《天地一逆旅》 第1页 《天地一逆旅》作者:名字菌 文案: 安昀本是一国太子,却被兄弟陷害被逼坠入死亡之崖,没想到却误打误撞进了修仙的世界!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前所见不过沧海一粟!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不堪一击!安昀努力修炼,只为终有一天站在世界的顶端,消灭所有的阴恶!… 修士甲:听说轩辕家也把小儿子送去御山派修仙了! 修士乙:我也听说了,还有蓝家、古家都把有天赋又那啥的孩子送了过去! 修士丙:御山派?这是什么门派? 修士甲(神秘状):我听说这个门派跟魔尊有很大关系!功法十分诡异!不久前横空出世的那个天才好像也归入了这个门派了! 修士乙(惊讶状):你是说…难道是那个?从崑崙派叛逃的那个? 修士丙(一脸懵逼):哪个? 甲乙:就是那个传说中中二病严重到要毁灭崑崙派的那个安昀!幸好御山派把他给收了! 安昀:终有一天我会让这个腐朽的世界尝尝苦果!居然又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离腐朽还远的世界:苦果是什么玩意?感觉不太好吃! 魔尊:徒儿乖,这些不理解你的愚蠢的蝼蚁,我替你处理,来来,咱们来练功。 表里不一中二病受x神经病占有欲强攻 食用说明: 1、作者一如既往正经装逼 2、偏主受,1v1,师徒,宠,苏,金手指粗,日天日地 3、恋爱与升级同样重要 内容标籤: 仙侠修真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昀,臻邢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新月秘境 “嘻!听说啊,渊冥宗那大魔头臻邢被自个附属分派各大高手围攻,死在这新月秘境了!” “啧啧,千真万确!咱们青山派几名师兄弟正巧在迷雾沼泽那厢杀五级独角雪兽,亲眼所见!那场景,啧,鸟兽奔走,仿佛要狂风暴雨,远远的,那威压已然要咱几人匍匐跪地了!那魔尊被几名魔道高手围攻,正是被打得落入沼泽,恰巧沼泽内九级黑水蛟被惊醒,一口便将那臻邢给吞吃了!” 隐隐约约隔着厚重的石板墙,讨论之声传了过来,安昀艰难的动了动手指。 “可真是?”有人好奇道:“那魔尊被黑水蛟吞吃,可是有人亲眼见他断气?” 有人回他:“那围攻之人,其中有一名貌若天仙的女修,乃是金铃派的副堂主可秦儿,此人倒是想去一探究竟,其他几人也仿佛有那死要见尸之念,奈何围攻魔尊,几人已是受了至重之伤,再对付九级黑水蛟开膛破肚,恐怕不行,若是失手,有罔送性命之忧。但那魔尊掉入沼泽,已是强弩之末,后又有黑水蛟这极凶妖兽吞食,想来也是十死无生。” “这魔尊臻邢此前那般不可一世,嚣张至极,如今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还是被自个宗派之人所杀,当真令人嘘唏!” “谁说不是呢,那臻邢乃是合体期的大能,只差一脚便是大乘,如今身死道消,魔道没了这尊大能支撑,崑崙派又有半条腿跨入练虚的太羽真人坐阵,这干坤界,恐怕是要变了。” “不过魔道失势,他等做事从来毫无章法,邪派恶事总归少许多,此事当真是大好消息!” 有人疑惑道:“这魔尊如此厉害,怎会被几名化神期的大能所压制?一个境界之差,可是云泥之别吶!” 一旁有人神神秘秘说:“听说那魔尊练了邪功,那邪功可使修为速增,却有反噬之厉,想来是自个门下出了内贼,如今新月秘境开启,那魔尊也不晓得为何,却来这等小秘境来寻物,常言生而有命,生死无常,睥睨众生的大能也不可预料自个死期,许是那魔尊合该陨落在此。” “哎!莫要嘘唏来嘘唏去了!”有人远远喊道:“新月秘境要关闭了!一关便是五十年,光阴如同静止,夜夜新月,容不得吾等修士在此,你等还在谈天说地,等着身死道消么?” “快!”有人拍头晃脑:“快去传送阵那厢!” “再晚便是赶不上了——” 随后是一阵脚步声乱起,声响渐渐远去,周遭缓缓归于沉寂,而后是遮天蔽日的罡气狂乱飞过,仿佛有意识的追寻修士气息,最后,整个世界沉入了黑暗里。 千物万兽徒然静默,外界修士皆被摒除在外,罡气乱窜清理干净了不属于新月秘境的、来不及逃离的修真者,光阴在这一刻仿若静止,唯有水声依旧,各类寻常鸟兽、微小生灵兢兢业业运转,不知疲倦修復被修士毁坏的金木水土,灵气一丝一丝回笼。 一条黑色的小蛇往水里游过,它仰头浮出水面,暗红的双眼闪出一丝不属于低等兽类的暗光,它瞧了瞧上空,似乎在确认有无险事,然后才爬上岸边。 臻邢当然不曾短命死去,他修行五百年,修为至合体期,乃是干坤界数一数二的大能,寻常夜里啼哭小儿听他大名便能止住哽咽,平日里若是出行,那作伪正道只见他渊冥宗架势摆出便要老早绕道,他座下弟子万千,各类附属宗派无数,已然横行霸道多年,怎能轻易陨落? 若是陨落,便是对不住祸害千年一说。 臻邢自然不觉得自个是个祸害,他修道欲求飞升,最重因果,从不胡乱杀人,死于他手中之人自然是该死之人,虽说他渊冥宗被归为魔道之首,他也乐意受住,但也没人敢说他是个祸害。 那青山派的弟子说得不错,他确实被自个附属分派几个叛逆乘虚围攻,落入九级黑水蛟之口,那九级黑水蛟兇勐至极,它鳞甲闪出金光,正是要晋升十级,见一合体期大能虚弱掉落,乃是大补,若是一口吞吃便能轻松晋级,而后化形成人! 然而大能哪里是那般好吃?更何况它吃的是干坤界的魔尊臻邢! 若是寻常人,虚弱之时被九级妖兽吞吃,即便是崑崙派的太羽真人也得融成一颗大补药丸,但臻邢乃是魔修,那正道不愿挨边的‘夺舍’一法,他早已修来。 魔修不比那些正派,修法修得自由自在,却也险事颇多,‘夺舍’一法乃是保命之法,魔修者称此法为‘借命’,此法十分兇险,若是强行夺舍恐有魂飞魄散之险。 夺舍一法,其一乃是要被夺舍者魂魄虚弱,其二是对方修为低于自身至少一阶,其三,这夺舍被称为‘借命’,有借有还,天道之下,因果循环,此法被归于邪道,自然是有大弊端的。 九级黑水蛟风头正盛,乃是一只生出灵智的大妖兽,即将化形,即使臻邢是合同期大能,但他此时已然身受重伤,黑水蛟魂魄固若金汤,夺舍何等困难? 臻邢其实也不愿夺舍,一来他乃是一名人修,即便夺舍成功,将来也得修妖修之法,偏了他道,必然得歷经千辛万苦,比之寻常要困难百倍,且风险倍增。二来,那黑水蛟魂魄稳固,也不是那般好夺舍的。 但他躯体已然被封闭于黑水蛟肚里消化,他神魂正在其中游荡,除了夺舍别无他法。
第2页 再者,他躯体被黑水鲛吞食,这妖兽拿了他性命,即便夺舍也无‘借命’一说,夺舍成功刚好算因果了结,但黑水蛟此时气势正盛,又是吞吃了一名合体期大能的躯体,正该进阶化形,夺舍何等困难? 正当此时,那本该进阶的黑水鲛忽的顿了一下,竟然神魂暗沉,像是要冬眠! 臻邢双目一眯,他已然感知这新月秘境即将关闭,新月秘境闭关后,其中十分玄奥,秘境中的妖兽魔兽沉沉睡去,醒来后乃是五十年之后,却如同眨眼间一般。 若是外界修士在此,必然被这秘境所杀,但这秘境之物却是被包容的。九级黑水鲛属新月秘境之物,臻邢正处于黑水蛟灵台边缘,觊觎那主位,主位神魂渐渐安眠,此时他只要一口吞食了那神魂,便能夺舍成功。 但他迟迟不动作,因为他不知道新月秘境闭关之后,他身为秘境之外之物、即使是夺舍秘境之内之物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秘境排斥。 而且里头妖兽魔兽皆是自发沉睡下去,显然是在躲避什么。 诸多想法不过只是一息,周遭没有什么高等活物可配得上他那修为,若是不夺舍,神魂无容器,消散乃是早晚,臻邢不再犹豫,盯住那主位神魂,忽的发力,一口将那黑水蛟的神魂吞吃了下去! 黑水蛟发出悽厉尖叫,臻邢神魂痛苦不堪,他大声一吼,新月秘境刚好全然关闭——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条游在水中的低阶的…小水蛟了…… 臻邢神魂几欲崩裂,他想大吼一声,却只听见自个口中发出‘嘶嘶’的细微之声。 臻邢死也想不到,这新月秘境关闭之时,屠杀境外之物,而境内之物,高阶妖兽魔兽,若是不为秘境所制,唯有强行压制修为将其转为低阶——以此法来制其平衡! 臻邢几乎要咬牙切齿,但他此时连牙齿也没有,他躺在水里,周遭尽是傻头傻脑的小鱼小虾,那些没有灵智的鱼虾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一会快一会慢的,仿佛在与他比试游水本事。 臻邢乃是干坤界内不可一世的渊冥宗魔尊,修为至合体期,堪称干坤界第一人,跨个大步便能羽化飞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寻常修士如蝼蚁一般,他竟然…竟然沦落到小鱼小虾理直气壮的与他比试游水! 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他气得尾巴一摆,大力一甩,将水面拍出一阵噼里啪啦水花,在一众小鱼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他猩红的双眸凌厉望前,压着眼睑游上岸去,思考着新月秘境的规律,盘算着今后的生存与修炼。 他神魂依旧圆满,即使是躯体夺换,在新月秘境被压成低阶,他依然感知自个境界未跌。 如此说来,此时状态不过是如同被封印修为,暂时压制罢了,若是新月秘境一经开放,五十年后,光阴再次流动,他必然能重振雄风! 且这黑水鲛即将化形,躯体又是修得无坚不摧,是时秘境开放再寻妖修之法修炼,再加上他境界未跌,再修至合体期,乃至日后羽化飞升,指日可待! 所以当务之急,是在这新月秘境活着过完五十年,五十年一过,新月秘境开启,便是他重见天日之时! 臻邢正好好打算这五十年如何去过,忽的感觉身体被腾空捞起,他刚想转头,头颅却重重一痛,他竟是被人以拇指食指掐住了头颅! 他仰头吃力看去,只见一浑身是伤的少年跌跌撞撞往前走去,口中喃喃自语。 臻邢仔细瞧他,见他乃是无丝毫修为的凡人,衣着也是凡物,却是极为华贵之料,但那华贵的衣袍此时已然破破烂烂被血浸得斑驳凌乱,他脸色苍白,从臻邢这厢望去,只能瞧见他那线条漂亮的侧脸,他眼眦压得极低,眼尾微挑,瞳孔带着一抹戾气,只见他苍白的唇一张一合,细细发出声来—— “终于寻了条蛇了…周遭草药皆不识得,本王身上的伤乃是皇兄暗卫所制,必然带毒,待本王取蛇胆清毒,好生修养,必定要将那等乱臣贼子打趴在地!” 臻邢闻言立马挣扎,他以蛇尾捲起那少年手腕,张口‘嘶嘶’发出威胁之声,但他还不曾挣脱一分,便见那少年忽的转过头,露出一张白皙精緻利落的脸,然后撕开袖袍,一把将他塞进布里,好生包住。 “区区小蛇,还敢如此蹦跳,差点咬住本王,呵。”那少年声音沙而轻,带着一种十分欠揍的傲慢。 臻邢恨得咬牙切齿,他魔尊何曾这般落魄,竟是沦落至被一名十几岁的凡人小子捏揉掐扁!?再说他并不是一条蛇而是一头蛟!就算开膛破肚也没那蛇胆!他大吼一声,心中想着如若逃脱,那几名渊冥宗的叛逆、连带这奇奇怪怪的小子,一併要碎尸万段! 但他牙齿还没生出,无法咬牙切齿,他吼声变成了细小的‘嘶嘶’,连他自己也差点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么么哒!!!求收藏求花花~ 魔尊是攻…… 等级说明 下境界:鍊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 中境界:练虚、合体、大乘 上境界:渡劫 最后飞升成仙 第2章 储君安昀 臻邢被那少年包在布里,摇晃荡漾一路向前。 那布包的极闷,黑漆漆的,臻邢趴在里头,往外头看着,他像是一动不动,宛如一只被宰了的死蛇。 臻邢当然不是一动不动,他动静极小,正是以背嵴上的鳞片偷偷切割磨蹭那布料。 黑水蛟乃是龙族后裔,长有极利鳞片,臻邢虽然被压制成幼年期,鳞片还没成熟,只如同人类指甲一样被收在肉里,还不到使用时机,但此时性命悠关,即使刚接管这具妖兽身体,他也不得不努力掌控,物尽其用。 他咬牙张开鳞片,慢慢切磨布带,那布袋幸好是凡物,他切割不足一息,竟是切出了个大口子! 臻邢用力嗅了嗅那少年气味,妖兽的血脉令他记住了少年血液的味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待五十年一过,他修为恢復,这凡人小子必然跑不了! 快意恩仇,遵循因果,乃是他修炼之道。 修真者最怕心魔,尤其是魔修,但臻邢却没这等心魔扰他,一来是他向来恩仇报得快,不在心里留疙瘩,二来是他样样做得理所当然,修炼也是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所以他一路修得顺顺利利,乃是史上最年轻的合体期大能。 他二十五岁筑基,四十岁结丹,不过百年便修成元婴,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外头与他评价,说他一千岁必然能进入合体期,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五百岁已然修炼至此。 他修得速度如此之快,一来是他天赋极高,体质极好,乃是难得一见的单系灵根火灵根,二来是他结成元婴之时,曾来新月秘境探过一次宝,得了半本秘籍,那秘籍名为‘噬心大法’,此秘籍乃是邪魔功法,臻邢瞄了一眼,顾及其中反噬,本是不想练。 但当时恰巧有名高阶仇敌过来杀他,命危之机,那噬心大法从他脑中一晃而过,他勐地发力,竟然以低出一阶的修为,将那仇敌给杀了!
第3页 那仇敌的心头血自然而然被吸入他丹田,至此之后,他成了一名魔修。 噬心大法可得人心头之血,被此法所杀之人,修为皆是归他所有,他因此修为大涨,修炼过来几乎是一日千里,再者他修得也极为刻苦,基础乃是稳扎稳打而得,便是五百岁就修成了合体大能。 但此法弊端极大,自打臻邢进入合体期,这弊端几乎说是能致命! 他修为竟是忽上忽下,有时竟然低化神期! 他心境修炼皆是稳扎稳打,问题一定出在那半本‘噬心大法’中,他当年在新月秘境只得了半本,而另外的半本十有八·九也在这新月秘境之中!所以他压着修为进了新月秘境,就是为了寻另外半本‘噬心大法’! 却没想到自个门派出了叛逆,恰巧他那修为又是忽高忽低不太稳定,便被人趁了虚。 他往那袋子里钻出,趁那少年不查,立刻熘开,他爬进草丛之中,转头一动不动盯住那少年。 那少年还没查觉他已经逃走,只自顾自的走进一山洞之中。 臻邢来这新月秘境已然有段时日了,他大大小小洞府几乎都寻过,但好巧不巧,正是此时那少年进的那洞府不曾进入,那上头有些远古大能设的阵法禁制,解开要费些时间,他本来正是要去解,但门派叛逆此时正好来杀他! 他盯住那少年,见那少年竟然轻而易举的入了那设了阵法的洞府! 臻邢呆愣了一瞬,那少年明明是凡人,无丝毫破阵动作,却是轻而易的走了进去! 臻邢见那少年进去,他盯住那阵势许久,忽的‘嘶嘶’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此阵遇强则强,那少年刚好是凡人,这阵势于他来说,等同于无。 臻邢仰起头,如同一条攻击状态的黑蛇,他沿着草丛,穿破那阵势,也入了洞府。 且说那衣着华贵的凡人少年进入洞里,刚想取出黑蛇开膛破肚,却是摸出一道口子,那黑蛇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此凡人少年名为安昀,乃是天宇国至贵储君,因被兄长追杀,掉落死亡之崖。 相传死亡之崖,崖高万丈,十死无生,但他既没摔成个粉身碎骨,也没短命死去,而是浑身是伤的躺在一个古古怪怪的洞里。 他醒来时检查了一番全身伤口,见手臂伤口泛黑,乃是中毒之症,必须要立马清毒。 安昀自小便背诵各类书籍,那些《四书五经》《大学》《中庸》之类从来不在话下,连同《百草籍》《万虫经》等旁门书籍也涉猎一二,因此他是识得草药的。他从小记忆超群,背书极快,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乃是么子,却最为父王赏识,总是超过上头两位哥哥。 两位皇兄对他恨之入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他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个路磕着脑门,摔成个傻子。 但天不如人愿,安昀从小到大吃好睡好,平平稳稳活到了十六岁。 安昀是皇上老来得子,比大皇子小十二岁,比二皇子小十岁,却是正儿八经皇后嫡出,出生便封储君。 当时皇上已经五十五岁了,他对这个儿子的喜爱不言而喻,天宇国迟迟不立储,只是等着皇后诞下子嗣罢了。 拜皇上的喜爱所赐,安昀从小见识颇多,什么暗箭毒杀从来层出不穷,各种谣言祸语伴着他一路成长从不停歇。 他母亲是天宇国第一美人,宰相嫡女,十五岁入宫,当即封后,生下安昀之时,她只有十七岁。 他年幼时就听人传过皇后祸国之说,记得当时母亲是这样回他的: “安昀啊,那些人之所以传出这等话,不过是嫉恨罢了,我等身处高位,下头的人抬头仰望也观不清吾等全貌,他们只能慢慢的幻想,在臆想中丑化才能平衡,不然就活不了,你就当他们夸你好了。” 安昀默默的记住母亲的话,拜母亲教导所赐,他觉得自个从小到大都不缺夸奖。 记忆中的母亲,从来是背嵴挺直,永远是露出温婉的笑意,尊贵而风华绝代。 但他十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母亲了。 母亲在中宫,父皇再不许人见她。 安昀有时候瞧着高位上那无上的皇帝,看着父皇越来越老,脾气越来越古怪,听说他寻了一干术士,在练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 安昀读过诸多版本的史书,史料上记载着无数枭雄明君,开疆扩土、一统天下的帝王数不胜数,他们大多数在安逸之后,都喜欢炼丹来求求长生,但无一例外,他们往往会死得更快。 安昀曾得了个丹药方子,那时他便学了医理,好好研究了那方子一段时间,最后发现那不过是个毒方。 丹药几乎都是带毒,那些个仙道术士全都是骗子,他们飞不了天也遁不了地,在太子面前不过是几名贼眉鼠眼的犯人。 安昀有次寻了几名骗人术士,似笑非笑的将人盯住,懒洋洋的晃着手中匕首,问:“仙长,本王这刀至厉又带毒,你瞧瞧,割掉你脑袋,仙长道法厉害,定然能长出来?” 结果那几名仙长吓得尿了裤子。 安昀嫌弃的捏住鼻子,让人带去给父王揭开宫里炼丹骗子的伪面,结果还没传来回信,突然有太监来报,他母亲薨了! 又说皇上只剩一口气,正等着他进宫。 安昀走得匆忙,心中焦急而悲痛,只带了几十暗卫,没想到半路糟了两位哥哥的埋伏。 两位哥哥明晃晃带着军队,显然是早有准备了。 安昀被暗卫护住一路逃出帝都,他掌丰都八十万大军,唯有去丰都才能反扳一局。 但他在还不曾逃到丰都,途经死亡之崖时,暗卫已然死光,他那两位好哥哥高高骑于马上,居高临下看他。 成百上千的弓箭手,弓拉满月,冰冷的箭头直指他胸膛。 二皇兄下令活捉,大皇兄下令就地处死,两人正在争执,安昀仰望苍天,喃喃喊了声母亲,便纵身跳下—— “安昀啊,命运从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死亡也不例外。” 是的,掌控不了生,也得掌控死。 就算是被二哥活捉,也不过是晚一两天死罢了。二皇子最为残暴,折磨人的手段数不胜数,安昀小时候就被他弄哭过,他比安昀年长十岁,听说他母后惠妃是触怒皇后而死,安昀在他手中肯定会生不如死。 本来以为坠入了死亡之崖必死无疑,母亲也不在世上了,阳世已然无所牵挂。 他下坠的那刻,怨念极深,想着如果能做鬼,定然要好好报復。 结果他居然没死! 看来老天爷也觉得他不该死,他该回去拜拜母亲的坟头,然后将两位哥哥拍死! 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老天爷不过是开个玩笑罢,因为这地方古怪得很,即使他饱读诗书,懂百草药理,所有的花草都不识得,认不出来哪些是解毒草药,好不容易抓了条蛇,想开膛破肚取胆,却出了意外走丢了! “罢了。”安昀看了眼自己中毒发黑的手臂,毒已然深入骨髓,他微微垂眼:“没有解毒·药草,看来本王只得毒发身亡了。”
第4页 安昀瞧了瞧自个全身,血迹斑驳,脏兮兮一片,他皱了皱眉头,自语道:“这般死去,太不体面,刚好有个水潭,净身沐浴待死罢。” 洞中空无一人,温凉而空荡,青色的藤蔓密密麻麻蜿蜒覆盖在灰色的岩石洞上,大片淡蓝色的花朵肆意乱开,层层叠叠围在一潭淡乳色的深水旁。 安昀褪去衣物,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他将那脏衣服在水里洗了洗,沾水拧干,慢慢的擦拭身上斑驳的血迹。 他此时已是中毒至深,神志恍恍惚惚,他忽的眼前一黑,脚底一滑,‘咚’的一声掉进了水潭里! 疼死了!安昀在心里大唿。 那水一经挨住伤口,简直疼得头皮发麻,如同凌迟一般,连骨头都疼得像是在被碾碎! 昏迷的最后一刻,安昀觉得,大概被他那残暴的二皇兄捉去凌·虐致死,也没有这么疼罢? 臻邢在一旁看完安昀一系列动作,简直想拍那凡人小子脑门! 这小子说啥‘没有解□□草,所以要取蛇胆来解’!?这满洞穴的七级炼体解毒灵花‘蓝铃仙’不要灵石的长着!他居然要等死!还摸了条其实是蛟类的幼妖说要开膛破肚取蛇胆?这眼瞎的小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臻邢盯住那水潭里‘咕噜咕噜’冒出气泡的地方,忍不住想,这个凡人小子大概是运道顶天了罢? 那乳白色水潭,灵气极浓,臻邢远远便能瞧见里头泛出金光,那水潭起码是上万年的冰琼露,而且浓度极高。 这冰琼露能洗髓炼骨、解毒清体、重塑灵根,洗净杂质更不再话下! 崑崙派也有一潭冰琼露,但那冰琼露不过千年,浓度不及这口百分之一,除却门派底蕴深厚,崑崙派凭藉那潭冰琼露吸引无数资质绝佳的弟子,而后元婴无数,化神期的大能也有十名以上,成为干坤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崑崙派那口冰琼露自诩天下之最,只有天赋极佳的弟子能够享用,却不想新月秘境里头竟然藏着一口万年冰琼露,还让一凡人小子不情不愿仿佛取了他性命一般给泡了! 臻邢眼睛贼毒,他老早就瞧见那凡人小子乃是单系灵根水灵根,资质绝佳,可惜他年岁已大,骨龄已至十六,五谷杂粮食得太多,坏了体质,已然过了最佳入道时期,但经这堪称能‘重塑灵根,洗髓炼骨’的万年冰琼露一洗,洗了杂质,本来是单系水灵根的绝佳体质,也不知道要变成怎样逆天? 臻邢一双猩红眼眸盯住那潭冰琼露上冒出的泡泡,然后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进去。 浓郁的冰琼露铺天盖地渗进骨髓,妖兽的躯体发出‘咯咯’的脆响,年幼的躯体受灵气大肆沖刷,潜移默化的晋级成长—— 一直以来,都想泡一泡崑崙派冰琼露的臻邢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天道的善意,果然是疼得…好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 世有笙桃扔了1个手榴弹 augustve扔了1个地雷 莱斯利亚扔了1个地雷 月是如此扔了1个地雷 微风竹雨扔了1个地雷 进击的焱宝扔了1个地雷 么么哒~亲亲!!! 第3章 拜师修仙 安昀醒来之时,只觉得自个躺在一冰凉的软垫上。 那软垫上下起伏,缓缓的,软软的,舒服至极。 如果他没有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石岩上攀岩扎根的藤蔓叶子,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躺在东宫舒服的床垫上。 安昀呆愣了片刻,然后勐的一起身,转头看着他刚才躺着的‘软垫’,饶是他修养极好从不喜形于色,也不由得大喊一声吓了一跳! 只见刚才他躺的那‘软垫’,竟然是一条休眠中的黑色大蟒蛇! 那条大黑蛇盘旋在藤蔓的枯叶之上,长长的蛇身盘成了个圆,蛇头在外圈懒懒的搭着,双眼是眯着的,像是在冬眠。 安昀捂住嘴,轻手轻脚的退了两步,他远远瞧着这条黑蛇长得十分古怪,不仅头上长了长长的菱角,鼻尖外头还带有长长的触鬚,隐隐约约,安昀仿佛还看见他肚皮下的脚? 他背嵴微微隆起,映着潭水的微光,闪出类似于兵刃的利光。 安昀动了动脚掌,他觉得这不像是蛇,到像是怪力乱神的市井小本上不知名的绘者绘出的龙! 但是不管是啥,这么一大头的野兽,看起来十分危险,最好是立马离开。 可是…….安昀低头瞧了眼自个身体,虽然莫名其妙的伤全都好了,毒也清了,身体变得无比轻盈畅快,但是,他全身上下光·熘熘的没有穿衣服! 他远远瞧了眼那条大黑蛇后头挂着的已经干了的晾在藤蔓上的袍子,那袍子虽然已然破烂,但好歹是件遮羞物。 可是得先绕过这条大蛇才能够到。 自小的教育令他无法做到没穿衣服就出门,他盯住那条大蛇瞧了一会,暗想:我方才大叫一声,还在他肚皮上睡了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这蛇还没醒来,想必是睡得极深,一般声响扰不了他,我若是绕着他去拿袍子,还轻手轻脚的,他必定是醒不了的。 于是安昀脚跟着地,脚掌轻轻的踏在枯叶上,‘沙沙’的磨泥之响十分微小,安昀身体紧绷,他一边注意那蛇,一边小心翼翼的算着步伐,他顺利的走到衣袍之下,然后踮脚一够,那袍子便到了他手中。 他迅速套好,刚想往回走去,却见那蛇尾不着何时横在了路中! 安昀几乎寒毛竖起,他这会在那蛇后头,那蛇蛇头仍然如之前一般懒懒搭着,却望不见他眼睛,不知是睡是醒。长长的背嵴依旧盘成了圆,与之前别无二致,安昀安慰自己,人安眠时百态,肢体随梦乱动事属寻常,蛇入眠时也该如此罢? 安昀低头盯了眼脚边的那尾巴,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脚跨了过去! 他轻轻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头瞄了瞄那蛇,见那蛇一动不动,刚想松口气来,只见那蛇蓦然睁眼,显出一双猩红的眸子,直直将他盯住! 安昀瞬间动弹不得。 这不能动弹,并非是害怕到极点手软脚软,而是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牢牢将他桎梏,令他连唿吸也困难起来。 “小子…….” 洞穴中徒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沙而哑,如同梦魇深处鬼怪唿喊一般,仿佛下一刻便要扑杀过来,将他咬死! 安昀喉结滚动,他冷汗直流,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定在那条蛇身上—— “你打扰了本座安眠……”那个声音又起。 那蛇的一双猩红眼眸直直盯住他,安昀已经确定那个声音是黑蛇发出的,如同只出现在市井怪力乱神的话本中精怪一般,精怪们形态各异,却口吐人言,她们会幻化成绝色美人与穷苦的书生相恋,而后助书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但是话本中善意的精怪无一例外不是女子,如果是男子,必然是兇恶的大怪,结局一定是会被厉害的道士仙长收服或是杀灭。 可安昀亲自证明,那些在关键时出现的仙长们,不过是欲求富贵的骗人术士,还会被他吓得尿了裤子。
第5页 这个时候,生死只得由自个来写,安昀强迫自己冷静,他瞧了眼那口吐人言的大怪,仍旧如同方才那般盘旋着,并没有做出攻击姿态,他只摇摆着尾巴,一双猩红的眼眸盯住他眼睛。 “大仙…”安昀的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仿佛有些发抖,他声音几乎带着惊恐的意味:“小子无意冒犯,不晓得大仙在此,小子立马就走,大仙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子罢…” 那大蛇乃是臻邢所化,他因在冰琼露里翻滚一遭,又持修炼之术大肆修炼,便将躯体修了进阶,脱离了幼体。 黑水蛟一旦脱离幼体,便是变化巨大,虽然未到成年期,但躯体已如成年一致,不过是鳞片未完全固化坚硬,也不是无坚不摧罢了。 他此时相当于一只二级妖兽,对付一个凡人是绰绰有余。 他盯着安昀,见他声音似乎带了哭腔,一张小脸苍白又恐惧,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光芒闪烁,仿佛其中有泪,简直像是要被吓哭了。 臻邢见此十分满意,这小子刚才说要取蛇胆时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语气傲慢得十分欠揍,这会儿如同一只匍匐在地拉笼着耳朵的幼猫,在他面前颤颤巍巍低声下气求饶,真是吐了一口浊气! 于是他沉声开口:“呵,小子!本座在此修行万年,修炼正当在关键时刻,你跌落进那水里,本座正是于那苦修,万年修炼因你闯入功亏一篑!你说放过你…?” 然后他看见安昀露出更加惧怕的神情,那白皙的脸颊不断的流下汗,他嘴唇张合,臻邢几乎要以为他吓得出不了声,但臻邢依旧听见了他声音,他说:“大仙!如此说来小子至你修为有损,真是万死莫辞….”他看起来十分愧疚:“但小子就算自刎死去也偿不了您修为…小子不才,其实还有点本事,各类药草仙果,皆是识得一二,您若是许小子多活些时日,小子定然为您赴汤蹈火,以偿愧疚之心!” 臻邢在心中破口大骂,心说你连满洞穴的七级解毒灵花‘蓝铃仙’也不识得,以至于要等死,还说什么大话‘各类药草仙果’皆是识得?但这小子留着还有些用,这会不管他识不识得甚药草仙果,臻邢都允许他以后再死。 臻邢因修成二阶,隐隐约约觉着这新月秘境又要作妖,仿佛觉着他修得太快,又要开始压制。 臻邢出了这洞穴,便觉着压力倍增,那洞穴之外高阶兽类在新月秘境关闭之时,无法肆意活动,而这洞穴之中却是可以! 臻邢仔细瞧了瞧这洞穴,发现里头有上古铭文加持,可无视新月秘境规则,生灵竟可在此地肆意修炼! 这地方果真古怪,里头人迹寥寥,各类珍宝仙草、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果大片长起,内里曲折,空间仿佛略微混乱,上古铭文符文与石碑上各处刻着,地势遵循干坤八卦奇门遁甲,仿佛有人刻意布置,成一生机大势! 此地甚好,臻邢已然想霸占这洞穴,既然出洞穴便要被压封修为,何不在此修炼五十年? 可那半本‘噬心大法’没法去寻,洞中虽然藏有古籍,但他身为一条还未化形的黑水蛟,爪子笨拙,完全无法去翻阅,所以这凡人小子刚好可以发挥作用。 臻邢调整了语气,见安昀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便改了恐吓,做出一副慈祥语调模样:“小子,莫要惧怕,你扰了本座修炼,至本座功亏一篑,许是吾命该如此,本座也不曾说要取你性命,不然怎会留你到现在?你瞧瞧你身上的那斑驳伤口,是否好了?” 安昀低头一瞧,顺着臻邢的话,带点惊奇又面露感激:“难不成是仙长施法所为?” 臻邢沉沉开口:“正是如此,本座见不得生灵死去,从不见死不救,因而费了力救你。本座见你根骨奇佳,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修道绝佳体质,若是任你死去,真是可惜。” “本座见你骨龄十六,却还不曾入道,浪费至极,你可愿随本座学学道法?”臻邢眼眸微眯看他。 只见安昀大喜过望,动作行云流水立马参拜:“大仙大仁!不仅不责怪小子误了您修行,还救了我性命教我道法,如同再造,乃是大善大德之举,将来您修道修行必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天下无敌!” “哈哈哈哈。”臻邢笑了一声,只说:“好小子,拜师罢。” 安昀瞧了他一眼,然后有模有样的,按在礼法布置,恭恭敬敬的拜了师。 “师父,受安昀一拜。”安昀跪在地上,将头磕在枯黄的树叶上,嘴角略微抽·搐,恭恭敬敬的拜了最后一礼。 然后他又瞧了眼臻邢,面容天真无辜,仿佛一事事好奇的愣头小子,他欲言又止,神情怯懦,支支吾吾,弄得臻邢几乎要发火,臻邢忍着大吼骂他,心平气和的问:“徒儿,有甚要说的,为师来与你指点。” 安昀惶恐不安,仿佛受宠若惊,试探着问:“师父,您是大仙人么?” 臻邢沉声开口:“自然是的。” 然后他瞧见安昀无比崇敬的开口:“师父既然是大仙人,那是不是砍下头颅也能重新安上?” 臻邢呆愣了一瞬,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小子在耍他,但是安昀的神情那么无辜,面貌稚嫩又讨喜,一双漂亮的眼睛无比期待的瞧住他,仿佛是等着他点头说是便要拍手欢舞,荣光至极。 臻邢说教他道法,自然是拿他做个试品,令他学了道法走出洞外晃悠一圈,看看新月秘境有甚反应,关闭期间能任由生灵修炼至何等程度,他早已有了个想法,只是如今修为尚弱,妖兽的身躯还不曾完全掌控,不想冒险去试,恰巧有个懵懵懂懂的倒霉小子在此,又是资质绝佳,真是大好! 臻邢见他一双眼睛仍然期待瞧他,他便回道:“那头颅重接之法,可怖至极,为师虽然会这等术法,却不便教与你。” 砍了头颅,化神以下修不得元神出窍之法,不去夺舍,基本都得死,还能重接?除非是炼那傀儡之术作个死物!这小子也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凡人口耳相传他等修士便是这般? 安昀沉默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悟的点头,诚恳开口:“谨遵师父教诲。” 臻邢见他老老实实,句句恪守本分,事事恭恭敬敬,想来已被他临时所悟的一糖一鞭收服的服服帖帖,当下放了威压桎梏,令他恢復自由。 安昀离那臻邢远远坐下,面色恭恭敬敬,心中却破口大骂,这是哪里冒出的大怪?明明不会重接头颅之法,还一边恐吓一边骗他!一副‘本座是大仙,你等小辈快匍匐跪地’的道德高人的唬人语调!他也不看看,一条背嵴冒着寒光、头上长角、触鬚长长、獠牙锋利的可怖大黑蛇,吐着一口人言,还真以为自个是大仙大神了? 安昀小时候母亲可是与他说过大仙们的故事,他们个个法力无边,割了脑袋也能接上,还能将一众恶人打倒,这大怪不仅不会此法,还欲盖弥彰,说啥‘不便教你’! 明明是为了掩盖他不是仙人而是只妖怪的事实!
第6页 这妖怪不晓得有何目的,居然收他为徒,说要教道法啥的,想想以后每天对着一条大蛇,要笑眯眯的恭恭敬敬的参拜,安昀就觉得鸡皮疙瘩时时刻刻要冒它出来。 罢了,反正他老师颇多,学文学武各类都有,如今不过是多了个妖怪师父,为了自个性命,好好忍住罢。 虽说尊师重道,师父如父如天,但是贤人曾说,时候到了,降妖除魔,大义灭亲,也未尝不可。 不过安昀是个知恩图报的,他身上的伤全是大好,那妖怪也是救他一命,他虽然骗人说自个是大仙,但母亲也说,山中精怪多有立志成仙,可其中困难重重,唯有少数成仙,想来那大蛇自个说自个是仙人,不过是修不了仙是骗人骗己,稍稍安慰一下自个罢。 因此才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面前吓唬吓唬,逞逞英雄,想想也不过如此。 待他好好学学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骗人的道法,试试威力,如果真是神奇,到时候好好地、认真的去学,或许还能打败这个唬人的妖怪师父也说不定,毕竟那些个堪称厉害至极的太子师们,早已败在他手下,也不差这妖怪一个。 到时候学了道法,再回丰都带上八十万大军,还怕干不掉那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这妖怪想来也不太聪明,三言两语竟能哄得服服帖帖,也多亏了安昀从前为了对付两位哥哥装乖示弱学来的本事,两位哥哥那般心思诡谲,若不是他收了丰都八十万大军,如今该还是面上日日上演兄友弟恭,他在人眼里还是个‘不足为虑,早晚要折’的储君,两位哥哥都差点给他哄着了,更何况个看起来傻头傻脑装成大仙的妖怪?想来日后可在他身上得利诸多。 “安昀。”那妖怪说话了:“去洞外摘些麒麟果回来,顺带探查周遭情形,回来与吾好生说说。” “是,师父。”安昀恭敬的回道。 果然十分乖巧听话,暂且多让他活些时日罢,臻邢乐呵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33这两以后凑一块,是日天日地的存在~ 现在是猥琐发育阶段~ 第4章 妖兽幻音 安昀不晓得啥是麒麟果,但他刚才信誓旦旦说自个识得各类仙果灵草,他当然不能露出马脚,得先安抚好这只妖怪才行。 安昀走出洞外,臻邢眯着眼瞧住他背影。 这凡人小子果真是好运道!他经那口万年冰琼露一洗,体内杂质已然完全摒除,筋脉宽阔疏通,竟是成了一具天灵体!天灵体万中无一,千年也难出一具,五千年前羽化飞升的散夕真人正是天灵体,相传天灵体唿吸间便能吸收天地灵气,灵气自然而然沿着毛孔进入,时刻洗刷润养筋脉,堪称仙人体质! 而且安昀那灵根本是单系水灵根,那冰琼露属性正好与他相容,已然将他灵根好生润养,他那水灵根进此一养,竟是变异成了冰灵根! 冰灵根乃是水灵根变异而得,本来单系灵根已是少有,变异灵根几乎是万中无一,常常能修出独属自身的偏门术法,两方敌对之时往往能出奇制胜。 果真是个大好的苗子,臻邢‘啧’了一声,想着这凡人小子虽然得罪过自己,但也不是非死不可的,这般天赋的人才,若是放于干坤界,必然惹得各大宗门争相抢夺,若是归于他渊冥宗门下,又是这般乖巧听话,令他好生修炼,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一大助力! 且那天灵体最受天道优待,最亲近自然,便是渡劫也能雷噼的小一些,如若自个渡劫进阶,有个天灵体在旁,必然能成功得多些。 但臻邢并非那般信赖他人,他长了五百岁,连个友人也没,多亏了他多疑的性子,这安昀此时虽然听话,可人一旦有了力量,便是不能掌控了,毕竟人有灵智,并非刀剑神兵那般的死物。 其实有一法可令其言听计从,此法乃是‘契约’,定主僕契约,可使对方不敢反抗,生杀大权皆掌于‘主’之手。但奈何臻邢此时不过一妖兽,人类向来为主,便是传世契约之法,也是将妖兽作为次等,妖兽向来得为仆。其实也有妖兽为主的,但也必须是已修成了人形之后,可臻邢此时离修成人形还挺远。 罢了,在新月秘境,这傻头傻脑半点道法不通的不晓得怎么进来的凡人,还翻不出什么么蛾子,此时生杀还掌于他之手,便是出了新月秘境,这小子勤勤恳恳修了道,于臻邢来说,也不过蝼蚁一般。 这也怪了,新月秘境必须至少筑基才能进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被叨念的正外出寻灵果的安昀,此时来到一片森林之中。 安昀自被那妖怪师父治好伤之后,便感觉肢体轻易、内里舒畅,连耳目也灵敏透亮许多,周遭细末之声皆能听出,各类鸟兽都是与他亲近。 安昀跟着只白色麋鹿,往森林深处走去。 那森林里气味香甜,仿佛有至甜可口的果子长着,只闻那香味,便令人要流出口水。 安昀记得自个好久不曾吃食了,那麋鹿既是乖巧,又是引路,安昀还真有些不忍杀它。 更何况,就是打了野兽,他也不会烤来,洞里那只妖怪师父也必然不会帮他烤肉,他还是老老实实寻些果子,再熟悉熟悉环境,寻寻出路好去丰都。 这妖怪师父看起来不太靠谱。 干坤界任一修士,如果见着安昀往这森林里走去,一定会笑他不知死活。 此森林名为‘白森林’,乃是新月秘境的中心森林,此森林灵气浓郁,但里头高等妖兽也颇多,一草一木皆是危险至极,指不定哪朵花哪颗果会忽的张开大口一口咬下路过的修士脑袋! 周边五六级魔兽成群,越往里头魔兽等级越高,甚至九级十级的妖兽也三三两两扎堆出现! 新月秘境向来压制进来的修士的等级,筑基以上、元婴以下者可入,臻邢就是压成元婴进来寻‘噬心大法’,新月秘境不过是个小秘境,不过是里头古怪了些,也不曾出现甚极品大宝,所以干坤界大能们也不会有事没事压制修为进来晃悠。 九级魔兽或是妖兽,相当于一化神期大能,十级等同于练虚境界。只元婴期的修士,平时不找死,基本不来白森林。 白森林里头确实有诸多灵果,也成有化神期大能来白森林寻过宝,虽然没进那中心地带,那各类灵果确实也的确珍惜,却也不曾出极品大宝,久而久之,也没甚人过来了。 安昀跟着那白鹿一路向前,越走越暗,古老的大树遮天蔽日,萤火三三两两,不知名的大花亮起了暖黄色的光,整个森林看起来温馨至极。 “你要带我去哪?”安昀停下脚步,对着前头那白鹿开口。 他说完又觉得自个有点儿傻,那白鹿也不像他那妖怪师父一般能口吐人言,不过一寻常野兽,定然是听不懂他所说。 那白鹿见他停下脚步,也停住等了他片刻,但安昀见越走越里,里头树枝皆是盖了头顶,如果没那萤火照明,便是一片黑暗,也不晓得有甚危险。 里头定然不是出路,麒麟果他也不识得,没有必要前进了。
第7页 白鹿见安昀不走了,它等了会,见他还不跟上来,便自顾自的走了。 “哎…” 那白鹿走后,周遭忽的仿佛有人嘆气。 那嘆息声空灵而悠远,往前方断断续续传来。 “哎…” 又是一阵嘆息,安昀毛骨悚然,既然有了臻邢这只妖怪在前,这森林这么黑,指不定也有只能口吐人言的妖怪! 安昀刚往回走了一步,那声音突然呜呜咽咽,竟是哭了起来! 那哭声如细雨如银铃般又悲又切,却是好听至极,乃是一女孩儿声音。 安昀听这哭声,忽的觉得悲伤至极,仿佛有着莫大的哀伤,令他不忍离去,要好好安抚里头的女孩儿才是罢休。 他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几步,听那哭声越来越近,更是被那沉重的悲痛压得不能喘息。 他越过一从白色的花,那哭声之处仿佛有光,他伸出左手,扒开一帘藤蔓,他双目朦朦胧胧,往里看去,只见一朵泛着萤光的蓝色上大花,真是坐在一名独自抽泣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十三四岁样貌,肌肤雪白通透,宛如冬日里初雪一般纯净至极,她着一袭淡蓝霓裳,绫罗铺散开来虚虚遮住她灵巧可爱的脚踝,见有人过来,楚楚一望,显出一双蓝色的桃花眼眸。 真是娇美可爱至极!安昀感嘆一声,他也见过诸多美人,这样的女孩儿,却是头回见着。 “你怎么哭了?”安昀问她。 那女孩儿听他话却是愣了一瞬,而后她忽的笑道:“你却是见着我哭?” 安昀莫名道:“你此时眼泪都不曾干,难道没哭?” 那女孩儿盯了他一眼,仿佛有些惊讶,她继而笑道:“我自然是在哭的,我见你来了这厢,却是止住脚步不过来,我一个人孤独至极,又不能出走,大家都睡了,唯有我一人,我便是哭了。” 安昀皱了皱眉:“大家?还有其他人么?” 那女孩儿眨了眨眼,说:“自然是的,新月秘境闭关五十年,宛如光阴静止,能睡的都睡了,免得被压制修为。可我睡不了,便是这般只剩一人了。” “修为?”安昀有些吃惊,问:“难道真是有道法仙法么?你是仙人?” 安昀上下打量她一番,觉得她确实有些像的。 女孩儿噗嗤一笑:“我怎会是仙人,我是妖兽,妖兽幻音,你听说过我不?” 安昀听得妖兽二字也是一怔,但有臻邢在前,他也不再惊讶,他摇了摇头,继而有些好奇:“妖兽可以修炼成仙么?” 幻音掩嘴笑了起来,她说:“你竟是一无所知,你是凡人,怎会来的新月秘境?你往哪里来的?” 若是按着他平常性子,陌生人问他,对付还是只妖兽,安昀必然要曲折撒谎,还要套出对方底细,但此时此刻,他忽的觉着自个内心透彻至极,那幻音问什么,不答她仿佛是有愧一般。 安昀说:“我往天宇国来的,要去丰都,你晓得路不?” 幻音想了会,只摆手摇头:“不晓得,干坤界也不曾听说有这等地方,许是我孤陋寡闻罢。但你要去那等地方,现在可出不去。” 安昀皱眉:“没有路么?怎么出不去?” 幻音说:“新月秘境一关闭便是五十年,五十年后才有通道通往外界。” “五十年!”安昀大吃一惊:“五十年后我都六十六岁了!” 那时候乱臣贼子早已坐稳江山,他也成一白髮老翁,哪里还轮到他去? 幻音见他吃惊,只笑道:“五十年于凡人来说真是有些长久了,但与吾等修道者,不过弹指罢了,我见你乃是天灵体,却不曾入道?你在这厢晃悠作甚?” 安昀完全不晓得啥天灵体,他心说不是听见你在哭么,鬼使神差就过来了。他只回道:“我师父说教我道法,但我刚刚拜师,他让我出来寻麒麟果,我不识得麒麟果。” 幻音皱眉片刻,说:“麒麟果乃是迷雾沼泽那头黑水蛟挚爱,那黑水蛟妖性属火,却是极为爱水,麒麟果能平衡这相冲,你师父寻麒麟果作甚?” “黑水蛟?”安昀嘴角略微□□,问:“那黑水蛟是不是通体漆黑,背嵴长有鳞片,头顶着对猩红的长菱角,一双红色的眼眸?” “正是!”幻音说:“那黑水蛟有龙族血脉,十级便能化龙化人形…”她盯住安昀问:“难不成你那师父是黑水蛟?” 安昀默默点了点头,幻音又疑惑道:“新月秘境关了,他竟是不曾安眠?” 安昀摇头道:“他说他正是在修炼,我不小心跳了水扰了他。” 幻音若有所思:“黑水蛟的确喜水,可新月秘境关闭了,一个凡人也能扰醒他?听闻他脾气暴躁至极,竟是收你为徒,可真是奇了…他这会该被压制成了一阶了罢?一阶能口吐人言指使你来找麒麟果?他该是大吼大叫才对啊!” “你识得他?” 幻音摇头:“他不来白森林,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妖兽少有与修士亲近,更别说收人为徒,你该是十分合他眼缘才是令他动了心思,如此说来,他不会亏待你。” “吾等妖兽从来一心一意的。”她说。 安昀又问:“姑娘,那你晓得麒麟果在哪里能寻到么?” 幻音笑了笑瞧他,显出一丝狡黠,她说:“我告诉你,往后你不晓得的,我皆可与你说,但你得时常过来与我说话,可以么?” 安昀笑道:“自然可以啊,吾名安昀,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常常过来。” 幻音笑了起来:“太好了。” 第5章 鍊气入体 安昀瞧着那头黑水蛟,触鬚摆动,一口吞下一颗红彤彤的麒麟果,眯着猩红的双眸看他,难得称赞:“不错,这麒麟果品相极佳,哪儿寻到的?” 安昀答道:“回师父,安昀不熟这带,便是一直走,往一树木浓密的森林里寻见了。” 臻邢眸光一暗,果然是白森林,他吞了那黑水蛟魂魄取了他传承记忆,麒麟果除了迷雾沼泽便只有白森林里长有,迷雾沼泽里的麒麟果他吃过,可没这般灵气浓厚。他经冰琼露一洗,黑水蛟妖性属火,本与冰琼露不合,得了冰琼露造化,必然要麒麟果来平衡,便遣了安昀去寻。 这安昀此前连蓝铃仙也不识得,却是准确的寻见了麒麟果? 臻邢又问:“有何见闻,与为师说说。” 然后安昀将在白森林所见所闻——除了见着幻音一事外,连在途中饿了渴了吃了什么果子都给说了。 臻邢见他说得仔细,想来也没撒谎,想来他说那‘各类仙果灵草皆识得’也不是完全作假,且正如他所料,新月秘境的魔兽妖兽都休眠了,白森林竟是让一个无丝毫修为的凡人小子肆意出入! 臻邢得了黑水蛟记忆,又想起一事,问:“你在那森林可有见甚人形妖兽?” 安昀摇了摇头,只说不曾。
第8页 臻邢盯住他瞧了会,说:“那森林名为白森林,听闻有一妖兽从不休眠,名为幻音,新月秘境开启时乃是十级妖兽,此妖兽兇残至极,精通幻术,迷人心窍,俘获人好感轻而易举,一言一行皆是令人步入陷阱,待人神志为他所控他便将其一口吞食!你往后若是进那森林,得小心些,虽说他此时修为被压制,却也是危险的,少有人能于他手中逃脱。” 安昀闻言有些感动,自十岁后不再见着母亲,便无人这般关心他安危,那些个兄弟贵戚都巴不得他早死,便是周遭太子派的大臣公子,也不尽真实,常常带有功利目的,此时在这不知名的山野之中,一头自称仙人的的大怪,翻手覆手便能要他性命,也不图他什么,又是救他又是收他为徒教他道法的,还顾着他安危,大约真如幻音所说,自个合他眼缘,一心一意来教他罢? 又听他说,那幻音乃是兇残至极的妖兽,十分危险,可安昀亲自接触,幻音单纯又真诚,说起话来十分温和,懂得许多,还指引他摘了诸多仙果,也没害他,想来如那幻音所说,两只妖兽不曾见过,也不晓得对方底细,全是道听途说的罢? 安昀又瞧了瞧臻邢,见他吃掉最后一个麒麟果,便蹲在地上好生的说:“师父喜欢吃,徒儿再去摘。” 臻邢眼尾一挑,只看见安昀蹲在地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清澈又漂亮,他微微歪着头,头髮看着又软又细,皮肤细腻而白,如同上好的玉脂白瓷一般,看着乖巧极了,他全身上下看着十分放松,看起来对他信赖至极,臻邢还记得第一回见他,他压着眼睑,眼中含着戾气,语调傲慢的令人几乎想拍死他,但此时一恍然,只觉得那时仿佛是幻觉。 臻邢难得语调轻了些:“今日已然好了,你跋涉甚远,也是累了,好好歇息罢。” 只见安昀摇了摇头,说:“不累的,师父。” 臻邢心说你不累,我也得修炼,毕竟刚刚食了麒麟果,得好好炼化融通才是,可没功夫陪你说话。 然后他听见安昀又开口:“师父,我不累,你教我道法,安昀想学。” 臻邢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收过徒弟,渊冥宗的诸多弟子皆是下属一般,更不晓得那些个凡人小子怎么想的,可纵观干坤界,皆是极为尊师重道,没有哪个不长眼不会看事的小子厚着脸皮催着师父教道法,教人道法仿佛恩赐一般,徒弟得等着,师父想教就教。 安昀当然不晓得这一套,他太子师可多了,那些个师父恨不得将学识全给灌进他脑子,啥?想教就教不想教就不教的师父,皇帝还不摆了你的官职,砍了你脑袋? 当然,这会没人敢威胁臻邢砍脑袋,安昀也是认认真真求学。 安昀因听得幻音所说,又去周边晃悠了一大圈,发现果真是出不去,听说出这个甚劳子新月秘境得五十年之后才是开启,出去之后的地方名为干坤界,也不晓得天宇国是何方。 安昀是从死亡之崖掉落下来的,他非但没死,伤还让一只黑水蛟给治好了,又见着一只名为幻音的妖兽,那幻音还说干坤界修士遍地,几乎都能飞天遁地,跟他在天宇国所见所闻是天壤之别! 幻音说修士皆是寿命很长,但他此前所在之地,纵观歷史,诸多贤人伟人也顶多寿命过百,至尊帝王穷极一生炼丹,也不过得了个身死下场,令后人虚心不已。 更别说精怪修士满地,仙果灵花遍生了。 这个地方显然是跟天宇国不相通的,这里的人都以修炼成仙为目的,既然国回不了,母亲也故去,家也是没了,何不顺应大流修仙求道呢? 更何况他一来还得了个便宜师父,这师父虽然是妖兽,但他好歹是救了自个性命,且又善待他。 如果是干坤界任一名修士,晓得有人拜妖兽为师,简直要笑掉大牙。因为妖兽与人类的修炼方式不同,他们更为接近自然,入道皆是自然而然,没有方式一说。而且他们就算晓得人修入道之法,但妖兽与人类嫌隙恩怨长久,也是少有妖兽收人为徒的。 但他师父是臻邢,臻邢此前乃是名人修。 臻邢见安昀仍然将他瞧住,仿佛等着他点头一般,求学之意不言而喻,臻邢沉默片刻,说:“吾此前说教你,必然是要教的。” “你乃凡人,首先得寻着气感,灵气入体,浸流筋脉,沉入下丹田,往丹田处旋一小周天,再旋一大周天,直至下田丹有气,不再消散,便是进入鍊气了。” 安昀认真记住,又问:“如何寻着气感?” 臻邢:“自身冥想,心身与天地相融,引导灵气入体,这过程乃是看人悟性,开头皆难,有人几月便成,有人十年八年依旧感知不了气,你好生感知,不求急成,为师闭关一阵子,一月后来看你,是时看你悟性如何。” 臻邢说得笼统,安昀还想再问,却见他甩着尾巴爬进了里头一间石室闭关了。 安昀又认真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用心揣摩,便也寻了间温凉舒适石室。 臻邢也没说甚手势动作、躯体摆放,安昀动了几回,各类动作皆是试了一回,最后觉着盘腿天灵朝天,抱丹而坐最为舒适,便按照臻邢那法开始寻找气感。 安昀此前不过是一凡人,完全没甚修行概念,臻邢只提点寥寥几句,一开始安昀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安静的坐着,周遭一丝声响也无,他感知自个胸膛起伏,唿吸节奏相当,沉浸在一种奇妙的状态里,渐渐的,觉着皮肤痒痒的,仿佛有尘埃小虫细细爬过,他忍不住动了一下,用手挠了挠。 他唿吸一变,觉着刚才那种奇妙的状态消散了。反覆几次,皆是如此。 安昀总结了一下,记住方才各类反应,又是如之前一般静坐冥想。 他向来是要做一件事,皆是全神贯注,耐心极好,反反覆覆皆是内心沉静。 这一次,如同往常一样,皮肤又开始痒了,他唿吸不变,浑身皆是放松,闭眼冥想着,一动不动,仿佛视那痒意为无物,坐着坐着,他渐渐的听见虚空中传来声响。他甚至无法形容这声响,声响往四面八方窸窸窣窣传来,极其细微,似落叶沙沙又似银铃轻响,周围皆是这声音。 他闭目冥想间,突然仿佛是能看见,只见那细微之声,像是千万泛出微光的细线,那线丝丝缕缕,环绕于他周身,一一往他毛孔,钻入体内! 只见那‘线’一入他体内,千千万物融入他筋脉,那线往泥丸宫周遭筋脉而过,于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依次流过,大周天一圈旋转,与下丹田沉了片刻,又往筋脉流去,最后再从毛孔一一流出消散—— 这便是气感! 安昀心中暗喜,果然有道法这等事,看来修仙修道此事为真。 完全笃定修仙之事为真之后,安昀更加坚定了修行之路。 已然感知了气感,安昀心中虽喜,气息却不乱一分,他动作一丝不变,牢牢记在臻邢方才所教,气感已然感知,接下来便是鍊气入体。 虽然感知灵气入体,但那灵气往他身体筋脉一过,又往外头消散了,那气得沉入下丹田才算鍊气入体。
第9页 他又反覆试了几回,慢慢引导那气入脉络周天旋转,那气越来越顺畅,却是虚虚于下丹田耍弄一番,又是逃出体外,消散于无。 古人有云,跬步积而至千里,小流汇而成江海,臻邢也说鍊气并非容易,想来得多积多汇,如今灵气于脉络周天越来越顺,所以肯定是有成效的。 安昀一刻也不停歇,他控制那气途经七经八脉,周天大小一转,越来越顺,越来越快,直至安昀一唿一息间能完成两次周天,那气竟是顺着方向流转,却不往体外消散了! 安昀再控制那气往下丹田导去,那灵气跟着他意志于下丹田快速旋转,如同一旋涡极速翻滚,安昀感知下丹田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热得他几乎要不能忍受了,在他感知到了某种界限时,他连忙引着那团气,慢慢的压制它旋转的速度,它在一圈一圈中翻滚旋转,渐渐平静,渐渐缓慢,渐渐的冷却,最后温凉的、薄薄一层躺在那下丹田之中,竟是如同躯体一部分一般,再也不曾逃离出去、烟消云散。 成了! 鍊气入体已然可行,若是这般方式,反反覆覆将气旋转修炼,那气必然越积越厚、越来越多—— 安昀一刻也不曾停,他已经迫不及待继续修炼了。 第6章 桩与蜉蝣 此时不过一日一夜,安昀已然能鍊气入体。 他身体筋脉经冰琼露一洗,不仅杂质脏物尽数摒除体外,气脉也顺畅了不少。 冰琼露洗净杂质,与一般的‘洗经丸’等丹药不同,洗经丸顶多清除筋脉或皮肤中的杂质,而冰琼露洗是将人里里外外洗个干净透彻,连同筋骨中的脏污也一併除尽! 一般修炼至筑基,也能摒除身体杂质,但也不过是表层清除,与那洗经丸相差不远,筑基之时,灵气一遍一遍筛刷筋脉,杂质往毛孔流出,皮肤覆盖一层乌黑脏污,除净后身体却更为轻盈,更能接纳天地灵气。 直至练至金丹,又是一次逼出杂质,那时才能将骨质里的脏污全部摒除。 而安昀经冰琼露一洗,直接成了如同金丹过后才能愈加畅通无阻修道的灵体!此乃天灵体,从来受天道优待,鍊气修炼,进阶渡劫,皆是容易得多。 况且他天生聪慧而勤恳,原本也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简直合该修道修仙。 从前朝廷夺权旋涡原本就不适合他,他很聪明,却不屑于阴谋诡计,往往要处于劣势。或许他过个几年,年龄更大一些,经事更多了,可能能玩转权谋得心应手,但他此时终究是比不过他两位兄长的,他本性未泯之时远离那染色旋涡,按他母亲的说法,或许是福。 他母亲希望他舒坦的过完一生,无忧无虑,但他自小于阴谋算计中周旋。此时这般一心一意求道修仙,皇后该含笑九泉了。 安昀缓缓睁开双眼,他感知丹田之中灵气盛了一半,他原本还想继续修炼,奈何肚子已经咕咕,气力也越来越弱,逐渐力不从心。 此时已是三日过后。 他站起来动了动筋骨,这几天他动作一丝不变,此时骤然动作却不僵硬麻痛,反而全身舒爽,又有灵气加持,浑身温凉,动作轻便至极。 肚子又咕咕响了两声,他思起师父说要闭关一月,想了想,还是先去外头寻些果子果腹。 那日在白森林吃的果子,一个个香甜可口,鲜嫩多汁,从前在天宇国附属诸国进贡的果子都不及这好吃,果肉入口即化,咬上一口,汁液的甜味遍布每个味蕾,香甜的气味溢满鼻息,手掌大一个果子,一吃就饱,吃完还浑身舒畅,正如幻音所说,乃是灵果! 安昀走出洞穴的那一瞬,感觉周遭灵力变化了些,仿佛有些压力,他站着不动了片刻,又觉得那压力已然消散了。 他往白森林去寻果子,森林里萤光依旧,安昀掀开藤帘一看,幻音依旧坐在那里。 “你来了!”幻音见他过来,有些高兴。 安昀摘了两个果子与他,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你入道了。”幻音一双蓝眸瞧住他,笑道:“不过三日,你便是鍊气入体,果真是好胚子,那黑水蛟想来十分有耐心。” 安昀听人夸奖也是高兴,又想着师父虽然不像那么有耐心,却真是个好的,他咬了口果子,说:“怎不见你出去走动,一直待在这花上有甚意思?” 幻音眼睑动了动,蓝色的眸子里的光掩在了眼睑之下,他说:“我走不了,我已然修了五千年了,从来不曾离开过这花。” “那岂不是很无趣?”安昀说。 幻音笑道:“所以想让你过来多与我说说话呀。” “你这五千年,没甚友人么?” 幻音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妖兽们也不太喜欢与我说话,修士们皆是心怀叵测,我乃是异种花,名为幻音,许多植木妖兽修炼至一定程度便能自由出走,我修为比他们高多了,却依旧长于此地。” 安昀张了张口,他仿佛能明白幻音的心情,他长于皇室,大约与她处境相差不远罢。 安昀看了她一会儿,又说:“往后我有空,没修炼之时,就来陪你说话。” 幻音笑道:“前些天你不是答应了我来的么?今日又说这话,想来那日你不过随口应着,今日才是真心点头。” 安昀那天的确是随口说的,没想到被看穿了,只得双目乱晃,幻音见他如此,只笑道:“与你说笑的,你过来,我与你说说你修炼之事。” 安昀听她说修炼之事,立马正视,问她道:“我可是修得不好?师父闭关了,我胡乱修的,也不晓得对不对。” 幻音说:“你修得好极了,这等天赋几乎算顶了天了。”她顿了一下,眼眦挑了一分,蓝色的眼眸中映着森林里暖黄的光,看起来显得有些郑重,她说:“你这般速度修炼下去,你天灵体这等体质,这五十年,恐怕是金丹也不为过,但你不能修。” 安昀刚想问为何,幻音又是继续开口:“人修分下、中、上三境界,下境界分:鍊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等五个大阶段,大阶段中又分多个小阶段,中境界分:练虚、合体、大乘三个大阶段,而上境界唯剩渡劫一段了,往后便是羽化飞升。” “羽化飞升何等困难,听闻远古能飞升者也是寥寥,而后诸多年月,无人飞升成仙,修士几乎以为那等飞升成仙之事不过传说了,直到五千年前那位天灵体的散夕真人飞升,修士们才是有了奔头。修炼何等困难,便是惊才绝艷如散夕真人,日日苦修,也是修了一万年才飞升,寻常人不过修成元婴或是化神,已然受不住天人五衰,身死道消了。” 安昀听得一惊,一万年,于他此前眼界来说,相当于无数朝代更迭,分分合合,再是逐鹿争霸,周而復始多次,最后沧海桑田,枭雄战将、名臣昏君皆成一抔黄土。他此前不过其中一粒尘埃罢了,如今命运急转周遭大变,他也成了修仙修道中的一份子,回望此前,不过朝菌之于晦朔,蟪蛄之于春秋,何等渺小啊。
第10页 他如此一想,心境仿佛开阔了不少。 安昀皱眉道:“那我为何不能修呢?修不修得飞升我不晓得,但也并非要知难便退。” 幻音歪头看他,笑道:“你看我修为,觉着多高?” 安昀此前没入道,观不了修为,此时一看她,觉得她虽然比他高出不少,但也该只鍊气阶段罢? “鍊气七层?” 幻音颔首:“大约差不多,我如今不过是一阶妖兽。”她顿了一下,又说:“但我修了五千年,却是只鍊气?” 安昀惊道:“难不成这般困难?” 幻音见他这模样,笑了起来:“非也,若是秘境开放之时,我是十阶妖兽,十阶妖兽相当于人类化神期修为,此时修为,不过是被秘境压制罢了,闭关期间,为使得秘境发展平衡,妖兽魔兽皆是休眠,便是如我一般不休眠的,修为皆要被压制。” “那我师父….” “是的。”幻音接了他话:“他恐怕也是被压制了修为,我令你进阶修炼,不过是为了你不被压制,你鍊气入体之时,可是感知了压力?” 安昀回想一下,的确如此,他有些恹恹:“难不成便是不修炼了?” “自然不是。”幻音瞧住他:“你可修炼至筑基,你乃天灵体,天地最宠,秘境也是宽限的。” “修炼至筑基,便能有五百年寿命,还能容颜停留…你过来….”幻音朝他招了招手。 他仿佛有种特别的魅力,令人忍不住就对他言听计从,安昀脚步动了动,走了过去,那幻音伸出单手,冰冷的指尖触碰着他的脸,只见幻音眼尾轻轻上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显出一抹妖色,他露出笑意,盯着安昀轻声开口:“你生得这般好看,漂亮得令人爱不释手,自然不能辜负岁月,若是老去,真是可惜至极。” 安昀吓了一跳!他连忙退后两步,只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瞪大眼睛看住幻音:“你你你…你做什么?!” 幻音一双蓝眸盯住他一动不动,渗人至极,安昀又退了几步,往后头一转,飞速的跑出了森林! 安昀脑袋热乎乎的,那幻音字字句句如同长者一般指引他,但仔细看看,她不过是十三四岁少女样貌。安昀又想起那些个年月里,秋日的午后,他在东宫凉快的藤椅上读过的志怪话本,话本中的妖精们个个容貌昳丽、善解人意,她们愿意放弃千年修行,与穷苦的书生相恋,义无反顾,痴情至极,一生一世一双人,令人羡慕不已。 安昀虽然身为太子,周遭多了去了美人,但他自小于阴谋杀机中成长,母亲从来教他美人蛇蝎,不可纵色亲近,所以他活了十六年,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刚刚那幻音忽的凑近,香气氤氲而来,她的手指触碰到他脸颊,冷的如玉一般… “餵…”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安昀已经不知不觉中回了洞穴,他回过神来,只见他那妖兽师父臻邢眯着双红眸瞧他:“为师见你满脸通红,可是修炼有甚不妥?” 安昀连忙摆手:“并无不妥!”他双目乱晃,继而又说:“师父您看我修得如何?师父不是闭关一月么,怎么这么早出来了?” 臻邢怀疑的盯了他两眼,说道:“为师还不是不放心你。” 安昀闻言十分感动,又好生递上两个肥嫩多汁的麒麟果,乖巧开口:“徒儿好得很,师父不必担心,师父好生修炼。” 臻邢接过两颗果子,咬了两口,沉声问道:“又去了白森林?” 安昀点头道:“修了三日,饿了便去摘果子了。” 只见那黑水蛟眉头拱起,显出一丝深沉,他沉默了片刻,对住安昀开口:“往后少去白森林,少出洞穴,师父教你炼丹,以那灵果练成辟谷丹便不需往外头去跑,你这般往白森林跑,难免回遇见幻音,幻音可凶得很。” 安昀心说,我就是遇见了,她可不凶,她温柔极了,还仿佛心悦于我,大约是被我这玉树临风的样貌给迷住了,但方才我那般表现,恐怕令她不悦,本来想请教一下师父,但师父这么一大头恐怕连姑娘的头髮丝也没摸过,更别说能教他啥了。 只听臻邢的声音又起,仿佛是在回忆:“他大约五千岁了罢。” 安昀说,是呢,她可说过。 “五千岁的幻音可要成年了!” 安昀疑惑瞧他,成年有什么可说的?你这般语气可是仿佛人家成年要出什么大事了似的,我也还有几年便是成年,是时正好相配。 臻邢沉默片刻,忽的又出声:“白森林果真危险,幻音成年了,若是遇见,可更加不妙,他若是遇见你该是暴躁至极。” 安昀不解问:“怎的?” “那幻音一成年,必然要寻伴侣。” 安昀满脸通红,心说正好,我与她郎才女貌,往后要成一段佳话,将来要着成话本也说不定。 “若你遇见他,必死无疑,若是女子还好些,男子十有八.九要被残杀,听闻他暴躁起来性情可是古怪。” “啊?”安昀似乎还不曾晓得师父说的话啥意思,只嘟囔问:“她难不成要寻女修做伴侣?” 臻邢头颅一摆,仿佛在点头,他说:“自然是的。” 安昀内心大唿,什么奇异言论,师父今日仿佛吃麒麟果太多了罢! 只听见他那只吃了两颗麒麟果的师父继续开口:“幻音未成年之时无性无别,乃做女相,但他乃是株雄花,成年之后,必然是要寻雌体伴侣的。” 安昀听此一言,目瞪口呆,此时此刻仿佛有天雷往九天直直坠落而下,电闪雷鸣噼得他西北东南也不晓得!幻音居然是个雄的!这么可爱娇媚善解人意的姑娘你说是个男的!而且喊他姑娘时他也是应着的呀! 这个果真是个修仙的奇幻世界! 安昀无精打采的在原地愣着,他师父已然转过头颅,长长一条的往里爬去,尾巴一甩一甩的,声音仿佛有些不耐烦:“还愣着作甚,快跟上来,为师教你炼丹制器,你晓得那储物袋罢?这里诸多灵药仙果、宝物器具,该带的得带,这洞穴里头广大,待吾等做了储物袋,便是能边收边寻了…” 臻邢的声音越来越远,安昀瞧着他那脑袋转了弯,但他身躯庞大而长条,尾巴还留在弯外,安昀愣了一下,立马跟了上去。 还是修仙修道比较妥当,那些个美貌妖兽,果真如母亲所说一般该避则避,否则便要出大事。 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师父好生修仙罢,莫要三心二意了。 第7章 臻邢遇险 安昀远远跟住臻邢往里走去。 他几天前误打误撞掉进这洞穴,而后寻药解毒,再是遇见臻邢,又静坐三日入道修炼,也没好好逛过这洞府,此时跟着臻邢进入,却是越走越深,里头仿佛无限宽广。 岩石壁上比之外头愈发光滑细緻,上头刻着些深奥的古文,又有些古怪的兽图,那兽图乃是阳刻,沿着石壁一路刻进里头。
第11页 安昀瞧了眼前头是臻邢,又看看那兽图。相传龙有五爪,能飞天遁海,施云布雨,乃是神兽。而那兽图中的兽,便是龙。又有说蛟生四爪,乃是龙族旁支,大约是他师父这般模样。 只见臻邢还是往前走,仿佛不曾在意这石壁上的铭文兽图。 臻邢当然老早就在意了这些图案,上头刻的是龙,龙乃神兽,相传是神明坐骑,而黑水蛟是龙族血脉,这边刻的是龙,里头的东西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安昀出去寻果子之时,他来过一回,他沿着石壁一直走,走至尽头,便被一扇门挡住,那门上作有机关,那机关布满了灰尘,仿佛已然许久年月不曾有人触碰,他左右看了看,这机关玄奥至极,乃需生机打开,他又嗅见上头仍然残留有血腥气味,那血味乃是两种气息,一种是人类之血,一种是妖兽之血。 恰巧安昀乃是人修,正好可与他来试试。 他又仔细观察无甚危险,便是放心喊他过来。 那机关上作一六十四方八卦阵,上头分太极阴阳两色,中心置两口酒杯大的凹槽,妖兽放血与阴槽之中,人类放血与阳槽内。 “安昀,咱们要开这扇门,你放血于阳槽之中,为师放血于阴槽,许是能开启。” 安昀如今已然有七分信任臻邢,又见臻邢已然在放血,他立马在左手割了个口子,将血放了进去—— 只见两人鲜血一入槽中,按机关仿佛活了一般,那阴阳两槽忽的开了个口子,那血沿着那口子,如同有吸力一般,迅速填满整天八卦阵!那阵一经填满,徒然一震,忽的往纹路上闪出金光! 只见那金光一闪,石门轰然抖动,接着‘咔嚓’一声,仿佛有机关转动之声响起,而后那门缓缓开启,接着一阵耀眼白光刺进二人瞳眸,周围物影皆是被照得无处遁形! 直到眼睛能适合里头强光,两人站在门口,安昀已然被里头场景怔得瞪大眼眸—— 只见里头尽是宝物闪烁,金银珠宝、灵石玉石、至贵器物成山一般胡乱堆做一旁! “何人将这般多宝物堆在这儿,这便是富可敌国啊!”安昀感嘆了一声。 臻邢却对这般宝物视而不见,他身躯庞大,却是十分灵活,只双目望前,绕过这些宝物,一边开口:“莫要任意生出贪恋,这等宝物灵石品质不过一般,龙族喜爱罢了,不值得动手去拿,恐惹险事。” “不过如此罢了。”安昀有些不悦:“此等宝物与我所见之物,不过九牛一毛,我连碰的兴致都无。” 然后他嫌弃的离那宝物远了点。臻邢夹了他一眼,觉着这小子原来还有脾气? 安昀当然要有脾气,他可曾是一国储君,国之广非钱财可比,居然有人以为他回对宝物起贪念!真是气人! 臻邢见安昀双目不瞧他,简直不太明白他为何生气,提点他一下珍惜性命还能惹人嫌了?简直想拍他。 当然,臻邢可没那好脾气哄人,他来这儿有的是事,他已然感知里头有东西召唤他,懒得管这乱认的徒弟。 因此师徒二人各瞧各的,一时间两人不再凑一块。 安昀瞧瞧看看,那等宝物如此经臻邢一说,仿佛去碰去瞧便成了个‘有贪念’的次等小人!他依稀还记得自个怎么厌恶怎么对付那些个贪官污吏的,若是再去,他觉得在臻邢眼里自个便要成了那般蠢人。 安昀往左一直寻去,那方正好无甚宝物,皆是些书籍捲轴,正合安昀之意。 他误打误撞走了修仙之道,此前所学所知,宛如皮毛一般,皆是靠臻邢或者幻音提点,但问人总归不是长久之道,唯有先读书先思考再问,便才能成个聪慧人。 他瞥了眼远处正在不晓得寻甚物的臻邢,觉得他可能有些瞧不上他,仿佛唯有第一日拜师之时,郑重与他说过,说他天赋异禀。可他努力入了道,却也不曾得个夸奖甚的,臻邢还爱理不理,虽然并不要求这么头妖兽能跟他那些个太子师一般阿谀奉承,可臻邢这态度可以说上冷淡了,幻音不是说他们妖兽皆是一心一意的么?既然一心一意教个徒弟,又是爱理不理,那就是说明自个没达到他预期! 这可是安昀头回遇见过的大问题,居然被老师看不上!他伸手拿了本名为《修仙物语》的书,翻开便认真读了起来。 他看书很快,书中有提到‘玉简’一物,此物纪录文字图案以及功法,乃是修真者神识打开,只需一息便能纪录其中信息,安昀往周围瞧了一眼,全身书籍捲轴竹简,也没玉简一物,但他也没多失望,在他看来一息怎么可能全部将信息汲取?他还是挺喜欢翻书看文,再说看完一本书也用不了多久。 他翻完《修仙物语》,又往后摸出张竹简,那竹简泥封得十分粗制,外头写有“制器”二字,这字写得歪歪扭扭,仿佛是着书之人随意写的。 安昀掰开泥封,竹简首行便写了一段话—— ‘吾天生凡体,不可修道,此书乃是吾穷极一生所着,吾之寿命不过一百有二,吾此时下笔,已然感知大限,吾之寿命于修真者而言,宛如唿吸之间便逝去之蜉蝣,吾做此书,制器之法,本是为修真者而制,然,人看高低修为,吾乃凡人,取信于人宛如蝼蚁登天,人人视吾为疯癫,汝若见此书,知吾为凡体者,如若不信,可弃之避之,其中之法于汝而言,不过鸡肋笑谈罢了,无需多看。’ 安昀看了这段话,反而愈加想看下去,他此前也是凡人,如今入道,他也从不小看凡人,凡人寿命极短,惊才绝艷之人却代代皆有。 然后他看到了接下来的文字: ‘一器名为芥子,此器与储物袋异曲同工,却比之储物袋更为高等,储物袋宛如死物,吾此芥子乃是生物,可发展可进阶可扩宽,可装生机之物……’ “嘭!” 一声巨响将安昀从书中唤回!安昀好生收好竹简,沿着声音一看,竟是看见他师父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在了地上! 但见那黑水蛟痛苦大吼,双目迸出两行鲜血,长长的的蛟身在地上乱滚,黑色鳞片尽数张开,里头血肉可见,仿佛燃出一团火! “师父!”安昀焦急大喊:“怎么了?!” 他赶紧跑过去,离臻邢五六丈远时,听那臻邢悽厉大吼一声,虚空中仿佛有炙热气流沖飞过来,安昀被那气流沖得青丝散乱,他几乎要被那气流沖退了一步,但见那臻邢仿佛愈发痛苦,他口中已然流出猩红鲜血,喉咙中发出低低哀鸣。 安昀不过鍊气一层,他试着运起灵气,以薄薄灵气护体来抵抗那热浪,虽然效果微小,但聊胜于无,他艰难的迈开步伐,两步作三步走,走到了臻邢面前。 此时臻邢此时已然奄奄一息,连吼声也没了,只喘着气恹恹趴在地上,周围尽是新出的鲜血,他已经不流血了,但他趴在哪里,如果不是见他肚皮微微颤动,安昀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师父…”安昀手指颤了颤,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触碰到的地方烫得人手疼,安昀焦急道:“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帮你?”
第12页 臻邢低鸣一声,却没吐出人言,连眼睛也不再睁开了。 “师父不要闭眼睛!睡了就醒不来了!”安昀喊道:“睁开!” 安昀几乎带了命令的口吻,没有人能命令魔尊,他也从不听人命令,但臻邢此刻眼睑动了动,却微微睁开了眼睛。 安昀见他睁开眼睛,终于稍稍松了一分,他赶紧问道:“我不晓得师父怎么了,徒儿看过《修仙物语》却是针对人修,不曾见这种情形,师父教我该怎么做。” 但臻邢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微微睁开的红瞳映出了安昀的模样,他看起来稚嫩而幼小,骨龄十六,鍊气一阶,孱弱得不堪一击,脆弱得仿佛凡人,但只有这么一个人,此时此刻,成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该怎么做?臻邢自己也不晓得,他毕竟是第一回做妖兽,但就这么死了,真是不甘。 正当此时,身体里忽的侵入一丝凉意,那凉意十分微弱,却仿佛徒然增添一抹生机一般! 他眼睑又开了一分,瞧见安昀正将体内灵力覆盖住他表层,润养他的筋脉! 臻邢的神志十分清醒,他意志十分顽强,这么严重的伤,若是寻常人,早就死了,但他硬是拖着口气不愿死。 他的筋脉段段被灼伤,灵气运转困难极了,安昀每一丝灵气进来,他都十分珍惜的接纳,安昀乃是冰灵根体质,黑水蛟妖性属火,两种属性本是相剋,但此时臻邢因火过旺,躯体几乎要融化,正是需要凉意。 安昀那灵气令他舒服了些,但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安昀不过鍊气一阶,灵气少的可怜,臻邢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然脸色苍白,已是灵气耗尽之态,他还能坚持多久? 如若继续输加灵气,他将筋脉枯竭,便是要损伤体质了。 停下罢! 臻邢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此前皆是秉着利用的心态,但此时此刻将死之际,这个本来在他心中定位为‘被利用者’的少年,却是竭力在救他,虽然效果微小。 他将头颅靠在地上,触鬚搭在安昀的手背上,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眼睑缓缓闭上—— “不要闭眼!” 即将合上双眸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安昀一声大喝,然后灵气停止供应,紧接着,他腹部一痛,身体已然被人拖拽扛起! “师父的身体好热,外边有水!一定可以好的!” 安昀咬牙扛起黑水蛟的身体,庞大的妖兽压得他肩膀‘咯咯’作响,紧挨着他肩膀和手掌的部位的热度热得仿佛要将人烤熟,他几乎觉得自己的脚掌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一分—— 重死了!安昀记得师父进来之前吃了两颗又大又红、鲜嫩多汁的麒麟果,这样想着,又觉得肩上的重了一分。 第8章 扩宽气脉 这么大一头黑水蛟,一口能吞下一个成人,便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也难以扛起,更何况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 幸好安昀已然入道,身体有区别于凡人,气力与灵活度皆是有所提高,但饶是如此,他扛臻邢也扛得几欲吐血! 他将臻邢扛至冰琼露前之时,他见黑水蛟那黑肚皮朝天,触鬚也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了一般。 安昀咬牙将他一推,便听一声‘嘭’的大响,水花高高溅起,他衣衫头髮皆是被水淋湿,他被那气力一併拖拽淹进了水里! 臻邢一进冰琼露里,浑身热气与冰水相互克制,他身上发出‘嘶嘶’的咯牙声响,热气往他身体冒了出来,他像一条被烤得半熟,却突然被冷水浇了一遭的鱼,黑色的鳞片被冰火二气作用得一片片脱落。 这看起来疼极了,但他连声响动作都没发出。 “怎么样了师父?”安昀戳了戳他脖颈:“你可别死了!” 他见臻邢肚皮上翻,浮在水面上,他赶紧借着浮力将他背朝上肚皮朝下,让他看起来更加鲜活一点。 安昀甚至感知到这潭冰凉的水温度升高,带着点温热,他凑近臻邢那颗头颅,右手一边往他浮在水面上裸·露的背嵴扑水,左手一边探了探他鼻息,歪头问道:“师父可还活着?” 左手之上并未传来气息的触感,他又摸了摸他鼻尖两旁的触鬚,触鬚浮在水里,上下浮动,仿佛是在动一般,安昀掀开他眼皮,只见那双猩红双眼泛出一丝浑浊,不像再有生机。 他又摸来摸去,等了许久,不见有动作,想来也许是死了罢。 安昀感嘆了一声:“徒儿无能,救不了师父。” 而后他爬上岸去,对着那潭水里庞大的妖兽,真心实意,实实在在磕了个响头。 “师父于安昀有授业救命之恩,请受安昀一拜,愿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徒儿定然继承师父遗愿,好生修炼!” 话毕,安昀站起又看了眼那黑水蛟妖身,他正思考着该是在洞外挖个大坑将他埋了然后立个碑还是怎么样,又想起幻音所说,黑水蛟喜水,当初自个就是在这儿扰了他修炼的,此地说不定是他巢穴。 “此地乃师父生前所爱,徒儿就自作主张不挖坑将师父入土了,以此潭为坟穴,愿师父安息。” 当然,他也不太有力气再将臻邢那妖身给捞出来再挖个大坑去埋,此前将他拖回水里已然用了他大半力气,他如此卖力救他,已然算仁至义尽,师父死了,他虽哀却不伤,这只妖兽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过客,宛如他诸多太子师之一,谁人亡去,可去弔唁,可嘆息,但痛哭流涕没人有这个面子。 他再瞧了臻邢一眼,然后復又往方才诸多书籍之洞走去,里头许是有甚危险,但自己不过是要去看看几本书籍,也不去碍甚机关,如他师父那样,内里灼热,想必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罢? 但他行至门口,发现那洞门已然关闭,里头凹槽之中人类与妖兽之血已然干涸,师父死了,自己一个人也打不开。 “这洞好生古怪,也不晓得做这些机关,放诸多宝物书籍者是何人,罢了…”安昀往怀里摸摸那本唯一带出的《制器》竹简,嘆了一声:“先好生看看此简,试试可行与否,一边修道一边探索罢了。” 安昀在里头寻了个干净洞府,将那《制器》之书逐字看去,一一解读,发现此简甚妙,里头提到诸多法宝,便是那死物剑器皆可以妖兽魔兽骨骼血液相融而制得,成器之后,器如傀儡、如活物,主人定契约令之,而后修炼,竟是能还生前修为法力! “此乃鬼才也!”安昀大赞一声,口称:“恨不得早生诸多岁月得与先生相见!” 安昀合上竹简,他有过目不忘之力,竹简上字字句句已然记进他脑子里,他往竹简后头刻了几字,然后取了火一把将那竹简给烧了。 “先生安息,此物合安昀之心,必当制器成先生心愿,愿先生地下有灵,见安昀之字得以欣慰,您乃大才,吾愿代您取信于人!” 安昀言毕,不知有风还是怎的,那烧竹简之火忽的大旺,窜出一丝火苗,而后又渐渐归于平静,直至火灭,直至竹简成灰。
第13页 《制器》中提到诸多法宝制法,与当世之修仙者所知不同,仿佛是天马行空一般,但其中提到的原理步骤十分详细,安昀仔细揣摩,觉着可行,十分想要试一把。 他是个对啥好奇便要试着去做的人,就如当年见他父皇信了炼丹,他想弄得一清二楚,特意读了医理药理去解去试那丹方,此时与当时仿佛也相差不远。 安昀虽想立马去做,奈何此时条件有限,竹简中提到的材料,他如今也不晓得哪里去寻,再说,上头提到制器者必须要金丹以上,但安昀此时不过鍊气一阶罢了,况且幻音曾提点过他,此新月秘境,最多修至筑基。 唯有一物,那芥子空间不论修为,但其中材料,有一物名为‘黑算子’,乃是空间之石,安昀看了整本《修真物语》也没瞧见有纪录,想必是天下少有,再有几中材料,皆是稀有。如此说来,安昀想试,如今也不可去做。 再有剑器杀器可用妖兽魔兽骨血炼制,安昀过去瞧了臻邢那妖身一眼,的确,这儿有现成一具,但此妖兽此前是他师父,若是炼制成武器,恐怕有亵渎之意,虽然其中提到‘炼制成化神修为,可招其生前之灵,为汝所用’,但安昀仍然觉着不妥。 他怕这黑水蛟的尸首发臭,特意以灵力覆盖,以保尸身鲜活。 毕竟他寻了诸多洞穴,见唯有这洞里舒坦,他还要在里头修炼呢。 “师父,徒儿修炼去了。” 安昀对着那头庞大的尸首说话,他大约无甚话可说,除了修炼便要成独自一人,往后也不可能太多自言自语,如此说话,觉着这洞穴不那么空荡,也许他师父的灵魂在这儿看着他。 他见水中黑水蛟那触鬚仿佛动了一分,但水有浮力,波纹荡漾,即使是死物,也是会浮动的。 安昀往洞穴中静坐修炼,他读过那本《修仙物语》,里头基本的修炼之法,皆是写有,方法是一致的,能否修炼成何等,只能单看个人悟性。 好在安昀悟性极好,灵根也是万中无一、千年难得一出,他修炼至筑基,不过用了两年的时间。 两年不过弹指。 臻邢号称当世之奇才,他十四岁开始修道,二十五岁筑基,也修了十一年,安昀却只修了两年,这是何等的逆天!? 逆不逆天安昀不知道,无人与他说他修得如何,此前有个师父,也许修得不好会爱理不理,修得好了也许会正眼瞧他,但师父死了。 偶尔他去摘果子,也去看幻音,与他说话,自从知道了幻音是株雄花后,安昀见他整天顶着那张姑娘脸就有些渗得慌。 幻音也不再时常有空,仿佛也在修炼,毕竟成年乃是木系妖兽的大事。 安昀在新月秘境差不多两年,已然感知秘境正如幻音所说,会压制修为,安昀修炼至筑基,便已是感知了压力颇大,好在他修炼的那洞穴,无视这番压力,里头倒是十分轻松。 新月秘境在闭关期间,几乎无高等生灵,他偶尔走于路中,探过花草仙药,路经宝物灵石,虚空中无风,偌大的世界,一片寂静。 《制器》中也有提到过储物袋的做法,且要求不在制作者修为高低,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 那材料也并非稀有,安昀往秘境中寻到了几些材料,他修成了筑基后,时间大把,便制了一个储物袋,又在新月秘境中探路之时,寻了几件稀有材料,他走走停停,往白森林寻去,竟是将那些个制器材料差不多给寻齐了! 不过那一‘黑算子’却并未寻着,寻齐了制剑制刀制杀器的材料也无用,一来没妖兽魔兽尸首,二来他还不曾到金丹。而那不拘泥于修为和妖兽魔兽尸首的芥子空间,偏偏还差一味黑算子。 安昀有摘了许多灵果仙果塞进储物袋里,便又回洞穴继续修炼了。 “师父,安昀如今已然修炼至筑基,外头压力颇大,我仿佛再涨修为便去不了外头,徒儿便决定不继续修修为。”安昀有对着那妖兽尸首开始说话,这种说话实在是太多了,他偶尔回来说说自个修为进度,有时兴起,还会对着那尸首说说故事。 那些故事大多是市井文人天马行空的幻想,不是妖精与书生相恋,便是仙长收妖,偶尔也有神仙思凡,或者是神明在凡间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尸首不会说话,也不会听,但他也不会反驳,是最好的倾听者。 他大约已然彻底理解幻音,但幻音如今要修炼了,安昀也不好老去找他耍,只得苦了这位死了的师父了。 安昀有空会下水给那尸首洗洗灰尘,拨去掉在那背嵴上的落花残叶,或者是将灵气再往他表层覆盖,保那尸首新鲜。 说来也怪,他每次从水里出来,只觉得精神更爽,体内灵脉经络更为通透舒畅。 安昀当然不会想到这潭水有啥问题,《修仙物语》中将冰琼露说得神之又神,简直是稀有得不行,那么宝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被自个碰见?而且还泡着具尸体? 安昀想着,大约这位师父保佑这他,或者这尸体有甚妙处等等,不过安昀也不会把那尸首翻来覆去研究,毕竟死者为大,该怀敬畏之心。 安昀又坐于室内静修,他已然不会再进一步修炼了,但不代表他要浪费这大好时光。 他两年筑基,从而容貌停驻,寿命延生至五百年,而在这新月秘境还有四十八年来熬呢! 这四十八年拿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扩宽灵脉! 《修仙物语》中提到,气脉乃修真者根本,稍稍扩宽,便能灵气更为畅通,进阶希望成倍相增。 修士气脉如此重要,却少有人来扩宽,一来是扩宽气脉十分费时,且扩宽时修为不可长进一分,二来扩宽灵脉费神费力,且成功率不高,三来人心浮躁,少有人愿意来做此等既不晓得成不成功,又是熬在漫长的时间里无丝毫进取之中,鲜有沉得住气之人。 安昀从小便知‘广厦高乎始于根基’之理,他从来耐心在根基上下功夫,再者,他晓得自个是天灵体,此等体质扩宽气脉能成者八成。 并且,他时间还绰绰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  臻邢: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没看见我的触鬚动了么? 安昀:啥?师父安息,徒儿一定好好修炼让师父得以含笑九泉,往后以师父为鑑,不乱吃东西 臻邢:…… 第9章 杀人夺宝 气脉扩宽,如改人体质,冰琼露有这功效,能将修真者气脉扩宽,却有极限。 冰琼露本为神物,若是以人之力去与神物做相同之事,必然是艰难百倍,这也是少有人做那扩宽气脉之事的原因。 安昀在此地活得单纯,所知之事来源有四,臻邢、幻音、《修仙物语》以及双目所见。《修仙物语》中讲此事难,但怎么个难法,无人与他比喻,他也大概晓得是个难。 常言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无畏,勇气得以沖天,做起事来天不怕地不怕,难,安昀遇见过不少,但也是能跨的。 他从来坚信着自个能做到一切,他不怕难。 安昀静坐室内,他如今已然不为长修为,他将灵气引导入体,以灵气一遍遍沖刷气脉,疏导灵气循环,却不停留于下丹田。
第14页 身体里的筋脉的确一点点的愈发畅通,但扩宽气脉,却不仅于此。 他再将灵气导入,此次又将灵气尽数积累于丹田,而后再引导着比之前粗的灵气,沿着气脉放出体外,周而復始。 他如此练了一年,气脉仅仅是有了涨感。 他双目微睁,瞧见空气中尘埃上浮,无论是洞穴之中,还是新月秘境里,皆是安静极了,他已经有一年没有说话了。他又去冰琼露前,与臻邢渡去灵气以保鲜活,而后再次沉浸在修炼里。 光阴如流水般,不经意的一瞧,竟是过了诸多年月。 那日,虚空中忽的一声闷响,安昀从修炼中醒来,他睁眼,而后站起,惊起周遭一众尘埃,他的袖袍在虚空中晃出模煳的弧度,他握了握手掌,仰起头颅,安静的立着,也不刻意引那灵气,他静静立了片刻,忽的笑了起来。 “果然如书中所说,此事颇难。”他往前走了几步:“但这等事,从来难不倒我。” 虚空中望不见的的灵气,如影随形的追随着他背影,而后一丝丝氤氲进他的气脉,他的气脉竟是扩宽了一圈! 他行至冰琼露前,见那臻邢一如那日一般一个模样,一动不动,不,若是说仔细些,也是像有了改变的,他的尾巴沉至水下,半个身躯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只留一颗黑唿唿的大头颅裸露于空气里。 “大约是泡得太久了罢?”安昀嘀咕一声:“师父终究会安眠于水底。” 耳中传来了聒噪的声响,然后他皱皱眉头,背对着那潭冰琼露,往前走去,走至门口,过了阵势,眼睑动了动—— 世间的万千杂音忽的汹涌而来,外头道气芸杂,洞穴五十丈之处,那棵千年白松树‘吱呀’一大颤,发出沉闷不堪重负的声响,仿佛有甚物被大力一撞,直将那千年白松树撞得几欲折了腰。 “崑崙派也不过如此嘛~”一阵娇媚女声往白松那厢传来:“将七级火莲圣果交出了!我饶你不死!” “师妹。”紧接着一道男声传来,那男声音色单薄,显出一丝讨好之意:“消消火….” 安昀悄悄往声音那厢走去,他躲在一棵古树后头,刚打出个脑袋去看,便是地头一声大震,紧接着一声兽吼,安昀见那美貌女修身侧立着一头浑身火焰的魔兽。 那魔兽通体绯红,火焰汹汹,一双凶目乃是灰色,暴戾之气喷扑而来,隔着十几来丈,安昀已然感知到了热意。 只见那美貌女修一身火红霓裳,手中一条玄色黑刺鞭,时不时一甩,她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单看修为,已然是筑基中期。 她身边立着一名俊朗男修,那男修立于女修身前,一身蓝色道袍,腰间黑带,连同那女修,二人皆是别上一枚上好玉脂,中心刻一“梧”字,那男修竟是修为至筑基后期! 女修手中执鞭,男修手中执剑,二人皆是直指倒在白松树下的一名白衣男修。那男修口吐鲜血,只捂住胸口怒视二人。 他冷笑一声:“有种便杀,我可是崑崙派的弟子!” 红衣女修闻言有一丝犹豫,那男修立马开口:“师妹!你看这厮打扮,不过是崑崙派外门弟子着装,崑崙派弟子内门弟子万千,已然管不过来,更何况这一小小外门弟子?”说着他又看了眼那浑身是火的魔兽:“烈火麒麟乃有龙族之血,乃是上古魔兽后裔,正是需要火莲圣果,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七级火系仙果,如此大好机会,烈火麒麟吃了这仙果,定然能成功晋级到八级!它已然开始暴躁了呀,心艾师妹!” 那男修话音刚落,烈火麒麟又一声大吼,心艾咬牙开口:“张辽师兄,杀了他!抢七级火莲圣果!” 张辽闻言长剑一挥,目露凶光,只盯住那崑崙派男修一声大笑:“余中,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当年将我挤出了崑崙派,可崑崙派算得了什么?你还不是只是个外门弟子,修为筑基初期,而我是梧桐派掌门的嫡传弟子,已是筑基后期!哈哈哈哈!这倒是罢了,可好巧不巧,你偏偏寻着了我师妹一直想要的火莲圣果!此乃你咎由自取!” 余中听罢唾了一口,嘲道:“我如今是修为不如人,生死由命,可你张辽也不过是个吃软饭的!” 张辽闻言大怒,挥剑就要来杀余中,余中此前已然身受重伤,如今张辽剑气一至,他几乎是动弹不得。 他睁大双眼见着那剑尖极速刺来,眼见性命顷刻将没,道途将止,忽的袖袍被人一扯,他连来人都没看清,就被扯离了五六丈! 张辽长剑扑了个空,见有人从他手中救走了人,立马去追,只在后头兇狠遥喊:“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在我面前救人!” 他见那人不过刚刚筑基,跑得也不快,这余中今日必须死,虽说他是崑崙派的外门弟子,但好歹是崑崙派的人,今日他不死,必然要留下祸端! 这么一想,他连忙提速去追,眼见要将人追上,他定睛一看,那救人的小子今日带人往白森林方向逃了! 正当此时,听后头师妹一声大喊:“师兄!快来啊!烈火麒麟出事了!” 张辽闻言心中一堵,眼看着余中二人逃进了白森林,他好生平息了周身阴郁之气,立马赶去心艾那边,关心道:“怎么了师妹?” 心艾焦急哭道:“烈火麒麟今日本就有些不正常,方才到了这厢,愈发暴躁,方才它狂性大发,我命不住它,它一跃冲进了那洞中!” “师妹莫急!你与烈火麒麟定了契约,你快催动,命它回来!” 心艾抹了抹泪:“方才已然催动,它已然不受命了!” “什么?怎么可能?” 张辽满脸阴霾,要不是心艾是掌门之女,这么个全靠丹药堆积起来的废物,脾气又不好,他怎么会低声下气的讨好?烈火麒麟何等令人眼红,竟是让这么个废物得了去,定了契约也控制不住,要是他…… 他转头望了望那洞穴,双目一眯,而后又柔声安慰心瑶:“好师妹,莫哭,师兄进洞将那烈火麒麟捉住!” “师兄小心,烈火麒麟可凶了!” 张辽柔声一笑:“师妹安心。” 捉住魔兽,必然先要定契约的,而这好师妹向来制不住烈火麒麟,一不小心被烈火麒麟反噬了,自己又眼疾手快将烈火麒麟制住,回去之后,掌门定然也不会大责怪。 毕竟掌门不止这么一个女儿,也不是个个废物。 张辽走至洞前,洞前一片平静,连个声响也无,那洞口布置着些古古怪怪的符文,无丝毫威压,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灵力覆手,轻轻一推—— 他灵力才是触碰,只听‘嘭’的一声,洞穴金光大阵,那金光中的道气大涨,竟是直直将张辽打去了十几丈远! “师兄!” 心艾的尖叫声远远传来,张辽吐了口鲜血,伴随着那声大响,本是风平浪静的洞穴里头,忽的传来烈火麒麟悽厉惨叫! 心艾吓得脸色发白,她一边去看张辽的伤势,一边害怕开口:“师兄…咱们不要管烈火麒麟了,我觉得,里头有什么怪物…危险至极……”
第15页 心艾话语刚落,伴随着烈火麒麟遥遥传来的哀鸣,洞穴上空忽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张辽双目睁大:“不好!里头有东西渡劫!”他仔细观了眼那乌云,更是惊讶:“是六十四道雷劫!是晋级中境界的大雷劫!崑崙派的太羽真人是中境界,难道小小的新月秘境也有什么大怪晋级中境界了!?” “而且……”张辽牙齿打颤:“雷电中乌云变红,唯有纯血龙族化形才是这般大劫……” “怎么可能!?”心艾脸色发白:“纯血龙族不是十万年前已然完全灭绝了么?” 余中被人带着逃跑,他偏头一看,见救他那人不过十七八岁相貌,已是筑基修为,便虚弱开口:“多谢小兄弟相救…那张辽与我早有恩怨,他如今已是筑基后期,你打不过他,你放下我罢。” 安昀瞥了他一眼,说:“他好像不追了,你伤这么重,我晓得前头有些果子能治伤。” 安昀将他一提,三步做两步迅速飞奔,他行至一黑树之下,往上头摘了两颗白仙果与他。 余中啃了一口,果真觉着有用,又啃一口,只皱眉道:“这仿佛是五级白仙果,有治内伤淤伤之效。” 安昀:“正是白仙果。” 余中往周遭小心翼翼一看,不确定道:“新月秘境唯有白森林有白仙果,这该不会是……” 安昀笑道:“这儿正是白森林。” 余中闻言大惊,赶紧扯住安昀,急道:“快走!白森林高阶妖兽魔兽众多,兇残至极!晚了便有性命之忧!” 余中话音刚落,里头传来一声人修悽厉惨叫,他赶紧又说:“每次秘境开放,都有人死在这儿,你听听!” 安昀眉头一皱,问道:“秘境开放有多久了?” 余中:“已然有半年了!还要半个月便要闭关!我此次来寻火莲圣果,是为我兄长寻的,如今已然寻好,要赶紧回去!我是崑崙派的弟子,你与我一道,崑崙派的传送阵我晓得在哪儿,你与我一道罢!” 余中见他衣着平凡,也不是那个门派的着装,想必是名散修,见他救了自个,又懵懵懂懂,便想带他远离白森林,他又说:“崑崙派下个月又招外门弟子,筑基以上,你可来试试,我与你指引!你快与我走。” 余中吃了两颗白仙果,已然能站起,只见安昀不往外走,反而往里走了两步,便过去拉他。 安昀眼睑一挑,盯住他,显出一丝不可倨傲威严之态,余中下意识的放了手,尴尬道:“里头真是危险。” 安昀只说:“你先走罢,我往里头有物要寻。” “小兄弟….”余中见他盯住他,只得说:“东南方的传送阵是我崑崙派的,我在那儿,我叫余中,你出来了,便来寻我罢。” “你小心。” 安昀点头,便往里头跑去。 余中站在原地嘆了嘆:“筑基修为也敢往白森林跑,希望他命大。”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七级火莲圣果,赶紧往东南方跑去。 安昀远远瞧见那头白鹿在等他,便跟了上去。 如今新月秘境开启,他此次头回出洞,他见那白鹿走得焦急,仿佛有什么急事,便是往白森林深处,快速奔了过去。 第10章 本命妖兽 白鹿跨过花丛,火速飞奔,安昀紧跟其后,他见那方向乃是幻音那处。 “是幻音出事了?” 白鹿不是妖兽也不是魔兽,它不过是只稍有灵性的动物,自然不能回答他,它只是又跑快了些。 白森林中兽鸣此起彼伏,灯笼花上下摇摆,光芒更甚,却无一物攻击他。 安昀赶到幻音那厢之时,远远的闻见浓厚的血腥味,那藤蔓已然被砍得横七竖八,绯红的血洒了一片,安昀一心中一咯噔,赶紧过去一看—— 只见那花上树上尽数是血人修的尸首倒了一片,幻音已然变成一名少年模样,他往那株蓝花上掉落下来,头髮凌乱铺开,面孔朝下,趴在地上,生死不明。 “幻音!” 安昀赶紧过去看他,他将幻音扶起,只见他蓝色的袍子上一片血红,胸口被人拿剑刺个对穿。 幻音听得声音动了动,微微睁眼,显出一双暗淡的蓝眸。 他张了张口,虚弱开口:“这些人过来寻仇,两名化神期大能,多名元婴期人修来杀我,我已然战得筋疲力尽,不慎被砍了花根,离了花,我活不了多久。” 安昀见那株大花,鲜血汩汩往花心流出,幻音胸口被人捅了个大口子,他拿出两颗白仙果餵他,但幻音已然吃不了了。 “白仙果不过六级,我已是十级妖兽,这等伤并非仙果能救。” 安昀急道:“还有什么法子?” 幻音惨澹一笑:“世上有两个法子可救我。” “什么法子?” “极北之地,仙域真境里,有一口水,名唤永生泉,此水能白骨生肉,长生不死,救我不再话下。” 安昀皱眉:“我晓得这永生泉,但极北之地遥远,仙域真境危险重重,恐怕远水不解近火!另一个法子是什么?” 幻音睁眼望住他双眼,咳了一声,虚弱出口:“还有个法子,便是触手可得,只看你愿不愿救我。” “自然愿意的,你都快死了,还卖关子!”安昀说。 幻音扯了扯嘴角,说:“你将我收作本命妖兽,我于你神魂温养,便可救我性命。” “你将心头血点于我眉心,我与一粒心头血与你眉心,而后默念对方名字便可。” 安嘴角抽搐:“这不是同心契约么?缔结伴侣天地立誓的那个,《修仙物语》上说过。” 幻音一阵大咳,而后虚弱道:“是么?你还看过这种书啊,我脑袋有些混混沉沉差不多混淆了。” 安昀见他的确是个昏昏沉沉的模样,便说:“书上说的收作本命妖兽之法,我记得,我试试。” 幻音吐了粒心头血与安昀,安昀赶紧好生接收,片刻后那幻音缓缓闭眼,钻进他灵台处温养。 “你得先将那株蓝花炼化。”幻音说道:“这厢不会有人再来,我设了幻阵,赶紧罢。” 安昀闻言赶紧将那些尸首清理,然后将血迹清洗干净,便在那株蓝花下坐着炼化。 方才一将幻音收作本命兽,他的神魂一阵刺痛,只觉得灵台鼓胀,灵力铺天盖地往他身体里吸去。 幸而他气脉已然扩宽,不然不被灵气沖的气脉爆炸,也得胀痛好一阵。他慢慢梳理灵力,此时已然明显能感觉到与幻音有了一丝联繫,幻音原本是十阶妖兽,如今被他收作本命兽,修为也立马被压制,如今不过是只五级妖兽罢了。 “我修为不够,委屈你了。” 幻音的声音往他脑袋里传来:“修为可以再增,性命唯有一回,你救了我性命,我感激还来不及甚委屈不委屈的,如今我已是你本命妖兽,宛如生死一体,往后……”
第16页 幻音话未说完,便是虚弱睡去,他本是身受重伤,支撑至此已是极限了。 安昀好生以灵力将他温养,见那只白鹿远远蹲坐于一旁守住,又感知到幻音所说的幻阵牢固,便安心炼化那株蓝花。 那蓝花是幻音本体,如今二者斩了联繫,那花恹巴巴的,已是枯竭之状,幻音花本来是致幻毒花,炼化困难程度堪比炼化神兽,但如今幻音已然是安昀本命妖兽,那幻音花便是没了迷幻之力,宛如心甘情愿被炼化一般。 虽说如此,那花毕竟是五千年的妖花,安昀不过筑基修为,还是用了半月时日才炼化完毕,若不是他是天灵体,且气脉扩宽了一圈,又是水灵根变异灵根,与木相生,则需费时更久。 安昀缓缓睁眼,幻音也温养了半月,伤势稍稍好了,他见安昀已然将他本命花炼化,赶紧说道:“新月秘境每缝五十年开启,半载后又是关闭,如今半载已过,今日便要关闭,你若是要出去,得赶紧寻个传送阵!” 安昀想起半月前余中说起过此事,此时幻音又说,他便回道:“我来白森林时,救了名人修,他说东南方那厢有传送阵,可带我出去。” 幻音语调莫名:“人修?不太可信罢?你不晓得干坤界那些人修,个个心怀叵测,莫要尽信!我晓得白森林里有出传送阵,我与你指路。” 安昀虽然不完全同意幻音所说人修个个是坏,但白森林有传送阵,又是近,便贊同道:“白森林有便好…”他顿了顿,往后方远远瞧上一眼,说:“师父的尸首还在水里泡着,我有些不太放心。” 幻音语重心长说:“咱们妖兽向来重情重义,可怜黑水蛟短命,不然再修他个几百年,也能修成人形可出新月秘境了,不过黑水蛟向来爱水,他陨落了连尸骨也泡着,想来他在天之灵便是欣慰了。” “你放心,五十年时光,尸身也泡烂了,没人会打他主意。” 安昀听他说得有理,也是点头,只见那厢守着的白鹿极有灵性,见安昀往传送阵那厢走,也在前头引路。 安昀笑道:“这白鹿真是成精了,仿佛知人所想。” 幻音幻化出虚体在他后头跟着,他瞧了眼安昀,又遥遥望住那白鹿,开口道:“它成不了精,也并非妖兽魔兽,但它是白森林的守护神,听前辈们说,这只白鹿是神的坐骑,永生不死,自新月秘境诞生起,它便存在,它在此是等它的主人,你是天灵体,生灵皆是亲近,它认可你,白森林的妖兽魔兽便善待你。” 原来如此,安昀心说师父还有那余中都说白森林危险,他却从来不曾感知,原来是这白鹿。如此想来,便越发觉着那白鹿亲近。 安昀一边跟着白鹿跑去传送阵,幻音一边与他说:“干坤界人修杂乱,你从来不曾接触,你是天灵体,又是单系变异冰灵根,恐怕有人要觊觎,我与你作些伪装。” 安昀笑道:“你便是觉着我入三岁小儿?我此前与你说过我掉落新月秘境之前,本是一国太子,收八十万大军,将坐拥一国,修士也是人,我怎的要挨欺负?” 幻音嘆道:“我活了五千年,乃是幻花,最洞悉人心,天灵体何等稀有,有各种腌脏人心杂念,旁门左道各类用法,你不过活了五六十年,不过筑基修为,所知皆来自书中,小心为妙。” 安昀认真思考,觉着幻音所言有理,不够强大之前,蛰伏才是上上之策,他如今不过是筑基,外头大能数不胜数,一个等级之差便能令人死无葬身之地! 《修仙物语》中说,修真者最重因果,最要积德,但这些时日所见,却不是如此,杀人夺宝,私仇纷争,短短几日已然见了两起,哪里是人人静心修道? 安昀转头见他虚影,开口问:“体质可伪装?” 幻音得意笑道:“此乃我擅长之法,你这单系冰灵根,我可将你伪成水木两系,天灵体伪成普通灵体,只中上体质。” 安昀点头:“如此甚好,这伪装能伪成何等程度?” 幻音:“虽说如今我压成五阶,但幻术乃是我本命之法,且我活了五千年,此伪装之法,化神之下,皆是不可摸清,便是化神之上,不刻意探查,也是摸不清的。” 说话间,两人已是赶到传送阵旁。 只见那白鹿蹲在一边,安昀便过去瞧它,那白鹿睫毛乃是白色,双目宛如天空般湛蓝,通体雪白,鹿角乃是深蓝,看着干净纯粹,它双目盯着你,仿佛见着悠远的亘古时光一般,安昀摸了摸它,诚心笑道:“谢了。” 白鹿微鸣一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白鹿走后,幻音便教他开启传送阵。 “白森林这传送阵,少有人来走,需灵石加之灵力一併开启。” 安昀往口袋里掏出几块下品灵石:“新月秘境闭关时在路上见它好看,便捡了,你瞧有用么?” 幻音晓得他没甚灵石概念,不忍心戳他,只说:“你瞧着有些洞里那等灵石灵气颇为纯粹,便是好的,越杂越次。” “是么?”安昀歪了歪头:“我瞧着也有这等灵石,但总是一大块,不太好带,且我师父修炼的那洞里,灵气已然纯粹至极,便觉着其余灵石不过尔尔了,你瞧现在这灵石无用,要不我去寻些?” “来不及了。”幻音仰头见新月秘境已然有闭关之势,便往一旁大喊一声:“闲角!出来一下,借些灵石!” 幻音话音刚落,左边一岩石洞穴里传来动静,只见一人形妖兽跑了过来,那人生得十分高大,皮肤黝黑,一头银髮,手中拿一把大刀,笑呵呵的过来,见幻音便说:“哟,成年了?终于下了决心出去耍了?”说着他眯眼瞧了眼安昀,语气有些不善:“居然做了这小子本命兽,这人不过筑基,亏啊幻音,你也不晓得这小子命长命短何时才死,也不晓得要做人多少年本命兽?” 幻音闻言骂道:“少说废话!安昀才不短命,我可得跟着他羽化飞升,让你借些灵石!拿来!” 闲角见幻音有些生气,也是有些忌惮,便往兜里摸出六块上品灵石抛了过去,安昀立马接住,赶紧放上阵势方位。 幻音好生瞧了瞧那阵势不错,安昀便开始输送灵力。 幻音虚体在空中上浮,他远远瞧着那闲角,难得语气好了些:“往后白森林便交与你们了,好生守住。” 闲角看着他,忽的笑了声,说:“安心去耍罢,反正你要回来的。”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幻音说话,那传送阵光芒大振,转眼间便已空无一人。 他在原地待了片刻,忽的银髮纷飞,他双目一眯,赶紧往后躲开—— “什么人!?”他一声大喝,砍命刀大开大合扬起。 只见一人一身墨色道袍,威压甚重,火急火燎往后头赶来。 闲角嗅了嗅,一边防备一边皱眉:“黑水蛟?你来这厢作甚?你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修成了人形?” 第11章 至干坤界
第17页 古相低头数着灵石,那些个色彩纷杂的下品灵石在他手中一一分类摆好,往盒子里一摆,甚是好看。 盒子不过是一级灵木所制,灵石也是下品,如此摆放在一起,也是相配,正如婚嫁门当户对,高门对高门,平民娶农女,如此般配也是和和美美,可贊声天作之合。 “古少爷,灵石放好了么?”外头掌柜大声来问。 古相和和气气应了声,带着笑意回道:“快了快了。” 掌柜嘀咕了一声,将手中的五级灵木盒盖上,纯粹透明的上品灵石浓郁的灵气完全被锁住,他袖袍甩了甩,转了个背开始数上品灵石了。 古相嘆了口气,他眉毛垂下,转头见着铺子里的水镜映出他的模样,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年纪,整张脸又颓又衰,仿佛无甚干劲。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但他仍然没有筑基,他瞧了眼一旁数灵石的掌柜,掌柜法令纹很深,四十岁模样,但古相知道他已经一百岁了,掌柜七十岁筑基,而后以丹药保容颜,他是四系灵根,资质差,七十岁筑基还是靠丹药堆积而来,他在在古家青玉城月辉阁分铺里做了多年的分管掌柜,攒了些积蓄,买了诸多丹药,七十岁那年终于筑基。古相觉着掌柜的模样,就是他将来的模样。 掌柜喊他‘少爷’,是因为他是古家嫡系出生的孩子,虽说是嫡系,但也不过是庶子。 古家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大家族里,即使是庶子也是资源很好,但大家族里,竞争也是异常残酷,没有天赋的孩子,如同被遗弃了一般,常常受尽欺辱。 古家庶子很多,死了也不少,死掉的有些资质极差,有些却是极好,他们都不明不白的夭折了, “古少爷!”掌柜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来了个客人,您去招待一下,小的要理理昨日收的上品灵石!” 古相往珠帘罅隙间瞧见了那位客人,客人年纪很轻,十七八岁模样,面貌极好,其实修真界里相貌好的比比皆是,但这位客人比之其他又好上许多,他该是筑了基的,因为他看起来宛如一块无暇的玉,通透纯粹的白,隐隐约约中透露出一种贵气。 但奇怪的是,他衣着不过是凡物,即使是铺子里一个小厮都不会着这样的料子,修真者总是自持甚高,不管你鍊气一阶还是半阶,只要是跨进了这个门,便觉着自个高凡人一等,那掌柜便是见他穿着凡衣,仿佛不是甚能掏出好灵石的客人,便是将人甩给了古相。 其实这间铺子不过是古家在青玉城月辉阁里的一个分铺,靠山靠水,地势偏僻,平日里只来些修为平平的散修,偶尔有些大手笔的客人也会来,但也是寥寥。 他来这儿不过是躲避纷争,混吃混喝混日子等死,古家那些个同辈久而久之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古家的孩子三岁开始修道,修个十几年总有些资质好的能筑基,但古相修到了二十六岁,仍旧是个鍊气九级,他是单系土灵根,原本算是十分好的灵根,但他十五岁才修的鍊气入体,然后族里的长老给他一测,竟是发现他气脉狭窄,灵根早已堵塞,已然是个废物!人人心疼着与他的资源灵石,都说浪费,却从不曾有人查查他怎的气脉堵塞。 这种事太多了,长老们很忙,父亲和母亲很忙,亲生姨娘又死得早,庶子太多,哪里有人有闲心管这等?已然是废物了,怎还会有人在此花那时间浪费? “古少爷!怎的整日走神?”掌柜的声音又大了些:“客人已然进门看东西了!”他双目晃了晃,盯着那客人仿佛怕他偷了东西:“您去看看!” 古相掀开珠帘,带着一如既往的老实笑意,走到客人面前,客气的开口:“客官,您要看点什么?咱们月辉阁只要你想不到,没有您买不着的。” 年轻的客官露出一抹笑意,他眼睑微挑,令人觉着有一种莫名的倨傲和冰冷的意味,他温声开口:“那么,有黑算子么?” 古相一怔,里头的掌柜刚好听到,他这会许是数灵石数得心烦了,或是对不上数,只烦躁的挥挥手:“没有没有,你去别家瞧瞧!” 于是古相见着了那人的神情,他神情几乎是没变,仿佛刚刚听着他那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而后又听了与其相冲的‘没有’,不扰他任何。 他一言不发转身,古相鬼使神差的开口:“客官,您如果有东西,咱们月辉阁也是可以给您兑灵石的。” 或许是见他一身凡衣实在是配不上他,又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古相说了敷衍之外的话。 年轻的客官终于正眼瞧他,只见那客官往储物袋里拿出两株灵花,随意开口:“这个。” “七级炼体解毒灵花蓝灵仙!”古相不由得惊了一下,他赶紧压低声音,又见掌柜早已远远离开,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一株一块上品灵石,你考虑一下…” 那客人闻言并未立马吱声,古相怕他不卖,立马又说:“如果您觉着价格太低…我…” “成。”古相话还没说完,那客人居然给应了! 古相将手中装着下品灵石一阶灵木盒放在一旁,往自个储物袋里摸出两块上品灵石。 客人瞧也没瞧那灵石便随意放进储物袋里,然后他盯了眼古相,露出一抹笑意:“我这儿还有化淤的六级白仙果,你要不要?” 古相闻言大喜:“要!” 古相心脏勐跳,他气脉堵塞,并非天生如此,而是被人后天下毒所害,此毒无声无息阴恶至极,他修至十五岁才鍊气入体,至少被人下了十年的毒。 蓝灵仙乃是解毒炼体之药,白仙果可化淤驱伤,自打他修成一副老实面相,各种小错不断,被罚来了这偏僻之地,他便偷偷收集些仙果灵草,蓝灵仙和白仙果他也有收集,但此二物稀有,便是收集了,也是些一级二级的仙草灵药,他暗自服用,虽说气脉渐渐通畅,但他连续服了五年,那毒也不曾完全解,灵气吸收依旧不太顺畅。 但此时此刻,仿佛做梦一般,居然有人拿出七级蓝灵仙和六级白仙果!这要是放在月辉阁总部也得引得数人争抢! 他出两块上品灵石买两株七级蓝灵仙其实是占了大便宜,但他这些年过得坎坷,着实囊中羞涩,出两块上品灵石几乎是倾家荡产,如今又听那人说还有白仙果!他得想想拿个甚物来换。 他正是在回忆自个家产,只听那年轻的客人又开口说话。 “我这白仙果留着也无用,你如此大方与了我两块上品灵石,这果子送你了。” 古相闻言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要晓得那是六级白仙果乃是十分稀有之物,这人竟然如同买菜送葱一般给送了! 古相定睛在看着客人,见他定定一站,宛如一柄寒剑,举手投足间洒脱漂亮,礼仪姿态无一错处,开口说话令人觉着有种久居上位的随意,但他却着了一身凡衣,甩手又是六级七级稀有仙果药草,这人……难道是哪个大家族里偷跑出来耍的?
第18页 古相是晓得的,一些大家族里好生养着继承人,什么天材地宝的都堆着与他,便养成了那些个少爷们大手大脚甚至见稀物不觉稀、物不识价的毛病,又是百无禁忌,说不定有人有爱传凡衣的癖好呢? 虽说如此,但这占人便宜,占小便宜可窃喜,占大便宜古相就有点不安了。他瞧了眼那客人,见他在店里挑挑拣拣,这会见了把剑仿佛有些喜爱,他赶紧过去说:“客官,此剑名为青云,乃是一把玄级中阶宝剑,您若是喜欢,便送与你了。” 那客人瞧了片刻,又将剑放下,说:“罢了,你们做生意不容易,这剑乃是玄级,也算是贵重的。” 古相想说没甚关系,但那客人已然不看剑又看刀了,古相心说也是,若真是大家族出来的嫡子,这些玩意也看不上,古家的嫡子便是这般。 他瞧了那客人片刻,有些忐忑,而后终于咬牙开口:“客官,您方才说的黑算子,咱们店里虽然没有,但我晓得一二。” 那客人终于弃了漫不经心的样貌,端端正正的转过身瞧他:“愿闻其详。” 古相左右看了看,有些小心翼翼,只小声说道:“客官,您随我进屋来说,此物明面上少有人提及,此地不便来说。”他顿了顿又说:“您可方便透露姓名?” 那客人笑道:“有何不可,在下安昀。” 古相默念思索,干坤界也没个安姓大族,此名许是个化名,但他态度如此坦荡,便是化名也令人听到不曾有嫌隙,更何况还得了人便宜?于是古相真心实意开口:“在下古相,您随我来。” 安昀跟在古相后头,铺子里曲折,左拐右拐,终于进了间旧屋子。 古相好生关上门,还往外头布了个防窃听的阵势,幻音噗嗤一笑,声音往安昀脑子里传了出来:“这小子以为这等阵势便能防住甚人?他方才说话小心翼翼便以为人听不见,若不是我施了术法,其他人皆是持有修为,哪里还任由我等偷偷摸摸?” 安昀不说话,只按着指引坐于古相对面,只见那古相一脸凝重,问:“道兄,这黑算子乃是邪魔之物,正儿八经的修真者皆是晓不得此物,您要来作甚?” 安昀无辜道:“邪魔之物么?我不过往书上瞧了眼,看着仿佛有大作用,觉着好奇,便想瞧瞧。” 古相愣了一下,‘觉着好奇’!这什么理由?一听就是假的,只听安昀又说:“如此说来,你是晓得的,道兄可与我说说?” 第12章 修炼与玩 古相盯了他片刻才说:“此物多数修真者唤它‘魔石’,有底蕴的家族偶尔会有记载,此物又名‘黑算子’,我是碰巧在古籍上见过。” 安昀笑道:“魔石?难不成这黑算子真是邪魔之物,能伤人?或是如同邪魔兵刃一般置人于邪道?” “非也。”古相一脸凝重:“此物不能伤人也不能置人于邪道,但此物十分古怪,能拒人拒物,有的也能吸物,术法在此物面前皆是哑了!” 安昀疑惑道:“如此说来,此物若是用来抗敌,不是神物么,怎说是邪魔之物?” 古相笑道:“道兄你说,术法在其中皆哑,自个也不能用术法,敌方也不能用,可不是一般么?况且…”他神神秘秘凑近安昀,压低声音:“听说有人莫名其妙在黑算子前,忽的就消失了!” “消失了?”安昀有些惊讶:“去了哪里?可还出现过?” 古相摇头道:“有说黑算子能通魔界,消失的人是去了魔界、被魔物所食,也有说黑算子乃是魔物,吸了人灵魂骨血,但种种不过是猜测罢了。此物看着作用虽大,实则鸡肋,且风险大于利,又少有人晓得,道兄寻此物,不怎讨好。” 安昀眼睑微挑,说:“道兄,你与我说便是。” 古相见他非要晓得,且自个也得了他便宜,便嘆气开口:“此物已是这般,而我晓得它所在之地,你若去寻,也是难上加难。” “何处?”安昀说:“如此之难?” 古相:“我月辉阁知天下珍宝,稀物皆有记载一二,那黑算子算一类稀物,曾有记载,崑崙派有一处放了一大块黑算子。” 安昀指尖轻敲木桌,问:“你不是说黑算子是魔石么,也是鸡肋,崑崙派拿来作甚?” 古相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崑崙派有许多稀物,更多鸡肋之物都有,也不差黑算子。” “崑崙派机关重重,且弟子颇多,道法高深者无数,我便是修为尽数恢復也拿不出黑算子。”幻音的声音在安昀脑中响起:“不过是做个小物件,没必要冒险罢?” 安昀皱眉想了片刻,又问:“唯有崑崙派有么?” 古相笑道:“除了崑崙派,还有一处有,但此处更难。” “哪里?” “那便是渊冥宗。”古相顿了顿:“那是魔教!” “魔教邪魔众多,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修,五十年前渊冥宗魔尊臻邢被自个宗派的人围攻杀了之后,渊冥宗更是混乱不堪,当初那些邪魔之派还有人管束管束,如今分派夺权,兇残者无数,不说渊冥宗,就连干坤界也被弄得乌烟瘴气,那地方是有去无回!” 安昀不太明白渊冥宗是哪里,也不太晓得被杀的倒霉魔尊是谁,他那妖怪师父是头黑水蛟,从来是‘师父’‘师父’的喊,也不觉着一只妖兽有甚名字,就如幻音,他本是一株幻音妖花,大约他师父就叫黑水蛟。 听古相这么说来,渊冥宗的确去不得,还是崑崙派好,上回救了个叫余中的人修,好像就是崑崙派的。 “这地方离崑崙派仿佛不远。”安昀从月辉阁小铺里出来,往山里行去,一边走一边说:“余中说还有一个月崑崙派招收弟子,从筑基以上的散修中挑选,我可去试试。” 幻音宛如一只幽灵般飘在他身后,说:“你方才做买卖做亏了你晓得不?而且你说的那芥子空间,我听着不太靠谱,我见过崑崙派的人,也是受我迷惑,内心浑浊者比比皆是,我认为你寻个好地势修炼,比去那般人多心杂之地要好。” 安昀嘴角微扬:“方才的买卖不亏,你不是瞧见那人灵根颇好,不过是可惜堵塞了,以至于不曾筑基么?你说他堵塞的那般厉害,还修成了鍊气九级,该是何等毅力?我方才不过是结了把善缘,又得了黑算子消息,哪里亏了?”说话间他已然走进一间洞穴,他顿了顿又说:“况且,那黑算子连你也不晓得,他却晓得,可想而知他也不是普通人,将来若是要遇见,也得缘。” 安昀往洞穴杂草间拖出一头新死的五级双翼雪兽,笑道:“那月辉阁东西可真不少,我方才好生看了刀剑兵刃,样式细节皆是记住了,刚好猎了头魔兽,我试试做把剑。” 幻音双脚踩在地上,显出了实体,他戳了戳那头五级魔兽,问道:“安昀,你不是说得金丹修为才能用魔兽做兵器么?”
第19页 安昀一边给那魔兽剥皮剔骨,一边说话:“事在人为嘛,我试试,竹简上说是金丹修为,因为灵气要得浓厚,但你瞧瞧,我气脉扩宽之后,几乎能引导灵气。” 幻音接过那被剥出来的魔兽肉,升了堆火开始烤,他瞧着安昀,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你仿佛有许多想法,什么制器啊、芥子空间之类的,一般修士拿着卷凡人书写的竹简,看的不想看,但你不仅看了,还要去做。” 安昀将那白骨剃出,回道:“我已然修成筑基,光阴漫长,总得做些事来,况且我觉着有趣味。” “光阴实则不长,不抓紧修炼,尽浪费在这等事上。” 安昀笑道:“事事皆是修炼,我这也是修炼,若是一月过后入了崑崙派,崑崙派资源好,又能学到更多,我这修行之路岂不是更好。” 幻音不太高兴,只闷闷道:“我活了五千年,晓得事多着呢,你不晓得的我便是教,哪里要去甚崑崙派?” 安昀歪头瞧了他一眼,说:“可你五千年都待在一个地方,若是咱们又寻个洞闭关修炼,跟你在白森林有甚区别?” “自然是有区别的。”他盯着安昀说:“不过你说的也有理…”他忽的笑了起来:“我听你那话便觉着,世上好耍的事多着呢,何必拘泥于修炼。” 安昀也笑道:“咱们可以一边耍一边修炼,你说干坤界这般险要,若是有甚险事,咱们也玩够本了,比那般天天修炼之人要好得多。” 安昀说完这话觉得轻松极了,他从前一出生便是储君,晓得自个将来要当皇上,哪里有这般肆意,想做甚便做甚的,自由自在,又是寿命长久,筑基便有五百年寿命,那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荒谬。五百年对于之前是很长,现在却觉得不太够了,这个世界何等神奇,有趣的事实在太多了,这会儿寻了竹简试试其中制器,将来他会遇见更多想要做的事,时间从来不嫌长。 他得好好修炼。 “要不要来一块?”幻音将那魔兽烤熟了,递了一块给安昀。 安昀嗅了嗅,只摆摆手,拿出一个果子,说道:“你吃罢,我不爱这个。” 安昀实在不敢恭维幻音的手艺,安昀的嘴很叼,他嗅着那味道看着那颜色就晓得这肉烤得不均匀,他觉得跟幻音在一块,他得一直吃果子。 “偶尔也得吃些肉的。”幻音也不客气,只拿着那一大块魔兽肉,转了个背,一口吞吃了!两息后他又开口说话:“熟的味道还是有些怪。” 安昀吞了口唾沫,每次见着幻音吃东西都觉着特别神奇,不说在白森林是他那张漂亮的姑娘脸,就是现在成年了,他看着是个男子模样,相貌也是十分俊秀好看,但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进食的时候,无论多大的食物,总是一口给吞了! 原本他是吃生食的,后来瞧着安昀总吃熟食,他也学着,渐渐的又看了惯了安昀的吃相,也觉得自个吃相也许不太体面,便开始转背再吃,不让他看见,反正他吃得极快。 幻音舔了舔嘴,仿佛吃得不太乐意,见安昀已然开始做那什劳子不靠谱的剑,便说:“我布个幻阵给你防备,再去外头给你猎几头来,你第一回做,必然手生,多些储备。” 安昀瞥了他一眼,问:“还没吃饱?” 幻音咧嘴笑道:“灵气不够浓,我给你挑几头好的。” “可以,但不准随意杀人。”安昀叮嘱他:“坏人除外。” 两人被传送阵传出新月秘境,来了干坤界,今日已是第七日,白森林的传送阵没有固定的出口,两人被传送到一个偏僻的森林,森林里魔兽众多,幻音仿佛饿了许久一般,结果一大批魔兽遭了秧。 不仅如此,有天碰见了个来猎魔兽的人修,幻音二话不说,差点将人给吃了!此事过后安昀才晓得,幻音从前在白森林吃了不少来送死的人修,因人修体内灵气更甚魔兽,于他乃是大补,他便是忍不住想吃。 安昀又想起当年那黑水蛟师父说幻音这厮十分兇残,安昀当时还见着他表象,觉着他温柔忧郁,是只孤单可怜的妖兽,但经此一事,安昀便晓得幻音可不是徒有虚名。 “也不是非吃不可。”当时安昀问他,他是这样说的:“但你想想,不吃仿佛有些浪费。” 安昀认真瞧他一眼,问:“那你觉着我浪费不?” 幻音凑过来笑了笑:“当初也是觉着浪费的,但是又有些捨不得,如今除开咱俩定了契约、我听命于你,更是觉着捨不得,你跟那些人修不一样,我喜欢你鲜活着,跟你在一块舒服极了,我还得跟你一块耍一块修炼呢。” 安昀挑了挑眉,说:“当年我师父让我少去白森林以免碰见你,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幻音笑道:“妖兽果真是懂妖兽,你师父说得不错,黑水蛟还对你还真挺尽心的,他若是没死,我便跟着你一块孝敬他,可惜他短命。” 安昀瞪了他一眼:“成天说他短命,他在天之灵若是听见,肯定要气得吐血。” 其实安昀当初对那只妖兽师父没啥好感,还有着弯弯道道的心思想要捉弄他,全靠幻音一口一个‘咱们妖兽从来一心一意’‘黑水蛟定然是待你好啊,你瞧瞧他都收你为徒了’等等言语渐渐积累好感,后来师父又死了,死了的生灵,活着的人便心心念念的记住他好,那些个不好的印象老早就消磨殆尽了,以至于如今他潜意识的觉着那只妖兽师父,待他是极好的。 对,便是死了,那尸首还陪着他解过闷,听他唠叨了不少。 第13章 崑崙圣石 幻音在外头猎食,安昀在那洞穴之中认认真真的琢磨那制器之术。 那骨骼尽数浸泡了魔兽之血,安昀的灵气被那颜色映得发红,整个洞里看着阴气森森的,周遭安静极了。 外头的灵气宛如丝线般,被安昀引导吸收过来,他是冰灵根,按理说炼制武器,得以火淬鍊,灵气该为火系为上,但那竹简上却说,“器为生灵,有亲火远火,火不可炼一切器,器分五行,不拘泥于系派”,意思是制器不一定用火,还分别写了其他系派怎么来制器。 虽然不拘泥与火系,可刀剑等杀器还是得拿火来淬鍊的,安昀往储物袋里拿出个火炉,这是安昀往外头买的一个玄级炼丹炉,其中燃火品质还算不错。 他将魔兽的骨骼放于其中炼制,自个守在一旁拼命的输送灵气,只将那骨骼按着想要捏造的模样去沖,那魔兽骨骼,原本不过是一五级魔兽的尸骨,可当安昀往其中输送灵气之时,却仿佛一无底洞,不过一个时辰,竟是将安昀的灵气吸得干干净净! 安昀体内的灵气被吸收一空,新引导的灵气供应不足,那魔兽骨骼在安昀输送灵气之时还是一片血红微微泛光,如今一停下来,骨骼徒然一暗,瞬间失去了光泽,成了一具真正的死物。 制器需骨血、灵气、引魄石,那引魄石安昀往白森林里捡了许多,幻音见着时也下了一跳,引魄石乃是白森林里一只九级御魂兽产下的蛋,破壳者成御魂幼兽,胎死蛋中的久而久之便成了引魄石,那御魂兽百年一生蛋,一回生上百个蛋,但孵化成兽的少之又少,每回能孵出一颗蛋便是谢天谢地了,因而那九级御魂兽的引魄石几乎要堆满一个洞穴了,可就算堆满了,这引魄石也是九级御魂兽的宝贝,寻常时其他妖兽魔兽瞧上一眼就得挨打,修为不够的往往要被打死,这御魂兽这么宝贝这引魄石,却没想到新月秘境一个闭关,竟是让安昀捡了大便宜!
第20页 这会儿那妖兽骨血在炉火中失了光泽,一颗无坚不摧的引魄石碎成了粉末。 安昀疲惫的躺倒在地上,他握了握手,灵气枯竭,让他浑身细碎的疼痛,他呆呆的瞧着头顶,喃喃自语:“果真要金丹之上,我灵气不够。” “安昀!” 幻音急急忙忙赶回洞里,他拖回来的几头魔兽‘嘭’的一声被甩在地上,他赶紧去看安昀,担忧道:“我老远便觉着你灵气枯竭,这什劳子制器之术该不会是邪术吧?你不要耍这个了!” 安昀瞧了眼幻音带回来的几天魔兽,开口道:“你保那几头魔兽鲜活,我修养一天再试试,仿佛摸住了点门道。” “我才不给你弄。”幻音闷闷道:“你不听我的。” “那好。”安昀无奈道:“待会我灵气回升一些,我自个渡些灵气给保鲜活。” 幻音气道:“你已然成这般模样了,还想着甚制器,要渡灵气,又得枯竭一回,我是你本命妖兽,我不愿你也可令我去做!” 安昀笑了一声:“好幻音,咱们两得一块耍的,令来令去的多伤感情啊,你是我本命妖兽,又不是奴僕,有些事情你不喜欢我从不强求。” 幻音对住他龇牙凶了一声,说:“真是狡猾!” 然后他给那些个魔兽包了灵气保鲜活,又将安昀抱去一旁软一些的草垫上躺着,安昀瞧住他下巴,笑道:“谢了。” 幻音别过头,生着闷气给他渡了些灵力,安昀终于舒服了些,周遭的灵气跟上了供给,又一丝丝的填充他的气脉。 天灵体宛如一灵气收割机,不过一夜,安昀又是灵气饱满,且那灵气枯竭之后如今填充好了,更是舒爽万分,体内的浊气随着灵气供给完毕也一併被送了出去,如今他体内的灵气纯粹无比,他筋脉丹田舒服得几乎要呻.呤,他气脉隐隐约约发涨,竟是有扩宽之意! 发现了这点的安昀惊喜万分,当年扩宽气脉真是辛苦万分,不过是灵气枯竭又是充填,宛如在洞中静坐扩宽气脉修了一个月一般! 第二日安昀开始制器,结果还是如前日一样没能成功。 “你这般下去,不仅将自个作弄得要死要活,那引魄石也得完。”幻音操手在胸瞧他。 安昀一怔,幻音说得不错,引魄石有限,储物袋空间不够,他不过拿了几百来颗,还得空出些东西装其他的。 “如果当初做好了芥子空间,也没这般烦恼了。”安昀说。 幻音见着安昀灵气将竭,便走过去一边与他渡些灵力一边冷嘲热讽:“若是做好了那什劳子芥子空间,你指不定还要出甚翻天的花样,幸而没做好。” 安昀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倒出来数了数,两百二十颗引魄石可以制杀器防器,还有散凝核、往生木、点金石各自有几十,这些都是搭配黑算子做芥子空间的。 “制器在精不在多,我先练练。”安昀将东西收好,又开始制器了。 安昀浪费了二十六颗引魄石,死了无数魔兽之后,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得了一柄小小的器具。 “就这玩意?”幻音拿着瞧了瞧,说“看起来只能戳死蚂蚁。” 安昀接过那器具,只见那器具,不过巴掌长短,细得如一髮簪,通体雪白,竟是看不出它是兽骨,因安昀是冰灵根,这器具在淬鍊之时被他灵气洗净,褪去血红与烟白,隐隐约约如玉如冰,泛出一丝透明。 安昀拿出一块引魄石,那引魄石无坚不摧,安昀用那器具用力一刺,只听‘咯咯’几声,引魄石居然被戳破开了! 幻音眉毛一挑:“还有点意思。”他凑过去又瞧了瞧,歪头问安昀:“此物你做得辛苦,可想好了名字?” 安昀笑道:“不如就叫初雪罢,白得通透,冰寒刺骨,至利至坚,平时就做个髮簪扎髮髻刚好合适。” 幻音瞧了眼他那黑髮,见那初雪白得寒冷,若是往上一别,他那黑髮宛如墨一般,柔软顺畅得仿佛有吸力,幻音过去摸了他一缕髮丝,怔怔开口:“合适。” 安昀把玩那初雪,开口道:“我如今不过是筑基修为,得此物已是不易,竹简上说能变幻形态随心所欲,初雪可没这本事,不过能进阶,往后有甚造化也说不定。” “呀!”安昀拍了拍脑门,终于想起:“那崑崙派招收弟子!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幻音!还发甚呆,走了——” 安昀决定去崑崙派之时,两人便好生探查了崑崙派所在之地,好在地方不远,青玉城便是崑崙派山脚下的大城,而两人被传送之地恰巧是青玉城的郊区,因此赶去也快。 但两人进城门远远一看,只觉得这几日好像浪费了不少光阴,瞧着那排上的长长队伍,人山人海满满黑乎乎的脑袋,真是恨不得光阴倒流少些玩闹将浪费的时日用在早早赶路上。 “怎会如此多人,都是来挤崑崙派的?” 幻音早早做了一只妖兽的本分,待在安昀灵台里不出来哄人,旁边有人接口道:“崑崙派四十年才招一批不限年龄只看筑基与否的外门弟子,这是何等难得的机会?要晓得崑崙派的弟子个个优秀,招内门弟子也是看十岁以下,且那些个大家族的弟子总是优先被挑选,咱们这些个散修多数是出生不好的,能有幸进崑崙派的门已然是大幸,内门外门虽说天差地别,但你想想,那些个没挑选上的大家族的子弟,多数是在外门,他们本是有相当的资源,还是愿意待在崑崙派,我等若是有幸被选上,便是跟他们一样境遇,岂不是大幸?” “崑崙派这般好?”安昀问道。 那人又说:“崑崙派坐拥无数灵脉,且皆是粗壮又纯粹的好灵脉,便是在里头做个杂役,也比在外头咬牙刻苦来修得好。” “是么?”安昀笑道:“可你瞧这么多人来,崑崙派招多少人?” “十名。”那人愁眉苦脸:“不过来试试罢了,如果运气好…” 那人还没说完,后头便有人烦躁推搡:“还走不走?立马要过测灵根的崑崙圣石了!你该不会是五系灵根的废物吧?这般慢慢吞吞!” 那人咬牙争辩:“我是三系灵根!上回崑崙派招外门弟子,便是在三系以上里选,我指不定能过!” 旁人闻言便闭了嘴,人人皆是赶着上去,安昀却盯着那崑崙圣石停顿了一息,让后边的人先去。 后头有人笑他:“瞧瞧这小子,肯定是四系五系的杂灵根,还没过崑崙圣石便后退了,总是有人这般没自知之明,晓得自个是杂灵根的废物,还来自取其辱!” “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有人开始笑他,就连一开始那咬牙争辩与他答话三系灵根的散修也鄙夷了他一眼。 安昀双目望前,连瞧都不瞧他们一眼,当然,他们可没甚资格让他好瞧。 欺辱弱者,拿比自己弱的人来取乐、安慰自己、给自己找存在感的人,平庸又无耻,不过如此罢了。
第21页 “好了。”幻音的声音往他脑袋里传来:“给你伪了又伪,那崑崙圣石我晓得,这玩意有些笨,容易哄过去,你放心。” 安昀往前开始走,前头那人昂首挺胸双手摸住那崑崙圣石,一边计数的一名崑崙派弟子头也没抬,只扬声喊道:“张三,筑基修为,土、火、水三系灵根,没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筛选!” 那人闻言满脸通红,恼道:“前辈!我是三系灵根!为什么没有资格!?” 那崑崙派内门弟子挑开眼睑瞧了他一眼,声音微沉:“水火相剋,单这一项就能刷掉你,而且,这回崑崙派只招两系灵根以上的弟子!” “什么!”一大群人惊讶喊道。 三系灵根本来已是算好的了,两系更为稀有,崑崙派竟然要在两系灵根中挑选外门弟子,这是何等的傲慢? 前面被刷下来,不敢问缘由未免自取其辱的人终于晓得了被取消资格的原因,后头排队的听着两系灵根,也是陆陆续续走了一大批人,还有些不明所以或是两系灵根的人继续排队。 安昀上去走了一步,他在那崑崙派弟子一旁拿起毛笔,工工整整写下自个名字。 “安昀。”那名崑崙派的弟子念了一声他名字,抬头瞧了他一眼,说:“字写得挺好。” 安昀露出温和的笑意:“道兄谬赞。” 那人见他相貌年轻,便说:“招两系灵根的,你是两系?” “水木二系。”安昀说。 旁边那嘲笑过安昀是杂灵根的散修大声开口:“不可能!你刚才还不敢过崑崙圣石!” 那崑崙派弟子盯住安昀:“你将手放在崑崙圣石上。” 安昀毫不犹豫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在上头,只见崑崙圣石蓝绿二色光芒大闪,周遭一片譁然,那崑崙派的弟子又瞧了他一眼,才说:“安昀,筑基修为,水木二系,通过!” 方才那嘲笑过他的那名散修目瞪口呆,他往前将手放于崑崙圣石之上,崑崙圣石亮出红蓝二色光芒,那崑崙派弟子摇头道:“李广,水火二系相剋,没有资格进入下一轮!” 那李广还想争辩,那名崑崙派的弟子冷盯他一眼:“相剋二系,还不如相生三系!” 那人面红耳赤别过头,他瞧了眼安昀,原本以为安昀会大肆嘲笑他,然而安昀侧过脸,连一眼都没瞧他。 安昀又不认识他,没那心思看这等路人。 第14章 过桥幻镜 一轮刷下来,竟只有三十名两系灵根的修士,周遭终于空了不少,气息也顺畅了许多。 安昀站在一旁,那名崑崙派的弟子终于过来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蓝况,是崑崙派的内门弟子,各位皆是二系灵根的优等修士,在外头一定皆是佼佼者。” 留下来的散修听了蓝况此言,心中也十分舒畅,谁人不爱人来夸奖?只见蓝况露出笑意:“此次招筑基修士,招十名作为我崑崙派弟子,诸位道友往后皆是有可能与我同门,道友们幸会!” 当下有人问:“前辈,此前崑崙派招收散修作弟子,皆是三系以上,为何此次却是两系以上?” 蓝况笑道:“此次招的弟子如此严格,是因为诸位都有机会进入内门!” 众人闻言大哗。 安昀挑了挑眉,小声说了句:“难不成以往招的散修都没机会进内门?” 一旁有一名紫衣女修答口:“崑崙派每逢十年有一次外门弟子进内门的大比,但那有资格的外门弟子乃是往常从内门刷下来的,我们这些散修,从来没这机遇,此次不知怎的,竟是如此好运!” 安昀:“原来如此,咱们也是好运。” 那女修又开始说话:“我原本以为我两系灵根,该是入崑崙派机会大些,却没想到还有三十名之多的两系灵根的道友!” 安昀见她朝这边说话,便安慰道:“道友安心,如今还不知道下一轮怎么刷选,莫要自乱阵脚,便是选不上,我们都是两系灵根,也是好资质的,虽说少了不少资源,但天地造化,谁又晓得将来如何?” 那女修噗嗤一笑,看着安昀说:“你这么一说,仿佛轻松了不少,心中是十分开阔了,我叫颜青倾,往后咱们说不定是同门。” “我叫安昀。”安昀说:“幸会。” 安昀话语刚落,蓝况的声音又传来:“接下来进入第二轮筛选,也是最后一轮筛选!” 然后有人分发了令牌,给人做了编号,安昀接过令牌见着上面痒刻了个‘玖’字。 “九乃极数,好牌子。”幻音在他灵台说。 幻音刚说完话,蓝况忽的就看了他一眼,安昀屏住唿吸,以为蓝况发现了幻音或是看出了他灵根体质问题。 众人此时已然拿着牌子开始做准备,第二关不过是一板桥。 那蓝况这时又看了安昀一眼,然后他走了过来。 “道兄。”安昀见他过来,先一声打了招唿,他面色如常,还露出些笑意,问道:“第二关难不难?” 蓝况不答他,双目微沉盯住他,问:“方才过崑崙圣石时,你为何要让后边的人先来?你是两系灵根,也不是怯场,却是为何?” 安昀笑道:“后头的人挤来挤去,急得不行,我自持两系灵根,让一让他们,结果也不曾有区别。” 蓝况眯眼冷笑一声:“你倒是宽心,但第二关可不是好过的…”他顿了一下,说:“第二关挑人心性,还防歹人,若是邪门歪道,那踏板桥可不是好消受的。” 只见那踏板桥,乃是一晃荡与于山崖之间的石桥,石桥上方悬浮这细小石子,那石块子无所依靠,竟是平平稳稳浮在虚空之中,那石子一粒粒皆是散发出纯粹的微弱的灵气。 安昀露出无辜的笑意:“多谢道兄告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心性怎样…”他睁眼望住蓝况,仿佛真诚至极:“若是有幸通过,道兄便是我师兄了,道兄悉心告知,想必为人极好,想来崑崙派也是十分温馨,安昀更是嚮往。” 蓝况动了动嘴,却没出声。 那崑崙圣石有识别魔修的能力,若是伪作得不好的魔修当场便要被识出,所以那李广说安昀退让他人时,他就怀疑他是魔修,而且是名伪作得精湛的魔修! 但他此时瞧住安昀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灵动清澈,再加上他相貌看着年岁不大,生得又好看,说话不轻不重声音也十分温和,很容易得人好感,他看起来无辜又温和,反倒是以为他是在好心提醒,蓝况嗯了一声,又瞧了他一眼,便是走开了。 “蓝况道兄与你说甚?”颜青倾好奇开口:“他可是内门弟子!” 安昀笑道:“只过来说让我小心些,这轮不好过。” 颜青倾担忧道:“不好过?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修为不太稳!” 她刚是说完,前边便有人开始喊:“诸位一齐上路罢!过了桥就晓得自己能不能进崑崙派了!”
第22页 众人闻言一愣,有人放松笑道:“这桥不过十来丈,有甚难的?竟是过个桥便能筛掉二十名两系灵根的修士?” 那人话一出,有人细细一想,愈发觉得那桥定然不容小觑。 “越看着简单,往往越难。”安昀皱眉盯住那桥,说:“此踏板桥不能小看。” 其余人也是点头,颜青倾跟着安昀身后,说:“我俩走一块,其他人皆是冷冰冰不理我。” 安昀没说话,她又开口:“我才刚刚筑基,他们定然嫌弃我修为不够。” 安昀说:“我也刚刚筑基。” 颜青倾愣道:“我瞧你仿佛十分可靠,居然才刚刚筑基!”她仔细一瞧,见果然如此,而后哈哈笑道:“这样也好,我便是不孤单,也有伴了。” 两人说话间,已是有人走上了踏板桥,颜青倾见状立马喊道:“快!有人先去了!许是先到桥那厢之人便是得了名额!” 安昀往周围一瞧,看见多数人早已急急忙忙上路,只还有一名拿着柄黑色宝剑的高大散修、一名青衣美貌女修,一名个子较矮相貌清秀的男修慢悠悠的走着,其余也有些冷汗直流面露紧张的散修在后头。 颜青倾在前头招手:“安昀!快啊!” 安昀见她如此,立马跟了上去。 颜青倾前脚踏上桥,安昀后脚刚刚上去,竟是不见了她踪影! 周围迷雾越来越重,渐渐的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了,安昀停下脚步,那迷雾也跟着消散,安昀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桥有路?那四面八方今日立着一面面镜子!镜子分六块,往六面照出安昀模样。 他往前走一步,镜子里的人也往前走一步,他伸手碰了碰镜面,指尖刚刚触碰镜面,那镜面便如水一般泛出涟漪,几息后那涟漪归于平静,镜中的‘安昀’笑了一下,说:“我是你的影子,你选择了我,我手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往后都是你的,你过来,我便能与你合为一体。” 他刚说完,周围便出了许许多多奇珍异宝,灵气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安昀闻言又往前走了一步,向说话的镜中人离近了一分,其余五面镜子里的人宛如烟雾一般渐渐隐蔽消失。 “谁说我选择了你?” 镜中人露出更深的笑意:“你的手过来了。” 安昀的手再次按在镜面上,他的手直直穿过镜面,镜中人笑意更深,然后他忽的僵住笑意,只见安昀那手直直的掐在他脖颈! 涟漪晃动间,安昀挑起眼睑,他的眼珠纹丝不动,目光中显出一丝凛冽的冷意,只听他的声音又轻又沙:“我只是往前走而已,你挡路了!” 第15章 遇见魔修 安昀话音刚落,那面镜子突然破碎,那碎片千千万万皆是映出他的模样,然后那碎片被风一吹,再是崩析碎裂,最后化成烟雾消散在高高的悬崖之下。 前方徒然清晰,远远的望见五名崑崙派的弟子等在桥的那头,周围在桥上的散修或止步不前,或喃喃自语,更有甚者躯体燃出汹汹烈火,依旧浑然不觉。 “有这么难吗?” 幻音在他灵台笑道:“我方才并未帮你任何,那幻境其实做得十分精湛,你刚才在其中也不曾发觉。” “世上诱.人之事太多,少有人坚定不移不失本心,方才你并未破那幻境,而是那幻境破不了你。”幻音笑了起来:“从前我就晓得,你与他人不一样。” 那桥不过十几丈,幻音说只了几句便是到了头,桥那头的蓝况见他过来,说道:“你是第一个走来的,可见你心性极好,恭喜你,师弟。” 安昀顿了一下,而后露出笑意:“诸位师兄好。” 五人皆是点了点头,除了蓝况也不太有人瞧他,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于内门弟子而言,等同杂役一般,他也许资质不错,但还没道令人正视的地步。 资质好的,甚至单系灵根的弟子大有人在,不过是两系灵根罢了,崑崙派里比比皆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你便是过来了。”蓝况贊道:“当年我还是用了一炷半香才是过来,过会给你配好令牌,你便是崑崙派的弟子了。” 其余几人见蓝况仿佛特别关注安昀,思索这此人是不是跟蓝家有什么关系,皆是客气的说了几句话。 安昀的确心性极佳,且之前蓝况怀疑他是魔修或是心怀不轨之人,但崑崙圣石和踏板桥都过了,他的嫌疑已然完全洗净,踏板桥上悬浮的照心石,乃是辨别魔修的厉害之物,他既然能过,必然不是甚魔修。又因之前他怀疑安昀,稍稍有些愧疚,再加上安昀是根好苗子,蓝况便稍稍关注了些。 安昀等了片刻,陆陆续续有几名修士过来了,那名手执黑剑的男修第二过来,接着是那青衣美貌女修走了过来。 那女修刚走过来,后头一阵动静,蓝况眉头一皱,只见那踏板桥徒然摇晃,接着一声惨叫传来过来! 蓝况拔剑腾空喊道:“果然有魔修!抓住他!” 他一声令下,其余五位内门弟子立马拔剑去捉,那桥上迷雾竟是又起! 但那迷雾并非踏板桥上的迷雾,只见那迷雾渐渐变黑,桥上的状况混乱不堪,惨叫声此起彼伏—— “魔修在杀人!快!阻止他!” “救命啊——!” 安昀耳根一动,听那声音凄悽惨惨离这桥头十分近,正是那颜青倾的声音! 安昀踏进桥内一看,见那颜青倾狼狈逃跑,后头追着一名魔修,竟是刚刚那名样貌清秀的矮个男修! 那魔修浑身是血,道袍破烂,像是被火被利器皆是伤了一回,他手爪指甲泛出深黑,只要一寸便是要刺破颜青倾的头颅! 安昀赶紧过去将她一拉,后头蓝况大喊:“躲开——!” 只见那剑气已是往那魔修砍过来,而安昀喝颜青倾正在半途挡住! 那剑气至锋至坚饱含威压,速度之快竟是避无可避! 眼看将要斩杀几人,蓝况手中利剑飞来一挡,只听‘嘭’的一声大响,终于化解了那剑气! 颜青倾乃是女子,躯体较轻,修为又弱,且不曾防备,那剑气虽是化解,余威竟是将她给沖飞了去! 她不仅自个飞了过去,还拽这安昀一同飞倒在地。 那刚刚躲过一劫的魔修,此时正愁没法逃跑,见两个白花花的人质送上门来,赶紧给掐住了命脉! “此二人刚刚过了二轮,已然是你崑崙派的弟子!”他兇狠喊道:“放我走!不然杀了你崑崙派的弟子!” 蓝况冷盯住那魔修,而后收起了剑。 一旁几名内门弟子见此赶紧劝道:“蓝师兄!不过是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如今两人还在桥上,令牌还没发,哪里能比得上捉住魔修要紧?” 蓝况眉头微皱,那魔修生了惧意,如疯狗一般大唿:“想来你崑崙派也是假仁假义之辈,竟是弃同门的性命于不顾!我数十下,不让我走,我就杀了这两人!”
第23页 “十!九…” 安昀转头见着颜青倾被那魔修左手掐住脖颈,安昀被他右手死死勒住脖颈,那颜青倾脸色苍白,却也没手软脚软,两人对视了一眼,眉目不断晃动,情形万分紧张之间,二人竟是读懂了双方意思! 不能依靠他人抉择,自救才是上策! “……” “二!” “一——!” 那魔修话音未落,蓝况正张口出声,说时迟那时快,颜青倾一脚踹进他腹部,与此同时,安昀狠狠的打在他背嵴! 那魔修双目通红,宛如一只阴恶厉鬼,厉声喝道:“找死!” 安昀只觉得手疼脚疼,那魔修身躯竟是修得无坚不摧! 他扭转身躯对准安昀就要杀过来,黑雾在这一瞬间浓厚得令人窒息,他顷刻间就要取人性命,但他忽的动作一顿,倒了下去。 只见他太阳穴处,不知何时被插.上一併白玉簪子,安昀向前走上一步,将那簪子抽.出,那簪子白得纯粹透明,徒然碰见猩红鲜血,竟是好看至极。 “没事吧?”蓝况等人赶过来看了看状况,一名崑崙派弟子蹲下去看了看,说:“死了。” 那魔修双目大瞪,已然一动不动,了无生机。 “死了怎么办?也不晓得甚目的。” 蓝况眉头紧蹙,看了眼安昀与颜青倾,只说道:“同门师弟师妹没事便好。” “可…” 蓝况又说:“近来魔修不□□分,那渊冥宗的那传闻中死了的魔尊似乎回来了,想来此前暗害他之人要遭殃,那厢宗派混乱至极,我等正派定然要受波及,多加防范罢!” “便是捉住了也不知能不能问出,问出的是真是假,先安顿好新来的师弟师妹们罢!” 第16章 外门宣云 崑崙派得天地之大势,仙气氤氲,灵气饱满,仙花异草皆是长得极好,这厢是仙鹤展翅,那厢是山猿遥遥鸣叫。那门派大门巍峨高耸,‘崑崙派’三个大字写得凤飞龙舞、劲力至极。 远远一望,尽是高耸山峰,那山峰乃是岩石,植草往岩石里扎根生长,被灵气氤氲得生机勃勃。 众多山峰间,遥遥见有一大峰气势沖天,灵气饱满得几乎要紫云缭绕,那大峰上悬浮着一座宛如岛屿一般的山地,那山地凭空而悬,呈下尖上平之貌。 只见那平坦的悬浮面上,建着一座大屋,那大屋占地极广,估摸有几千顷,上头雾气半遮半掩,遥遥见着奇花异草无数,宛若一座天宫。 “那是朝夕宫。”蓝况一边引路一边与安昀等人介绍:“是太羽真人的行宫,那上头房屋千顷,却只住他一人。” 安昀心说,这人是谁?一人霸占这么大地方,大屋子里空荡荡的,也不嫌瘆得慌,从前天宇国皇宫东宫已然广大,但其中至少有侍从婢女,朝夕宫更为广大,却只住一人。 一旁的颜青倾惊嘆道:“竟是太羽真人的行宫!相传太羽真人修为高至炼虚,乃是干坤界第一人!不晓得我能不能有幸见上一面!” 一旁一名内门弟子斜眼瞧了颜青倾一眼,嘲道:“我等内门弟子都少有人内见着太羽真人,太羽真人百年难出来一回,你….?”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因有魔修杀人搅局之事,此回入崑崙派之人只有四人,除了安昀还有那名那黑剑的男修,和那名青衣女修,那男修名为张秦,女修名为铛瑶,皆是筑基中期修为,颜青倾本来并无资格入崑崙派,但此次人数太少,恰巧颜青倾又阴差阳错过了桥,还跟安昀两人误打误撞的将那魔修给杀了,便是破格要了她。 那魔修本是金丹修为,安昀和颜青倾不过刚刚筑基,等级之差乃是云泥之别,但因踏板桥照心石以及那二十几名散修早早致使那魔修受了重伤,又是蓝况在前扰他心神,安昀那初雪又是至坚至利,便是让安昀和颜青倾两个愣头得了便宜,还在崑崙派刚来就记了功。 张秦和铛瑶听那内门弟子所言也稍稍皱眉,此话明显分了内外门之别,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无人开口说话,颜青倾闻言满脸涨红,蓝况瞥了眼那内门弟子,那人才收起嘲态。 修士皆是行得极快,说话间几人已然行至一断崖,那断崖不远处有一小峰,那小峰在众多山峰之间显得又矮又小,灵气比起其他也是淡了不少。 “那是山峰名为宣云峰,往后你们便在那修行。” 安昀远远瞧了眼那朝夕宫下的那大峰,问道:“师兄,那朝夕宫之下的大峰可是内门弟子修行之处?” 其他几人内门弟子闻言笑了一声,那笑仿佛是笑他没甚见识,只有蓝况答他:“那大峰名为扶摇仙峰,扶摇仙峰住着掌门,以及掌门嫡传弟子,内门弟子分布在其他诸多大峰之上。”他顿了一下,指着扶摇仙峰周边两座大峰,说:“扶摇仙峰左边那大峰名为千秋峰,右边的大峰名为明阳峰,分别住着千秋师叔与明阳师伯及其嫡传弟子,那二峰便以两位师叔师伯的道号命名。” 安昀笑道:“难不成那掌门道号是扶摇?” 蓝况瞪了他一眼,说:“掌门道号并非扶摇,扶摇仙峰歷来已久,经几代掌门。”他停了一下,说:“掌门是我师父。” 安昀眼睑动了动,一旁铛瑶说道:“蓝况师兄原来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啊!” 蓝况看她一眼,说:“掌门、千秋师叔、明阳师伯各有三名嫡传弟子,我是掌门弟子,不过论辈分只是师弟。” “除却这几峰,还有上渊、毕月、斗木、虚日四大峰之上的灵脉为上品,内门弟子中优秀者可入此四峰,其余小峰其实也是灵气浓郁,内门弟子多分布在其余小峰。” “意思就是咱们那宣云峰为最次。”幻音在安昀灵台嘀咕:“崑崙派可真是三五九等分得清清楚楚啊!” 本命妖兽与主人有微妙的联繫,一般二者之间可神念传达意思,修士以此命令妖兽或者魔兽,兽以此传达自己状态,其他人皆是不能摸清。而会说话的妖兽,起码是化神之上,其主人必然是相当修为,所以像幻音与安昀这样的也是少见,幻音常常在安昀灵台嘀嘀咕咕,弄得安昀好想回话,但是一回话必然要被看出端倪,或者是当作个自语疯癫傻子,久而久之安昀也就听听,不扰心神。 蓝况又介绍了崑崙派一些门派规定、山地踪貌、门人资源以及外门弟子的规矩等等,一时间众人静静听住,只听那颜青倾忽的出声问道:“蓝师兄,那太羽真人,可有弟子?” 蓝况顿了一下,片刻后答她:“太羽真人不收弟子,他是我崑崙派护派大长老。” “长老都不收弟子?” “不。”蓝况说:“唯有他一人而已,他极为强大,只为保我崑崙派安然。” 安昀眼睑微动,问:“那太羽真人可是如师兄你一般,从前是嫡传弟子?” 蓝况摇头笑道:“太羽真人从前不是我崑崙派之人,他在此只为保我崑崙派安然,只做个长老当个散仙。”
第24页 “啊?”众位新进弟子有些惊讶。 蓝况说:“他仿佛为了个承诺,我只晓得这个,掌门及诸位长老平时不喜有人问起此事,你等莫要再问,总之关于太羽真人还是少问些,你等只要晓得他是我崑崙派的守护散仙便好了。” 蓝况引着几人到了宣云峰后,待人安排妥当,便回了扶摇仙峰。 崑崙派外门弟子比之内门弟子待遇虽然差了些,宣云峰比之其他峰虽然小许多,但单看也是很大,外门弟子几千人皆是安置在此,每人却也有个独门小院。 安昀得了东边的一个小院,那小院修得精巧别致,坐北朝南,院子里种着几排灵竹,院门敞开,右拐有一平地,那平地有几亩宽,延伸过去是一断崖,一旁有种着棵千年海棠,旭日东升,绯红海棠映着日头,光晕朦胧,极为温暖漂亮。 四周无人,幻音化成实体远远瞧着这景象,怔怔开口:“天大地大,正如你所说,趣味无限,我从前五千年犹如碗中蝼蚁。” 安昀过去笑道:“往后咱们可见着更多。” 幻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可说好了,咱们一边修炼一边耍,我是你妖兽,可离不了你的。” “那是自然。”安昀说。 第17章 无端事起 安昀等人入住几日间,宣云峰掌事者与每人都分发了一块玉简。安昀也是头回见着玉简,此前在新月秘境里《修仙物语》中提过此物,安昀在新月秘境里寻物之时愣是没见过此物,此时徒然拿了玉简,一时间也不晓得如何用。 “将玉简按于眉心,分出神识探进去。”幻音在一旁教他:“玉简一息便可读完。” 安昀闻言将玉简按于眉心,他放神识去探,那细微神识一触碰玉简,玉简光芒一闪,而后万千讯息一併涌向安昀脑中。 “此物果真神奇。”安昀吸收完其中讯息,说:“虽说还得慢慢融会贯通才得以消化其中讯息,但瞬间将事物灌进脑中,也省了诸多麻烦。” 安昀完全忘记了当初在《修仙物语》中得知玉简之时,他还有些不屑,不过他当时想得也没错,玉简此物虽轻便又容易灌输讯息,但读懂汲取还得花时间。 崑崙派分发的玉简里,有一大段长长门规,有如何得功点、如何得灵石等等,还印刻着崑崙派的初级心法。 安昀仔细研读那心法,又是学着诸多。那心法可能是前人经验积累,记载了修仙的鍊气、进阶的一些窍门,除此之外,还能将自身灵力修得平和如水,此心法持平衡之道,又助于心境与周身气质宽余舒畅,且这心法包含正阳之威,竟是有克阴邪物之效。 “崑崙派的弟子习这心法,鬼修及邪物最惧。”幻音摸了摸安昀头上别的那初雪,笑道:“我见你这初雪乃是妖兽血骨所制,一般以这等手段弄的东西皆是邪物,可初雪却不惧此心法与正气,可真是奇了!” 安昀说:“早与你说了不是做邪魔之物,你还不信。”安昀顿了顿又说:“此心法可克鬼修及邪物,那么魔修呢?” 幻音笑道:“你以为魔修是啥啊?魔修不过是与你等修道之法不同罢了,不属阴邪一类。” 安昀心说还不属阴邪一类?没见着那日在踏板桥上那魔修龇牙咧嘴,指甲又长又黑,宛如鬼怪一般。 安昀又理了理那心法,便开始静坐修炼了。 但安昀没修个几日,外头又传来了动静。 “安昀小师弟——” 只听外头有一道娇媚女声咋起,安昀皱了皱眉,从静坐中起来,他打开院门一看,见着一身着崑崙派外门道服的美貌女修立在外头。 “玉馨师姐,何事?” 这名名唤玉馨的女修乃是第一日安昀进宣云峰之时见着的师姐,他负责带安昀过来住处这边,而后几日也经常见她来晃悠,三天两头扰安昀清净苦修。 这回又来了。 只见那玉馨甜甜一笑,拿出几颗灵果,说:“听闻师弟已然骨龄六十好几了,玉馨不过骨龄三十,崑崙派虽然时常说着辈分,但你喊我师妹也可的,那些个内门弟子皆喊我小师妹小师妹的,一时间见你喊我师姐,真是好不习惯。” 安昀心说那你还先喊我师弟,还加个‘小’字,真是自相矛盾,只见那玉馨将手中果篮放于安昀手指,眨了眨眼,说:“吶,这些朗朗果可是三级仙果!师妹我见着品质极好,想着你初来乍到不识山路,定然没吃过这等受崑崙派灵气氤氲的好仙果,便与你拿来了些。” 那果篮编织得极为漂亮,乃是一级紫竹所编,上头还别着些精緻鲜花,跟那红彤彤的朗朗果放在一块搭配至极,安昀瞥了眼那朗朗果,灵气不太纯粹,白森林任一仙果都比它香甜,安昀储物袋了还有些从白森林带出来的果子没吃完,便是客气与玉馨说:“师姐,朗朗果这般好,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玉馨张了张口,仿佛还要说许多话,安昀赶紧又说:“我初来乍到,还要好好研读崑崙心法,若是无甚事,安昀改日摘些仙果与师姐送去。” 安昀想着这玉馨师姐虽然屡次来扰他,但是也是好心,他储物袋里还有些好的灵果,看她见个三级朗朗果就大惊小怪,想必平日里也没吃啥好的灵果,便给她尝尝白森林的灵果也好。 玉馨拿着果篮僵了片刻,而后挤出一丝笑,说:“那就不打扰师弟了。” 玉馨刚走,只听颜青倾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安昀——!你在修炼么!?” 安昀扶额,这些人好像十分悠闲啊,没见着那崑崙心法那般好,不好好习习,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串门?哎,罢了,索性被扰了,今日想必也不能好好修,还是看看颜青倾有甚事罢。 颜青倾一过来便苦着张脸与安昀诉苦:“你领着甚差事么?” 安昀摇头,颜青倾吃惊道:“怎的没差事?要晓得咱们外门弟子可都有差事!” “可能还没安排罢。”安昀说。 颜青倾点头恹恹道:“咱们外门弟子每月有一几日有些差事,大约我运气不好,便有个大伙皆是不愿做的差事。” “什么差事?” “崑崙派有块令人讨厌的石头。”她忽的又做出神神秘秘模样:“听说那黑乎乎的石头能吸人修为!我真是吓得,还让我一个人过去清理那石头周边脏物,无人引路,我真是怕得要命!” 安昀一怔,连忙问:“你此时便要过去?” 颜青倾点头道:“先去瞧瞧,好识识路。” 安昀闻言立马走出院门,说:“你若是怕,我陪你一块去,总要识识路的,反正今日无事!” 颜青倾高兴拍手,二人刚走没几步,便见玉馨一脸怒容跑了过来,还将手中花篮一甩,嗔怒大骂:“安昀!你个骗子!你不是要修炼么?怎么这个女人一来就出来耍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颜青倾,阴阳怪气:“你也就这等眼界,这女人哪里比得上我!?难怪你骨龄六十几了还是个筑基初期!”
第25页 一旁颜青倾闻言大怒:“我哪里比不上你?我说师姐啊!你不好好修炼提着个花篮耍甚耍?我与安昀一块进来的,交情自然比你好,关你甚事?!” 那玉馨气得七窍生烟,关键是安昀一言不发也不帮她,她从来是万千宠爱,连内门弟子也有倾心她的,但安昀却这般不识抬举,她瞧了一眼,安昀和颜青倾两人虽是刚刚筑基,她也没好多少,她可能打不过。 她瞪了眼安昀,娇横大骂:“我表兄可是内门斗木峰弟子!你如此不识抬举!等着好瞧!” 她话毕便转身就走,留下个怒气沖沖的背影。 安昀目瞪口呆,他可是啥也没干,他刚才还想着这姑娘不错给她带点果子,转眼间怎么好像自己抽了她一百鞭一样,那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安昀…”颜青倾在一旁小心翼翼说:“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安昀还没理清这麻烦从何而来,只觉得那玉馨十分无理取闹,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会那石头重要,便说:“咱们先去差事那厢。” 结果两人刚出宣云峰,便见一众人将他俩堵住,只见其中有一名俊朗男修斜眼看人,仿佛瞧小猫小狗一般瞥了眼安昀和颜青倾,饱含嘲讽的开口:“听说有个骨龄六十、才筑基的外门废物,在宣云峰欺负我表妹?” 安昀转头一看,只见那玉馨仰起下巴得意的朝他笑了笑。 这到底什么玩意?不是说修行清心寡欲日日苦修么?《修仙物语》上写得明明白白,要想成仙必然要清修不惹事端!怎么一个两个十分闲的慌,还尽是做些毫无意义之事! 第18章 魔尊徒弟 安昀皱眉:“你是谁?” 那男修闻言大怒:“你连我也不认得?还你啊你的,你眼瞎么,没见着我穿着内门弟子的道袍?” 安昀心说你谁啊你难不成你脸上刻了字画了花人人要识得你?面上却温和招唿:“原来是师兄。” 那人见他立马改了态度,想必是被他这威风吓到,当下更为得意鄙夷:“喊师兄也晚了。” 他后头跟着来的人闻言骂道:“连阳沖师兄也不识得,而且你个外门弟子,也配喊师兄?呵。”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瞧你样貌如此年轻,骨龄六十好几却还是个筑基,要我说啊这小子定然是五十好几才筑基,而后服了驻颜丹吧?” 阳沖闻言更为噁心鄙夷,只朝那玉馨说:“那驻颜丹可是十年一时效,杂质特多,还坏根基,这等小子你还喜欢?” 玉馨满脸通红,又瞧了眼安昀,想着他这般相貌竟是服了驻颜丹的,将来肯定会疲态老态渐出,若是正常来说他这等样貌必然是十几二十就筑了基,修真者寿命长,即使没修成筑基三十四岁也是十分年轻,可他这样貌不过十七八岁,三十四筑基的必然不是这等模样,而若他是十七八筑基,这等天才怎么会骨龄六十几还是个筑基初期?必然如她表哥所说,他是服了驻颜丹的!想到此前自己还对他动过心,玉馨更为噁心,只觉得此人卑劣可耻,竟然骗她! 玉馨恼羞成怒,娇声开口:“表哥!我哪有喜欢他?他是与那个丑女人欺负我、骗我!表哥你可一定要帮我~” 玉馨一副楚楚模样,又是生得美貌,阳沖旁边众人平日里见她常来内门,心悦者也是有的,听她如此一说,更为气愤,已然脑补出这服了驻颜丹的废物如何勾.引玉馨、骗人美色,又做出个欲擒故纵的模样! 当下有人拔剑怒道:“废物!竟敢对玉馨不轨!” 玉馨在一旁又是得意又是气恼,气恼着这么个废物也敢对她爱理不理,得意她稍稍动动嘴撒撒娇都有人为她出头,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安昀可恨,然后她在一旁楚楚作态,担忧道:“诸位师兄,不要为我动武…崑崙派禁止私斗…”她顿了一下,又娇声欲泣:“玉馨没用,还是外面弟子,在宣云峰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还敢报復?”阳沖立马接了话,眯眼瞧住安昀:“我到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报復!” 话音刚落,他那剑已然刺了过来! 安昀见那剑过来,不躲不让,仿佛吓傻了一般,那阳沖执剑立马要杀至他咽喉,见安昀宛如木桩一般,那剑刺过去必然要出一条命。 阳沖虽然横行霸道,但也没胆子在崑崙派里杀人,原本私斗就是禁止,若是杀同门必然要被逐出崑崙派,如果安昀动手了,还可以众口铄金,把责任全推给他,但他偏偏不动手! “懦夫!你为何不动手!?”阳沖宛如拳头打在棉花上,心中一口郁气不得而出,只想找人麻烦。 只见安昀唯唯诺诺点头:“师兄,安昀仿佛得罪了玉馨师姐,自觉有错,修为又不如师兄等人,便站着随师兄处置,只盼着诸位师兄师姐能出气便好。” 阳沖皱眉收剑,轻看道:“没意思,这般个人真没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有人大笑:“这般懦弱,如今筑基初期,便是过个一百年也是个筑基初期!” “筑基者寿命五百,我敢打赌,他可能修不到金丹便要天人五衰喽!” 阳沖闻言也是畅快大笑:“本来听说这小子杀了个魔修,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呢,原来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定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听说当时那魔修也是快死了!” 阳沖又看了安昀一眼,见他站着不动仿佛任人嘲骂,垂着头见不着他双目神情,阳沖猜他一定是目光乱窜惧怕,悔恨不已,当下心情又好了些,对,他那死对头虚日峰的赵彦昨日还嘲笑他五十年前在新月秘境之时被魔修吓得钻进地洞,说他还不如一个外门小子!好巧不巧今日玉馨来告状,正愁着没由头去瞧瞧呢! 原来不过是是废物罢了。 魔修也分等级,他当年遇见的可是魔尊臻邢!缩在一旁不被发现就是气运逆天了!想来这小子遇见的魔修不过是末等,十个八个他也是能杀的。 安昀完全没把他们那冷嘲热讽放在心上,他只想尽快打发这些人,这等人他连答一句瞧一眼都懒得。嗯,颜青倾说的那石头很有可能是黑算子,如果是,颜青倾又是不愿,他就替了这个差事,长年累月的,便是个魔石,总有法子捞点儿的。 他晓得这阳沖这等人,没啥意思了又奈何不了,肯定是不了了之了,崑崙派禁止私斗,他可是将门规记得清清楚楚的,总之自个先得占理便能明哲保身。 阳沖旁边几人也是没劲收剑,颜青倾见这事态仿佛了了,刚从一旁动了动胳膊,只见阳沖优哉游哉扬这下巴走来,朝安昀说:“小子,师兄见你是个识时务的,师兄那儿正缺个杂役,你来罢!” 安昀暗骂了一句,面色如常的说:“师兄,这仿佛不合门规罢?” “有什么不合门规的?”玉馨扬起下巴:“你不是正好无差事么?我表哥看中你可是你的福分!” 玉馨此前喜欢他,见他有个差事仿佛是耽误了二人相处的时间,她仗着阳沖是他表哥,又跟掌事关系好,便让人给推了!
第26页 杂役!表哥真是给她出了气!杂役又跟外门弟子有区别,也有些末等的外门弟子是给内门弟子当杂役的,但当杂役的外门弟子全是给人瞧不上的!况且,为了她,阳沖一定是想着花样捉弄他! 阳沖见安昀这般唯唯诺诺,便是给他当杂役也是看不上的,可那虚日峰的赵彦昨日还嘲笑过他,他偏偏要将这个他说自己不如的人踩在脚底来打他脸! 安昀眼睑微挑,他的差事令很快就下来了,外门弟子的作用多为内门弟子,不过是个杂役,以往也不是没有过。 “那小子是筑基后期罢?”安昀忽的笑了一声:“什么玩意,竟敢让本王当杂役?” 安昀把玩着那柄初雪,初雪在他手中灵动得晃出虚影,他双目微眯,轻声开口:“得让他先吃点苦头,不然老是学不乖来挡道呢!” 幻音化作实体在一旁笑呵呵道:“我方才想了一百种玩法,你要哪个?” ========= “这就是那个骨龄六七十,六十岁筑基,用了驻颜丹的外门杂役?” 安昀往斗木峰走去,两旁三三两两过来瞧他把戏。 “什么嘛,样貌这般好看竟是用了驻颜丹的?听说还瞎猫遇上死耗子杀了个魔修!” “啧啧,真是好运气,听说那魔修乃是金丹修为,这得记十几点功罢?当时我若是在场也是能杀!” “哈哈哈哈哈哈!还说他是两系灵根,我猜那日崑崙圣石定然打盹了!六十岁筑基!简直比四系杂根还不如,干坤界人人三岁就开始修道,这可是修了五六十年才筑基啊!要是我早就羞愧自刎了!” “是啊是啊。”一旁有人接话:“我只修道三十年就筑了基,能入斗木峰的,基本都是修了二十几年就筑基!当初那阳沖可是差点入了嫡系的,听说他修了十八年就筑基!跟虚日峰的赵彦有得一比,两人皆是修道十八年筑基,但嫡系弟子更甚,听说蓝家的那名天才弟子蓝况做了掌门弟子,他可是修了十三年就筑基了!” “天吶!十三年!当年那魔尊臻邢可堪称绝顶天才,十四岁修道,二十五岁筑基,用了十一年,那蓝况可要赶上臻邢了!” “啧啧,对比之下,见着那骨龄六十才刚筑基的废物安昀,只觉得人分高低,物分云泥,果真如此。” 也不晓得那人阳沖等人回去后怎么说他的,而后传出他六十岁筑基,用了玄级驻颜丹保容颜,其实是四系灵根的废物,因为与蓝家有关系而受蓝况优待开后.门进来的等等,编得有模有样,总之就是将他编成个废物。 以至于现在路上遇上的了内门弟子,十个有八个道听途说来过来瞧他一眼,见见这差劲的废物有多差劲,差劲的废物很多,但是能进崑崙派的差劲废物说不定只有他一人。 安昀双目望前,仿佛没听见那些风言风语,但他还是忍不住掏耳朵,因为幻音在他灵台笑得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昀啊你吭个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十六岁开始修道,两年筑基,这些个干坤界的天才们指不定要撞墙含羞而死呢!” “那什么阳沖啊赵彦啊蓝况啊臻邢啊,一个一个得排着队求给他们想个体面的死法!啊不,他们得先钻进地洞里再死,没人瞧见,也体面些!” 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魔教渊冥宗总部,刚刚摆平了一个不安分的附属门派的臻邢,甩了耍刀上的血,然后无端打了个喷嚏。 “本座居然还会惹了风寒!?”臻邢拧着眉头收起了刀,神情沉重得让一旁新上任的大护法以为今天自个表现得有差,或是魔尊疑神疑鬼的觉着有人暗害他,毕竟想魔尊这等修为,怎么会惹风寒?难不成有人下了什么厉害的毒? 只见那喜怒无常的魔尊沉默了片刻忽的摸了摸后背,而后开始自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护法觉得魔尊大人的语气仿佛有些哀怨:“泡着冰琼露也没人给本座扑水了,那小子究竟去了哪里?难道不晓得师父还要伺候的吗?” 新上任的大护法一怔,什么?!魔尊大人居然还有徒弟!这等修为功法的人一个已然要在干坤界颳起腥风血雨,竟然还要有一个? 然后大护法听见魔尊突然沉声问道:“左君,让你找的人,有结果了吗?” 左君大护法低头紧张回答:“回尊主,属下正是倾力寻找。” 左君内心哀唿,魔尊大人不太会画画,给了张只认得出是人的画像,然后说是十七八岁相貌,修为筑基的男修,干坤界万万人,宛如大海捞针,又没人敢给魔尊大人搜魂瞧瞧样貌,魔尊大人每日一问,简直让人怀疑这人是他杀父仇人! 渊冥宗四大护法连同八大堂主皆对此人有过猜想,有人说是魔尊仇人,有人说是他儿子,更有甚者说是道侣。 但修为筑基,仇人肯定是靠边站,伴侣连提鞋也配不上,还是儿子挨得上边,毕竟魔尊大人当初是这般形容的:“他十分乖巧单纯,生得十分好看,双目清澈如水,性情温和,体贴又爱说故事,摘的果子又大又甜……” 这什么跟什么啊?当时看着魔尊大人无法闭嘴的说着一些无意义的跟寻人挨不上边的言语时,左君只能沉默的听着,今日突然听魔尊大人又是自语,这才恍然大悟、醍醐灌顶,原来不是儿子也不是伴侣,而是魔尊大人的徒弟! 第19章 钟家被屠 安昀领了牌子得去斗木峰当杂役,斗木峰那灵气浓郁,比之宣云峰纯上一倍有余,占地更广,高耸入云层,行至半山腰便是云雾缭绕,而斗木峰里内门弟子不过二十人,却占了比宣云峰上千外门弟子广上一倍的地。 安昀总算体会到了《修仙物语》中屡次提到的‘强者为尊’的意义,从前在天宇国,有权有钱为强者,而这干坤界修仙之地更为直白简单,单看修为道法,天才强者占据大多数资源,而弱者只能舔舔边角。 其实杂役也不是事物烦杂,斗木峰的杂役,基本是照顾照顾灵药灵田,或是给内门弟子扫扫院子。 安昀一眼望去,见那些杂役者大多是不及筑基、不过鍊气修为,老少皆有,不及筑基,不过两百年寿命。 斗木峰灵气浓郁,杂役们修为依旧是低,一来是灵根不好,二来是偶有差事,无法潜心修炼。 安昀刚进阳沖的院子,还没见着人,便有弟子在外头敲门。 安昀转身去开门,只见一内门弟子上下打量他一番,而后问道:“阳沖师兄呢?” 安昀说:“许是在修炼罢,师兄何事?” 那内门弟子不识得安昀,见他气度极好,一时间没往杂役那方去想,又见他身着外门弟子道服,也晓得阳家当初诸多子弟入崑崙派,唯有阳沖一人资质绝佳入了内门,其余皆是在外门,他见安昀在此,以为他是阳沖同族兄弟,便与他说:“黎城钟家昨夜一夜间被灭了满门,钟家有一名子弟乃是虚日峰的弟子,得了消息痛哭流涕,掌门命我等彻查此事,四大峰各抽一名弟子,斗木峰抽的是阳沖师兄,我是过来喊他的。”
第27页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阳沖远远招唿:“肖谦师弟,何事?” 肖谦见阳冲过来,立马说:“师兄,掌门命我过来寻你,黎城钟家出的事你该晓得罢?” 阳沖点头:“刚是晓得,怎的?” “掌门让我来传令。”说着他给出一块令牌与阳沖,继续说:“命你与几位师兄去彻查。” “掌门说是彻查,只是彻查钟家被灭门的缘由,特意嘱咐你等莫要轻举妄动。”他顿了一下,沉声说:“若有危险立马撤离,此事十有八.九是魔修所为。” 阳沖一听魔修二字,立马一怔,而后问:“哪些师兄弟同行?” “上渊的古耀君师兄、毕月的乔太师弟、虚日赵彦师兄,以及扶摇仙峰的蓝况师兄!此次是蓝况师兄主事彻查,他拿蓝令。” 崑崙派拿蓝令者便有权命令其余弟子,外出有任务之时,得有一服众之人拿着蓝令,免得成一盘散沙。 肖谦走后,阳沖皱眉自语:“古耀君也去?蓝况能震住他?” 他全然当安昀为透明,又是鄙夷开口:“赵彦这等人也去,想来此次去黎城真是堵心!” 他瞥了瞥一旁的安昀,见他老老实实待住,思起赵彦那可恶嘴脸,忽的无名之气涌起,又阴阳怪气嘲道:“哦,你在这儿啊小师弟?” 安昀挑眉瞧他一眼,已然不太想忍他,他双目一怔,显出清楚的眉眼,阳沖蓦然一瞧,只觉得瞧出一股戾气!只听他回道:“安昀是来当杂役的,师兄。” “你还敢回嘴了!?”这么个废物也敢跟他顶嘴,想起赵彦嘲他,更是气愤:“你不是杀过魔修么?”他忽的露出恶劣的笑意:“正巧师兄去黎城查那实情却这搭手的杂役,你也听到了十有八.九是魔修所为,你正巧有此经验,便与我一块去罢!” “那等魔修一人能屠杀一座城池,你得跟紧点嗷小师弟!”阳沖特意夸张吓他,只等着他跪地求饶哭爹喊娘瑟瑟发抖。 但他没等来哭爹喊娘也没等来瑟瑟发抖,只听见安昀回得平静至极,仿佛还听出些温和笑意,只听他说:“拖师兄洪福,安昀正是缺少歷练,师弟听你的话,跟紧点。” 他这话毫无错处,仿佛没听见他冷嘲热讽的恶意,他那态度不痛不痒不温不热,偏偏令他堵了口闷气,出气不得,只想找个宣洩的口子。 可在崑崙派,即使是杂役也不打骂,更何况安昀还是外门弟子,其实捉弄对付人他是有一套的,可安昀却是油盐不进,好巧不巧正摸住崑崙派的底线,本来以为这人唯唯诺诺战战兢兢,自个也可看他个丑态来耍耍,今日一见,忽的觉得他与那日又是不同,仿佛无端硬了骨头,对他态度也是敷衍随意,仿佛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 他不仅是内门弟子,还是斗木峰的弟子,比一般内门弟子还有优秀,别说外门弟子,便是一般的内门弟子也得巴结讨好,有了好的关系得以好的资源,可这么个外门杂役,还是个刚刚筑基的废物,竟是如此态度! 阳沖越想越气,思起此回去钟家查事,正好出了崑崙派,到时候有这小子受的! 蓝况先一步去了黎城,其余几峰的古耀君、乔太、赵彦几人平日里也无甚来往,只各自赶到黎城集合。 阳沖带着安昀,一路上各种刁难,仗着自个修为,行得快不去等他,又不告诉他黎城方位,只令他好找着急才好。 安昀也没一定要去那什劳子黎城,阳沖不等便不等,安昀乐得清净,他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又不是被派去之人,不过是阳沖想捉弄他带上的,他就是在原路等着人回来,只说迷路,也不是错处。 况且他途径一片沼泽之时,幻音忽的有所感应,那沼泽里仿佛有诛五级幻花,幻花十分稀有,遇见便是大运,安昀立马带着幻音去捞。 两人一番折腾终于将那幻花捞住,幻音吞食之后,安昀只觉得体内灵气更为饱满,便坐于原地打坐修炼起来。 谁知修了不过几个时辰,忽的听人一声怒骂:“好小子!竟是在此安心打坐了!你知不知道钟家彻查之事乃是掌门指令,误了时辰你担当得起么?” 安昀睁眼一看,只见阳沖怒气沖沖跑来,仿佛安昀做了什么大错事。 安昀满脸无辜:“我迷路了。” 阳沖本来特意刁难他,令他迷路,看他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也好出个气畅快一下,他只快走了一小会,便是躲在等着瞧他傻样,可他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来,他便在原地破口大骂,当等了两个时辰时,他终于稍稍理智,这厢森林也有妖兽魔兽,安昀这么个刚刚筑基、且资质不好的外门弟子,定然没什么厉害经歷,一旦碰上必然要有性命之忧! 他虽然想出气,但也没想过要害人性命,他当下立马去寻,谁晓得这边那边都没见着人,找来找去,他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刚刚有些悔意愧疚,他扒开一丛青藤,便见着安昀四平八稳的蹲住地上打坐! 敢情他寻得要死要活的,这人却气定闲神的在修炼! 他当下大怒骂人,但听着安昀说了‘迷路’,他气焰又弱了些,可不是他故意令他迷路了的么? 他忍着气恼道:“迷路你不会找路啊!修炼做什么?你不晓得周边魔兽众多么?” 安昀忽的露出笑意:“师兄,安昀修为低,迷路了怕越走越偏,索性便坐下打坐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看住阳沖,说:“我见师兄修为极高,又十分负责,来时便好心提醒我跟紧点,安昀想着师兄定然能寻着的,便十分安心。” “师兄这不是寻着了么?” 阳沖张口无声的说了句什么,只皱眉摆手,不耐烦道:“寻着了就跟紧点!免得再迷路!” 接下来一路上阳沖走得慢了许多,终于不再想甚五花八门的刁难,因为他发现任何法子到了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索性不再理他。 二人用了一天才到黎城,到黎城之时,已是夜幕降临,阳沖当然是最后来的,蓝况见此说了他两句。 他瞧住安昀过来也有些惊讶,只皱眉道:“你怎么来了?这儿十分危险。” 阳沖闻言一怔,早有闻言安昀与蓝况蓝家有甚关系,没想到还是真是,可蓝况可是掌门嫡传弟子,还能眼睁睁见着人去当杂役受人欺辱? 只见安昀笑道:“阳沖师兄带我来的。” 蓝况闻言眉头又皱了一分,阳沖寻了个外门弟子做杂役这事他也有所耳闻,但他事物繁多,又要加紧修炼,也没空管这等小事,这会儿见此状况,他忍不住朝阳沖开口:“此事事关重大,你带杂役过来,可是儿戏之意?” 阳沖张口刚想解释,便见蓝况摆摆手不想听话,只是开口:“得了,今晚歇息,好生防范,莫要令人晓得咱们是崑崙派的弟子,明日再去罢!” 阳沖满脸不爽,只带着安昀回房,途中还遇见了赵彦出来晃悠,更是气恼,关起门来便朝安昀冷嘲热讽:“真没没想到啊,蓝况师兄可为你出头了!”
第28页 安昀不言不语,只倒了杯水自个喝了一口,仿佛没听见他说话,阳沖见状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当下破口大骂:“别以为你有蓝况师兄撑腰就嘚瑟得不行,你瞧瞧蓝况师兄都承认了你是我杂役!你看你怎么当杂役的?我都没喝水,你自顾自的喝了!?” “师兄修为高,可能不必喝水,安昀若是给您倒水不是瞧不上你么?”安昀挑开眼睑,慢悠悠的喝了口水,似笑非笑开口:“师兄整天杂役杂役的喊,仿佛暴躁至极,这可对修为不利,若是遇上魔修,可是不妙。” 安昀话音刚落,阳沖瞳孔骤然睁大,只觉得后头忽的有破空之声传来,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崑崙派心法所感知的沉重的属于魔修的气息骤然袭来,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在新月秘境里遇见强大的魔修之时,生死性命全然掌控至他人之手,溺水般的窒息感,汹涌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和师父见面啦啦~ 第20章 道鬼成灵 安昀动了动脚,而后从凳子上起来,屋子里昏昏暗暗,只瞧见阳沖缩在角落里双目睁大瑟瑟发抖,只捂住心脏痛苦至极。 安昀眼尾微挑,问道:“做了什么幻境,吓成这样?” 幻音笑呵呵道:“不过是钻他心魔,瞧他平日里嘚瑟模样,竟是这般胆小!” “听闻他平日里常常被虚日峰的赵彦奚落,他五十年前便是筑基后期,那时赵彦不过筑基中期。”安昀说:“如今赵彦已是筑基后期,他还是筑基后期,便是越来越慌乱。” 幻音笑出声来:“越是急着增长修为,越是止步不前,他心境如此,又生出了心魔,平日里便以张牙舞爪来掩盖。” 安昀瞧了阳沖一眼,将他扔在床上,便不再管他。 阳沖次日醒来,只觉得全身冷汗,道袍已然被浸湿,他手指还略微发抖,他张张口喊了声安昀。 安昀推门而入,见他起来只露出笑意:“师兄,昨日与你倒的茶,你还没动呢,师兄真是刻苦,可是修练了一夜?” 阳沖转头见着桌子上摆着的那杯冷茶,那茶好生的摆者,未动一丝,仿佛昨夜里安昀那漫不经心喝茶的模样不过是梦中罢了。 修士一般不常入睡,入定不仅能吸收灵气,还能养神,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才是入睡,阳沖手指动了动,看了眼安昀,问:“昨夜你在哪?” 安昀莫名道:“我在的房在隔壁,蓝况师兄命我等好生休息,我自然是在隔壁间的。” 阳沖松了口气,他清清楚楚记得昨夜的梦境,梦境里的自己面对魔修只得瑟瑟发抖,痛苦的缩在一旁,只祈求不被发现,他醒来时见掌心已然被自个扣出了血,想着自个做梦之时定然是各种丑态,若是被人瞧见简直要去撞墙! 两人去蓝况房间集合之时,其他几人早就到了,蓝况皱眉瞧了他两人一眼,赵彦笑呵呵道:“阳沖师兄敢情昨晚又是苦修了一晚,说不定明天就晋级金丹了!” 阳沖难得不与他胡搅蛮缠,他左右望了望,问蓝况:“古耀君呢?” 蓝况只冷着张脸说:“他先行一步了。” 安昀瞧了瞧几人,赵彦昨日见过,古耀君不在,剩下那名娃娃脸的男修想必就是毕月峰的乔太,乔太似乎感受到了安昀的目光,他回过头来沖安昀笑了笑。 只听蓝况出声:“钟家满门横死,占地广,如今血气深重,痕迹杂乱,勘察清楚得费些光阴,诸位师弟,此回彻查之事有二,其一是查出钟家为何被屠,其二是查出是何人所为。” 赵彦说:“此前不说是魔修所为么?难不成灭人满门之事还是正派所为?” 一旁乔太笑道:“赵彦师兄,魔修那般多,自然要查清楚是哪门哪派,目的为何,且从前也有正派过恶事的例子的。” 赵彦瞥了他一眼:“就你晓得多,我可没听说过。” 蓝况早就晓得四大峰不太和睦,见此言语相冲只得出言调和:“此回咱们来黎城,虽说是彻查,还得以性命为重。” 几人见蓝况说了‘性命’二字,终于起了重视,皆是认认真真听着他说话。 “我等几人来,不过是查此事因,不以抓杀兇手为目的!一旦有危险一定要及时撤退,有险事定然要立马发出讯号!”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只听蓝况又强调:“若是遇见反常,莫要轻视莫要恋战。” “乔太赵彦,你二人一组,阳沖既然带了安昀,便与安昀一组。此事事关重大,与在门派里不尽相同,要相互配合,否则便有性命之忧!” 赵彦闻言皱眉问道:“师兄,钟家不过是个小家族,掌门为何如此重视?竟是这般险?” 蓝况冷盯他一眼,说:“已然便灭了满门,小家族大家族皆是一般!何来不重视?” 赵彦识趣闭嘴,只与乔太对望一眼,一时间几人无言。 几人领了令分头行事,安昀瞧着阳沖还恍恍惚惚,便问幻音:“你那幻境可是太过厉害了?” 幻音笑道:“我如今六级还不到,幻境怎的厉害,想来此回事关魔修,他更是心中惶惶。” 两人行至钟家外头,还不曾进去,便觉得阴气森森,血气沖天,隐隐约约见里头冒出黑气。 安昀皱眉开口:“煞气这般重,仿佛是万万怨魂不得轮迴一般,钟家不过是上千人口,此事有妖。” 阳沖摸了摸侧门,犹豫了片刻,终于推门而入。 里头的尸首血迹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与外头感知不同,里头竟是安安静静,连黑气也不曾察觉。 “师兄。”安昀侧头问阳沖:“咱们往北边进了此屋,赵彦、乔太师兄往西边,蓝况、古耀君二位师兄分别东南,黄昏去中心相会,咱们快些查查罢。” “急什么?”阳沖有些烦躁:“这地有古怪,不想死跟紧点!” 幻音在安昀灵台里破口大骂:“这小子太讨嫌了!回去后真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一口吞吃了也不解恨!” 安昀仔细看了看地势,钟家门窗樑柱皆是修得极好,四面透光,方位正好,可此时日头明媚,在这屋子里却是感到一丝凉意。 安昀是水灵根,这阴气凉意仿佛是随着他毛孔进了气脉一般,竟令他觉得有些冷。 “来…….” 虚空中穆然传出一声空灵女声,紧接着安昀觉得寒冷得仿佛冰渗进了骨头! “后边!”幻音突然提醒。 安昀闻言立马躲开,只向后一看,却只是空无一人。 连阳沖也不晓得去了哪里,他沿着门扉行廊查走,不知不觉已然进了较里边的一间院子。 “过来……” 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安昀大喝一声:“谁!?出来!” 安昀话音刚落,忽的有笑声此起彼伏,那笑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在他周遭,有近有远,远若天边,近得仿佛就在他耳畔。
第29页 安昀眼眸凛冽,他浑身已然覆盖了灵气,那笑声依旧不绝,但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前头那棵槐树在太阳底下,连影子也不动一分。 没有风,声音不是风声带来的错觉。 安昀往前走了几步,让自己晒在太阳底下,世界骤然安静,那笑声戛然而止。 日光往他头顶洒落下来,他的髮髻忽的松动,插.在青丝里的初雪顺着柔软的发垂落而下,安昀右手一捞将它接住。 那初雪竟是隐隐泛出红光。 “过来……” 那道女声又起,安昀立马转头,只见院子里那棵槐树上竟是挂了个精緻的人偶娃娃! “咯咯咯!”那女声忽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如孩童,听着天真无邪,此时此刻却是毛骨悚然。 “你看见我了。”那声音又起,带着一丝引诱:“你过来…” 安昀眼皮微跳,手中的初雪红光更甚,灵台里的幻音着急大唿:“别过去!那是‘道鬼’成灵了!道鬼为人挡灾而生,楚痛灾祸尽数为人挡去,本是为保人平安而生,肢体被灾祸侵蚀破碎而死,可一旦道鬼成了灵,便是怨气极大,它是灾祸的根源!” 安昀定睛一看,只见那槐树上挂着的木偶娃娃竟是露出个诡异微笑! “我看见了….”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声音又起:“你的妖兽…” 那道鬼话音刚落,安昀只觉得被千斤压迫一般,身体仿佛是木头做的,动弹起来十分缓慢,那木偶笑意更甚,嘴咧得更大,声音依旧是天真无邪:“你听见了声音,也看见了我,嘻嘻,哥哥过来,要和我一起玩嗷。” 安昀眼睑微动,问:“其他人看不见你么?” 那道鬼嘻嘻笑道:“你的妖兽说我成灵了,成灵的我,自然是十分稀有,只有幸运的孩子可以看见,哥哥十分幸运呢。” 安昀只温声开口:“可我不晓得为何,动作十分艰难缓慢,我可能走不过去,你要和我玩耍,可以过来么?” 那道鬼收起了咧得大大的嘴,一张木偶脸板着,黑漆漆的眼珠动了动,眉眼却还没学着任何表情,它声音苦恼而天真:“可是我刚刚成灵,还不会走路,我过不去。” 安昀惊讶道:“你刚刚成灵?” 那木偶头一垂一垂,仿佛是在点头,它说:“我做了钟家的一千年的道鬼,灾难太多了,这回有了个大灾难,我便是在这灾难中成了灵。” 安昀眼眦一挑,问:“什么大灾难?钟家的人都死了,你晓得怎么死的么?” “自然是被人杀死的,嘻嘻!笨蛋哥哥!人被杀就会死!你连这个也不晓得!” 那木偶仿佛觉得有趣,嘴一动一动,身体一颤一颤,仿佛是笑得厉害。 它这么一说,安昀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便又问:“谁杀的?为何而杀?” “嘻嘻!”道鬼笑得天真而狡黠:“哥哥问了个大问题,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哥哥呢?” “如果哥哥愿意过来,我就告诉你。” 那道鬼话一说完,安昀立马觉得身体能够动弹了,安昀脚步一动,那道鬼又嘻嘻开口:“哥哥不可以逃跑嗷。” 安昀袖袍中的右手动得飞快,初雪在其中流转,他盯住那道鬼,但还不等他再走上一步,外头忽的传来巨大声响,强大的威压肆意袭来,安昀定睛一看,槐树上的道鬼已然无影无踪了。 风忽的吹起,周遭草木终于随风而动恢復如常,安昀腰间令牌一闪,便晓得有人送了传讯。 安昀小心翼翼寻着令牌方向走起,只觉得那威压越来越重,然后他拐角一看,只见那阳沖宛如昨晚一般缩在角落。 安昀喊他一声:“师兄。” 阳沖立马惊恐转过头来,他惊慌盯住安昀,生怕他发出声响,只不断的与他作手势让他闭嘴。 安昀屏住唿吸,小心翼翼过去,只见阳沖嘴巴张合,无声的说出两个字。 “魔修。” 安昀一怔,于是更加小心,幻音立马给他做了个屏蔽气息的伪装,他只远远的听见前方噼里啪啦一片动静,道气胡乱飞走,兵刃电石火花,一道声音沉而低,保含杀意与狂妄:“可秦儿!可让本座好找,那日叛变可想过今日?” 只听另一人口吐鲜血,气息不稳,内息紊乱,已是强弩之末,但她声音却曼妙好听,宛如琵琶锦瑟泣泣诉诉,气息间便晓得是个绝色美人。 只听那美人惊慌哀求:“尊主!我是迫不得已!他等拿捏于我,您可看在我多年苦劳…….” 她话没说完,阳沖不知怎的,手中的剑忽的不稳,掉落在地,与青石地板相碰,发一声闷响—— “谁在那里!?”那魔修杀气腾腾,威压唿啸而来,安昀被这威压沖得几欲窒息! 安昀踉跄退了两步,却见那阳沖手软脚软已是起不来了! 安昀暗自后悔昨晚吓他,今日却是苦了自己,他刚想将这胆小的师兄扛起遁走,便有风扑面吹来—— 只见一身高八尺的黑袍魔修瞬间飞了过来。 竟是连半息还不到。 那魔修离安昀十几来丈远,忽的站在原地,威压收起,不知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的,他突然就开始步行了! 他走两步就用了一息,安昀瞧他一眼,然后趁此机会捞起阳沖,飞速往后奔去。 第21章 魔尊臻邢 安昀捞起阳沖火速往外奔走,他腰间的传讯令已经捏碎,同门师兄应该已经晓得。 “他来了!”阳沖惊恐大喊:“要被抓住了!” “闭嘴!”安昀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出言威胁:“再说一句扔下你!” 阳沖喉头干涩识趣闭嘴,他被安昀捞起,头朝后头正对着追来那人的脸,只见那人一双血红眸子死死将他盯住,神情冰冷,煞气腾腾,仿佛要吃人血肉一般。 按着方才那人的修为速度,本该早就将安昀追住,而后捏死他两,也不晓得那魔修腿脚突然出了毛病还是怎的,他竟是追得不紧不慢,只远远跟住,仿佛要寻着人去串门一般。 安昀当然不觉得这魔修要来串门,他见这魔修修为如此之高,却不着急弄死他们,肯定有着更残忍可怕的目的。 那日在踏板桥上,魔修可怖的嘴脸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魔修玩玩耍耍就放过他,他定然是先宛如猫戏老鼠般瞧着人惊慌逃窜的模样,而后再将人抓住兇残弄死。 安昀只祈祷着这魔修能傲慢多一会儿,拖到师兄们过来相救才好。 他双目死死盯住前方路段,他浑身紧绷,神识开到极致,他只觉得后头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仿佛连他气息都喷到了后颈,他眼角几乎看见了他那黑色的道袍,安昀冷汗直流,眼看就要被抓住,然后手腕忽的一紧,被人扯进了一间屋子! 安昀瞧见那人一身崑崙派内门道袍,十有八·九是那古耀君,他紧皱将安昀推在身后,而后浑身灵力暴涨,一头八级赤眼白虎凭空而出!
第30页 那赤眼白虎身形巨大,灵力与那崑崙派弟子同出一源,气息相连,显然是他本命魔兽。 屋子里的门扉骤然打开,只见方才追着两人的魔修满脸阴沉踢门而入,身旁的同门师兄一声大喝,只见那赤眼白虎一声怒吼,朝那魔修狂奔扑去! “还愣着干什么?”那同门师兄朝安昀大喊:“快跑!” 安昀只朝那人喊道:“古师兄!莫要恋战!你快逃!” 安昀话音刚落,只听那魔修忽的冷笑一声,但见那魔修眯眼将古耀君盯住,沉声开口—— “蝼蚁——” 他那话音尾声未落,只见那魔修右手一伸,五指做爪,往那兇勐奔来的八级赤眼白虎用力一爪,只听那八级赤眼白虎一声悽厉惨叫,竟是被那魔修一口吞食了! 八级赤眼白虎,乃是极强的高阶魔兽,再升一级便能生出灵智,相当于人修元婴修为,竟是连那魔修一招也挨不过! 这是何等强大恐怖? 古耀君本命魔兽吞食,已然元气大伤,他‘噗’的一声口吐鲜血,修为跌了一阶! 古耀君原本是金丹中期修为,比之蓝况还有高上一阶,如今本命魔兽死去,他已然跌落至金丹初期,且没了本命魔兽,相当于砍了他半条臂膀。八级赤眼白虎都不敌那魔修一合之击,更何况这厢刚刚筑基的安昀、吓得不能动弹还要人带的阳沖、已然元气大伤的古耀君,连塞人牙缝也不够。 只见那魔修浑身气焰高涨,他青丝纷飞,道袍随风涌起,他眼睑微挑,血红的眼眸映着外头暗光,显出一丝邪气。他往前走了一步,鞋底与青石地板踏碰,‘噔’的一声传入几人耳膜之中,宛如暗夜里收割人命,至冷无情的死神。 阳沖已经吓得发抖,古耀君盯住那魔修显出一丝不甘,安昀袖袍里藏着那柄初雪,双目死死盯着那魔修,带着可以将他刺中的幻想静静等候。 那魔修本是慢悠悠走来,忽的见他一个虚影,安昀便见他已然凑近他跟前! “这是什么?” 安昀瞳孔睁大,他藏在袖袍里握住初雪的右手,竟是被那魔修一把抓住,而且正好摸住他命脉! 那魔修瞧了眼初雪,忽的露出一丝笑意,优哉游哉的瞧着安昀,乐呵的问:“你觉得,这玩意能刺中我?” 安昀紧张得喉头干涩,他额头上的冷汗往如剑一般的眉毛里滑下,透过睫毛渗进眼眸里,咸苦的汗刺激得眼睛眨了两下,安昀忽的觉得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只见那魔修认真的瞧了他一眼:“怎么,吓成了这样?” “你们来钟家做什么?”说着他上下打量安昀了片刻,忽的沉了脸:“崑崙派?!” 然后他退后一步,‘哼’的一声冷冷的盯了安昀一眼,接着他抬脚出门,竟是走了! 安昀大喘一口气,他不知道这魔修脑子出了啥毛病,但是捡回一条命真是大幸,他赶紧走过去看了看古耀君,问道:“没事吧?” 古耀君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只见一旁阳沖牙齿颤得咯咯作响,双目睁大,瞪住那魔修走的方向,颤颤巍巍挤出字句:“那是…魔尊臻邢。” 臻邢?安昀已经听过这名字好几回了。从他人的只言片语知道,臻邢是魔教尊主,修为极高,堪称干坤界第一天才,但这么个天才干.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勾当,收的都是些茹毛饮血的危险分子,最喜欢做的是高调晃来晃去,晃到哪里哪里基本都要见血,可以说这是干坤界一大必除毒瘤! 片刻后蓝况等人才赶过来,古耀君平日里话少人冷,不太爱与人说长篇经歷,阳沖又是吓得字句忐忑,几人回到客栈,便是安昀与人说了经歷。 那赵彦见着几人狼狈模样本来十分鄙夷,刚想说不就是个魔修吗,但一听那魔修是臻邢便立马闭了嘴。安昀跳过了道鬼之事,而后一五一十的将事说了清楚。 蓝况等人听完只沉默细思,而后各种散去休息。 安昀独自一人回到客房,他躺在榻上,怔怔盯住那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瞧了许久,忽的出声:“好强。” 幻音化出实体在一旁问道:“什么?” “臻邢好强。”安昀说:“我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生死全然掌在他人之手。” 幻音眼眸微动,刚想说句什么,便见安昀又开口:“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性命拿捏于他人之手,什么也做不了。” 幻音笑道:“没人喜欢。” 安昀突然坐起,他手中磨搓着那柄初雪,说:“我要变强。” 幻音一怔,又听他说:“我要超越他,打败他!” 只见安昀笑了笑说:“相传魔尊臻邢乃是干坤界一大毒瘤,无恶不作,手上无数性命,有朝一日我能打败他,也是造福了整个修真界。” 幻音给他拍手应和,他眼眸一转,对着安昀笑道:“安昀,这么大个事,一个人可是有点难度,如今你正在崑崙派,正派人士多有要除魔之心,要不咱们联合人一块来干这等大事?” 安昀眼尾一挑,显出一丝傲慢:“这是我想做的事,是我的目标,你觉得我做不了?” “自然是做得了的。”幻音扯着嘴角笑道:“安昀什么都做得了。” 幻音内心咆哮大唿:你知不知道那大毒瘤大魔尊真身就是你那师父黑水蛟!?幻音其实在他出现之时已然发现这事,新月森林里出来的妖兽都有种特别的气味,他绝对不会认错,所以那些崑崙派弟子在要死要活抵抗之时,他只在安昀的灵台安静待着,反正他家安昀不像会有事,他人死活与他没啥关系。 幻音仔细瞧那黑水蛟,发现他不仅修成了人形,还化了龙!而且这化龙还不是普通的蛟蛇化龙,幻音也瞧不太清楚他真实底细,只觉得那龙血纯度隐隐约约仿佛要他们这些妖兽匍匐跪地一般。 龙乃是神兽,万千妖兽魔兽下意识在其威之下畏惧不安,一般较低等的魔兽妖兽会忍不住狂躁,正如今日那八级赤眼白虎一般,就急躁得有些不正常,那黑水蛟不过是龙族后裔,血脉稀淡得几乎与普通妖兽无异,便是十级化龙,也血脉也是依旧,还是脱离不了妖兽之列,今日那黑水蛟血脉中的威压强得几乎要令他忍不住往安昀灵台里出来。 这原本在安昀口中死了的黑水蛟究竟经歷了什么?怎么成了这样? 幻音虽说晓得那臻邢是黑水蛟,是安昀那倒霉师父,但他不太想告诉安昀,因为那臻邢一经出现,他就莫名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 他仔细想了想,从前为了表明妖兽都是老实可爱无比真诚的,他可是在安昀跟前说了那黑水蛟不少好话,更何况黑水蛟‘死’了之后,他瞧见安昀整个人仿佛落寞伤心了呢,如今晓得他活着,这还了得!?他幻音岂不是要退让一个位置给那臻邢?! 所以,一定不能让安昀知道,最好不要再见面!至于安昀那啥伟大的目标,他给好好敷衍就是。 不够强大之前还是不要挑战对手不要见面是吧?嗯,就是。
第31页 正被人叨念的臻邢此时正在某家客栈屋顶掀开青瓦隐住气息修为鬼鬼祟祟的偷窥。 那客栈名为‘来宾客栈’,据说此前有几名崑崙派弟子入住此客栈,几名崑崙派弟子中有一名内门弟子带了个杂役,正巧住在魔尊大人掀开青瓦的这间房。 渊冥宗大护法左君跟着臻邢一併隐住气息蹲在屋顶,他瞧了眼魔尊大人一会笑一会又沉着脸的模样,思起前几日魔尊大人突然打了个喷嚏说是得了风寒,他愈发觉得自家尊主中了厉害的毒。 “尊主,今日那可秦儿往您手中逃脱之后,属下也没追住。” “打败我?”左君听见魔尊大人忽的出声,说了与他的汇报无关的话,而且还露出笑意。 “有点出息。” 左君听见魔尊大人这样说。 左君不由得十分好奇,里头到底是甚人?到底长了多少个胆子?居然敢说要打败魔尊大人!而且还被魔尊大人给知道了! 左君只见自家尊主忽然又变了脸,且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妙,魔尊大人少有皱眉,难不成里头的人又说了啥话,那话居然强到让魔尊皱了眉? 臻邢只瞧见安昀把玩着那柄初雪,不知天高地厚的再次开口:“钟家仿佛藏了什么东西。” 那初雪在安昀手中旋转,他慢慢开口:“我这初雪仿佛十分激动,我得去看看。” “胡闹!”这厢屋顶臻邢皱眉开口:“钟家此事诡异至极,哪里是你能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掉落三章合一大约万字~小天使们么么哒~ 第22章 夜探钟府(三章合一) 臻邢自打往新月秘境出来, 不仅修为稳固境界提高而且还修了副无坚不摧的身躯。 黑水蛟就算化形也不过是化神期,但臻邢此时与在迷雾沼泽被吞食之时无异, 仍然是合体期修为,而且他还摆脱了噬心大法的弊端,修为平平稳稳, 且有突破的迹象。 这得从新月秘境与安昀入了那古怪的洞里说起。 且说那日臻邢与安昀一人一妖兽将血放入凹槽开启那洞,两人进去后各自寻物, 安昀寻了书籍,臻邢心中狂跳, 血脉翻滚,隐隐约约觉得有物唤他。 他早就猜着里头大约是与黑水蛟血脉相关的龙族, 所以他小心翼翼去寻, 但他没想到寻见的竟是一头上古神龙的骨骼! 龙已是稀物,如今龙多为妖兽,与远古相比, 血脉稀淡得几乎不能称之为龙,但即使如此,比之蛟蛇化龙还是要高等得多, 臻邢原本以为能寻见一头妖龙的遗物, 对于拥有黑水蛟身躯的臻邢, 能寻见一头妖龙已是大幸, 却没想到竟是一头上古神龙的骨架! 那神龙不知死了多久,臻邢摸了摸周遭物件痕迹,只觉得此洞少说也有上万年。 “月华洞府。”臻邢抹开一块牌匾上的灰尘, 看清了上头的字迹,终于晓得了这无名洞府的名字,他又继续擦开一块石碑。 “吾等神龙终究为兽。”臻邢抹开那石碑上的尘埃,逐字看去:“虽能上天入地,但与上仙相比,终是坐骑,不可比肩并列,人于吾等而言,性命稍纵即逝,宛如朝夕而过,次日再不相见,吾曾惋惜于此,只淡看天下苍生,不与之际会,以免伤怀,然命理难测,不曾想万万年后,人已然能修道成仙。吾外出游玩,遇见一人,阴差阳错认主,吾此生只奉此一主,吾主已然成仙,吾虽为神龙,不过是兽,吾也曾上天入地追寻,却已然无法企及,思及此,悲痛万分,吾不愿见人,只在此静默待死…” “傻透了。”臻邢看到此处嗤笑一声:“上古神龙竟是这般傻样,生灵独去生,独来死,这般如稚儿,竟是离不了其主,若是我,这般高修为独自修炼,造化万分,上天入地,便是那上仙之地也可戳个窟窿,他竟是悲痛等死,且离了其主该更为自由,这般嗔痴宛如脑子进水。” 臻邢感慨一番,又仔细瞧那骨架,他摸那骨架,那骨架入手温热,仿佛还有生机一般。 臻邢立马起了重视,他慢慢瞧看,竟是发现这骨架里藏着一粒心头血! 神龙心头血乃是大宝,此前无人有得,臻邢也不晓得其中作用,但这么个玩意肯定是不能放过的,而且他一经接近,那心头血仿佛有无上诱力,强大的血脉之力令人忍不住要占有吞噬,他怔怔走近,鬼使神差的将那心头血给吞了! 神龙心头血乃是至纯之物,哪里是一只小小的黑水蛟能承受的?他那血肉骨骼宛如被万年业火焚烧熔断,若不是他意志强大,他顷刻间便要死去。 好在后来安昀将他放于万年冰琼露中,他身体里的筋络血脉在冰琼露中一边生,一边死,竟是生死平衡重新脱胎换骨了! 他在冰琼露中不得动弹,身躯在其中生死轮迴,凌迟一般的疼痛与悠久的岁月长得他几乎要不能忍受。 安昀常常过来与他说修炼进度,或是说着些可笑荒诞的故事,他在冰琼露中安静的听着,他不能言语不能动弹,那些故事总是稚气得宛如给三岁小儿听的一般,里头的仙神妖鬼嗔痴得仿佛那日他还嘲笑过的神龙,但是他听到认真极了。 不过是五十年时光,以往修炼之时,五十年不过弹指,也许是疼痛令光阴仿佛漫长千倍,安昀去修炼之时,洞穴里太过安静,枯叶与残花飘落是唯一的声音,寂静得他几乎要绝望。 安昀偶尔会过来给他捏开背嵴上掉落的枯叶,也会给他渡一丝丝灵力。 他的神识可以看见安昀,他长大了一点,他筑基了,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一言不发,臻邢看不出他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看起来认真至极。 对于安昀来说,已经死掉的师父,不过是一具妖尸,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浪费灵力浪费修炼光阴,反反覆覆与他说话。 他大概十分想念我罢?臻邢冒出这个念头之时,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臻邢也被人惦记过,很多人惦记着他的人头,‘想念’这个词几乎与他挨不上边。 他十四岁才开始修道,他此前不过是名孤儿,无父无母,往人堆里抢食为生,各类险要都有经歷,偶然一回听得修士言语,他摸索着就入了道。 修士并非无欲无求,人心险恶他经歷了太多,他冷漠的瞧着世间百态,沉着心修炼,从不轻易信人。 有什么人会想念他,会真心实意对他?没有的,从来就没有。 直到他收了安昀为徒,也许是新月秘境太过安静,也许是这月华洞府太过狭窄,他偶尔会认真瞧瞧安昀。 这么个傻笨小子认了他做师父,经常千里迢迢给他去摘果子,还以身犯险的去了白森林,他有时候觉着有个可以使唤的徒弟也不错。 直到后来,他待在冰琼露里一动不动宛如一条死了的黑水蛟,安昀过来与他说话,他总是在想,可不可以再久一点,修炼其实也没多重要,要晓得你师父可是魔教至尊,臻邢的徒弟在外头哪里能让人欺负了? 可他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小徒弟自然是听不见的,小徒弟很勤奋也很聪明,他修炼起来总是很久,也是进步神速,他大多的时间花在修炼上,而不是跟他说话。
第32页 好久以后,新月秘境开启,烈火麒麟过来给他送了最后一滴血,他终于得以进阶动弹,甚至化形化龙。 他早就记住了安昀的气味,他一渡劫完毕就在新月秘境里开始寻找,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出了秘境,接二连三的摆平了一些叛逆,又给渊冥宗来了个大清洗,便一直在寻安昀的下落。 他寻了许久也没啥音信,没想到他追杀可秦儿之时,竟是在被屠了的钟家阴差阳错碰见了! 安昀似乎认不得他的人形模样,他大概以为自个师父死了,他见着他的时候,那冷汗直流脸色苍白还要硬撑的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臻邢本来想好好给他摸摸然后安抚一下,但看清了他穿着的道袍乃是崑崙派的道袍之后,他瞬间有些生气! 他的好徒儿竟是入了崑崙派!凭安昀的根骨与天分,崑崙派那些蠢人定然是抢着要收的,一想到自个的徒弟又拜了其他的师父,他简直想去崑崙派搅弄一番然后好好给安昀扁一顿! 但他刚刚把人个吓着了,他有点担心往后安昀这傻小子要生出心理阴影,所以还是晚些再扁才是。 他偷偷跟住安昀等人后头,往那来宾客栈外头窃听那些崑崙派的愣头说话,听着那些人这样那样在安昀面前说他坏话,他简直要一招将人全个灭了! 他又派左君去查了查安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发现安昀藏起了自个灵根,入了崑崙派的外门,并未拜师,他才勉强消了些气。但听到一个阳家的筑基后期的蠢头竟然敢使唤安昀当杂役,他几乎气得要将人拍死! 好啊,他自个的徒儿都捨不得这样那样使唤,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阳家竟然生出这么大的狗胆! 他正琢磨着要个阳家找点麻烦,他本来在屋顶上好好看着屋子里安昀的,只见那屋子里忽的气息一变,竟是多出了只妖兽! 这妖兽不是别人,还是原来黑水蛟的老熟人幻音! 臻邢想起了从前安昀在新月秘境里的模样,瞬间脸色发黑,敢情这小子老早就见过幻音,还瞒着掖着不让他晓得自个搭上了个危险分子! 肯定是幻音使了妖术,否则他这徒儿这么听话乖巧又单纯,怎么可能骗师父呢? 这么个危险又狡诈的妖兽,臻邢有点想给弄死,但那幻音却偏偏做了安昀的本命妖兽,如果幻音死了,那安昀可得元气大伤。 可这幻音长年累月的跟着安昀,臻邢觉得他那乖徒儿肯定要被幻音教坏,所以得想个法子…… 被惦记的幻音此时在安昀灵台里突然瑟瑟发抖,这事来说,幻音可真有点冤,他一没教坏安昀二没给他施妖术,还顺带给黑水蛟说了诸多好话,心里还曾想着黑水蛟待安昀不错。还真没想过要被人惦记。 “怎么了?”趁着夜色正小小翼翼的往钟家遁去的安昀突然觉得幻音状态有些不对。 “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冷。”幻音郁闷道。 安昀拧着眉头开口:“若不是明日他等就要启程回崑崙派,咱们也没必要连夜过来。” “你觉得此事如蓝况师兄所说是魔修所为?是那日见着的那臻邢?”安昀问。 幻音说:“钟家此事有古怪,我觉着不太像是那魔修所为,听闻魔修做事常常明目张胆,此事虽做得大胆,但却十分隐蔽,几乎令人察觉不出是何手段。” “如果能瞧一眼尸首就好…”安昀说。 幻音:“崑崙派老早将尸首收了,说那崑崙派的钟家子弟不忍族人惨状。” 安昀皱眉:“太快了,我们后脚就得令来查,前脚就人先一步收尸,还给处理的干干净净。” “谁晓得崑崙派如何想的。”幻音说。 幻音瞧着月色当空,钟家无风,草木不动,周遭寂静至极,便提醒安昀:“小心些。” 安昀点头继续前行,只行至白日里待过的院子。 月光明亮空灵得整个院子仿佛浸泡在透明的水里,青瓦屋顶如同渡上了一层银色,那颗千年槐树在月色的光影之下宛如黑白两色的剪影,整个院子,不,整个钟家安静得仿佛只有安昀一个人的声音。 崑崙派特制的道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轻微的回音让此地显得格外辽阔。 “嘻嘻,哥哥终于来了。” 一道天真无邪的孩童声音徒然响起,那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愉悦,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各外渗人。 安昀朝前走了一步,那颗槐树的阴影里显出两点阴冷的紫光,他仔细看去,瞧见那紫光竟是那道鬼的一对招子。 道鬼依旧挂在白日里的那个位置,安昀的双眼覆盖了灵气,他终于看清了道鬼并非被挂在槐树上,而是被钉在槐树上! 白日里看不清那光芒,只见一根褐色木钉微微泛出红光,只往那道鬼胸口死死钉了下去! “哥哥是过来找我玩的么?”道鬼咯咯哒张开嘴,甜甜开口:“哥哥过来。” 安昀挑开眼睑,黑色的瞳眸映着洁白的月光显得格外的冷,他双眸微睁,看起来狭长而危险,只听他轻声开口:“不,我只是来查清真相。” 道鬼嘻嘻咯咯大笑:“你想要的真相只有我知道嗷,只是让哥哥过来玩一会就能知道了,哥哥还在犹豫什么呢?” 安昀不言不语,只转身背对那道鬼往屋子里开始走,道鬼的紫色双眸又亮了一分,它那木制的脸仿佛出现了一丝崩裂,它的嘴巴忽的大张,显出了尖利的獠牙,它死死的盯住安昀—— 走在正前方的安昀步伐一分不乱,节奏相当仿佛是要一直走至门扉。但他还没触碰到那门扉,忽的往左一大跳,一跃跃出十几来丈! 安昀方才那个位置竟是出现了一张白面鬼脸!那鬼脸因为没附着这生灵又是瞬间破裂。 紧接着幻音化成实体,脚尖蹬地与安昀垂直着,宛如一支离弦利剑勐的扑向那道鬼! “没有用的!”那道鬼盯住冲过来的幻音嘻嘻轻笑:“幻系妖兽只能对付生灵,我是道鬼,人偶成灵,你,伤不了我分毫——” 它话未说完,忽的悽厉尖叫,它垂头一看,只见他胸口褐色木钉处又是钉进一柄白色髮簪! 安昀放下手,慢慢地走过去,幻音在一旁哈哈大笑:“蠢头小儿!你不过刚刚成灵,哪里玩得过我?你只瞧见我这妖兽,却以为我家安昀好欺负,这不,初雪钉人可疼了,疼不?” 只见那道鬼人偶身躯以那初雪为中心,渐渐裂开痕迹—— 那人偶如同鬼童般厉声大哭,悽厉质问:“我不过是喊你过来耍,你竟是这般对我?!” 安昀轻笑一声,他这声笑显得格外的无情,他说:“我可不这般认为,我瞧你动弹不得,又身躯破碎,正少了具躯体,可是看中了我?” 道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古怪声响,接着让裂开嘴露出细碎而尖锐的獠牙,它的声音沉而沙哑,宛如地狱恶鬼一般咆哮大吼:“小子!乖乖交出身体!我可以饶你不死!” 它双目紫中泛黑,周遭气氛忽的凝固,幻音过来托起安昀往上一跳,只见十几张白面等人恶鬼张开大口跟随着沖了过来!
第33页 安昀凛冽着眉眼,手作五爪,忽的往那道鬼方向一抓——只见钉在道鬼胸口的初雪听命飞速过来,在安昀指尖流转间虚影瞬息而出,竟是仿佛活物一般将那十几张张白面恶鬼尽数钉死在青石板上! 那白面恶鬼不过是虚影,一经钉死,立马烟消云散,与此同时槐树那厢传来了一声悲鸣。 安昀跳下一瞧,只见那道鬼身体裂痕更甚,那初雪刺·入已是令它人偶之躯显出裂痕,而后又是勐地抽出,宛如生灵肉体血崩一般,道鬼躯体已然裂至手臂! “好哥哥!”那道鬼又成了童女声音,它半哭不哭听着无助而无辜:“你快救救我!我一个人待了一千年,我太过孤单了,只是想出去玩,我错了,我不该觊觎你。” “钉子钉得我好疼。”它带着哭腔:“没有流血,可是好疼。” 钟家空荡荡的,它的声音如孩童般稚嫩清脆,在月光之下,仿佛辽阔平原里幼兽濒死的悲鸣。 安昀眼皮跳了一下,忽的想起了十岁那年,母亲在中宫,他在东宫无法相见的第三个月,他往书房的窗口仰望着天空那些展翅飞翔的小小的鸟儿,天空蓝极了。 那道鬼见他神情微变,又立马开口:“哥哥不是想知道钟家被屠的真相么?我告诉你!全部告诉你!” 安昀盯了它片刻,说:“不要耍花招。”然后安昀威胁式的扬了扬手中的初雪。 那道鬼立马点头:“哥哥问什么都好…”它忽的有弱气了些:“可是哥哥你瞧,我身躯已经快要碎裂了,大概没有说完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安昀过去伸手渡给它一丝灵力,它又天真催促:“要再多一点!” 幻音在一旁皱眉提醒:“安昀!” “没事。”安昀说着又走过去一些,他进入了槐树的阴影之下。 “真是善良的好哥哥。”道鬼的声音又起,它的声音天真无辜得仿佛至纯至真的孩童。 在槐树的阴影之下甚至望不清道鬼的脸,它的嘴在黑暗中微微裂开,显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它的獠牙闪出收割人命一般的寒光,然后它忽双目睁大,透过安昀的髮丝,透过槐树叶的罅隙,远方屋顶上双目猩红的男人将它盯住,它勐的一寒颤,安昀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它的胸口—— “我知道很疼,但是你得忍忍——” 然后刻着符咒的桃木钉被那只节骨分明的修长右手勐地拔出!一颗引魄石立马堵住了它胸口的黑洞。 失去了支点的人偶往高高的槐树上瞬间掉落,安昀一把将它接住,轻声笑道:“这么轻。” 道鬼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温暖的人类的体温透过那颗引魄石几乎渗进了它的魂魄,它微微呜鸣一声,只觉得灵魂在微微颤抖,然后它呆板的抬起那坚硬的人偶双手,捂住脸躺在安昀手心,小声的开口:“哥哥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我知道。” 幻音收起了周身的灵力,他皱眉往屋顶上一看,什么也没有。 安昀将那道鬼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它愣愣的摸了摸胸口,眼巴巴的瞧了眼安昀的手,片刻后才开口:“这是引魄石,生魂引魄的引魄石!” 幻音在一旁斜眼瞧它:“真没见识,我家安昀可多着呢,你这样的木偶小鬼可救一大把!” 道鬼咯咯哒的忍了忍,不去理会那幻音,只与安昀说:“钟家那日被灭门,我被钉在槐树上,全看见了。” ========= 幻音化成实体跟在安昀身旁,正往一昏暗地道走去,那地道七拐八拐错综复杂,他瞥了眼蹲在安昀肩头上的那只道鬼,不爽开口:“安昀,这只道鬼你可得防着点。” “道鬼从来是带来灾难的。”道鬼的声音无辜又可怜:“哥哥将我丢掉罢,像我这样只会带来不幸的小姑娘是没有人喜欢的。” 幻音嘴角抽搐:“还小姑娘!敢情你还修成了雌体了?整天哥哥哥哥的喊,还装可怜!这都是小爷我玩剩下的!你可是活了一千年了!有脸不?” “因为姑娘家的可以被人捧在手心啊。”它说着又往安昀脖颈处靠了靠,而后转头裂开嘴,朝幻音露出细碎尖利的獠牙,它是声音依旧甜美而无辜:“我可是在努力修成雌体嗷。” 幻音朝它龇牙凶了一声,安昀摆摆手说:“轻点声,要到了。” 幻音这才收起凶样,那道鬼也恢復成一乖巧人偶,长廊里的长明灯因为失去了钟家灵力的支撑而半明半灭闪闪烁烁,光影明灭间略显昏暗,安昀盯住前边的门扉,道鬼在一旁出声:“就是那道门,那些东西往门里出来,将钟家的人全给杀光了。” “安昀!”幻音在一旁出声:“我先进去。” 安昀看了眼幻音说:“一块进去,没什么可怕的,有事一起应对便是。” 说话间安昀已经触碰到了那门扉,幻音紧紧盯着安昀的双手,只见安昀将那门扉一推,那门竟是轻轻松松开了! “那日这门可是被撞了许久才开的。”道鬼说:“我承过灾难的一名钟家人在这儿看着,他立马又要有大灾了,我的灵便过来挡,便是瞧见了。” 安昀仔细瞧了瞧那门,只见上头刻了些看不懂的符咒,安昀隐隐约约觉得在哪里见过。 那门后不过是间石室,这石室不大,不过是普通屋子的大小,却是放着个巨大的牢笼,那牢笼占据了半间石室,那厢长明灯已然熄灭,里头物件昏暗瞧不清楚,血腥味甚重。 石室的另一半地,分别放置了个装着瓶瓶罐罐的大架子,那大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已然全部被打烂弄碎一片狼藉,架子旁是一个大炉鼎。 那大炉鼎竟是个天极炉鼎! “钟家这般小家族,竟是有天极炉鼎?”幻音说:“练丹制器师何等稀有,天极炉鼎差不多要花钟家一半的家产,可真捨得。” 那炉鼎其中燃火已熄,安昀往那炉鼎周围转了一圈,觉得这炉鼎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先给收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右手一经触碰那炉鼎,忽的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推倒在地! “安昀!”幻音立马过去看他:“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幻音觉得这屋子里有种令他十分不舒服的气息,只见安昀摊开手瞧了瞧,忽的笑了一声:“没事。” 幻音见他又要去碰那炉鼎,连忙制止:“这炉鼎有些古怪,你莫要再碰,我来。” 安昀笑道:“莫要碰那炉鼎,将它弄倒,我瞧瞧里头装了什么。” 道鬼闻言往安昀肩头站起,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诡异声响,紧接着一张白面恶鬼凭空而出,道鬼甜甜笑道:“哥哥不必担心,我给你弄倒!” 只见那白面恶鬼往那炉鼎上一罩,那炉鼎轻轻一斜,接着缓缓的倾倒在地,里头的东西哗啦一声洒落在地! 只见一粒粒皂色小方块宛如棋子一般铺洒开来,那方块黑得透不进光,安昀蹲下用手指戳了一粒小方块,那方块仿佛有磁力一般黏在他手上,安昀又戳了另一块,那方块咻的一声滑出了老远。
第34页 “竟是黑算子!”安昀笑道:“那《制器》中记载黑算子黑如墨,乃是方形一大块,便是碎成小粒也是如此,碎片也可拼凑,这天极炉鼎里竟是黑算子!” “钟家也在制器?”幻音问:“可是与你一般?” 安昀从储物袋里拿出散凝核与往生木,只将此二物放于那黑算子周遭,只见那散成一粒粒小方块的黑算子渐渐合集、快速粘合,竟是拼凑在一起,成了一大块黑石头! 散凝核与往生木以及点金石连同黑算子四物乃是制芥子空间的材料,散凝核与往生木可抑制黑算子的磁性,分合切割全赖此二物,安昀瞧着那黑石果真凝合,便笑道:“果真是黑算子。” 说着他将散凝核、往生木、黑算子三物放在一块,连同那天级炉鼎一齐装了起来。 幻音见此在一旁笑道:“这下你那储物袋可是装得满满当当了!” 安昀挑眉:“可不是么。” 然后他又转了一圈,微微蹙眉,说:“我这初雪一直蠢蠢欲动,这里头一定还有什么。” 这时,安昀又听见那道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仿佛轱辘坏掉的声音,他睁眼一瞧,只见那道鬼睁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紫光闪烁,直直盯住那巨大的牢笼。 “那是灾祸的源头——”道鬼说。 幻音不舒服的感觉又重了一分,安昀仔细瞧那牢笼,即使将灵力附着在双眼间,依旧看不清里头。 “血腥味好重。”安昀捏捏鼻子,问道鬼:“你说有东西出来将钟家人屠杀,这里头不过是密闭石室,怎么回应东西出来?为何说‘东西’?难不成不是人?” “自然不是人…”道鬼歪了歪头,黑漆漆的双目盯住幻音,说:“就如他一般,虽然披了张人皮,我晓得他是妖兽…”道鬼仿佛有些颤慄:“那日有两只出来了,人类模样,气息比之妖兽还要难辨,我认不出是甚物,而后巨大的灾难突然汹涌而至!钟家人甚至还不曾做出反应,便顷刻间被屠了个光!” “他们仿佛毫无感情,手起刀落宛如切菜,我听见他们在笑。” 安昀皱眉道:“笑?我此前在你那院子里听见有人在笑……” 幻音过去摸住安昀手腕,紧张道:“安昀,咱们还是出去罢,你瞧黑算子都寻着了。” 道鬼见幻音那模样只咯咯大笑:“笨蛋妖兽!哥哥听见的笑声是钟家人残留的魂魄!那些东西将人魂魄吞噬,肉体残杀,可我在此地,我生来为钟家挡灾,能留钟家所有人一丝魂魄。” 安昀挑眉看它:“你留着作甚?既不能生也不可轮迴,难怪那日我来钟家,只觉得怨气颇大,那等魂魄终究要成厉鬼,且如此数量庞大,终有一日得泛滥成灾!” 道鬼可怜兮兮道:“我一个人孤独极了,便是想热闹些。” 幻音眯眼瞧他:“我看你想养鬼吞吃才是!” 道鬼被点破了心思,只得弱气说:“那你们瞧瞧,如何来办?那等魂魄也投不了胎,放任又成厉鬼,我不吃白不吃。” 安昀问:“那些魂魄如今在何处?” 道鬼点了点头上茂密的长髮,说:“皆是让我控住,伪成了髮丝。” 安昀动手拔掉它一根头髮,那丝黑髮只化出一个虚虚的轮廓,瞧不出生气。 而这时,安昀那初雪又闪出红光,安昀睁大眼睛瞧了瞧,说:“难不成初雪对这些魂魄有反应?” 他将初雪凑近那丝残魂,那残魂与初雪皆无反应。 正当此时,幻音忽的喊了一声:“安昀你看!” 安昀沿着幻音的声音看去,只见那牢笼里滚出一颗血红的珠子,那珠子微微泛黑,只对住那残魂滚了过来! 那珠子也不知是甚物,仿佛是有气无力,滚得极慢,安昀见此立马与道鬼说:“快收起那丝残魂!” 道鬼闻言立马收起,残魂一经收起,那珠子又是不动。而那初雪却是红光大涨,仿佛兴奋至极! “这是什么?”安昀凑过去瞧了瞧那珠子,初雪一经挨近,那红珠子又逃离一分。 幻音感觉十分不舒服,只说:“有些像魔兽内丹和妖兽内丹,我从来不曾见过。” 而这时,安昀的手一滑,那初雪竟是自发行动,居然追着那红珠一刺给刺破了! 浓烈的黑气氤氲而出,虚空中仿佛有悽厉的惨叫,那声音太过微小,以至于令人觉得如同是风声一般,只见那初雪在那黑气中心,忽的红光大盛,竟是如同有吸力一般,只将那等黑气竟是吸光! 待那黑气除净,初雪又是一动不动躺倒在地,安昀将它拿起,见那初雪白的如琼脂,入手更是细腻,温凉得如同有生命一般。 “怎么回事?”安昀左看右看那初雪:“难不成这什劳子红珠子能予初雪能量?” 安昀转动那初雪,初雪在他修长纤白的手指间晃出虚影,只见那虚影越来越长,片刻后竟是成了一柄凛冽的短剑! 安昀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初雪这般急切。我修为不及金丹,只能制出这般大小,那竹简上说这等杀器可进阶,果真如此。” 安昀甩了甩那初雪,初雪当初炼制之时融了一滴血,他用这等杀器宛如用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真是顺手至极。 安昀一眼望进那囚笼,后头的幻音赶紧扯住他,安昀转头一笑,说:“我晓得月盈则亏这道理,我不过去,只是瞧瞧而已,道鬼也说那时灾难的源泉。” 安昀眉头微皱,杀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听那道鬼所言,那些东西仿佛待人如猪狗,宛如专为杀戮而生,兇残至极。 这样的东西杀完人就不知所踪,的确是个危险至极的大隐患,要不要告诉崑崙派? 安昀瞧了眼不安的幻音,他知道幻音担心他,道鬼也是一脸严肃,此地的确不便久留。 “走罢。”安昀说。 至于崑崙派,先看看情况罢。 道鬼指引着安昀往错综复杂的地室里出来,行至钟家空荡荡的大院里,此时已过寅时,月色渐淡,钟家的花草终于随风而动,那颗伫立了千年的槐树树叶经大风一吹,树叶尽数枯萎凋零。 道鬼站在鞦韆旁的石桌上,月光映出它小小的影子,它歪头瞧了瞧安昀的背影,问道:“哥哥不将我带走?” 幻音凶道:“谁要带你走?道鬼生灾,你要害死我家安昀么?” 那道鬼瞬间起了哭腔,宛如孩童般可怜兮兮,哽咽开口:“我已成灵,已经能控制周身灾运!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给哥哥带来灾祸!” “因为是道鬼,所以没有人敢触碰我,哥哥是第一个触碰我的,难道连你也是在害怕我么?”它终于哭了起来:“钉子钉在胸口一点也不疼,孤单才是最可怕的——” 安昀顿了一下,他转过身,蹲下来与那道鬼平视,他说:“你如今已然成灵,便不与当初那般寂静孤单,你可以有许多友人,不拘泥于我。”
第35页 “可是,连第一个触碰我的你也不能接受我,我又能怎么去识得其他人?” 安昀一怔,他瞳孔微动,忽的指尖刺痛,身边的幻音大唿一声,一掌将那道鬼拍翻在地! “找死!”幻音蓝眸一凛,双目狭长溢满了杀意,只盯住那道鬼,冷声开口:“你动他一根毫毛,我碾碎你魂魄!” 只见那道鬼木偶身躯在地上翻滚摔落不止,它的面容朝下,一如没有生气的人偶,安昀眼睑微动,只朝幻音说了句“没事”,便走过去看它。 那道鬼真是小极了,安昀双手就能托起它,正如它说那句‘姑娘家可以被捧在手心’一般,轻得令人有些心疼,安昀戳了戳它后脑,问道:“没事罢?你怎的…” 只见那道鬼忽的抬头,圆滚滚的双目只盯住安昀,它将额头抵在安昀刚刚被刺破流血的手指上,轻声开口:“这样的话,哥哥就不必担心了罢?” 安昀眼眸睁大,只见手指间的血瞬间渗进了道鬼额心,那道鬼竟是甘愿为仆,单项定了主僕契约! “为什么?” 道鬼捂脸躺在安昀手心,笑了起来:“因为哥哥的手心好舒服,我躺在这儿就知道,哥哥温柔极了。” 正当此时,钟家那错综复杂的地廊,最里边石室的门扉再次被人打开,那人黑色的道袍一摆,手指凭空割,那厢坚不可摧的牢笼瞬间碎裂。 然后他走了过去,原本不可清晰的物件渐渐呈现在他眼里,他猩红的双眸微眯,手一挥,凭空而出的火焰瞬间扬起! 他冷冷盯住被火焰焚烧的不祥的死物,火光映得他那双猩红眼眸有几分透亮,只见他眉头微皱,双眸狭长而冰冷,只沉声开口:“果真是,魔族。” 第23章 聚气灵阵 蓝况带着一众人往回往崑崙派, 赵彦在他左侧,乔太在他右侧, 古耀君远远独身跟着,一副不太合群的模样。 一旁阳沖隔三差五瞧一眼安昀,安昀只当没看见。 他如今有了目标, 这等人从前不怎搭理,如今更是不想瞧他一眼。 那阳沖以为安昀没瞧见, 只吭一声,小声与他说话:“你过来点。” 安昀挑开眼睑, 终于瞧了他一眼,只见他嗯嗯啊啊仿佛有许多话要说, 若是不理他, 还得嗯嗯啊啊许久惹人心烦,便听他那话过去一些。 俩人这么一说话,就行得慢了些, 片刻便离那几人差开一里,阳沖瞧住他,说:“那日你可是吓着了?” “哪日?” 阳沖憋了会才开口:“就是遇见臻邢那日!在钟家!昨日!” ‘臻邢’这个名字仿佛是吓人至极, 阳沖不过提及便有些颤慄, 只见安昀笑了一声, 道:“也不曾吓着, 师兄不是见我将你捞回来的么?若是吓着了,定然捞不动了。” 阳沖被这话堵了一遭,语气有些不好:“我便不信你没吓着, 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 安昀笑道:“若是死了,便是说明我也不过如此,修真艰难,劫难颇多,此事乃其中一环,不可抵抗便是死了,活着了怎的要惧怕?徒增心坎?” “你不过活了六十几年,本都不曾活够,怎的不怕死?”阳沖说。 安昀呵呵一声,挑开眼睑盯住阳沖:“师兄活了一百多年,怕不怕死?咱们都怕死,但也没必要时时惧怕一魔修吧。” 阳沖被他盯得有些恼怒,他那双目黑白分明,又是漂亮,通透宛如星辰,仿佛将他看透了一般,阳沖微怒:“你瞧我作甚?拿我比喻!” 安昀说:“那师兄问我作甚?”他忽的笑了一声:“可是觉得我大约要与你一般,也惧那魔修,也好有个伴?” 阳沖闻言大怒:“你以为自己厉害!还不是任人斩杀,性命于人手掌之间!不准你喊师兄!你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不过是我杂役!” “那我便不喊。”安昀被这蠢人弄得也有些生气,只冷冷将他盯住:“我入门杀了魔修,此回又在钟家救了同门,又看清了魔修,如今功点已是三十!三十功点的外门弟子还是要做杂役?我仿佛记得,不曾准许罢?” 阳沖恼道:“你便是回那宣云峰?灵气稀薄,再修个百年也是如此!斗木峰便是杂役也比宣云峰的资源强!人人求着来的!” 安昀噗嗤一声,冷笑道:“你那表妹正好也在宣云峰,斗木峰这般好,你何不将她带去好生享用那资源?” “不识抬举!”阳沖怒道:“你会后悔的!是时于宣云峰修为增长缓慢,你便是求我,我也不带你!” 安昀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哼了一声,说:“我从来不指望别人。” 阳沖嘲道:“你有何不同?你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但我与你不同。”安昀笑了一声:“你等成天计算着修为得失,能修成仙人?” 阳沖嘲道:“你以为自个能修成仙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真至极!便是个魔修你也应付不了!你晓得那臻邢么?合体期修为!你这等来修,他若是有朝一日寻仇杀你,你在那宣云峰,乃是崑崙山最外,他那等通天手段要你死便死,你还能飞升成仙?” 安昀轻笑一声:“是么?那可正好,我正要打败他呢!” 阳沖一愣,只怔怔瞧见安昀又是开口:“终有一日。” 一路远远跟住的臻邢耳朵抖了抖,出声道:“好了好了,让你给打败,怎么嘚瑟都行。” 前边的安昀忽的向后一看,皱眉道:“仿佛有人在看这厢。” 一旁阳沖哈哈大笑:“你瞧你,还说不怕,这会儿定然是觉着魔修将你跟住,得时时刻刻取你性命!看在你在钟家捞了我一把的份上,我还给你一次机会,令你来斗木峰躲着,你若是不想当杂役也可……”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安昀头也不回的甩下三个字:“不必了。” 只留下阳沖一人在后头愣住,阳沖被堵得满脸涨红,只胸腔起伏大喘一口气。 他朝前头一看,只见古耀君已然走在安昀身边,回头间正冷冷盯他一眼。 阳沖咬牙切齿:“好啊,我说啊!原来是搭上了古耀君!不过是古家的庶子!便是一脚将我踢开!要你后悔……” 古耀君是古家三房的庶子,比之前那嫡系庶子古相来说可差远了,但干坤界以强者为尊,古耀君乃是单系金灵根,又是悟性极高,自十岁那年进了上渊峰,便是勤勤恳恳,只一心一意修行求道。 古家不止古耀君这么一名子弟在内门,但古耀君这么个埋头修炼不管诸事的古家庶子却常常为人道,不止是他的灵根与悟性或是修为,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曾将古家嫡子放于眼里。 古家的嫡子名唤古岳,乃是一名单系水灵根的内门千秋峰的弟子,做三大峰的嫡传弟子,也不辱没了他古家嫡子的身份。 古家乃是天材地宝的垄断大族,便是崑崙派也得礼让三分,古家精细培养的嫡子,便是根基不好也得入个内门,更何况那古岳还是灵根与天赋极高。
第36页 平日里便是在崑崙派,古家的子弟见着他了也得好生来待,但那古耀君偏偏眼睛好似生在头顶,从来是仿佛不识得那名嫡子,也不好生来待,仿佛那嫡子也不过平常人一般,古耀君只埋头修炼。 好在他修为进度从来惊人,有人在后头道他,却没人敢在他面前来道,又因他从来不理这等琐事,也从来不为这等事心烦。 宣云峰的掌事见着古耀君来,也是吃了一惊,这位出来名的只知修炼从来独来独往的上渊峰天才弟子,不晓得乘了什么风,竟是到宣云风来了!来就来了,还管起来闲事。 掌事瞧住安昀只露出笑脸:“当时斗木峰的阳沖非要您过去,我也是没办法……” 掌事又瞧了眼古耀君,只见古耀君操手在胸,只冷冷的看着,也不说话,安昀甩了甩令牌,摆在桌上,说:“我有三十功点,我记得门规上说,二十功点以上的外门弟子,便不用领差事了。” “是是是!”掌事笑脸依旧:“你不必领差事…”他顿了一下,又说:“也不必去斗木峰了…” 外门弟子得二十功点是何等困难,领十年差事不过十功点,安昀才来了多久?又是杀了魔修,又是领了去外头与内门弟子勘察的差事,不得不令人怀疑这小子有什么厉害关系,连那古耀君都来给他撑场子了。这么想着的掌事,愈发觉得自个当初听信玉馨之言愚蠢之极,只盼着安昀能早早忘记,不记仇得好,他满脸堆笑,想着往后与安昀宽限些才好。 安昀才不晓得掌事如何去想,他已是许久没回小院,只往前走去。 一旁的古耀君说:“我回上渊了。” 安昀笑道:“谢过师兄。” 古耀君只摆摆手,说:“我来宣云峰耍一下,无甚好谢。”说着他已是转身走开,远远听见他说:“有事可来寻我。” 安昀看了他一会,便往小院行去,幻音于他灵台开口:“此人可交,沉着又记恩。” 安昀说:“当时那臻邢过来,我只是喊了他一声。” 幻音笑道:“大概他知道你与他是同一类人。” “埋头修炼,不理事态。” 说话间,安昀已然行至东边那小院,那小院依旧如初,不过稍稍有了些灰尘,安昀一个简单的除尘术,屋子又是干净如初。 安昀将那储物袋一开,只见道鬼立马蹦跳而出,嘤嘤道:“闷死小花了!” 道鬼不太喜欢‘道鬼’这称唿,便让安昀与它取名,安昀也不太会取名,又思起道鬼说要修雌体做个姑娘,便给它取了‘小花’一名,此名简单了些,但道鬼却异常喜欢,还在自己的左臂上刻了这两字,时不时往幻音那厢显摆一下。 因为道鬼的气息异常,若是寻常来带,几名师兄老早就能发现,安昀便让她委屈待在储物袋里头。储物袋里不可安置生物,好在道鬼在某种意义上,还不属于‘生’一列,待在储物袋里也不受影响,但不舒服也是有些的。 安昀安抚道:“将来做了介子空间,里头有生机,我再给你做个小床,你便舒服了。” 小花过去蹭了蹭安昀手背,仰头笑了起来:“哥哥最好了。” 幻音扛着快刚刚刻好的匾过来,瞪了眼小花,说:“就晓得撒娇!” 安昀接过那匾,见上头那字歪歪扭扭,又见幻音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只说:“这匾挺好,咱们挂上去。” 只见那匾上歪歪扭扭阳刻了‘东院’两个大字,幻音听得安昀说要挂,狡黠一笑,往那牌匾上一拂,见那牌匾又换了个模样,幻音嘻嘻笑道:“骗你的!方才那不过是我幻术,你瞧瞧这个如何。” 安昀贊道:“好看极了!” 拂开了幻术的匾,上头‘东院’两个大字写得行云流水、洒脱至极,往这小院上一挂,竟是觉得这小院也上了档次。 “是安昀教得好。”幻音难得谦虚说。 几人将小院里里外外整顿了一番,房屋整洁,灵竹挺拔,海棠绚烂依旧,幻音又在那海棠树下做了两个鞦韆,他心情好极,持着是木系妖兽摆弄些东西也极快,便是不待见的小花,他也给做了板小床,小花在上头蹦蹦跳跳滚来滚去姑且也认可了幻音。 日头明月皆是美好,可这宣云峰灵气着实有些稀薄,虽说比之外头好上许多,但安昀从前是在月华洞府里修炼,那里头灵气浓郁得窒息,便是那扶摇仙峰也比不上,这么一对比,真是差得有些远。 “天地间灵气充盈,若是有法子聚集,便能事半功倍。” 幻音答道:“有是有的,聚灵阵便可聚天地灵气,只是此阵乃是上古灵阵,得知者少之又少,恐怕难寻。” 幻音话音刚落,只见小花吃力的拖着张大兽皮捲轴过来,脆生生的抱怨:“不晓得为何,天上突然砸下一大捲纸,差点将小花砸扁!哥哥快来瞧瞧,这是个甚物?” 安昀过去摊开一看,幻音也凑过去瞪眼去瞧,只见幻音嘴角抽搐:“天上还真掉了馅饼。” 安昀看那捲轴上画了个灵阵,那灵阵十分复杂,却也不是摆弄不出,因为捲轴上不仅仔仔细细画了清晰的图,下边还详细做了註解!简直是专教人了画的! 安昀:“难不成这便是聚灵阵?” 幻音点头道:“正是。”他往周边瞧了一圈,再与安昀说:“我去瞧瞧有甚异状。” 而后他特意再说了句:“你好生研究这阵,我一人去便可。” 第24章 我是师父 幻音瞧了眼安昀, 确信他没跟上,好生嗅了嗅, 便往断崖那厢行去。 他左右看了看,而后徒生藤蔓,往一大石块上紧紧扎根, 咻的一声纵身跳下断崖。 幻音吊着藤蔓在悬崖中晃荡一回,而后盯住间小洞穴, 勐地一跳,便跳了下去。 那洞穴乃是崖间一天然洞穴, 大约许久之前是某只魔兽或是妖兽的窝,洞穴离断崖之上安昀那院子只有十几来丈, 一个金丹修为的修士一两息便能抵达。 幻音在上头时已然嗅见了新月秘境里的气味, 又瞧见了有人专门丢来了聚灵阵,便猜定然是那黑水蛟跟来了! 这可不行,那黑水蛟这般来了, 显然是做好了准备要哄着安昀重新认师父,而且那黑水蛟也有些本事,不知怎的竟在干坤界得了个魔尊的厉害身份, 听说那渊冥宗霸地极广, 又是收敛了诸多天材地宝, 那黑水蛟定然要将安昀煳弄过去! 幻音心思转得老快, 他得想个法子阻止那黑水蛟过去作怪。 依照安昀以往的只言片语来猜想,黑水蛟应该待安昀还不错,做师父的定然要提徒弟想想罢?你个魔修, 安昀如今入了崑崙派,若是被人发现,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徒弟被千夫所指,可不好,是吧? 幻音知道一般妖兽也没多少常识,黑水蛟才出来多久?对干坤界的了解肯定连他一个指甲都及不上,他可是钻了成千上万干坤界人修心魔,世间百态道理皆是明白一二,再加上他又是幻系妖兽,暗示一二,那黑水蛟定然得默默的蹲那渊冥宗眼巴巴的瞧着!
第37页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幻音脑中已经想出了十种以上的骗语来煳弄那头傻乎乎的黑水蛟,幻音觉得跟个魔修扯上关系也没什么,关键是要黑水蛟以为这事严重就行! 幻音往洞里嗅了嗅气息,果真是新月秘境出来的妖兽,气味就是不一样,虽然比之那天闻见的气息仿佛弱了不少,但新月秘境里出来的妖兽除了他两只,还能有谁? 幻音扒开花草藤蔓,往里头寻了一两步,语气神情半哄半唤:有人在么?我是幻音…” “在的。” 黑暗中有人答他,幻音咧开嘴露出笑意,赶紧往前走上一步。 里头也传出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遮光的藤蔓被里头一只大手拨开,昏暗的光映出那人面容—— “哟,幻音,特意来寻我呀?”高大的银髮妖兽大开大合将刀扛起,阴影与暗光间显出他刀削般的面容,他笑呵呵的瞧住幻音:“做了多年的老邻居,敢情已然记住了我气味?” 幻音双目瞪大,呆愣的站在原地,良久好才指住里头那人,唿道:“闲…闲角!怎么是你?!” 安昀刚得了聚灵阵,这阵势复杂,得好好研究。 幻音做的那鞦韆,板宽,厚实,藤蔓牢固得摇个一百年也不会断,这会儿天气正好,风吹得舒爽,那株千年海棠遮阴避阳,洋洋洒洒飘落花瓣,铺开一地的红。 安昀坐在那鞦韆上,轻轻晃荡,小花满脸肃穆的蹲在安昀肩头,跟他一块研究那复杂的聚灵阵。 “我已完全记住。”安昀说:“可以先画画。” “你准备放哪儿?你这小院这般小。” “先拿张图纸试试,上头说要九块上品灵石,可真多。”安昀说。 “你没有么?我这里正好有九块。” 声音徒然一变,只听叮叮噹噹叮咚作响,灵气浓郁的上品灵石竟往那海棠树上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而小花早已藏进安昀头髮里瑟瑟发抖。 “谁!?” 安昀寒毛咋起!刚想往鞦韆上跳下,只听后头有人轻笑一声,往他背后一推,那鞦韆已是动了起来! 安昀已是筑基期修士,寻常鞦韆动盪,自然早已摆脱,但此时也不知怎的,竟是不上不下,只能坐在鞦韆上任其摇晃! 安昀不断回头看去,只看见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往墨色道袍里伸出,往他背后一撑,他又盪了一个来回! “不识得我么?” 那声音轻而沙,那问句问得极轻,却莫名有种嗔怪的意味,安昀听到这个声音却觉得如至冰窟! 别的不说,安昀记性极好,不说这声音前些时日才听过,关键是这声音的主人可差点弄死他的! 这可是那魔尊臻邢! 那鞦韆依旧来回不息,安昀被那力道带得晃荡不止,身体不能自已,他眉毛一凛,手中的初雪立马化做一短剑,只将幻音刚刚做好的鞦韆一剑砍成两半! 可怜那幻音做这鞦韆可是花了心思,堪称百年不坏,可就这么还没过几天便食了言,已是身首异处。 安昀终于得以脱身,立马远远跳开十几来步,这才终于观清后头那臻邢面容。 只见那臻邢立于海棠之下,站在一地红瓣之上,他道袍黑如墨,随那风微微摆起,隐隐约约可感知他那副无坚不摧的身躯蕴藏着强大恐怖的力量。 他高高大大站在树荫底下,日光往海棠罅隙间斑驳的洒在他身上,他的面容在光影之下更为深邃,红瞳里晃动着往罅隙间洒来的光,显出一丝明亮的通透,令人错觉这人仿佛柔和了不少。 “胆大包天!”安昀当然不理会那错觉,这会儿他不过是个筑基修士,虽说立志要打败臻邢,这如今连他一根手指都碰不着,又是这么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几个境界的碾压,他若是来杀,连一息也撑不住,虽说如此,也不能白白等死! 安昀浑身防备,又出言威胁:“这儿可是崑崙派!身为魔修竟敢独身现身于此!各大长老已然晓得你来了!还不快逃?” 臻邢呵呵笑了一声,只说:“你瞧瞧,我将聚灵阵教与你了,我可怕极了那什劳子崑崙派各大长老,你能不能看在我教你聚灵阵的份上,护着我藏藏?” 安昀满脸通红,臻邢这可是在嘲讽戏嚯他那话不切实际,崑崙派上下就连太羽真人也不是臻邢对手,还怕啥各大长老?又听见他说聚灵阵是他的,安昀赶紧将那捲轴扔掉! 天下果真没那白吃的午餐,天上从来是掉陷阱而不是馅饼,那聚灵阵既然是出自魔修之手,是真是假还说不定,但管他真假,陷阱就是陷阱,指不定有毒有坑,难不成臻邢还真为了躲在这儿那聚灵阵贿.赂他? 安昀绝对不相信这么简单,如果臻邢要躲在崑崙派,肯定是要干天大的坏事!说不定崑崙派明天就要给灭门了! 这会儿独自面对这么个大魔修显然不是啥好主意,安昀完全可以将那出去勘察的幻音招回来一起想办法,但那日古耀君那本命魔兽八级赤眼白虎被臻邢一口吞噬的情形还歷歷在目,若那魔修欲行兇事,岂不是要白赔上一条性命? 安昀戒备冷盯住他,紧张问道:“凭什么相信你!?” 只听那臻邢‘啧’了一声,优哉游哉的走过来几步,安昀勐的一吓,徒然睁大双眼,只见那臻邢看似只走了几步,却已然凑近到安昀跟前! 这一刻光阴缓慢得似乎有些不真实,茫茫白日光下,绯红的海棠花缓缓地上浮下坠,那花瓣在空中仿佛静止,臻邢那手在空白处晃出虚影,一如那日在钟家一般,他轻轻的拍了拍安昀的脸,细腻温凉的触感传递过来,他甚至感觉安昀抖了一下,他声音放慢放轻,微微低头瞧住安昀那双睁得极大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轻声开口:“安昀,是我呀。” “我是师父。” 安昀双眸微颤,张张口,片刻后才发出声音:“不,不可能…” 对,师父已经死了,他亲眼所见,尸首躺在新月秘境某个不知名洞穴里的一潭水中,在里头泡了五十年,这魔修说是他师父? 如果说人类的话,他的太子师有许多,但没啥可能那些个头髮发白的某个太子师,也跟着掉进了干坤界!气质和样貌无一相似,简直不用想。 如果说是黑水蛟,更加不可能,就算是那倒霉的妖兽师父活着了,修成了人形了,可人家魔尊臻邢可是老早就在干坤界臭名昭着!他那倒霉师父就算是復活了修成了人形,得了天大造化蹬上了渊冥宗魔尊之位,也该是近段时间的事!时间地点细节就算乱扯也对他不上!这魔尊肯定是睁眼瞎扯! 指不定又是个陷阱! 已经确定那臻邢肯定是骗人的安昀,却忽的改口,他瞧了会臻邢,歪头问道:“我师父是头妖兽,你是妖兽么?” “自然是。” “我师父原身高大威武,威风凛凛,厉害得不行,你既然是我师父,可变作原身与我瞧瞧?” 臻邢内心‘切’了一声,黑水蛟那般丑样,安昀竟然说啥‘高大威武、威风凛凛’?哪里比得上他这人身好看!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他只见过那黑水蛟往沼泽里出来那龇牙咧嘴的丑样,指不定他一口吞噬了那妖兽魂魄,得了那副妖兽身躯,气质大改,便成了安昀口中‘威风凛凛’的模样了呢?这么想着的臻邢还是有点开心的,可按照安昀的要求变作原身?
第38页 这可不行。 一来是他如今化龙化形,已然脱了妖兽之列,成神龙之身,便是成了原身也不可能是黑水蛟模样。二来,神龙何等惊天动地,不说这宣云峰,便是整个崑崙派都要给惊动!他来崑崙派一是见安昀,二是有要事要办,哪里能这般胡来? 臻邢沉默片刻,只说:“师父此时不便变成原身,妖兽原身定然被人查觉。” 骗子!越说越离谱了!妖兽原身哪里要被人查觉?不说这臻邢连一丝妖兽的气息也看不出,就算是化成了原身也是不曾影响,而且这院子独门独户的,幻音又做了阵势,怎么可能被人查觉?这样想着的安昀越发肯定这魔修有甚大阴谋。 但是暂时还得哄着他。 安昀‘嗯’了一声,瞧住那臻邢,笑道:“我师父头颅砍下还能重接,你会吗?” 第25章 天下无敌 臻邢简直想拍他, 当时不是跟他说过此法不可行,难不成这小子还以为能? 其实当时臻邢是满口乱编骗着安昀, 只想拐个人为他做事,谁知道骗着骗着便成真徒弟了,当时他说‘那头颅重接之法, 可怖至极,为师虽然会这等术法, 却不便教与你’,全然是哄着他的, 这会儿安昀又问,臻邢不得不严肃给他纠正! 臻邢满脸严肃:“莫要信此法, 头颅怎可重接, 岂可儿戏?” 好啊!果然不是那头妖兽师父,这傢伙半点话都对不上,当时那黑水蛟可是说行的! 虽然安昀后来在书上看到了修士砍下头颅除非是元神出窍去夺舍, 不然可得死,当时他就觉得那黑水蛟是乱扯的,但黑水蛟当时能乱扯, 这会儿臻邢若是他师父, 又怎么不能乱扯? 其实这个问题是个送命题, 臻邢怎么来回答安昀都是不信他, 他说能嘛,安昀又得想着这傢伙一定别有用心,竟然哄着我说头颅可砍, 你这么个大魔尊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么?竟然骗我!肯定是以为我这么来问,猜着他师父一定答得不一样所以才说能的!要说不能嘛,更对不上了。 果然是骗子! 安昀瞥了他一样,道:“我师父说他能。” 臻邢瞧着安昀那满脸不信任的鄙夷模样,虽然不太舒爽,但他认为还是教好徒弟最重要,要不然往后安昀在外头还信奉这头颅可接之理,若是遇见危险可怎么办? 臻邢咳一声,又说:“那会儿没教好你。”他顿了一下,瞧住安昀说:“师父先在你这儿借住几日办点事,顺便给你带些果子吃食,好不?” 安昀更加怀疑他了,啥?当年那黑水蛟可是一口一个麒麟果,还要徒弟去找的,这会儿这名自称师父的魔道至尊竟然说给他带果子带吃食!反常必有妖! 而且他说要办事,一个魔修,在浩然正气、几乎与之对立的崑崙派办事,肯定要有什么大阴谋要来了! 稳住!安昀拧着眉头深吸一口气,他既然已经入了崑崙派,虽然是外门弟子,但门派兴亡他也不能不管。 也不知道这魔尊为何找上了他,但既然他摊上了,先得哄着顺着一会,在去寻人告知才好。 结果安昀去找蓝况,那扶摇仙峰连门都不让他进,去寻古耀君,那古耀君也已然闭关修炼了,那魔修又神出鬼没跟来跟去,简直不能好好通风报信! 安昀回到宣云峰东院之时,蹦出来蹲在安昀肩上的小花又开始瑟瑟发抖藏在安昀的头髮里。 安昀将院门推开,便是见着幻音与那臻邢大眼瞪小眼的坐在石凳上,两人见安昀回来,皆是同时转过眼来。 “回来了?”安昀看了眼幻音,问:“有甚异常?” 幻音瞥了眼那臻邢,心说异常可大着呢,我不过出去一会,回来便见那黑水蛟登堂入室还躺在你那榻上!敢情你两已然相认了,你还出去耍了一遭,放心他在这儿晃悠!那我呢?我在外头应付那只四肢发达的傻蛋妖兽闲角,回来又见着那令人膈应的黑水蛟!虽然当初夸他来去,但不过是编的!一个在迷雾沼泽,一个在白森林,八竿子打不着,哪里有啥好感? 如果安昀晓得幻音在想啥,一定大喊冤枉,他好不容易说服那魔尊给独自出去一会,好通风报信,被人拒了不说,还时刻担忧这他那东院、那宣云峰给烧了爆炸了之类的,他容易么? 幻音闷闷不乐:“没啥异常,不过碰见了只蠢妖兽,打发了。” 安昀与那幻音挤眉弄眼,说:“你回我灵台。” 这会儿幻音极为郁闷,一想到往后要多出臻邢这粒疙瘩就烦躁得不行,听安昀让他回灵台,这不?当初不是说了不命令他的么?怎么?臻邢一来,就命令了!?这还了得!这还是一开始,往后还怎么过? 幻音幽怨的瞧了安昀一眼,只可怜兮兮的指了指海棠树下被安昀用初雪砍了的鞦韆,说:“鞦韆坏了,我再做一个!” 安昀心中大急!都这时候了!还做什么鞦韆啊!没见到这么大个魔修杵在这儿么!鞦韆哪里有性命重要!?赶紧回我灵台!咱们好好商量怎么来弄死他才是要紧! 可幻音那眼神如此幽怨,那模样仿佛安昀再下一次令,他简直要哭出来!安昀心中一急,又朝他使了使眼神。 “安昀,你眼睛怎么了?” 没想到幻音没能懂得,却让臻邢瞧了个正着,臻邢瞧着安昀那眼神乱晃,立马起了重视,好呀这只幻音,他不过一天两天没教着安昀,便让人给带成了这样! 当年安昀可是瞧人眼珠不动的,那真纯模样可是乖巧极了,不过是在崑崙派待了几日,跟了头妖兽,简直要歪了! 这可不行! 臻邢瞧了眼幻音那有些落寞的已经去修鞦韆的背影,愈发觉得这只妖兽不能久留,还有这什劳子本来就有问题的崑崙派,更加要好好来盯! 安昀见臻邢已然发现了他与幻音使眼色,但臻邢那模样仿佛也不懂他意思,安昀平復好心绪,好生答道:“没事师父,只是眼睛有些酸。” 远远地、海棠树下累死累活做鞦韆的幻音耳朵一动,听见安昀喊‘师父’二字时,简直喊得又软又甜,跟平常喊他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幻音气闷不已,一边做鞦韆,一边竖起耳朵去听。 只听那臻邢关切道:“眼睛酸!这可是大事啊!没事,师父正巧猎了头新鲜的灵兽,立马给你烤着吃!” 幻音一见那臻邢这般殷勤,简直要踹他两脚!幻音已经可以想像这头黑水蛟当年收安昀之时,肯定也是这般哄来哄去的!要不然当时那黑水蛟‘死’后,安昀怎么会叨念着? 而如今又徒然活了!这可是天大的惊喜!都说小别胜新婚,啊呸,是死而復生,生者欢喜柔情更甚,啊不,反正就是这黑水蛟真是狡猾死了,竟然用这种手段!他幻音往后还也没有立足之地? 一想到自个即将要沉默的待在安昀灵台,睁眼瞧着他师徒二人情深义重,他恨不得立马将那臻邢踹进新月秘境,将他修为压至一阶,再挖个大深坑死死的将他埋进土里! 他记得当初在新月秘境之时,安昀可是问过那黑水蛟的尸首如何处理,他当时怎么说来着?‘任他泡在水里罢’?他当时怎么没给安昀出个主意,让他挖个百米大坑好生将这黑水蛟紧紧埋好供好呢?
第39页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胡思乱想间,幻音忽然闻见一丝香味,他转头一瞧,见那臻邢手脚极快,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将那灵兽肉给烤熟了! 只见那灵兽,本是上好的灵气纯粹的猎食灵兽,被那臻邢分块来烤,又是切肉三分入味,也不晓得用了什么香料调料,竟是香得人不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那皮烤得又香又酥,香油在火上滋滋的脆响,简直是引.诱着人去饕餮一顿! 幻音双目望天,瞧了眼那肉,不闻不问的拿起一块,一口给吃了! 什么嘛?也就这个味,还不如生食好吃呢。 他眼尾瞥见安昀咽了咽口水,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只将那插.肉的木棍扔进火里,转背开口:“我去寻其他妖兽耍了,安昀你吃好。” 安昀双目发直的盯着那靠得外酥里嫩的灵兽肉,他眼睛贼毒,一瞧便晓得那肉烤得均匀又高明,他鼻子一嗅,便能晓得那味道定然是绝顶! 已然有五十年之久没吃过肉的安昀,前有幻音那半生不熟的烤食作对比,今日徒然遇见这般极品的吃食,宛如一名沙漠中的行者,久经干旱,忽而躺在山泉里一般,能忍住的可不是一般人。 安昀的确不是一般人,他一开始是忍住的,但当幻音一把抓起他相中已久的那只大肥腿,一口吞吃了之后,安昀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魔修烤的食物,怎么说也是可疑至极,而且他之前还差点死在这魔修手中,这食物能吃吗? 可那活了五千年的幻音都让他好好吃了,而且那臻邢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有必要这么装模作样下毒?安昀瞧着那烤得香喷喷的的灵兽肉在他思考的期间已经停歇了‘滋滋’的冒油声,再过一会儿就得冷了,他终于判断好了这肉没问题。 可他面前的兽腿已经被幻音吃了,剩下的的三只,臻邢吃了一只,而另外的两只,正在臻邢面前。 两人的距离大概有一丈之远,中间隔了一堆火,伸手去拿可拿不到,得绕过那堆火,去臻邢面前去拿。 到底要不要过去呢?正当安昀思考得要紧之时,只听那臻邢忽的出声。 “给。” 安昀蓦然被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瞧,臻邢已经坐在他身旁递了一只兽腿给他。 安昀愣了一下,然后没有客气的接过那腿,嗅了嗅,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天吶!这魔尊之前五百年肯定不是在修炼,也没干啥杀人越货的勾当吧?这傢伙难不成关起门来整天研究着做吃食!这等美味,皇宫里的御厨,拍马都赶不上! 那灵兽肉外酥里嫩,入口即化,也不知放了何调料,教人咬上一口,差点要吞了自己舌头!而且这肉质极佳,灵气饱满,吃上一口,与那五谷杂粮全然不同,只觉得内里通透顺畅,舒服至极。 “这是六级白皮灵兽,灵气饱满,又能清毒化去杂质,乃是上好的灵食。”臻邢在一边一安昀解释,他看见安昀那表情可是满意得不行。 别的不说,一是他修为,二是他那厨艺,简直放眼天下难有敌手!他当年独身过活,为了自个吃得愉快,便是啃个凡草他也是想了名堂令其好食的,这些个本身就是上等的灵兽,他挥挥手,天下的食楼都要倒闭。 不过臻邢入了渊冥宗之后,便再也没亲自下过厨了,他早已过了辟谷,且他不贪口欲,此回给安昀烤食,是他第一次给除自己以外的人做食。 安昀一听那白皮灵兽,这名字他有些印象的,那阳沖可在他耳边吹嘘了不少,说自个吃过一口白皮灵兽,乃是天下之绝,那白皮灵兽极为稀有,古家曾经炒过这白皮灵兽,一度炒成天价,没想到这臻邢竟然烤了头给他吃。 安昀吃完一只腿,臻邢又给他递来了一只,安昀咬下一口,瞥了眼那似乎带着丝笑意的臻邢,突然觉得这傢伙仿佛没那么可怕。 要是他真的是他师父就好了,安昀这样想着,又咬了一口。 真香! 作者有话要说:  臻邢:安昀儿,师父宠你吧? 安昀:作者亲妈说这是互宠文,我得还的 第26章 太羽真人 本命妖兽与主人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繫, 一般主人神念一动,便是在唤本命妖兽, 可安昀唤了好几回,幻音愣是不回来。 “又发呆?画聚灵阵之时不可分神!如今师父在教你,过几日我没在之时, 你岂不更是三心二意?” 安昀瞧了眼那臻邢,见着这魔修一脸严肃的在教, 一双红瞳紧紧将他盯,日子仿佛有回到了他四岁之时, 那第一位教书的太子师生怕他贪玩而将他盯紧,如今一晃眼, 白髮苍苍的太子师早已故去, 这名自称他师父的危险魔修,竟重拾了古板教鞭,一本正经的教起人来。 “师父将我盯住, 我画得紧张。”安昀说。 虽然当时幻音也确定了这的确是聚灵阵,但一名魔修给的聚灵阵,怎么说也是十分可疑, 臻邢暂时也没有要害他的样子, 可他又是给他烤肉又是教画聚灵阵的, 到底是何目的? 画得紧张?臻邢立马皱眉思索起了安昀这话, 他此前没做过师父,他可是查了诸多文献孤本,教徒弟的正确方法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严师出高徒啊,怎么会紧张?那文献中那等厉害的前人是怎么出来的? 只听安昀又说:“师父转个背,安昀必然很快画好。” 文献中也没说转不转背,但安昀如此说了,说很快就画好?聚灵阵何等困难,要一次画成简直不可能,这等夸下大口来哄师父,又是骗人之法,肯定是幻音教的! 但臻邢也不阻止他,这冷着张脸说:“那师父就转个背,若是没画好,可得受些惩罚!” 安昀在内心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啊!我说错了啥?还黑着张脸教训我!仿佛我做了大错事,这魔修脑子可是出了毛病?一想到‘脑子出了毛病’这句话,安昀认真思考起来这个可能性,这魔修第一回见他之时,就有些不正常,说话做事皆与常人有异,难不成真是脑子有问题? 安昀盯着臻邢的背嵴,他那背挺拔笔直,墨色的长髮披在后头,看起来毫无防备。 安昀的手在袖袍里动了动,他扯下插.在髮髻上的初雪,初雪温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递过来,他将初雪插进臻邢后心,如此近的距离,连一息也不用,而且曾经就有魔修死在他手下,初雪连引魄石都能刺破,一个魔修,修士肉体,还能比引魄石更坚硬? 安昀手心几乎紧张得出汗,他紧紧握住初雪,几息过后他终于松开手,又将初雪插.在髮髻上,他平息了片刻,然后盯住那聚灵阵,开始认认真真画了起来。 还不到时候,不说他能不能将臻邢杀掉,但臻邢就这么死在他手中,何等可惜,如此高的修为,被一筑基修士偷袭而死,想想都不可能,安昀深吸一口气,他决定再看看,看看这魔修究竟来崑崙派是何目的。 安昀仔细下笔,他握笔极稳,从前练字无一日停歇,浓墨入纸,他控制得精准无比,那聚灵阵复杂至极,但安昀记忆从来是超群,他早早就将那聚灵阵一一记下,如今仿佛复制一般,那聚灵阵在他笔下渐渐的成了势头。
第40页 “画好了,师父您看看。”安昀说。 此时不过是过了一个时辰,这么快?臻邢闻言转过身来,说:“你莫不是胡乱画画便来煳弄我?” 安昀嘴角抽搐的笑:“师父瞧瞧。” 只见那纸长宽皆是半丈,安昀摊开放于臻邢眼前,臻邢仔细一看,竟是发现这阵真是成了势! 臻邢‘啧’了一声,道:“当初我可是画了两日,坏了几十张纸才成了样,安昀儿天赋极佳。” 臻邢当初是不识字的,没人教他那笔画图,他自个自学自画,以天赋来说,他比大多数人都强。 安昀怔了一下,只说:“是师父教得好。” 只听臻邢又说:“你天赋极佳,却不能自满,来,师父教你,此阵要以灵力入笔,以灵石镇九方,方可聚天地之灵气。” 他又教了些细节,安昀也认真听去,也觉得道理十分通明,便好生去画。 安昀将此阵设立于时常修炼的一间里屋,那里屋寻常做道场,十分宽敞,安昀往中心去画,从旭日初升画到月满云梢,终于画好。 安昀体内灵气已然消耗一空,臻邢过去与他渡了些灵气,见那阵已然大成,又瞧见安昀脸色苍白,只好生与他说:“师父本可做个阵与你,也不必你以筑基修为便如此勉强画阵,已至如此苦累,但往后多时,师父偶有不在你身旁,你得了诸多本事也好自保。” 安昀眼睑动了动,却没说话,只见臻邢笑道:“阵势大好,往后偶尔换换灵石,再加深灵气,你这儿必然比那扶摇仙峰灵气更甚,我再与你做了个伪装阵势,那等蝼蚁寻不见你这。” “安昀儿今日也累了,今日便在这阵中修炼罢。” 臻邢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这屋子,安昀往九方一经放下灵石,铺天盖地的浓郁灵气汹涌而来,本来气脉扩宽又是天灵体的安昀得此灵气,不过一会,那画聚灵阵消耗一空的灵力,立马回至颠覆状态! 屋子里高高的有扇窗,今夜满月,皓月的光辉往窗外洒漏进来,白月光铺洒在安昀素白的道袍之上,他的脸藏在阴影之内。 他双眸微睁,袖袍里的小花忽的一动,紫色的双眼在暗中闪出光芒,脆生生的开口:“他出去了。” 安昀闻言眼睑挑开,而后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花乃是道鬼,她的髮丝是钟家残魂凝结而成,今日她‘不慎’掉落一根头髮在那臻邢袖袍暗线之内,臻邢往哪儿去,她皆是可寻。 安昀跟着小花的指引左拐右拐,上飞下跳隐去身形,不一会儿便出了宣云峰。 一个魔修说要来崑崙派办事,肯定是甚诡事!一想起那日在踏板桥上遇见的那魔修,前一刻还是眉清目秀的少年,下一瞬露出兇狠面貌,便是杀人不眨眼! 这臻邢这几日皆是一派温和,又是做食又是教人修炼,一副好师父的模样,谁晓得他转个背又是何样? 安昀见那臻邢出了宣云峰,一路飞的极快,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他虽然跟不上步伐,但好在又小花在旁指引,百里之内便能寻见。 安昀加快步伐,三更半夜这臻邢鬼鬼祟祟,定然不安好心,他且去看看,这人要干甚浑事。 “他去了朝夕宫!”小花在一旁惊讶道。 而后不久她忽的捂住脑袋痛苦喊道:“他发现我了!” 紧接着,那扶摇仙峰一声紧急钟鸣,那此起彼伏的敲锣打鼓相继而来,远远听见有人大唿:“有贼人!” “有贼人惊扰了太羽真人!” “贼人盗出我崑崙派大宝!” “不要放过任何异常者!” 安昀此时已出内门,正往扶摇仙峰偷偷摸去,那火光与天空的照明瞬间洒射而下,安昀站在光芒中心仿佛是个异常的大疙瘩,扶摇仙峰内门弟子忽的倾巢而出,远远的已然听见蓝况带人大喊:“那边!那边仿佛有人!” 一个宣云峰的弟子,三更半夜也不修炼也无差事,摸进内门作甚?虽说崑崙派行走自由,但那是寻常之时,如今出了事,这便是异常!若是被抓住,他该怎么说?他发现有个魔修不轨? 怎么可能相信。 回回事关魔修他都有份,这回还是太羽真人被扰了,而且那魔修还在他东院住了一阵,里头定然有甚痕迹,一经巡查,他定然有口说不清楚! 可他不过是筑基修为,便是逃跑,内门中金丹者比比皆是,他哪里逃得过? 太弱了!安昀再一次感知到修为的重要,他来崑崙派已然几月,正儿八经的认真修炼几乎寥寥,全身被俗事来扰,这般下去怎的来涨修为? 正当此时,安昀只觉得后头忽的有人捂住他嘴,然后一把将他扯过去,桎梏的分毫不能动弹。 “别出声。”灼热的体温从背嵴传递过来,那人在他耳边开口:“是我。” 安昀瞳孔睁大,是臻邢! 扰了太羽真人、盗了崑崙派大宝的魔修,这会儿事终于办完了,来杀人灭口了? 安昀挣扎了一顿,竟是丝毫也动不了,连一丝声音也不能动出,他在暗处,眼睁睁的瞧见那蓝况走过来,瞧也未瞧这厢一眼,便是走了过去。 身后那臻邢忽的轻轻弹了一下他脑门,低声凶道:“让你别出声,动什么动?被发现了,你怎么办?” 安昀一怔,只听臻邢又是开口:“从前在新月秘境你可是听话极了,如今怎的兇险不分,大半夜的跟着师父作甚?” 安昀双眼睁大,他喉结滚动,仿佛有话要说,但臻邢捂住他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接着身后的臻邢气息突然一变,只见前方有一人往空中飞下,正上空的光芒徒然熄灭,火光明灭间,瞧见那人脚尖入地惊起一地枯叶,他那月白道袍随风灌起飞舞,一袭白髮铺散在他肩头,他剑眉凛气,眉心一道深横,面容冰冷得仿佛要冒出寒气。 “拜见太羽真人!” 那人一经出现,蓝况等一众弟子,立马低首参拜行礼,只听那人张口出声,声音冷得宛如北极的雪,他说:“吾不曾被扰,物件不曾丢失,散了罢。” 后边赶来的千秋峰的峰主千秋真人,闻言一愣,那太羽真人只盯了他一眼,再开口:“散了罢。” 千秋真人沉默片刻,终于出声施令:“散了罢,虚惊一场。” 待众人走后,太羽真人只站在原地。 灯火散尽之时,他双目忽的往安昀这厢一盯!铺天盖地的、练虚境界的强大威压单一地、针对性的汹涌袭来! 那双眼睛里的杀意浓烈得几乎让人看见了死! 安昀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的身体骤然被强大的力量包裹起来,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被抵挡在外。 说时迟那时快,臻邢将他捞起,往地上一蹬,一息便是跳至千丈,后头的太羽真人立马追来。 “练虚境界小儿,也能追上本座?”臻邢嗤笑道:“安昀儿,这等你崑崙派的护派大能你师父我从来不放在眼里,你在这崑崙派,也无需看这等人眼色。”
第41页 安昀往后头一看,那太羽真人果真被远远甩在了后头,只听臻邢又笑道:“方才我虚晃一招,这会儿他定然追出了门派外头。” 两句话间,臻邢已然平稳的落在了宣云峰东院,他捞起安昀放在那海棠树下的鞦韆之上,眼眸微垂,轻声开口—— “我徒儿在宣云峰,师父肯定要先回这儿的,你说是吧,安昀儿。” 第27章 画中妖魔 今夜满月, 夜风微凉,绯红的海棠树下, 鞦韆轻轻晃荡,银色的月光铺洒在连绵无尽的山峰,东院的海棠树宛如打了霜。 扶摇仙峰的喧闹被众多大峰远远摒隔, 宣云峰的东院安静得仿佛唯有风声。 “安昀儿,师父得走了。” 安昀的手指动了动, 微微仰头瞧住臻邢,问道:“师父去朝夕宫作甚?” 安昀隐隐约约已经知道, 这臻邢可能真是黑水蛟,刚才他在扶摇仙峰提及新月秘境之时, 口吻如此自然, 像极了那头吃着麒麟果一双红瞳的妖兽。可当初他与那妖兽师父也没相处几日,黑水蛟已然是躺在了水里,他虽然有些好奇那死了的师父如何復活了又成了魔修, 但此时他更想知道臻邢去朝夕宫作甚。 不过说到底他与这位师父之间也没多少情分,去太羽真人的朝夕宫,肯定有大事!安昀只是问问, 也没期待他答。 只见臻邢往他左右晃了一步, 忽的往袖袍里拿出一个七级灵木所制的长方木盒, 然后他往地上一摆, 说:“我瞧着这玩意藏得的极深,又设有机关,便捞了出来, 也不晓得是什么,咱们看看?” “七级灵木极为贵重,竟是捨得制成木盒。”安昀看了臻邢一眼,没想到他真的还将东西拿来出来,只说:“木盒虽然无雕刻纹饰,但做得如此郑重,里头定然装了宝物。” 臻邢看了片刻那木盒,在周边做了个防止气息泄露的阵,只对安昀说:“你先退三丈,师父打开你再过来,防止里头有甚机关。” 安昀退了几步,臻邢将那木盒打开,但里头无甚机关也无大宝,只是一卷平常宣纸捲成的画。 安昀凑近一瞧,只见那画卷中心的宣纸只是凡纸,那凡纸外头却是以八级天蚕丝织出了一层防护薄纱,那天蚕丝水火不侵,万年不破,便是张凡纸也能护得周全,安昀好奇道:“也不晓得里头画得是什么,竟然如此护得金贵?” “打开来看就好了。”说话间臻邢将捆着画轴的红带一扯,那画卷哗啦一声滚落开来,铺在一地的海棠残瓣里。 银色的月光显照出那精心呵护的画,映出画中的绝色女子。 安昀眼睑动了一下,那画中的女子美得几乎无法形容,妖媚得仿佛一株引人沉迷的毒花,便是只停留在画卷里,往纸间透来的魅惑已然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都说太羽真人清心寡欲,仿佛早早隔了红尘,不曾想居然藏着这么一副美人图。”安昀不由得感嘆了一下。 臻邢伸手在安昀眼前晃了晃,冷声道:“此画中女子有异,你莫要被其迷惑,说你呢,你还瞧!” 安昀无辜道:“人人有爱美之心,瞧上一眼又何妨?难不成这画宛如故事里的画中妖魔一般,能害人?” 臻邢见他双目清明,才稍稍忍住,他继而皱眉道:“相传太羽真人当年与崑崙山的扶摇仙子相恋,扶摇仙子陨落之后,他便为那女人来守门派。” 安昀一怔,忽的想起那日蓝况说来,说太羽真人为了个承诺才来当护派长老的,原来如此,安昀又说:“原来扶摇仙子这般美,难怪太羽真人那般人也…...” “不。”臻邢打断他,说:“这女子恐怕不是那扶摇仙子,相传扶摇仙子冷冷清清宛如九天玄女,气质冰清玉洁…”臻邢忽的笑了一声,说:“我曾见过那女人,一副鼻孔朝天模样,瞧着是冷清高傲的,但说是九天玄女未免太过了。” “你瞧瞧这画中的女子,可像个鼻孔朝天的仙女?” 安昀嘴角抽了抽,心说师父啊,我好歹是是崑崙派的弟子,你这般贬来贬去合适么?安昀闻言又瞧了眼那画,说道:“这美人半分也不像仙女,反倒像妖魔。” “惑人的妖魔。” 安昀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臻邢将那画收起装进盒子里,安昀瞧他那神色,不由问道:“这画可有异常?” 臻邢眯着眼,神色微冷,说:“异常可大着呢,这太羽真人可真了不得。” 他顿了顿,转过头来看住安昀,收起方才的冷色,话语间有些认真,他说:“崑崙派有些问题,人不可尽信。”他停了一下,忽的笑道:“本来想带你回渊冥宗的,可师父这段时日要处理些事,不便让你瞧见,崑崙派怎么说也比外头安全些,且你恰巧在外门,比之内门简单诸多,我便授你聚灵阵,你如此聪慧,定然不负师父期待。” “师父可是一直等着你来打败的。” 安昀闻言鸡皮疙瘩咋起!他当时在黎城说的这为话什么他会知道?这感觉就像一个小孩大言不惭在后头说了大话,说要做天下第一,结果被那天下第一听见了,而且还当面给说了出来!这简直要躲进地洞里才能护住这脸皮! 臻邢瞧着安昀那细白的脸皮微红,双目乱晃,神情十分微妙,便是猜到他在想啥!而且这会儿气氛也十分尴尬,臻邢瞧着安昀都不敢说话了,这可不行,仿佛又吓着人了。 于是臻邢盯住安昀的双眼,凑近一步,伸手摸了摸他头顶,轻声安抚激励:“这没什么,师父什么都知道,你能打败我,是我的荣幸。” “这才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嘛。” 臻邢将手垂下,安昀柔软而温凉的头髮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他瞧着安昀双目已然坚定,神色已是如常,便再次开口:“师父要走了,烦事理清之后,我来瞧瞧你,到时候带你回渊冥宗瞧瞧,你愿意的话。” 然后仿佛有风吹过,安昀双目睁大,不过一瞬,那海棠树下已然是空荡荡的,唯剩他一人。 臻邢其实还没走,他在海棠树顶,往罅隙间瞧着安昀,见安昀在哪儿呆呆立了许久才是进屋。臻邢往海棠树上躺了片刻,微风花落既轻又慢,凉意袭人,他忽的失笑。 有个徒弟好好来待,仿佛还不错。 安昀回屋静坐许久,幻音终于回来了。 安昀一边研究那芥子空间,一边与幻音说话。 “走了?那黑水蛟?” 安昀瞧他一眼,道:“果真是他?” 幻音惊讶道:“难不成你不晓得?” 安昀摸了摸手中的黑算子,答了一句:“现在晓得了。” 幻音瞧见安昀那模样,仿佛有些冷,又思起这几日安昀唤过他几回,他为了表明自己在生气要人来寻,偏偏就不回去,这会儿听安昀如此来说,已然猜见安昀当时不确定那臻邢是黑水蛟,内心定然忐忑,各类应付皆是要独身一人,可想而知定然是生出过忧惧。
第42页 “我错了。”幻音老实的道歉,瞧了眼安昀,又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他说:“我以为你晓得他是黑水蛟,他那般在这儿晃来晃去,往后你有个伴了,便是不想要我了。” 安昀奇怪的瞧他一眼,说:“当初在钟家时你必然已是晓得,便因如此才与我隐瞒?他是我师父,你是我本命妖兽,有甚不相容?” 幻音委屈道:“我是木系,他是火系,木生火寓意可不好。” 安昀:“那我灵根属水,还克火,更是不相容了!我说幻音,你想啥呢?” “我只是怕往后得一个人过。”幻音说。 安昀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说:“不是说好了一边修炼一边玩耍么?你是我本命妖兽,我不死,你便与我一块来,你怎的要一个人过?” “呸呸!”幻音赶紧挥手道:“莫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我可得跟着你羽化飞升呢!” “那是当然。”安昀说:“我得打败师父,再羽化飞升。” 安昀坚定道:“对,就是这样。” 安昀研究了那黑算子一个月,又仔细揣摩《制器》一书,终于做好了一个小小的芥子空间。 那芥子空间极小,便是罢个石凳也摆不上,但这芥子空间却有生机,安昀放了花草,也是能生活物,而且此芥子空间,与主人息息相关,能随安昀修为上涨而缓缓进阶。 但此芥子空间太过低等,《制器》中也说过芥子空间进阶十分缓慢,契机难寻,安昀想着往后修为高了,再悉心做一个。 这芥子空间做好,一来是为了试验一下那可行性,二来是曾经应了小花,给她住个好房子。 储物袋里藏她,真是委屈了她,这芥子空间对她来说正好合适,不能被探查踪迹,也有生机,还能受安昀灵气造化,乃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 安昀将她那小床搬进去,又放了两块上面灵石,将她安置好之后,终于沉下心修炼了。 幻音待在他灵台,安昀坐于聚灵阵中心,阵势启动,灵气铺天盖地而来—— 宽阔的气脉以及得天独厚的天灵体宛如收割机一般,一丝灵气也不曾浪费,灵台里的幻音得到温养,又潜心为他疏通灵台,灵气往脉络里大肆沖刷,丹田里的灵气汹涌旋转,被压成至纯的液态。 宛如大江汇海一般,再接受新一轮的洗礼。 丹田以可见的速度,日益充盈。 第28章 修罗之妖 修真岁月颇短, 三年一晃而过。 安昀出关之时,已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他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 一路畅通,仿佛没有瓶颈,得天独厚的天灵根令他修炼一日千里, 再加上臻邢那聚灵阵乃是往月华洞府中带出的上古灵阵,聚灵之力无与伦比, 所以一般人、便是单系灵根的修士,从筑基初期修至筑基中期, 至少也得花个二十年,且越往后越难, 但安昀修至筑基后期, 也不过用了三年。 他此前炼器,日日灵气渡空,再是充盈, 反反覆覆淬鍊,使得气脉又小小扩宽,修炼起来更加顺畅。 修士便是闭关苦修, 身体也是十分舒畅, 无僵硬疼痛。安昀在聚灵阵里再小坐了会, 幻音也从入定中醒来了。 他是安昀的本命妖兽, 本身是十级妖兽,安昀此次进阶他也跟着进阶,再加上他受安昀的灵气造化, 此次闭关,他竟是连上两阶,成了七级妖兽! 一般来说,妖兽五级之后,每进一阶都要受天雷磨砺噼打至圆满方可进阶,但幻音为幻系妖兽,原身是株蓝色幻音花,本就世间少有,又是根基脆弱,上天有平衡之道,为免这等稀物过早夭折,便格外与他宽待,所以幻音八阶之后才有雷劫。 七级妖兽相当于修士金丹初期修为,幻音此次进阶,已然能做幻境了。 此前幻音是五阶妖兽,不过钻人心魔放大脆弱,但幻音七级,便可做出以假乱真的幻境,幻境中又真假掺半,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至人于死地。 安昀敲了敲那小小的芥子空间,发现那芥子空间也大了些许,那小花竟是与芥子空间极为合拍,相辅相成,相互汲取,竟是同时进阶了! 安昀窥探那芥子空间,发现那芥子空间长宽高皆长成了一丈,小花躺在那张幻音给她做的小小的床上,模样躯体皆变了不少。 她愈发像个活灵活现的女孩儿,从外形上看,她的肢体已然不再僵硬,容貌也更接近人类。 她那头残魂做的头髮,如今更加柔顺,但那头髮却是短了,平着她苍白的下巴,齐齐被剪断一般,魂魄的气息消散于无。 安昀见她还没醒来,仿佛在进阶,便不打扰她。 崑崙派对待弟子算是十分宽限,若是想要外出,只需记名领个悬赏便可。 悬赏并非以灵石作为回报,而是崑崙派的功点,崑崙派的功点大有用处,功点越多的弟子权限也越大,进出的地方也越多,一些高级功法心法,一般只有内门弟子或是嫡传弟子可阅看,但有些功点高的外门弟子也可达到这权限。 不过功点并非那般好得。 安昀压了一功点,拿了个猎杀八级象兽取其内丹的十五功点的悬赏,再记名拿牌,便出了崑崙派。 安昀外出的目的并非拿那什劳子功点,而是想再制一柄杀器。 他如今修为高了不少,再制器一定不止是初雪这般。 又听幻音说,那闲角也不晓得什么原因,竟也出了新月秘境,闲角本身是十级化形妖兽,且他喜食高阶魔兽,他再哪里,哪里必然魔兽众多,便是跟在他后头捡骨头也能捞一大把。 恰巧幻音能寻见闲角,指不定那八级象兽也能寻见,也省了安昀不少力。 安昀和幻音寻见闲角之时,他在一峡谷里,刚刚饱餐一顿,周围全是腥味,幻音皱眉喊他:“你能不能收拾一下,安昀是人修!” 闲角冷冷瞧了安昀一眼,漫不经心答道:“没瞧见他,也不晓得你要来。” 安昀也不知道怎么,总觉得那闲角见他有些碍眼,老是冷眼瞧他,仿佛他是个疙瘩。幻音一听那闲角阴阳怪气语调,心中十分气闷,只喊道:“哦!安昀!这傢伙不欢迎咱们!咱们走!” 那闲角见幻音已然生气,连忙过来哄人,只笑哈哈赔礼道:“好幻音,方才我脑抽了。”说着他赶紧擦了擦嘴,笑道:“你看我不是收拾好了么,有甚事寻我?我定然帮忙,我瞧你已然恢復到七级了,咱们庆祝一下,我给你捉头八级地伏开心一下,你说好不?” 幻音摆摆手,只斜眼瞧他:“想要什么我还不会自己去拿?不过是来瞧瞧你罢了,看你过得好不,胡乱冲撞免得你出了新月秘境丢人。” 闲角一怔,他嘴角动了动,只见安昀已然转身,紧接着幻音也转身跟在他身后,闲角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安昀见着一地魔兽尸骨,高阶低阶皆有,新的旧的都是,瞧那痕迹跟闲角旁边那头新杀的魔兽差不多,便知道这些尸骨全是出自他之手。 安昀:“那闲角吃得可真多。”
第43页 幻音噗嗤笑道:“他是喜杀,不过这般尸骨成山他也是杀得太过了,大约有些暴躁了罢。” 安昀回头一看,只见那闲角闷不吭声的跟在后头,银髮微微掩住鬓角,狭长的双眼往阴影里透出一丝暗光,像极了一头并未食饱的野兽,隐隐约约显出浓厚的血腥气。 幻音略微皱眉:“他们那族,喜杀,修的是杀道,不过皆是没甚好的后果,他父母正死于此,杀多了便六亲不认,我听其他老妖兽说过,他那族成不了仙,唯有成鬼,是修罗鬼。” “不过我也没听过他们那族有人成了修罗的,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皆是半道陨落。” 二人又瞧了瞧,这峡谷的高阶妖兽几乎被杀了个精光,尸骨也成了废品,皆是不可用,安昀摇了摇头,只得另寻别处。 幻音转头看了闲角一眼,说道:“你往后少杀生,我瞧你近年来,气息愈发不对,我三年前见你,你血气还没这么厚,你想半道陨落吗?” 闲角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仿佛有些自嘲,他说:“我便是好生来修,便不半道陨落了?” 幻音神色微动,骂道:“那你自刎好了!我可不想挨你太近,免得你发疯了乱杀!我得死在你手上!” 闲角手指忽的抖了一下,他喉结滚动,片刻后过去扯了一下幻音,垂头将他看住,说:“只有这个不会,我不会杀你,我发誓。” “谁叫你欠我的呢?”幻音‘切’了一声道,“你好自为之罢,我走了。” 闲角立马开口:“你们来作甚?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 幻音嫌弃道:“我瞧你帮不了,高阶妖兽都让你杀了,安昀要尸骨,尸骨也被你弄成了废品,我们得去别处瞧瞧。” 闲角好奇道:“要尸骨作甚?” 安昀:“我要尸骨制器,不过得是还有妖力魔力的,你这些都不行。” 闲角呵呵了一声,与安昀说:“我知道一具尸骨,不过…”他鄙夷的打量了安昀一眼,道:“凭你的话,连挨近都不行。” “哦?”安昀挑开眼睑,来了兴趣,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去瞧瞧了。” 闲角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 这峡谷乃是一凹形峡谷,此地隐蔽至极,幻音身上带有闲角幼年时的一缕胎髮,所以便容易寻见,若是寻常人,这般险要又无灵气的地方,没人想来。 “也是奇怪,此地灵气稀薄,高阶魔兽却这般多,有违常理。” 闲角见说话的是安昀,立马来嘲:“毫无见识!谁说的魔兽一定要靠灵气来活?” 安昀立马问:“不靠灵气,靠什么?” “谁理你?”闲角笑他:“你这般见识,我就不与你说了。” 安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幻音只笑眯眯说:“我也见识少,闲角大爷,能不能教教小的?” 闲角笑呵呵的凑过来,得寸进尺:“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然后幻音一巴掌拍在他脑门,那闲角终于老实了。 幻音凶道:“说!” “我胡乱说的。”闲角揉揉脑门‘嘶’了一声,说:“你还真下得了手!” 幻音只对安昀说:“别理他,这傢伙自小在白森林长大,哪里也没去过,他不过是唬人,他就想显摆,我不知道的事他肯定也不知道,这峡谷有些问题,咱们小心些就好。” 安昀转头看了眼那闲角,总觉得他气息有些奇怪。 闲角跨开一大步,他走在前头,周遭一直有雾,峡谷很黑,全靠灵气视物,安昀盯着他背影,瞧不见他面容,这样的视角令他看起来有些危险。 “到了。” 只见前头的闲角突然止步,安昀和幻音也跟着停下,只见前方有微微白光往转角处传来。 “转过这处便到了。”他转头看了眼两人,说:“那尸骨已死,却非凡物,幻音,你跟着我,莫要过去,他要制器,他便要凭本事去拿!” 幻音刚想凶他,只听安昀笑道:“你说的不错,想要的东西,自然要凭本事拿。”他挑开眼睑,瞳孔映出未见的微光,显出一丝透亮,他轻笑道:“可得感谢你,这东西,还真是我想要的!” 初雪躺在他手心微微泛出红光,他的声音轻而沙,显出一丝不认输的傲慢:“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就躺着看星星吧,闲角!” 第29章 凤凰初雪 安昀说话之时, 已经用灵力包裹全身,初雪在他手中飞速流转, 转角处闲角所说的尸骨充满了诱惑,初雪已经兴奋的发抖。 安昀也感知到了某种强大的力量,一具尸骨, 也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可想而知此物生前是何等气派。 枯黄的树叶在安昀的脚底发出咯啦的脆响, 前方的光亮更甚,阴冷与温暖两种相冲的气息往安昀脸色渐渐氤氲, 他的步伐节奏相当,不乱一分。 然后他转角而过, 白亮的光刺进他眼眸, 他瞳孔紧缩,仰头看向呈现在眼前巨大的尸骨—— 他几乎可以想像它死亡之时是何等的震撼! 只见那尸骨乃是一只大鸟白骨,它的双翼大张, 每根翼骨粗得如同一棵老树,它的身躯高耸如山,它的头颅与背嵴被被深深地镶嵌进坚硬的岩石里, 它的肋骨心腔处断裂出一大洞, 仿佛被什么利器刺穿, 而后钉在这岩石之上, 悠久的时光腐去了它的血肉,曾经强大的躯体,在数万年的光阴之下, 终已消弭散尽。 “竟是一头凤凰尸骨!”幻音往后头跟来,惊嘆道:“凤凰早已灭尽,能碰上尸骨,便是撞了大运!” 安昀仔细瞧那头巨大的凤凰,说:“都说凤凰能涅槃重生,这具尸骨少说也有万年之久,竟也有如今强大的震慑之气,令人几乎不敢接近。” 那尸骨隐隐泛光,那光带风,温暖从此散出,但安昀再挨近一分,又感觉到极为阴寒之气,那阴寒之气带着某种粘稠而邪恶的黑气,那黑气仿佛有腐蚀之力,安昀再往前一步,垂眼见着自个道袍泛黑,边角已是腐烂缺块。 身后的闲角冷眼看他,说:“你离那凤凰还有十几来丈,如此看来,你连边角也不能摸着便融成了一滩水。” “安昀!”幻音喊道:“我过去!” 安昀说:“你是木系,更不能承受。”他顿了一下,嘴唇轻抿,露出一抹笑意:“这种程度,根本难不倒我!” 闲角连忙扯住幻音,喊道:“任他去找死!” “我可不是找死!” 只见安昀往袖袍里拿出那初雪,本身跃跃欲试的初雪,一出来更是兴奋不已,立马化成短剑贴在安昀手心,安昀拿起初雪一划,那邪恶阴冷的黑气立马以初雪为半径,空出一大块! “怎么可能?!”闲角睁大双眼。 初雪仿佛是黑气的克星,只以那黑气为养料,剑身红光更甚——
第44页 “竟然不是驱散那黑气,而是在吸收!”闲角惊道。 幻音得意洋洋跟在安昀身后,朝那闲角说:“这便是我家安昀制的杀器,小子,看着点!” 那黑气仿佛有意识般,晓得那初雪能克能吸,便远远的离开,但安昀岂能放过这等养料? 早在钟家,初雪得那颗不知是甚物的红珠子喷薄而出的黑气润养,终于进阶,这会见着这凤凰,又有黑气氤氲,且此回黑气与那次在钟家的物件同出一源,初雪又是兴奋,安昀更是肯定,这回不管能不能得那凤凰,但初雪可得饱餐一顿,再进阶一大步了! 那黑气见安昀靠近便是撤退,正当此时,芥子空间里的小花突然张开双眼,她与安昀有着感应,她打开缝隙往外头瞧上一眼,咯咯哒的一笑,只见那头黑髮打出在外。 小花的头髮一经打出,原本见初雪便逃离的黑气,忽的蜂拥而至! 小花那头髮乃是残魂所生,在钟家已然见识,这等黑气邪物最喜魂魄,那小花聪慧至极,见安昀要那黑气,便放出头髮做饵。 那黑气一经挨近安昀,手中初雪虚晃一道,那前赴后继的黑气尽数被初雪吸收殆尽! 不过一刻钟,原本离那凤凰尸骨十几丈路程的安昀,已然行至凤凰跟前,而那萦绕在凤凰尸骨周身的阴冷黑气如今已经干干净净,那尸骨也驱了黑色,愈发的白。 初雪原本是五级魔兽尸骨所制,那凤凰是上古神兽,这会儿初雪吸了大量黑气,已是快速蜕变进阶,宛如灵物一般,竟是对着那凤凰尸骨发起抖来! 安昀‘啧’了一声,道:“竟真如竹简上所说,愈是高阶,死物也成能渐渐唤灵!” 庞大的凤凰尸骨高耸戳天,安昀在其脚下宛如一只小小的蚂蚁,他往储物袋里拿出从钟家顺来的天级鼎炉,又已鼎炉为中心认真画了个聚灵阵。 “他在做什么?”闲角不免有些好奇:“就算挨近了凤凰尸骨,一个天极鼎炉,凭一个筑基的小鬼,便能以凤凰只骨制器!?” “安昀是筑基后期!”幻音没好气的说。 幻音话音刚落,便听安昀唤他:“幻音回我灵台。” 幻音歪头问道:“不用我在一旁守着?” 安昀瞧住他露出笑意:“师父教了我大阵,不用守,你回我灵台,此次带你进阶八级!” 闲角在一旁冷眼瞧他,他发现这小鬼狡猾得很,什么大阵不大阵的,幻音既然要进阶,他可不是要好生守着?还说什么狗屁师父教的大阵,大阵能比的过他? 当然‘狗屁师父’这词他可不敢在面上乱说,毕竟他打不过臻邢,境界还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安昀不管那闲角,总之幻音在这儿,他不来守,也不会添乱。他仰头深深看了眼那凤凰,瞧住白骨森森,凤凰眼眶空荡荡的,但安昀手握引魄石,瞧出了一丝生气。 “凤凰浴火重生,吾便以火令你重生,制器唤灵,终有一日,令你凤飞九天——” 安昀话毕,只见那凤凰尸骨忽的光芒大振,已经伫立的几万年的神兽枯骨,骤然崩塌—— 那尸骨仿佛有灵一般,竟是堆成小山躺在安昀的聚灵阵内,天极炉鼎旁。 “啧。”冷眼旁观的闲角十分惊讶,自语道:“难不成这小鬼有甚特别?竟是引得神兽枯骨送上门来任其糟蹋?” 神兽与一般生灵不同,这等级别,几万年前已然带了一个‘神’字,自然有别于其他,神兽聆听自然,冥冥中可探寻因果,真假在其眼中一堪就破,便是尸骨,生前带的血脉之威,以及茫茫天道之下的本能窥探,冥冥中探寻的未来与这渺小的人类所言无差—— 安昀不过是对凤凰的敬畏才说出这话,他还正愁着怎么将这庞大无比的尸骨拆分,初雪又在瑟瑟发抖中,没想到那凤凰按着他所想,竟是塌了下来! 安昀见那尸骨如此,冥冥中已然感知刚才那话被人窥视,仿佛立誓一般,身上带了责任,这具凤凰是奔着‘重生’而来! “既是如此,必不负你!” 安昀说着已是将九块上品灵石放好位置,聚灵阵骤然大闪,天地间的灵气连绵不断的供应而来—— 天级鼎炉遇引魄石火焰徒生,极品的火焰宛如红莲业火一般泛出可融一切的热浪! 安昀绷得极紧,他的双目专注得仿佛要将那凤凰尸骨盯出个洞一般,他精细的控制着灵气供应,瞧着那火势正好之时,拿起那凤凰头骨,节骨分明的手一丝不抖,那凤凰头骨已然成功的放进了鼎炉之内! 天极鼎炉内隐约传来一声鸣叫,安昀体内的灵气不过一息,便已然消耗一空!正当此时,古老而强大的聚灵阵集天地之灵气,立马供应而来,那渡与鼎炉里的灵气,竟是不快不慢,不多不少正好相当,每一息皆是等量输送灵气。 安昀宛如一具精准无比的灵气输送傀儡,体内无时无刻不在灵气枯竭,也无时无刻在暴涨充盈,但那灵气从他体内而出,却是连绵不绝分毫不断,如果干坤界有一件测试灵气的物件,一定有人惊嘆于他能控制得如此精准,仿佛他有个量斗来量一般,竟是一丝一毫都不差! 安昀在崑崙派得了那崑崙心法,那心法乃是平衡的好物,安昀仔细练过,发现此法于制器十分好用,便更加认真去学,所以这回炼制凤凰这等级的神兽尸骨,体内灵气竟是供应不足,他也能控制得极为精细,不过还是幸好有这上古聚灵阵,不然他连十息也撑不过。 凤凰头骨已然消融在鼎炉里,安昀一手放尸骨一手控制灵气,体内灵气旋转丝毫不听,渐渐的沉稳,渐渐的唿吸绵长,宛如入睡入定一般,此回制器,在极度困难之中,安昀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并且在这种境界中宛如游水一般沉沉浮浮,达到一种平衡的臻境! 此次制器,安昀用了一年的时间,引魄石用了十八颗,凤凰尸骨才渐渐成器,原本巨大的尸骨,成器后竟然只如寻常刀剑一般的小。 但此时还不是成品,那杀器中有的一丝杂质安昀除了一个月了也没除尽。安昀此时灵气已然不必大肆渡入了,他体内灵气充盈,丹田内有丝鼓胀,竟隐隐约约有突破之意。 那柄凤凰之器在炉火中泛出冰冷的金鸣之气,那剑宛如自由生长一般,竟然自主刻出了精细的饰纹,然后那天级鼎炉之中忽闻一声尖利凤鸣,只见炉火忽的高蹿,火舌肆意伸出,宛如那凤凰的左膀右臂一般,竟是一口将一旁那瑟瑟发抖的初雪一口吞噬! “不要!”安昀喊道:“吐出来!” 但那吞进肚里之物哪里能说吐就吐,更何况吸了黑气的初雪格外美味,差不多成器的凤凰与那初雪一般,最喜此物,便是一口将那初雪吞噬了! 初雪乃是安昀第一件武器,如此被凤凰吞噬,心中不悦,只以契约之力喝道:“如今还不成器,竟是胆大妄为,我要你有何用!?” 安昀言毕,灵气骤然停止输送,如今凤凰还不成器,若是灵气一停,必然要成一具黯淡无光的死物。如此一来这一年的努力全然白费。
第45页 但安昀从来是说一是一,已然滴了心头血的凤凰,如今还是低阶,还不成器,主人已然不能制约,杀器何等强大,有朝一日凤凰进阶唤灵,主人必然要死于它之手。它若是这等物件,死了便死了,也不可可惜。 更何况安昀本来就有些念旧,初雪也跟了他许久,说被吃就被吃,安昀当然生气。 那凤凰感知自身生气渐渐消散,只在鼎炉里一声悲鸣,而后立马吐出了初雪,但那初雪在凤凰周身翻滚一圈,早已奄奄一息,原先吸了的黑气早已被凤凰吸了个干净! 正当此时,天空忽的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天地间的威压铺天盖地沖了过来,那仿佛吸了初雪其中力量,竟是还差一丝就成了成品! 此器乃是极为逆天,宛如魔神出世一般,天道降下雷劫—— 那初雪原本已是奄奄一息,若是再经雷劫,必然要消弭在此。 安昀咬牙一喝,朝那凤凰凛冽喊道:“如今雷劫生死各半,我乃天灵体,我在此刻与你消减雷劫之力,初雪因你而衰,你要偿因果,我将初雪融于你身,从此一剑两面,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闲角:难不成这小鬼有甚特别?竟是引得神兽枯骨送上门来任其糟蹋? 某菌:当然啦,他可是我亲儿子! 闲角:好奇怪!?刚才是什么感觉,好像被天道窥探一样!神在跟我说话! 张良(乱入):你和神交谈,是信仰,神和你说话,呵,你脑子坏掉了吧? 第30章 抗雷渡劫 凤凰乃是上古神兽, 初雪不过是五级双翼雪兽,二者乃是天差地别、好比云泥, 一柄原身不过是五级妖兽的初雪,一柄是上古神兽凤凰,要二者平起平坐, 若是凤凰有灵,必然要大爆大怒, 非弄死安昀不可! 但凤凰此时不过是具尸骨,行事全凭血脉本能, 生乃第一,尊威第二, 前有灵气断渡威胁, 后有天雷大险,且初雪同有安昀血脉之气,仿佛嗅见它是同出一脉, 又是气味讨喜,再有安昀这天灵体在旁说要给他消减雷劫,于是此时还懵懵懂懂的凤凰, 点头应下了这万年难得一见的极度不平等的条约。 安昀见它老实应下, 才稍稍消气, 他才不管什么上古神兽, 凤凰也没跟他出生入死过,管他厉不厉害,在安昀心中的分量一丁点也比不上初雪。 凤凰应下此事, 安昀赶紧给凤凰渡去灵力,那凤凰原本要暗淡的生机,立马回了过来,与此同时,头顶乌云愈发密集,已经隐隐约约有雷电在其中闪烁! “初雪!”安昀大喊一声,只将那初雪往凤凰身上一融,初雪瞬间化为了白光消融进去,那凤凰原本剑身通体金黄,初雪一经消融,那剑身形状不变,色泽却徒然一新,成了一银色泛蓝的轻剑! 那凤凰原本无论如何也不能除去的杂质,在这一刻竟然被消磨了一截—— 凤凰终于成器了! 九重青天,雷霆骤然坠下,熊熊的业火中逆天杀器气势沖天,黑暗的夜里,刺目的雷电宛如远古开天闢地之时破开躯壳的第一缕光,浩瀚的威压往天际汹涌而来,粗亮的雷电饱含混沌之力,直直噼向那远古神兽所制的逆天杀器,那白洁如雪的长剑,一声金鸣咋起,雷电大噼,威压直冲,竟令这凤凰杀器剑身颤抖,发出一声悲鸣—— 安昀定睛一看,原本洁白如雪的剑身,一道天雷坠下,直噼得那剑漆黑如碳,把柄冒烟! 安昀乃是天灵体,此次杀器天劫乃是九道天雷,安昀定定坐于凤凰身旁,一道天雷噼下,宛如自然无差,苍天之下尽数刍狗,安昀被那天雷波及,他的躯体如那自然之子,天道优待,第一道天雷包含威力,第二道天雷便是减了大半。 安昀本是筑基后期修士,一年制器令他后期大圆满,他如今咬牙承受一道雷劫,竟是一噼突破,契机生成,要进阶金丹了! 与此同时,安昀灵台里的幻音穆然睁开双眼,化成实体,浑身妖力暴涨,也要进阶八级! 只见天空雷云翻滚,这边是凤凰天雷下坠,紧接着安昀进阶金丹的雷劫在天空施布完毕,幻音进阶八级的雷云已然展开!杀器、人修、妖兽同时进阶,各个雷劫刚好九道,二十七道天雷根本不是这个境界能承受得了的! 但是天雷已至,该来的躲不了,来吧!安昀在内心喊道! 此前他应了凤凰帮他消减雷劫,也应了幻音带他进阶八级,但没想到时机如此凑巧,三人竟是同时进阶,二十七道天雷,必须全部扛过! 进阶乃是大事,一般金丹修为,就算进阶失败,也不会道身陨落,但进阶失败会直接影响往后的修为,也影响心境,二十七道天雷,这可是进阶元婴才降下的!安昀此时不过是是进阶金丹,一个等级之差已是尽数碾压,更何况是一个境界之差? 但此时此刻,安昀不得不以筑基后期大圆满,来接这二十七道天雷,诺言不可为,并且,安昀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在一个金丹就倒下! 他的内心坚定不移,没有一丝一毫动摇,他看着天雷轰隆而下,天地光芒大闪,宛如深渊之下极黑地狱之中苍穹破漏而下的极光,像利箭一般的白鸟,破开坚硬的大地—— 安昀浑身灵力暴涨,丹田里的灵气凝结成水滴,如同细小的溪流在翻滚中汇进汪洋大海,极速旋转,在灼热的雷电下噼打、在浩瀚的威压里压缩,一点点的粘稠、慢慢的祛除杂质,一丝一丝的按部就班的结成金丹—— 二十七道天雷一声接着一声,一道接着一道,安昀已经浑身伤痕累累,他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但他全身上下,连同指尖都没有颤抖一分,旁边的幻音以及刚刚成器的凤凰,因带有安昀的心头之血,宛如气息相连,神志思维受其影响,竟是气焰愈发高涨,心境坚定不移,意志宛如钢铁,一人一妖一器在天威之下,逆天而行,破空而出—— 正如凤凰浴火重生,天灾之下愈战愈强,当最后一道雷劫轰然坠下,雷声相继灌耳,回音在峡谷里响彻连绵,安昀丹田金光微闪,灵气畅通饱满,金丹已成—— 他那金丹细腻而纯粹,色泽漂亮得令人忍不住去触碰,刚刚晋级完毕的幻音往里头一瞧,也是忍不住惊嘆一声。 苍穹之下,峡谷之内,天雷带来的纯粹灵气还没消散,浩瀚的威压中夹杂的茫茫道音还留在安昀耳边,安昀赶紧让幻音不要耽误这大好机会,立马巩固冥想。 而那凤凰初雪被雷噼得漆黑的表层,此时此刻,表层尽数掉落,宛如蛋壳剥落,露出洁白的内里,连同杂质也被淬鍊得一丝也无,初雪凤凰映照着天地间还未曾来得及消散的最后一丝光,寒光咋起,锋芒毕露,如北极冷冽的冰雪,如炙热业火里的岩浆,在两种极端矛盾之中交融得天衣无缝,杀气毕现—— 一人一妖又静坐冥想十来天,将天雷带来的至纯灵气一丝一毫也不浪费的吸收完毕,安昀才吐出最后一口浊气。 安昀起身微微仰头,他身体轻盈得宛如天空中遨游的飞鸟,气脉里的灵气连接着天地与自然,在某一瞬间仿佛与虚空融为了一体——
第46页 这便是天灵体! 天道果然最为优待。 他的进阶与境界的提升,自然而然,便是瓶颈也是能疏通得极快,宛如没有堵塞,气感与天赋皆是极等。 安昀拿起那柄凤凰初雪,温凉的触感萦绕在指尖,如同他的左膀右臂一般,他在空中虚晃一招,那凤凰初雪一面成雪一面化火,竟是随安昀一念所想骤然消散在虚空之中。 “怎么回事?”已经进阶到八级的幻音眼睁睁的看见那柄至利杀器顷刻间消散,“消失了!?这可是炼了一年啊!” 安昀嘴角微扬,他右手往虚空一抓,刚刚那消失的凤凰初雪仿佛在虚空中突然凝结成剑,安昀得意开口:“这凤凰初雪真是令我惊嘆,形态竟是可任我心念变幻,无影无形,真乃至尊杀器!” 只见那凤凰初雪在安昀指尖流转片刻,而后渐渐变小,顷刻后又成了从前初雪一般的髮簪,安昀往髮髻上一插,远方有风咋起,他的道袍灌风而起,青丝在虚空微微摇曳,在昏暗的峡谷之中,凤凰初雪在他髮髻见亮出银蓝的微光,他浑身气质洒脱而流畅,仿佛顷刻间便要随风飞舞,但他沉稳得又如一大磐石,像一柄收在剑鞘里的利剑,锋芒收敛,出鞘便是至利杀器。 幻音在安昀身旁转了一圈,又过去嗅了嗅他,笑道:“你气质微变,站在那处不笑不哭,真似一具巧夺天工的人偶,好看得不行,气味也愈加好闻了!” 安昀笑道:“你这是夸我?” “当然不是夸你——” 远远的有人插嘴,安昀沿着声音看去,只见闲角狠狠瞪他一眼,说:“不要太得意了,小鬼!不过是金丹罢了!你比不上幻音,幻音本是十级妖兽,如今八级,如同人修元婴,你这等修为可配不上他。” 安昀此时心情真好,听这话也是事实,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瞧他气息十分沉,浑身是这周边气味,安昀瞧了又瞧,发现这妖兽竟然跟着他俩在这儿守了一年! 安昀朝幻音笑道:“闲角可是在这儿守了一年呢,若不是你在我灵台他定然老早走开喽!” 闲角闻言别过脸,他声音本是十分低沉,吼起人来气势十足,此时却吞吞吐吐声音弱小,宛如喃喃自语:“什…什么嘛!我不过无聊罢了,啊不,幻音是我老邻居,我守这儿十分正常!”他声音渐大,转过脸对着安昀说:“反正与你无关,小子!” 幻音‘哼’了一声,瞥了眼闲角,又拉着安昀说其他话,不在理那闲角了。 安昀再看了眼芥子空间,小花从里头蹦跳出来,一把扑进安昀手心蹭了蹭,笑嘻嘻说:“小花修成雌体了!” 安昀定睛一看,见她那头短髮漂亮至极,瓷娃娃一般的脸蛋,像极了一个可爱精緻五六岁的女孩儿,然后安昀见她‘噗’的一声,竟然真的变成了人类大小的小女孩! 一边闲角见这小花也是十分惊讶!竟然是道鬼!这个叫安昀的小子居然收了只道鬼! 这傢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本事!凤凰说炼便炼,传说中灾祸连绵的道鬼也敢收! 小花转头对着闲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闲角一个寒颤,只觉得被她瞧上一眼便是被倒霉事拖上了似的! 闲角想得没错,小花确实隐隐约约有了不好预感,恰巧那闲角十分欠揍,灾祸肯定不能给安昀的,这不,正好有个倒霉的妖兽,又是讨嫌,正好撂给他。 安昀仰头瞧了瞧,凤凰完全炼化之后他感觉这峡谷里气息更加诡异,寒气无孔不入,总之十分不舒服,他想起了一年前从崑崙派接的任务,这峡谷也没那八级象兽,凤凰已然制成杀器,初雪也得了杀器一面,幻音也是进阶,小花更是修成了雌体…安昀又看了看那芥子空间,他见那芥子空间竟然扩宽了十倍有余,且其中生机更甚! 当初安昀还想着往后修为高了,再制个芥子空间,也没想过这芥子空间进化得这么快! 如此一来,在这峡谷也是收穫丰盛,且这儿的气息越来越不舒服,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安昀瞧了眼闲角,说:“我要与幻音去寻八级象兽,你要一起去吗?” 闲角‘切’了一声,也不答他,幻音瞧了眼闲角,只说:“走罢安昀,这傢伙独来独往惯了,咱们不理他。” 片刻后,安昀与幻音走远,峡谷里空荡荡的,唯留一地兽骨,闲角在其中站了片刻,拿出年幼时收集到的幻音的一截根,然后他轻笑了一声:“什么臭小鬼,以为我还要跟着你?便是不跟着,我一样能寻见幻音!” 正当此时,他眉头一皱,转头盯了了眼那具巨大的凤凰尸骨被钉着的岩山,那岩石裂缝出徒然崩塌出一个大洞,那洞里窸窸窣窣,而后腐蚀的黑气骤然汹涌而出,而那黑气中心,黑洞之中突然爬出个‘人’来! “这是哪儿?”那‘人’喃喃自语:“竟然不是崑崙派?也没黑算子?” 紧接着峡谷上空有人声传来—— “师兄!就是这儿,二十七道雷劫,这峡谷必然有大宝出世!” 另一人答道:“那杀气铺天盖地,也不晓得是何等厉害的武器?想不到这等灵气稀薄的地方也有大宝,真是无奇不有!” 两息后,那两人往上空降下,闲角一瞧,竟是两个金丹修士。 而后那两人左顾右盼寻寻觅觅,只见往黑洞里爬出的那‘人’咧嘴露出獠牙,他慢条斯理的走过去。 “餵——” 他一声轻喊,两名金丹修士转头一看,紧张戒备:“谁?!” 紧接着,他们两人张了张嘴,双目睁大,低头瞧见自己胸口破了个大窟窿,心已然被人挖了出来—— “啧啧。”那‘人’仔细搜了搜两名修士的全身,一边自语开口:“梧桐派?金丹修士?啊,果然脆弱不堪,不过这具倒是皮囊不错呢。” 他摸了摸其中一名死去的俊朗修士,瞧了许久,而后一口吞吃了他的魂魄。 然后他转头对住藏在暗处的闲角,露出了笑意:“你看见了?” 闲角扛着砍命刀,银髮微扬,压着眼睑,眼眦狭长而杀气毕现,他往暗处走了出来。 那‘人’舔了舔嘴,忽而露出失望的表情:“什么嘛,是只妖兽。” 第31章 内门大比 一月后, 安昀与幻音在百汇谷猎到了八级象兽。 幻音吃了那魔兽,安昀取其内丹收好, 二人便启程回了崑崙派。 结果安昀刚交了任务领了悬赏,便见颜青倾过来朝他喊道:“安昀!你去哪儿了?怎么好几年都不见你?” 那掌事见颜青倾过来,立马恭敬招唿:“姑娘, 您来了。” 安昀眼睑微动,只上下打量了颜青倾一眼, 见她衣着居然已是内门,且那掌事从前从来看不上颜青倾, 如今一见,他态度却十分恭敬。 安昀笑道:“这几年一直忙着修炼, 又是领了任务外出, 怎么了?有甚好事?” 颜青倾噗嗤笑道:“难怪我见你修为大涨,原来是苦修去了,的确是有好事, 如今门派大比,外门弟子此次有机会进内门了!”
第47页 “我瞧你已是筑基后期,难不成是大比胜了, 进了内门?”安昀问。 一边掌事堆笑开口:“颜姑娘如今在太羽真人身边伺候, 一般内门弟子可比不上。” 安昀瞧了眼那掌事, 只觉得他这活说得话里有话, 安昀看住颜青倾,只见颜青倾笑道:“四年前扶摇仙峰传出太羽真人丢了甚宝贝,我从前不是去清理那甚黑乎乎的石头么?也不知怎的, 那太羽真人突然去了我那厢,当时我正是无聊练练丹青,那太羽真人许是见我老实,又是书画略懂,便收了我作侍女。” 安昀当然记得四年前那事,还恰好知道那太羽真人丢了什么,他还跟那盗窃者一同赏了赏那物,所以说,太羽真人是丢了画,便是寻个会丹青的再去画一幅么?这么说也合情合理,却总是有些牵强。 而且那啥黑乎乎的石头,安昀从前一直觉得是黑算子,后来偶然去了一次,发现不是,而且那石头十分平常,也不晓得崑崙派怎么要供块那种石头。 安昀笑道:“这是好事。” 安昀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冷嘲热讽女声尖锐响起—— “不久前还是个刚筑基的外门弟子,也不晓得走了哪门鬼运,竟是被太羽真人收作侍女!?” 只见门外一名娇媚女子踱步走来,冷眼瞥了眼安昀,神色微动,继而冷笑一声:“哟,敢情你两双双进阶了?还真是感情好呢!” 那进来的女子正是玉馨,她瞧见安昀气质微变,样貌仿佛又清明好看了许多,修为竟是变得深不可测,她不过是筑基初期,比之高阶的修士修为皆不可堪破,她‘哼’了一声,道:“大约当年受我表哥那斗木峰灵气沖刷,如今该是筑基中期了罢?” 然后她又瞧了眼颜青倾,嘲道:“不过是个懂点丹青的丑女,想来太羽真人不久便腻了!” 颜青倾气得冒烟,只气急道:“你说什么!?什么腻不腻的,太羽真人一人住那偌大的朝夕宫,总缺个人伺候的!” 可太羽真人从前一人住了几百年,如今突然要了个侍女,便难免令人浮想,崑崙派美貌的女修大把,她们大多都视太羽真人为神明,随便一两个也是比颜青倾样貌好,可太羽真人偏偏就看上了颜青倾,难不成颜青倾真是丹青了得,太羽真人寻她来画甚物? 其实颜青倾样貌也十分端正,虽称不上美貌,却也清秀可人,但修真界修士大多容貌昳丽,颜青倾这般样貌放于其中,只能算普通了。 所以颜青倾被太羽真人收作侍女之后,崑崙派的女修们私下里开始练起丹青来了。 那玉馨的话想来是戳到颜青倾的痛处,安昀见她眼中已是含泪,便安慰道:“莫要听她的话,自个好好过便是。” 安昀那语气又轻又温柔,颜青倾本来已是委屈至极,如今有人忽的安慰,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捂住眼睛哭了起来,只听她哽咽道:“我出来久了,要回去了!过几日来寻你,你瞧好大比,一定能进内门的!” “谢谢你,安昀。” 她说完便跑了出去。 掌事在一旁干笑了几声,一旁那玉馨瞥见安昀一个人在那儿交任务,便走过去,离他近了两步,说:“我表哥也参加大比,你从前做过他杂役,若是遇见,想来他还能让着你些。” 她偏头瞧见安昀认认真真的在写交悬赏的字迹,他表情十分认真,那模样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扰他,他嘴唇轻抿,眉眼如剑一般,屋子里灯光柔和,他整个人好看得不行,玉馨怔了怔,又鬼使神差的出声:“你若是为当年的事道歉,我可去求我表哥,教他助你……” 然后她看见安昀忽的转过脸来,他那张脸精緻利落得仿佛精雕细琢的神创,冰冷得教人忍不住想亲吻,她看见他的似乎走近了两步,她心跳得快极了,思绪在这一瞬间极速的流转,不断预料着安昀接下来会做什么,会说什么,自己该如何来应对。 紧接着,安昀又走近了一步,此时两人不过一步之遥,她在这一瞬间紧张得脑袋几乎空白—— 然后她看见安昀眉头稍皱,微微侧身,连她一根头髮也没挨着,便是与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玉馨袖袍下的手紧紧握拳,一张娇媚的脸蛋,忽的显出一丝狰狞,掌事只听她咬牙切齿开口:“我哪点比不上那颜青倾,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向着她!安昀!不过六十年才筑基,竟然,竟然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如果你不道歉!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掌事看着玉馨怨气沖沖的背影,默默的嘆了一声,那安昀连瞧都没瞧你一眼,什么道歉原谅,这等人从来雷打不动,不通儿女之情,嗔怨嫉恨于他来说是阻碍,红颜枯骨也不过是路人。 苦行修道者,大抵如此。 一路上遇见的人寥寥,大抵都去了大比,安昀回到东院,施了个除尘术给屋子打扫了干净,小花变作小孩模样在海棠树下盪起了鞦韆,安昀闲的发慌,拿起了扫把在树下扫起来残花。 “真不参加内门大比?”幻音忍不住问。 “进了内门也是那样,不如我这东院舒坦,便是朝夕宫也比不上我师父教的聚灵阵,可以去瞧瞧,但我不想进内门。” 小花在鞦韆上遥遥晃晃咯咯大笑:“那等道士哪里比得上魔尊啊!哥哥天赋一等,若是不小心进了内门,被什么长老看中,岂不是要多认个师父?一边是高修为的魔尊,一边是低水平的正派臭道士,可要为难哥哥呢。” 幻音没好气的说:“那臻邢给了你什么好处?不就是在钟家吓过你一回吗?你见他时回回瑟瑟发抖,瞧瞧你这奴性,还给他说好话!” 小花朝幻音吐吐舌头,天真无邪开口:“自古强者为尊,且那臻邢待哥哥极好,又是哥哥的好师父,我向着他有何错处?” 幻音一愣,小花这话他完全反驳不了,而且他也不喜欢崑崙派内门弟子,有那阳沖在前,已然令人膈应了。 安昀扫完花瓣,三人又在断崖出吹了会风,此时天气大好万里无云,安昀转头瞥见幻音怔怔看着那天空,他忽而出声:“咱们去瞧瞧内门大比。” 幻音一愣,只听见安昀再笑道:“总得见识见识,这大比从来为人所道,难得一见,又有比同门比试过后,胜者可与他派弟子切磋,乃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场面定然热闹,去看看?” 幻音怔了怔,小花在一旁眯眼瞧住幻音,咯咯大笑:“五千年的大妖兽!哥哥是看你可怜兮兮五千年待在一个地,啥都没见识过,只偷偷窥人心魔遐想,想带你见识见识呢!” 安昀挑眉道:“我从前在天宇国,也不曾见识这等仙界大场面,自然不能错过的,是吧,小花,幻音?” 内门大比擂台设立在千秋峰,由千秋真人主持此次大比,安昀行至千秋峰之时,只听一阵敲锣打鼓,远远便传来鼎沸人声。 遥遥一看,只看见黑压压一片人,虚虚一数,少说也有几万人。 “没想到大比竟是这般热闹!”安昀忍不住惊嘆一声。
第48页 一旁有个筑基同门答他:“可不是么,此次内门大比,外门弟子可是卯足了劲进内门,内门不仅资源多、灵气纯粹,而且回回大比都以各大门派优秀弟子来与崑崙派切磋,往常皆是让刚进内门的外门弟子去比,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安昀仔细一看,果然见有不同门派过来,大派小派皆有,列如青山派、落英宗两大门派有长老坐镇,来了诸多弟子,再有梧桐派、衡阳派、秋水堂等小门派也来了许多优秀弟子。 崑崙派、青山派、落英宗乃是干坤界三大门派,其中以崑崙派为最,崑崙派持诸多法宝,又有冰琼露那等稀物,从来是优秀弟子层出不穷,天下修士前赴后继,新鲜血液不断,天赋高者极多。所以其余门派来崑崙派,一来是出个风头看个热闹,二来也是秉着扬名立万的念头,若是打败了崑崙派优秀弟子,即使是刚入内门的弟子,也是荣光无限! 崑崙派让刚入内门的弟子去切磋,一来是给机会令其锻鍊,二来嘛,青山派、落英宗一致认为崑崙派这等做法可畏狡猾得紧,赢了嘛,崑崙派脸上定然有光,输了崑崙派更是无甚影响,不过是刚入内门的弟子输了,崑崙派内门弟子千千万万,刚入内门的,自然是最末等的,最末端的输给了你派优秀弟子,难不成还要影响名誉? 安昀在人群中走了会,忽的有人拍了拍安昀我肩头,安昀转头一看,只见古耀君朝他招手:“你过来,报名了吧?我这边位置好,我与你解说一二,有益你比试。” 安昀当然没报名,他不过是来瞧瞧热闹,不过古耀君那厢有好位置,热闹看得更好,安昀便跟着他过去。 安昀过去后,古耀君才探他修为,只听古耀君‘啧’了一声,贊道:“你竟然修成金丹了?!这是何等的迅速!” 安昀也看了看他,见他上回跌了的修为又涨了回来,且根基更加稳固,安昀只笑道:“如师兄一致苦修,修着修着修为就上来了。” 古耀君看了他一眼,只说:“此回你定然能入内门,四大峰指不定也有你一席之地。” 安昀刚想说不曾有要入内门的念头,突然头上的凤凰初雪一动,紧接着那渴求的意念传递入安昀脑中,安昀寻着那意念一看,只见西北方位一名别派男修转过头来,露出俊朗面容,只朝安昀一笑,直直将他盯住。 安昀问道:“那厢是哪个门派?” 古耀君沿着安昀所指看去,回道:“那是梧桐派。”他又瞧了瞧安昀看的那人,问:“你认识那人?” 安昀摇头,古耀君接着说:“那名男修名为曹介,此前也不过是名普通金丹修士,最近有所耳闻,此人在梧桐派大比赢了梧桐派所有嫡系弟子,一举占了大师兄之位。” 古耀君从来不爱理俗事,这事连他也知道了,想来此事十分令人震惊,突然间败了所有嫡系,便是个小门派,这等事也从来不曾有过。 安昀:“他也来比试,跟刚入内门的弟子切磋?” 古耀君点了点头,安昀忽的露出笑意,轻声开口:“此次过来,我正是要拿内门弟子之位,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与此同时,西北那厢,梧桐派的曹介也眯眼露出笑意,忍不住舔了舔嘴。 作者有话要说:  ( ̄▽ ̄)~*有人要搞事啦 第32章 金丹修为 “那人有异?”幻音在安昀灵台, 因是他本命妖兽,也感知到了凤凰初雪蠢蠢欲动, 又问:“那人可是与当初在钟家、在峡谷一般?” “难不成是屠杀钟家的人!?” 安昀一怔,幻音的疑问提醒了他,当初在钟家, 小花说有东西屠了钟家满门,非妖非鬼非人, 且残暴乖戾,吸人魂魄, 毫无人性,那曹介引得凤凰初雪蠢蠢欲动, 与在钟家一般, 难不成曹介便是屠了钟家满门的东西? “那曹介此前一直在梧桐派?” 古耀君答他:“仿佛是的,我不太知道,只是近日大比, 他炙手可热,便听闻了一二,怎么?”古耀君看他笑道:“你想战此人?” 安昀笑道:“师兄说他近日炙手可热, 大约人人想战, 我与他人一般。” 古耀君微微皱眉, 开口:“我总觉得此人气息危险, 你若是通过大比,进了内门,有那运气与他一战, 可要小心。” 安昀点头,刚想问些其他事,忽的听见人群中一阵惊唿,只见二号擂台‘嘭’的一声巨响,剑气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道道虚影,竟是成三百六十道天罗地网,那擂台中的崑崙派弟子灵气一挥,那道道剑影铺天盖地冲杀而去—— “此人剑道修得极稳。”古耀君贊道:“他对阵的乃是内门金丹初期的虚日峰弟子刀秦,刀秦修为在同期弟子中算得上是中上,那外门弟子虽然是筑基后期,但他修的是剑道,剑道至利至煞,比之同修为的修士要强势,此次刀秦不妙啊。” 古耀君话音刚落,只见那名外门弟子周身灵气忽的暴涨,气势沖天盯住刀秦,手中利剑往他命脉一冲,三百六十道天罗地网剑影再次往刀秦冲去去! 此前刀秦已是被这招削了气势,本以为那外门弟子不过是筑基后期,灵气必然早早被这三百六十天罗地网消耗一空,毕竟一个等级之差完全可以碾压,但对方气势汹汹,竟是再耍了一回天罗地网! “刀秦将败。”古耀君说:“他愣神了一息,气势衰了下来。” 果然,不过片刻,二号擂台的战斗便结束,那名外门弟子险胜了虚日峰的刀秦。 周遭一片大哗,竟然有人将四大峰的弟子败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是以低一阶的修为胜了!剑修难不成这般逆天? 安昀瞧了眼那剑修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 然后那剑修一个转身,安昀愣了一下,竟然是认识的! 那剑修安昀的往这边走,感知到安昀的视线,也是一怔,然后他走过了笑道:“是你,你果然来了崑崙派,当年来去匆匆,而后思起,竟是忘了问你名字。” “安昀。”安昀笑道:“当年也忘了告诉你,我入崑崙派,也不曾见你。” 此人正是当年安昀在新月秘境中救的那余中,那余中说自己是崑崙派外门弟子,安昀入了外门,也一回没见着,只听余中笑道:“我外出拿功点悬赏,我乃是剑修,自然要歷经万阻方能成道,咳咳…” 他一边说话已然忍不住为咳,安昀见他脸色苍白,虚虚探了他一下,发现他已是灵力耗尽,此时不过强撑而已,安昀赶紧说:“你刚刚打了一场,快去歇息罢。” 余中深深看了他一样,诚恳道:“多谢了,恩人,幸好你没事。” 安昀知道他说的是他去深入白森林之事,便只摆了摆手,余中笑了笑回去修养了。 安昀去报了名,拿了令牌,那令牌是一百八十号牌,他往手中抛了两下,转头便见着铛瑶和张秦负伤离去。 铛瑶淡淡看他一眼,道:“内门难入,我等还是修炼不够,你加油。”
第49页 张秦在一旁一言不发,安昀点了点头,道:“晓得了,好生修炼罢。” 铛瑶和张秦是当初与安昀一同进崑崙派的弟子,两人都十分努力,安昀见两人此时已是筑基中期大圆满,想来是十分刻苦。 安昀拿到一百八十号,乃是后头报名的修士,前边已然大比了三日,该落败的落败,该进内门的进了内门,大比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安昀第一场比试是在十二号擂台,一般是刚刚比试的愣头,不曾有甚可观性,这等擂台人迹寥寥,无多少人来看。 安昀的第一个对手是一名外门弟子,修为是筑基中期,他胜得很轻松。 接下来安昀一连胜了八场,终于取得了与内门弟子比试的机会。 其实进不进内门也是机缘,有人运气好会抽到差一些的内门弟子,便顺风顺水进了内门,有人一抽便是四大峰的强劲对手,一回合便能头破血流。 外门弟子要进内门,内门弟子也要得趁此机会得大把功点,不过也不是个个内门弟子想来大比,毕竟风险十足,一个不巧便被外门弟子挤了出去,也脸上无光,所以每次大比,在哪个峰举办,哪个峰的弟子们便要忙着给各大内门弟子编号抓阄,抓着谁便是谁,也不管你愿不愿意。 不过也都是些元婴以下的弟子,修为太高,碾压太过,任那抓阄如何公平,对外门弟子一样不公,所以元婴以上的内门弟子往往不用参与大比。 崑崙派大比,一来是给予门派动力,让修士们有些紧张感,莫要虚度光阴浪费资源,二来也是个与各大门派交流的好机会,显摆显摆什么的。 安昀在古耀君身旁坐住,古耀君平日里话很少,但一旦事关修炼事关打斗,他便忍不住开始解说分析,这会儿他见安昀过来,又是开口:“你方才那些比试,我皆看过一二,你打得极稳,实力也不曾完全发挥,不过你那些对手也是太差,接下来便是内门弟子,你得好生应付。” 安昀点头应和,不消片刻,便听千秋峰负责排比的师兄站在一号擂台中心喊道—— “三号令牌对阵一百八十号令牌,请持令者于一号擂台比试!” 那师兄话音刚落,只见一人纵身飞跳至一号擂台中心,肆意张扬,大声笑问:“一百八十号?这等末尾报名的同门,也不知是哪位高手!竟是与我分到了一号擂台!?” 那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发出闹笑,一百八十号,这么晚报名的外门弟子,不是胆小便是唯唯诺诺观望许久,竟是也排到了一号?擂台前后,一般是按弟子们胜率来排,安昀打了八场,乃是全胜,刚好又才有资格与内门弟子比试,抓阄各凭机缘,安昀望了望台上那人,心说果真是有缘—— 台上那人正是斗木峰的阳沖,阳沖如今刚刚进阶晋级金丹,此前打了十场,尽数获胜,正是意气风发,不曾想还被分到了一号擂台,一号擂台乃是万众瞩目,一百八十号!? 哈哈哈哈哈哈哈!阳沖已经能预见那甚不知死活外门弟子被他打趴下!不仅如此,他那招式还得招招耍得好看! 安昀往人群中慢慢走向擂台,人人皆是将他盯住,有人已然认出他来。 “看!是那名六十年才筑基服了驻颜丹的安昀!” “没弄错罢?”有人惊讶道:“听说此人是四系灵根,竟还敢来大比!?” “大比就算了,还分到了一号擂台,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鬼运?” “啧啧,自然是鬼运了,你等瞧瞧,那名在擂台中心的是斗木峰的阳沖!此前这安昀还做过他杂役!这下有好戏看了,竟是对上斗木峰的弟子,还是旧主!一个四系灵根的废物,待会有他哭的!” 大比早早落败的一些外门弟子,依旧待着不走,评评点点,秉着他人倒霉自己开心的心理,愉快的待着。 正当此时,只听有人笑呵呵开口:“四系灵根?那他如今修得金丹,岂不是要逆天?” 一名刚刚谈论安昀的外门弟子嗤笑道:“什么?他?金丹修为?得笑掉我大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减弱,周遭只余他一人笑声,不免干笑两声,朝说话之人看去,这一看立马弱了气势。 “乔太…师兄…” 只见毕月峰的乔太笑眯眯的瞧了他一眼,道:“你也不赖嘛,筑基初期。不过这等修为观不透金丹,乃是人之常情。” 那人闻言立马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乔太说完便慢悠悠的寻了个位置,一旁有人问他:“少爷,平日里你也不管这等闲事,怎的今日管了?” 乔太一边磕瓜子一边笑着瞧住安昀,说:“你不觉得此人十分有趣吗?” 那人皱眉思了片刻,道:“请少爷指点。” 乔太眼睑微挑:“此人必不是常人,单凭举止气度,我便能断定他必然是某家嫡子,且不是一般小家。” “安姓?不曾听过,可是化名?”那人问:“可是这般,他为何要这等低调,还任人屈辱?” 乔太噗嗤一笑,挑眉开口:“这你可不懂…”他一双凤眼瞧了瞧众人,乐呵道:“什么屈辱?我瞧他无甚反应,从来都不瞧人一眼,他或许是觉得这等猴子们蹦跳得十分有趣,指不定享受其中呢!” 旁边那人小声嘀咕:“是少爷您这般想罢?” 乔太啧了一声,做出个悲天悯人的模样,笑道:“比如说那可怜的阳沖,也蹦跳得十分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 ̄▽ ̄)~*我要开始装逼了~ 谢谢 小天使投雷~ 么么哒么么哒! 第33章 大败阳沖 “哟, 是你啊,小师弟。” 阳沖见来者是安昀, 也稍稍惊讶,他继而冷笑一声:“果真是想进内门,后悔了罢?后悔没来我斗木峰多待两日?” 阳沖见安昀往前走了两步, 他面色如常,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紧接着他看见安昀忽的拔剑,以飞箭之势冲杀过来! 阳沖一时不备急忙来挡, 只怒道:“竟是一言不发就来偷袭!连声招唿都不打!” 几招过后,安昀退势甩剑, 他身体紧绷, 一边提防的盯住阳沖,一边面无表情的说:“我瞧你仿佛要叙旧许久,但光阴宝贵, 浪费可惜,便想令你闭嘴。” “安昀!”阳沖气得双目睁大如环,持刀大怒:“看我不打死你——!” 外边围观弟子见此笑道:“他二人果真有恩怨, 你瞧瞧那安昀, 一言不发便动了手, 想来积怨已久。” 有人回他:“当外门弟子当得好好的, 莫名其妙给人做了杂役,且那阳沖本就风评不好,想来那安昀受了诸多屈辱, 如今正好报復回来!” “报復?”有人嗤笑:“就凭他?” 一旁有名看得认真的内门弟子插口:“安昀与阳沖修为不相上下,胜败不定,怎的报復不回来?” “什么!”有人惊道:“阳沖师兄已是金丹修为,安昀怎么可能与他修为相当?难不成那安昀也修成了金丹?!”
第50页 一旁有人弱气开口:“方才乔太师兄也说安昀是金丹修为…想来…不假…我等修为太低看不出…” 那名弟子满脸通红,执拗道:“他不过四系灵根…前不久还是个筑基初期,怎的修得如此之快?” 有人笑他:“这话你也信?四系灵根怎会进我崑崙派?当初不过是阳沖欺辱他故意散播的谣言罢了!人人说他五六十筑基,服了驻颜丹,你等瞧瞧,果真是这般?” 有人仔细瞧了瞧安昀,说:“我见过服了驻颜丹之人,可不是这般模样…莫非…他早早筑基,此前传言不过是阳沖捉弄他罢了?” “我看是像。”有人应和道:“阳沖那等人我也见过,横行霸道,欺善怕恶,从来乱说大话!” “两人究竟有甚恩怨?” 一旁有人神神秘秘道:“听说在宣云峰,阳沖有个表妹,那女修见安昀生得好,便想勾搭,结果被拒,继而恼羞成怒,便去阳沖那儿告状!” “还有这等趣事!”旁人哈哈大笑。 一旁一名内门美貌女修哼道:“我瞧着那安昀乃是十分安分之人,必然是那女修行为太过,生得又丑,还心思骯脏!竟是传出这等毁人之语,着实可恶!” 这会儿一号擂台果真是万众瞩目,又有女修附和:“就是就是!从前不曾发现这等同门师弟,竟是被恶语中伤如此之久!我瞧他这等样貌,必然是良善之人!那外门女修是哪个?我到要去瞧瞧!” 接着有人惊唿:“师姐你瞧!那小师弟耍剑竟是这般好看,听闻他是水木二系,竟是在擂台上炼水作冰,平地生花!” 人群一阵大哗,只见那一号擂台上藤蔓四起,蓝花开遍,安昀遥遥站在一根藤蔓之上,俯视那持刀的阳沖。 阳沖灵根乃是金火二系,金系灵根窄小,火系粗壮,不过是比单灵根差上那么一丁点,他平日里专修火系,阳家祖传的‘地火升天’之术,他已然修到了七阶!此术能平地生火,以气脉中的火系灵气为引,一时间生出熊熊大火,且此火带太阳之力,寻常修士一碰便要灼伤! 阳沖那地火升天一经发力,只见擂台平地生火,阳沖站在熊熊烈火之中,地火升天之术瞬间淹没整个擂台! “那阳沖是要将安昀逼出擂台,教他自动认输!”围观者津津乐道。 有人又说:“但你看那安昀,他木系灵根,藤蔓破土,他站于藤蔓之上,也可不受地火升天的影响。” 一旁有人嗤笑:“木生火,藤蔓早晚要断,那安昀果真是强弩之末,竟是想出这等傻办法,我打赌,不出一刻他便要败下阵来!” “快看!”一旁有人喊道:“那安昀持剑去杀了!” 只见安昀手持一剑,冷冷盯住阳沖,从上往下冲杀下来! “没用的!”阳沖站于擂台大笑:“赶紧认输罢!我这地火升天顷刻便要灼伤你皮肉,自讨苦吃!” 安昀往下一飞,底下的火舌果真喧天而上,安昀赶紧扯住一根藤蔓又站得更高。 “哈哈哈哈哈哈哈!晓得痛了罢!”阳沖见他被烫得赶紧飞上藤蔓,心中莫名十分舒畅,只大笑道:“瞧瞧你这可怜样,待会你那藤蔓被火烧了,看你不掉下来!” 台下有女修怒道:“那阳沖真是以大欺小,仗势欺人,竟是用上了十成功力来发动地火升天之术!” “就是!”另一女修附和道:“那阳沖这般大肆用灵力,也不怕灵力枯竭?” 那女修话音刚落,便有人喊道:“快看!那地火升天火势小了!” 有人分析道:“阳沖战法大开大合,灵力从来过渡去用,又以十成之力发动地火升天,自然有力竭之时。” 众人盯住战况,有人纳闷道:“藤蔓不过是木,木生火,怎的那藤蔓还不被烧断?” “阳沖将败!” 此时胜负未分,而且是阳沖占了优势,竟然有人出声断定阳沖会败!且不说胜负从来不可预料,便是这等情形,有人说阳冲要败,着实可笑,于是众人沿着那声音看去,发现出声者竟是古耀君! 只听那古耀君再次开口:“阳沖根基单薄,又错观形势,不及安昀。” 正当此时,只见高高站在藤蔓之上的安昀,忽的睁开双目,双手一张,但见他指尖又甚物飞速旋转,只对准阳沖一道道刺去! “是冰刀!”有人喊道:“安昀是水木二系!以水炼冰,化作武器!” “你们看!那是什么?藤蔓的根部仿佛渗出了水!” 有人仔细一看,惊讶道:“是冰化水!安昀竟然以冰厚厚包裹藤蔓底端,难怪那木不被火烧,水乃火克物,他竟是想出这等办法,原来水可系还能这般来用!” 台下的水灵根修士见此皆若有所思,而台上的阳沖此时已然有些吃力了。 他不仅要耗灵力控制地火升天,安昀高高站在藤蔓之上又时不时放暗箭,他仰头一看,只见安昀一派风轻云淡模样,从上台到如今,一丝表情也没有变过。 “可恶!” 阳沖盯住安昀,执刀往上一飞,浑身灵力暴涨,势必要将安昀杀下来! 他大刀带火,火浪带风沖开安昀袖袍,安昀忽的扬起了嘴角—— 这是安昀上台一来第一次变了神情,阳沖莫名愣了一下,紧接着,只见那安昀竟是不顾地火升天之势,不避不让,飞了下来! “不可!”古耀君在台下皱眉出口:“若是耗着还能赢,这般必然要受损伤!” 但见安昀宛如一支破空利剑,从上往下,直直盯住阳沖,正对上他手中大刀,浑身灵力暴涨,用力一噼,刀剑相碰,灵力相对,水火相剋,噼里啪啦一阵大响,竟是将那阳沖噼了下来! 平地生火火舌直冲而上,只差一寸便要灼伤安昀鞋底之时,却忽的以安昀为中心,宛如放射一般,骤然熄灭! “发生了什么?”台下众人目瞪口呆。 电石火花间战况尘埃落定,只见安昀右脚踩在阳沖胸口,利剑直指他咽喉,抿着唇冷冷开口:“你输了。” 仲裁往上一看,摸了摸擂台,发现那擂台上不但无火,还流淌着温热的水。 “怎么可能?”阳沖瞪大双目不敢置信,喊道:“怎么可能!竟是输给了你!我明明已经进阶金丹了!” 安昀:“你我皆是金丹,且你那金丹仿佛根基不稳,输乃必然。” 阳沖面目狰狞,气得胸膛起伏,大喊道:“我不服!你定然使了什么手段!明明是个外门弟子!明明是个废物!竟是进阶了金丹!” 安昀面无表情的脸,忽的露出一丝笑意,只见他居高临下,轻声开口:“很可惜,你输给了我,输给了外门弟子,输给了你口中的…废物!” 仲裁过去一看,那阳沖竟是一丝灵力也没有了,想来那地火升天已然耗尽了他灵力。 “第一百八十号持令者安昀获胜!”
第51页 安昀听见了结果,将脚挪开,他刚往前走了两步,道袍边角便被人扯住。 他回头一看,只看见阳沖躺在地上,面目狰狞盯住他,咬牙开口:“明日再比一次,我定然赢你,此次是我让了你,明日我必不手软……” 安昀连看也不看他,噗嗤笑道:“输了就是输了,师兄没瞧见我灵力依旧充沛么,你还是好好修炼再来罢,莫惹笑话,师兄!” 安昀扯回了被抓住的边角,纵身跳下擂台,台下看客下意识的给他让了条路,灵台中的幻音大肆笑道:“你连凤凰初雪都没用,只用了柄寻常剑,且我幻术也没施展,那讨厌的小鬼居然还说他让你!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大话可真大!” 安昀走到古耀君旁边坐下,古耀君笑道:“恭喜。” 安昀说:“那阳冲进阶金丹定然是以丹药堆积的,本来就无甚悬念。” 古耀君:“但他那地火升天乃是阳家一绝,着实不可小觑,你方才冲下来,太过冒险了。” 安昀用灵力制出一把冰刀在古耀君眼前晃了晃,笑道:“我是水灵根,冲下去之时已然将冰铺了一地,那火浪片刻便要熄灭,我怕什么?” 古耀君失笑道:“真不晓得你怎么修炼的,办法竟是这般多,水炼冰乃是费力之事,需得灵力雄厚,寻常人不会用此法。” 安昀心说我不过恰巧是冰灵根,这等方法正适合我。 又过了两日,崑崙派内门大比终于结束,外门弟子仅仅有四名进了内门,安昀与余中胜了四大峰之人,自然是进了的,还有两名也是寻常刻苦之人。 接下来便是其他门派与崑崙派新进的内门弟子切磋的时候了。 虽然说是切磋,但也是签了生死状的,这等与他派比试,比之内门大比相对要自由得多,崑崙派故作大度,可让他派弟子任意挑人比试、发出战贴。 不过崑崙派弟子也可不应,但一般人都会应,这等战贴不接者往往被视作胆小懦弱,不成大器,要为人耻笑的。 安昀经阳沖一战,果真有人相中他,落英派一名金丹中期的女修向他发起战帖,青山派的一名男修也发了战贴,安昀想也不想便给拒了。 众人皆是大哗,已然有人骂他懦夫,安昀雷打不动,落英派那名女修十分不解,便问他:“门派切磋,胜负第二,且你修为极稳,为何要拒?” 安昀:“我在等人。” “等谁?” 紧接着,梧桐派的战帖送了过来,安昀眼睑一挑,露出一抹笑意:“等他。” 那女修一看,那战帖上明晃晃写了两个字——曹介。 安昀刚往上签了名,那曹介便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与那女修笑道:“他在等我呢。” 落英派的女修迈开脚步,嘀咕一声:“便是等他,就不能与他人战了么?” 曹介眯眼瞧他,轻笑一声:“你便是这般笃定我要邀你?只钟情与我?只与我来战?” 安昀挑开眼睑,笑道:“我得养精蓄锐,得不让你看出破绽,得万无一失。” 曹介瞳眸动了动:“怎么?这么想赢我?” 安昀忽的冷冷一笑:“不是想赢,而是要杀你!还要…”他眼尾上挑,杀气毕现,“当众剥了你这张人皮!” 曹介眼眸睁大,裂开嘴兴奋的舔了舔唇,凑近安昀哑声开口:“你放心,你这等美人我会好好来待,必然不会弄坏,毕竟…天灵体千年难见,何等的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宝贝的霸王票~ 么么哒么么哒!! 我还是比较喜欢打架啊打仗之类的…… 这章肥吧!嘻嘻嘻嘻( ̄▽ ̄)~*下章两章合一,更肥~夸我夸我~ 第34章 扬名立万 其他门派的弟子来崑崙派切磋, 其一是想扬名立万出个风头,其二是为得头筹。 崑崙派的头筹独一无二, 评分最高者无论是自己门派还是其他门派的弟子,都有机会泡一泡那冰琼露。 相传崑崙派的冰琼露乃是天下之绝,能清杂质, 能解剧毒,甚至能改善灵根!灵根好坏直接决定了一名修士的未来能走多远, 所以不管什么扬名立万,光是头筹, 已然能吸引诸多弟子来战。 元婴之下皆可。 不过外门进内门的弟子少之又少,崑崙派也会派些内门弟子作为比试之人。 安昀本来也想见识见识那冰琼露, 但那曹介将他盯住, 修为又深不可测,安昀目的很明确,就想当众杀掉他, 探清他的底线,屠了钟家满门之物何等可怕,得让众人得以警醒。 所以为了不在与他人比试之时被看出破绽, 安昀还是决定放弃那冰琼露。 不过那曹介仿佛没这等思虑, 他竟是给崑崙派弟子一一发了战帖! “你们看!那梧桐派的曹介又胜了!” 安昀安静的坐在台下, 大约是他瞧着太过冷淡, 旁人都不敢挨近于他,安昀专注盯着那曹介,只见那曹介时而战得辛苦, 时而轻松获胜,神情变幻多端,但他双目皆是懒懒垂下,瞳眸一动不动,仿佛无甚趣味。 “此人做戏十分熟稔,双目却毫无动盪,仿佛对战者不过是机械死物,可怕!”幻音在安昀灵台开口:“你得小心,虽说此前遇见的黑气与此人身上气味同出一源,但气无神识,仿若死物,此人不好对付。” 安昀点点头,只一言不发的盯住战事—— “曹介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是将崑崙派的弟子全赢了!”又一场比试结束,台下有人惊唿:“梧桐派这是要崛起了吗?” 有人摆手笑道:“不过是崑崙派最末等的弟子,如今曹介是梧桐派的大师兄,一个小门派的大师兄胜了崑崙派最末等的弟子,以往年来说,虽说稀有,但说梧桐派崛起,也太过了。” “也是。”有人说:“崑崙派还有人没出场,你们瞧那厢坐着的那名男修,仿佛叫安昀。” 一旁有人哈哈大笑:“此人胆小如鼠,此前青山派、落英宗给他发战帖,他都不应,我猜呀,他本来以为梧桐派是小派,好欺负才应了曹介,谁知道曹介这般厉害!哈哈,这下他如意算盘打掉了罢?” “快看!”一旁有人喊道:“那安昀上场了!” 只见安昀眼眸微睁,盯住那曹介,一步步走上擂台。 此时已然接近黄昏,西日将坠,万鸟归巢,安昀背对日光,影子被拖得又长又深,光线往他背后照来,他的面容隐在阴影内,他的发色在夕阳之下显得浅淡,他那墨色的瞳眸映出了柔和橙黄的光,明明是杀气毕现,但此时此刻,夕阳之下尘埃上浮,他行走于其中,仿佛是一名温柔的归人。 微风轻拂,掀起他几缕青丝,他的面容在光影之间冰冷而俊美无双。 曹介往前走了两步,瞳眸中映出安昀模样,他露出一丝笑意:“我打斗之时,你一直瞧住我,眼睛都不眨,仿佛是情意绵绵,你可是心仪于我?”
第52页 此时此刻,各大门派,数万弟子皆是瞧住这场战事,众人皆是修士,耳朵何等灵敏,此话一出,台下一阵大哗! 虽说干坤界男子结为道侣也并非稀有,但也不如此张扬,今日门派切磋,乃是万众瞩目,竟是有人当众说出这等话来! 落英宗那名给安昀下过战帖的女修,微微嘆气:“恐怕真是如此,我方才下贴之时,安昀说在等人,是等那曹介。” 一旁崑崙派的女修气得冒烟,驳道:“话不可乱说!师姐!那曹介好不要脸,如此胆大妄为,竟在我崑崙派地盘当众调戏我派师弟!” 又有女修应和:“那曹介生得宛如歪瓜一般,一张马脸,双目大小不一,眉毛高低不平,手指粗糙丑陋,四肢长短不调,鼻孔朝天!还自以为是!这等蠢人还说安昀师弟看上他?笑话!” 她话一出,周遭一众女修掩面大笑:“这等匹夫还有脸说话,还不怕磕着门牙!” 周围又是一片笑声,旁边有男修听了话仔细打量那曹介,见他的确是一表人才,生了一张俊脸,但这厢女修皆是众口一词,已然越说越多,将那曹介说成了一只怪物,只听旁边有名男修揉揉眼,呆愣开口:“我双目仿佛愈发不对了,恐怕是中毒了,我得去吃颗丹药……” 安昀丝毫不受此话影响,他连表情都不变一丝,气氛沉闷片刻,安昀忽的眼睑一动,只见那曹介脚下徒然刺出冰刃! 那冰刃往擂台徒然刺破,尖锐又寒气渗人,曹介往后一退,谁知后头冰刃接二连三往他脚下刺出,仿佛预料他位置一般,紧紧将他跟住,势必要将他刺个对穿! 曹介眼眸微睁,终于显出一丝兴趣,他手中大刀往冰刃上大开大划,只将安昀那兵刃一一破开。 “你仿佛十分喜欢先发制人?”曹介眯眼瞧住他,“就这么急?” 安昀盯住他,将头上如玉一般的髮簪一抽,那髮簪仿佛黏在安昀手上,飞速流转,只听安昀冷冷开口:“我没有兴趣听一个快要死的人废话,浪费光阴——” 安昀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髮簪气息徒然一变,那髮簪虚影晃得愈发的长,待他定定一拿,只见那髮簪竟是变幻出一柄长剑! 正与其他门派长老笑吟吟交谈的此次大比主持之人千秋峰峰主千秋真人,眉头忽的一皱。 这厢安昀拿出凤凰初雪,出剑行云流水,一丝也不停歇,只朝那曹介咽喉直直刺去! 曹介瞳孔睁大,见着凤凰初雪忽的失了分寸,他立马纵身躲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前后左右藤蔓突然破土生长,蓝色的大花瞬间开满了整个擂台,晴朗的天空忽的下起纷纷细雨,那细雨如雾似烟,宛如轻纱一般笼罩在整个开满蓝花的擂台之上—— 安昀此前见曹介多场打斗,早在脑中演示过与之对战的千万种情形,此回他令幻音生出藤蔓,已然将他习惯走的道路尽数封死,又以幻音花的幻力迷惑他视听,凤凰初雪的威慑又直冲他面门,只来个瓮中之鳖! 安昀不晓得那曹介是何物,原本不确定幻音的迷幻之力能否对付他,又想了诸多应付法子,不过见此情形,其他应付之法也用不上了。 “你到底是谁?!”曹介完全没了方才的风轻云淡,他瞳孔在迷雾中变得浅淡,他环绕四周在确定安昀的位置,“那剑是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凤凰初雪往他后颈一刺,尖锐的威慑力令他几乎神魂颤抖,他咬牙躲过致命之击,但肩头还是被割出了个大口子! 他往出剑的位置一扑,又是扑了个空。 “竟然没出血?”安昀的声音仿佛往四面八方传来,方位捉摸不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双方都不晓得对方底细。 曹介摸了摸肩头被割破的口子,黑气往那口子里一丝丝冒了出来,腐烂臭味渐渐发散,安昀手中的凤凰初雪兴奋得发颤,安昀借着迷雾与幻音的藤蔓作掩护,冷冷盯住曹介的各个致命之处,出其不意的出剑冲去—— “快点安昀!”幻音以神念传递喊道:“我快支撑不住了!他那黑气腐蚀之力太过!” 凤凰初雪一边疯狂的吸收那黑气,安昀一边伺机去杀,但那曹介即使被幻力迷住,依旧动作敏捷,回迴避过安昀的剑。 安昀冷汗直流,本来以为精心估量的战局,又有凤凰初雪加持,必然万无一失,但那曹介修为深不可测,即使被凤凰初雪桎梏,却也每每逃脱。 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昀一边去杀,曹介一边去挡,此情形看着是安昀占了上风,但那藤蔓上的蓝花已然渐渐枯萎,雾气也渐渐消散,安昀灵力本是充沛,可如此大规模的动阵,哪里能持久? 如此下去可不行,安昀见幻音已然不能支撑,连忙将他唤回灵台,只见那藤蔓顷刻间尽数收起,周遭迷雾散去,安昀手持凤凰初雪方才飞箭一般冲杀而去,曹介大刀一横,竟是挡了下来! “快看!”迷雾撤去,台下众人终于观清上头,众人见状一片惊唿:“方才不晓得发生了何事,那曹介竟是衣衫破烂,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那安昀刀刀下了死手,仿佛与那曹介有深仇大恨一般,竟是要至他于死地!” 有人笑道:“定然是那曹介方才的话语触怒了他。” 台下之人是笑,但梧桐派的长老却是担忧不已,虽是门派切磋,却也是签了生死状的! 梧桐派乃是小门小派,好不容易出了个天才,若是有甚损伤,他此次带人过来必然要受掌门问责! 他手中之剑紧握,死死盯住台上,准备待那曹介危险之时,出手相救。 他脚步一动,后边有一只手将他拦住,他回头一看,只见千秋真人皱着眉头朝他摇了遥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瞳孔忽的睁大—— 只听台下有人大唿:“曹介死了!” “曹介被崑崙派的安昀杀了!” 只见明朗的天空,夕阳终于下坠,晚霞如血一般将人面容映成红色,安昀手执凤凰初雪一剑刺进那曹介心脏。 那曹介双目狭长,宛如狼虎一般将安昀盯着,咧开嘴露出神经质一般的狞笑—— “你等着…”他喉头沉哑,发出将死之人断气之声,“用不了多久……” 他话未说完,便双目翻白,脸色青灰,直挺挺的死在了擂台之上。 安昀皱皱眉头,将凤凰初雪抽出,台下一片寂静。 他在血色的晚霞之下,缓缓站起身来,一旁死去的曹介浑身狼狈不堪,没有一处完好,而那安昀,道袍随风灌起,连一滴血也没沾上。 他面容无悲无喜,与上台之时别无二致,天地渐昏,浓烈的晚霞映照在他脸色,他的面容如刀削般精美无比,冰冷得仿佛是一尊残酷无情的俊美杀神—— “欺人太甚——!” 梧桐派元婴后期的长老怒火冲天,执剑杀来,只朝着立在擂台上的安昀咽喉刺去。 但他刚冲上擂台,一旁的的千秋真人弹指将他挥下。
第53页 千秋真人上台瞧了那曹介一眼,眉头稍皱,看住那梧桐派的长老:“你过来瞧瞧你派弟子的尸首,他已经死去一月有余了。” 千秋真人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大哗,青山派、落英派两派长老立马查觉事态不同,衡阳派秋水堂等一众小派也跟着有主持大局者过来, 梧桐派长老凑近一看,只脸色苍白,双目睁大,满脸不敢相信:“不可能!方才他还是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可能!?” “他心脏早已被人挖去,我方才施术,他魂魄毫无反应,这带连残魂都不曾寻见,显然不是死在此地,也死去已久,尸首腐烂的臭味如此之重,恐怕…”千秋真人瞳眸微动,满脸沉肃:“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几大门派的长老皆是见过世面,听千秋真人所言,皆是一怔,只听千秋真人朝台下弟子,开口出声:“此次大比,门派切磋,优秀者无数,赛事精彩前所未有,接连几日紧张,今日已至尾声,至此,我千秋峰此次举办的大赛,结束!” 台下众人不明所以,但见各派长老围住曹介尸首,一个个面容沉肃,弟子们已知事态严重,恐怕并非那么简单。 但也有人大胆问道:“如今门派切磋结束,可得头筹者还未决定,千秋真人!此次可有头筹者?可有人有幸泡那冰琼露?” 千秋真人望向众人:“此次头筹者已然决出,是我崑崙派弟子安昀!” 台下一片大哗,只听千秋真人再次出口:“曹介战胜诸多,安昀又胜了他,我等已按分计出,安昀计分最多——” 千秋真人此言一出,众人皆无话可说,那曹介何等厉害众人有目共睹,安昀杀了他,可不是更厉害么? 而且,安昀杀了如此厉害的曹介,连个衣袍也不曾沾上血迹,模样依旧风轻云淡,仿佛胜得轻而易举。 安昀更加深不可测。 三大门派、诸多小派,几万名观战弟子,经此大比、门派切磋,瞧那安昀,无不惊嘆—— 一个刚入崑崙不过几年的外门弟子,不仅战胜了斗木峰的弟子,还杀了炙手可热的梧桐派大师兄曹介,难不成崑崙派又要出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此次大比,安昀一战成名。 不说修为,光说他那杀人不眨眼的冰冷模样,已是令人胆寒。 千秋真人转头看安昀一眼,说:“安昀,此次大比你得头筹,待会有师兄带你去拿你头筹,”他顿了顿,又说:“我瞧你灵力消耗一空,今日你且休息,刚好可泡冰琼露润养,我处理了此事,有话问你。” 安昀眉头稍皱,问 :“那曹介怎么回事?” 千秋真人见他如此一问,模样神态也不作假,他瞧了眼安昀手中的凤凰初雪,片刻后才开口:“过后再说。” 大比结束,众多弟子各自回峰,其余门派弟子也有人好好招待,安昀跟着一名千秋峰的师兄去拿头筹,泡冰琼露。 安昀也没想到居然能泡道冰琼露,他本来不过是要杀曹介,哪里知道还能得个头筹。不过他也对这冰琼露十分好奇,外边早就把冰琼露说的神之又神,能泡一泡,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福气一般。 安昀很想泡。 安昀跟着师兄拐来拐去,走走停停,此时已然入夜,皓月上了云梢,檐角上的灯火随风摇摇晃晃,遥遥见前方有一座大屋,上头明晃晃四个大字‘冰琼露阁’。 安昀在内心笑了笑,崑崙派还真有意思,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冰琼露,这么大个字,若是贼人想泡,可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安昀参照的‘贼人’是他那魔尊师父臻邢,其他‘贼人’或许没这本事。 那师兄将安昀送至冰琼露前,便转身离去。 安昀独自推开门扉,外头的风霎时间灌入,屋子里烛光无数,皆是随风摇曳,轻纱帐帘飘飘荡荡,只见最里边有一大池子,那池子竟是尽数用玉脂砌成! “果真是大手笔。” 安昀往前走了走,凑近那冰琼露一瞧,只见那冰琼露的确灵气充沛,但从外表看来,仿佛是普通的水一般。 安昀蹲下往里瞧了瞧,水面映出他的倒影,他指尖往水面一戳,周边泛起一阵涟漪。 安昀与那曹介一战,虽然外表看着毫无损伤,实际上他灵力早已枯竭,浑身疼痛,他瞧住冰琼露里自己的倒影,不由的皱了皱眉,总觉得今日杀那曹介太过简单,仿佛忽略了什么。 安昀正想得出神,后头忽的有人将他大力一推,安昀一时不备,‘噗通’一声栽进那冰琼露里! 他沉在水中,那冰琼露霎时间灌进他嘴里,他浑身灵力刚是枯竭,经冰琼露一泡,瞬间疼得发颤! “咳咳咳咳咳!”安昀往水里爬出,伏在玉脂池边缘,低头勐地一阵大咳。 只听头顶有人鄙夷大笑:“外门刚进的就是外门废物!便是得了冰琼露来泡,也仿佛猴子一般急切蹦跳!” 那人见安昀一头青丝凌乱铺开,只瞧见他伏在玉脂池边,节骨分明的纤白双手抠在边缘,他的面容藏在黑髮的阴影里,有水珠缓缓滴落,只能看见他一截苍白的下巴,他背嵴起伏,不住的在咳嗽。 “餵…”那人走近两步,慢悠悠的嘲道:“好歹也是金丹修为,便是要被水呛死了?” 那人话音刚落,只见安昀勐的抬头,他那双眸凌厉漂亮,仿佛星辰一般透亮,他那面容宛如被精雕细琢一般,外头烛光惶惶,这厢又是水光潋滟,光影斑驳间映着出他苍白的面容,宛如一只噬人的水妖。 那人忽地一愣神,紧接着安昀将他脚踝一拖,一把将他拖入水中,狠狠的按他下来! 突如其来的水压令他瞬间失聪,水的浮力让他动作慢了一分,安昀早就先一步桎梏住他的双手,掐住他脖颈,给他灌了几大口水! 那人从下往上看,水中光影憧憧,隐隐约约瞧见安昀露出一抹笑意,安昀死死将他压住,然后勐的抽出右手打了他一巴掌! “啊!” 冰琼露里忽的爆出灵气,那人将安昀勐的一推,终于打出了脑袋,伏在岸边大喘大咳。 他冷眼瞧见玉脂池的另一边,安昀气定闲神的爬上岸去,他气得破口大骂:“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边说边爬上岸边,只见安昀冷冷回看他一眼,问:“是谁?” 那人怒气冲天:“你泡的这口冰琼露便是我古家带来的!我便是千秋峰嫡系弟子古家嫡子古岳!” 安昀淡淡看他一眼,走到他面前,仔细瞧了眼他这张欠揍的脸,淡淡开口:“古家嫡子古岳是吧?” 古岳得意骂道:“怕了吧?刚进内门就惹我,往后……”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安昀挥出右手,狠狠的朝他脸上揍了下去—— “打的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要泥萌这些搞事的小妖精颤抖着下跪唱征服!!话说我家安昀好攻嗷,完全可以安昀all~(捂脸)
第54页 已经是合体期冥冥中可以窥探天道的臻邢(眉头紧皱):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我得去看看我媳妇儿,啊不,是徒弟,莫要他走上歪路! 安昀(面无表情):什么嘛,挡道的蝼蚁们弱爆了,完全不需要师父操心。 谢谢大天使投雷~ 么么哒么么哒~(^3^)-? 第35章 我要吃糖 “里头仿佛有甚重物落水之声?” “已经是第五声了!” 守在冰琼露阁外头的千秋峰几名弟子一边听那动静一边讨论:“仿佛是跳水之声。” “进去的是刚入内门的小师弟!”一名弟子喊道:“难不成他不明所以, 将那冰琼露当做游水来戏耍!” “何等浪费!”有人啧啧可惜:“淌出来一点两点都能让人痛惜三年!咱们去瞧瞧!莫要让他耍完了!” 几名弟子刚往前走一步,便远远听见里头古岳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喝了出来—— “安昀!我打死你——!” 众人一怔, 道:“是古少爷!” 这可了不得,这位古家嫡少爷从来是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古家财大气粗, 那冰琼露是他家赠的,他便时常霸占那冰琼露, 见有人来泡,惹得起的他都要嘲讽两句。 里头动静如此之大, 难不成那小师弟惹了这位大爷,这会儿正被欺负? 那安昀此次大比可畏是出尽了风头, 但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在末等弟子中出挑, 也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而那古岳不仅是金丹后期,还是单系水灵根, 身上各类法宝皆有,安昀可不妙啊! 诸位千秋峰弟子怕那安昀出事,几人连忙往里头赶去, 几人匆忙将门一推—— 那风霎时间涌入, 烛光晃动, 众人目瞪口呆。 只见安昀浑身湿淋淋的蹲在玉脂池边上, 节骨分明的左手紧紧握住一把黑髮,右手正将一颗脑袋往那冰琼露里勐按,而那水面正咕噜咕噜的冒出一大串水泡。 “小…小师弟…” 安昀听见有人出声, 只冷冷回望一眼,接着他松开了手。 冰琼露里的古岳连忙爬上岸来,兇狠的盯了安昀一眼:“往后有你受的!” 安昀瞧了眼几位目瞪口呆的师兄,赶紧开口:“诸位师兄,我今日得头筹来泡冰琼露,竟发现进来一名贼人!” 安昀指住那古岳,无辜道:“我制服他已然快筋疲力尽,接下来就拜託师兄们了!” 千秋峰的几位师兄皆呆愣了一瞬,只听那鼻青脸肿的古岳破口大骂:“胡说八道!我明明自报姓名说我是古家嫡子古岳,千秋峰嫡系弟子!” 安昀挑开眼睑,回头盯着那古岳,慢条斯理开口:“我可听说千秋峰的古岳师兄乃是人中豪杰,崑崙派一代天才,修为武力无与伦比…”安昀歪头瞧住他,上下打量他一眼,露出笑意:“你这等连我也打不过的贼人,定然是冒充的!” 古岳涨的满脸通红,安昀这话说得不知真假,但他如此说来,更显得自己一无是处,他是已是金丹后期,竟连一名刚入内门的弟子都打不过,还被打得鼻青脸肿!说出去定然是天大的笑话!他又瞧了眼安昀,见他嘴角含笑斜眼瞧他,古岳气得拳头紧握,一旁诸位师兄额头冒汗,眼见着那古岳即将爆发,门外忽的有人飞冲进来! 只见那朝夕宫的太羽真人仿佛往那皓月中飞降而下,道服随风掀起,脚尖轻轻点地降落。 他怀中抱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双目无神,面色苍白,只软软的躺在太羽真人怀中,安昀定睛一看,见那女子竟是颜青倾! “出去!” 太羽真人面容冷得如冰霜,声音发沉,气势强大,双目望住那冰琼露,无视周遭几人打闹,只往前走。 古岳等一众人见太羽真人过来已然惊得发愣,又听太羽真人开口让人出去,几人赶紧迈腿来走。 “她怎么了?”安昀完全无视太羽真人那话,只看着那颜青倾,见她仿佛极冷,正是在发抖,又凑近看了一眼。 太羽真人终于有了反应,只冷冷盯了安昀一眼,沉声开口:“天灵体,冰灵根,不要挨近她!” 灵台中的幻音大惊:“糟了!被发现了!方才冰琼露一洗,还没来得及给你伪装!” 正要迈开步伐走出门外古岳等一干千秋峰弟子闻言大惊,只转过头来仿佛看怪物一般看住安昀,那古岳手指颤抖指住安昀,憋了许久才大声喊出—— “你竟然让我古家的冰琼露从两系灵根洗成了单系变异灵根!还成了天灵体!” 安昀:“完全跟这冰琼露没关系!” 然后那古岳一副被欠了一百块上品灵石的模样,咬牙切齿对住安昀:“还敢狡辩!受了我古家的益就想踹开!你给记住,这是我古家给你的,你还打我!” 安昀心中大骂:这玩意就是被传的神乎其神冰琼露?我老早就泡过,而且比这潭要纯粹的千百倍!这潭比之我师父躺着的那潭,就是白水比琼浆!连个边角都比不上!崑崙派以及干坤界奉为稀物的冰琼露就是个这么个玩意,果真如师父所说,这等人眼界太低,宛如在笼中蹦跳的蚂蚱一般。 安昀对这内门丝毫没了兴趣。 正当此时,忽的有威压扑面而来,安昀赶紧退了两步,只见里头的太羽真人本来就是心烦,又听着那古岳与安昀的糟心事,已是忍无可忍,只灵气一冲,只将一干人等全都轰了出来! “嘭”的一声,那门紧紧关住! 古岳等人一时不查,被那灵气沖得正着,安昀老早跳开,便没被波及。 安昀守在窗边,想看看那颜青倾怎么回事,一旁千秋峰的师兄便劝道:“你还是走罢小师弟,若是让太羽真人发现,他可要生气。” 安昀说:“那女修与我同一批入崑崙派,我瞧她那模样仿佛十分痛苦。” 那师兄说:“此事已然寻常,那女修被太羽真人收作侍女,她仿佛体质格外不好,时常会这般,太羽真人便带她来洗冰琼露。” 安昀皱眉:“此前她好好的,怎会如此?” “走罢。”那师兄知道安昀已是天灵体,便格外客气催道:“既然太羽真人来了,此地至此三日,外人不可进。” 安昀皱眉望向里头,已然感知太羽真人的威压渐渐朝他袭来,驱逐之意显而易见,那师兄又催,安昀只得回去。 安昀虽说已经确定是内门弟子,但进哪个峰,入哪个门还未曾确定,今夜依旧是回东院。 月色皎洁,安昀已然出了冰琼露阁大院,他往长廊一边想事,一边慢慢步行,转角暗处忽的有人将他摸住。 安昀惊了一跳,连忙要拿出凤凰初雪发攻击,只听那人开口说话:“是我!” 安昀听那声音,定睛一看,见那人竟然是臻邢! “师父,你怎么来了?” 臻邢皱眉瞧他,沉声问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安昀往冰琼露阁出来,一路想事,不曾用道法将道袍烘干,便湿哒哒的走了一路,安昀摸了摸脸颊,将黏在脸颊上的黑髮拨开,擦了擦脸,小声说:“方才泡了个澡。”
第55页 臻邢看他青丝半干,铺散凌乱,浑身道袍乱七八糟,又脸色苍白,只脸色漆黑盯住他:“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他说着便用术法来烘干安昀的道袍。 臻邢灵根属火,又是合体期的大能,不过一息便将安昀全身烘得暖烘烘干干爽爽,他伸手扯了扯安昀道袍,想将他那乱七八糟的袍子整好,但他右手一挨住安昀臂膀,便听他‘嘶’的吃痛一声。 “怎么了?”臻邢见他眼睛眨了一下,显然是碰着伤处模样,“我看看!” 安昀刚才跟那古岳打了一架,其实是两败俱伤,两人皆是金丹,古岳是金丹后期,安昀是金丹初期,差得还不是一点两点,只因安昀凭藉着天灵体又是灵气充沛,再有幻音在一旁使绊子,才和那古岳勉强持平。古岳被揍得鼻青脸肿,安昀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他腹部被踹了几脚,手臂被打了几下,还断了一次,不碰还好,这一碰肯定是疼的。 更何况安昀还挺怕疼。 安昀见那臻邢盯住他,已然要撩开他袖袍去看,他赶紧扯了扯臻邢,望了望周遭,小声开口:“此地是千秋峰,师父不宜久留,先回我那东院再说。” 臻邢不依不饶,硬是要看,他见安昀那可怜兮兮模样,徒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仿佛看了他那伤,他便要剷平这千秋峰! 但他一碰安昀手臂,安昀又吃痛一声:“师父,我疼。” 臻邢赶紧松手,他盯了他片刻,才终于妥协:“先回去罢。” 两人回到东院,臻邢撩起他袖袍一看,见他那手臂果真一片乌青,而且骨头还有断裂重接之相。臻邢勃然大怒,沉声问道:“是谁?!” 安昀只说:“不过跟个无关紧要的人打了一架,师父不必放在心上。” 啥?不必放在心上?他渊冥宗尊主、魔尊臻邢好不容易有了个宝贝徒弟,在崑崙派让人欺负了还不放在心上!?这可真是笑话! 但安昀此时有伤,此时此刻还是那伤要紧,至于那个‘无关紧要’的人,日后肯定要打死。 “白仙果吃完了。”安昀说:“待会寻些草药。” 臻邢瞧了他一眼,说:“你师父在这,还要寻什么草药?” 安昀笑道:“那师父有什么好的疗伤大药?” 臻邢往储物袋里拿出几个白瓷瓶,往其中一个里倒出两颗丹药递给安昀:“吃了。” 安昀拿着嗅了嗅,味道不太好闻,便问:“这是什么?” 臻邢:“是六级水莲心,渊冥宗的炼丹师制的,虽然比不上白仙果,但此时师父袋子里也只有这个较好。”他顿了一下,又说:“还有哪里有伤?我给你再抹些药,也好得快些。” 安昀指了指腹部,说:“肚子上被踹了几脚。” 臻邢闻言,赶紧说道:“我看看!此处可是下丹田,金丹元婴皆是在此地,乃是至重之处,马虎不得!” 安昀听他那话,觉得好像有些严重,他赶紧褪去道袍摸了摸,只见丹田之处也是一片乌青,他有些担心往后会影响修为,便赶紧问道:“师父看看要不要紧!” 安昀将那道袍上衣褪去,浑身皮肉一览无余,只瞧见他那臂膀腹部青一块紫一块,他那皮肤本是就是极白,外头的月光照射而入,更加显得那伤疼痛可怖,仿佛是被凌虐了一般。 臻邢见此简直怒火冲天,脸色黑得几乎要滴出墨来,安昀见他那模样——眉头紧皱、面色发沉、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他丹田,于是安昀越发担忧:“难不成严重至此!?” 臻邢低头瞧了安昀,见他双目睁大,神情担忧,抿着唇将他瞧住,仿佛出了大事!臻邢突然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仿佛是躲在草堆里的小猫小狗一般,对世界好奇又无知,认认真真的担忧着未来。臻邢暂且压下怒火,他望着安昀双眼,垂下头摸了摸安昀脸颊,轻声安抚:“没事,师父给你擦药便好,往后小心些。” 安昀松了口气,他认真记住丹田一定要护好,《修仙物语》中说丹田重要,但也没说被踹一脚就让人心惊胆战,安昀暗暗地狠狠记了那古岳一笔,原本以为不过是小伤,但他踹在自己丹田,万一踹重了,那可了不得! 其实这事古岳有点冤,安昀自己被水呛了,便捉着古岳要给他灌水,古岳挣脱不得,胡乱一踹,正好往安昀丹田踹了几脚…… “嘶!”安昀正想得出神,伤口一阵疼痛忽的给他唤过神来,只见臻邢已经蹲下来给他抹药,臻邢虽然小心翼翼,但他从来没给人弄过,下手难免没轻没重。 “疼死了!”安昀忍不住喊了一声,他从前在天宇国也是让人伺候惯了,少有人这般没轻没重,而到了干坤界后也鲜有受伤,便是受伤也吃个白仙果就好,但这回白仙果刚好吃完,而那臻邢这么大个魔尊竟然还要抹药!安昀简直不敢相信。 但那臻邢抹得还真是认认真真,又是安昀师父,能给伺候已经是不错了,哪里还能嫌? 安昀瞧了眼手中的丹药,想着吃了这丹药也许不用抹药也可,然后他一口吞下丹药。 紧接着他捂住嘴,也不管那伤那疼,只倒在榻上—— 臻邢见他突然倒下,连忙来看:“怎么了?” 他一边探了探安昀内息,只觉得他也无甚异常,但安昀直挺挺倒下,一动不动,仿佛痛苦不堪,臻邢赶紧将他翻过,惊慌拂开他那黑髮,担忧喊道:“安昀!” 只见安昀面容痛苦,翻身往地一吐,只将那丹药吐出—— “你要杀了我吗,师父?”安昀脸色苍白,“那药苦死了…我要吃糖……” 第36章 糖是什么 臻邢瞬间愣住, 片刻后他才出声:“糖是什么?” 师父这是什么语气,难道这么大个干坤界, 糖很稀有吗? “糖是圆的方的甜的!吃了之后可以不苦!”安昀看住臻邢:“师父给我倒杯水!” 安昀那眼神莫名有些责怪,臻邢赶紧倒水给他喝下,安昀喝下后片刻, 便穿好衣袍起身打坐,不吃丹药也不抹药。 臻邢沉默了片刻, 才说:“丹药皆是苦的,这等苦于修士来说无关痛痒, 安昀儿也是经过天雷修了金丹的人,这等苦就怕, 碰一下就疼, 日后该如何?还有你说的那‘糖’,师父劝你不要吃。” 安昀的确扛过雷劫,那天雷打在身上可比这伤抹药疼得多, 抗雷那会他宛如磐石一般天打不动,意志坚韧。但此时此刻在屋里,又无陨落、修为倒退之险, 周遭十分安全, 自然而然放松, 为什么还有忍住疼痛?而且本来是可以避免。还有那‘苦’, 安昀自小就扛不住,从前吃药都要死要活,皇后换着花样给他煮, 宫里又有蜜枣又有糖,这会儿肯定有点不乐意。 安昀面无表情睁着双眼看住臻邢,问:“为什么不能吃糖?” 臻邢面容沉肃的教育:“安昀儿不曾经歷世道险恶,你说的那甜的药,皆是毒药!世间灵草,至毒至幻者发甜,正如那幻音……”
第56页 幻音忍无可忍,往安昀的灵台里跳出,化为实体怒瞪臻邢:“扯我做什么!当我在安昀灵台里待住是聋了吗?涂个药就没轻没重,有你这样做师父的吗?!” 臻邢冷盯住幻音:“你最好赶紧闭嘴!出去!” 幻音呵呵一笑,只往旁边一坐,懒洋洋的盯着他看。 臻邢回头看了安昀一眼,只见安昀瞧住他,淡淡开口:“哦,那我不吃糖了。” 臻邢只觉得安昀神情恹恹,仿佛不太高兴,但那发甜丹药着实有毒,当然不能给安昀吃。 只听安昀又开口说话:“师父不觉得奇怪吗?干坤界有果子是甜的,有蜜是甜的,为何无人制糖?若是按师父所说,丹药皆苦,毒药皆甜,此事人人知晓,但若是有人将毒药弄成苦的,师父觉得如何?” 臻邢一怔,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他少有食那丹药,便不太仔细思虑,如今安昀一说,令他不自觉深思起来,他还想与安昀说话,但安昀已经闭目养神,不想出声了。 臻邢凑过去摸了摸他背嵴,瞧住他那漂亮的侧面,轻声问道:“安昀儿可是生气了?咱们不吃丹药,师父给你抹药好不?” 安昀说:“可是师父抹得很疼。” 臻邢:“师父给你渡灵气疗伤。” 一旁幻音笑道:“你是火系,安昀是水系,灵力相抵。” 幻音不说话,臻邢差点忘了有这么只大妖兽杵在这!一边是安昀不冷不热,一边是这扎眼的大妖兽冷嘲热讽,臻邢瞬间有些恼怒,他忽的觉得自己仿佛脾气有点太好! 书上不是说徒弟都对师父言听计从的吗?!安昀怎么回事?臻邢十分纳闷:我这么顺着了,这小子还不高兴,是不是皮痒了? 但安昀也没反抗他,也不曾不对他言听计从,只不过这这傢伙仿佛有些脾气,还比从前在新月秘境涨了许多。 要不要教训一下他?臻邢正在思考,突然就听见安昀笑了一声。 只见安昀仰头看住他,露出笑意:“师父仿佛十分烦恼?”他顿了顿又说:“我已是金丹修士,便是不抹药,打坐一夜也已然无甚大碍,师父是烦恼什么?” “我……”臻邢突然愣住,的确,安昀那伤看着仿佛疼痛,但这等伤对修士来说,其实无关痛痒,到底在烦恼什么? “安昀儿……”臻邢眼眸微垂瞧住他:“师父仿佛没教你什么,连抹个药也令你疼,也少有管你,你在崑崙派,见了诸多弟子的师父,可是觉得我比之其他人,待你不足?” 安昀愣了一下,然后他褪了打坐的姿势,坐在床榻边沿,仰头看住臻邢。 外头月光映出安昀的模样,他的瞳眸映着月色,显出星辰一般的透亮,他着一袭素色道袍,在皓月之下白得仿佛是精雕细琢的玉人,他的面容在月夜模煳不清的光影之中,柔和得不可思议,然后他笑了起来—— “师父救了我的命,在新月秘境,我泡在师父的冰琼露里成了天灵体,又指引我入道——” “我本来寿命不过百年,如今有道成仙,皆是拜师父所赐,这等若还是不足,那天下皆是不足罢。”安昀眼眸微垂,显出温柔的神色:“师父是我很重要的人。” 臻邢心跳忽的快了一拍,他莫名退了一步,然后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安昀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个玩笑一般的骗局,那冰琼露不是他的,甚至连黑水蛟的身体也不是他的,救他命的更不是他,他不过说那几句话教他入道,还是带有目的,他甚至没有幻音指引得多。而相反的是,他才是因为安昀受益最多的,跟着他寻见了冰琼露,紧接着得了龙血,而后他差点死掉,还是安昀咬牙将他拖进冰琼露里。 “昀儿也是师父很重要的人。”他垂头轻轻摸了摸安昀细腻的脸颊,手指插.进他温凉柔软的头髮里抚了抚,轻声开口:“师父怕教不好你。” 他只能这么说。 “已经很好了。”安昀说。 但臻邢总觉得不足,总是空空的,仿佛给少了他,安昀是天灵体,又是在崑崙派,便是不需要他,也能愈发强大、进阶顺逐。臻邢皱着眉头深思,这厢安昀已然另起话题。 “师父来崑崙派做甚?” 安昀如此一问,臻邢终于想起了正事,他顿了顿,说:“崑崙派有问题,这厢有不祥之气。” 安昀一怔,隐隐约约猜到了些许,问:“师父可知是何物?” 臻邢眉头紧皱,说:“是魔族。” 魔族!?一听这名字就十分不好!安昀赶紧问道:“那魔族是不是喜食人魂魄,还能占人身躯?” 臻邢眼眸微睁:“你怎么晓得?” 安昀说:“今日大比,我杀了一个。” 臻邢面色愈发的沉:“杀了?我寻着那气息过来,诡谲又狡诈,那魔族手段颇多,寻常修士少有能应对,你怎么杀的?” 安昀嘴角微扬,只将凤凰初雪往臻邢眼前一晃,仿佛显摆一般将那凤凰初雪在指尖转了个圈,说:“我能制器,这柄杀器名为凤凰初雪,师父说的那魔族总是氤氲出黑气,我这杀器最爱,乃是那魔族克星!” 臻邢仔细一瞧,也惊了一跳。这柄凤凰初雪竟是有上古神兽威慑之力!而且这杀器气息古怪,仿佛是活着一般,便是挨近,就能感知到渗入骨髓的杀生寒意——此器危险至极! “天下炼器师本来就少,昀儿这等杀器便是我也从所未闻,此器气息大煞,又不分正邪,安昀儿从哪里学到的?” 安昀瞧了眼臻邢:“就是之前在新月秘境,师父带我去那洞里,我从里头一柄竹简里发现的。” 安昀说着便往袖袍上一弹,只瞧见一粒暗光白珠,安昀唤道:“小花,出来一下。” 那小小白珠乃是芥子空间寄託的物件,小花往里头出来,蹦的一声变成一名五六岁的女孩儿,她仰头瞧了眼臻邢,只扯住安昀袖袍怯生生的打出个脑袋,乖乖巧巧的喊了一声:“魔尊大人。” “这是那道鬼?”臻邢瞧了她一眼,说:“钟家的那只。” 他仔细端详那道鬼,笑道:“你怎么跟昀儿这么像?” 安昀闻言也瞧了小花一眼,臻邢不说他还没发现,他这么一说,安昀发现还真有点像。 只听小花脆生生的开口:“因为哥哥生得好看,小花又好喜欢哥哥,便照着哥哥的模样来修!” 臻邢闻言瞳孔忽的一缩。 小花乃是道鬼,对那邪气恶气十分敏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臻邢方才还是气质平稳,此刻忽的如利剑一般尖锐起来,仿佛刺痛了她身躯!那臻邢又是合体期的大能,便是道鬼唤灾也不能奈何分毫,小花立马化成了小人偶藏进来安昀手心。 “怎么了?”安昀感知小花仿佛不安,便皱眉瞧了眼臻邢,问:“师父不喜欢小花?” 臻邢一怔,而后他瞧了安昀一眼,笑道:“怎么会?安昀喜欢什么师父自然是喜欢的。”
第57页 臻邢盯住安昀,只听见他开口:“那就好。” 安昀话毕,躺在安昀手心的小花愈发颤抖得厉害,她仿佛有预感,这名合体期的大能终有一日要寻个机会将她弄死!然后她顶着刺骨的寒意,战战兢兢往安昀手心坐起,嘴角抽搐着笑,努力让声音发甜:“哥哥喜欢什么小花也喜欢什么,哥哥喜欢的师父小花也喜欢。” 然后她看见臻邢凑近她,露出温和笑意:“都说道鬼最知人喜好,能消灾解难,安昀儿养的这只道鬼还挺可爱。” 小花松了口气,那个‘要被魔尊弄死’的预感突然间就消散于无,她心中愈发确定,人类是种只能听好话喜欢看笑脸的生灵,即使是合体期的大能也不例外,小花决定以后在魔尊眼皮底下生存的第一准则,就是夸他!使劲的夸!最好还要把她那好哥哥安昀扯进来! 安昀闻言笑道:“小花可厉害了………”然后安昀将那芥子空间放在臻邢手心,继续说:“我已经将其打开,师父往里第一滴血瞧瞧。” 臻邢不疑有他,他往里滴一滴血,而后一碰那白珠,那被安昀修炼进阶外加小花辅助愈发扩大的芥子空间内里呈现在臻邢眼前—— 只见那芥子空间内已然十分宽广,便是修一座小院也绰绰有余,里头摆了安昀制器所需的各类材料,还长出了树苗! “这是…白仙果树?麒麟果树?”臻邢睁大双眼,惊讶道:“这里头生机无限,仿佛是一个小世界!” 安昀看他惊讶听得夸奖略微得意,心中十分舒爽,只仰头瞧住臻邢,笑道:“这个也是制器所得,名为芥子空间,安昀便将它送给师父了,我还能做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师徒还得黏黏煳煳一两章(*?????*)? 第37章 师父有病 “这等物件可不得了。”臻邢的瞳眸在月色之下仿佛不是红色, 他眼尾微垂,看住安昀:“安昀儿要给我?” 安昀笑了起来:“自然是给师父, 还有我这杀器,师父若是喜欢,我再制一柄与你, 但是这凤凰初雪已然认我为主,这柄便不给师父了, 那芥子空间有我一滴血,待会我将那血抹去, 东西拿出,就给师父, 里头正好种了麒麟果, 师父喜欢吃。” 臻邢比安昀高半个头,他与安昀说话之时总是微微低头,月光往外头一照, 光影之下,他的眼眸藏在深深的阴影里,观不清他神情, 瞧见他高挺的鼻樑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只听见他声音仿佛有些哑:“安昀儿给的, 师父都收下。” “昀儿不必将血抹去, 往后师父得了东西放在里头,你都可以拿。” 安昀一怔,继而笑道:“师父真好, 若是寻见好的尸骨,我给师父制一柄杀器,师父说的那魔族,我制的杀器正好是他们克星,师父修为这般高,那般作妖的魔族定然一个也跑不了!” “师父说的那崑崙派气息怪异,可是我杀的那梧桐派的弟子?” 臻邢顿了顿,才说:“昀儿仔细与我说说杀那魔族的过程。” 安昀将那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臻邢听完眉头紧皱:“你说你杀的那名魔族恐怕没死!” “怎么可能?”安昀睁大双眼:“凤凰初雪将他魔气吸尽!我亲眼见他倒下!” “你可瞧见他那魔丹破碎?”臻邢说,“魔族生命力顽强,魔丹不破,死不了。”他顿了顿,又说:“师父听你说的那魔族,修为恐怕一般,至多是元婴,而我此回来崑崙派寻的那气息邪恶至极,不是这等蝼蚁可比,我渊冥宗已然有几名大能死于魔族之手,我查了许久,唯有崑崙派有黑算子!黑算子可做魔界通往干坤界的口子!” 安昀听臻邢一言,恍然大悟,在钟家见着的那珠子敢情是那魔丹?难怪他也觉得杀那曹介太过容易,他恐怕是见有人已然察觉,正好假死脱身呢! 黑算子? 然后臻邢见安昀默默往芥子空间拿出几粒黑算子,满脸无辜:“师父说的是这个黑算子吗?” 臻邢一瞧,见果真是黑算子,便问:“你怎会有?!哪里来的!?” 安昀:“上次往钟家带来的,黑算子可做芥子空间。” 臻邢‘啧’了一声,继而怒道:“这黑算子乃是可通异界之物!危险至极!万一有东西往你这儿跑来,你想过后果吗?!丢了!往后那芥子空间莫要再做!” 安昀挑了挑眼睑,说:“黑算子放在我芥子空间之内,我可控芥子空间内一切物!便是有东西来,我也不怕!” 臻邢恼道:“若是你专心致志的在做那芥子空间,黑算子恰巧在外头,有物来了如何?” 安昀盯着臻邢:“我便不相信那甚魔物能往这么小小一粒黑算子里蹿出来?我此前也没遇见!”安昀又缓了缓语气:“我知道师父担心我,但芥子空间这等好物,便是说放就放?修士进阶抗雷多有危险,便因这危险就放弃修为?” 臻邢一怔,是啊,安昀说的没错,他仿佛魔怔了一般,竟是忽的钻起了牛角尖。 “罢了。”臻邢说:“往后你要做芥子空间,我守着便是。” 安昀奇怪的瞧了他一眼,说:“可是师父这么忙,我要做很多东西,师父怎能时时守着?” 臻邢说:“昀儿与我回渊冥宗便是,我渊冥宗资源不比崑崙派少。” 安昀想了一下,只说:“师父不是在崑崙派有事吗?” 臻邢:“办完事就回。” 安昀看住臻邢,说:“师父修为如此之高,可否先帮我隐住气息,我想去看看我的一位同门师妹。” “我觉着她不妙啊。” ——————- 安昀往冰琼露阁外头用小指捅破窗户,只往里头看去。 太近了!安昀只觉得臻邢的胸膛贴着他背嵴,跟他一块往里头看,唿吸间的热气吐在他后颈,痒而粘稠的不适感挥之不去,他动了动,便听见臻邢在他耳后压着声音沉沉开口:“那便是你小师妹?” 臻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听得安昀头皮发麻,安昀用手肘顶了顶后头的臻邢,想让两人的距离远一些,他往窗口看去,只见颜青倾在里头失魂落魄的画着画,已然不见太羽真人身影。 安昀皱眉道:“怎不见太羽真人?” 后头臻邢语气发冷:“此地唯有你那小师妹一人,你不是特意来看她的?怎还要见别人?” 安昀觉得他这位妖兽师父的语气有些怪,但臻邢向来有些莫名其妙,安昀便也不放在心上,只小声与臻邢说:“师父在外头等等我,我进去与她说几句话。” 安昀言毕,幻音立马往他灵台跳出化为实体,只听幻音笑道:“安昀进去罢,我与黑水蛟在外头守着便是。” 幻音向来不喜臻邢,安昀也不知道他这会儿为何笑呵呵的站在臻邢身边,仿佛是和睦相处的好邻居一般,安昀瞧了他一眼,只说:“这儿是千秋峰。”
第58页 言外之意是,这儿是别人家的地盘,咱们偷偷摸摸过来,吵架打架必然要出动静,忍着点! 幻音笑眯眯的望着安昀进去的背影,他关好门,然后回头盯住臻邢—— 他那双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之下越发的浅亮,那双桃花眼微眯上挑,显得锐利而危险,他说:“黑水蛟,我有话与你说。” 此时安昀已然进去,见着了颜青倾,颜青倾见他进来也惊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颜青倾一边惊讶一边小心翼翼望了往周遭,小声说:“待会太羽真人来了可要罚你!” 安昀不接她话,只盯住她那灵纸,问:“你在画什么?” 颜青倾苦笑一声:“在画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她有着世人无人企及的容貌,天下人都要仰望的修为。” 安昀看了眼她那画纸,那纸上隐隐约约可见是个人形,但颜青倾的丹青之术着实不咋地,线条歪歪扭扭,色彩乱七八糟,太羽真人藏着的那画安昀是见过了,安昀觉得若是要颜青倾来画,她一辈子也画不出,更何况她可不用心。 安昀郑重的看她一眼,问:“那太羽真人可是对你很坏?” 颜青倾连忙摆手,急道:“太羽真人极好,他是天下最好的人!我根骨不好,他从来悉心与我来调!就连这天下皆是垂涎的冰琼露,他也时常带我来泡!可是我…”颜青倾垂头丧气:“只是我样样皆是极差,对不上他的好。” “我觉得你不开心。”安昀说,“我瞧你气息不对。” 安昀只觉得颜青倾隐隐约约显出一丝不详的气息,她的身体起了变化,但安昀说不上这是什么。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安昀眉头紧皱。 颜青倾满脸通红,喘了一大口气,连忙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这种人,怎么会……” 安昀眨了眨眼看她,莫名道:“你脸红干嘛?我瞧你气息有些不祥,仿佛是内里魂魄有些奇怪,此前不是这般的。” 颜青倾愣了一下,只说:“我身体不曾有事。” 安昀又看了眼她那画,实话实说:“你丹青确实差得很,你一定有什么特别太羽真人才收你做侍女,他肯定有什么目的,说不定在干什么大事!” “你不要被骗了!”安昀凑近她瞧了瞧,认真的问:“你是不是对他动情了?” 颜青倾吓得后退一步,连忙看看周遭:“你不要乱说!” 安昀面无表情:“你说他千好万好,可我明明见他凶得很,可他肯定对你无情,若是有情,怎会令你画别的女子?” “若是他如你所说对你那般好,心中又想着别的女子,这等人最为诛心。” 颜青倾双手无力垂下,宛如力气被抽掉一般,良久后,她喃喃开口:“诛心。” 然后她望住虚空,泪水无声涌出。 安昀瞬间手足无措,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只连忙哄道:“我方才话说重了,你别……” 只见那颜青倾忽的扑了过来,伏在安昀肩头,哭了起来。 安昀无声咬了咬牙,颜青倾好巧不巧,正碰着他那伤,可真疼。 而屋子外头,臻邢与幻音冷眼相看,幻音瞧了他片刻,忽的冷笑一声:“黑水蛟,你最好清清楚楚记得,你是安昀的师父,可别动什么别的心思。” 臻邢皱眉,问:“你这是何意?” 幻音瞧了他许久,仿佛要将他脸上盯出花来一般,然后他终于笑了一声:“你最好永远也不晓得这是何意,我在安昀灵台盯住你的。” 臻邢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莫名被这话触怒了,在某一瞬间他几乎动了杀意!正当此时,他耳根一动,听见冰琼露阁里头传来细小的动静,他连忙过去,往窗户一看,然后瞳孔扩大—— 良久后安昀往里头出来,他偏头见着臻邢沉默的站在窗外,面容藏在阴影之下,安昀瞧不太清,只试探着喊了一句“师父”。 然后臻邢转了个背,声音辩不出情绪,听着有些沉哑:“昀儿的伤不疼了?” 安昀回道:“只一点点疼。” 然后他听见臻邢冷笑一声,不说话,只往前走。 “师父!” “师父!” 安昀连喊了他两声,但臻邢就像没听见,只往前走,仿佛安昀犯了什么大错一般,安昀明显感觉到臻邢生气了,还是因他而生气。 安昀莫名其妙,刚才还是好好地,他转头问幻音:“他怎么了?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幻音心情好的笑笑:“联络了会感情,你不晓得我们妖兽,他这样是寻常犯病…”然后幻音神秘兮兮的跟安昀说:“黑水蛟自小得了隐疾,犯病了都这样,会生闷气,会暴躁起杀性,安昀往后见他这般,离远点。” 安昀怀疑的看他一眼:“莫要骗我。” “真得不能再真。”幻音笑了起来。 安昀寻见臻邢之时,他正在那海棠树上发呆,安昀喊了他好几声他都不理,弄得安昀有些恼火。 但他压下脾气在那鞦韆上坐着,想着也许师父真的犯病了,犯病已是可怜,若是无人来哄岂不是更可怜? 果然不过片刻看,臻邢终于出声了。 “昀儿方才说‘师父是很重要的人’,是骗人的吧?” 安昀闻言有些恼怒,笃定的说:“没有!” “可是师父碰你一下就疼。”臻邢垂眼,瞳孔中映出安昀的模样,他那双眼微睁着,显出妖魔一般的狭长,“你的师妹碰在你伤处,又哭又抱,安昀儿却是不疼了?” “那不一样!”安昀说:“她是女孩子!” 臻邢的心瞬间堵了起来,他往树上跳下,冷声开口:“怎么不一样?是她比较重要?” 安昀:“我是男人,在女孩子面前得忍着,她在哭。” 臻邢冷笑道:“安昀儿果真是好男人,真为师妹着想,大半夜的让师父给你隐住气息偷偷幽会师妹,又搂又抱!”他忍不住喝道:“你便是要绊在儿女情长之上?修为不要了!?” 安昀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然后往鞦韆上起身,头也不迴转身就走。 臻邢盯住他后脑,心里堵得发慌,然后他勐地将安昀一扯,紧紧握住他手腕,将他扯了过来—— 然后他听见‘咯’的一声,仿佛有甚断裂之声响起。 只见安昀站在海棠树下,浑身冰冷,将他瞧住:“师父还有什么事?” 臻邢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他立马放开,他喉结滚动两下,有些手足无措:“昀儿给师父瞧瞧,师父是不是弄疼你了?” 其实不用瞧他也知道,他刚才太过用力,安昀毫无防备,他的右手已经断了。 只见安昀面无表情的将右手一掰,但听‘咯’的一声骨头脆响,骨头已经接好,然后他冷冷开口:“不疼的,师父。”
第59页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在亲近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说疼啊!!!你这个笨蛋师父!! 第38章 我只有你 这一刻臻邢慌极了, 他修道五百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 什么坎都跨过,仿佛一往无前未来没什么可难到他的,但此时此刻, 他瞧着安昀,明确的感知他冷极了, 他突然就退在了一个他无法伸手就够着的距离,他几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给师父瞧瞧!”臻邢几乎有些急躁:“不要骗师父, 肯定很疼!” 然后他一把搂住安昀,往上一飞, 停在那株千年的海棠树枝丫上, 寻了个舒适的坐处,将安昀放在上面。 他修为比之安昀高得太多太多,他无论做什么, 安昀都无法反抗,便是拐着他去天南地北,安昀连一根手指也挣扎不了, 安昀坐着的这个位置好极了, 舒适又狭小, 前后都逃不了, 这让臻邢觉得很安全。 月光往海棠花的罅隙间洒漏而下,斑驳的微光笼在安昀的身上,他在光影模煳不清中好看得不行, 臻邢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他凑近一分,撩开安昀的袖袍,小心翼翼的给他涂药。 他一边控制着灵力的输送,引导着他那火系灵力与安昀相容,一边轻轻的去抹。 “是师父不好。”他垂着头认真的盯着安昀那伤,仔仔细细的抹药,“师父从来没轻没重,往后师父一定好好注意。” 气氛一时间沉默的发慌,从安昀这个角度看去,臻邢蹲着与他抹药,只能瞧见他那高挺的鼻樑,他的双眼隐在深深的眼眶里,然后他忽然又开口—— “昀儿是不是喜欢你那师妹?” 安昀一愣,说:“师父怎会如此认为?我不过瞧她有异状,此回趁师父过来,也可安全去看看,师父看她,觉得有何不对?” “自然是有异的。”臻邢说:“我觉得她那等相貌性格,着实配不上昀儿。” 安昀‘啧’了一声,恼道:“师父说什么呢?我在说正事!” 臻邢将那药抹好,一边给他吹吹,一边开口:“我便是在说正事,昀儿你瞧,你师兄师妹如此之多…”然后他抬头望了眼安昀,安昀几乎辩不清他这个眼神的意思,只听他淡淡开口:“可师父只有你一个徒弟。” 安昀怔了一下,只听臻邢又问:“昀儿喜欢什么样的人?你那师妹那般?” “不是!”安昀皱眉:“师父说这些作甚?我如今不想这等事!” “现在不想,往后呢?”然后臻邢突然笑了一下,“我不想在崑崙派停留了,待会便要回渊冥宗…”他仰头,伸手摸了摸安昀耳尖,轻声开口:“昀儿跟我回渊冥宗吧。” 他那声音低沉又轻,听得安昀头皮一阵发麻,安昀摸了摸耳朵,望住臻邢开口:“我还有事……” 安昀话还没说完,臻邢忽的将他声音打断:“师父知道了,往后来看你。” 他说着,已然将安昀抱起,迁就着他那伤处,纵身跳下,将他放在鞦韆上。 整个过程连一息都不到,安昀眨了眨眼,周遭还是臻邢的气息,却已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了。 “到底怎么了!?”安昀几乎要抓狂:“师父犯了什么病——” —————— “得头筹的那名刚入内门的弟子让冰琼露泡成单系冰灵根了——!” “天吶!单系灵根已然是佼佼,冰灵根是水灵根变异!变异灵根!自古变异灵根皆逆天!咱们崑崙派又要出天才了吗?” “听说那名刚入内门的弟子名为安昀,大比败了斗木峰的阳沖,门派切磋杀了梧桐派近日出尽风头的曹介!此前他是两系灵根!竟是让冰琼露一泡,泡成了变异灵根!他运气也太好了吧!?” 自打大比过后,便没人传他‘六十年筑基’‘服了驻颜丹’‘四系灵根的废物’,但他昨晚才让人知道是天灵体、冰灵根,这崑崙派也太八卦了罢? 安昀接了千秋真人的传令,一路上听人言语不断,只听一旁又有同样羡慕开口:“我也想泡冰琼露!” 安昀被是冰灵根此事,便是如此一传百,百传千,传着传着还传出了他派,因此崑崙派那冰琼露又成了一阵热论,搞得天下修士人人想进崑崙派,仿佛进了崑崙派,便能成第二个安昀。 “这样也好。”幻音说:“如此一来,也没人晓得你作伪。” 可传他冰灵根,却无人传他天灵体。 然后安昀见着千秋真人,千秋真人瞧了他许久,说:“我听古岳说,你成了天灵体。”他顿了顿,又说:“我已然令昨晚那些弟子禁口,天灵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给你做些伪装。” 幻音在安昀灵台说:“他说得不错,但这道人也不可尽信,过后我再与你作伪。” 安昀只瞧着千秋真人笑道:“谢过千秋真人。” 千秋真人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惋惜:“我收你来千秋峰作弟子,却不能做嫡传弟子,可惜了。” 他嘆了一下,说:“你天赋极等,本该占嫡传弟子之位,但嫡传弟子已满人。” 其实千秋真人也可以不管满不满人,也可列外收他做嫡传弟子,明阳峰就有这等事,可好巧不巧,安昀昨晚将古岳打了,古岳恰巧是千秋峰的嫡传弟子,他修为不过是金丹,然而古家势大,崑崙派有三名化神期的长老是古家之人,古岳已然去告了状,千秋真人晓得此事,他一方面爱惜人才,一方面也不愿得罪人,又想着古岳是他弟子,若是安昀在千秋峰,他多多少少能管束着些。 可若是去了其他峰?崑崙派有一名古家长老,名为古天,为人十分护短,又极宠古岳,安昀指不定要受些欺负,被苛刻资源,千秋真人想着,安昀在他千秋峰,即使不做嫡传弟子,他给予好的资源便可。 他又看了眼安昀,道:“有一名我派蓝家的长老,愿收你做弟子,你可是愿意跟他,还是留在千秋峰?” 虽然想将人留在千秋峰,但若是这等天赋的弟子,没个优待没个手把手教的师父,他崑崙派便是埋没了人才! 安昀想也没想,只说:“安昀愿意留在千秋峰。” 我已经有很厉害的师父了,不需要其他的,安昀在心里说。 连太羽真人也比不过臻邢,蓝家的长老算什么? 而且,安昀隐隐约约觉得,若是再认个师父,臻邢知道了,会很不高兴。 此时安昀依旧被‘师父在生什么气?’‘师父的病好像很严重’的烦恼萦绕着,还要认个师父?他觉得臻邢可能又要犯病。 千秋真人听见安昀如此来答,有些高兴又有些惋惜,他只温和开口:“往后我待你会如待嫡传弟子一般,千秋峰嫡传弟子的待遇皆可给你,你可将我看作师父。” 那可不行,安昀在心里说,你比不上我师父。 千秋真人见他仿佛有些呆,心中想着这名弟子进来时乖乖巧巧,又安分懂礼,说起话来又十分温和,听说此前在外门受了欺辱,如今突然有人待他好,肯定内心定然十分震惊感动。千秋真人见此笑了一声。
第60页 然后他瞧住安昀,又说:“那日你杀曹介的武器,给我瞧瞧。” 安昀知道,在那日切磋之时,千秋真人已然注意他的凤凰初雪,此事避无可避,而他恰巧想知道些东西,如今千秋真人一问,安昀也没藏着掖着,便将凤凰初雪拿出。 千秋真人盯住那凤凰初雪,也不去触碰,他面色凝重瞧了许久,皱眉问:“此器乃是逆天杀器,其中有强大的威慑之力,隐隐约约有着自主意志,危险至极,你如何得到的?” 安昀说:“上次去外头出任务拿悬赏,在一无名峡谷寻见的,我见着顺手,又十分厉害,便收作武器。” 千秋真人瞧了他片刻,见他神色无一处异常,样貌又无辜讨喜,语调又自然而然,再想着有人从来是好运,泡了冰琼露的人有许多,怎么就他一人成了天灵体?天道果真是格外优待某些人。 其实他听说安昀被冰琼露一泡泡成天灵体、单系冰灵根,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但那古岳说得绘声绘色,连细节也咬牙切齿说得一五一十,那安昀欠了他一万块上品灵石的模样让千秋真人不再看第二次。千秋真人又说:“可是令其认主?” 安昀点头,千秋真人依旧皱眉:“此器极为逆天,你要好生把握,莫走邪道,莫要在外头张扬。” 安昀睁着双眼瞧了他片刻,问:“真人,我昨日杀的那曹介可是有异?” 千秋真人摇头嘆道:“莫要再问,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日后你要小心。” 为什么不能知道?既然晓得是魔族,必然要让大家好好提防!瞧千秋真人这态度,安昀几乎能断定崑崙派早就知道屠杀钟家满门的是魔族,这么藏着掖着是什么事? 安昀往千秋真人的道场出来,一路想事,忽的有人趾高气扬喊道:“哟!小师弟!” 安昀皱眉一看,只见那古岳后头跟着一堆内门弟子,气势汹汹的朝他走来。 只见那古岳已然是人模狗样褪去了鼻青脸肿,正鼻孔朝天的瞧住他,安昀感觉这人简直麻烦死了,不想跟他对视也不想说话,只掉头就走。 那古岳不依不饶,在后头带人大笑,有人嘲道:“你们瞧瞧这新来的小师弟!竟是见着古少爷就逃!想必是被古少爷的威风吓着了罢!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岳听了这话十分高兴,只懒洋洋的在后头喊道:“受了我古家恩惠,怎么?这般冷淡对你恩人?我可听说你在斗木峰做杂役那会儿,可是乖巧得很呢!” 安昀当然一点也不乖巧,但阳沖最爱吹嘘,又想将安昀说得这般那般,不知怎的,人人都晓得安昀是个乖巧的受气包,古岳此前也是听说,可他昨晚亲自体验,这傢伙完全跟‘受气包’‘乖巧’挨不上边,还张牙舞爪凶得很,可他偏偏长了个纯良讨喜的样貌。古岳左思右想,只觉得安昀必然格外讨厌他! “昨天不是还夸你师兄我吗?”古岳恶劣的笑:“说什么古岳师兄修为天赋无与伦比,今天人多了便是要藏着掖着了?” 古岳昨晚被安昀打了之后,回去后已然威胁那几名弟子,不能将这件糗事说出,反正有人知道就怪他几人,而这安昀,他量他也没这胆子张扬! “哈哈哈哈哈哈哈!”古岳一旁有人闹笑道:“虽然古少爷的确如此,不过这个刚进内门的低等弟子如此来说,必然是在熘须拍马!” 如果古岳昨晚没有被打,徒然一听这么个话,肯定是以为安昀在熘须拍马,可这傢伙一边打他还一边满脸真纯的说出这等话!简直嘲讽得让他抓心挠肺,憋着闷气令人窝火! “呵。” 正当此时,只听安昀一声轻笑,但见安昀转过身来,双目直直盯住古岳。 古岳蓦然被他一瞧,他那模样瞬间与他昨晚在水里勐然抬头的危险样貌重合,古岳莫名有些心虚,只大声骂道:“看什么看!” 只见安昀不躲不逃,听他这骂语,反而从这厢走了过来。 古岳莫名有些紧张,只见安昀脚步不顿一分,直直向他走来,古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他旁边的一众弟子见此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也跟着退一步,然后看见安昀走到古岳身边,忽的露出笑意,轻声开口:“我就看看令人敬佩修为极等的师兄,昨晚师兄可厉害了。” 安昀说完,还不等古岳反应,便已然走远。 古岳身旁有人干笑道:“他…他又在熘须拍马了…昨晚……” “闭嘴!”古岳气得睁大双眼,咬牙切齿:“往后见他一次打一次!打死算我的!” 一旁众人默默的想:他是变异冰灵根,大比之时杀人何等兇狠,那被记仇的阳沖的下场何等的惨,如今你在这儿也不敢打他,他一提‘昨晚’你便咬牙切齿,仿佛是被欺负得很惨,还让我们去打?他未来不可限量,他又那般记仇,当我们傻? 但面上还是有人应和干笑:“打一次…打一次……” 而安昀可没功夫与这等人记仇,他听说余中进了虚日峰,那日他见余中那剑道,徒然看见,只觉得被其迷住,那剑影眼花缭乱,其中之道又至煞至利—— 这是我想修的道! 安昀往虚日峰走去,他决定好生请教余中,再有千秋峰的藏书阁他已然有很大权限,再好生研读——他要修剑道了! 得其要领后,便外出歷练,过关战将,披荆斩棘,遇强则强! 这等门派里娃娃一般的玩意,巴掌大的地,随他们斗争耍罢! 第39章 天下之大 安昀去虚日峰寻着余中, 问了些剑道之事,他独自琢磨几日, 又去千秋峰的藏书阁捞书。 他如今已是内门弟子,且千秋真人格外关照他,给了他与嫡系弟子一样的权限。 安昀在藏书阁翻翻找找, 也是收穫颇多。 崑崙派乃是根基厚的大派,底蕴深厚, 千金难求的剑术法本皆有收藏,安昀按着自己的属性去寻, 中意了一本名为《剑道三千》的悟道剑本,这剑本乃是前人悟道之书, 看了可打些基础, 安昀虽然问了余中一些心得,也只是寥寥,终究要自己琢磨。 安昀寻来寻去, 又寻了本基础剑法,但中意的剑招、符合他冰灵根的剑法终究是没寻到。 剑招必须得精,得符本身, 若是胡乱去练, 一旦定型, 日后很难改变, 安昀练熟了基本招式,又自己悟了悟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仅是剑道, 还有心境,日日景色一致,门派里寻常,格局太过狭窄。 “我要下山歷练。” 幻音在海棠树下鞦韆上盪了一个来回,偏头笑道:“安昀去哪我就去哪,索性崑崙派也腻了,出去走走也好。” 安昀已然是千秋峰的弟子,他千秋峰有个院子,他那院子虽大,可那古岳三天两头来找他麻烦,安昀不喜被扰清净,而宣云峰这院子依旧是他的,寻常不曾有人来,他喜欢这里。 “那就去罢。” 安昀领了个四十功点的任务,那任务是是寻一本名为《六道》的孤本。猎杀十级魔兽取妖丹不过是三十功点,而十级妖兽相当于修士化神期,这本《六道》难不成得了就天下无敌,值四十功点?
第61页 安昀领这任务,压了十功点,领这任务有两百年宽限,若是两百年内不完成,那十功点便被收回去。 安昀不在乎那什么功点,他只是看中这两百年的外出年限,至于那什劳子《六道》,值四十功点,肯定比杀掉一名化神期的修士还要难,安昀不抱什么希望。 安昀临走前又制了一个芥子空间,这回那芥子空间安昀做了个银色的指环做依託,又细又不显眼,正好合适。 不过芥子空间不同储物袋,也没人能倒出里头的东西。 因安昀修为已是金丹,此回的芥子空间比之上回送与臻邢的那粒要精细得多,空间里头还不经小花扩展,已然是一间卧室大小,安昀在里头种了些白仙果等在白森林寻见的果子种子,又好好的给小花罢了张床,小花也可在其中修炼。 小花乃是道鬼,此前不过是只木偶,她在天道之下,六道之外,是灾祸的化身,而那芥子空间,也不知是何物,虽然是安昀所制,但此物神奇,正如臻邢惊嘆那般,这空间仿佛是一个小世界,生机勃勃! 而六道之外的小花,不知为何,竟能和芥子空间相辅相成,共同进阶。安昀不知其然,但也十分欣慰。 “小花的房间不像女孩子的,小花要漂亮的衣衫,要好看的首饰,哥哥下山,要给小花买!” “好呀。”安昀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笑道:“给你买。” 安昀一边清理摆放东西进那芥子空间,一边与幻音笑道:“幻音想要什么?” 幻音动了动唇,双目乱窜,莫名的红了脸,他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如今没想到要什么!” 幻音说完又觉得不妥,不,安昀这个问题一开始就问错了!他可是活了五千年的妖兽,安昀不过是个只活了几十年的小鬼!这话应该他来问才是! “安昀想要什么?”幻音问。 “太多了。”安昀微微仰头,仿佛被刺目的光映住了一般,他双目微眯,望向茫茫苍天:“想要我能得到的一切。” 安昀这话说得模煳,幻音问了也白问,他若是说想杀某个人,想吃某个果子,还能去杀去寻,‘能得到的一切’?是什么? 只见安昀露出温柔笑意:“我想要的,我自己都能拿到,不过你想帮我实现的还是有的。” 幻音一怔,只听安昀继续开口:“你好好的,开心就好。” 幻音眼眸微垂,轻声开口:“如你所愿。” 安昀走的那天,他瞥见颜青倾拿了个果篮,仿佛要进山里摘果子,她恍恍惚惚的,安昀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应。 得知安昀要下山歷练,颜青倾赠了些符箓与他防身,只嘱咐他小心些。 她仿佛很忙,只说了几句话便又回去了。 安昀皱了皱眉。 他跨出崑崙派的那一刻,小花跳出来蹲在安昀肩头,远远盯住颜青倾离开的方向—— “这个女人,不祥,她会半道陨落,绝望死去。” 安昀一怔,忙问:“你可以预知灾祸?她怎么回事?” 小花眨了眨眼,说:“我只是隐隐约约感知,也不确切,她那恶气萦绕,气息太过浓烈,那是灾祸,不过那是遥远未来的灾祸,哥哥此时做什么也无用。” ------ “客官,您还要点什么。”掌柜的满脸堆笑将安昀跟住。 “女孩儿喜欢的东西,都给我瞧瞧。”安昀说。 此时安昀已然下山,来到中南一个繁华大城,正应了承诺,给小花买些喜欢的玩意。 此地名为大庸,乃是干坤界数一数二的大城,占地极广,商贩极多,聚集各大名门大族,修士高低各有,招式五花八门。从凡人到化神修士,皆是各自相安,各守其道,各执各的生存法则。 饶是安昀此前是一国太子,繁华见识无数,初进此地也不由得惊嘆—— “天下宽广如斯,各行其道,各自离奇,观书万卷不如行千里万里。” 大庸占地竟是比得上天宇国的四分之一!而这不过是干坤界其中一城而已! 天下何其广阔! 安昀一进城,小花便吵着闹着要买些漂亮的玩意,安昀虚虚一观,发现多数大店都是古家名下,此前听说古家生意遍天下,拥天下大宝,集干坤稀物,想来不假。 掌柜的见安昀一身崑崙派道袍,便更为客气:“我们古家的子弟多数在崑崙派修行,客官是同门,古家的店铺从来给崑崙派折扣,客官好好挑。” 安昀心说,的确是同门,不久前还跟你们家少爷打了一架。 安昀瞧了些精緻的首饰,再有漂亮的绢花,他不会挑,只让人全给打包。 “是给道侣买的物件么?”掌柜满脸堆笑:“我这厢还有女修挚爱的琴瑟玉剑竖笛,您要不要看看?” 安昀瞥了他一眼,只说:“再要些五六岁女孩儿的衣衫,要好的。” 掌柜干笑两声:“令妹一定十分可爱。” “那是自然!” 那掌柜话音刚落,只瞧见一名冰雪般的女娃一跳跳上桌,圆熘熘的双眼盯住那掌柜,脆生生开口:“我可不喜欢什么弹琴!莫要哄我哥哥买了!” 掌柜一瞧,见那女娃果真与安昀长得相像,这般模样长下去,将来定然要掀起波澜,他又瞧了眼安昀,瞧他气度不凡出手阔绰,想来,又是哪个大族的子弟罢! 小花既然出来了,便要自个来挑,免得安昀一股脑的全要了,浪费灵石。 女孩儿挑物,从来要费诸多光阴,安昀立在一旁,瞧见小花修得差不多与常人无异,没点眼力或是修为太低,皆是瞧她不出,不过大庸城内卧虎藏龙,还是小心为妙。 正当此时,外边传来人声,安昀感知那脚步轻重,估摸着来人是金丹修为。安昀仔细听人说话,是有别于大庸城的口音。 安昀问一边侍从:“那些是什么人?” 因为安昀是崑崙派弟子,又出手阔绰,已然在这月辉分阁花了一块上品灵石,而且还有花下去的趋势,侍从便答道:“他等是猎人,是些专靠赏金过活的修士,咱们月辉阁有悬赏,拿了悬赏可物物等价交换,也可拿灵石,但他们此次来并非是来拿悬赏,而是来贩卖消息的。” 安昀问:“什么消息。” 那侍从笑了一下,没有立刻答他,安昀立马晓得意思,便问:“那消息值多少?” 那侍从笑道:“贵客您看,那几人是金丹,他等来贩卖消息,这消息必然是金丹修为奈何不了的,而且这个消息我们是做悬赏,古家的子弟要参与。” 安昀挑眉:“那我就接这个悬赏!” 那侍从愣了愣:“可您还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而且我们要元婴修为以上的修士。” 安昀闻言十分不爽,他就是见古家藏着掖着,便是要接! 那侍从话音刚落,只听一旁有人惊讶喊道:“安昀!” 那侍从见来人,连忙恭敬招唿:“古少爷。”
第62页 古少爷?难道是古岳?只听那人高兴开口:“真的是你?” 这声音不是古岳啊,安昀回头一瞧,瞧着竟是多年前见过的古相!安昀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不仅筑基了,而且还修到了筑基中期!安昀观他衣着面貌,见他仿佛混得很好。 安昀笑道:“别来无恙,古相。” 那古相闻言只与侍从说:“他是我挚友。” 侍从一听,更加恭敬招唿:“贵客这边请,古少爷您来。” 那侍从将人引进雅阁,古相和气的与那侍从摆手:“辛苦了,你下去。” 古相那张脸依旧温和老实,笑起来人畜无害,总是和和气气,他招唿安昀坐下喝茶,一边闲聊:“上回多亏了你的白仙果与蓝灵仙,若不是这两样,我连筑基都不行。” 安昀:“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修为并非全赖外界,是你自己努力。” 古相失笑道:“我晓得的,你当初已然瞧出我身体状况,才特意卖给我的罢?而且我当初穷的叮噹响,我可是占了大便宜。” 安昀瞧了他一眼,实话实说:“的确如此,当初我见你气脉如此堵塞,竟也修成了鍊气九阶,可见你毅力韧性皆是高于常人。”安昀露出笑意:“上天终会优待奋力刻苦之人。” “你…”古岳怔了片刻,继而摇头笑道:“多谢。” “我方才进门时,仿佛听见你与侍从在说甚事?” 安昀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听着刚进来的几名散修贩卖消息,有些好奇罢了!” 古相笑道:“原来是这个!你若是想晓得,我告诉你!此事悬赏,是我要其中东西,我参与此事,你若是有兴趣我带你去!” 安昀只问:“是什么消息?” 古相:“是鸾凤山出现了一头九级火焰兽!” 安昀一怔,他的确有兴趣,问:“火系魔兽?九级?” 古相点头,他继而露出一丝苦笑:“我气脉堵塞多年,虽说白仙果与蓝灵仙去了堵塞,但修炼依旧是难,多年不通,我气脉已然狭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调养,我是土系单灵根,火生土,我要那九级火焰兽的内丹!” 安昀挑开眼睑,慢条斯理开口:“我也对着九级火焰兽有兴趣,但我不要内丹,我要那魔兽骨血!” 古相一怔,只见安昀眯眼笑道:“作为交换,我帮你扩宽气脉,如何?” 第40章 鸾凤火山 “你…你说什么?” 古相闻言愣了半响, 安昀见他呆愣,又说:“不如此交换也行, 反正你要内丹,我要骨血,我也可以买下来。” 安昀听闻那魔兽乃是九级火系, 已是动了心,臻邢是火系妖兽, 若是用九级火系魔兽制成杀器,正好配他。 上回也说过要送柄杀器与他的,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气,当然安昀也不知道他犯什么病生什么气, 总之说过要送, 且这个师父待他很好,偶尔送个东西讨讨欢心也是好的。 而且九级魔兽也级别不低,不过终究比不上凤凰, 毕竟神兽碰见便是大运,并非想寻便寻见的。 安昀想着或许可以去渊冥宗瞧瞧师父,他沿途已是打听好了渊冥宗位置, 正巧离大庸不远。都说渊冥宗作恶多端, 可那魔尊是自家师父, 他那师父为人又十分友善通理, 怎会作恶多端?定然是他人误传的。 而且他师父原本是新月秘境里的一头妖兽,安昀虽然没有问过其中详细,但他已然编出一本故事, 既然他那妖兽师父做了魔尊,原本那作恶多端的臻邢肯定是死了,然后他师父秉着厉害的修为干.掉了一群杀人放火的魔修,终于将渊冥宗摆得平平稳稳。 安昀这个想法也是有根据的,他初来干坤界时听说渊冥宗的魔修死在了新月秘境,后来又说活了,而且他师父三天两头没空,仿佛忙得要命,肯定是在忙那渊冥宗的糟心事。 安昀越想越觉得是真,久而久之也是自个认定,又怕臻邢尴尬,便不问他了。 “真的可以…帮我扩宽气脉?”古相双手有些发抖,他瞧着安昀那漫不经心模样,神情与上回一致,但这个人,就像上天给他带来的好运,从来给他惊喜。 安昀笑道:“你若是信我。” “我信!”古相有些激动:“你便是不说交换,你若是要那妖兽骨血,我得了也给你!” 安昀露出微笑,说:“我自然不会白得的,咱们什么时候去?” “等古家元婴期的侍卫到了就走。”古相说。 又等了片刻,小花终于挑好了首饰衣裳,不声不响的藏进芥子空间里,古家来了三名元婴中期的侍卫,又有一名元婴期的散修为拿悬赏参与猎杀九级火焰兽。 因着安昀只是金丹修士,古相分派两名侍从跟住安昀,只嘱咐安昀莫要太过涉险,一旦危险,保命第一。 几人又准备了些符箓、剑器、克火系之物,万事具备,便出发去了鸾凤山。 古相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往后头私道进了月辉阁,来人被一大群人簇拥而来,元婴侍从无数,竟还有一名是化神期修士,只见他大摇大摆往主座一坐,招唿着问道:“近日有甚稀物?” 掌柜的与一众侍从见来人,立马整整齐齐排在跟前:“回古岳少爷,近日少有稀物……” 掌柜额头冒汗,这位嫡少爷在崑崙派修练修得好好的,怎的突然又跑回来了?而且这嫡少爷向来脾气不好,性情反覆,十分难顺,稍有不满就折腾人,可真难伺候。 “少有稀物?”古岳挑了挑眉:“也就是说还是有的嘛?阿修!” 被称作阿修的男人立马会意,只往将那些纪录拿过来呈给古岳,古岳翻来翻去,只瞧住最新那页,大喜:“九级火焰兽!正好!再过一月便是四叔一千岁大寿,我已然得了八颗九级魔兽内丹、一颗十级妖兽内丹,再凑上一颗,刚好正应了九九正阳、十全十美之意!如今去得,炼丹还来得及!” 掌柜干笑两声,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少爷,此九级火焰兽,古相少爷已经带人去猎了……” “哟?”古岳戏嚯道:“这个废物近来从乡下回来了?连筑基都筑不了的废物,居然还能在大庸摇摆来耍?”古岳嘲笑道:“还敢跟我抢魔兽!反了他啊!” “阿修!”古岳扬起了嘴角:“我那愚蠢的弟弟想跟我抢东西!我要抢回来!” “我带你过去就够了…”他嘲道:“那个废物身边顶多是些元婴期护卫,你化神期的修为,一根手指都能碾死那些蝼蚁!” 此时安昀一干.人等已经到了鸾凤山,鸾凤山有一处火山,里头岩浆质地极好,那乃是高阶火系妖兽魔兽挚爱翻滚练级之地,那火焰兽相必已然要到瓶颈,便来此地翻滚一遭,谁知被人嗅见,成了猎物。 安昀一行六人,其中三名是元婴中期,一名元婴后期,安昀金丹初期,古相筑基中期,九级火焰相当于元婴后期,一群人杀一头九级魔兽绰绰有余。
第63页 其中一名元婴中期的散修乃是接悬赏的猎人,他正巧熟悉鸾凤山,也晓得火山位置,一行人三两下就快到了。 “那岩浆在火山芯子里,火焰兽想必就在里头泡澡,咱们沿着这岩洞进去,便能寻见。” 只见那岩洞乌漆墨黑,远远的便有热气袭来,正当此时,那动中传来一阵兽鸣,那散修一听,喜道:“果真在里头!” 那散修与那名元婴后期的护卫走前头,安昀与古相走中间,前后又有两名护卫,几人小小翼翼行走,安昀是冰灵根,最不喜那火焰,只用灵气包裹全身,他仔细观察周遭,皱眉道:“仿佛有打斗的痕迹。” 前头护卫左右瞧了瞧,只笑道:“痕迹这般杂,想必是火焰兽行走留下的罢?” 几人又往前行了一段,灵台中的幻音忽的喊道:“安昀停下!” 安昀连忙喊道:“各位道友!停下!有异常!” 幻音在安昀灵台开口:“我方才幻力香味先行,前方二里深洞中,有三名化神期修士在打斗!” “前面有化神期修士在打斗!”安昀眉头紧皱盯住前方。 几名元婴修士皆不太信他,那名元婴后期修士客气开口:“您也许是太紧张了,化神期修士在打斗,威压何等异常,我等怎会感知不到?” “大约是你修为太低了。”比不上我家幻音,安昀在心里补上一句。 那名元婴修士闻言盯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恼怒,你不过是个金丹初期,还是我家少爷带你来的,竟然这么大言不惭说出这么欠揍的话!不过那修士也不敢揍他,更不敢骂人,毕竟是古相的好友,谁知道又是哪个大族出来玩的子弟?而且这等事也不是没有过,古家的嫡子也是这般,护卫们已然忍得麻木了,如今不太计较。 古相在一旁温和圆场:“安昀也是担心大家安危,诸位小心为妙。” 安昀认真说道:“咱们先观望一阵,若是有异,也好撤离。” “可是咱们是来猎火焰兽的,缩头缩尾怎么去猎?”有人问道。 正当此时,幻音又喊道:“他们过来了!打过来了!” 安昀连忙说:“快走!来了!” 几名元婴期的修士一开始还不在意,忽的有威压袭来,众人终于一抖,有人惊慌到:“还真是!快跑!” “晚了。”幻音说:“这般一走,更要被发现,前边有个凹槽,你们躲在哪儿,我做个隐蔽气息的阵势,他等几人在打斗,也不会这么注意周遭,咱们看情况再逃!” 几名元婴期修士已然晓得再跑便要被发现,正是左右不安,安连忙说:“我会做隐蔽气息的阵势,咱们先躲躲!” 古相:“听安昀的!” 结果幻音布阵布到一半,外头忽的有人高声笑道:“阿修你瞧,废物们一见着我来,便挤作一堆排排坐呢!” 被唤作阿修的男人皱眉看住前方,护在古岳前头,安昀偏头看见古岳,冷冷骂他一句:“蠢人!” 这儿昏昏暗暗,安昀站在里头,古岳一时间没看见,这会儿安昀一出声,古岳才是瞧见,他没想到安昀也在这儿,一时间也不管他那骂声,只奇道:“安昀!你怎么在这儿?” 后头护卫们满脸是汗,心说果真是认识的。 但是少爷们!这会儿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走!” “走!” 安昀与那阿修同时出声,只见阿修挡住前方,抽剑喊道:“少爷快出去!” 而此时,里头三名化神期的修士已然打斗至跟前了! 只见后头两名化神期男修,一人面色皮肤黝黑身着白衣,一人面色苍白一袭皂袍,两人形容古怪,一人执鞭一人执剑,正追着一名浑身是伤的美貌女修来杀! “哟~”那名黑衣男修凤眼微眯,瞧见安昀一行人,一边来杀一边戏嚯:“金铃派的副堂主就是不一样,便是要死了,也有这么多姘头来陪葬!” 那美貌女修一见几人,也是愣了一瞬,紧接着她面容楚楚,娇声喊来—— “英雄!快救救秦儿!” 两名黑白男修一听,果真是认识的,但见那女修已然朝几人狂奔而去,那白衣男修冷眼盯住众人,手中大剑朝众人人一指:“杀光!” 古岳见那女修急切奔来,一边逃跑一边大喊:“不要跟来!我不认识你!” 而那黑白两名男修威压铺面而来,兵刃顷刻已至眼前!只见阿修拿剑一挡,朝古岳大喊:“快走!” 安昀转头一看,那阿修只是挡了一招,嘴角已是漫出了鲜血! “走!” 安昀再次喊道。 后方几名古家侍卫垫着,前头是狂而走的古岳,古相是筑基中期修为,跑得不快,安昀只能时不时扯他一把。 安昀偏头一看,只见那名化神期的女修竟是跟着他们一块来跑,而后头那两名黑白男修气息渐远,也许是被阿修稍稍拖住了。 正当此时,那名化神女修双目忽的睁大,朝几人喊道:“不要去出口!又有人来杀我了!” 幻音在安昀喊道:“是的!三名化神修士!” 安昀偏头看她:“我们在这儿等死?而且他们要杀的是你吧?” 那女修吐了口血,冷笑道:“皆是魔修,小儿们,出去就是死!” 众人一听,已然惊出冷汗。 都说魔修杀人不眨眼,几人一瞧那美貌女修,只见她气息异常,眉眼带有妖魅之色,霓裳又是轻薄大胆,显然也是名魔修。 几人下意识的远离她一段,只有安昀冷静问她:“你可有好去处?” 那女修瞧住安昀舔了舔嘴,眯眼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我现在身体欠佳,正要来补,得吸一两人修为才有力气带你们逃出,你们商量商量,给个人与我!” 那女修话音刚落,边上几人皆是寒意渗骨,那名元婴中期的散修,左看右看,见一行人唯有他与古家只是买卖关系,他退后两步,瞧住远方的出口,心想着去外头也许还能逃出生天,而在这儿只能等死!他灵力瞬间暴涨,接着狂奔而出。 “回来!”安昀喊一声,但那散修已然逃得远远。 顷刻后外头传来一声惨叫,那女修只哈哈大笑,她抹了抹嘴,再环视一圈,双目眯得狭长:“娃娃们!跟好了!死了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投雷~ 么么哒~下章很肥嗷~mua! (*╯3╰) 第41章 极品炉鼎 那女修话音刚落, 只见她朝右手边墙一推,那墙平平整整塌了一个口子, 那口子如此平整,显然是人刻意留出。 “我没空封死这洞穴了,里头我挖得复杂, 不跟紧我,会死!” 那女修说完, 已然朝前边飞速奔去,安昀大喊一声:“幻音!” 幻音往安昀灵台出来, 顷刻间已然化为实体,他乃安昀本命妖兽, 听安昀一唤, 已是会意,他连忙往那口子生出藤蔓,再做一层伪装, 然后才跟住逃跑。
第64页 众人已是逃得远远,那女修七拐八拐不见踪影,幻音早早在那女修身上放了标註, 安昀只跟住气息来跑。 安昀不过金丹, 那女修虽是身受重伤, 但她修为已至化神, 几息就能跑得没影,可安昀寻着气息,却很快就跟上了。 显然是刻意等他。 那女修偏头见安昀跟上, 又瞧了眼幻音,略微惊讶:“幻系妖兽?” 众人一边跑一边听那女修说话,便往安昀身后一看,见着幻音,那古岳惊讶道:“竟是人形!?难不成是十级化形妖兽!” 幻音蓝眸一挑,鄙夷瞧了眼古岳,也不说话,只见那女修瞧住安昀笑道:“你这小鬼还有点用。” 安昀面无表情:“我不跟你也有法子逃脱,但我带不了人。” 古相闻言有些惭愧,他修为着实太低,若是没有安昀提点,一旁的元婴护卫又要保古岳,他得第一个被落下。 那女修似笑非笑瞧他一样,语调轻浮:“奴家晓得小哥哥厉害,小哥哥这般年轻已然是金丹修为,真是羡煞修了一千年才至化神的奴家!可奴家是魔修,你瞧瞧这么多男人在这儿,奴家想吸修为便修,你可真为我着想。” 安昀冷笑一声:“你不会,你刚才就是骗人的。” 说话间几人已然拐了几个大弯,众人见那安昀仿佛十分可靠,只紧紧将他挨着,远远隔开那女修,只听那女修挑开眼睑,问:“你怎如此笃定。” 安昀淡淡开口:“直觉。” 正当此时,后头幻音开口:“他们没发现这口子!”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有人开始打量这周遭,只觉得里头错综复杂,已然辨不清方向,便问:“咱们如何出去?” 那女修哈哈大笑:“娃娃们,求我我便带你们出去!” 安昀说:“别理她,我一路上做了记号,等那些修士走了后,我带你们出去。” 那女修美目一挑,危险地盯住安昀:“小鬼!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杀你!” 幻音操手在胸,挡在安昀身前,冷冷盯住她:“你可以试试。” 那女修上下打量了眼幻音,只笑道:“你一只化形妖兽,竟是跟了这么个金丹娃娃,修为被压制了罢?” 幻音双目微眯:“总之杀你绰绰有余。” 也许是安昀太过冷静,沉得仿佛一粒定心丸,众人只将他围住,那女修也摸不清他底细,瞧他那气势十足,看着仿佛底牌无数,又有幻音在旁,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女修原本已是身受重伤,这会儿虽然停歇,但外人众多,她不敢放松警惕打坐疗伤,安昀瞧她一眼,说:“你最好打坐疗伤一会,免得待会有甚意外,又将我们拿作挡箭牌。” “不必管我,我伤得不重。”那女修瞧了眼安昀,戏嚯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欠打的模样跟一个人很像?” 安昀说:“那你打着了么?” 那女修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自然是打不着的,外头杀我之人众多,他是一份。” 她说着便远远坐在一旁,一边警惕一边小小调养。 大约过了两刻,外头没传出什么动静,那厢古岳已是有些不安:“阿修会不会死?” 安昀看他一眼,说:“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古岳瞳眸动了一下,只朝安昀骂道:“胡说八道!阿修这么厉害,怎么会死?” 安昀不理他,只听里头忽地传来一声兽鸣,这厢古家侍卫说:“这里仿佛也能通里头岩浆之处,是九级火焰兽!” 古岳正是急躁不安,他在这沉闷的的气氛里压抑得不行,外头情况未知,好不容易寻的顺手的护卫生死不明,他听这声兽鸣,便朝护卫们下令:“去杀那九级火焰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古相小声开口:“兄长,此时还是别去罢?” 古岳闻言大怒:“你是见我用你带的护卫不乐意了!?还有不要喊我兄长!你这个贱人生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喊我!” 古相握了握拳,只忍住气在安昀身旁坐下,安昀拍了拍他肩:“莫要理他,随他去杀火焰兽,若是引了人来,咱们远远逃走,他反正想死,让他死在这里!” 古岳冷盯安昀:“那你就跟这废物一块待着罢!谁先死还不一定!” 古相带来的三名护卫有些尴尬,三人只瞧了古相一眼,便跟着古岳进去杀火焰兽,古岳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阿修肯定将符箓捏碎了,父亲很快就会带人来寻我!怕什么!先杀火焰兽!” 古岳走后,这厢终于清静,又过了片刻,幻音仔细探寻外头,继而笑道:“后来的那三人仿佛与里头两人也是有仇,几人打了起来,已然打到了外头。”他顿了顿,又说:“不过那叫阿修的古家侍从没有动静,大约是死了。” 正当此时,里头突然一阵大震,只听见火焰兽大声一吼,伴随着几声人修惨叫远远传了过来! “不好!”古相喊道:“嫡兄有危险!” 安昀皱眉:“三名元婴修士,对付不了头九级火焰兽?” 紧接着,安昀头上那凤凰初雪一阵大颤,远远的瞧见古岳跌跌撞撞狂奔而出,而他后头跟着一人—— 那人一边放肆大笑一边持刀杀来。 那人何其古怪,他咧开嘴显出尖锐的獠牙,一身皮肉灰白,一袭衣袍乌黑,一双耳朵又尖又长,他眼眦深而重,瞳孔的颜色灰浅得冰冷,他那双眼瞧过来,仿佛是看一群死物! 那女修美目一睁,喊道:“快跑!” 安昀连忙往旁边一跑,他刚想过去扯那古相,只瞧见那古岳将古相一推,竟将古相推向那人做了肉垫! 安昀瞳孔一睁,眼见着古相宛如羊入虎口一般,要被那人抓住,安昀手指凤凰初雪往虚空大肆一划,凤凰初雪饱含威慑杀意,竟是令那人一怔,而后他警惕的退了两步!安昀趁机将古相捞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那人冷冷盯住安昀。 “魔族?”安昀皱眉瞧他。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幻音连忙与安昀站作一排,只见那女修走了过来,冷冷盯住那人:“这可了不得,此人血腥味甚重,浑身杀气未消,手中带血,显然是将那蠢娃娃带去的元婴小鬼们全给杀了,这会儿要他死要么我们死。” “知道了。”安昀提剑对准那魔族,说:“那我们就杀了他!” 那魔族哈哈大笑:“一个金丹小子,一个受伤的化神期女人,一只被压制了修为的妖兽?就凭你们!?” “也不是没杀过!魔族而已——” 安昀话音未落,已然腾空而起,只见周遭冰刃四起,藤蔓蓝花胡乱攀爬,瞬息间已然要揪住那魔族! 但那魔族身形快得安昀几乎只能瞧见残影,每每都扑了个空! “太快了!”幻音喊道:“跟不上!而且他不惧我这幻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魔族肆意大笑:“一个金丹小子,便是拿了柄逆天杀器,修为跟不上,也是枉然!”
第65页 他那踪影捉摸不定,安昀忽的觉得后颈一凉,致命的危机感渗入骨髓,命悬一线的预感令他几乎窒息,正当此时,只见那女修软剑一晃,往他后头一砍,将他扯了过来! 而那魔修瞬间退了几步,他咧嘴笑道:“我嗅见了,是天灵体!” 那女修一怔,只朝安昀说:“你修为太低,摸不准他踪影!我来抓他!你那剑可克他,趁机来杀!看准了!” 她话音刚落已是沖飞过去—— “快点!” 安昀见那魔族一经显形,便立马瞄准刺去,可每每总是差那么一点,那魔族虽然被砍了几剑,却也不致命! “再是这般,我撑不住了!”那女修大喊一声。 安昀瞧见她浑身已然狼狈至极,而且魔族的黑气层层渗透,她的右手已然被腐蚀得可见白骨—— “没有用的!”那魔族哈哈大笑,一双眼盯住安昀,勐然袭来— “这天灵体我要了——!” “安昀——!” 幻音大喊一声,藤蔓交错蔓延顷刻间挡住安昀身前,繁乱的花瞬间开满,但那魔修身躯一滑,只往安昀身侧扑去—— 这一刻安昀紧张得心跳几乎变慢,光阴仿佛忽地慢了下来,他瞧见那魔族双眸冰冷得仿佛死去的亡灵,他手中的凤凰初雪颤抖得冷热交替,然后他双目冷冽一动,手指灵巧得不可思议,只见那凤凰初雪在安昀指尖,霎时间变成了十把短剑,只围四面八方朝那飞扑而来的魔族,勐的盯过去! “啊——!” 只听前方一声惨叫,那魔族竟是躲过了九把短剑,可那第十把却是在正上方,安昀料定他要来抓他,刚好对准位置,往他天灵盖狠狠的刺了下去! 十把短剑皆是凤凰初雪所化,皆是魔族克星。 “快!”安昀大喊一声。 幻音闻言连忙以藤蔓将人按住,那女修也赶紧过来将他头颅踩住。 那魔族此时已是眼眸泛白,但安昀知道他没死。 安昀拿住一柄凤凰初雪的短剑,盯住那魔族,刀尖慢慢滑过他躯体每个部位,一边仔细观察他神情,一边开口:“魔丹在哪里?” “你是谁?”那魔族面目狰狞。 而后安昀忽的露出一丝笑意:“我猜是丹田之处……” “不——!” 只见安昀那剑已然精准无比、狠狠地刺了下去! 魔丹骤然破碎,黑气忽的汹涌喷薄而出,宛如潮浪一般翻涌出来,凤凰初雪一边大肆吸收,那魔族一边惨叫,渐渐的,那黑气越来越稀,而那魔族,已然了无生息了。 片刻后安昀收起凤凰初雪,他转过身来,只见古岳贴在墙边,双目睁大,满脸惊恐的看住他。 安昀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伸出右手,然后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滚!” 古岳几乎抖了一下,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打了。 “我做错了什么?!”他喊道。 安昀已然懒得看他一眼,但他十分愤怒,忍不住骂道:“古相与你同出一脉!你竟是扯他给自己挡住送死?杀掉自己亲弟弟的感觉,很好啊?” “不过是贱人生的儿子!”古岳浑身是汗,歇斯底地喊:“他母亲勾引我父亲!他不过是个孽种!” 安昀冷笑一声:“原本以为你只是性格恶劣,现在看来你已然没救了,还不滚?是要我踹你出去?” 安昀与古岳,一个是金丹初期,一个是金丹后期,安昀修为还比他差,可他那气势,他方才杀那比他修为高出许多的魔修的模样,强大得仿佛无法撼动、无法攀登的大山一般,古岳退了一步,然后他狠狠的瞪住安昀:“你给我等着!” 接着他跑进那四通八达的洞穴。 安昀回头看了眼古相,古相摇头嘆了嘆,声音有些干涩:“他如此,我已是习惯了。” “他是嫡子,最是金贵。” 然后突然一声顿响,安昀寻着声音一看,只见那女修已经倒在地上。 “她浑身多处是伤。”幻音过去瞧了瞧她,“方才杀那魔族,她也豁出去性命了,她被黑气侵蚀,浑身皮肉多处被腐蚀,本就身受重伤,她快死了。” 凤凰初雪可以随着安昀意念变幻,安昀将它变作多枚细小的针,他做太子时对医理针灸有所涉猎,他将那针施在那女修要穴之上,那凤凰初雪也一边吸收她身体黑气,安昀又往芥子空间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丹药餵她。 那丹药是臻邢留下的六级水莲心,安昀瞧了眼她:“方才若是没有她,咱们也许都得死,我这般来救她已是尽力,能不能活下来,看她造化罢。” 安昀将她好生放好,他往里头走去,他探寻许久,不曾发现端倪,也不知道那魔族如何来的,不过凤凰初雪已是安心躺着无甚反应,想来魔族之险暂且停歇。 安昀又见那火焰兽果真已然被杀,内丹被人取去,但那血肉完好,十分新鲜。 他眉眼动了动,朝古相喊道:“我此前许诺你,帮你扩宽气脉,你过来!现在就可以!” 且说那古岳,往那错综复杂洞穴跌跌撞撞走去,他寻着痕迹,走了三天三夜,竟是避过了险要找到了出口,外头日光将他双目一照,刺得他几乎要落泪。 此时已经没有了化神期的魔修来杀,而古家寻人的侍从正好将他接住。 他回去修养了几日,挨了长辈一顿臭骂,关了半月禁闭。 古岳有一位堂兄,名为古耀笑,乃是庶三房的嫡子,是古耀君的哥哥,但他与古耀君天差地别,他没有好的灵根,也修为平平,却很得古家正房赏识。 这古耀笑常常来寻古岳玩,两人性格取长补短,刚好耍做一块。 “少爷这些时日皆不开心,耀笑得了只七级花斑猫,蓝色眼眸,十分可爱,要不去瞧瞧?”明明同为古家的少爷,还是古岳的堂兄,古耀笑却从不喊弟弟,仿佛奴僕一般,只喊少爷,他平日里笑眯眯的,仿佛温和至极,也不觉得屈辱。古岳被吹捧惯了,正喜欢他这点。 “没兴趣!”古岳烦躁道:“我想杀人!” “哦?”古耀笑依旧温和,微笑问道:“什么人惹了少爷您?咱们去收拾他?” “哼。”古岳咬牙切齿:“有个不知死活的师弟,还偏偏跟古相那个废物混在一起!”他仿佛一提起便是怒得无法自已:“明明是受了我古家恩惠,被冰琼露泡成了天灵体!” 古耀笑眯着的双眸微微睁开,显出了棕色的瞳仁,他眼眸动了动,依旧在笑:“还有这等事?” 古岳拳头紧握:“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他!将他踩在脚下,要他求饶!” 古耀笑嘴角微扬,他声音依旧温和,但听着仿佛扬起了调,他声音轻而沙,仿佛带着蛊惑:“少爷,天灵体可珍惜了。” “我当然知道!”古岳说。
第66页 古耀笑眼尾微挑,他的面容在日光之下,仿佛带了一张白色的假面,他轻声开口:“天灵体可是天然极品炉鼎……比之极阴之体女修还要强上百倍!若是…”他眼眸微睁,露出深深的笑意:“若是少爷将他做了炉鼎,还怕打不败他?还怕……他不求饶?” 古岳手指发颤,满脸通红:“你……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弯(t▽t) 第42章 火焰红刀 “忍着点!” 安昀低头摆弄那九级火焰兽的尸骨, 他双手极稳,正按照次序将尸骨一个个放入那天极鼎炉之中, 而他身旁的古相已然浑身是汗,面色苍白,神情痛苦。 安昀的脚下画了个小小的聚灵阵, 他手指点在古相的人中,正一丝丝的抽剥他体内的灵力, 引渡进那天极鼎炉,又採集了鸾凤火山地心之火, 再将引魄石摆放其中,正是在制器。 安昀乃是冰灵根, 若是制作火系杀器还真有些不搭, 而恰巧土灵根的古相又要扩宽气脉,刚好可拿他灵气来用。一来可将其气脉中灵力消耗一空,又立马充盈, 如此反覆磨鍊,安昀已然试过,的确有扩宽灵脉之效, 二来也省了安昀制器的灵力。 安昀手指精细的控制着灵气, 也控制着不让古相的身体完全透支衰竭, 他身体紧绷, 灵气往他手中一丝丝进了那天极鼎炉,在其中旋转缭绕,又被那火焰兽完全吸收。 这样比安昀上次炼制凤凰更要仔细, 因为他手上几乎承担着古相的性命。他如果失手,古相毫无意外会身体衰竭伤了根本,不要说扩宽气脉,便连根骨也可能降下,甚至会死。 安昀是踩着险要的边缘给人扩宽气脉,可他格外享受这个过程,对自己也是一样。 不过在他眼里这事不过是小事,他完全没有考虑失败的可能性,他并非玩弄人的性命. 根骨,而是他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而恰巧古相又莫名信他,安昀便放手去做。 他的话语如此笃定,以至于让古相觉得没有失败这个可能性,他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具九级火焰兽,安昀只用了二十几日,便要将其成器。 此器比之凤凰初雪一年成器,时日着实是短,但九级火焰兽和凤凰本就天差地别,而且此时安昀不仅修为上涨,还有古相加持,再有他往火山芯里捞出了极品地火,炼制杀器事半功倍! 安昀瞧着鼎炉里那柄已然成形的火红长刀,灵气愈发控得精细,九十步半百者,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事态一度顺利,这样下去,用不着一个时辰,此器将成。 正当此时,原本安安静静守在安昀身旁的幻音心脏勐地一跳,紧接着他瞳孔勐的一凛,只见他往兜里摸出一抹幼兽胎髮,那胎髮正微微闪出不详的红。 一向对灾祸敏感的小花往安昀的芥子空间中跳出,问那幻音:“你可有甚事?”她转头瞧了眼安昀,对幻音说:“哥哥此时正是在紧要关头,他手头握住人性命,马虎不得,你再等等。” “等不了了!”幻音压住心悸,说:“闲角此时危险至极,仿佛正是生死之际,我感知他就在不远!我得去救他!” 他转头望了眼安昀,小声与小花说:“我得先去,这会儿咱们不与他说,他那杀器立马要成,手中还握人性命,他向来自认所向披靡,若是我出声,必扰他神,不过制一柄杀器就败,还害人性命毁人根骨,惹了因果,往后必然影响他道途心境,他制好了你们再来,我等着的。” 小花睁大双眼看他,只说:“很快的,哥哥一定过去!一定的!” 幻音摸了摸她小小脑袋,垂眼笑道:“那是必然。” 小花黑漆漆的双眼直直望住幻音远去的背影,她背对着天极鼎炉,火光往她后头映照而来,她的面容隐在黑暗里,虚空中火星闪烁,又渐渐的化成细小的、宛如尘埃一般的橙色微光,而后缓缓向下,消散在下坠的黑暗里。 她动了动唇,仿佛在说什么话,但她没有发出声音。 一个时辰后,安昀果真制好了那杀器。 那是一柄火红的长刀,安昀没有将血融进,也不曾令其认主,他过去一碰,竟有火浪自发威慑来牴触他。 “好一把兇刀!”安昀拿凤凰初雪将那火红长刀一挑,只将它藏进芥子空间中,他收起凤凰初雪,笑道:“不过这般,师父定然能降服。” 他拍了拍身上尘埃,一旁古相气压丹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他慢慢站起,手指动了动,瞧住安昀笑道:“我那气脉有些鼓胀,仿佛真有扩宽之势!” 安昀:“此法有些兇险,你回去后不必以此来练,此法已然令你气脉松动,往后你按部就班、踏踏实实扩宽气脉,也能事半功倍。” 古相朝他深深鞠躬道谢:“必然不忘道兄嘱咐!此乃大恩,来日此必将相报!” 安昀摆摆手,他袖袍忽地被人扯了扯,他低头一瞧,正见小花抬起头颅,圆圆的双眼望住他。 安昀眉头稍皱,他环视一周,忙问:“幻音呢?” “幻音去救闲角了。”小花的声音脆生生的,“我们去找他吧,哥哥。” 古相听有小孩儿的声音,他低头一瞧,见着小花也有些惊讶,他愣了片刻,见着小花与安昀有几分相似,问:“令妹什么时候来的?” 安昀不回他话,只说:“我方才唤了幻音,他无甚反应。”他盯住那洞口,说:“走!他是我本命妖兽,我能寻见他!” 古相怔了怔,瞧了眼那躺着的女修,问:“那……她呢?” “她已然有了生机,醒来是早晚。”安昀已然往外头走去,“她修为如此之高,仇人又多,不必管她!” 安昀走后,那躺着的女修睫毛微动,双眼慢慢张开,她怔怔看了头顶半响,而后摸了摸全身,慢慢的往地上爬起。 “没死。”她说,“仿佛是被那小鬼救了。” “这等时候…居然还有人救我可秦儿……”她喃喃开口。 这女修正是渊冥宗宗门附属门派金铃派副堂主可秦儿,安昀曾经在钟家听过她声音,安昀虽说记忆超群,但那时在钟家相隔甚远,再有可秦儿为在臻邢面前保命,声音伪作楚楚可怜,与此时声线有些差异,安昀也识她不出。 可秦儿如今真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前边是渊冥宗四处追捕,后边又是当初联盟围攻臻邢的几大魔修门派暗暗来杀,这几年她躲躲藏藏,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她在原地歇息片刻,又怔怔瞧了头顶黑漆漆的岩石许久,而后终于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且说安昀带着小花与那古相出了鸾凤山便作了别。 那古相已然瞧见了安昀许多秘密,为表忠诚可信,他特意立誓为安昀保守一切。 安昀其实不需那古相立誓,因为他瞧人向来很准,他从来不担心自己认为可以信赖的人会背叛。 若是有人背叛你,如何?——曾经有人这样问过。
第67页 那是我眼神不好,但我眼神向来很好。安昀记得自己是这么答的。 不过古相能够立誓,也多了一重保障,修士立誓乃是一把枷锁,若是背叛誓言,天道之下,有眼瞧住,往后道路必将坎坷,心魔必将深重。 古相经那灵气有无交替淬鍊,不仅气脉松动,还隐隐有突破之意,他便回去闭关了。 而安昀恰巧不希望他跟住,因为他唤了幻音好几次,都不见回应。显然有遇见了麻烦,他不想带外人,而且古相修为着实太低。 “在大庸城内!”安昀一边飞快奔跑一边眉头紧皱:“闲角怎会在大庸城内遇险?” 此时小花已经藏进了芥子空间,安昀隐隐约约感知小花十分不安。 小花是道鬼,她对恶气、邪气、灾祸都有感知,但无浩劫大事,她只能预感不祥。 大庸城内错综复杂,安昀已然感知到幻音位置,他与幻音有着联繫,若是幻音危险至极,他肯定有所感知,此时他并未感知到幻音危险。 安昀庆幸于此,可幻音若是无甚危险,他唤他之时怎会无所反应? 安昀往人群里挤过,他左右拐去,跳上跳下,人声鼎沸、琵琶唱调一一往他耳边晃过,他双目一眨不眨,只盯住前方。只寻着最近的距离去找幻音。 安昀走过一条细长的巷子,那巷子人烟稀少,只有寥寥几人往来走过,正当此时,芥子空间里的小花一阵惊慌,安昀立马感知气氛不对,他不看周遭去路,只往空中一跃,只想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钻去—— 可他还不曾跃上三丈,那屋顶之上勐的蹿出一人,一掌将他打了下来! 安昀重重的坠在青石板上,紧接着刺骨的威压朝他扑面压来,他努力稳住神志,只见前后左右竟是有四名化神修士将他围住! “你们是谁?”安昀吃力的出声,他身体被那刻意针对的威压碾得分毫不能动弹。 一名金丹修士,对四名化神修士,境界差了两段,已是天差地别,一丝也不能反抗。 还是太弱了,完全不够,安昀想。 安昀连半分挣扎的余地也没有,那些化神修士甚至傲慢得不杀不打,只将安昀装进一口密闭的袋子里,蒙住双眼,捆住双手,扛起就走。 “不过是个金丹小子,竟是派来咱们四名化神修士?我当是多厉害呢!”安昀听着他们谈话声,努力的回忆这些是什么人,有什么方法逃脱。 “不是说有只妖兽吗?仿佛没见着?” “听说是只稀有的妖兽,我还想拿来练练手,不曾想只是个愣头小鬼,害我期待半天。” 与幻音不相干,但知道幻音,只是冲着他来,是谁? “啧啧,别抱怨,少爷脾气可不好,总之顺顺利利将人捞住了就好,管好嘴!” 四名化神期修士,身法快得只见虚影,他们踩着檐角一晃而过,奔向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墙边有人缓缓走了出来,盯住那几人走的方向,皱眉自语:“古家的人,抓那小子作甚?” 她思索片刻,眼睑动了动:“难不成这些小鬼们怨气这般大?捞人去欺负?不行,我得去看看!” “哟~” 正当此时,周遭一片空寂中,忽地传出人声,有人懒洋洋调笑:“是什么大人物,竟是令金铃派副堂主可秦儿忘却周遭险要、放松警惕牵肠挂肚惦记着呢?” 可秦儿瞳孔骤然睁大,杀气瞬间扑面而来,她缓缓回头,只瞧见那山洞里一黑一白两名男修,一人执剑一人执鞭,那黑衣男修站在屋顶,懒懒的甩着鞭子,居高临下的冷眼笑道:“可秦儿,你竟是自个出来耍,想来你大限已至,今日将死!”他露出一抹冰冷笑意:“尊主也来了大庸,你是自个跟着我走去见他,还是让我提着你头颅去见他?我只数一声。” 第43章 彼岸登仙 安昀被装进袋子里, 那袋子牙咬不动、脚踢不开,道法在其中被禁锢, 连凤凰初雪也无法唤出。 安昀一路颠簸,他被一名化神期修士扛在肩上,他耳朵仔细听着声音, 仿佛是从街坊闹市渐渐的进了深宅大院。 一路上越来越安静,那几人脚步轻盈, 安昀隐隐约约闻见些花香,皆是些名贵的花树, 又偶尔传来几声笼中鸟叫,安昀心中默默数着步伐, 从周遭开始安静, 到各类花香出没,再到左右前后转几个弯,前前后后走了多少步, 他一一记下。 大约过了两刻钟,安昀听见门扉‘咯吱’一声被打开,他被带进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阴凉, 里头氤氲出奇异的香味, 安昀不敢多闻, 他刚屏住唿吸, 那化神修士忽然将他放下,安昀隐隐约约感知前头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有别于房间的香味, 他修为不过是筑基后期,但安昀觉得他是主事者。 袋子霎时间被打开,安昀双目被蒙住,周遭比之袋子里要光亮许多,他感知有光刺来。 “少爷。” 安昀听见那四名化神期修士恭敬的喊了一声。 紧接着安昀听见一声轻笑,那淡淡的香气比之刚才要浓了一分,一双男人的手捻气他下巴,仿佛在左右打量,然后那人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很沙,给人一种粘稠而不舒服的感觉,安昀听见他又笑了一声:“竟是个美人!咱们家少爷可不会疼人,美人儿,我猜你也不愿罢?” 安昀确定这个声音是第一次听见,只听那人又说:“但不愿也得愿……” 那捻住安昀下巴的手突然重重一按,紧接着安昀口中被塞了一颗丹药! 那丹药一入他口安昀立马要吐,旁边那化神修士仿佛早有预料,只往安昀胸口穴道一点,那丹药便强迫被咽进肚里。 “不必挣扎……”那人笑了一声:“此药能令你醉仙欲死,行事之时全然无了痛苦,是时你得感激我。” “你怎的不说话?”那人问安昀:“仿佛只捆了你手,蒙了你眼,也不曾封了你嘴,还是说你是哑巴?” “你这般态度,挣扎也是尔尔,瞧不出你悲喜,真令人好没意思,若不是方才你吐那丹药,我以为抓了具傀儡……”那人低声说了一句:“漂亮的傀儡。” “可惜了。” 正当此时,外边门一动,有人来催道:“少爷又问人了。” 那人和气笑道:“就来了,人在这儿呢。” 接着安昀又被转了个位置,与方才粗暴的装进袋子不同,这会儿是有人挟着他来走,后头依旧是那四名化神期修士。 安昀被推进一间屋子,只听那门‘吱呀’一声,从外头被关上,安昀被锁在里头,里头有一个人。 安昀挣了挣手中的绳锁,他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忽然开口说话—— “能帮忙解开绳锁吗,师兄?” 紧接着一阵木凳翻倒之声响起,安昀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安昀又喊了一句:“古岳师兄。”
第68页 已经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古岳脸色涨红不敢上前,他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出话语:“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安昀说。 古岳离他远远的瞧住,他见着安昀那冷静模样,仿佛一切事皆在预料之中一般,他莫名十分心虚,只防备的盯住安昀,绕到他身后,警告说:“外头全是我的人,你不要耍花样!我给你解开!” 安昀的双手被绑在后头,那锁链粗粝,安昀曾细细的挣扎过,他那手腕早已被磨出了伤。 安昀的双手十分好看,纤白而节骨分明,若是在阳光下,看着还有些透明,他这会儿手腕皆是红痕,古岳在后头给他解。 古岳瞧住那手,他三两下又出错,钥匙对不上孔,可他挨都不敢挨,仿佛挨住那手,他便要发抖。 他这个锁开得还真有些久,过程虽然难了些,但结果是可喜,那锁总算开了,安昀双手自由,他扯开蒙住双眼的布,双目睁开,沉静而冰冷,他的语气冷静得仿佛此时正在喝个闲茶,他盯住古岳:“师兄能说说,用这样特别的方式寻我来,是有甚事?” 此时的古岳几乎出了身汗,他紧张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挟持者,正经歷生死考验,他瞧着安昀那风轻云淡的模样,瞬间觉得窝火极了! 他一向肆意妄为,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要欺负谁欺负谁,从来是畅快大笑,肆意捉弄他人!怎么到了安昀这儿,每每都要被他压制? 明明修为高于他,明明此时此刻在大庸,有着无数厉害护卫在身边,明明他的性命全然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什么这个人,还是不怕他? “自然是有事的!”古岳说:“你在我古家的地盘了!安昀!不要这么嚣张!” 可他现在一点也不嚣张,他连表情都没变过,他自始至终都十分安静。 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恶。 “你已经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了吗?” 安昀深深的思考:“我做过什么呢?请师兄提点一下。” 还是这样,连语气起伏都如此平缓,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左右他,没有人动令他动容,明明是处于劣势…… “在千秋峰!在鸾凤山!你身为师弟!却打我!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打我!?” 安昀盯住他,走近一步,古岳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只见安昀双目依旧冰冷,但他却笑出了声—— “打人怎么能说资格,我只是想打而已,师兄。” “你!”古岳几乎要气炸了,他终于喊道:“明明你受了我古家的恩惠!却还恩将仇报!” 安昀突然笑了一下:“师兄要我怎么回报?所以说,你费了大功夫抓我来,就是让我来回报?那师兄说说这个回报方式,看安昀能不能做到。” 古岳手指突然颤了一下,他那怨气怒气在这一瞬间莫名尽数消散,日光往窗格罅隙间洒在安昀身上,他那面容在光芒之中,真是好看至极,明明是冰冷的眼眸,明明是嘲讽的假笑,此时此刻被那日光稍稍模煳,竟令人有种温柔的错觉。 古岳眉毛扬了一下,他的表情一瞬间换了好几个,以至于让人觉得他面容扭曲,只见他闷了半响,终于呈现出一副趾高气扬模样:“要…要你做我的炉鼎!” 安昀愣了一下,双目睁大:“炉鼎?” 那古岳红着脸紧盯住安昀,安昀的模样在这一瞬间有些呆,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还有点可爱,仿佛这件事令他费解,他神情绝对称不上厌恶,古岳心情莫名好了些,他嗯了一会,偷偷瞧着安昀的神情,做出大度的模样:“你若是听话,我就与你双修,你我皆是水系灵根,是时……” 他话还没说完,他那丹田突然被安昀狠狠踹了一脚,只见安昀大怒看他:“你说双修!?” 古岳捂住肚子急忙解释:“我是说你听话的话…不是!我是说双修就好,不必做炉鼎,炉鼎对你不好我从未要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安昀又走过来,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古岳觉得必然要挨打,可他连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 只见安昀冲来,古岳连忙挡住,然后重重将安昀一推—— 但见安昀被他那推力撞得直直往后倒去,后边一众桌椅板凳稀里哗啦的被那惯力拖得尽数倒塌,安昀倒在了其中,两把椅子重重的砸在他身上。 古岳睁大双眼唿道:“我不曾用力!你莫要唬我!” 古岳的确不曾用力,他这推力甚至算不上攻击,可那安昀却被这推力撞得不省人事。 古岳赶紧过去将砸在安昀身上的桌椅搬开,他拍了拍安昀,喊道:“你怎么了!?可是摔到了?” 但安昀已然双目紧闭,无甚反应了。 “安昀!”他喊了一声,然后他往外头喊道:“来人啊!耀笑!堂兄——!” 古岳话音未落,古耀笑立马往外头进来,殷勤的问:“少爷可有吩咐?” 古岳急道:“快!快让人看看他怎么了!?突然就不省人事,我不过小小的碰了碰!” 古耀笑温和笑道:“少爷不必担心,这不过是药性发作罢了。”他顿了顿,又说:“已然这般久了,竟是才开始发作,还状态有别,天灵体果真不一样……” 古岳凶道:“什么药?!我怎么不知道!?” 古耀笑安抚道:“是‘彼岸登仙’。” “竟是…彼岸登仙…”古岳怔道:“此药无解。” 古耀笑促狭道:“怎的无解?少爷您就是他的解药,您可以为所欲为。” “出去!”古岳喊道:“出去!都出去!” 古耀笑眉头稍皱,他辨不清古岳是不是满意,他闻言走出门外,只听里头古岳的声音传出—— “守好门,不要让人进来。” 古耀笑背对着门扉,紧紧关上门,咧开嘴露出深深的笑意。 古岳在里头,他将安昀抱上床榻,又过去把倒了的桌椅板凳仔仔细细的摆好復原。 这几乎是他第一回如此在意桌椅板凳,他仿佛是个勤劳恪守的店小二,那桌椅板凳乃是大事,一丝一毫都不得马虎。 他做完了一切,然后深吸一口气,蹲在安昀躺着的那床榻旁,怔怔看了许久。 “什…什么嘛,睡觉的样子还挺乖巧可爱的。”他一边瞧一边数落:“你不是讨厌我吗?打人的模样还挺凶……”他又凑近一分:“怎的让你与我双修比作炉鼎还生气?待会…还不是要变成我的……” 他伸手摸了摸安昀的脸颊,他手颤了一下,喃喃道:“好软……” 他撩起安昀一缕黑髮,温凉柔软的触感令他忍不住将手中穿插.进去,他抚了抚安昀光洁的额头,瞧住他轻轻抿着的唇,外头青天白日,安昀的面容好看的仿佛要将人拉如梦境。 古岳又凑近一分,他几乎能感知到安昀平稳的唿吸,他仿佛在一场漂浮不定的梦境里,想过去亲一下,然后忽的一疼,他的脸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
第69页 安昀的双眼骤然睁开,冰冷的眼眸让古岳彻底惊醒! 然后安昀起身将他扑倒在地! “我我我!我没有想做什么!”古岳赶紧解释。 古岳躺在地上,心惊胆战片刻,但扑在他身上的安昀又一动不动了。 “热……” 古岳垂眼看了看,只见安昀脸颊微醺,那漂亮的双眼微微睁开,全然没了平时凌厉的气势,他瞳眸空洞,微微张嘴,气息唿在人身上又痒又麻,古岳心脏几乎要停顿。 只瞧见安昀脖颈,不知何时,竟是蔓延出一株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那花红得妖艷,仿佛往他藏在厚厚的道袍下一笔一刻精雕细琢绘出,他的脸颊漫出妖艷的花瓣,显出一种逼人极致的美。 古岳手指发颤,摸住安昀后脑,喃喃开口:“药效发作了么……”他深吸一口气,“是…是你自己扑过来的……” 安昀这一刻乖顺得不行,他蹭在古岳胸膛,像极了一只向主人撒娇的幼猫,跟寻常那咄咄逼人的冷淡模样简直天差地别,古岳眼眸微垂,轻轻出声:“明明可以这般讨人喜欢,却总是要与他人不一样,你定然是故意这般引我注目,连彼岸登仙发作起来也与他人不同,真是吓到我……” “没错…你定然是故意引我注目。”古岳笑了一下:“不然我在千秋峰你也过来,我回大庸你也跟来……” “虽然你这般欲擒故纵的手段我见得太多。”古岳自言自语:“不过看在你这般追得辛苦的份上,往后我会对你好的。你这般喜欢打人,往后做了道侣,偶尔也允许……反正打是亲骂是爱……” “热……”安昀双目无神喃喃出声。 古岳听着那声音,仿佛在催促他一般,他轻声安抚:“乖,马上就给你。” 古岳垂头轻轻抚了抚他的脸,然后手颤抖着向下摸住他腰间的系带。 他紧张得喉头干涩,但还没等他扯开一分,外头的门勐的被撞开—— ‘嘭’的一声,连门都被撞得粉碎! “孽障!你在做什么!?” 古岳瞳孔睁大,转头瞧见来人,惊道:“父亲!四叔!你们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自以为抖s的霸道总裁式中二病因为干不过高段位的冷漠装逼中二病而活生生被□□成傲娇重度抖m的惨案!!(大雾!!) 古岳:为什么攻不了!!?亲亲也不行? 晋江(冷漠):一、脖子以下禁止。二、np禁止。三、菜鸡不配拥有爱情。四、你只是配角。五、不会让你得逞。六、讨厌你。 安昀(哼哼哼):这种傢伙给我当受我都不要 某菌:那你要哪种? 安昀(沉思良久):像师父那种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第44章 古家破事 古岳的父亲名为古啸天, 乃是古家当代族长,他兄弟无数, 儿子众多,但嫡亲兄弟唯有一个,嫡子唯有古岳。 古啸天的嫡亲弟弟排行老四, 名为古啸弈,正是这会儿气得爆炸的古岳那位四叔, 只听古啸弈厉声骂道:“岳儿!他是个男人!你忘了吗!忘了你小姑了吗!?” 古家乃是阳盛阴衰之家,古岳嫡亲的姐妹没有, 连同父异母的姐妹也没有,他父亲那辈也是如此, 但他记得是有个嫡亲的小姑, 名为古仙儿,小姑才是真正集万千宠爱,古家人看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她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要为她去摘,四叔将这个妹妹宠的上天, 那是皱个眉都要心疼好久的心肝宝贝。 可小姑很早就死了, 是自尽身亡。 古岳护住安昀, 他虽然平日里嚣张恶劣至极, 但从来不敢忤逆嫡亲长辈,他的语调有些微弱:“可古家子弟,也有与男子结为道侣的。” 他说完这话, 古啸弈气得发抖:“那些都是些下贱的庶子!岳儿!你是嫡子!仙儿是你嫡亲姑母!当初害她的男人便是这般,你要做同样的事吗?还说‘道侣’!?” 古仙儿当年真纯至极,心悦白家一名男修,白家是小户,古家的嫡女如此钟情,乃是天大的馅饼,白家便十分上道的上门提亲。 古仙儿欢欢喜喜的要嫁,古家人向来宠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她要一个男人,古家罢了盛大的排场,风风光光让她要。 但古仙儿嫁过去,不过一年,便死在了白家。 古仙儿心悦的那名白家男修钟情者并非古仙儿,他钟情的是名男子,白仙儿虽然单纯,但她隐隐约约发现端倪,终于在某日瞧见了自家夫君与男子苟合,悲痛欲绝中自缢身亡。 白仙儿从来被千宠万宠,从未有过人逆她,她待那人好极了,可一腔真情从来被扔进臭水沟里,她其实老早就晓得自家夫君仿佛没有自己喜欢他那般喜欢自己,但一直自欺欺人,直到那日撞见自家夫君与男子苟合,她无法忍受,终于崩溃。 “你该记得白家的下场罢?”古啸弈冷眼瞧住安昀:“记得那名男修的下场罢?” 古岳瞳孔睁大,不仅是那名男修,连同白家的下场也是极惨,那男修仿佛是被卖做了奴隶,而白家几乎是家破人亡。古岳急忙喊道:“父亲!四叔!不关他甚事!我拐他来的!” 古啸天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他:“你的脸怎么了?” 古岳下意识摸了摸脸,说:“不小心自己摔的。” 古啸天眼眸微眯:“摔能摔个巴掌印出来?你再摔个我瞧瞧。” 古啸弈闻言大怒:“定然是这个贱人打的!扔出去打死他!” 古岳赶紧搂住安昀,他声音几乎带着一丝央求:“他中了彼岸登仙,不能出去!”他顿了一下,声音发颤:“父亲,我从来没有要过什么,我只要他,往后我一定好生修炼!” “不行。”古啸天立刻拒绝,盯住他:“看来你被此人迷得不轻,得令你惊醒惊醒,彼岸登仙是吧?”古啸天瞧了眼安昀:“此人皮相极好,今日正好是你四叔千岁大寿,轩辕家的轩辕胤来祝贺,可真是难得,咱们得好好款待,听闻他喜好美貌少年,如今有现成一个,刚好不必去寻人。” “不!”古岳紧紧抓住安昀:“父亲!他是天灵体!天灵体何等稀有,我得了他,往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父亲不是一直希望我修为速增能挑起大梁吗?很快就可以了,只要有他!” 古啸天眼眸微动,露出一丝残忍笑意:“天灵体是吗?的确是稀有,咱们古家稀物无数,却从未得过天灵体,若是填上一具天灵体,声望必将更甚。” 古岳睁大双眼,瞧见他父亲一字一句、风轻云淡的开口:“今日是你四叔大寿,天下名士皆来祝贺,他等皆是拥财富无数,今晚我古家的拍卖场,货物已是稀有至极,若是再添一天灵体,且此子皮相天下少有,又中了彼岸登仙,定然能引得天下惊骇,钱财宛如流水般哗哗流来——” “他是崑崙派弟子,是我师弟!”古岳凛冽着双眸盯住古啸天:“父亲怎么跟崑崙派交代?公然拿崑崙派弟子拍卖,还是天赋极等的弟子!父亲觉得崑崙派会善罢甘休吗?”
第70页 古啸天露出商人惯有的沉思,片刻后他看了眼安昀:“崑崙派那边没有关系,父亲能应付的,岳儿不必担心。” 然后他露出慈蔼笑意:“岳儿方才那番话说得极好,岳儿长大了,是因为这个人吗?不过正因如此,这个人更加留不得,他会成为你的阻碍。” “天灵体虽然稀有,但我古家有的是资源,岳儿不必倚仗天灵体修炼,我们古家的嫡子不能喜欢男人。” “今日正好是你四叔生辰。”古啸天说,“父亲知道岳儿早早在为四叔准备贺礼。”他看着安昀,“这是最好的贺礼。” 古啸弈露出残忍笑意:“的确如此,我最恨这等人,四叔没有白疼岳儿。” 他说着狠狠的抓起安昀头髮,古岳睁眼瞪着他死不放手,古啸天眉头微皱,他一弹指,弹在古岳的穴道,古岳双手被弹开,古啸弈将安昀一抓,粗暴的拖了出去。 古啸天出门的最后一刻,他转头望了眼古岳,说:“你不必费心来拍卖场买,你的钱财今日皆是动不了,安心看着罢。” 屋子里静悄悄的,尘埃在日光下轻盈的飞舞,古岳忽地大喊一声:“古耀笑——!” 古耀笑连忙从外头走来,古岳站起身来,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巴掌! “这儿如此隐蔽,我父亲四叔怎会知道!?不是让你守好门的吗?” 古耀笑捂住脸,垂头答道:“耀笑不知,我去查查是否有人透露风声。” 古岳浑身发抖:“查有什么用!?人都没了!没了!” 古耀笑说:“咱们可以去拍卖场将他买下。” “我的钱财,今日皆在父亲掌控之中。”古岳垂下了手。 古耀笑的脸藏在阴影里,他的嘴角上扬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温声开口:“耀笑不才,还有些积蓄,或许可帮少爷买下,若是少爷信得过耀笑,可将人藏在我那处。” 古岳沉默片刻,说:“钱我会还你,人一定要!” 古耀笑笑道:“耀笑从来晓得少爷从来大度,从来不愿欠人,耀笑特意带了灵纸灵笔来,少爷可写下欠条。” 片刻后古岳与古耀笑一併去提取钱财,那屋子里桌椅横七竖八,门窗将倒未倒,床榻之下忽地传来窸窸窣窣老鼠滚爬之声,那黑乎乎的床榻之下,忽然走出个小小的人偶,那人偶左右看看,察觉周围险事皆已停歇,然后她往窗户一蹿,迅速蹿了出去! 且说可秦儿被人寻住,已知今日大限,近年来也逃得累了,得知臻邢过来,已然晓得逃不了,索性跟着人去见臻邢。 那抓她的两名黑白男修,人称‘黑白勾魂使’,乃是渊冥宗两大护法,那名白脸黑衣男修叫月黑,另一名叫月白,两人并非兄弟,却胜似兄弟,那月黑与可秦儿有些过节,很想亲手杀她,但臻邢有令,能活捉尽量活捉。 可秦儿见着臻邢之时,已是黄昏,他站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下,面容冰冷,黑鸦展翅一飞,噗通噗通得惊起周遭一众鸟兽,仿佛预示着有人性命将绝。 左君立于臻邢身后,他瞧了眼可秦儿,问:“尊主待你不薄,你当年为何叛尊主?” 可秦儿跪在臻邢面前,淡淡开口:“自然是为了名利,有人许我更高的权利,更多的资源。” “谁?” 可秦儿说:“我有要护的人,有欠的因果,我不能说,我已然下了死咒,搜魂也无用,我今日来…”她仰头看了眼臻邢,说:“是想看尊主最后一眼。” 臻邢眼眸微睁,居高临下看她:“本座年幼时曾受你恩惠,你还有甚未了心愿?” 可秦儿摇头失笑:“我活得够久了,心愿早已在光阴里消磨殆尽。”她眼眸动了动,又说:“心愿倒是没有,不过前几日被人救了性命,欠了人因果,如今他有难,尊主问我心愿,可是要帮我完成?” “可笑。”黑月嘲道:“你是要尊主帮你救人?你也太看得起……” “魔尊大人——!” 正当此时,远远传来孩童唿啸哭啼,遥遥见一五六岁女孩儿飞快奔来,惊起一地尘埃,她那模样来势汹汹,护法们下意识的要去砍她,臻邢袖袍一挥,连忙将她接住,忙问:“你怎么一个人来?安昀呢?” “安昀?”可秦儿愣了愣:“我正是说他!” 只听小花嚎啕大哭:“哥哥要被人欺负了!魔尊大人快去救他!” 第45章 拍卖会场 大庸此地极尽繁华, 各大名门相互制衡,法则自定, 互惠互利,杀人越货、偷鸡摸狗,只要能自个相安, 损不着各族利益,你要寻仇要私了要买·凶·杀人, 皆是无人来管。 无论做什么,都各凭本事。 古家乃是大族, 优秀弟子无数,厉害修士大把, 他们寻常做些买卖, 都是投人喜好来周旋,皆是以赚取利益为目的。 干坤界以强者为尊,要修成强者, 得需资源,古家便握着这些资源。 少有人与古家交恶,总有人某天会缺些什么, 而古家向来是有稀物。 今日是古啸弈千岁生辰, 天下名士皆来祝贺。 蓝家、阳家、乔家、赵家, 甚至是远在海外的轩辕家皆是来了人, 干坤界大小门派,也是有弟子来带礼来祝。 蓝况跟着自家嫡兄过来,这会儿已然晚宴歌舞过后, 宾客们成群结队来到了古家的拍卖场。 古家经常办拍卖,但拍卖也分等级,蓝况瞧见门口挂了个‘天’字,已然晓得这场拍卖不容小觑。 古家拍卖场,分天、地、玄、黄,天字是最高。 蓝况代表崑崙派来贺寿,他的嫡兄蓝照是代表蓝家。 蓝况与蓝照相差六百岁,蓝况出生时他兄长已然是元婴后期的高手,如今蓝照已是化神中期修为,他很有可能是下一任蓝家家主,他来古家贺寿,自然被优待。 蓝况是代表崑崙派,待遇也是极好,但他自小喜欢跟着哥哥,他便与蓝况待在一个雅间。 他所在的那雅间上头挂牌‘仙’,视线位置皆是极好,场上来了甚物件,皆是看得一清二楚。 “古家果真掌天下大宝,今晚拍卖件件皆是稀物。”蓝况盯着场上一见极品宝剑,说:“兄长可有中意的?我瞧着诸多大家皆是出了手,兄长是剑修,可要那宝剑?” 蓝照眉眼凛冽,神情刻板:“那剑是稀有,但若是买下,也瞭然无趣,我偏爱自己寻见的。阿况呢?可有中意的物件?” 蓝况摇了摇头,只听蓝照又说:“如今已然到了尾声,听闻古家此回寻了个千年难得一见的稀物作为今晚的压轴,也不晓得是甚物?此前的几大拍卖品皆已是大宝,难不成今晚压轴之物要逆天了?” 正当此时,只听台上主持者,满脸堆笑,与诸人喊道:“诸位贵宾老爷!今晚的压轴物件即将出场——” “此物乃是古家割爱来卖,乃是千年难得一见,今日四老爷寿辰,特意作为老爷们多年照应古家的回馈!”
第71页 台下有人喊道:“别卖关子了!这压轴究竟是甚物?此前铺垫诸多,莫要让我等失望啊!” 台下普座上一阵应和,只听那主持者笑道:“好了好了,既然诸位期待已久,接下来便放出今日天极拍卖最后一件卖品——今夜的压轴之物!” 台下众人皆是认真去瞧,连同各间雅座之人也褪去了懒洋洋的模样,定睛去看—— 只见台上灯火忽的一暗,那原本亮堂堂的台上霎时间一片漆黑。 片刻后,见有六名美貌女修上前点开长明灯,那灯火聚集在卖台正中,冰冷的锁链映着橘黄的烛光,隐隐约约照见一个人。 只见那人一袭火红衣袍,那衣袍繁复而厚重,明纹暗纹交错,竟是以黄金天蚕丝修出一只金色凤凰! 这是何等的奢侈,黄金天蚕丝至少是九级,竟是拿来做了刺绣! “是那件天羽凤袍!竟是天羽凤袍!” 台下有人惊唿:“天羽凤袍乃是极品防御衣袍,压轴品究竟是何物?竟是给穿上了天羽凤袍!” 但见第七名美貌女修,身穿洁白道衣,上前点亮最后一盏长明灯,那人的面容终于显露出来—— 只见那人一头青丝宛如绸缎般柔软的铺在一袭天羽凤袍之上,他一双手水平打开,他那手腕往天羽凤袍里伸出,节骨分明纤白的双手,被黑色的锁链紧紧锁住,他指尖无力垂下,在红黑两色的对比之下,他那皮肤细白得仿佛上好的玉脂! 他那面容在烛光摇曳间,显出一种宛如被精心雕刻的虚幻的美,他面色潮红,双目微睁,睫毛又长又直,他眼尾有种湿润的红。他双唇微张,纤白倾长的脖颈徒然显出一株妖花,那花蔓延在他细腻的脸颊——在微亮暖黄的烛光之中,台上被桎梏的少年,显出一种妖异而逼人的窒息的美! 繁复的天羽凤袍层层垂下,少年立在灯火之间,光影斑驳中,仿佛是一个被献给神明的祭品。 台下一片寂静,已然有人唿吸粗重,就连雅间之上,也有人扒开纱帘去看。 蓝照见此也是一怔,他转头望见蓝况瞳孔睁大,神情惊讶,直直的盯住台上那人。 黑暗中有人睁开浅淡的双眸,慢条斯理的开口:“这个我要了。” ‘圣’字号轩辕家的雅间,有人轻敲桌板,淡淡开口:“买。” ‘人’字号里的古岳,不安喊道:“钱够吗!耀笑!再去拿钱!” 台上主持见众人如此反应,十分满意,此人相貌已然是极品,再有咬牙拿出‘天羽凤袍’给他穿上,单单相貌便能令人一掷千金。 紧接着主持又抛下一枚重弹:“此人是名金丹剑修!而且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灵体——!变异冰灵根!” 只听台下‘哄’的一声,气氛瞬间蹿到极致! “我要!” “我要这个!” “快!快出底价!” 仙字号里的蓝照眉头紧皱:“这等根骨剑修,假以时日定然能惊了世人,今日徒然被人捞去,定然要做炉鼎,当真可惜!” 一旁蓝况急忙出声:“哥哥,咱们买下罢!” 蓝照皱眉看他一眼,只听蓝况继续说道:“他是我同门师弟安昀!我认识他!他年岁还不满百。向来修道勤奋至极!好不容易到了金丹!哥哥也是不忍罢……” 黑暗中有人嘻嘻笑道:“买罢买罢!买了也是徒劳,反正我能偷出来!” 只听那主持笑道:“诸位别急,这就出底价!此人刚好不慎中了‘彼岸登仙’!他正等着诸位老爷解救呢!” “古家做得如此之绝?”仙字号里头,蓝照皱眉道:“彼岸登仙乃是剧毒之物,此毒无解药,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内无人与之交.合,他必死无疑!” 蓝况怒道:“不过是师兄弟间一些小小矛盾,必然是那古岳!竟是丧心病狂到如此!且古家竟是不顾崑崙派颜面,拿崑崙派弟子公开拍卖!” 人字号里的古岳死死盯着台上,他已经抠烂了一把椅子,只听台上主持遥遥唱调,张口出声—— “底价一千块上品灵石!” “此物拍卖,只喊上品灵石!” 一千块上品灵石!黎城钟家一整个家族变卖都卖不了一千块上品灵石!一个小家族几代积蓄都拿不出这等灵石,古家简直是开口吸血! 台下静了一瞬,普座上的贵宾皆是禁了声,只听‘圣’字号有人懒懒出声:“一千一百块上品灵石。” “是轩辕家!”普座上有人惊道:“竟是一加就加了一百块!天吶!” “一千一百五十块!” 普座上寻着声音望去:“是人字号?仿佛是古家自己人?这是刻意抬价吗?” 人字号的古岳手心是汗,他当然不是刻意抬价,他巴不得快点买下,他手里只有两千块上品灵石,还是古耀笑东拼西凑借的! “一千两百块!” “仙字号蓝家!”普座上有人笑道:“都说蓝家最是正经,但天灵体这等稀有,想必也忍不住出手了罢?” 圣字号里的人有些不屑,又喊:“一千五百块!” 人字号又喊:“一千六百块!” 仙字号的蓝况怒道:“两千块!” 蓝况话音刚落,人字号里座椅噼里啪啦一阵大响,古岳无力垂下双手,失神的坐了下来。 “竟是喊到了两千块!?”普座上的宾客们咽了咽口水,热议:“这等价已然是顶级的价位,古家有史以来,都不曾拍出这等价!” 主持也呆愣了一瞬,接着他又恢復如常,只呵呵笑道:“两千块一次。” “两千块两次。” 有人议道:“看来这回是蓝家得天灵体了。” 那主持还没来得及喊三次,只听圣字号有人大喊大笑:“三千块!给我了!” “哄——!”的一声台下几乎有人尖叫:“天吶,竟是三千块!轩辕家!轩辕家……果真底蕴深厚!” 仙字号的蓝况握了握拳,一旁蓝照摆了摆手,嘆道:“罢了,你那师弟许是命该如此,我蓝家喊到这般,已然仁至义尽。” 就在人人以为轩辕家要得这具天灵体之时,紧接着烛光明灭一闪,忽的有刺骨寒意袭来,那寒意仿佛夹杂着热浪,铺天盖地的威压宛如山洪般汹涌而至! 台下众人,连同化神期修士,这一刻几乎被压得窒息—— 遥遥见一人往黑暗里勐地飞来,一袭深黑道袍边角残影往众人头顶掠过,只见那人飞往台上,冷冷开口:“五千块!给我放人——!” 主持还在被威压压得瑟瑟发抖和被五千块上品灵石沖得头昏脑涨间呆滞,只见那人缓缓转过脸,雕塑一般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冰冷的杀意几乎刺进每个人灵台! “是臻邢!”有人惊慌喊道:“竟是魔尊臻邢!” 台下一片混乱,已然有人拥挤推搡,左右被踩了几脚。
第72页 “合体期大能!” “快跑!是渊冥宗臻邢!快逃啊——!” “吵死了!闭嘴!”臻邢环视一周,冷声开口:“谁要敢逃,谁要敢出声!我就捏爆他脑袋!” 整个拍卖场一片寂静。 臻邢回头瞧见安昀,他弹指将锁着他的锁链尽数弹开。 失去了桎梏的安昀软软倒在臻邢怀里,烛光摇曳间,细腻的尘埃缓缓上浮,被映成了温柔的橘黄,臻邢抚住安昀后脑,轻轻的碰了碰他耳尖,他看见安昀双目失神,双唇张合,仿佛在说话,他凑近一听—— “师父……” 他听见他细细地发出声音,轻得微不可闻,仿若梦呓。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当然是师父的23333333你们这些愚蠢的蝼蚁只需要颤抖和助攻就好了 第46章 魔尊娶亲 臻邢手指一颤, 又将他拥紧了一分。 他拦腰将安昀抱起,安昀的脸贴在他胸膛, 温热的唿吸萦绕在他脖颈,他低头瞧了眼安昀,唿吸一窒。 然后他正对着台下众人, 见人人双目睁大将安昀瞧着,他忽的杀气毕现, 冷声开口:“再看!谁再看一眼!我挖出他眼珠!” 各大家族化神期的护卫们皆已陆续赶来,古家甚至在外头罢好了祭献杀伐大阵。 安昀柔软的头髮撩得臻邢发痒, 安昀这个模样像一只惑人的妖,蛊惑着人禁不住将视线黏在他身上。 臻邢仰头看着拍卖场有繁复的帐帘飘飘荡荡, 然后他伸手一划—— 台下众位贵宾皆是紧张得滴汗, 护卫们浑身绷到极致,合体期大能,挥一挥手, 无数人的性命宛如蝼蚁般消亡。 只见那臻邢那手仿佛是在虚空中胡乱划了一般,竟是连声响都没有。 什么也没发生。 众人喉头干涩,几息后遥遥见上方一张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繁复红纱缓缓的飘落下来, 那红纱映着微亮的长明灯, 轻轻的盖在安昀的头顶, 遮住了那张惑人的脸。 臻邢抱住安昀, 天羽凤袍拖了一地,在微黄的烛光之下,那绯红的衣袍红得刺目, 柔和旖旎得仿佛新人的嫁衣。 然后臻邢脚尖一点,台下众人、陆续赶来的各大族护卫,连个虚影都不曾看见,台上的人已是无影无踪。 良久后,众人才心有余悸的回过神来,古家的主持手软脚软的伏在地上,摸了摸前方臻邢丢下的储物袋,虚虚一探,竟真的是五千块上品灵石! “竟…真是来买人的…五千块灵石……” 闻讯而来的古啸天面色难看的拿起那五千块灵石,缓缓的闭上双眼,看来往后跟渊冥宗有得熬了。 黑暗中有人惋惜嘆道:“看来偷不出了。” 且说臻邢抱住安昀飞出,他修为极高,不过一两刻,便回了渊冥宗。 渊冥宗四大护法,八大分堂堂主,遥遥见灯火之中,自家尊主怀中抱有一人,惊起一片尘土,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还不等人参见,便听那门吱呀一声,接着嘭地大响,宫门开合声响不断,已然不见了尊主背影。 八大分堂堂主今日有要事来觐见,头回见尊主这般模样,皆是惊得目瞪口呆。 天王堂堂主问道:“今日教派里可有甚事?我等是否来得不是时候?…是否不该两手空空来?” 水王堂堂主皱眉沉思:“方才虚虚一看,见尊主怀中抱有新人,那新人一袭火红凤袍,大红盖头未揭,与尊主一身玄黑暗龙御袍相得益彰,难不成尊主娶亲,竟是这般低调!?” 火王堂堂主‘哎呀’一声,急道:“我等两手空空,不曾带贺礼!这可如何是好!” 大护法左君面色僵硬,连忙摆手:“我不曾听说此事。” 各大堂主狐疑的瞧他一眼,见他形容古怪,仿佛藏着掖着一般,八大堂主已是暗暗决定回去补个贺礼再来才心安。 左君已知今日尊主不得有空,便打发了八大堂主回去,他往内宫进去,遥遥见臻邢床榻上躺着一人,他那火红凤袍与臻邢一身黑衣交错,繁复的红纱虚虚撩开,左君瞧见那人面容也是不由得呆了。 “这是尊主的徒弟,安昀?”左君垂下眼眸,恭敬的问。 他老早就晓得臻邢有个徒弟叫安昀,也查过他踪迹,寻过他许久,却从未见过他,他与尊主画出的偏平圆滚的画像着实出入太大,幸好是尊主自己寻见了人,若是他等拿画像去寻,寻一辈子也寻不见。 臻邢拧着眉头,脸色漆黑:“他中了彼岸登仙!” 左君快速的瞄了一眼,见安昀确实是中了彼岸登仙的模样,臻邢的袖袍盖在他身上,臂膀遮住了他一半的脸,让人瞧不清他面容。 左君垂头答道:“彼岸登仙乃是剧毒之物,此毒无解药,必须与人交.合。” 只见臻邢袖袍一挥,只听‘轰’的一声,旁边的桌椅板凳尽数粉碎,臻邢大怒:“古啸天!” 左君上前一步,他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安昀无力垂下的右手,他眨了眨眼,脸莫名红了一下,他冷静开口:“尊主若是放心,此毒属下来解。” “你!说!什!么!” 左君一怔,只跪在地上:“属下必不负他!” “滚!” “可是这毒……?” 左君话还没说完,忽的有兇勐威压翻滚袭来,只见臻邢袖袍一挥,抬手就将他轰了出去! 远远听见臻邢怒吼—— “轮得到你?!” 左君在外头翻滚了几十来丈,吐了口鲜血,吃力的撑在地上。 黑白两名护法押着可秦儿过来,正好见着这幕,黑月好奇问道:“你可是做了错事?你平日里最得尊主信任,尊主怎发这么大脾气?” 左君吐了口血,莫名道:“我也不晓得,尊主那徒弟中了剧毒,我说为他解毒,尊主忽地就大发雷霆!” 黑月问:“甚毒?” 左君闷了片刻才说:“是彼岸登仙。” 黑月睁大双眼,只听里头臻邢突然喊了声‘可秦儿’,然后可秦儿会意进去。 黑月奇道:“难不成因为她经验丰富,便喊这个臭女人去解?要晓得彼岸登仙可并非女人解得了的!” 黑月话音刚落,只见可秦儿又从里头出来,几人见着可秦儿神情有些微妙,那左君也顾不得押不押可秦儿,只问道:“尊主喊你何事?” 可秦儿面容古怪,瞧了瞧几人:“那安昀可真是你家尊主徒弟?” “难道还有假!?”左君急道:“人怎么了?那可是剧毒!你快说!” 可秦儿哭丧着脸:“我仿佛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尊主问我要了本子!” 可秦儿是金铃派副堂主,那金铃派前身乃是合欢派,合欢派专门研习房中之术,精通各类採补、双修要法,平日里干些男欢女爱的勾当,欠下的情债无数,赔了不少弟子,后来合欢派没落,有人重振门楣,改成了金铃派。
第73页 金铃派道法与合欢派同出一脉,勾当干得也差不多,不过道法花样无穷,又多出音、乐、幻、香四类,平日里多修魅惑之术,只扰得人心神不宁,心魔层出,好趁机收割人命。 可秦儿身为金玲派副堂主,必然是集合欢大成,拥妙招无数,藏诸多本子,几人听可秦儿一言,皆是不约而同,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几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中瞧见了自个与之一样的神情,左君吐了口血,惊道:“不会吧?那可是尊主自己的徒弟!难道尊主要亲自……” 可秦儿歪了歪嘴,无声的笑了一下,左君确定看到了对自己的嘲讽。 外头几大护法凑在一块鬼鬼祟祟言三语四,就连身为押犯的可秦儿此时也没人押她,有些兴奋的跟着凑了一块。里头的臻邢正一脸严肃的合上本子。 他深吸了口气,将盖在安昀头上的红纱完全掀开,红烛摇曳间显出了安昀微红的脸。 “此时已然别无他法……”臻邢抚了抚安昀额头,轻轻给他顺了顺头髮,怔怔看他,“不要怪师父。” 安昀此时眼眸微睁,瞳孔没有焦距,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还闻见唿吸,他几乎像具精心雕刻而出的人偶。 就连那彼岸登仙绘在他脖颈处的曼珠沙华在烛光下也变得浅淡,他那面容精緻而逼人,臻邢眼眸深了深,他喉结滚动,俯身下去吻了吻安昀眼尾,热气吐在安昀耳畔,声音沙哑:“师父给你解毒,昀儿不怕。” “昀儿方才喊了师父。”他眼眸微垂,烛光之下那张雕塑一般的脸,温柔得深沉,“中了彼岸登仙,喊的是我。” 他手指穿插进安昀的右手,与他十指交叉,“往后昀儿是我的,只是我的。” 然后他盯住那粉色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屋子里红烛灯油,有飞蛾蓦然扑火,光线明灭间臻邢忽的一怔,仿佛从梦境醒来一般,他眼眸一动,与安昀唇舌分开—— 紧接着,他瞧见安昀瞳孔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然后他眼睑忽然一动,双目一睁,眼中映出了他的模样! 臻邢的心砰砰直跳,安昀这一刻的模样仿佛清醒至极,他脖颈间的彼曼珠沙华已然浅淡得微不可查,然后他看见那双自己刚刚吻了唇,微微张开,轻轻的喊了声“师父”。 “太近了!” 这是臻邢听见的第二句话,紧接着他看见安昀将他勐地推开,坐起身来,伏在床沿吐了口黑血! 臻邢眼眸睁大,这一刻他几乎大脑空白,片刻后才手指颤抖抚着安昀的背,“怎…怎么了,昀儿?” 然后他看见安昀往手腕一划,那细白的皮肤瞬间被割开,臻邢还没来得及惊慌,只听安昀急忙喊道:“师父快给我输灵力!我血脉多处以冰冻住,毒已经推进口子处!要火系灵力逼出!” 臻邢往安昀内息一探,果真如此,他连忙给安昀输送灵力,他探着安昀内息,只觉得惊奇至极,安昀竟是封了五识闭了灵台,将那毒全然已冰冻住,竟是不顾血脉畅通,一点点的将毒逼了出来! 臻邢火系灵力一经输送,那被安昀划开的手腕,鲜血瞬间喷薄而出,黑色的血带着奇异的香味,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安昀立马面色苍白。 片刻后,那血的颜色终于鲜红,安昀脸色苍白,虚弱道:“师父不必再输送灵力,血流太多了,我先冻住伤口。” 臻邢闻言立马停止输送灵力,他往安昀穴道一点,制止道:“莫要冻住伤口,你那手不要了吗?” “可……” “师父自然有法子的。”臻邢托起安昀那手,轻声开口:“我已化龙,龙液乃是疗伤大宝,师父舔舔就好。” 安昀鸡皮疙瘩咋起!他那手被臻邢抓住,分毫动弹不了,舌头软滑温热的触感,让他立马想逃开,他的手不安的动了动,只见臻邢忽地抬眼看他。 臻邢这个眼神惊得令人发麻,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蓦然睁开双眼眼,安昀莫名产生一种领地即将被侵犯的危机! 安昀气息不稳,只见臻邢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那声音淡淡的,眼眸又垂了下去,语调意味不明,仿佛漫不经心,他说:“昀儿何时醒的?醒来之时看到了什么?” 安昀如实回答:“方才醒来之时,瞧见师父凑近看我。”他顿了顿,又说:“师父瞧我毒清了么?” 臻邢仔细看了看他,仿佛在分辨他神色,片刻后臻邢才说:“昀儿可真厉害,此毒堪称天下无药可解,如今还不等师父帮忙,竟是清得只剩寥寥,成不了大器!” 安昀笑道:“那人餵我丹药之时,我已有所准备,只不言不语,护着血脉,不让那毒完全消融,一点一滴的封闭外识,安心在内里将毒一点一滴冻住。再厉害的毒,也得消融才深入骨髓,管它也没有解药,贼人想必也不会给我准备解药,如此便能自救。” 臻邢伸出手抚了抚他脸颊,触碰着他耳尖,温声开口:“苦了昀儿了,那古家咱们立马给收拾…”他顿了一下,眼眸微微垂下,“往后昀儿得想着师父,不必全然来扛,师父总会来救你的。” 安昀嘴角上扬:“那是自然。” 他说着动了一下,他身体此时很虚,手脚无力,依旧脸色苍白,他一动臻邢立马去扶他,安昀那手上的伤口经臻邢一舔,果真完好如初,他手指动了动,忽然摸到床上有个咯人的东西,他摸出一看,发现竟是一本书。 臻邢此时正往储物袋里给他拿补血的丹药,他抬头一看,只见安昀已经将那本子翻开! 他还没来得及抢过来,只见安昀手抖着将那本子一扔扔出老远,然后他看见安昀捂住眼睛,满脸通红开口:“这是什么!?师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臻邢转头一看,只见那本子歪七扭八在地上翻滚一遭,正大刺刺的翻开躺在地上,烛光映见两个男子不可描述大羞之画! 臻邢这一刻反应极快、冷静至极,他怒道:“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反了!” 然后他往外头大喊:“可秦儿!定然是可秦儿!快把你那羞人的东西收走!” 接着他压住气,朝安昀愤愤道:“师父这些时日一直再寻昀儿,不曾想门派里的属下如此丧心病狂!竟是将这等大羞之物随意乱丢!昀儿别怕,师父教训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安昀(捂眼):毫无防备直击哲♂学本子!辣眼! 臻邢:都怪那个可秦儿!!此女平日不知羞耻!专门藏些奇怪之物!昀儿不怕,师父帮你踩一脚! 可秦儿(看了眼多了个脚印的本子):关我什么事!!!你个五百年老c男啥都不懂专门问我借!还好意思怪我!!?? 臻邢(冷幽幽盯住):…… 可秦儿:这锅我背…… 谢谢小天使投雷~ 么么哒么么哒~(^3^)-?!! 下章有点雷,先放个避雷针~mua! (*╯3╰) 第47章 断袖之癖 可秦儿一干人等, 被唤进来之时,见着臻邢一脸愤愤, 工工正正的坐在主位。
第74页 可秦儿、左君、月黑、月白,在这一瞬间仿佛心灵想通,不约而同想着:太快了吧! 然后几人偏头一看, 见安昀与臻邢神情一致,面无表情, 崩着张脸,他脸色隐隐约约可见可疑的红。 可秦儿狐疑暗忖:我见那毒仿佛是解了, 可两人皆是阳气未失之貌,也无□□气息, 难不成那彼岸登仙竟是有甚其他法子解了? 月黑月白瞧了眼安昀, 也是一惊,此人不就是那名在鸾凤山遇见的那名金丹男修吗?若不是有人挡住,差点让他们给杀了!月黑瞧了眼自家尊主那态度, 心说幸好连根头髮丝也没碰着,真是谢天谢地! 可秦儿乃是戴罪之身,她方才听臻邢唤她, 三大护法立马将她押进来, 可秦儿识趣的跪在地上, 老老实实开口:“尊主有何吩咐?” 只见臻邢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唿’地一声,脚尖一踢,一本被□□踩踏得乱七八糟的本子滑在可秦儿跟前, 可秦儿拍了拍上头灰尘,便听见臻邢怒道:“往后不要把你的东西乱扔!祸害人!” 可秦儿一瞬间脑子几乎卡壳,她仔细翻了翻那本子,不解道:“回尊主,属下此本皆是正确招式,绝无祸害之意!” 但见臻邢脸色越来越黑,可秦儿不明所以,又委屈又郁闷,她瞧了眼一旁正正经经坐住、面无表情、看起来可靠又明了事理的安昀,只摊开本子与他看:“安昀你瞧,我这画错了吗?” 她那本子一经摊开,其中不可描述的厉害画面正对住安昀的脸,安昀吓得一惊,脸色轰地涨红,他连忙掩面:“不要给我看!” 可秦儿愣了一下,接着她嘴角不可抑制的出现了诡异的笑,难道……这个在外头杀人舞剑、说话欠扁、一脸正经冷漠、自以为是的傢伙,竟然没见过双修大法!可秦儿瞧住他那张好看的脸,见他红着脸还要崩着个正经相,仿佛自作镇定一般,简直可爱得想捏捏! 可秦儿正望得出神,只听臻邢吼她一声:“还看!?” 可秦儿回过神来,她瞧了眼臻邢又瞧了眼安昀,上千年的红尘翻滚令她立马理清了其中门门道道,然后她捡起那本双修大法,将头磕在地上,嘴角抽搐:“谨遵尊主命令,是属下该死,不该将东西乱扔,前几日属下本来想寻的,大约被猫儿狗儿乱叼进了尊主内宫,此物脏了尊主的眼,属下罪该万死!” 臻邢听她认了,脸色又好了些,只摆手让黑白二位护法押她下去听候发落,他转头瞧了眼安昀,又听下方左君喊了声:“尊主。” 臻邢冷盯住他:“何事?” 左君莫名打了个寒颤,只弱弱道:“属下记得,尊主仿佛…”他瞄了眼安昀,继续开口,“带了冰琼露回来……” 只听臻邢冷静开口:“我自然记得,还要你说?昀儿此时体弱,我正要带他去泡呢!” 左君心说,你既然记得,怎么刚才安昀那彼岸登仙未解之时,不带他去泡泡?彼岸登仙虽说天下无药可解,也并非不能清,冰琼露能解毒清体,试试也行!怎么弄得仿佛唯有交.合解毒才是唯一出路一般?! 臻邢瞧了眼安昀,温声与他说话:“师父往新月秘境里将那口冰琼露带了回来,昀儿还有余毒未清,正是体弱,师父带你去泡。” 左君在一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默默地又退到了个更暗更不起眼的角落,他头回见着自家尊主这般温声细语说话,一时间寒意渗骨,只觉得臻邢被人夺舍了一般!我说尊主啊魔尊大人啊!这是你徒弟不是你媳妇儿!你有必要这般来哄吗?你这样能教出好徒弟吗?严师出高徒啊!我给你找来的书你忘了吗?这般来宠徒弟,可不是要宠出一身毛病? 臻邢才不管大护法在想啥,他眼睛盯着安昀,只见安昀偏头看他:“师父,小花呢?” 安昀能感知小花只在不远,却一直不见小花过来。 臻邢笑道:“那道鬼跟着来了渊冥宗,她与我渊冥宗四大护法之一阿香一见如故,正耍得忘怀,昀儿不必牵挂。” 左君在一旁默默的想:我得过去盯着,我怀疑那只叫小花的道鬼很有可能会被阿香弄死,尊主你这会说这等大话,真不怕待会没法交代? 安昀又感知了会幻音,只觉得他并无危险,但此时此刻已然在了远方,连他也无法感知确切方位,唤也不曾有动静。 罢了,先泡了冰琼露吧,此时余毒未清,又失血太多,身体虚弱,先养精蓄锐,再寻幻音。 臻邢将那冰琼露带出,在内宫深处修了个大池子,那池子以玉石砌成,那玉石本是普通美玉,被那极浓的冰琼露一浸泡,如今已然尽数成了极品玉脂。 “崑崙派那冰琼露自诩天下第一,连师父这口边角都不及,竟是说那等大话!”安昀站在那边上,已然感知到灵气往水里氤氲而上,细细透进内里,舒服至极。 臻邢站在安昀后头,摸住他一缕头髮,抚了抚他背嵴,轻声笑道:“师父早就说过渊冥宗比那崑崙派好太多,昀儿往后跟我就是,不必里那等蠢人,昀儿快泡罢,你那余毒得快些清。” 安昀回头无声望了眼臻邢,心说你在这儿我怎么泡? 或许是臻邢瞧懂了安昀那眼神的意思,安昀见他默默的转了个背,走了出去。 安昀松了口气,他也不晓得自己中了啥厉害的毒,总之就觉得黏黏煳煳很想洗洗,他脸颊微红,眉头稍皱,已然感觉自己那欲.望有抬头之势。 自打修道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又思起方才看见可秦儿画的那大羞之画,心想着定然是那画的错! 可那画画的是两个男子,他从前做太子之时也晓得有这等事,他那二哥喜好美貌少年,院子里养了诸多男宠,他最为厌恶此事。又有那古岳在前说甚双修,安昀简直想打死他! 安昀晓得双修之意,此前略读医理之术,其中有提到过。但那炉鼎之意却只模煳晓得大概。 《修仙物语》一书中提到过炉鼎一词,其中解释为:人体干坤,天地丹田。所以古岳说那炉鼎,安昀也不明所以。 安昀确定自己跟那残暴的二哥不同,绝对不会喜欢男人,可为什么看了那男子之间的大羞之本,却起了反应!? 安昀一边脱衣服一边认真思考此事,他不太想碰那处,只想着待会往冰琼露里泡泡,疼一疼,然后压下欲.望便可。 “想什么呢?” 安昀正想得出神,忽然有手往他腰间搂了一下,灼热的胸膛贴在他背嵴,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在他耳畔,安昀惊了一跳,身子一歪,‘嘭’地一声往岸上跌落下去。 只听臻邢在岸上轻轻笑道:“昀儿怎的反应这般大?”他说着已是脱了衣服下水,“师父瞧瞧摔着没有,这池子我挖得很深,师父来捞你。” 安昀那衣衫不曾脱完,还有件单衣未脱就跌在了水里,他乃金丹期修士,自然是摔不着的,不过是呛了口水,他在水底已然听见了臻邢的声音,又听哗啦一声臻邢已然下水,他连忙往深点的地方游了游! 笑话!他那欲.望也不知怎的,还不曾消去,若是让师父发现,指不定要怎样看他!
第75页 如果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中了彼岸登仙,不过是这等反应,一定好生安慰他这不过是寻常!虽说是余毒,但彼岸登仙何等厉害,这般已是大幸。可关键是安昀不晓得自己中了什么厉害的毒,此时此刻他只担忧着自己难不成是看了那本子,就这么惨绝人寰的有了断袖之癖! 安昀内心呜唿,臻邢却已经一头扎进水里去捞他。 两人不管是体格还是修为,都是差了一大截,臻邢不过两息,已经抓住了安昀的脚踝,然后他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扯,一把就将安昀扯了过来。 安昀的身体在水中被外力一扰,立马失去了平衡,臻邢眼疾手快的搂住他腰,他那柔软的青丝在水里虚虚飘荡,映着水底玉石斑驳的光影,他面容柔和而朦胧,皮肤白得脆弱,像一只被禁锢的水妖。 接着臻邢往池底一踩,搂住安昀浮了上来。 安昀一浮上来,立马挣扎着将臻邢推开。臻邢皱眉训道:“别闹!师父瞧你方才呛了口水,冰琼露浓度太高,昀儿向来怕疼,这会儿定然很疼,师父特意过来给你缓住!” 安昀连忙用手别开他:“不疼的师父!我一个人就够了!” “又说这等话?!”臻邢面色不好,压迫着凑近他,又紧紧将他捞过来,“昀儿不可以再这样说话,昀儿…咦?” 臻邢那手胡乱捞他,这会儿好巧不巧,正摸住了安昀还不曾压下的欲.望,他脑袋卡了一下,动作一停愣了一下。 安昀连耳根都红了了个透,他趁臻邢发愣,重重将臻邢一推,连忙游到远远的对面,瓮声瓮气喊道:“师父别过来!” 臻邢瞧他转了个背,耳尖红红,简直心痒得不行,他连忙沉了沉气,温声安抚:“昀儿不怕,师父不过去。”他顿了顿又说,“昀儿此乃正常反应,不必惊慌,你过来,师父给你弄弄。” 啊?师父你说什么?这种事还能要别人来弄!?被发现已是奇耻大辱!如果你不是师父并且我打得过,一定要灭口!还能给弄? 虽然此事他此前也晓得是寻常,被发现也可淡定来对,可关键是他现在十分心虚,他可是看了本子才这样的! “我自己来。”安昀小声的说。 臻邢心跟猫抓似的,他正经开口:“昀儿此前可弄过?” “入道之前弄过。” 臻邢‘啧’了一声,严肃道:“按理说入道之后,不修合欢之道,寻常剑修少有此事。” 安昀闻言更加羞愧,他已然忧心忡忡,觉得自己已经有五成可能沾上了断袖之癖。 如果可秦儿在这儿,听臻邢此言,一定会忍不住一巴掌拍过去,当然也只敢在心里来拍。可你这么大一魔修,这般来胡说八道,真的不怕将弟子养歪? 只听臻邢嘆道:“入道之后,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一个不甚,失了元阳,元阳乃是大事,往后修道可是不妙!” 臻邢说出这话,全天下的人简直都要朝他吼一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元阳怎会这般好失去,一般交.合也难失元阳,这般来哄人,可是要将人吓死? 安昀来干坤界也不满十年,又是一心一意修道,哪里仔细研究过这等事?且他向来信任臻邢,臻邢这么一说,还真将他吓着了。 断袖之癖还是次要,但关修为,必然马虎不得! 臻邢见他脸色苍白,瞧那模样已是吓着了,他连忙想安昀招手,温声哄道:“昀儿过来,师父乃合体期大能,此事十分有分寸,必然不让昀儿有失……”他顿了顿,又坦然笑道:“这等事不过是寻常,昀儿男子汉大夫,便是这般来怕?还是不信师父?” 的确如此,入道之前安昀在东宫,母亲未免他沉迷于女色,特意派信得过的侍卫过来教他此事,虽然不曾让那侍卫亲自来弄,大约男子之间,此事也属寻常罢? 然后臻邢看见安昀往玉池对面,慢慢的游了过来,他连忙过去接他,然后一把将他搂住。 臻邢将他环在池子边角,抚了抚他背嵴以作安抚,安昀别过脸,只说:“师父快点。” 臻邢那双猩红的双目红得发暗,他轻声笑了一下,那笑声沉哑得安昀浑身发麻,只听他哑声开口:“昀儿放心……” 然后他的右手手渐渐向下—— “啊~” 安昀忍不住喊了一声,他双唇微张,臻邢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是糖。”臻邢在他耳边轻声哄道:“师父回来后独自研究许久,终于弄出了昀儿说的那糖,昀儿说甜不甜?” 那糖又香又甜,还是果味道,多年不曾吃糖的安昀只觉得这糖好吃至极,臻邢那手艺果真是天下少有。 “甜……” 臻邢那手不慢,安昀又轻轻呻.呤了一声,他那睫毛微微湿润,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湿润的雾气里,臻邢忍着去舔他亲他的冲动,高挺的鼻樑蹭在脸颊,他唿出热气,声音又轻又沙:“昀儿往后若是要弄,皆是要来寻师父,昀儿不要怕,也不必担心,此乃你我二人间的秘密,师父不会告诉别人,不会有他人晓得,还给你吃糖。” 作者有话要说:  安昀(好奇):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干坤界,都没人研制出糖? 世界:因为干坤界的制造者是咸党,为了避免粽子放糖这种邪恶的异端出现,糖这个东西就像禁果,神抽掉了人类糖的概念,禁止人类制糖,一旦有人研制出糖,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安昀(担心刚刚制出糖的臻邢):……什么后果? 世界邪魅一笑:会弯 第48章 装穷卖惨 “昀儿, 你可知错?” 安昀泡完冰琼露,独自打坐一个时辰平復心情, 据说可秦儿犯了大错,臻邢正好去审了一个时辰,这会儿他来敲门, 头句话就说这个。 安昀不明所以,只见臻邢板着个脸:“此回如此险要, 若不是师父及时赶来,指不定……”他停了停, 突然咬牙切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安昀莫名道:“师父怎说这等话?错的不是我, 是他们。” 臻邢愣了一下, 突然没法接话了,安昀说得不错,他什么也没做错, 只是有人起了贪念,与他无任何关系,他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但安昀这等态度, 全然不在意任何事的模样, 让臻邢有点气! 上回臻邢在崑崙派寻他, 他嘴上说着‘师父走了’, 其实还藏着看了他一段时间,他本以为安昀应该心神不宁、万般担忧的,谁知道第二天他又稳稳噹噹去了千秋峰要认新的师父了!虽然后来安昀也没认成, 他也晓得了欺负安昀的那人是谁,可接下来几天,安昀又平平常常的修炼了,他还有诸多师兄弟,那什么余中啊古耀君啊,他都给记下了。他看了一两日,瞧着安昀仿佛从来不想他,一时间不太高兴,又出去转了个圈,谁知道再回崑崙派,发现安昀竟是接了任务出去耍去了!臻邢一边查着魔族之事,一边记着古家,便来了大庸。 这么些年,渊冥宗跟古家之间的恩怨着实不浅,不说魔修寻常总受白眼,便是渊冥宗买些东西也常常受了苛刻,但古家做事向来老道,渊冥宗派系诸多,古家向来态度不均,从来是这边给鞭子那边给糖,弄得人心不齐。
第76页 古家乃是底蕴厚的大族,拥大宝无数,子弟众多,掌干坤界资源命脉,其实凭臻邢的修为,要灭也能灭,可灭了古家,成山的大宝骤然出现在人视野,还有那避世的老祖也不好惹,无论是渊冥宗将大宝搬回来,还是放任着任人争抢,天平倾斜,魔族已出,天下必将大乱! 又有古家四处遏制渊冥宗生意,再有魔修的生意少有人敢做,天下还是寻常修士居多。臻邢一直看古家不顺眼,正巧他们好死不死撞到了他逆鳞,这些天他一直在想法子,既能让古家完蛋又能保干坤界平衡又能不让那些大能有话可说的法子。 “师父买你回来,可是花了五千块上品灵石!” 安昀惊道:“这么多?”他顿了顿,又说:“师父怎么能给古家那么多灵石?我又不是他们家的货品,我是跟着师父一块的,师父修为这般高,怎么不抢?” 臻邢听了这话还挺开心,特别那句‘我是跟着师父一块的’真是说到他心坎里。臻邢心里头乐呵,面色却愁眉苦脸唉声嘆气:“古家家大势大,咱们渊冥宗惹不起,师父虽说有法子抢人,可古家掌天下资源,从前已然苛刻咱们渊冥宗,若是师父贸然不守其规则,咱们渊冥宗必然要吃更大的苦头!” 安昀狐疑的看他一眼,他觉得臻邢一点也不像那种忍气吞声之人,瞧着活得一点也不憋屈,古家势头就这般大?但臻邢一副可怜兮兮模样,还唉声嘆气呢,安昀便愤愤道:“古家太坏了!”他顿了顿,又说:“五千块灵石可是很多?” 臻邢说:“咱们渊冥宗积蓄都给花光了。” “花光了?!” 安昀仔细想了一下,五千块上品灵石还真有点多,便是建座大宫殿,也不过花上百块上品灵石,五千块简直能养活一大片人!又想着那五千块可是买了自己才花的,他已然觉得自己不仅欠了臻邢一大笔债,还欠了整个渊冥宗的!他诚恳道:“往后渊冥宗需要我的地方开口,若是要赚灵石,我也帮着赚!” 安昀还狠狠地想,当然要先从古家身上讨回了,绑了自己不说,还破了臻邢五千块上品灵石,简直是抢!不过他们抢人是抢,抢灵石当然不在话下,这等事应该不止一回。 臻邢又笑着说:“哪能让昀儿帮着赚灵石呢,昀儿专心修炼罢,师父到时候开个食楼,天天做饭去卖,大约能稍稍担负些渊冥宗重任,也能有些积蓄,大约过个一百年,还能存着些灵石呢。” 臻邢说这话之时,左君正好往外头路过,差点吓得栽了一个跟头!尊主你说啥?天天做饭去卖?!有人敢吃吗,能吃吗?啊不,有人不敢来买吗?便是坨屎,你要人吃,也得吃下!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肯定是被夺舍了! 今日大早,八大分堂堂主又来外宫等候,这回八大分堂堂主不是空手而来,皆是用大红礼盒包了贵重礼品过来,臻邢平日里最厌恶这等勾搭贿.赂之事,左君刚想提醒几位堂主莫要作死,臻邢恰巧路过。 左君瞧住自家尊主行走带风,面色带笑,见有人送礼,八大堂主一人一句喜话,他还真给收了! 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会儿又听他说什么开食楼赚钱,存些灵石,左君已然有五分怀疑他被夺舍! 左君怀疑这怀疑那,安昀却是闻言更加不安,已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你这么个大魔尊还要亲自去做饭了?天吶好像有点严重,安昀第一次觉得灵石这玩意是这么重要。 于是安昀做多人生规划中又多出了一条:赚钱! 如果给这条规划加一个目的,那就是:赚钱养师父! 臻邢瞧着安昀面色凝重,心里想着是不是煳弄过头了,万一小徒弟觉得师父好穷好弱好没面子,这么一嫌弃就不跟他了,可就大发了! 他今日去审那可秦儿,那可秦儿从来是妙招无数,办法通天,且悉人间七情六慾,通透至极,臻邢还不曾说话,她已是看出他所虑—— “尊主若是捨不得徒弟走远,属下有个法子令他心甘情愿待在您身边。” 臻邢危险的盯着她,他已然晓得心思被人瞧了出来,但可秦儿不愧是滚了红尘多年的高手,正巧挠到了他痒处。 只见可秦儿笑了笑:“尊主待他这般好,为他做了什么都该给他晓得,属下瞧着那小孩儿乃是性情中人,知恩图报,最是心软,尊主可先从此处下手……” 臻邢思绪放远,他忽地觉得袖袍一动,他转过头见着安昀走近了一步,正在扯他袖子,只见安昀一双漂亮的眼睁得大大,他眼眸闪亮,瞧着真诚可爱至极,臻邢被他瞧得心痒痒的,听安昀沙沙出声:“师父不必这般辛苦,安昀给你赚钱!” “往后我赚了钱可以养师父。” 左君在外头听得嘴角抽搐,里头臻邢愣了愣,轻轻笑道:“昀儿怎么赚钱?” 只见安昀往芥子空间里一挑,将那火焰红刀挑出—— 那刀凶极,一出芥子空间,立马火焰飞蹿,安昀被那火熏得退了一步,臻邢连忙将那刀拿住! 那刀隐隐约约能听见有野兽伏吼之声,臻邢往那刀柄一按,灵力翻涌,那兇刀蹿出老高的火焰瞬间被压得死死,只呜咽一声,乖顺的躺在他手心! “好刀!” 臻邢拿来舞了两下,安昀笑道:“师父果然厉害,三两下就降服,安昀此前说过要送柄杀器与师父,此刀乃是九级火焰兽炼制而出,望师父莫要嫌弃!” 臻邢听安昀此言,又耍了两下,越发觉得顺手,他见安昀站在那处会心微笑,忍不住过去一把将他抱起跳了两下,大笑大赞:“昀儿好厉害!这等杀器乃是当世之稀品!唯有昀儿可制,师父喜欢死了!” 安昀被抱得有些僵硬,不过那臻邢仿佛挺喜欢抱抱,安昀虽然有些不适,但三次四次已然习惯,这个师父仿佛将他当小孩儿一般。 安昀自小冰雪可爱,虽说身份尊贵,但他儿时不曾有玩伴,皆是跟着宫女侍卫玩,那些宫女侍卫时常趁主子不在,偷偷给他抱抱举高高,安昀小时候还挺喜欢给人抱的,去鞦韆上耍,去树上瞧小虫子,去高凳上坐在吃点心,只要张开双手就有人来抱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若是犯错了,母亲训他,这般要抱抱,母亲总是心软。 不过他十一岁之后,就再也不用人抱了,一是有人笑过他被他听见了,二是被兄长捉弄过一回。然后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长大了,这般的确不妥。 可是臻邢比他强太多,又是个很厉害的师父,他此前总是提醒他‘太近了’‘师父不要过来’等等,但他都仿佛没听见,又不是下属又不能惩罚砍头之类的,安昀也打不过,再瞧住臻邢皆是开心的笑着,他只觉得师父大约很喜欢自己,这般也是开心起来的反应,便随他抱了。 反正只是一下,也不讨厌。 臻邢只抱了一下,就将他放下,安昀扯了扯袖子,整好衣衫,然后神神秘秘与臻邢说:“咱们先从古家讨债回来!我去探些消息,师父瞧我这杀器这般厉害,我能制许多,咱们拿去卖,肯定能赚很多钱,师父觉着可行不?”
第77页 臻邢听了此话也是一愣,他仔细琢磨着,安昀这法子仿佛还真是可行!这等杀器,乃是当世之绝品,制器师本就不多,若是这等藏有生机、可进阶的杀器,一经出世,必然要引得天下轰动!他正想着渊冥宗的生意越髮式微,假以时日古家必然独大,若是有个东西打出了响头,又故作神秘,渊冥宗、甚至是魔修,在商路这块,必然能崛起,是时再慢慢吞併古家,指不定能取代古家成干坤界资源大户! 可让安昀整天制器来卖?那可不行。安昀从来一心修炼,若是令他被俗事扰了心神,必将影响他道途!而且制器这般辛苦,他又怎么捨得? “不行。” 安昀听见臻邢这般回他,他全然不在意,他既然说出这等想法,心里头渐渐也有了打算,他制器之时,既能炼体又能磨砺心志,指不定还能卖钱,而且如今魔族三天两头出没,他制的杀器若是流通于世,那克魔族之物,掌多人之手,也是一大好事。 安昀听臻邢说不行,心想着臻邢肯定是买自己花太多钱了,若是他制器来买,肯定要弄个铺子等等,需要费些灵石,安昀已经将灵石花光,臻邢也没了灵石,可能是连个铺子也开不了。然后安昀认真的想,既然古家坑了我这么多,也骗了师父大把灵石,那么该是出点血了罢? 与此同时,臻邢也想着,得去古家瞧瞧,他好像还有东西没拿,是安昀的卖身契! “要不咱们去古家瞧瞧?”安昀问。 臻邢正有此意,他此前盯了古家许久,如今终于有个由头正大光明上门访访!臻邢问他:“昀儿怎么想去古家瞧瞧?” 安昀说:“幻音失踪了,我当时在古家时,觉着他在不远,我要去找他。” 第49章 九死无生 古啸天亲自送完一众贵客, 并且附赠礼品作为那日天级拍卖会被渊冥宗宗主臻邢吓到的赔礼慰问,当日贵客众多, 受惊吓者无数,光是赔礼,他就花了上百快上品灵石。 与五千块上品灵石相比, 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古啸天忙完一切,已是筋疲力尽, 还不等他找张板凳好好坐坐,外头长老火急火燎赶来! “臻邢来了访帖!” 一名化神中期的长老冷汗直流, 摊开访帖与古啸天看,急道:“说什么来拿安昀的卖身契!拿个卖身契要亲自来吗?!” 古啸天眉头紧皱:“那具天灵体是崑崙派弟子, 什么卖身契也没有, 人已经给他了,且从前奴隶拍卖也不曾有卖身契,这般道理他也是晓得, 他来干什么?必定不是要一张纸这般简单!” 三名进来的长老闻言大惊:“什么!还是崑崙派弟子!你竟敢拿崑崙派弟子公然拍卖!那日崑崙派也有人在,家主!你怎么想的?!” 古啸天眼眸微眯:“崑崙派能与古家撕破脸?崑崙派资源皆是倚仗我古家,且那天灵体抓住之时, 咱们也不晓得是崑崙派的, 叔叔, 你说是吧?” 此三名长老, 分别是古啸天二叔、三叔和七叔,三人见古啸天这般态度,已然有人气急败坏嘆道:“啸天!古家迟早会毁在你手上!” 古啸天微微笑道:“二叔怎的这般来想, 明明古家在我手中已然成了干坤界资源垄.断大户!” 三长老摇头道:“细水长流,道途向来坎坷,你还是不够稳重…罢了,你已然是家主,如今那魔尊来访,先来大手罢!” 古啸天笑道:“他来我古家,敢作妖?我古家生杀大阵‘九死无生’,便是大乘期大能也扛不住,他不过合体期大能,臻邢虽说修为碾压众人,我古家有此阵,还有老祖看着,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且那臻邢向来行事张扬,毫无章法,横冲直撞,仿佛无甚脑子,我便要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虽说如此,古家明面上可一丝一毫也不敢怠慢渊冥宗宗主,臻邢亲自来古家要安昀的卖身契,理由也光明正大,古家当然是摆了大阵仗来接他。 古啸天带了一众长老,外加古家嫡系,皆是来接臻邢。 化神期的以上的护卫守在一旁,皆是神情紧绷。 只听门扉一动,吱呀的推门声,轻轻一动,古家上下不由得又紧绷了一分—— “古家家主竟是亲自来接,本座真是有幸!” 只见那玄色道袍一展,门扉间见着一抹虚影,古啸天定睛一看,那臻邢已然到了他眼前! 古啸天蓦然吓了一跳,他竟是连丝毫也不曾感知,直到臻邢说话的前一刻,他还盯着那门扉,下一刻他连目光还没转过来,臻邢已至他跟前! 古啸天不愧是久经江湖,他面色不过变了一瞬,就立马和气笑道:“尊主大驾光临!还是初次到来,古某人怎敢不来,望尊主莫怪古某人有失远迎了!” 臻邢瞧了他一眼,那面容冰冷,也不说话,古啸天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他偏头看看,发现那安昀竟是跟着臻邢一併来了! 他不曾死去,便是解了毒了。 这会儿日光正好,比之那日在房间里瞧他,更看得清楚,他仔细一看,见他冷冷站在臻邢身后,果真是名少有的美人,又见他一身月白道袍,一眼瞧去无甚,但他眼睛贼毒,一眼就看出道袍料子名贵至极,乃是八级天蚕丝与八级雪猫皮毛交织而成,不仅是件天级防御衣袍,穿着还暖和舒适至极!他又瞧着安昀气息样貌,见他神采奕奕,不似炉鼎之相。想来臻邢得此人,宠爱至极,不曾亏待他,只作宠侍,不作炉鼎,此时也不曾腻去,正是兴头,看来此人也得好好来待。 古啸天果真脸皮厚极,前脚将人卖了,后脚还拿个笑脸与人笑,他只弓腰请道:“尊主,小道友,两位乃是贵宾,头回来我古家,我古家略备茶酒,这边请!” 臻邢转头瞧了安昀一眼,见他神情冷淡,也不曾有甚怨气,越发觉得古家该灭,这般弄虚作假的态度,真是噁心至极! 臻邢抚了抚他背以作安抚,远远的,跟在一众长辈后头的古岳,双目一睁,咬了咬牙,气息不稳。 安昀跟在臻邢身后,他左右看去,正在寻人。 那人他被抓来,有个男人给他餵药,他当时十分清楚记得他身上的气味,那是幻音的气味。 是一种十分特殊的香味,那人必然是见过幻音。 可此时此刻,幻音已然远去,安昀来到古家也不曾寻到他方位,可那人却是见过幻音,幻音还特意留有记号,想来此人应当留意。 安昀来之前得了臻邢吩咐,在人前不要喊师父,以免留个把柄,崑崙派的弟子竟是渊冥宗魔尊的徒弟!这可不得了。两人商量了一番,只说安昀是得他眼缘,认了兄长。寻常之时,喊兄长或是,名字就行。 安昀对兄长这词没啥好感,觉得喊名字好些。 “我是来拿昀儿的卖身契的,我既然买了人,那卖身契呢?!要不然怎么证明人是我的?”臻邢懒懒开口,安昀坐于臻邢一旁冷冷的盯了对面坐在的古岳一眼。 那古啸天心说,向来奴隶无卖身契,买了就买了,古家向来货一离手就不再理会,而且你一个合体期大能,有人跟你抢吗?要卖身契给谁看?但面上他只笑眯眯道:“尊主别急,先喝酒吃茶,卖身契立马就到。”
第78页 片刻后有人呈上卖身契,臻邢一看,忽地拍桌大怒:“古啸天!你煳弄我!” 合体期大能一怒,众人皆是战战兢兢,古啸天惊讶道:“尊主何出此言?” 臻邢懒懒将那灵纸一扬,冷声开口:“上头唯有你古家印章,不曾有昀儿的手印,你怎的说这是昀儿的卖身契?莫非就是洋洋洒洒写了些字,就说是昀儿的卖身契?” 古啸天僵硬笑道:“当时也不曾让安昀小道友按手印,若是尊主想要手印,可让小道友按一个?” 安昀冷盯他一眼:“你是谁?你脸大?我凭什么听你的?” 臻邢笑道:“我家昀儿不愿按,我也强求不了。” 安昀又说:“这等人本就是绑我来的,我是崑崙派千秋峰的弟子,莫名其妙成了他古家货物,你古家还真是势大啊!” 安昀此话一出,诸位长老皆瞧了眼古岳,只见那古岳悔恨至极,便晓得了两人定然相识,那安昀不仅是崑崙派弟子,还是千秋峰弟子!这么一名天资极高的弟子,崑崙派必然极为看重,古啸天这般做法,崑崙派此时虽然不说什么,但此事定然要成一□□,指不定哪天要翻了天! 臻邢危险的眯了眯眼:“原来你竟是绑了昀儿去卖?你古家可真是!势大!” 众人一惊,眼见着臻邢就要发怒,又听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笑着:“如此一来,便是空手套白狼,套了我渊冥宗五千块上品灵石!”他双目一眯,“家主好本事——” 古啸天听了此言,总算放了心,原来是嫌贵了,上门来找麻烦来了,就说嘛,一个刚刚买了的宠侍,还能让他跟古家翻脸?古啸天立马识趣赔罪:“尊主莫气,我古家寻这位小道友也花了诸多手段,得之不易,天灵体极为稀有,五千块上品灵石想来也不亏,然而我古家拿不出个完整的卖身契,此事是我古家服务不周,我古家向来与渊冥宗交好,尊主若是不嫌弃,可收些我古家的礼,作为赔罪?” 臻邢眼眸微睁:“我渊冥宗什么都见过,看你够不够诚意了。” 臻邢与古啸天在谈事,外头有侍从来寻古岳,安昀手指一动,他嗅了嗅,只觉得又闻到了那香味。 他只觉得外头站有一人。 他连忙走去外头,那人已然远远的只剩个背影。安昀赶紧寻着那背影去追,但那人却越跑越快。 安昀晓得那人不过是筑基后期,他金丹修为,速度自然是要碾压他,安昀脚尖一点,三两步快走,眼见着还有几丈就要将人追住,拐角处忽地蹿出个人将他拦住! 他被人这么一拦,前头那人立马不见了背影! 安昀冷眼瞧了眼来人,斥道:“滚开!” 来人正是古岳,他见安昀中途离席,他连忙来看。本以为往后皆是见不着,没想到不过几日又见了人。 “你可是恨我?”古岳说。 安昀冷笑一声:“你这等人,我连恨也提不起兴致,滚远点,我有事!” 安昀刚是说完,立马想起那日捉他那人古岳必然认识,他瞧着古岳那傻样,只问:“那日是谁抓我来的?” 古岳一怔,悔恨道:“是我,我对不起你!” 安昀烦道:“不是这个,是最先那个!” 古岳仿佛不曾听见,只温温问道:“他…他可待你好?” 安昀暗骂一句,瞧他仿佛要先叙叙旧才能正常,只冷眼瞧他,冷笑一声:“自然是比你古家好的,古少爷!” 古岳觉得他肯定是在说反话,他盯住安昀,坚定道:“这儿是我古家,你放心,我想办法带你走!” 安昀简直要被逗笑了,只觉得他脑子有病,就是你古家最恶,而且是你古家抓我,还是你!竟是说这等笑话,他只笑道:“哦?什么办法?臻邢可是合体期大能,你们古家能奈何他多少?” 古岳小声与他说:“你放心,我古家有一阵,名为‘九死无生’,便是大乘期大能也能制服,那魔修若是敢轻举妄动,我们古家自然能应对!” 安昀一怔,他说:“你莫要唬我,你那阵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不亲眼所见我不信!” 古岳顿了片刻,才说:“此乃我古家绝密之机,我不能说,但我保证他在古家不敢如何,我们古家还有大乘期的老祖护着,还没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安昀冷笑一声:“你就是唬我,而且我不要你这蠢人救,我有法子走!” “甚法子?” 安昀说:“臻邢拿五千块上品灵石买了我,我是时赚了灵石还他便是!少说废话,我问你,前几日你抓我,是你跟谁合伙抓的?” 古岳一愣,心说莫要天真,不说你哪里赚得了这么多钱,便有了五千块上品灵石,你以为那魔修会放人?他瞧了眼安昀,往袖子里拿了个储物袋,递给安昀,动作有几分歉意:“我这儿有些灵石,要不你先拿去存着?” 他当然不是给安昀存的,他不过觉得安昀可能没灵石会过得艰难,特意与他。 安昀毫不客气的接了,问道:“多少?” “一千块上品灵石。” 安昀鄙夷道:“你这么一大个少爷,只有一千块上品灵石?” “我只要这么多了,还是攒了多年。”古岳说。 这灵石的确是古岳攒了多年的,上回拍卖会,古耀笑能拿出两千块上品灵石已然令他十分惊讶,一千块上品灵石已经是很多了!像阳家那种家族,指不定还没一千块上品灵石储蓄! 安昀盯他一眼,说:“这是你欠我的!你还欠我五千块上品灵石!记得要还!” 古岳本来以为安昀应该感动感动,谁知道他不仅鄙夷他只有一千块上品灵石,还狮子大开口说要五千块!当然,古岳已然想岔了意思,安昀说的是‘还欠我五千块上品灵石’,意思是刚才那一千块上品灵石只做利息,总共六千块上品灵石。不过他这么说古岳也怨不了谁,谁让他做了错事。古岳只连连点头,与他温和笑道:“你往后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我错了。”他顿了顿又说:“你说的那人,是我堂兄,名为古耀笑,他是三房的嫡子。” 安昀认真记下这个名字,他瞧了古岳一眼,看他万般不顺眼,正想打他一拳,忽的有风唿过,他还来不及反应,已然被人拦腰抱起! 只听见有声音沉沉响起—— “昀儿去哪里了?可是让我好找啊!” 臻邢说着已然往上一飞,而后冲进一屋,只将安昀放在床上按住,冷冷开口:“不过一会儿,昀儿便是不见了踪影,仿佛不声不响要离开了一般,方才那小子用那种眼神瞧你,昀儿竟是没有不高兴!可让我意外了!” “什么眼神?”安昀莫名道:“师父莫要生气,我方才在查事情!” “不可以喊师父。”臻邢说:“来之前说好的!” 说着他抚了抚安昀的背嵴,在他耳边哑声开口:“我发现昀儿有诸多想法,从来是一会儿不见踪影,我在后头追来追去,总是心焦又心慌,担心你安危又担心你不回来。”
第79页 安昀眼睑一动,只听上头臻邢轻笑一声:“师父有个好法子,无论昀儿去哪里,师父都能寻,可能有些疼,昀儿忍忍——” 第50章 魔族高手 古岳与安昀说话说到一半, 臻邢忽地沖了出来,强硬的将安昀掳走。 他瞧臻邢那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模样, 只觉得安昀必然要受苦! 臻邢乃是合体期大能,安昀不过是小小金丹,他要做什么, 安昀连一根手指都反抗不了。 古岳急急忙忙跟去,他修为也不过金丹, 与臻邢速度差一大截,当他赶到房前, 那房门已然紧闭,他走近一步, 里头忽的传来安昀的声音, 他唿吸一窒—— “啊~轻…轻点……” “疼…疼死了!不要了!” 古岳浑身发抖,只听见里头臻邢唿吸粗重哑声哄道:“昀儿乖,忍着点, 忍忍就过去了……”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碰撞声响,而且还有安昀隐忍的呻.呤!古岳紧紧握住拳头,他手心几乎被指甲扣出了血, 然后他咬牙切齿, 忍无可忍, 只见房门一推—— 只见安昀身子朝下, 被按在床上,他那绸缎般的柔软黑髮已然凌乱散开,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被头髮隐隐遮住, 只瞧见一截尖尖的下巴和浅淡冰冷的唇,而他那衣衫已然被扯开,露出利落的肩头和光洁的背嵴,他皮肤白的通透如玉,但脖颈处却流出了刺目的血! 那鲜红的血流淌在他如玉般的皮肤上,红得惊人,皮肤白得脆弱,外头日光莹莹照来,有一种被凌虐的窒息的美感,这种禁忌的感觉几乎令人忘却唿吸,只见臻邢将他压在身下,他头颅伏低,眼眸微垂,轻轻的舔上那猩红的血—— “禽兽——!”古岳双目通红,咆哮道:“你在做什么?!” 臻邢仿佛才发现他一般,他双目一眯,已然露出杀意,只用灵气一挥,便将他挥了出去,然后他一弹指将门掩上,做了个隔绝的阵势。 外头的一切噪音,一丝也不能听见。 “师父给你舔舔。”臻邢抚了抚安昀纤白的后颈,温声开口:“舔舔就不疼了。” “师父已然化龙,龙乃神兽,在昀儿身上咬出个印记,自然会疼的,但往后师父皆可寻见昀儿,而且此印记名为龙印,包含上古神兽威压,也有师父特意注入的神念,万一昀儿有危险,师父恰巧不再身边,此印记可为你挡一击,化神之下皆可泯灭,炼虚境界十成功力可挡一击,且此印触动,师父皆有感应,立马能赶到!” 而门外古岳滚了几圈,吐了口血,咬牙切齿守在外头,合体期大能做的阵势固若金汤,那房屋连靠近都不能,一丝声响也听不见,但里头正发生什么,他不用想都知道。 他一想到安昀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一丝也无法反抗的雌伏于人身下,任人作弄,动弹不得,全然任人摆布,他恨不得进去掐死臻邢! 他双目通红,死死盯着那门,胸膛气得起伏,狠狠的想着,若是他修为足够,若是他修为也是合体期,一定要弄死臻邢! 若是能有那么高的修为就好了,是的,他知道安昀从来只仰望强者,比他弱的人他连个眼神也不给,古岳头回如此清晰的想要变强,但他又无力的嘆了口气,这等修为,许是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遥远得令人绝望。 “少爷……” 正当此时,古岳听见有人唤他,他以为是古家的下人,然后他回头一看,双目睁大—— “阿修!你…你没死?” 房间里头的安昀这会儿正在整衣衫,臻邢在旁边给他梳头。 “师父咬得可真疼。”安昀抚了抚袖子的褶皱,又摸了摸后颈完好光洁的皮肤,“伤口好了?” 臻邢给他扎着髮髻,笑道:“上头有个龙形印记,师父说过的,伤口舔舔就好。” 臻邢眯着眼瞧了瞧那隐隐约约显出来的印记,他将安昀柔软的头髮放下,显出一抹笑意。 此印记乃是龙族特有,并非印记在肉体,而是咬进了魂魄,印在了灵魂之上,便是上天入地,灵魂转世,也能寻见。 安昀眼眸动了动,问:“师父说此印记可挡一击,对师父有无影响?” 臻邢笑道:“师父修为这般高,怎会有影响,不过是一击罢了。” 安昀听他这话,已然晓得这若是到了绝路,这一击必然是在臻邢身上。他手指动了动,只觉得自己修为着实太弱。 “幻音不曾在这带,但方才我见到一个人,身上有幻音的气味,我得去查查。” 臻邢盯了他片刻,说:“你那妖兽也不曾有危险,你唤他他却不回,许是他不想做你妖兽,一个人逍遥自在去了,你何必去寻?且你为主,他为仆,他若不回,你强制令他回来便是。” 安昀挑了挑眉,说:“师父也晓得,强制令本命妖兽回来,必然要伤其灵魂,若是幻音无法回来,我动了强制,他非得被折磨死!况且我从不曾将他当做本命妖兽,他是我友人,是很重要的人。” 臻邢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紧缩,然后他轻轻笑着,语调意味不明:“昀儿也说过师父是很重要的人,原来如此……”他顿了顿又说,“昀儿有很多重要的人,师父是其中之一,是吗?” 安昀转头看住臻邢,说:“哪里有很多重要的人?”他笑着,“师父和幻音,还有小花,都是重要的人,我在干坤界,你们待我很好。” 臻邢眼睑动了动,他已经完全明了,是很重要的人,不是唯一地、最重要的人。 “可能是师父不够好。”臻邢说。 所以不能成为最重要的人。 两人磨蹭了些光阴才出来,一出来便见着古家上下在旁恭候,正大眼小眼神情微妙。 安昀皱眉跟臻邢说:“他等神情古怪,定然有甚阴谋。” 臻邢眯眼懒懒瞧了眼古家众人,只往袖袍里拿出个瓷瓶,倒了两粒糖出来,放于手心:“昀儿吃,咱们不管他们。” 古啸天瞧了眼那糖,只见那糖圆熘熘一颗,呈浅淡紫色,隐隐约约有着甜丝丝的气味漫出,他内心已然开始琢磨着这玩意是什么□□。 他瞧了眼安昀,思起那日古岳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只觉得此人必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日里行事定是恣意妄为,怎么可能这么乖乖巧巧跟在人身边?那魔尊果真是好手段,这等天灵体何等稀有,又是皮相极好,万一跑了可不是损失惨重!若是以药来控制,定然万无一失! 而且那药不仅是要挟着人性命,而且是能控制人心智!‘黄泉丹’!对!一定是黄泉丹!那颜色气味,与传说中黄泉丹还真有那么些相似!古啸天内心‘啧’了一声,心说渊冥宗果然不容小觑,黄泉丹用料何等稀有,制法何等繁复,便是炼虚境界的大能也能控制,渊冥宗一出手便是给了两粒给安昀吃! 他瞧着安昀吃着十分乐呵,仿佛还要多吃两颗的模样,已然断定安昀深深被臻邢控制,恐怕永远也逃不出他手心了!
第80页 而且当事人还一副完全不自知的模样,黄泉丹果然厉害,古啸天已经琢磨着要弄几粒来收藏。 思及此,古啸天越发觉得他此前那‘臻邢不过是个无脑的合体期魔修’真是错得离谱,方才随便谈谈,已然无形中失了条商道,而且那臻邢这会儿还不走,仿佛要再谈下去的势头。 古家众人面色古怪,各怀鬼胎,安昀完全没有想到臻邢研制出的那糖被人仔仔细细揣摩,以至于后来,安昀吃糖的时候不下心漏下一粒,被人拾去,好生研究了一百年,才终于发现此物无毒,并且十分好吃,从此之后糖才在干坤界流通,此乃后话,不提也罢。 而此时此刻古啸天正在苦恼,如何打发臻邢,他原本以为像臻邢这等魔修必然喜怒无常,做法古怪,动不动就说着‘要灭了你’等等之类的话,但经一阵交谈,他愈发觉得此人心思颇深!一个合体期的大能,老祖们不出山,不动大阵,谁能遏止?他竟然心平气和的坐下谈生意!由此可见,渊冥宗势大并非他平日里张扬霸道而来,必然是有谋算的! 若那臻邢真如众人所传那般排场极大,张扬至极,肆意妄为,便是合体期大能,若是损了各家利益,还不请人出山,将他灭了? 古啸天已然失了边境偏远之地的一条商道,好在那商道偏僻,乃是在沿海,那沿海之地名为‘地魈’,此地大怪众多,海怪无数,海外的轩辕家也不曾放此道开放,乃是一条血本无归的商路,那地虽说宽广,不过这等边缘,想来凭臻邢那等只知修炼的魔修,也无甚大作为。 其实众人所传无误,臻邢此前的确十分肆意妄为,只顾修炼,也不看权势钱财。但往新月秘境生死一趟,又有了安昀,他思虑良久,觉着除了修炼,还有些事得做。 羽化飞升何等困难,他如今已是合体期,但离飞升还差得远。若是一路顺畅,气运滔天,再修个五千年能飞升,已是前无古人。更何况还有个安昀,安昀如今不过金丹修为,若至羽化飞升,何等遥远,若无上好的资源与他,若渊冥宗一旦式微,无背后倚仗,不能安心修炼,再有魔族时常出没。着实不能让人安心。 臻邢老早就盯住了古家,但古家是个庞然大物,还真得慢慢的啃。 古啸天在一旁僵硬笑笑,因着臻邢又说要在大庸耍耍,说去外头客栈小住几日,作为知道了特意来拜访古家,且要‘小住几日’的魔教尊主的古家家主,肯定得硬着头皮给人安排住处。 古啸天将住处安排好后,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不说这个魔尊与江湖上相传已然有所出入,便是他那态度模样,虽说总是淡淡,但莫名地、时时刻刻令人毛骨悚然! 他到底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还不在?还要做什么?拿卖身契?嫌五千块上品灵石太贵而来讨价还价?得一条血本无归的商路?但总觉得不止这些,古啸天每每闭上眼睛,总觉臻邢那双猩红的眼正狭长的睁开,冷冰冰的盯着他,就像一条蛇,正慢慢地将猎物勒紧,直至猎物完全不能挣扎,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其吞噬! 古啸天打了个冷颤,甩了甩头,他皱着眉头,心想着得去看看那九死无生大阵,再去看望一下老祖,以防万一。 臻邢本来就是来拿那条商路,那商路他也知道,肯定赚不了什么,但关键是,他晓得那儿的山乃是火山!他去过一回,便是晓得那火山里的岩浆乃是万年岩浆,直通地心之火,龙族火系最喜,便是不靠那商路捞钱,没了古家干扰,他得那资源也可修为大涨! 但他这会儿留下来,是因为安昀,只因安昀要在古家寻人,他怕其有甚闪失,便寻个由头再瞧瞧古家,再者刚才安昀与他说那‘九死无生’大阵,他倒是有些兴趣。 臻邢跟在安昀后头,只见安昀左拐右拐摸进了古家三房的宅子里。古家三房的宅子是独立分开的,他在后头瞧着安昀仿佛轻车熟路。 安昀走在前头,他一进三房的院子,立马就晓得那日果真是最先被捞进这儿,他闻着花香,听着鸟叫,踩着数过的步伐与弯道,果真是一路顺畅,连个人也没碰见,想来那日古耀笑将他抓来,必然也是找了条隐蔽之道。 安昀果真寻着原路进了那间屋子,他进去一看,此前闻见的奇异香味已然淡去,里头也空无一人。 安昀仔细探查一番,他蹲在地上连角落也瞧了半响,然后他在帐帘底下一摸,竟是摸出了些许蓝色的花粉! “是幻音?”安昀嗅了嗅,是一种从未闻见过香味,但的确是属于幻音的,“怎会是这种气味?” 紧接着那门‘吱呀’一声,安昀连忙屏住唿吸躲在柜子的角落里。 “谁?” 进来的人站在门扉之间喊道:“出来!来人!” 安昀听那声音果真是那日听见的声音,安昀见他要喊人,只正大光明的出去—— 只见那人面相极细,嘴唇很薄,他眼尾上挑,生出一张凉薄相,与古耀君还是有三方相似,却不及古耀君厚重,安昀坦然过去,笑道:“大少爷,您还认识我吗?” 古耀笑双目睁大:“你!你怎会来的?你不是该在渊冥宗尊主身边吗?” 安昀心说,的确如此,臻邢正在屋子里躲住,我就在他身边。 安昀瞧了瞧他,只笑:“我总得出来耍下吧?我那日闻见你身上的气味,极为好闻,仿佛是我旧友在你身上放了香囊……” 古耀笑闻言眉头稍皱:“这儿是古家,你说什么旧友,我不曾见过!” 那日来抓他的人的确不知道幻音已然不在他身边,可为什么古耀笑身上有幻音的气味??这个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 安昀奇道:“明明是我让他来寻你,你不曾见过!怎么可能?” 古耀笑瞳孔睁大:“不可能!怎么是你让他来寻我,你……” 古耀笑说到一半,立马晓得被诈了,只听安昀慢悠悠说:“哦,是谁呢?我仿佛忘记了,还望古大公子指点指点!” 古耀笑神情冰冷,只盯住他,说:“你在诈我?小子,这很危险。”然后他朝外头喊道:“来人——” 安昀盯他一眼,笑道:“不过是开个玩笑,古少爷那日可是寻人来抓我呢,竟是连开个玩笑也不让,若是我来寻仇,来割下你脑袋,那你怨魂岂不是要日日缠着我?” 两息后,古家侍卫来了,安昀因是古家的客人,也无人敢对他无礼,只将他请回主家。 那屋子又被关住,臻邢从房樑上跳下,他往安昀方才站的那位子一摸,摸出了幻音花的花粉,他眉头紧皱,眼眸动了动。 而后他跟在那古耀笑,那古耀笑果真如安昀所说,必然要露出马脚,只见他鬼鬼祟祟独自起身,往后门出了宅子,然后他进了那花花绿绿的‘怡香楼’,不瞧姑娘也不看炉鼎,只往幽院行去。 只见他进了一间清雅竹屋,然后臻邢凑近一瞧,里头威压穆然扑压过来—— 只听里头有女人喝道:“谁!?”
第81页 臻邢腰间火焰红刀大抖,他赶紧借着房屋建筑快速离去—— 里头竟是一名合体期高手! 还是魔族! 第51章 买个铺子 且说安昀被古家护卫请回住处, 一路上也客客气气,不曾有人凶他, 他左看右看,他往哪里走,护卫也只跟着, 不是禁区也不阻他,安昀将所见所闻一一记下, 忽地有人在一旁唤他。 安昀回头一瞧,见是古相, 便问:“你不是闭关了么?怎地出来了?” 古相惭愧道:“我听人说古岳捉弄你,古家对你做了恶事, 你被渊冥宗宗主买下了!” 安昀说:“是呀, 臻邢待我挺好,见我符他眼缘,已然认我为弟。” 古相心说, 你中了彼岸登仙,怎么可能只是‘符合眼缘’这等,但他知道安昀此人向来骄傲至极, 如今他如此撒谎, 显然是掩饰楚痛, 思及此愈发觉得他可怜, 又惭愧道:“是我古家对不起你。” 安昀睁眼看他:“古家确实对不起我,不过你又没做什么,你又无错, 你不必自责,至于古家那些混帐我会讨回来的,最好古岳快点还灵石给我!” “啊?”古相有点惊讶,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古岳会借安昀灵石,两人关系极差。只听安昀又说:“他欠我五千块。” 古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古岳确实欠他五千块上品灵石,臻邢买他就花了五千块。古相只问:“你可是很缺钱?” 安昀点头:“对,缺钱,那古岳仿佛没甚灵石,一时半会还不了,我在想得开个铺子卖些杀器,就是那日与你扩宽气脉之时制的杀器。” 古相一听此话,什么!?那魔教尊主居然还要你来赚钱!天吶!被买了去这样那样,还得出来给他赚钱,这简直是禽兽!这样一想,古相愈发觉得安昀可怜,他嘆道:“苦了你了,往后若是有甚需要,皆可来寻我,您是我恩人,只要我古相办得到的,我扑汤蹈火都给你去办!” 安昀完全不知道自己随便说的每一句话在别人眼里都成了赚同情的筹码,他瞧着古相那认真模样,只噗嗤笑道:“能让你办什么?” 古相说:“你不是说想开个铺子吗?我们古家子弟自小习商,我懂这路,咱们去寻个铺子,我给你办起来!” “买个铺子要多少钱?”安昀问。 古相说:“一般是租。”他说着,往兜里拿出几十块上品灵石,笑道,“不过咱们可以买,虽然贵点,但我这里有……” “一千块上品灵石够吗?”安昀沉思着说,“买还好些,租不好。” 什么!一千块上品灵石!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灵石?我存了这么些年,不过存着五十块!古相将那从袖袍里打出个角的储物袋默默的收了回去,他嘴角抽了抽:“够了,你若是此时闲着,我带你去寻铺子,这个我最在行。” 古相虽说在行,但好的铺子,早就被古家占光了,大庸城内货铺满满当当,生意各式各样,几人寻来寻去,只在东街巷尾寻了个铺子。 东街是大庸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什么牛马蛇神都有,什么生意买卖皆在,从头到尾,本是满满当当。 但恰巧巷尾那间铺子,掌柜的生意亏本,要卖铺子填补。 那铺子挂了好几日,也无人来买,只因在大庸城内做生意的,皆是租的铺子,少有人买得起,便是买得起,从买卖生意方面来说,也是亏的,而那铺子巧合又铺面小了些,里头大了些。 原来那铺子本是个贵人的住所,原本是个小宅子,后来才变卖改做铺子,所以里头极宽,还是个舒适的住所,鸟兽花草皆可养在院子,屋子众多,又因在巷尾,也十分清净,安昀一看,还挺喜欢,就买了下来。 结果只花了四十块上品灵石!他仔细一想,上回臻邢去崑崙派,给了他五十块上品灵石,便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大庸城,也能卖个好宅子了,他就这么胡乱花着花着就花光了,而且好像还没买什么! 不过聚灵阵也需灵石,他那灵石大多都花在聚灵阵上了。 四十块上品灵石,古相只觉得那掌柜在张口吸血,然后他天花乱坠说了一通,掌柜这才又将铺子里剩余的货物都附带给了安昀,古相还是觉得有些肉疼,但安昀已然愉快的按了手印了。 古相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再吊他一会?他急着要买铺子,你也不是非他一家!可以再砍价的!” 安昀无辜道:“我挺喜欢这铺子的,后头的连着宅子,还可以制器,又是清净,喜欢就买罢。” 古相心说,这傢伙是哪家出来的公子爷啊?为什么拍卖时候没被家人领走,让臻邢给拐去了呢?这一千块上品灵石该不会是臻邢给的吧!?天吶!这么多灵石,给个这样完全不懂做生意还自信满满要开店铺的傢伙,那魔尊的渊冥宗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你败光! 不过这么一想,也是为民除害,毕竟那可是魔教! 古相又不放心的说道:“商人皆是要将价格抬高,这才能赚取利益!知道吗?” 安昀默默的记住,抬高。 古相又教了他物件摆放、帐务处理、买卖道行,再请人好生将店铺归整,这才离去。 安昀独自守了在店铺转悠片刻,他瞧见里头的物件桌椅,最差也是黄花梨木,黄花梨木虽说不是灵木,质地却好,也是稀有,安昀没入道之前还挺喜欢的,再有些五级紫檀、六级南乔等等,摆件个个精緻,那手艺连安昀也挑不出错处。 院子里原本种了些名贵花草,但因原掌柜是个商人,整日忙活,也不常打理,皆是恹恹枯萎,唯独剩了棵千年紫樱花开落不败,坚强的长在院子里。 那紫樱也是种名贵花树,安昀观此花已是五级花树,香味浅淡又怡人,那花常年落瓣,又生生不息立马开放,终日呈鼎盛模样,那花瓣洋洋洒洒飞舞,瞧着好看至极。 “若是在下头做个鞦韆,也是爽快。”安昀喃喃出声,他眼睑跳了下,“幻音三两下就能做好。” 这时藏在芥子空间里的小花咻地一声挑了出来,她在落花瓣上蹦跳两下,歪头瞧住安昀:“哥哥可是想念幻音了?” 安昀瞧了她脸色已是如常,凶了凶:“往后还敢不敢喝酒?” 那小花这几日皆是在安昀芥子空间里唿唿大睡,只因她在渊冥宗与那四大护法之一阿香看对了眼,两人耍作一团,偷了一坛臻邢藏起了的千日醉,安昀寻着她时,她已然满脸通红不省人事了! 好在小花是道鬼,虽说受千日醉来灌,也就睡了个几日。小花弱弱开口:“我从不曾见过,想尝尝鲜嘛!” 安昀眼皮动了一下,忽而嘆道:“你与幻音跟住我,仿佛许多东西都没尝过,当年还与幻音说‘一边耍,一边修炼’,结果他跟着我出来,皆是在苦修,他仿佛也没吃过酒。” 小花立马开口:“哥哥不要担心,一定会找到幻音的!我有预感!” 安昀笑道:“你预感最灵,师父去查事,待会回来咱们好好理个前因后果!”
第82页 安昀话音刚落,臻邢便往屋顶上飞跳下来,安昀连忙上前问道:“师父去了许久?” 臻邢说:“煳弄了个合体期魔族,才寻着你气息过来,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合体期魔族!?”安昀惊讶道,“居然有这等高修为的魔族!?师父可有吃亏?” 臻邢摇头笑道:“那等小儿,不过尔尔,她已然追出城门外了。”然后他低声说句:“你说那古耀笑有问题,果真如此,他不仅跟这个魔族有来往,还是名合体期修为的魔族!便是在魔界,合体期也是少有,此事不妙啊,往后昀儿得跟着师父,你要寻那幻音,师父与你一块寻。” 安昀点了点头,臻邢有瞧了瞧那院子,安昀见他来看,便领着他转了转,安昀边走边说:“这院子我买下了,里头宽敞,外头有个铺子……”他走了走,停在一个大间屋子门前,开门给臻邢一看,笑道:“这屋子给师父。” 臻邢瞧着那宅子确实不错,虽然比之渊冥宗宫殿可是差得很远,但贵在小巧精緻,格局讨喜,又是在繁华街巷里清净至极,臻邢见安昀笑着,只轻声问他:“昀儿怎会有灵石买个宅子铺子?灵石哪来的?你要铺子做什么?” 安昀说:“那古岳还了一千块上品灵石回来,他还欠咱们五千块,咱们慢慢来讨……”他顿了顿,笑道:“上回不是说我要赚很多钱吗?我仔细想了想,师父是渊冥宗宗主,若是做饭去卖,可不是要倒了大面子?我可是听人说师父在江湖上威望极大,若是天天做饭,难免失了威望!而且师父的手艺极好,我也不过吃过一回,那可不是要便宜别人了?所以这会而开个铺子,卖些杀器,也许能赚些钱,我有点怕渊冥宗要倒。” 臻邢简直要被这话逗得乐极,他忍不住傻笑了两声,特别安昀说那‘咱们’‘师父的手艺不要便宜他人’,声音又软又认真,简直要甜死他了,他当初不过是逗逗他,没想到他当了真!渊冥宗要倒?哈哈哈哈哈哈哈!若是真要倒,你这么个小铺子能支撑多少? 臻邢全然没想到,多年以后,他那渊冥宗要倒不倒,要赚不赚,还真让安昀这‘小铺子’给支撑了,不过这会嘛……臻邢只想着,昀儿这般可爱乖巧,竟是想给师父赚钱,虽说制器有些累,但他想制,便先让他卖卖,尝尝苦头,是时尝到苦头,我这个做师父的给他个温暖怀抱,是时他定然又是感动至极,简直要搂着他哭来哭去了! 虽然他从没见过安昀来哭,不过他偶尔想着,他哭是什么样呢?定然是哭得他这个师父心都要碎了!到时候又给他哄得破涕为笑!真是个心肝宝贝! 如果安昀知道臻邢在想什么,什么?哭?天塌了地陷了都不会哭,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想办法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臻邢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昀儿既然想开铺子,师父定然支持,但那什么古岳,这傢伙肯定短命,昀儿往后不要见他理他,免得沾染晦气。” 两人又走走看看,再添置了些东西,安昀寻了间隐蔽的大屋子做了道场,在上头画了个聚灵阵,又可修炼又可制器。 因着此地是大庸,城内卧虎藏龙,臻邢丝毫不敢怠慢,他仔仔细细给宅子四周做了个隐蔽气息的阵势,安昀在此地聚灵气、制杀器,已然可以九分放心,他这阵花了大功夫,大乘期以下皆不能查出端倪,合体期不是阵势高手,难以察觉。不过大乘期的大能几乎皆是不出世的老祖,没人有闲情来吵吵嚷嚷的大庸逛街。 臻邢出去了一刻钟,便给安昀猎了八头五级魔兽。安昀要骨血制器,只说先拿低等级的魔兽试试水,看能卖个什么价钱。 万事皆已准备,只等杀器制成,开张开业,然而臻邢发现,这铺子竟是连个铺名也没有! 安昀一边认认真真的处理魔兽,一边听着臻邢问他铺名,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天地一逆旅!” “天地一逆旅?”臻邢默念了一遍。 只听安昀笑道:“天地宛如一逆旅,生命来去,朝代更迭,好似朝菌蜉蝣,我卖的杀器来来回回,也是如此,此店铺宛如天地一般,该是长存。” 臻邢一怔,天下大道,茫茫苍生感念霎时间宛如道音般氤氲而来,莽莽大道,朦朦胧胧的道音,令他仿佛看见了广大的苍穹、尘埃般别无二致的苍生!他的境界一瞬间广阔无比—— 良久后,他朗声大笑:“好名字!” 第52章 首位客人 蓝照乃是剑修, 剑修修道比之一般修士要艰难,剑道与杀道相通, 皆是要屠杀生灵以成其道,但二者又是天差地别,剑道重剑重修, 重心境坚定不移,宛如冰雪利剑般, 水火不侵、金木不断、磐石不移,乃是苦修清修人剑合一之道, 杀乃次要,重剑。而杀道, 只为杀而杀, 杀得天昏地暗不侵。 蓝照如今是化神中期圆满,正遇瓶颈,剑修若是遇见瓶颈, 多数要外出歷练,身陷险境,以破而立。安昀当初出崑崙派也是这般。 蓝照正要去一险要秘境歷练, 他想得一柄合适的剑。 古家拍卖的剑, 皆不合他眼缘, 他偏爱自个寻见的, 佛与道皆言‘缘’字,蓝照信这个理。 蓝照这会儿要在大庸购买些符箓,以作防身之用, 他记得东街巷尾那家铺子的符箓质量不错,蓝照徒步前行,他站在巷尾一看,那铺子竟是改头换面了! “天地一逆旅……”蓝照瞧着铺名也改了,外头装潢也变了,不过这装潢精巧雅致,外头活灵活现的雕刻了一柄木剑,那木剑做得十分逼真,仿佛拿起了便能舞了一般。 “仿佛是不卖符箓了,改成剑铺了!”蓝照笑道:“此店名从未听过,冷冷清清的,没一个人来买,制器师何等稀有,剑铺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哪里有制器师给这等小铺子制器?想来也不是甚好货。” 蓝照往回走了两步,他又转头瞧了眼那‘天地一逆旅’五个大字,那五个大字以剑来刻,可得龙飞凤舞,写出了骨相,乃是极好的字迹,蓝照摇头失笑:“这新掌柜还是个剑修!却是来做生意,罢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也无妨。” 蓝照走进那店铺,一股淡淡的紫樱花香扑面而来,那香味沁人心脾,只见铺子里烛光晃晃,长明灯点了九盏,蓝照也是一惊,长明灯也算是贵重之物,一般店铺只拿夜明珠来照明,又明亮又便宜,这铺子不过是个小铺子,还是个卖剑的,也不要这样那样情调,点个长明灯作甚? 虽说长明灯能经久不衰,可长明灯一点长明,铺子总有打烊之时,点了也浪费。 蓝照对这店铺的第二印象是,这店铺说不定是哪家公子开来耍的,因为旁边一些摆件皆是精緻雅致,放眼一看,就知道主人的品味极高,但货物也不见几件,仿佛这儿是个聊天闲话谈情之地。 “外头雕刻着剑,竟是不见剑来摆放?”蓝照左右看了看,也不见一柄剑。 “我的剑不摆外头,怕吓着人,贵客来看剑?”
第83页 只见里头推门一开,帐帘珠帘晃漾,一只节骨分明纤白的手撩开珠帘,那人打出个头,露出好看的笑脸:“贵客是小店第一位客人,是有缘人。” “是你?”蓝照看着来人,竟是那日被渊冥宗宗主臻邢买下的安昀!他怎么来开店了?难不成这店铺是魔修所开?蓝照上下打量他一遍,瞧他毒也解了,气色也极好,显然不是炉鼎之相,他站在那儿,仿佛一柄收鞘的宝剑,宛如冰雪磐石般沉稳,俨然是名剑修,修为极稳。 蓝照那弟弟蓝况因这安昀被古家拍卖之事,也不再家里停留,只急忙回了崑崙派与掌门汇报,望崑崙派给安昀个公道,或是去渊冥宗抢人回来。 不过这么久都没个动静,想来蓝况所望已然落空。世家与宗门之间从来相互依存,一个弟子、即使是天灵体,也没有重要到让宗门与世家撕破脸皮,也不可能公然去魔教要人。更何况那世家还是崑崙派资源供给大族古家,那魔教还是干坤界第一大魔教渊冥宗!孰重孰非轻,崑崙派怎么分不清?崑崙派顶多记下了古家这笔帐,但这会儿必然还是和和气气的。崑崙派又不是快意恩仇的魔教,自然做事沉稳许多。 安昀疑惑道:“你认识我?” 蓝照想了一下,说在拍卖会场见过也不太好,他便说:“我瞧着你有些面善,许是在那里见过?” 安昀认真看了他一眼,而后也笑道:“我瞧着你也十分面善,可能真是见过!客官!是缘!您要看剑,里边请!” 蓝照跟蓝况生得相像,安昀自然是觉得面善的。 蓝况跟在安昀后头,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店铺你开的?” “嗯。” “你开店铺作甚?” 安昀莫名道:“自然是赚钱,还能作甚?” “我瞧你是个剑修,我头回见着剑修开店铺的,而且你这剑藏得真深,还在里头藏着,你可是很缺钱?” 安昀听着蓝况一下说这么多,问的问题也很奇怪,仿佛很熟一般,他说‘有缘’自然是乱说的,是古相教他的,古相说给钱的都是有缘人,要耐着性子跟有缘人说话,久而久之才能跟钱有缘。 安昀虽然不太理人,但这位客官还是头位客人,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得回回,要不然开张就黄,可不是好兆头。 安昀只答道:“剑修怎么就不能开店铺?经世事可开阔心境,客人也是剑修,该是晓得。而且我不仅是名剑修,还是名制器师,我开店便是卖我自己制的剑,不然我这个制器师可不是埋没了?” 蓝照笑了一下,他觉得这小孩儿着实讨喜有趣,他头回听说剑修开店铺经世事来开阔心境的,而且你个年岁不满百的小孩儿,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自个是名制器师!谁给你的自信?制器师少之又少,千岁以下的制器师还嫌年轻,元婴修为的还算修为低,你个金丹修为年岁不满百的修士,竟然说正在卖自己制造的剑!而且作为一名商人掌柜,还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了! 若是一般人,老早不拍怕屁股走人,但蓝照还真有点想瞧瞧他制的剑。 蓝照一般不太与人说话,这会儿跟安昀算是多说了几句,安昀生了张好皮相,笑起来又十分讨喜,说起话来节奏相当,不快不慢,听着十分舒服,被臻邢买下真是可惜。他又问了句:“你可是缺钱?” 安昀已然不太耐烦,心说你个陌生人,问那么多做甚?我瞧你是名剑修,还是修为比我高,怎么如此啰嗦,仿佛来探查我底细一般!这人到底什么人?安昀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太高兴:“缺!缺得很!缺五千块上品灵石,好了!有缘的客人,你知道了要给我捐吗?” 谁知道那蓝照仿佛没看出他不高兴一样,只问:“我瞧你年岁不大,怎的要这么多灵石?五千块上品灵石可是个大数目!” 安昀瞧他这么多为什么,只觉得这人肯定眼神不好,定然配不上他制的杀器,已然不想卖给他了,安昀转过头,露出个微笑,神神秘秘与他说:“我与你说,我欠了渊冥宗五千块上品灵石!我开店就是为了还钱来着,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上门讨债!” 安昀故意如此说,他早听说渊冥宗在江湖上名声极大,一般人不敢沾边,他希望这位麻烦的客人快点识趣滚罢! 如果古相瞧着他刚开张买卖就开始挑客人,一定义正言辞的跟他讲一大堆生意之道! 蓝照听他此言,已然捉摸不透臻邢那人了,这可是天灵体,你买回去是作甚的?居然还要他还钱?!这魔修是什么古怪的毛病?看来渊冥宗的确已然式微,想来那五千块上品灵石还真让臻邢出了血。 安昀瞧着蓝照不仅没识趣的滚,眼神还愈发友善,仿佛对他那剑有了兴趣一般,只听他说:“如此说来,真是辛苦,我去买一两把罢!” 安昀嘴角抽了抽,已然答不上他话。 说话间两人已然到了内室,蓝照往里一看,只见八把剑悬浮在半空,生气与杀意剎那间扑面而来!仿佛有自发意志一般,见着生人进来,竟是杀气腾腾! 蓝照目瞪口呆,良久后他才唿吸粗重,惊喜出声:“这是你制的?” 安昀:“那是自然。” 蓝照乃是金系单灵根,他见其中有剑果真有属金系,那剑呈厚重玄色,凶气大盛,他指着那剑,问:“小道友,那剑多少灵石?” 安昀秉着古相教的‘抬高’二字,只懒懒开口:“五百块……”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说:“上品灵石。” 爱买不买,安昀心说。 “好!” 只听蓝照一声果断应和,也听得安昀一愣,五百块上品灵石可以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庸城内买上百间普通铺子,或是几十座小宅院了!这剑修莫非是傻了罢!?这也应了?钱太多了? 蓝照一把摸住那剑,当下耍了两下,只觉得顺手至极,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凶兽呜鸣,他贊道:“便是极品宝剑也比不了此剑,仿佛有生机一般!此剑细纹宛如生灵魂魄自发印刻,无造作之感,此乃神器!” 安昀被夸得有点高兴,又看见蓝照耍的那两下,可见其剑道修得极稳,宛如练至臻境,再有他傻里傻气花了五百块上品灵石,安昀脸色十分好,只悉心与他客气讲解:“贵客谬赞,此剑刚出炉不久,客人滴血便令其认主。” 蓝照耍了两下,又问:“可有剑鞘?” 安昀笑道:“我的剑不曾有剑鞘。” 蓝照奇道:“剑怎会无剑鞘?时时锋芒毕露可要伤己伤人?” 安昀说:“客人滴血一瞧。” 蓝照乃是化神期高手,那剑不过五级金系魔兽所制,他不过几息已然降服,他闻言往剑上一滴血,只见那剑瞬间乖顺认主,不仅如此,还气焰高涨,竟是在认主那一刻进阶了! 天吶!蓝照内心感嘆!这是什么剑,竟还能进阶? 安昀见他惊讶模样,只笑道:“此剑你可随心所欲变化形状,不必拘泥于外形,正如你说感所见,它是活的,可与你一同进阶,若是进阶至臻境,还能唤灵,宛如魔兽一般与主人一同战斗,但比之普通魔兽,杀器无冷暖,剑无背叛——还有一点,此剑是魔族克星!可吸魔气进阶!主强剑强,剑强主强!”
第84页 蓝照随心将那剑变幻,只变作一块玉佩,又瞬间变成几柄匕首,果真如安昀所说,可随心变幻,而且能进阶的剑,宛如传说中上古神兽所化、或是混沌洪荒时期的神器,且有自己意志,这剑这般,竟然只卖五百块上品灵石?!若是让古家得了去,必然不到一千块不收手!蓝照狐疑的看了安昀一眼,见他神情略微得意,蓝照觉得这剑肯定不是安昀制的! 年岁不满百的金丹剑修,能制出这等神器? 只有一个可能,是臻邢的!可渊冥宗若是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制器师,怎么可能还是这般? 蓝况仔细瞧了瞧其余几柄宝剑,气息一致,仿佛同出一炉,又见着安昀这般模样,只想着莫非这剑是臻邢的辛辛苦苦收集,然后安昀全给偷了出来卖!天吶!这傢伙想死吗? 他又瞧着安昀仿佛过得极好,又是自由自在的,只觉得安昀这般性情样貌讨喜,必然是讨那魔尊欢心,这会儿为所欲为,得其放纵,拿出宝剑来耍,让他得了个大便宜! 然后蓝照郑重的给了安昀一个传讯符,再三嘱咐他若是有危险,可以唤他。 安昀莫名其妙,只觉得这个傻客人脑子有病,因为不过一会,这名傻客人带了六名男修,将另外七柄剑全给买了! 而且每柄都是五百块上品灵石,安昀点儿同情他,说可以少一点,但那傻客人坚决不让他少,还有柄剑安昀花了点心思,那傻客人看出来其中精细,还多给了一百块上品灵石! 安昀呆呆的摸住口袋里四千一百块上品灵石,神情恍惚,有点怕在做梦。 蓝照拿着两把杀器,准备留一把给蓝况,他带着的六名蓝家的优秀子弟回到蓝家,人手一柄杀器,皆是神情雀跃,仿佛占了大便宜! “这等神器,竟只卖五百块上品灵石!我瞧着那掌柜生得可爱好看,莫非是个傻子?我瞧他那模样气度,像是个大家出来的少爷,莫非是拿家里的宝贝出来耍了!?”一名蓝家子弟说。 蓝况冷盯他一眼,嘱咐道:“我蓝家不欠人人情,莫要占便宜,占了便宜还沾沾自喜并非我蓝家处世之道,那小道友若是有险事,我等此时占了便宜,往后得帮他一把!” 几人皆是受教点头。 而后蓝况给那剑给了蓝家家主,也就是他父亲看了一看,他父亲蓝中勤研究良久,再拿剑试了试刚刚捉住的一名魔族,而后郑重的拍了拍蓝照的肩头,目光慈蔼且饱含赞誉:“阿照!如今魔族渐渐成患,你在这关键之时得此神剑!乃是大机缘!往后蓝家的重担,你定然能挑起!” 蓝照坚定的点头:“是,父亲!” 臻邢悟道出房门之时,见着安昀躺在一张老爷椅上,摇摇晃晃,懒懒朝他招手,只冲他笑。 臻邢见他笑道好看,连忙过去,只见安昀突然丢了个储物袋过来,然后嘚瑟道:“五千块上品灵石,师父收好!” 那五千块上品灵石,是他今日赚了四千一百块,加上古岳给的一千块上品灵石还剩下九千九百五十二块,他自个留了五十二块,凑了五千块上品灵石,给臻邢填补渊冥宗。 臻邢仔细一数,果真是五千块!怎么有这么多?要知道一块下品灵石可以买一碗灵食馄饨,一百块下品灵石得一块中品,一千块中品,得一块上品!五千块上品灵石!是不是去抢了?! 于是臻邢仔细瞧他一眼,脸色漆黑,又十分郑重沉肃:“昀儿老实跟师父说,你是不是把自己卖了?” 安昀噗嗤笑道:“除了师父谁要我?”然后他得意洋洋的摇了摇椅子,“我是卖那杀器得的,一柄五百块上品灵石,有个傻大个全要了!” 他哼了哼小曲,只弯着眼睛笑道:“钱嘛,也没多难赚,我能赚很多灵石!” 然后他大方道:“师父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往后我养师父了!”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师父若是心情好,给我做些吃食,好不?” 作者有话要说:  安昀:恍然中有种包·养师父的错觉…… 臻邢端了一盘刚刚做好的点心上来,安昀偿了一块—— 安昀:这个师父我养定了,真特么好吃!!! 第53章 捕捉魔族 安昀吃了几块臻邢做的点心, 再花了几日几夜制了十几把六级杀器,他已然偿到了卖东西的甜头, 仿佛有了灵石,就算是合体期的师父,也矮了不少。 既然有了一回高价卖剑, 五百块上品灵石也不算贵了,毕竟他可是赚过四千块上品灵石的人。所以他这十几把六级杀器, 定价在七百块到九百块块上品灵石不等。 不过安昀不再亲自看店,臻邢让渊冥宗信得过的高手给他看着, 安昀只给店定了一个规定,古家的人不卖! 这个规定不是说说而已, 他还在外头挂了个牌子。 不过周遭店家皆是当笑话来看, 古家集天下资源,还用得着来你这么个小店买物? 安昀不管他人如何笑话,他皆不放在心上,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有大把的事要做,赚钱不过是副业, 修炼是正途, 找着幻音才是关键。 可幻音大约已经不在大庸城了。 安昀只感知他去了东方, 却不知他具体。 “那名合体期的魔族, 师父打得过吗?”安昀想了许久,觉得问题肯定出在魔族身上,幻音那情形也太古怪了, 安昀已然猜想,幻音可能被人挟持,肯定有什么大阴谋。 臻邢点头:“我估摸着她修为,是在我之下。” 安昀想了想,说:“师父,咱们将她抓来问话,你瞧行不?” 臻邢只觉得安昀着实令他惊奇,他仿佛总是有诸多想法,且从来不是他能预料得着的,抓个合体期魔族,亏他想得出来!魔族从来狡猾至极,更何况还是合体期的魔族! 臻邢问:“昀儿怎么想抓个魔族来呢?” 安昀说:“因为我觉得,咱们能抓一个,因为师父有杀器……”然后安昀笑了一下,“我早有此想法,此前制器之时,我以八级魔兽骨血做了牢笼,专门对付魔族,而且我早已想好了计划,那魔族该是跑不掉。” 安昀确实早已想好了计划,他寻着幻音的线索,只在那合体期魔族身上就断了,所以得找人问清楚。 古耀笑?那日见他仿佛也不晓得多少,对幻音之事一无所知一般,而且那等筑基修为,怎么着也不像能制住幻音的样子,无甚办法,只得将人抓来。 安昀修为自然是太低,但他有个厉害师父,他目前没见过有人比师父修为高的,他认为臻邢几乎是万能,仿佛他能战胜一切,臻邢说打得过自然是打得过,而且他还有一套详细的计划。 臻邢上回去‘怡香楼’,因着大意,没想到有合体期的魔族来了干坤界,气息不够隐蔽,被那女人发现,而后又过几日,他再去怡香楼探查,发觉竟是还有魔族气息。 “若这是个圈套,且我等不明对方人数多少,恐有险事!”臻邢皱眉,“昀儿想抓那人,师父一人去便可,昀儿不必去!” 安昀说:“我乃天灵体,我几次遇见魔族,皆是垂涎于此,我可做个诱饵,师父是后头出其不意便是!”
第85页 臻邢斥道:“胡闹!你从来拿性命开玩笑!总是喜欢身陷险境!” 安昀笑道:“有师父在,怎会让我身陷险境?况且我早就思好退路,便是抓不着人,也能探探她底细,咱们也能全身而退,师父信我!” ———————— 阿张已经在怡香楼混了一百年了,怡香楼据说是金铃派开的寻欢作乐的大好场所,平日里那些道貌岸然正派常常来此寻炉鼎寻欢。怡香楼的炉鼎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她们都是打着炉鼎的幌子,做的是双修採补的勾当。而且人人有着一套令人瞧不出门道的功法,客人们皆是心满意足的离去,炉鼎们皆是舔饱食足,这买卖愉快。 但寻常来的,多数是些散修,也有些小族少爷老爷,一般大族子弟,若是需炉鼎,可独自买个,也不用这等共用之物。 阿张堆着笑脸站在门口,他遥遥见木板传来脚步,他往下一看,只见一名年轻的修士踩上了楼梯。 那年轻修士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他身着月白道袍,躯体修成,瞧着是一名翩翩公子,待他走近了,阿张也是一惊,那道袍看着平平无奇,竟是件天极防御袍! 接着那名客人抬头一望,双目正将他望见,阿张瞬间愣住! 这等相貌居然还花钱来怡香楼这等小地方寻炉鼎!?随便去金铃派晃一圈,一大把女修要争先恐后的将他跟住吵着闹着要跟他双修!啧啧这是什么人,瞧着贵气逼人,也不像什么散修。 阿张肚里议论不断,手脚却快,已然将人接住,热情开口:“客人是来听曲还是要炉鼎?” 接着从里头出来的秋香姑娘朝这位年轻的客人一笑,阿张瞧着这客人别过头脸红了! 原来如此!这恐怕是哪个大族里偷偷跑出来的少爷!家教或许是严了些,但耐不住春心荡漾,便出来见见世面! 然后阿张见着这名年轻的客人害羞的指了指秋香,说:“我想这位姑娘陪我转转。” 阿张笑道:“这位是秋香姑娘,她是名琴师,不是炉鼎。” 那客人只支支吾吾,说:“就转转!” 一旁的秋香噗嗤笑道:“小公子头回来?敢问公子大名。” 那客人说:“安昀。” 阿张思了思这名字,觉得恐怕是个化名,秋香罢手让阿张下去,只与安昀说:“公子让奴家陪着转转,可是要瞧些什么?” 安昀说:“我瞧着你们这景色不错,想来看看。” 秋香忍着笑意:“公子只来看景色,可要看看其他的?” 说话间两人已然往怡香楼转悠了,偶尔有姑娘路过,皆是挤眉弄眼的瞧着安昀,也有与他答话的,但安昀仿佛只认定秋香,也不理他人。 秋香一副温婉模样,她转头见着安昀的侧脸,真是好看得不行,这等人仿佛梦中情郎一般,便是瞧着也能修炼快些,她瞧着瞧着有些呆了,只瞧见安昀往勾栏樑柱上摸摸碰碰,仿佛好奇至极,秋香见他双手节骨分明,纤白又好看,忍不住出声:“那柱子也不知道多少人摸过,公子莫要脏了自己的手。” 安昀转头朝她笑道:“我见你们这厢格局颇好,老闆是谁?定然是名妙人!” 秋香见他笑得好看,也不藏着掖着,只与他说:“老闆的确是名妙人,她那容貌,非我等所极,只是近日她仿佛不理楼里的生意,仿佛在修炼,只嘱咐我等不要去扰她。” 她见安昀面露遗憾,也不再笑了,只赶紧说:“公子若是想见,过几日再来!老闆就在里楼修炼,也不曾去外头闭关,想来很快就出关了!” 安昀又是一笑:“竟是在楼里?” 秋香指住一条幽道,说:“她在那里,但那是禁区,我等不能过去。” 安昀盯住那幽道,只在一旁转悠片刻,摸摸瞧瞧,而后回头与秋香笑道:“兴许待会她出来了也说不定?” 秋香掩嘴微笑:“若是如此,定然是因公子气度不凡,忍不住来瞧瞧了!” 安昀笑了一下,两人兜兜转转,又经过几间炉鼎小厢,安昀凤凰初雪一动,他往那厢门一按,问:“此厢是何人?” 秋香面色不好,只说:“里头是名年轻公子,他是老闆近些时日带来的人,我们也不晓得他身份,他……时常作弄人,有些……可怕。” 安昀眉毛一凛,只听一旁忽地有人惊奇喊道:“安昀?!” 安昀转头一看,见竟是阳沖! 那阳冲上下打量安昀一番,只笑道:“你竟是也来这等地方?我可听说你在渊冥宗享福了?怎的还有闲情出来?” 一旁秋香一惊,安昀竟是渊冥宗的人!? 只见安昀神情凛冽,也不答阳沖之话,只盯住那厢门。 然后他忽地一退,只听那厢里传出女子厉声惨叫,安昀拿剑将门一滑—— 门“嘭”地一声倒下,里头情形立马显露出来。 只见一名俊美男子衣衫不整踩在一名女子身上,那女子面容惊恐,已然停了唿吸。 “梨花——!” 耳边传来秋香悲痛大喊,那男修挑眉一瞧,见着安昀,只瞳孔睁大—— “是你——!”他面目瞬间狰狞,紧接着他忽地咧嘴大笑:“安昀!我寻了你许久!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安昀手中凤凰初雪瞬间大震,他眯眼瞧住那男人,瞳眸流转,片刻后笃定开口:“曹介!” 阳沖在旁一惊:“梧桐派的曹介不是死了么?” 那男人动了动手指,咧嘴笑道:“聪明的孩子向来活不久,那曹介已死,我如今唤做肖可……”他舔了舔嘴,“我做梦都想抓住你——” 安昀冷笑一声:“上回你死在我剑下,今日必然逃不了!” 肖可哈哈大笑:“上回被你摆了一道,今时不同往日,那妖兽如今已不再你身旁,你独身一人,不过金丹修为,还妄想与我来战?” 安昀瞳孔微缩,冷声开口:“你说什么?幻音在哪?” “原来是唤作幻音呀……”那人轻笑一声,语调阴阳怪气,“果真是个美人的名字,妖兽向来与魔族井水不犯河水,难得有妖兽这般有本事,竟然拐了名魔族走了!” 安昀冷盯他一眼,身体已然紧绷,那肖可也眯眼瞧他,作出战态。 肖可本以为安昀会如当年大比之时那般,又要先发制人,谁知安昀竟是往后一退,仿佛是要逃走! 眼见着他立马要逃出怡香楼,肖可连忙去追,他那修为速度比之安昀要高,他在后头是哈哈大笑:“逃也没用,好好的渊冥宗不待,竟是出来送死——” 眼见着他那手要刺进安昀后颈,忽地有金鸣兽吼,肖可瞳孔睁大,不可置信:“什么——” 铺天盖地的上古神兽血脉瞬间压制得他不得动弹,他那腹部竟是被划开一道口子!可怕的杀气与压倒性的强大兵刃宛如吸血大怪一般,如饥似渴的吸收他的修为!
第86页 “上当了!蠢人!” 他仰头看见安昀冰冷嘲讽的脸,然后他蓦然惊恐,往后一退,刚刚碰到一根樑柱,背后突然一阵剧痛,而后有锁链瞬间穿透他背嵴,安昀五指一拢,铺天盖地的金网笼罩过来,安昀手指一动,将那肖可收拢装进了网里! 那金网乃是八级魔兽所制,安昀方才兜兜转转摸摸碰碰,就是将此金网好生藏住,再施加隐藏气息的阵势,金网一靠近魔族,自发的要吸那黑气,安昀强制那金网莫要将肖可弄死,但那肖可被装进金网之内,已然是痛苦不堪,哀嚎不断,不过片刻便显出了原形。 “脑子是个好东西。”安昀将肖可一拖,冷眼看他:“打我主意的都没好下场,识相的讨好我,问什么答什么,指不定还有活路,蠢人!” 安昀话音刚落,忽地有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 只听远远有人冷声喊道:“小鬼!不要太嚣张——!” 狂风伴着巨大的威压席捲而来,安昀冷盯着那声音来源,只瞧见一美貌红衣魔族至杀而来,安昀忽的笑出了声。 只见那风那威压还不及安昀周身一丈,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坚定不移的挡在他身前,阳沖吓得喉头干涩,躲在安昀身后,只见一人忽地挡在安昀面前—— 那人袖袍一挥,髮丝狂乱飞舞,强大的威压只往前一堵,瞬间将那刺来的威压尽数压倒! 阳沖偏头一看,只浑身发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尊臻邢! 只听见安昀气定闲神的站在那人身后,冷冷开口:“已然抓了一个,若是这个不好抓,不必手软,杀了她!” 第54章 魔族离魇 臻邢拔.出火焰红刀, 那刀认合体期大能为主,本是九级杀器, 经臻邢道法氤氲,竟是比安昀那凤凰初雪气势还要摄人! 那合体期魔族刚刚进楼,已然感知有物克她, 且那臻邢修为比之她要深厚不少,魔族的本能令她寒毛竖起, 她美目一挑,见着臻邢后头的安昀, 瞳孔一动,已是嗅见了天灵体的气味! 臻邢微舞的髮丝间, 显出安昀清楚利落的脸, 她只瞧见安昀微抿的唇角微微扬起,她心中不安愈发扩大,那肖可不过是个小儿, 乃是可有可无,哪里有她这条老命要紧? 她刚刚脚尖落地,点在楼上木板之上, 还不等袖袍随重力垂落, 她道法一扬, 眼见着臻邢那刀扬起, 她往后一退,已然准备快速遁走! 但怡香楼进来容易出去可难,只见安昀空出来的手一阵大动, 那魔族忽的后颈发凉,寒毛竖起,她转头向后一看,只见那门柱上卡着金色的锁链,只寻着她气息,宛如活了般,极速向她刺来,她徒手一挡,锁链上的煞气一经碰触她皮肤,宛如灼伤一般,撕裂她皮肉! 饶是一合体期魔族大能,也疼得几乎龇牙,但她已然没功夫喊疼了,因为这些那火焰红刀掀起的喧天火焰,顷刻间已然烧至她面门! 后有金鍊桎梏阻路,前有臻邢拿刀来杀,那魔族只挣扎喊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臻邢不言不语,只专注与她对战,安昀在后头笑道:“姑娘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你是魔族,魔族来干坤界杀了不少人,手起刀落如砍切牲畜,不曾有缘由!我们自然是与你一般!” 那魔族闻言,又看了安昀一眼,只听安昀生了一张讨喜无辜的脸,话语见风轻云淡,笑颜不减,却是心狠手辣之人!此人不过是金丹期修为,竟是能指使一名合体期大能来战! 且后头金色锁链是受安昀掌控,那魔族已然被臻邢打得手脚乱了章法,败相已生,这般下去非死不可! 她冷盯安昀一眼,安昀如此之弱,宛如蝼蚁般一根手指都能戳死! 她定下心来认真应对臻邢,臻邢火焰红刀往她脖颈一扫,她做势头败倒,然后往臻邢下盘一扫,只将头上髮簪狠狠往安昀方向一刺—— 这一发力度,乃是饱含大能威压,合体期的大能一发力,那髮簪破空杀来,安昀双耳在这一瞬间几乎尽数听见金鸣!那命悬一线的危机几乎让他浑身发冷! 这便是修为高低间的天差地别,宛如蝼蚁被人踩踏一般,铺天盖地的威压令人几乎颤慄—— 那是在臻邢身上从来不曾感知到的心惊胆战,此乃安昀头回感知二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宛如苍穹一般遥远—— 安昀几乎退了一步,那簪子眼看要钉进安昀额头,臻邢身形快得犹如幻影,只将那簪子用手掌一挡,无坚不摧的皮肉剎那间闪出电石火花,他二指一折,瞬间将那簪子折断,他眉宇间戾气大盛,只盯住那魔族,冷声开口:“找死!” 但见火焰红刀气焰大涨,火焰蹿得老高,空中热气带着煞气直直冲向那魔族,臻邢身形快如闪电,虚空中连身影也不曾看见,待安昀再看之时,只听一声顿响,臻邢那火焰红刀已然直直插.进那魔族胸口—— 悽厉的惨叫遥声破开,正当此时,安昀低头一看,他踢了踢金网之中刚刚捕获的肖可,只见肖可身上的黑气尽失,魔丹破裂,已然死在了金网之内。 只因方才那合体期魔族拿暗器来杀他,他一时惊吓,已是忘记控制那金网,那金网眼见着美食在前,又无桎梏,便是将那肖可吸了干净,不幸弄死! 眼见着臻邢要去取那魔丹杀那魔族而后快,安昀连忙制止:“师父且慢!” 臻邢按住那魔族魔丹,只皱眉望见安昀:“此人不杀难消我心头之很!方才她竟敢暗算你!” 安昀无奈道:“此时肖可已死,我有话问她。” 那魔族赶紧开口:“肖可乃是我属下,他晓得的我皆是晓得!” 安昀瞧了眼那魔族,只将金网扔给臻邢,臻邢将那魔族装起,安昀瞧了眼那魔族,果真是合体期大能,皮肉也是厚了许多,即使受了臻邢一刀,也是挺着疼痛受那金网吸食。 安昀居高临下看她一眼,瞧见她原始身已现,她那原身也是容貌昳丽,即使狼狈不堪,鲜血淋漓,被套进金网之中,也是很美,安昀便问:“你唤何名?” 那魔族大约晓得,比起那臻邢,安昀说话更算话,只老实回答:“吾名离魇。” 安昀嘱咐道:“莫要挣扎……”他指了指死去的肖可,“杀器无情,他便是下场。” 臻邢只将离魇拖起,安昀回头一看,只见阳沖双目睁大如铜铃,浑身发抖,惊恐看他。 安昀轻笑一声:“师兄还是一如当年胆小,修为还是不长进,竟是外出寻炉鼎这等歪门邪道。” 安昀言毕,已然懒得看他,只见臻邢一吭声,可秦儿往外头走来。 可秦儿恭敬行礼,只与臻邢好生开口:“属下一定好生经营怡香楼。” 可秦儿是此前计划好了,若是怡香楼事成,便令她接管。 金铃派内里派系分歧不断,臻邢有意扶持可秦儿,此前围攻之事,又因着臻邢年幼时受过可秦儿恩惠,只作一笔勾销,他又好生查过可秦儿,除了上次之事,也无一错处。
第87页 况且此人还有点用处,便是留下了她。 怡香楼在大庸虽说不出彩,但胜在歷史悠久,招牌够老,且寻欢作乐之地,往往能得出多处信息,恰巧原来的接管怡香楼之人被离魇所杀,正缺人手,可秦儿处世经验颇厚,她整好怡香楼做个信息收集之地,也绰绰有余。 况且她又为保命立了忠心誓约,再是食了渊冥宗的忘忧丹,臻邢对她已是七分放心。 那忘忧丹乃是一味□□,却不是至死之毒,食之有毒,毒发者生不如死,宛如灵魂遭万蚁啃食,必须每十年服一次解药。那忘忧丹是可秦儿自发吃了。 总算保了条命。 怡香楼经大能一战,屋顶已然掀翻,楼中人正惶恐不安,可秦儿一顿布置,总算是稍稍平息。 安昀回头见那秋香正是受了惊吓,安昀喊她一声,她吓了一跳,差点跌在地上。 安昀笑道:“姑娘莫怕,方才多亏姑娘引路。” 秋香动动唇,却不敢发声,这小公子哪里还有方才害羞模样?臻邢冷盯她一眼,只与安昀说:“昀儿走罢!晚了那离魇要死了!” 安昀一看,那离魇果真被金网吸得脸色苍白。 他赶紧跟在臻邢身后,将那离魇带了回去。 安昀与臻邢将离魇捞进新买的那店铺宅子里,那金网乃是安昀所制,可随心变幻形态,安昀将离魇放进一屋子,未免她死在金网吸食之内,他只将金网细细分布在墙里,只要离魇不出这屋子,必然不受其害。 虽说合体期魔修修为深厚,死也难死,但她之前受了臻邢一刀,再是被打得全身是伤,又被金网吸食魔力,如此一来,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 臻邢在一旁守着,安昀看她:“你们魔族来干坤界作甚?此前也相安无事,怎的突然就来了?” 离魇眼皮一动,只说:“人间修士魂魄好食用,我们魔族喜欢。” 安昀冷盯他一眼:“你说谎!” 臻邢一听此话,立马拔刀对准离魇天灵盖,安昀只笑道:“刀剑无眼,你若是再说一句谎话,我师父的刀便往你灵台开始切,直至切至魔丹。” 离魇打了个寒颤,她瞧了眼安昀,愈发觉得此人可怕,明明年岁不大,却一面心狠手辣一面笑得天真,仿若童鬼食魔一般令人莫名颤慄,而且那名名唤臻邢的合体期大能,明显是听他的。 离魇仰头瞧了一眼安昀,见他依旧在笑,只听他又说:“反正魔族我们能抓很多,也不差你一个。” 离魇立马晓得这意思,意思是她死了也不打紧,还有其他人。 魔族皆是惜命,从来识时务,从前可以魔丹熘走得以逃脱,但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法宝,竟是连魔丹也逃不了! “罢了。”离魇说,“也不是甚秘密,说了也无妨。” “我们魔界与干坤界也是一般,有派系之争,只不过魔界有魔王,而人界无人王。” 安昀与臻邢相互看了一眼,臻邢不过五六百岁,也不是太过清楚魔界,只是在古籍上寻了些只言片语。 离魇又说:“可魔王五千年前,来了人间,此后再无音信。” 安昀问:“五千年?你们来人间可是为了寻甚魔王?” 离魇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安昀又问:“你点头摇头是甚意思?而且五千年这般久你们不来,近日却来了?” 离魇:“并非我们不想来,而是来不了!干坤界与人界并不想通,魔王有能力开甬道,我们这等修为却是不能。”只见离魇双目微睁,淡淡开口:“干坤界有人以黑算子为引,将吾等召唤而来。” 安昀一怔,只听那离魇又说:“吾等与那人目的一致,皆是为了魔王。” 第55章 忧患安乐 臻邢眉头紧皱, 安昀盯住她,问:“是谁?” 离魇瞧了他片刻, 才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是崑崙派的,崑崙派有黑算子。” 安昀冷盯他一眼, 说:“黎城的钟家也有黑算子,你们是不是有人往那里来了?” 离魇愣了一下, 又说:“原来是往那儿来的!我方才说,我们魔界也分派系, 也有人不想魔王回来!此前肖可也不是往崑崙派而来,只因有个口子突然开了, 那口子远古之时, 有只凤凰在那地盘踞,凤凰死后尸骨封住了口子,最近不知怎的, 那凤凰尸骨竟是不见了!肖可往那处出来时也是意外,想必那口子开了之后,诸多魔族也来了此界罢?” 安昀听完已是面色不好, 那凤凰尸骨不是给他制成杀器了吗?!天吶!难不成从那之后, 魔界与干坤界相通了!? 臻邢瞧住安昀脸色不太好, 只抚了抚他背嵴, 轻声问道:“怎么了?” 安昀摇了摇头,又问离魇:“你从崑崙派出来的?” 离魇点头,安昀又说:“你们魔王来了咱们干坤界这般久, 也不曾听见什么风声,可是死了?” 离魇闻言大怒:“魔王怎会死?!她是魔界至高的存在,若不是魔族无法羽化飞升,凭她的修为,在你们干坤界早已是上界仙神了!” 臻邢与安昀两两相望,只觉得,若离魇所说为真,那魔王若是活在干坤界,简直是个定时炸弹!她哪天一个不高兴,灭了干坤界,无一人是她对手! 可那魔王五千年前就来,这五千年干坤界里风平浪静,许是那魔王耍得还挺高兴,但安昀不确定她是否继续高兴,可若是忧患安乐皆是仰仗他人高兴与否,那跟被奴役又有什么差别? 安昀仔细思考了片刻,又问离魇:“所以你们来是请你们魔王回去?” 离魇点头。 安昀说:“若你们魔王不回去,如何?” 离魇瞥了眼安昀,安昀确信看见了她眼中的一丝鄙夷,但那离魇此时受制于人,语气还十分委婉:“一方水土一方人,于魔族来说,干坤界的灵气又涨不了修为,除非是吸人魂魄,但吸人魂魄乃是歪道,魂魄于魔族有极大的吸引力,特别是高修为的修士对魔族最好,但此道会渐渐令人迷失心智。如今魔界分了系派,是因此而争议,一派人要占领干坤界储备做口粮,一派便是来寻魔王,制止那般歪道。”她顿了顿,又说:“远古之时,魔王与干坤界共同有过协议,为使两界相安,魔界不通此界。魔王怎会违反自己的协议?”她认真瞧住安昀,说:“你们不就担忧魔族扰乱干坤界平衡吗?若是寻见魔王,只需魔王一声轻唤,便是有异心之人,也不得不过来朝拜。” 安昀瞧她一眼,说:“那你知道你魔王在何处?” 离魇垂头丧气:“若是知道,怎会还是如此?如今魔族系派纷争不断,修为旗鼓相当的高手有好几个,魔王不出,群龙无首,魔界定然要成分裂之状,大庸城内魔族众多,我便来了此地,又识得古家一名修士,那古家生意遍天下,古怪之事多知,我此前想得些讯息,谁知道被你等捉住了……” 安昀上下打量了她片刻,问:“你在古家可碰见一名幻系妖兽?”
第88页 离魇说:“幻系妖兽倒是没碰见过,但碰见一只夜叉小妖,那类魔在我魔界也是一大族,不知怎的,在干坤界也有,但显然那夜叉是妖族,是魔族与妖兽混血,妖兽之血占大多。” 安昀一怔,说:“是闲角!” 离魇笑了一声,说:“自古混血之物多夭折,那妖兽本性喜杀,修修罗之道,但他并非魔族,渐渐要失去本心,我那日见他,他已是满眼血丝,又听肖可说,曾在通道口子见过他,受那魔界之气侵蚀,如今大约是成魔了。人、妖成魔与魔族不同,要失去本心的。” 安昀眼睑动了动,手指微颤,喃喃道:“那日幻音正是去寻他,想必是凶多吉少。” 臻邢立马安抚说:“昀儿莫要担忧,幻音是你本命妖兽,你也感知他不曾有危险,必然无事,且那闲角与幻音自幼相识,定然不会害他!你也是说那人幻音口言闲角有危险,许是幻音正是在救那闲角,压制他魔性,脱不开身,才不回来的……”然后他冷冷盯了眼离魇:“莫要说些大话吓人!” 离魇心说,我可没说大话,这不过是事实,但她晓得,人从来是喜自欺欺人,这金丹期的小儿显然是在乎此事。 安昀显然还十分担忧,只与臻邢说道:“我要去找幻音,师父!” 臻邢皱了皱眉,说:“如今魔族渐渐成患,正如此女所说,魔族喜食高修为修士的魂魄,我渊冥宗已然有几名大能身受其害。” 安昀只说:“寻幻音,我一人便可,师父大可放心,我多制些杀器给师父分发下去,定然可防魔族。” 离魇眼眸动了动,原来那等专克魔族的厉害武器是这小娃娃所制。 安昀话一出口,臻邢冷盯那魔族一眼,说:“你已然听见了,得死!” 离魇闻言大惊,立马开口:“道兄!我人在此处,怎会与他人说!况且…”然后她望了眼安昀,说:“那夜叉小妖,若是成魔,我身为魔族,有法子解……” 安昀盯了她一眼,说:“有甚法子?” 离魇一听,立马说:“我与魔界夜叉一族交好,若是寻见那小妖,带他回去便能治他,小道友那幻系妖兽友人许是正为此烦恼……” 这话果然是戳到了安昀软处,那魔族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万一是真的呢? 离魇瞧着安昀已然动摇,又是赶紧开口:“道友正为魔族俩干坤界而恼,我也是如此,魔王也是如此,你我双方目的一致,岂不妙哉!” 安昀沉思片刻,说:“那正好,你与我一块去寻!” 离魇闻言大喜,臻邢皱眉斥道:“昀儿!” 安昀说:“师父莫要担忧,我可治她。” 离魇也说:“小道友身负杀器,我最是惧怕,不敢轻举妄动。” 安昀瞧她一眼,笑道:“你也没这轻举妄动的机会,合体期大能一根手指便能戳死我,我拿着杀器也无用……” 离魇闻言一愣,只见安昀一扬手,小花往芥子空间里蹦跳出来,她那黑髮乃是残魂所制,对魔族最是吸引,离魇一见她便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安昀对那离魇说:“你跟住她。” 小花仰头与离魇甜甜笑道:“大姐姐仿佛十分喜欢我。” 她说着,只过去凑近那离魇,小手摸住那离魇的脸,离魇虽是合体期大能,但此时受制于人,小花也不怕她,然后小花再碰住安昀手中的戒指,那离魇蓦然一惊,已然被吸进了芥子空间之内! 安昀瞧住芥子空间里的离魇,与她笑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在这里,我一根手指也能戳死你!” 那芥子空间如今已是十分宽广,里头的花草长得郁郁葱葱,小花的小房间也成了大宅子,便是十几人在里头住着也是宽敞,且白仙果与麒麟果皆是长了满树,仙花灵草开了一大片,离魇呆愣片刻,还不晓得是如何情况,且她一动全身灵力,竟是一丝也提不上! 怎会如此!她合体期的修为,竟是真如那金丹小子所说,一根手指便要被戳死!她又转头瞧瞧接着空间里头,花树之下盪着鞦韆的小花,只觉得这名道鬼,那头黑髮再如何引人,也不敢妄动一分。 原来那合体期的魔修如此听这金丹小子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这小娃娃单凭金丹修为,便能制住一名合体期魔族,离魇还不确定他手段是否全部使出,假以时日,这天灵体小子修为更高,可是要逆天!? “小道友不必担心,离魇定然好生待住。”离魇老实的说。 天灵体对于魔族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当年魔王在干坤界有名友人也是天灵体,只要跟在安昀身边,不愁见不到魔族,指不定还能寻见魔王,也省了不少力气,离魇老实的想。 安昀想要做什么,从来十分迅速,他说到做到,花了些时间给臻邢制作了十几把六级杀器让分发给渊冥宗的护派高手。 如今安昀制器手艺已是炉火纯青,同时制十几把六级杀器已然绰绰有余,且他灵力控制精细得丝毫不差,便是臻邢这等修为,也没有这般精细,安昀如此控制,能以最少的灵气打出最大的威力,单此一项,已是比同修为的修士强上几倍。 店里的杀器又卖了几把,那看店人名为阿香,是渊冥宗四大护法之一,是个娇美可爱的女孩儿,擅用毒,寻常也不出明面上的任务,少有人识得她,修为高又狡诈,且容貌欺诈性强,看个小店还真有些委屈她。 安昀收拾好行囊,准备好器具,带了些前店家留下来的符箓,然后他一开门,便见着臻邢在紫樱花树下等他。 院子里清净至极,此时无风,日光往樱花罅隙间洒漏在臻邢身上,他一袭玄色道袍,肩头落了几瓣紫樱,他那张脸在光影间显得有些温柔,安昀第一次觉得,这个师父真是好看,修为高又生得好,且性情极佳,简直是天下所有人都比不上。 安昀笑道:“师父来送我?” 臻邢沉默不语,只跟在安昀身后,他比安昀要高,且气场惊人,只跟在身后,已然无法忽视,安昀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他,等着他与自己并肩走着,气氛一时间静默,一旁看店的阿香敏锐的躲进了屋里。安昀又问:“师父怎不说话?” 安昀抬头看他,臻邢也在看他,他几乎无法形容这个眼神,那目光仿佛灼人,那红瞳深得有些可怕,安昀下意识的躲开那眼神,仿佛他继续看着,师父要说什么无法预料的话,会有可怕的后果。 大约过了许久,臻邢终于开口:“师父曾与昀儿说过,要与你一块寻幻音的。” 安昀一怔,说:“渊冥宗如今需要师父呢。” 臻邢笑道:“已然安排妥当,昀儿那杀器十分厉害,乃是魔族的克物,我渊冥宗的各大高手,也不是吃白饭的。” 安昀只说:“师父不必担心我,我……” 他话未说完,只觉得臻邢摸了摸他背嵴,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昀儿不必再说,师父已然决定,与你一块去,师父要保护好昀儿。”
第89页 第56章 凶地鬼林 安昀与幻音有所感应, 知道幻音在东方,大庸极东便是沿海, 海外有蓬莱,蓬莱岛上是轩辕家。 要寻幻音便要往这条道走。 但去之前安昀还得往当时寻见凤凰尸骨的峡谷走一遭,听那离魇说魔界破了个口子, 正是因为没了凤凰尸骨,他得想办法堵上。 结果去了那峡谷, 发现那口子已然合上了。 臻邢仔细瞧了瞧,说:“是人为堵上的, 恐怕有大能察觉此事,魔族出来太多, 便来堵上了, 此地做了个死阵,人魔不通,” 安昀说:“这口子是因我制凤凰初雪而开的, 如今许多魔族来干坤界是从这口子而来,我必然要沾上这因果。” 臻邢安抚道:“昀儿不怕,有甚事师父给你担着。” 安昀当然不会让臻邢担着, 他在思考会有什么后果, 魔族喜吸食人魂魄, 但他制造的杀器是魔族的克物, 而且如今魔族渐多,但也没听见什么大面积吸食人魂魄的风声。说明魔族还不敢光明正大出现,按离魇所说, 有一部分魔族想将整个干坤界养做口粮,可魔族们的修为,高手低手,与干坤界不相上下,且魔族也不能全部进攻干坤界,魔王下落不明,怎能奴役整个干坤界? 罢了,如今也不曾遇见几个魔族,还是先寻幻音,再好好长进修为罢,往后多制些杀器以做储备。 若是魔族成患,制杀器的引魄石也有限,还得去趟新月秘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事也不是没遇见过。 “去罢,往东方。” 臻邢东方得了条去地魈的商路,地魈正好在沿海极东,此道安全与否他都略知一二。 但安昀知晓幻音在东方,此道至极东也是漫长,还得慢慢来寻。 两人寻寻停停,不走商道,只寻山路,因两人是修士,山路算不得坎坷,而且直而近,灵气较商道要浓郁许多。 安昀停在一森林前,一旁臻邢只说:“此地名为鬼林,乃是凶地,诸多大能也在此地陨落,咱们绕道走。” 安昀说:“我感知幻音就在此地。” 臻邢皱眉道:“地魈离鬼林不远,师父先带昀儿过去,你在地魈等师父,师父必然将幻音带出来。” 安昀望了眼臻邢,只说:“师父是担心我修为太低在此地遇险?”他看着臻邢双眼,不解道:“师父曾说修道者多歷险,可磨砺心境,从前师父在崑崙派教我聚灵阵之时也说过有朝一日我独当一面,如今是否仿佛顾虑诸多。” 臻邢一怔,继而失笑:“只当师父没说,昀儿跟紧我便是,师父能保你。” 臻邢虽然这样说,但安昀没有依赖他的想法,也不用他保护,他从来觉得自己能独当一面,他有着可以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他的道心坚定不移,他相信自己能跨越一切困难,甚至超越臻邢,甚至羽化飞升! 但臻邢显然不相信他。 安昀可以理解,毕竟他修为只有金丹,对于一个合体期的大能来说,金丹有点不够看,安昀也认为自己修为太低,但修为并不能成为阻碍前行的藉口,他要找到幻音,幻音是他的妖兽,他不想依赖臻邢。 安昀只问:“师父说这鬼林是凶地,怎个凶法?” 臻邢看着他,说:“便是炼虚境界也不敢贸然进去,传说此地有大宝,曾吸引大批修士进去寻宝,据说出来不过是寥寥,死的死疯的疯,出来皆是心魔重重,久而久之也不曾有人再进去,天大的宝也不抵性命修为。” 安昀想了想,说:“这般来说,里头定然是幻境重重,指不定还毒气蔓延。幻音乃是幻系妖兽,曾与我说过幻境的原理。”他看着臻邢道:“其余皆是假,唯有自己是真,只凭本心判断,必然能不受干扰。” “至于瘴气……”安昀皱眉道:“幻音也不曾有危险,想必能躲得过,陷阱魔兽等等皆是可战。” 臻邢眼皮跳了一下,只见安昀已然走在前头,试探着要进去。 鬼林乃是一宽广的大森林,此地歷史悠久,皆是些参天古树,藤蔓粗壮,野花遍地,虫兽有毒着无数,臻邢给安昀抹了些药,以防毒物,再拿了可夜明珠以作照明。 “昀儿小心。”臻邢扯住安昀手腕,说:“跟紧师父。” 安昀指尖动了动,转头见臻邢一脸凝重,也不挣脱,只与臻邢并行。 再者臻邢道法深厚,他在半空中飞行,单凭术法,不必用支点,也可一直飞行。 周遭传来几声兽类怪叫,又仿佛是鬼怪阴笑,两旁有大朵的食人花追寻这生人气息一路寻来,但臻邢速度极快,又有道法隔绝,那食人花藤也只能鞭长莫及。 臻邢一手拿住夜明珠,一手牵住安昀,安仔细注意两旁,忽的前方有寒光一闪,安昀立马喊道:“师父停下!” 臻邢立马停下,前头一片黑暗,夜明珠照亮前方空旷的路。 臻邢问:“昀儿看见了什么?” 安昀皱眉:“方才仿佛见此处又寒光一闪,怎会是空荡荡的?” “我也察觉此处气息有异。”臻邢说。 安昀往脚下仔细看了看,捡起一根木棍,只往前方探了探。 然后他眼睑一动,只觉得前方有甚物阻止了前方道路,安昀赶紧说:“师父再拿一颗夜明珠!前方仿佛有甚物!” 臻邢再拿两颗夜明珠一照,只见前方寒光乍现,竟是显出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那蜘蛛网高达古树冠顶,宽达十几来丈!安昀再往一旁一照,竟是显出多具未白骨! 而安昀手中那根木棍,只黏在蜘蛛网上,已然拔不出了。 “是七级八彩蜘蛛,此物乃是剧毒之物,被蜘蛛网一经黏上,必然要成其口中之餐,幸亏昀儿及时发现。” “如今有网挡了去路,如何过去?”安昀问。 臻邢皱眉:“七级八彩蜘蛛向来成群结队,能躲则躲,一两只是好杀,但成百上千,便要成灾。” 安昀将夜明珠往上一照,见头顶也有着一张大大的蜘蛛网,安昀只说:“如此情况,只能往后退,然后飞至空中,跳过此地了!” 安昀话音刚落,只听一旁臻邢将他一扯,大喊一声:“小心!” 但见前方两只巨大的八彩蜘蛛,双眼冒出绿光,往大网上爬了下来! 安昀往后一看,后头不知何时也有两只! “看来不得不杀了!” 安昀将凤凰初雪一拔,臻邢火焰红刀一甩,夜明珠又丢了几颗,只见头顶那参天古树粗壮的枝丫上,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将两人盯住! “怎么察觉的?蜘蛛太多了!” 安昀与臻邢背靠背,他虚虚数了一数,少说有几十只蜘蛛,还不算暗处的蜘蛛。 前方安昀方才用的那探查的小木棍摇摇晃晃黏在蜘蛛网上,安昀长剑对准前方一只蜘蛛,说:“定然是网一动,惊扰了它们。” “昀儿小心,这蜘蛛有毒,不能被它所伤!”
第90页 臻邢话毕,只见他手中火焰红刀一甩,那火瞬间燃出两丈!一旁蜘蛛仿佛晓得臻邢不好惹,只往安昀那厢扑去!安昀往旁边一躲,凤凰初雪刺进一只蜘蛛,那蜘蛛,竟是一剑刺不死! 眼看着另一蜘蛛尖角闪出寒光,已然朝安昀扑来,安昀只觉得脸颊一阵热浪唿过,他手中这一蜘蛛还不曾杀死,那厢臻邢已然一刀杀了六只蜘蛛! 此时不过是一息。 前后的蜘蛛一死,空气中漫出奇异的臭味,瘴气熏得安昀有些晕,他连忙屏住唿吸,枝丫上的蜘蛛已然如潮浪般狂奔而下! “蜘蛛越来越多!”安昀一边砍杀那蜘蛛,一边开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且蜘蛛死后也能放出毒气!” 臻邢盯住周遭的蜘蛛,一挥刀又死了七八只,空气中的瘴气又浓了一分,他瞧见安昀已然脸色苍白,那蜘蛛死后放出的毒气虽不致命,但蜘蛛死得越多,瘴气越浓,且瘴气不单单靠唿吸进入人体,修道者气脉开阔,一直在吸灵气,瘴气也是一般。 他一手给安昀周身用灵力包裹,一手斩杀前仆后继过来送死的蜘蛛,只听安昀喊道:“得往前走!师父!我们逃吧!” 臻邢瞧见前头粘稠的蜘蛛网密闭,又听安昀喊道:“师父!烧了那网,我们往前边跑!” 臻邢只一挥刀,包含灵力的火焰瞬间点燃整张蜘蛛网,后头的蜘蛛网层层叠叠,片刻间尽数被点燃,臻邢大刀罡气一破,前头道路瞬间广阔—— “走!” 臻邢将安昀搂住,大刀往后一挥,在前头的几只蜘蛛已然被斩破头颅,安昀回望一眼,只见后头的蜘蛛踩着 前头蜘蛛的尸骨,齐齐涌了上来! 安昀灵力立马涌起,凭空做出一板厚厚冰门,只往后头一挡,赶紧跟住臻邢跑路。 后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顿响,那冰不曾被敲破,臻邢已然带着安昀行了三里路! 臻邢偏头看了眼安昀,温声问道:“昀儿没事罢?” 安昀摇头道:“没事。” “还说没事!?”臻邢探了探安昀内里,冷着张脸:“脸色已然发青了!灵气皆是运作缓慢,你已然中毒!” 前边有块明朗些的地,臻邢将安昀放下,摸住他脸,盯住他说:“师父芥子空间里的蓝灵仙已然开好,立马给你吃。” 安昀接过那蓝灵仙,往嘴里嚼了一口,苦得立马要吐,臻邢斥道:“不准吐!”而后他又温声开口:“师父带了糖,昀儿吃了此药,师父立马给你吃糖,不苦的。” 安昀也知道必须吃此花,但这花开得漂亮,却是比上回臻邢给的那六级水莲心还要苦!安昀反射性的要吐,不过臻邢一制止,他也立马有了理智,再苦也得吃,他的确是中毒了,虽然是轻症,但是灵力运转缓慢,此地又十分兇险,必然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安昀咬着牙将蓝灵仙咽下,忽的觉得脚踝被甚物勒住,还不等他拿出剑看去,一旁的臻邢已然眼疾手快的将那物砍掉! 安昀仔细一看,竟是一截粗粗的藤蔓! 安昀仰头一看臻邢,忽而瞳孔睁大,只见上头那古树上的藤蔓尽数活动,只朝臻邢后背刺去! “师父!后边——!” 臻邢剑眉一挑,往后头一砍,七八条藤蔓尽数砍断。但那被砍断的藤蔓竟是依旧活动! 安昀腰间被那断掉的藤蔓一勒,差点失去平衡。他往后一仰,又有藤蔓立马将他脖颈勒住! “昀儿——!” 臻邢提刀杀来,但十几条藤蔓平地而起,已然阻了臻邢前行之道! 安昀身子被藤蔓飞速向后拖去,他手中的凤凰初雪立马化为两柄短剑,他以道法控制住凤凰初雪,只令那剑将拖拽他的藤蔓斩去! 那藤蔓一经斩去,他立马稳住身形,还不等他将腰间的藤蔓切断,脚踝忽地一痛,脚下一空,一股极大的拖力将他拖拽下去! 而前边的臻邢刚好将那藤蔓尽数砍开,甚至是一旁的老树也燃起了火,他连忙过去拉安昀,但连碰都不曾碰到,已然不见了安昀踪影。 而地下那洞瞬间就要合上,臻邢只一蹬脚,双手将那地搬起,他身体无坚不摧,强行撕裂那地口子,也不管那地洞深浅,也不管里头有甚物,只跟着跳落下去。 第57章 水中鲛人 安昀掉下来的那一瞬间, 心想着方才师父还没给我糖吃,便已然掉下, 真是不值。往后先向臻邢讨几瓶储备才好。 下坠的时间仿佛无限拉长,安昀以道法包裹全身,以免待会坠地坠得个尸骨无存。 周遭皆是黑暗, 安昀睁着双目,连一丝也不能感知, 他几乎不能断定此时到底是在下坠还是上升,他摸了摸自己胸膛, 感知了自身,而后他往芥子空间里拿夜明珠一照—— 周遭终于亮了起来, 他睁眼一看, 发现自己竟然是泡在水里! 他试着吸了口气,可以唿吸,他动了动四肢, 身体活动不受阻力,简直就像在陆地上一样,安昀双脚蹬了蹬, 夜明珠一照, 透明的水里因他肢体活动, 显出了晶莹的水泡, 脚底是深不见底的黑,他往上游了许久,依旧不见浮出水面, 他仿佛是在一广阔的深海之中,不上不下,只被禁锢中央,脚不落地,眼望不见天,如幽灵般左右漂浮。 安昀探了探身体的灵力,灵力依旧饱满,在这水中依旧不受抑制,他手脚灵活的动了动,只觉得肢体活动如此,除了是飘在水里这一点,其他并无异常。 但这也是最大的异常。 正当此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阵轻吟,紧接着璎珞脆响往水中相继传来,有曼妙歌声伴着轻吟似远似近,前方光线一亮,只见有光莹莹闪烁,水中水泡映着那光,仿佛似夏夜星空般透亮,但见水中一阵动盪,轻纱晃过眼前,远远的瞧见浅紫色霓裳晃动,前方似乎有人在水中起舞。 安昀双目朦朦胧胧,努力睁眼看去,只见前方水泡如星辰般晃动,那人袖袍薄纱一舞,显出一张绝美的脸来。 那女子肌肤白如玉,一双浅淡紫眸妖异动人,眉眼间温柔娴婉,黑髮如墨般飘在水中,如一抹轻烟,清明动人,又妖艷如火,她往远处缓缓游来,如人鱼般在水中来去自如,只围在安昀身旁起舞。 那歌声愈发响亮,宛如在脑中轻吟,那吟唱似幻似真,仿佛有魔力般引人沉沦。 那美人嫣然一笑,只伸手轻轻捧住安昀的脸,她张口吐出水泡,那水泡莹莹间,安昀怔怔瞧他,轻轻握住她手腕,她又凑近一分,只亲昵蹭过来吻他—— 水中的水泡时候更加纷乱的舞动,平静的水里仿佛有潮暗涌,那美人眼眸一挑,浅紫色的眼眸中显出一抹杀意,那樱桃般的小嘴继而裂开,露出锋利的獠牙,她手背上的青筋鼓起,趾甲迅速长成尖利! 她双手慢慢变大,只捧着安昀脑袋,用力一拧—— 但她力道还不曾发出,手腕勐地一大疼,那被安昀轻握的手腕正被掐住命脉,接着她腹部被重重一踢,已然被人压制过去! 安昀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一个霓裳美人?只见那人一头烟紫长发,手臂肌肉鼓起,上身赤裸,獠牙闪出寒光,显出一副野兽般的凶样!他那腿不是腿,竟是一条晃动鱼尾!
第91页 竟是一头深海雄性鲛人! 安昀摸住他手腕,赶紧用力将他双手一折,只听他‘斯拉’一声,发出类似于哀歌一般的惨叫,他那指甲尖利、富有攻击性的双手已然被折断,无力垂下! 安昀粗暴地将他头髮揪起,只将他用力一拖,还不等他发问,忽地有汹涌潮水将他一冲!铺天盖地的水瞬间呛进他鼻腔,水中的阻力终于回復正常,安昀往上一游,终于打出个头来。 他原本以为该是在陆地上遇了幻境,竟是真的在水里。 那河水汹涌无比,只极速翻涌而下,那速度越来越快,水也越来越热,安昀往后一看,只见烟雾缭绕,竟是一大断崖瀑布! 那瀑布之下不是水,竟是不断汹涌而出的岩浆! 安昀咳了几声,连忙往上一游,掉下去可真要没命,他道法一冲,赶紧冻出一冰块,只已那冰为支点,往上一跃,终于跃上了岸边。 安昀大喘一口气,在岸上拧了拧袖子,忽地听水中有人大声唿叫,安昀沿着声音一看,只见那鲛人已然快被冲去断崖,眼看就要掉下! 他那双手已然被安昀折断,只靠一尾摆动,而断崖这处水已是滚烫,鲛人惧热,简直立马要煮成一条熟鱼! “救我!” 那鲛人竟是口吐人言,双目直直盯住安昀,安昀看他一眼,只过去将他一捞,扛在肩上,丢在岸边。 “可真是重,一只鲛人竟是游来游去还要游进岩浆里泡澡?” 那鲛人躺在岸上,他手腕被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浑身已然被烫伤,鱼尾一摆一摆的拍打在地上,他胸膛起伏,龇牙咧嘴的朝安昀一凶,安昀立马按住他头颅,只问道:“这儿是何地?如何出去?” 那鲛人面色不善的乱唱了支安昀听不懂的歌儿,安昀拍他一巴掌,威胁道:“说人话!不然丢你下去泡澡!” 那鲛人被拍了一巴掌,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惊讶,仿佛没料到安昀会打他,然后安昀听见他说了人话。 “我那歌声无人能抵,你为何不受影响?” 安昀说:“难听死了,我都没听,好了小鱼儿,既然能说人话,赶紧说!” 那鲛人瞧了安昀片刻,又开始谈条件:“你若是将我双手接好再送我回海里,我就与你说。” 安昀问:“你是海里的?” 那鲛人点头,安昀又问:“你怎么来这儿的?” 鲛人:“当时海中出现暗涌,我被那浪潮一卷,不知怎地就到了此地,我寻了许久,还是不曾找到出路!” 安昀点头,说:“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出路?” 安昀说着已然将他拖起,那鲛人瞧着方向是朝那岩浆堆里,只赶紧喊道:“我不知道水路,但我知道陆路!” 安昀冷笑一声:“笑话,你个鲛人,又不曾在陆地上走,水路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大话说知道陆路!” 鲛人急忙开口:“我给你指路,若是出不去你再杀我也不迟!” 安昀认真地看他一眼,说:“好好表现,我捞着你跟我一道,若是遇险,你也得死。” 那鲛人比之寻常人类要强壮不少,鱼尾又很长,体重几乎是安昀两倍,安昀捞着他腰,他那鱼尾已然拖地,被折断的双手连同那头漂亮的烟紫色长髮也被泥土滚得脏兮兮的,那人鱼忍耐了片刻,终于开口:“前边有个水潭,放我过去洗个澡。” 安昀说:“洗了还是照样要拖地,先忍忍,出去了再给你洗,我师父等着我,待会他担心了就怪你。” 那鲛人大约知道安昀是个油盐不进的,且是个善于诱导的狡猾人类,想跟他谈条件,想占便宜根本就是扯淡,鲛人便与他商讨:“你要不将我扛在肩上?你瞧我头髮拖地了,我这头头髮颜色在深海无人能及,独一无二,色泽漂亮,脏了何等可惜?” 安昀笑了一声,一边拿着夜明珠探路一边说:“你如今活着,得感谢我仁慈,还得寸进尺指使我如何扛你?方才你可要杀我,我与你无冤无仇,莫非鲛人皆是这般凶性?” 那鲛人瞧了眼安昀,说:“你往上头掉下,泡进我幻境之中,我闻着你香极了,有点想吃,又想着活着吃了你肯定很疼,先杀了也是为了你好。” “哦。”安昀认真思考:“我师父手艺极好,烤鱼必然做得不错。” 鲛人连忙说:“我血液有毒,人类吃了会死。” 安昀说:“我师父有一口冰琼露,可解毒,一边泡冰琼露一边吃,必然不会死。” 那鲛人瞧着安昀说话面容不变,及其认真,仿佛说到做到一般,便急道:“鲛人可不好吃!且我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又生得完美无比,吃了多可惜?” 安昀噗嗤笑道:“你不是要回海里么?难不成要在大陆卖艺了?还唱歌跳舞?大男人的,谁看你?” 那鲛人瞬间被噎住,他是见安昀认真考虑如何吃鱼,才说了个保命之法。 鲛人在大陆有市无价,不少修士为捕捞鲛人而丧生大海,鲛人个个容貌昳丽,又是稀有,又是难捞,乃是千金难求之物,但安昀显然不知道这等,他知道也不会捞,这么大一只,又不能涨修为,无甚作用,养着占地,除了吃,仿佛无甚价值。 “好了。”安昀说:“认真看路,少说话多做事,乖乖的才能保命。” “但我指的路你都不走,你不信我?” 安昀瞥他一眼,说:“我不想走水边,你若是拖我下去,我肯定会呛水。” 鲛人无话可说,他的确有这想法,没想到安昀干脆不走水边,但他虽然不走水边,路却是沿着他所指的方向。 “前方有道门。”鲛人说:“我往地下游过,若是走水路,不久就到出口,出口在头顶。若是往水下游过去定然简单许多,那水下只有只九级水猴子,和几只小水蛭,你这般修为也是不怕。但门内是何,我便不知。” 安昀瞧了眼那门,又瞧了眼那鲛人,觉得水底肯定不是那般简单,且这头鲛人居心叵测,若是往水底过,有八成有去无回,还不如走陆路。 安昀摸了摸那门,上头按奇门遁甲八卦六爻布了个小阵,安昀此前在崑崙派专门研究过阵势排列,且他记忆极佳,这般仔细研究,那门只做了三道陷阱,安昀动了干位的一小孔,那门“轰”地一声,开了。 “不走水路,门已经开了。”安昀说着已然向前踏去。 那鲛人目瞪口呆,他方才已然在想法子躲避,因为此地也有许多人来过,他们都想进去,也是如安昀一般在动门上的小孔,比安昀修为高的人多了去了,但死在此地被融得尸骨无存的人数不胜数,不想安昀只随便一动,那门竟然开了! 骗人的吧?这门难不成认人? 如果安昀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他:修为很重要,但脑子同样重要。 第58章 幻相惑人 安昀仔细注意前方, 他神识已然放到最大,那鲛人也万分紧张, 开门已然死了不少人,里头定然也是危险重重,他手还没接上, 且陆地行走不便,若是有甚危险, 全权要仰仗安昀。
第92页 那鲛人咬着颗夜明珠,安昀左手捞着鲛人, 右手拿着凤凰初雪,跟另一颗夜明珠。 此地果然危险重重, 若不是他前后仔细, 许是早已碰到机关,那地板竟然也做了阵势,全照二十八星宿所排, 不按方位行走,便要踩进死门。 “好好咬住夜明珠。”安昀将鲛人扛在肩上,未免他头髮和这尾巴太长拖在地上, 碰了死门, 只说:“若是你吐开夜明珠来咬我, 咱们两都得死。” 鲛人总算知道了他被拖了一路的缘由, 他原本以为安昀是嫉妒他一头色泽漂亮的头髮,才故意给他拖得脏兮兮的,原来是怕被咬!这傢伙也想太多了吧?他不说还没想到, 这么一说,仿佛真是可咬。若是将他用手捞着,他一动作,安昀必然比他更快躲避,可扛在肩上,他脑袋抵住他后腰,他牙齿尖利且里有剧毒,这么快速一咬,安昀定然要被他制服。 不过正如安昀所说,他若是吐开夜明珠来咬他,两人都可能会死,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见着安昀的步伐,也知道此地不简单,这傢伙仿佛有点门道,懂得诸多,走得十分仔细,一路走来皆是小心翼翼,有几个地方他不曾提醒,安昀也自己发现从而避过险要,想来被这等人擒住也是不冤。 那二十八星宿总算走过,安昀停在实地上,只觉得洞内忽地光芒一闪,两排烛光大亮,安昀被光亮得眯了眯眼,他睁开双眼,往周遭一望,前后左右竟是宽广无比,青铜侍卫头顶烛光,宛如宫殿正厅一般! 他往两旁墙壁一望,那墙壁上竟是刻上精妙剑招! 正是他苦苦追寻,正合他水灵根的高深剑招! “天道迢迢,六道渺渺,仙道茫茫,剑道森罗万象,得天地人合归之大道。” 安昀喃喃出口,宽广的厅内迴荡着他的声音,墙壁上的字龙飞凤舞,只单单看那字,仿佛就包含万千剑道,竟是一看,便是看痴了。 那墙壁上的剑招,再定定一看,仿佛有人拿剑起舞! 但见墙上那小人,招式千变万化,剑影仿佛就晃在眼前,茫茫大道,森罗万象皆是包含其中,宛如剑锋划在他面门,看着看着,又像是自己就是那练剑之人。 安昀正是入迷,手中的凤凰初雪忽地一阵大动,安昀蓦然一惊,只见那鲛人突然将他按到! “你傻了?!” 只见有大刀罡气朝他头顶滑过,若是再晚上一分,他脑袋已然搬家! 两旁头顶带灯的青铜侍卫,忽地动了起来,只朝着安昀砍了过来! 安昀连忙一躲,那鲛人喊道:“这等青铜杀不死!你方才宛如发疯一般舞剑,仿佛动了什么机关!” 安昀将一个青铜人砍倒,又拿剑噼了个稀巴烂,但不过一息,那青铜又是重组成,再是杀来! 前头的青铜人陆陆续续动了起来,这般下去不被砍死,灵力都要消耗完毕! 安昀左右闪避,发现那青铜人招式模式皆是一致。 他又捡起一块石子,往旁边一扔,那青铜人听见声响,连忙往石子拿处扑去! 安昀将鲛人一捞,发现那鲛人不知何时已然受伤,他那背嵴上插了一把大刀,那鲛人骂道:“还不是方才你动了机关,若不是我,你已然死了!” 安昀赶紧将他扛起,他小声说道:“那青铜听动响而来杀,你莫出声,我带你出去!” 鲛人一骂,青铜人听见声响,立马往安昀这般扑来,安昀不躲不闪,只往后方七八丈处扔了把大剑,他盯着前方那道门,那门少说离此地有一里,安昀此时带着头很重的鲛人,勉强能不靠支点在空中行一里。 青铜人听见声响已然往安昀后头七八丈扑去,安昀趁此机会连忙往上一飞,后头扑空的青铜人没杀着甚物,又无声响,已然漫无目的地寻找,安昀停在那门口,轻轻一落地,还没等他喘口气,后头的青铜人又追了过来! 安昀确信没踩着什么机关,且这么点落脚声音轻不可闻,方才已然试过,这等声响不能引那青铜人过来! 怎么回事? 安昀一看那门,居然是个棋局! 门上无缝隙也推不开,又无其他机关,开门之处关键必然在那棋局。 那棋局无比复杂,乃是个死局,安昀虚虚一看,脑中立马极速运转,他执起白子一放,总算破了那死局! 但那门还没开。 后头的青铜人虽然笨重,追过来也不用一刻,只见那棋局上黑子又动,竟是又开始在棋盘上来杀白子!且这步棋精妙无比,仿佛有个高手正与他对弈,安昀落一白子,那黑子再落—— 还有完没完啊!简直要下完一盘棋!那黑子这等手法,便是在寻常也要好好思考,下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能不能分胜负,更何况此时情况紧急,时间紧迫,简直要玩死他! “不管了!先下棋罢!那青铜人来了,我杀便是,大不了坚持到下完这盘棋!” 安昀将那鲛人放在门口,双耳仔细听着后头青铜人的动静,他眉头紧皱,只盯住那棋局,认真去解。 那黑子杀气腾腾,又走得极稳,安昀不得不一步看三来行,不然得处处被压制。他脑中计算着对方下步将走之处,再得此解决进击之法,他捻着白子按在棋盘之上,眼睛一眨不眨。 “来了!”那鲛人喊道。 安昀雷打不动,一手执剑,一手下棋,那青铜人一过来,他撂倒一两个,但前仆后继的青铜人没完没了,黑子又是杀来,安昀背上已然被砍了一刀,他只将白子一按,后头的青铜人又是杀来。 前无门后无路,几经回合,安昀已生败相,又有青铜人不知疲倦前仆后继,一边的鲛人赶紧喊道:“接好我双手,我也可抵挡一二!” 但安昀此时下棋已无暇分.身,哪里有空给那鲛人接手?那鲛人也是焦急,只用尾巴重重拍打地面,朝安昀喊道:“下面定然有水,咱们凿个地洞,我带你往水下走!” 但那地面也不知是甚物所铸,竟是坚硬无比,鲛人尾巴一拍,连碎都不碎一分。 安昀将那青铜人重重一抵,想看看那黑子如今下在何处,却见那棋盘一黑子一动不动,只听那门‘咔’地一声,竟是开了! 安昀那步棋也走得不难,以黑子寻常走法这步棋立马可解,但那门确实是开了,安昀原本以为要下完整盘棋,那时候也不知是生是死,如今门一开,也不管其他,总算是捞了半条命。 安昀赶紧扛起那鲛人,再以十成道法灌注凤凰初雪,将杀来的青铜人砍退好几丈,他趁此机会赶紧往门里出去! 他一出那门,粗略的看了看地,瞧着无甚机关,只将鲛人往地上一扔,便想法子堵住那门以免青铜人过来。 却见那门‘轰隆’一声,竟是自己关上了! 安昀松了口气,只听见一旁鲛人骂道:“你瞧瞧你总是将我乱扔,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 安昀终于有空打量此地,他四处望了望,前方竟是有三条道。 此地仿佛是个仙气缭绕的山洞,灵气浓郁,还有潭清澈见底的水。 安昀摸了摸那水,再喝了一口,估摸着水质不错,只过去捞住那鲛人,将他放在岸边,与他说道:“我给你接手,有些疼,你忍忍。”
第93页 安昀摸住那手,给他狠狠一崴,只听骨头一声脆响,鲛人龇牙忍了忍疼,那双手一经接好,那鲛人便一头钻进了水里。 “餵!”安昀喊道。 鲛人在潭水中央打出个头,这个距离安昀够不着,他防备的盯住安昀,问道:“何事?” 安昀朝他招手,温声开口:“你那背上顶着把大刀,我瞧着定然不舒服,要不我给你拔·出来?” 何止不舒服,那水已然泛红了。 鲛人盯了安昀片刻,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个花一般,良久后,他往水里一钻,而后在岸边打出了个头,双手一撑,坐在岸上。 “我这刀可是为了救你挨的,你可不要耍花招!” 安昀瞧了瞧他那背,本就是伤得深,又被水一泡,血流得有些厉害,安昀给了个白仙果与他,只说:“我记得是你救我的,拔刀比接手要疼,你忍着。” 安昀认真看了看那伤,瞧着那刀的形状,又是锈迹斑斑,伤口已然变了颜色,安昀抵住他背,他那肌肉颤动,仿佛是知道立马要疼,只身体紧绷。 安昀握着那刀柄,用力一拔,那鲛人喊了一声,他背心顿时血流不止! 安昀连忙以道法将他体内的锈气逼出,只朝鲛人喊道:“给你的白仙果乃是治伤之物,还不快吃?!” 安昀盯着他将那白仙果吃下,那流血果真慢了许多,安昀一边给他擦那血迹一边拿蓝灵仙碾碎了给他涂上。 那鲛人脸色渐渐好看许多,他偏头见着安昀蹲在岸边,安昀的道袍边角已然浸湿在水里,只见他认真盯住那伤,仔细擦拭,力道十分的轻。 他的睫毛很直,侧脸十分漂亮,专注盯住某物之时,总令人有种温柔的错觉,那鲛人一怔,凑近嗅了嗅他,鬼使神差的开口:“你好香……” 安昀给他抹好了蓝灵仙,冷盯了他一眼:“对,很香,方才你给我挡了一刀我是记着,前头你要杀我也记着的,老实待着小鱼儿,莫要耍什么花招,我带你回海里。” 那鲛人只朝他一笑,宛如歌声一般,鲛人的的容貌也十分有幻性,安昀鸡皮疙瘩咋起,刚想拍他一巴掌,免得他阴阳怪气,只听远远有人喊道—— “昀儿——!” 只听那声音,安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臻邢,他回头一看,只见臻邢往中间那条道上走来。 臻邢玄色道袍拖了一地,浑身上下是浓厚的血腥味,他脸上有血缓缓流下,不知是他的还是谁的,他双目猩红,气息不稳,隐隐约约可见极重的戾气! 此时那鲛人坐在岸上,上身赤.裸,安昀蹲在一旁,道袍已然浸湿一半,安昀认真给他涂药,宛如抚摸他背嵴一般,两人皆是容貌昳丽,远远看去,真是美好无比。 “师父?” 臻邢浑身上下散发出灼热的温度,那鲛人见臻邢一来,来自于高等血脉的压迫瞬间压得他浑身战慄,可怕的杀气令他几乎看见了死! 他连忙往水底钻去,臻邢顷刻已至岸边,他站在岸上,居高临下冷盯住水底,他手掌朝那水面重重一拍,已然游至水底远远躲住的鲛人,隔着几乎一里厚的水,勐地吐了口鲜血,翻在水底! “师父作甚?还得让他引路呢!”安昀赶紧扯住他袖袍。 臻邢转头望了眼安昀,他这个眼神可怕极了,安昀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的手背触碰到臻邢的皮肤,只觉得那热度仿佛要将他灼伤。 “师父受伤了?” 不仅是受伤,他这个模样十分不正常,血腥味浓得仿佛在血泊里泡过一般。 “昀儿仿佛不让我杀他?” 他朝安昀逼近一步,安昀退了一步,皱眉道:“师父受伤了,给我看看!那鲛人咱们先不杀。” 臻邢冷笑一声,安昀已然被逼退至后头的岩壁,那岩壁粗粝无比,安昀背上的被那青铜人砍了一刀,刚才怕那鲛人死掉,先给他拔了刀,刚想自个吃个白仙果,谁知道臻邢就来了。 他背挨着岩壁,疼得皱了皱眉,臻邢此时离安昀极近,安昀仰头看去,臻邢那双眼睛红得深重,如狼虎一般将他盯住,他开口出声,语调带着杀气狠意:“昀儿身边总有好多人,他们皆是盯住昀儿,师父杀了一个又来一个,从来杀不尽!” 安昀眼皮一跳,连忙开口:“师父是不是经了幻境?” “幻境?”臻邢笑了一声,说:“所以说,方才昀儿跟师父说的话全是假的?”他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右脸,轻声开口:“昀儿方才可是说过,最喜欢师父了…可转眼……”他继而冷笑一声:“又开始与他人谈情说爱了!” 安昀眼眸颤了颤,臻邢的左手已然按住他右手,插.进他手指,按在岩壁上,他右手摸住安昀后脑,热气吐在安昀耳边,声音轻而哑:“师父把他们都杀了。” 安昀眼皮直跳,他浑身抖了一下,惊慌喊道:“师父走开!你受幻境影响,快醒醒啊!” “昀儿在发抖……”臻邢摸住他背嵴,仿佛没听见轻安昀说话,只轻抚了抚他,在他耳边吻了吻,道:“昀儿好可怜,是因为那些碍事的人死了,所以觉得师父可怕吗?” 他那手正摸住安昀伤口,臻邢站在那里,浑身无坚不摧,力道极大,不可撼动一分,安昀挣脱不得,只皱眉喊道:“我好疼啊师父!你快醒醒!” 臻邢笑了一声,他脸上的血迹缓缓流下,他的眼眸温柔得可怕,只听他轻声开口:“乖昀儿,待会可能有点疼,但昀儿是我的,师父要抱你。” 安昀瞳孔睁大,只看见臻邢眼眸微垂,气息交错间,吻了吻他眼尾,哑声开口:“昀儿不怕,可能昀儿已经忘了,早在那回师父买下你之时,你喊着师父,一身大红嫁衣倒在我怀里,昀儿要记得,你早已是师父的新娘了。” 他说着,捧着安昀的后脑,眼眸微微垂下,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59章 蜃楼幻音 这个吻霸道而强硬, 安昀只觉得有条舌头在他嘴里肆意纠缠,他后脑被臻邢托住, 强迫着接受这个吻。 他无法说话,无法挣扎,甚至无法唿吸, 一种即将被侵.犯,即将崩坏的无助感令他几乎发抖, 他的右手被臻邢五指穿插,死死摁在岩壁上, 左手只抠住他的背想将他扒离开来。 但显然毫无作用,他抠住臻邢的背, 左手沾上一片黏煳的红, 浓厚的血腥味和无法挣脱的束缚预兆着不祥,他几乎连咬一下臻邢都不能,臻邢此刻像一具冰冷的机械, 残忍得可怕,压倒性的强势让他为所欲为。 臻邢轻轻舔了舔安昀的唇,他这个模样看起来十分温柔, 但他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他猩红的双眼深得泛黑, 像极了一头毫无理智、温柔而疯狂的野兽, 已然胡乱亲吻安昀纤白的脖颈。 安昀浑身颤抖,他终于得以张口唿吸,他紧紧贴在岩壁, 他全然没了平时的冷静,他紧紧抓住臻邢的道袍,他的唿声几乎带着一丝绝望—— “救命啊师父——!”
第94页 但平时可靠的、会来救他的师父正在侵.犯他,成为了罪魁祸首。 “你走开!我不要!不要师父!” 安昀的左手紧紧揪住臻邢的头髮,他这个力度几乎能把人头皮掀起,但合体期的龙族身体无坚不摧,连毛髮也难以脱落。安昀的右手正被摁在墙上轻轻揉弄,暗示性的动作让他紧紧抓住臻邢的手。 “师父我好怕!”他的心跳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他瞳孔发颤,仿佛到了崩溃的边缘,但臻邢依旧没有停止,他甚至已经剥开了安昀的道袍,开始抚摸他的背嵴。 突然地,安昀揪住臻邢头髮的手一松,臻邢觉得怀里的人仿佛忽地软了下来,臻邢一边亲吻一边抚摸他,只温声哄道:“昀儿不怕,师父疼你。” 然后他瞳孔忽的一睁,他垂头看见安昀睁大双眼看他,安昀后头的手正握着凤凰初雪,只往他的背嵴狠狠的刺了下去! 血腥味更加浓厚,臻邢动作一顿,眼眸微垂,又开始亲吻安昀的锁骨。 “师父醒醒!” 安昀又刺了一剑,换来的只是更加用力的拥抱。 “师父不要再继续了!我的剑会刺死你了!”安昀绝望地喊道。 臻邢轻笑一声,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哄道:“昀儿不怕,师父不疼。” 安昀的手颤了一下,凤凰初雪掉在了地上,他喃喃开口:“我要讨厌你了,师父。” 安昀几乎已经放弃了,正当此时,那肆无忌惮的臻邢双眸忽的睁大,然后他动作一顿,眼眸一凛,接着他倒了下去。 安昀脱力地挨在岩壁,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定睛看住前方,只见那银髮妖兽大刀一舞,扛在肩头。 “我早晓得这黑水蛟不太对劲!”只见那寻了许久的幻音往后头走来,踢了一脚臻邢,凑近安昀安抚道:“没事了。” 安昀愣了一下,只听幻音又问:“你没事吧?” 等了许久,安昀才说:“背后很疼。” 幻音往他背后一瞧,只见鲜血淋漓,他那伤口被道砍出大口子,已然泛黑。幻音‘啧’了一声,立马给他去弄伤口。 安昀蹲下去,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只怔怔瞧住臻邢,问:“死了……吗?” “没死呢,闲角只将他敲晕,你哭什么?”幻音说。 安昀摸了摸脸,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他的睫毛湿哒哒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袖袍擦了擦脸,只说:“师父受幻境影响发疯了。” 幻音瞧了他一眼,只见安昀拿出白仙果碾碎了餵给臻邢,他扒开臻邢的道袍,那血黏在道袍里,伤口斑驳错乱,好几道伤几乎是要致命。 “黑水蛟已然化龙,他躯体无坚不摧,便是大乘期的高手来杀他也得掂量掂量。”幻音仔细看看那伤,而后嘴角抽了抽,道:“仿佛是他自己弄的。” “这里头有个幻境十分厉害,名为‘蜃楼’,真假参差,稍有心魔便要被钻空子,他戾气这般重,血腥味深厚,杀念不可遏制,必然要伤己。” 幻音蓝色的眼眸映着微亮的光,他眼眸微垂:“他此次出去,必定是心魔重重。” 安昀眼皮一跳,说:“都怪我,我修为太弱了掉落下来,师父必然来寻我才追下来的。” 幻音深深地看他一眼,他动了动唇,仿佛有话要说,但他看了安昀片刻,始终没说发出声音。 方才什么情形,他全都看见,但安昀此时这模样,显然是将臻邢方才所做所为当成了幻相控制。然而幻音早已然与他说过幻相原理,此事乃是心魔而出,安昀如此,是自欺欺人。 也许他早已发现端倪,只是不愿去想,千方百计给臻邢找藉口,他排斥着,又十分珍惜这个师父,他害怕关系变化会带来无法掌控的后果。幻音冷瞧了一眼臻邢,又好生给安昀处理伤口。 安昀给臻邢悉心擦拭血迹,他背嵴有两道深深的伤口,安昀眼睑动了一下,那是凤凰初雪留下的痕迹,那伤血流不止,便是吃了白仙果,也仿佛效果不显。 安昀又往芥子空间里拿出些灵药碾碎给他涂上,再用布给他包了一圈,安昀曾经送给臻邢一个芥子空间,上头他的血不曾抹去,他往臻邢的芥子空间里捞了件干净的道袍给他换上,再给他餵了个白仙果,瞧了他半晌,而后用手中的戒指将他一碰,开启芥子空间,将他放进里头调养。 里头的小花与安昀心灵相通,立马将臻邢放在灵气浓厚的地方养着。而那名在芥子空间里呆得发闷的离魇,不知外头发生何事,见着臻邢昏迷不醒的被放了进来,顿时大惊! 她对安昀的认识到达一个新的高度!那臻邢她也是知道,这般修为,比她还厉害,还是上古神龙,且事事皆是听安昀的,不想竟然也是在安昀手头上成了这副模样!这娃娃瞧着长得漂亮,心狠手辣起来比魔族更甚,往后得好生防着他,免得像这傻魔修一般成了这副模样。直到多年以后,安昀已然在干坤界叱咤风云,与他结怨者诸多,想杀他的魔族无数,离魇不由得与人劝道:这傢伙当年已然厉害至极,如今这般,他修为这般高,所表现出来,也只是冰山一角,切莫去惹他,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且说安昀将臻邢养在芥子空间里,瞧着他唿吸平稳,总算松了口气,他静坐片刻,平復好心绪,养了养灵力,转头瞧住幻音:“我唤了你多次,我以为你出了甚事,一直在找你。” 幻音支支吾吾片刻,一旁的闲角刚想吭声,幻音凶他一声,他又垂着头立马闭嘴。 只听幻音说:“我是晓得这鬼林里有个蜃楼,特意过来捞的!” 安昀盯住他:“那为何我唤你你不理?你若是过来,我可以与你一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幻音眼眸微垂:“对不起,我知道你担心。”他望住安昀说:“此地兇险,你不该来,我没料到你来。” 安昀望了他片刻,知道他不想说实情,安昀又瞧了眼闲角,见那闲角垂着头跟根木头似的杵在幻音身后,银髮遮住眼睛,瞧不清神情,但他气息有异,安昀向他走近一步,闲角的双眼瞬间往阴影里显露出来,他双目已然成了全黑色,仿佛不认得安昀了一般,朝他露出獠牙。 幻音喝他一声,那闲角又老实的待住,只艰难的开口:“我…不说…话。” 安昀又思起离魇所说,这闲角恐怕入魔了,但此地不太安全,安昀不想在不安全的地方又放出不安全的离魇,只与幻音说:“罢了,到了地魈再说。” 那幻音又说了句:“对不起。” 安昀只说:“你要的那蜃楼捞到了吗?” 安昀只瞧见幻音如今修为竟是涨到了十级,相当于修士化神期修为。 幻音摇头道:“那东西我不敢捞,里头有更强大的东西,我在试着不惊醒里面的东西,来捞蜃楼。” 安昀问:“什么东西?”
第95页 幻音摇头:“那蜃楼是里头东西的屏障,我蜃楼没捞到,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是人也许是兽,总之修为很高。” “那蜃楼是十一级幻系魔兽。”幻音说:“我要吃他。” 幻音一般的确贪食,但此地这般兇险,里头还有更加强大的东西,比化神期还要强,十一级是什么概念?《修仙物语》中只提及十级魔兽,不曾说到十一级,这般兇险,幻音还要吃,且幻音也不是全无理智之人,此前又莫名其妙失踪,仿佛瞒着他许多事。 “一定要吗?” 幻音点头道:“安昀在此地等我,我去捞便是,你莫要来。” 安昀说:“你是我本命妖兽,若是你死了,我得元气大伤,我便是就在这儿等着?” “我要去。”安昀说:“我必然不拖后退。” 幻音笑道:“罢了,你来也无妨,反正那蜃楼只是幻境,幻境向来破不了你。” 臻邢此前往中间那条道走来,安昀想着他果然是被蜃楼迷了心窍,才发了疯。安昀跟着幻音往中间那条道上走去,周遭岩壁也不知是何所铸,竟是显出莹亮,将道路照得亮堂堂的,安昀脚步踏在路上,仿佛每个脚印都踩出些微光,安昀仔细瞧了瞧地面,他手中往空中抓了抓,见有微光往他手心碎成更微小的光,那光缓缓浮在虚空中,缓慢的上浮下坠,走在这通道里,光阴仿佛也慢了下来。 正当此时,忽地传来一声璎珞叮咚脆响,安昀勐地一回神,他望了望周围,哪里还有幻音、闲角的影子?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只见场景转换,狭窄的甬道骤然倒塌,两旁忽然宽阔,朱红大柱撑起高楼,玉石骤然铺满了一地。 华美的宫殿尽头头,烛光摇曳,亮堂堂黄灿灿一片。 安昀踏上那玉石地板,怔怔看着前方。 只见一绝美女子懒懒靠在椅子上,她眼眸微眯,殷红的唇似笑非笑,纤纤玉手执起一枚黑子,漫不经心的盯住棋盘。 那棋盘正是安昀未曾下完的那盘棋。 但安昀不看那棋也不看其他,他怔怔踏在玉石地板,只盯住那女子,忽而面露悲意,喃喃喊道:“母亲。” 第60章 白髮美人 那女子慵懒撑住下巴, 眼眸狭长,显出一副雍容媚态, 她轻笑一声:“母亲?” 安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女人挑开眼睑瞧了他一眼,只与他招手:“小娃儿, 你过来,陪我弈棋。” 挂在钩上的朱雀灯摇曳不定, 有飞蛾被灯油烫湿翅膀,烛光明明闪闪, 安昀的影子在灯下晃动,他动了动脚步, 走了过去。 那女人见安昀过来, 她两手捻住黑子,眼睑狭长而上挑,似笑非笑往棋盘上一方, 白子瞬间陷入了绝境。 “已经有许久无人陪我弈棋了。”她嗓音沙沙,声音平淡,眉眼间是绝代风华的妩媚与悠久的沧桑, 她随意瞧住安昀, 问道:“你母亲可是与我长相相似?” 安昀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良久, 才说:“容貌一致。” “她已然故去?”她笑问。 安昀沉默不语,她淡淡笑道:“那可真是有缘,大约许久之前, 久到我忘了年月,我有个孩子夭折了,我端详你,见着你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天道说缘,大约正应如此。” “此后我再也不能生出孩子。”她说。 安昀眼睑微动,空气中沉着好闻的香味,像是时光酿成了酒,恍然中安昀看见她的笑容里显出一丝悲意,她纤纤玉指轻敲棋盘,挑眉笑道:“你的白子走哪?” 安昀坐在她对面,她的容貌令他无法生出防心,她与安昀的母亲太过相似,相似到他几乎在猜想母亲是否也与他一般,来了干坤界?但她的神情举止,说话的声音又与他母亲天差地别,就像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她们命运相左,性格相异,道途相反,是相同的皮囊里相安着的两个不同灵魂。 安昀看不透她的修为,她的双眸太深,带着目空一切的漫不经心,一举一动随意随心,仿佛是站在一种‘除我之外皆是蝼蚁’的高度,蝼蚁的生与死,皆是仰仗她慈悲与否。 难道她就是魔王?安昀心中忽地跳出这个想法!他盯住她仔细一看,却丝毫不见魔族的气息影子,凤凰初雪毫无反应。 那女人指尖又敲了一下棋盘,显然在耐心等着安昀下棋,但安昀此时心不定,不想与她下棋,此人定然掌控着此地全局,方才青铜人那关,是生是死,皆是在她一念之间,破开棋局就能开门吗?不,是她,她想让门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让你死就死。 她的指尖再一次敲在棋盘上,只见她眉眼微挑,轻声笑道:“我数十下,你的白子再不落,我就戳破你脑袋。” 她的语调那样轻,安昀甚至没有感知到一丝杀意,但他浑身已是发冷,宛如寒气渗骨,仿佛死神的镰刀已然卡在他的脖颈! 安昀终于将心思放在棋盘之上,他此前在天宇国,弈棋无人能及,堪称能与神明沟通样样第一的国师在他十二岁之时,就败在了他手下,但眼前这女人显然不是和那些人在同一水准。 安昀完全不敢大意,早在青铜侍卫门内之时,他已然领教过厉害,他认真的盯着棋盘,脑子计算和那白子往后五步甚至是十步的走法,他摸住白子,往棋盘上一放,那女人忽的笑了一声。 “方才不过是逗逗你,你竟是当了真。”她眯眼笑道:“你这招下得妙,我输了。” 安昀向她规规矩矩行了个棋礼:“承让了。” 安昀那棋已然封了她所有退路,可她的确也有招可拆,但高手弈棋从来是一步看十,这盘棋也许还要下一个时辰,但结果不会太过意外。她已然看出了败相,再下也是枉然。 “小娃儿,你来这儿作甚?”她眯眼瞧他,语调漫不经心:“莫非也是那等来寻大宝之人?心心念念着那甚宝物可增武力?” “我是来寻人的。”安昀说。 “寻见了么?” “寻见了,他如今在捞那蜃楼,捞着了我们便回去。” 那女人双目微凛,道:“你寻的是那只幻系妖兽,还是那夜叉小妖?” 安昀一怔,她果然知道,安昀看住她,只说:“两个都是我要寻之人,我在等他们。” 那女人笑道:“蜃楼乃是不败之幻兽,一个幻音妖花,也妄想吞噬蜃楼?真是不自量力!我那蜃楼已然千年不曾进食,如今难得有同类出现,必然要好好招待。至于你……”她双眸在烛光下亮而狭长,微微笑道:“你一来便喊我母亲,我正缺个儿子。我已孤单近万年,该是你尽孝的时候了!我的儿,还不留下来陪我!” 安昀感觉有气柔柔袭来,他连忙一退,但那气如粘糕般不可挣脱,只覆在安昀身体周遭,而后有光一闪,那气瞬间硬化,竟是变成一牢笼! “什么都老老实实的说。”她盯住安昀,调笑道:“果然是好孩子。”
第96页 安昀可不是什么好孩子,他是猜到,一切皆在这女子掌控之中,说谎话必然要被识破,还不如说实话,但显然实话也无甚好果。 此人便是幻音所说,蜃楼守住的那强大的人。 安昀拍了拍牢笼,那牢笼十分柔软,却无一丝破绽可破,安昀蹲在原地打坐,只说:“你关住我也无用。” 那女子走进牢笼,那牢笼瞬间成了一个大圆,里头一片白茫茫,仿佛无穷无尽,广阔无比,看不见边际。 安昀却觉得里头灵气浓郁至极,仿佛是当年在新月秘境里修炼一般,天灵体的优势尽数显现出来,灵气在体内有次序的翻涌,那女子远远坐于高堂,只笑着瞧住他。 安昀不管她是什么目的,打不过是事实,最坏的结果是被杀死,既然没被杀,只是被限制在一定的地方活动,那女子又无所行动,干脆定下心来修炼。 说到底,只是太弱了才被人桎梏,如果他在修炼途中,那女人突然扰他神,或是杀了他,也只能证明他只是这般的人。可安昀觉得她不会,这只是直觉,安昀很相信自己。 这种时候只有相信自己,如果左顾右盼,思前想后,往往要止步不前,他此刻无任何办法逃脱,因为此时的他只是金丹修为,那么,如果比现在的自己稍微厉害一点,会不会有所不同呢?答案也许是一样的,但如果止步不前,那必然是没有任何不同,连‘可能’‘也许’都不能。 这个女人也许是个幻象,她不过是在扰我神,安昀这样想着。 我要无视她,我若是自身强大,心境坚定不移,便是死在这道上,又有何妨?我至少不是死的难看,我死得其所,不被旁门所扰。 安昀心一定,脑中又开始浮现当时在青铜人之地见着的精妙剑招,那剑招比之崑崙派所有剑道都要深厚精妙,迷人得令人无法自拔,天地间的大道皆是归在这一招一式之中。 “上善若水。” 虚空中有人喃喃开口,安昀瞬间如醍醐灌顶,他手中的凤凰初雪随心而动,虚空中的剑如影随形,安昀看似站着不动,剑影却如暗潮汹涌一般,杀机四伏,那剑缓慢而有力,如暗涌的水,似静流不绝的溪—— “水生万物。” 只见那剑,忽然一声金鸣,如潮浪汹涌而至、山洪瞬间崩塌,那剑如同爆破一般,剑影晃得人眼花缭乱,三千六百道剑招,排山倒海而来,顷刻间汹涌澎湃,杀机破空而出—— “万物归一。” 但见安昀手中的凤凰初雪一定,宛如潮水瞬间停歇,声音骤然止了。喧嚣皆停,世界宛如被冰封了一般,万物皆是了无生息,性命皆是被收割,只余一人一剑立在广辽的大地,如磐石般不移不动。 安昀沉浸在茫茫剑意中,定定站了许久,天地间处处皆是金鸣剑气,那剑气在安昀身体里穿梭,仿佛将他身体分割成无数柄小剑,但他不动不移,只在原地。 他周身道气徒然暴涨,他浑然不觉,只在原地打坐,灵气在他体内汹涌翻滚,又按着不可违抗的次序一一灌进他丹田。 天灵体宛如一架灵气收割机,况且安昀气脉扩宽道令人吃惊的地步,他道心坚定不移,那灵气往他金丹一圈一圈翻滚,那金丹也来越稳,越来越固,当那坚硬稳固到达极致之时,如至刚至脆,那金丹竟是破出一丝裂痕! 天空一道惊雷骤然下落,安昀竟然要成婴了! 那雷乃是十八道大雷,粗亮的雷光掩住安昀身影,他定定坐在其中,纹丝不动,神情冰冷如雕塑,他的修炼不慢一分,仿佛那雷不是瓶颈也不是关卡,只是再普通平常不过的一个必经必走的步伐! 他连一丝停留也没有,轻而易举的进入元婴期,元婴期境界瞬间更加广阔,仿佛更加能感知天地,如春雨一般的灵气润在他体内,安昀引领着那灵气巩固境界,再进入了新一轮的反覆淬鍊。 剑道在他心中愈加清晰,在不断淬鍊中,轰鸣坠地的天雷又一次响彻天地,他不知年月几何,光阴几许,修为几多,身在何处,只不断的巩固自身,他的神识愈加清晰,他几乎看见天地间的灵气,苍穹展翅飞舞的风穿梭在他体内,与之纠缠不止。 “竟是……修到了化神期——” 安昀境界心境已然到了极点,再修下去,境界跟不上修为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见着那女人走至他对面,面露慈蔼,贊道:“你的强大无人能及,竟是在这等情况下突然定心修炼,你将来不可限量,我的孩子。” 安昀瞧住她,问:“我修了多久?” 那女人笑道:“一百年。” “竟是修了一百年!”安昀修得太认真,完全没发现光阴如洪水般流逝。 那女人又笑:“但也不过是一天。” 她说着缓缓走出那牢笼,那牢笼薄如光球,她那头黑髮穿过那牢笼,宛如时光魔术一般,光球外边的头髮,渐渐变得雪白,渐渐长得坠地。 “我老了。”她眼眸微垂,绝美的脸上显出一丝疲态,白髮铺在她淡薄的背嵴,长长地、与她霓裳一齐拖在玉石地上。 第61章 沿海地魈 “怎么回事?”安昀睁眼看她。 那女人抚了抚那白色长髮, 轻轻开口:“我大限早至……”她将禁锢住安昀的牢笼一戳,那牢笼瞬间碎成光沫, “此笼名为‘止境之笼’乃是颠覆光阴之神器,一直在延缓我陨落的时间,方才你在里头一天用了一百年时间, 又吸了其中灵气,如今此笼已暗淡, 我很快就要死了。” 安昀眉眼动了动,不解道:“你其实不必任由我吸那止境之笼的灵气, 也不必将我关在那里,且你一直对我无恶意, 你这是为何?” 她笑了笑, 神情有几分温柔:“大约是许久无人喊我母亲了罢。” 安昀眼眸微垂,她又缓缓开口,声音沉得像酒, 她说:“止境之笼延缓我陨落,蜃楼保我安危,可这两样东西恰巧是我的枷锁。”她顿了顿, 笑问:“你瞧我修为, 你猜是哪段?” 安昀此时修为不过是化神期, 哪里看得出她修为, 只得猜道:“我猜是合体期期?” 合体期已然是安昀见过的最高修为,她这般翻手覆手玩弄人生死,必然是合体期了吧? 她轻声一笑:“我是大乘期。” 安昀一怔, 竟是大乘期!这等高手果真存在! 那女子又说:“我万年前已然修成至大乘期。”她忽而显出一丝悲意,轻声道:“但我孩儿与道侣亡去,我再也不曾涨一丝修为。” “此后我自暴自弃,家业也不想继承,只与男宠寻欢作乐,后又因大意,被自家宠侍幽禁于此。”她忽地自嘲一声,问:“我那宠侍不过是练虚境界,而我是大乘期,我却被幽禁于此,你瞧瞧,这般荒唐,我却在这待了万年。” 安昀说:“他许是使了什么手段?” 她笑了一声,道:“练虚境界的小儿,有何手段?只是那蜃楼,是我道侣留下,蜃楼守着我,十一级魔兽,我却过不了……”她双目茫茫,嘆道:“只是我心魔已生,沾不了蜃楼分毫罢了。”
第97页 “我厌倦了世间,在此安歇也是不错。” 安昀看她道:“可如今止境之笼已破……” 她深深看了安昀一眼,笑道:“此前也有人来到此地,修为比你高的人数不胜数,但唯你一人这般沉稳心境……”她语调又轻了一分,“我夫君如你一般,也是天灵体,可他却早早陨落……”她缓缓垂下眼眸:“你也是天灵体,宛如因果轮迴,你必然能走得更远罢?” 安昀轻声开口:“此乃必然,你且安心。” 她又笑道:“你方才只是我一指点,便悟了我轩辕家的高深剑道,可见天赋也是极等。” “轩辕家?” 那女子只朝他招手:“你过来。” 安昀走过去一步,只见她将手伸出,那如玉般雪白的手腕上,显出一个繁复的烙印,那烙印宛如从内里生长而出,好似一朵殷红的梅花,她将安昀左手摸住,力道强硬,不容反抗,语调却十分温柔:“我快死了,剑招心法藏着也是无用,我将方才你练的那剑完整传递与你,你收好——” 她话音刚落,忽地有道气往安昀左手,万千精妙玄奥大道强硬地灌输进安昀灵台,有风捲起他道袍,他内里宛如被道法切割顶沖,浑身战慄,大道茫茫尽数灌进他身体! 待那道法平息,那女子身体遥遥坠下,安昀一把将她扶住,将她抱在一旁软软的榻上,安昀垂头看她,恍然中有种在看自己母亲的错觉。 来干坤界之前,母亲独自死在宫里,自己无法看她最后一面,此时此刻,宫内极尽华美,长明灯摇摇晃晃,安昀垂眼看她,胸中涌起沉闷的悲意。 她这一万年,都在等待死亡。 她忽地摸住安昀胸口,温声道:“我感知你胸中悲意,但我不曾后悔,我活得太久了,这不过是解脱。” 她的手冰凉而纤瘦,她抚在安昀脸颊,力道与他母亲如出一辙,温柔的神情几乎与另一个世界的母亲重合一致,安昀眼眸微垂,轻声开口:“母亲,请您安歇。” “吾名轩辕姬,我的孩子。” 她露出笑意,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双眼一经闭上,那微弱的止境之笼又立马开启,白光笼罩在她身上,形成了隔绝光阴的薄膜,那止境之笼,水火不侵,道法浸透不进,一如永恆的时间。 安昀不知道这件神级法器怎么来的,但这法器仿佛有控制时间之效,那轩辕姬躺在里头,止境之笼用最后的力量将她时光停留在了她死亡的那刻,安昀又输了些灵力过去,至少让止境之笼维持再久一点。 安昀在一旁立了个碑,他在上头以凤凰初雪刻出‘慈母轩辕姬之墓’字样,又写上‘子安昀’记名。 他仰头嘆了一声,望见自己手腕上那梅花样式的印记,轩辕姬将剑法心法皆灌注于他,有助道捨身之恩,她相貌又与安昀母亲一模一样,宛如母亲一般包容慈蔼,这般大能死时无人送终,独身万年,当真令人唏嘘,安昀刻了碑,以畏她在天之灵。 安昀又仔细看了看这宫殿,原本以为这宫殿是幻境,这么一看,竟是真的,宫殿里头有灯长明,大宝无数,书籍万千,皆是些繁复华丽之物,比之皇宫奢靡十倍,尽是女子所爱之物。 安昀不动其中分毫,他深深看了轩辕姬一眼,而后走出宫殿。 他刚一踏出那殿,朱红大门骤然关闭,他眼前白光一闪,那宫殿顷刻间消失不见,回过神来,他又站在那微光上浮的岩洞里,方才一切,仿佛黄粱一梦。 他抬起左手,看见手腕上的印记,那印记是真实存在,他一身修为也真实存在。 前方幻音与闲角已然折返回来,那幻音远远看见安昀,边走边说:“方才找了你许久,不想你却是停在这里,你可是碰见了何幻境?” 安昀摇头,又问:“蜃楼呢?” 幻音浑身略微狼狈,一旁的闲角脸色苍白,乃是重伤之貌,只见幻音笑道:“战了一天一夜,终于将那蜃楼吃掉!蜃楼果真是神物!我吃掉一只,又出来一只!待我修养好了,再来吃一只!” 安昀望住幻音,说:“这只不要吃了,让它守在这儿罢。” 幻音眉眼动了动,只听安昀又说:“里头葬着我母亲。” 幻音一惊,又仔细打量了安昀一眼,见他气息变化,已然是化神期修为! “怎会如此!?我一天前见你不过是金丹修为,如今却是化神初期圆满!?”他顿了顿,又道:“那蜃楼我必然不吃,咱们离去之时,我再布上一层防御!” 安昀点头,又说:“我这修为,皆是因我母亲所得,她方才已然陨落。” 幻音安抚了一两句,几人寻着路便要从此地出去。 幻音已然来了许久,里头路径皆是晓得一二,很快就找到了出路。 安昀走至门口,忽地听一旁有水哗动,只见那鲛人打出个脑袋,脸色苍白的看他:“你说过带我回海里的。” 安昀凑近一看,见他已是重伤,方才臻邢将他一打,他内脏几乎都受了大损,如此出来说话,已是勉强。 安昀给了只白仙果给他,将他伤势稍稍压下,便将他一拎拎进了芥子空间里头。 那芥子空间因安昀修为暴涨,又是扩大好几倍,如今已然宛如一城镇一般大,且里头有山有水,灵气浓郁,那鲛人泡在水里刚好合适。 但里头的时间却不受止境之笼影响,里头的小花与离魇见着芥子空间骤然扩大,灵气再是浓郁,也是惊讶不已。 安昀与幻音等人在鬼林里转了几日,又捉了几十头魔兽,如今安昀的芥子空间已然宽敞得多,养那么些魔兽也绰绰有余,便是将魔兽养着,以备制杀器之用。 那鬼林里头也已经危险重重,里头也不再有物吸引,安昀便与幻音和闲角出了鬼林。 安昀是往南边进来,出来时是在东边,东边接壤地魈,乃是臻邢得的商道。 因地魈附近有火山,火山里头有万年地心之焰,乃是龙族升级炼化之地,可大涨修为,所以臻邢在地魈有设了堂口以备不时之需。 渊冥宗还在海边开了间客栈,一来观海怪,二来渊冥宗想得通海外之道,想早早占着海口。 但渊冥宗显然是多虑了,地魈此地几乎连修士都少见,十之有八是凡人,皆是些面黄肌瘦的渔民,安昀虚虚一看,见那房屋皆是破旧,商铺寥寥,卖的也是些低等的符箓与灵草,又因海怪成患,只得在浅海打渔,百姓皆是贫苦,无人有心思争什么海口。 况且那海口外头接壤大海,大海风险重重,无甚利可得,也无人想要。 渊冥宗在海口的那客栈,名为‘燃灯楼’,常年燃灯,时常有宗门弟子在海上探险,以作引灯。 那燃灯楼守卫森严,瞧着不像间客栈,外头守着的侍卫皆是魔修,寻常无人去住,整栋楼皆是空荡荡的。 燃灯楼楼主站在安昀身后,心中惊疑不定。 安昀手持渊冥宗火焰令而来,那令乃是至尊之令,得令者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主少有与人,因为此令乃是集权象徵,见令如见尊主,可号令天下魔修,却不想是给了这么个年轻娃娃!
第98页 楼主仔细打量安昀,又是更加惊奇!此人年岁不过百,竟是已修至化神期!这是何等的逆天!? 便是天才如臻邢,一百年也不过元婴,这小子莫非修了什么邪功? 可他们皆是魔修,对邪功十分敏感,此人不仅没修邪功,还有一身正气,乃是一名气质凌厉的剑修! 剑修本来就比寻常修士修得困难,这到底是什么人?年纪如此之轻,化神期剑修,不仅如此,还手持火焰令!渊冥宗是不是洗牌洗得太过了,竟是让一名正派剑修得了火焰令? 楼主心中惊疑不定,给安昀几人备了个大院子,便默默退下,已然去招几名能说得上话的高手来商讨此怪事了。 安昀整了整房,将臻邢往芥子空间里放出,他将臻邢平平放在床上,只见臻邢眉头紧皱,隐隐约约见着一丝痛苦。 安昀又看他一眼,只开门走了出去。 他与臻邢的房间,一个在头,一个在尾,相隔甚远,他那房间十分简便,里头收拾得也干净。 他又用力个净尘术将屋子收拾一遍。然后他关好门,躺在床上,睡了下去。 这几乎是他入道以来,第一次自发的入睡,从前皆是日夜修炼,又时候打个坐便能恢復,入睡乃是少有。 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外头的太阳渐渐坠入海平之下,夜色已至,海上的星光闪耀而空明,安昀的屋子里却黑极了,他藏在深深的梦境里。 安昀的屋子忽的门扉一开,阵势却丝毫未动,只见臻邢高高大大地站在门口。 黑暗中看不清他神情,他的双眼映出微亮的暗光,他直直看着安昀,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站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快乐!!!mua! (*╯3╰) 第62章 师徒之情 安昀此次睡了一日一夜, 而臻邢早早就醒来了,他忽地降临燃灯楼, 众人皆是惶恐不安。 燃灯楼楼主名为七桑,乃是一名化神后期的魔修,此人入渊冥宗已然百年, 百年来皆是忠心耿耿,被臻邢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魈之时, 他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毕竟此前臻邢在宗门内大清洗, 杀了不少同门。 本来这种地方尊主怎么说也不可能来瞧上一眼,可他不仅来了, 还带了名拿了火焰令的少年! 那少年手持火焰令, 在渊冥宗里的地位定然比之四大护法还要高。这究竟是什么人?尊主也不曾介绍,那安昀又在尊主面前毫无敬畏惶恐之意,如此大胆? 七桑默默观察了安昀几日, 见他皆是自顾自的练剑修道,尊主一来他又去跟那妖兽说话,仿佛不想理尊主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人?而且尊主竟是任他如此傲慢无礼! 七桑这几日也是心力交瘁, 只因尊主此次相见, 仿佛气势更甚, 那张脸皆是面无表情,又是气势可怕,仿佛一丁点错处便要大发雷霆一般, 莫不是真如外界所传,尊主练了那什么功,性情修为时常大变? 七桑心中万千猜想,因臻邢要出海一趟,他手中拿着符箓,正要给他送去,谁知道一转角便见着自家尊主捉住那少年,面色不善,在与他说话。 七桑心说,总算要教训人了罢? 那院子师父宽敞,里头有棵千年枫树,火红一片,叶子宛如轻舞的蝶一般缓缓下落,木板长廊上懒懒睡觉的猫勐然惊醒急忙逃窜,安昀背靠木墙,臻邢站在他面前,一双猩红的眼正盯住他。 “昀儿这几日皆是在躲我?” 安昀别过脸,随意看着一旁的枫叶,只说:“师父怎会这般想?”他顿了顿又说:“幻音那厢有事,我得过去瞧瞧!” 臻邢又朝安昀走近一分,他的手撑在墙上,不让安昀逃走,安昀在他臂膀之内,这个距离极近,臻邢身上有种特别的压迫感,强大的气息压得安昀几乎要屏住唿吸,他身体紧绷,只觉得臻邢身体的热度仿佛隔着道袍都浸透过来,安昀不安的蹙眉,努力冷静,装做面色如常的开口:“师父,太近了,我得走了,幻音在等我!” 臻邢笑了一声,说:“那幻音如今怀有子嗣,有那头夜叉妖兽在旁,你操什么心?要觅食要吞物也该是那闲角去寻,你去?可是要抢他的功劳?” 安昀眼眸睁大,惊道:“你说什么?!” 臻邢眼眸微垂,温声开口:“傻昀儿,你的妖兽在你身边自由自在,你千里迢迢来寻,可他早已与他人成双成对,他虽忠于你,但幻音花乃是即将灭绝之物,难得有子嗣将出,他得不断觅食,哪里能时时刻刻跟你?况且……”臻邢的手缓缓伸出,摸住安昀的耳尖,轻声开口:“他有道侣在旁,他的欢喜悲怨,道侣皆在第一,你又何必去扰了人家清净?成个疙瘩?你唤了他多次他也不曾回来,不正是证明如此吗?” 安昀眼眸微颤,他的背嵴贴在墙上发凉,耳边却传来温热的温度,只听臻邢轻声开口:“但师父不一样,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安昀蓦然一惊,他勐地将臻邢推离开来,他往长廊退了几步,盯住臻邢,说:“我要去修炼了!” 臻邢轻笑一声,忽地就出现在安昀跟前,安昀吓了一跳,刚要退几步,臻邢已然抓住他左手。 安昀指尖抖了一下,只见臻邢凑过来,一双红瞳直直看进安昀的眼睛,安昀别过脸,不想与他对视,但臻邢强硬的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他对视。 臻邢看住他说:“昀儿忘记鬼林的事了?” 安昀立马大声开口:“师父当时被蜃楼所惑!我记得!此事莫要再提!” “是吗?为蜃楼所惑?昀儿真的这般认为?”臻邢看住他那不安模样,说:“你不敢看我眼睛?师父的眼睛很可怕吗?” 安昀的脸颊已然冒出了细汗,臻邢的眼睛长得很好,眼眦狭长,凌厉的时候有种摄人的冷意,但大多时候,面对安昀之时,他总是下意识的眼尾微微垂下,显出温柔的神色,可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火,看一眼就像要将人灼伤。 看着的话,便不能自欺欺人了罢。 臻邢笑了一声:“昀儿怕看久了会爱上师父?” 安昀厉声驳道:“师父不要开这种玩笑!” 臻邢认真看住他,说:“昀儿已然发现了师父的心意。”他忍不住摸住安昀发红的耳尖,“昀儿若是一心求道,不管红尘,大可洒脱离去,任由师父心魔发酵。昀儿若是厌恶师父,当时在鬼林时便可将我一剑刺死,师父也无怨无悔,可昀儿却是来了地魈,来了燃灯楼,拿着师父给的火焰令,在这儿等着师父醒来……”臻邢伸手将安昀一缕青丝撩在耳后,声音低沉而沙哑,“昀儿这般排斥,看着师父,不怕膈应吗?” 安昀双手垂下,宛如脱力一般,气息微微不稳,他双眸茫茫显出一丝不安,他想说些什么,但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臻邢眼眸微微垂下,安昀此时此刻像一只迷路而不安的幼兽,令人不忍再逼迫,臻邢只觉得心口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他想亲吻安昀额头,轻声与他安抚,但又怕他因此而更加不安。
第99页 他伸手轻轻抚住他背嵴,轻轻的抱了他一下,温声开口:“我知道的,昀儿是怕一个人太过孤单了罢?” 幻音渐行渐远,如果这个温柔待他的师父也离去,那么他带着小花成日修炼,在剑道上无欲无求,人生也不曾有什么意义。特别是感知到了温暖之后,周身又瞬间失去温度,寂寞与孤独骤然来袭,独自一人窒息喘息,这样的冰冷与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昀儿放心,师父不会离去,永远不会。” 安昀仰头看了眼臻邢,他眼里的温度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灼伤,他的话语如同宣誓一般,安昀眼眸微微垂下,他的心仿佛突然放下。 “昀儿做什么都可以。”臻邢看住安昀的眼睛,说:“昀儿想要什么,师父都可以给你,若是师父有惹你不高兴,师父都可以改。”他顿了顿,神色忽然强硬,只一字一句开口:“但是唯有一点,师父不允许。” 臻邢笑了一声:“昀儿不可以爱上别人……”他凑近安昀耳边,哑声开口:“如果昀儿爱上除师父以外的人,师父会杀了他,好好记住,昀儿。” 安昀眼皮不经意的跳了一下,他怔怔看住臻邢的脸,开口道:“师父为什么要这样?” 臻邢温和笑道:“怎样?” 安昀认真开口:“一日为师终生如父,此前我虽不如此认为,但师父待我极好,宛如至亲亲人,比之我生父兄长要好上百倍,可师父这般…这般,乃是大逆禁忌之违伦,要受世人唾弃。” 安昀自小读圣贤之书,记忆超群,人伦禁忌皆是好生理解过,这等事从前想都不敢想,莫说师徒之间,便是那有违阴阳之道,也是掩面排斥,若不是当初在渊冥宗看过可秦儿那本子,自己仿佛染上了断袖之癖,臻邢这般怕是一点也不能接受。 臻邢大笑几声,瞧住安昀,说:“原来昀儿是在担心这个?师父不在乎世人眼光,若是昀儿在乎,可他人皆不知你我师徒关系,渊冥宗个个守口如瓶,昀儿要师父如何说你我关系?你若是不想立马做师父的道侣,可如此前那般所说,昀儿是我义弟,若是有人在背后议你我,师父立马杀他,若是昀儿还是担心,师父偷偷与你亲近,昀儿说好不?” 臻邢当然不满足偷偷亲近,他恨不得大张旗鼓扮个婚礼,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安昀是他的,事实上他当初在拍卖会上买下安昀,态度暧昧不明,已然有此想法,但安昀此时连接受都不能,当然得这么说。 “不是的!”安昀皱眉开口:“不是说世人!是我不喜欢这样……”他望住臻邢,几乎带着一丝央求,“此前不是好好的吗?之前不是很好吗?师父教我道法指点我道途,我能做的器具杀器,师父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我不喜欢这样……” 臻邢挑开眼睑,盯住安昀,说:“昀儿好自私。” 安昀手指动了动,只见臻邢又向他逼近,他气势摄人,只将安昀抵在墙上,凑近他笑了笑:“昀儿想要个师父,昀儿怕孤独,师父都是依你。可昀儿啊……”他目光灼灼,神情有几分宠溺,他说:“人心难控,师父喜欢你,爱恋与独占这样的感情,昀儿要师父装成一个无动于衷的好师父吗?”他捻住安昀的下巴,定定看他,“明明是昀儿先来打扰师父的道途人生,却连喜欢你都不允许?昀儿说师父想要什么都可以?”他死死盯住安昀,说:“可师父只想要你!” 他那双眼,宛如野兽般,安昀心中‘咯噔’了一下,臻邢见着他那模样,仰头大笑几声,片刻后,他温声开口:“昀儿不要担心,昀儿不愿意的事,师父都不强求。”他看着安昀的眼睛,说:“师父想待在昀儿身边,昀儿不同意的事都不做,昀儿要去哪里师父都陪你去,可以吗?” 臻邢比安昀多活了几百年,他恰恰抓住了安昀的弱点,安昀需要一个师长、亲人、或者朋友,他可以独身面对一切困难,可以勇往直前,但他本身在宠溺与温柔的母亲怀里成长过,又不曾完全捲入朝堂阴恶之中,他眷念这种感觉,特别是轩辕姬之死,又触及他心底悲痛,他嚮往温暖,害怕孤独,而臻邢正好是温柔待他,他捨不得这个温度。 其实人生道途漫漫,他活着不过百年,将来要遇见的人与事数不胜数,他也许会遇见一个温柔的女子,善解人意,温婉贤淑,继而结为道侣,他的性情与样貌皆是讨喜,待他好的人也许可以遇见无数。 但他不知道将来,臻邢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除了不能接受这种违伦之情,臻邢什么都是好的。 而且臻邢,可以掐断一切有机会接近他、温柔待他的人,让安昀除了他以外,再也无法拥抱其他温度。 他的眼眸里映出安昀苍白的脸与精緻的五官,火红的枫叶之下,他看见安昀眼眸动了动,仿佛思考了许久。 他说:“可以的,师父。” 臻邢露出温柔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安昀:天吶!!!幻音居然要生孩子!!!莫非他其实是是可爱的女孩子?他其实是女孩子吧?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确是女孩子…… 世界:这个玄幻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不要心存侥倖,修道之人不可自欺欺人。 第63章 东海海怪 七桑吓得冷汗直流, 他赶紧远远跑开,免得被臻邢发现有人偷听看见。 若只是尊主道侣, 这般撞见也不曾有事,若是道侣,总有一日得大张旗鼓众人皆知。 可偏偏又是他徒弟, 且那少年仿佛不愿接受此事。 其实渊冥宗之内,师徒之间如此也不是什么稀有之事, 金铃派时常有师徒因教道法而情动,但此事终究是偷偷摸摸而来, 世人若知,必然唾骂。 尊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少年是哪里寻来的?此前仿佛从来不曾听见风声……对了!不久前听火王堂堂主说, 尊主低调大婚!他们还送了贺礼,莫不是这位? 此人相貌世间少有,修为天赋又是极等, 如今年岁尚小,已然是化神修为,假以时日定然能与尊主并肩, 配尊主正好相当, 可照方才那情形, 那少年不是情愿, 怎会和尊主大婚?莫不是……尊主已然与他人结为道侣,新婚不久,又要在外头吃野食!? 七桑不由得想妄议自家尊主, 我说你已然有了一个,这个还是你徒弟,这般来弄,也忒不厚道!且人家一心修道不想理你,又何必徒惹孽缘? 此前尊主一心修道,不曾沾染情爱红尘,他们还瞧着他孤单一人,连友人都没有,真是可怜,谁知道往新月秘境出来,仿佛性情大变,竟是到处撩人沾花惹草! 七桑嘆了一声,独自回去。 且说安昀这边,与臻邢达成模煳协议,稍稍解了些不安。 又听闻幻音竟是怀有子嗣,不由得大惊! 幻音乃是株雄花,怎会怀有子嗣?此事匪夷所思,臻邢仿佛早已知道也不惊讶,《修仙物语》中说阴阳调和,真是不能理解。 安昀寻着幻音之时,那闲角刚刚猎了头海怪过来,幻音进食完毕,屋子里还留有腥味。
第100页 幻音见安昀过来,立马施了个术法将气味除去,他冷盯了眼跟在安昀后头的臻邢,而后看住安昀,说:“你去扔那鲛人,我与你一块去。” 安昀看了眼他,又看看一旁沉默站着的闲角,问:“闲角怎么回事?” 那闲角听得自己名字,他望了安昀一眼,他双目又褪了些黑色,显出清醒模样,幻音沉默片刻,说:“他大约快要发疯了罢,他那一族一直如此。” 那闲角立马说:“我发疯了你就杀了我,我不动手。” 幻音眼眸动了动,安昀嘆道:“他是受魔气侵蚀,我曾抓了个魔族。她曾见过闲角,她说可以治。” 幻音赶紧说:“如何来治?” 安昀将金网拿出,将金网布在房屋周遭,再将离魇放出。 离魇刚刚在芥子空间树下玩耍魔兽,忽地就天旋地转站到了平地,到底是合体期大能,立马就适应。 她瞧了安昀一眼,这一看又是大惊! 短短几日不见,安昀居然成了化神期! 她又定住心神,问:“唤我何事?” 安昀瞧她在芥子空间里活的似乎挺滋润,仿佛十分适应,这名魔族修为已至合体期,这般性情也是难得。 安昀说:“那日你说闲角这般情况,你能治?” 离魇哪里能治?他的确识得夜叉魔族,也有些交情,不说那夜叉魔族能不能治,就算能治,如今洞口封闭,黑算子传递也有些偏差,来回定然不行,而且她来是寻魔王,可不是为了治这只小妖的。 离魇身上有魔气,她一出现,闲角立马气息不稳,那幻音见一名修为高深的魔族忽地出现,立马身体紧绷,做出防备之态。 离魇识相的离闲角远了些,与安昀说:“我那日说我识得魔族里的夜叉一族,但如今道路封死,黑算子又有不定性,要是再打开魔族甬道,得魔王出马……”她认真瞧了眼闲角,“此妖这般情况有些古怪,他与那幻音花气息相连,乃是被其压制之相……”她又望了眼安昀,说:“他体内魔气诸多,你的武器奇特,可吸魔气,可以吸出一些……但他乃是妖魔混血,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要早早陨落,这等也是治标不治本之法,还是要寻着魔王,魔王仁善,必然能治好他。” 其实有一点她没说,那幻音花与夜叉小妖身上有蛊,她一出来就嗅见了气味,那蛊名为“黄泉碧落”,乃是一种诛心的邪蛊,一人身上是黄泉,一人是碧落,此蛊本是生死相随的情蛊,但奈何黄泉碧落被魔族改练了一遭,性质已然大变,乃是淫邪之物,下蛊之人用心险恶。且这蛊必然是魔族下的,这等事还是不说为好。离魇望了眼臻邢,见他面色如常,合体期大能,怎么会没发觉此事? 幻音面色僵硬,他瞧了眼安昀脸色,发现安昀神色如常,甚至已经将凤凰初雪变作细针去吸闲角身上的魔气,他松了口气。 他的确如臻邢所说,怀有子嗣,那臻邢早在古家发觉那幻音花粉已然晓得幻音必然在此有情事,又在地魈见着幻音那气息,已是察觉到。但幻音不想安昀知道此事,他怕安昀心中有隙。 安昀面色如常,什么也不问不说,仿佛丝毫不知此事一般,只让幻音安抚好闲角,去给他吸魔气。 闲角本身是妖魔混血,那凤凰初雪一经刺进,顿时咬牙切齿痛苦不堪,一旁离魇观此样貌也是感同身受,那杀器她可是受过,果真是魔族天敌,她不想经歷第二回。 还是魔界好,得早早寻着魔王,平息魔界内乱才好。 自古内有乱,必然想要外侵,可干坤界高手大把,又有安昀这等人拿住克物,且修为一日千里,也不是那般好侵的,还是老老实实寻魔王才好。 安昀将闲角体内的魔气吸出了些许,但也不过是暂时,安昀想着,那闲角如今是幻音道侣,若是他死了,幻音必然要难过。他在认真思考着的确要寻魔王了。 安昀一到地魈便睡了一觉,此后醒来,为了躲臻邢,不是修炼,便是忙着要店铺。 他在地魈也开了间‘天地一逆旅’。幻音乃是木系幻系,正好给他好生打理了铺子,三两下就成了店,店了做了些精緻摆设,却还不曾有剑。 地魈虽说偏远,但魔族也不知分布何地,此地设了个剑铺,卖的是魔族克物,将来祸端发生,地魈也不是任人鱼肉。 安昀此时不曾有空,他得与臻邢出一趟海。 臻邢此次出海,是想通海外商道,地魈地广,却无比贫瘠,只因无商可通,地区封闭,他早已不满古家独占天下资源,他要分一杯羹。 那日出海,风和日丽,渊冥宗的大货船乃是各类法器所制,可遮风挡雨,平衡海浪。 臻邢、安昀、幻音、闲角外加七桑一干人等,皆是出海护航,此次出海,臻邢是铁了心要通商道,都是海里大怪诸多,臻邢已然准备在海里大开杀戒。 那船在海中行了几里,安昀将那鲛人放出,一扔扔进海里。 安昀在站在船上,居高临下看住那鲛人,说:“已然遵守诺言带你回海里,回去好生养伤罢。” 那鲛人打出个头,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他游在水里盯了安昀许久,说:“此道兇险,你莫要前行了。” 臻邢站在安昀身后,冷盯那鲛人一眼:“不想死,快滚!” 安昀只朝他摆手:“走吧,哪里不是兇险,不碍事。” 那鲛人深深看他一眼,再盯了眼臻邢,忽地笑了一声:“已然提醒了你。” 他话一说完,便一头扎进水里。 臻邢在一旁不悦道:“那鲛人定然对昀儿心怀不轨,昀儿居然不让师父杀他?” 安眠莫名看他一眼:“师父说什么呢,前边海怪诸多,师父当心点。” 那船也算速度极快,但行了许久,也不曾到海岸,天色过了酉时,太阳往远处的地平线坠入海里,茫茫一片大海,方向更加不定,晚霞艷丽映着海波一片,美丽得如画一般。 大海广辽无比,天高海阔,安昀怔怔看去,第一次真实感知到自己如此渺小。 “昀儿第一回出海?” 安昀点头,臻邢又说:“昀儿若是喜欢,往后咱们在海中建个大宫,昀儿看那潮起潮落,朝阳初升,皆是方便。” 安昀笑道:“海中怎能建宫殿?” 臻邢眼睑动了动,安昀只说‘怎能建’并没有说不想,而且他这般来问,安昀也不曾排斥,他比自己想像得更能接受这个师父,说不定他潜意识中已然接受,只是自己不愿相信罢了。 臻邢笑道:“只要昀儿喜欢,师父都能做到。” 正当此时,海中忽地起雾,那茫茫大海不过几息就隐在雾里,前方几丈已不见道路,航针飞速转动,周围静极了,连海浪声音也听不见。 幻音立马出来看去,说:“不对劲啊,也不是幻术,起雾也是寻常,有灵气干扰,连声音也消散。” 安昀往外头盯了一眼:“做好准备罢,仿佛有甚物要来!”
第101页 安昀话音刚落,那以法器所制的船身忽地大震!那震动翻江倒海一般,宛如有巨.物在船下动盪,安昀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刚想已道法定住,一旁臻邢将他一搂,立马将他抱稳。 臻邢手中火焰红刀立马舞开,他盯住安昀,说:“昀儿在船内,师父出去看看。” 臻邢言毕,立马飞出船外,安昀在船内,只觉得那大货船瞬间被道法包裹,水火不侵,一震大动后,船身恢復平静。 臻邢定定立在半空,见有头巨鲸鱼将船身顶起,臻邢一刀将那巨鲸砍杀,那大鲸鲜血染红一片,臻邢将货船一移,那货船平平稳稳浮在海面。 血的腥味引来更多海怪,臻邢连忙将船推离这片区域,只见那五花八门的海中大怪,片刻成山聚集起来—— 那海怪竟是个个修为不低,化神期的大把。 臻邢站于中央,海水鲜红一片,巨浪海风咆哮地舞,他执起火焰红刀,冷盯住成山的海怪,出口喊道:“我要走此道,让路!” 此起彼伏的怪笑往周遭传来,有沉哑粗粝的声音嘲道:“合体期妖兽,你莫不是以为我们怕你?在这海中,便是合体期,我们也不曾惧怕!” 臻邢居高临下睥睨众怪,冷声开口:“我开口在前,已然提醒过诸位莫要寻死,此道不曾划分,你等也是由武盘踞地域,这片海,我都要了!” 众怪还没来得及大笑,忽地有喧天大火在海中燃起,惊涛骇浪铺天盖地而来,那火居然遇水不灭,越燃越旺—— 只见汹汹烈火中一声龙吟气势沖天,海浪被灵气捲成巨大的旋涡,来自高等血脉的威压以绝对碾压之势压得人骨头髮寒,恐惧与本能令人几乎要臣服跪拜!海怪们颤颤退步,瑟瑟发抖,有人惊讶喊道:“居然是……上古神龙——” 而安昀这厢却是一片寂静,雾气依旧围绕着货船,那货船前方仿佛燃起一盏明灯,定睛一看,只见一只鲛人手提海明灯游在前方。 安昀皱眉看他:“你引的路是对的么?我师父还没回来,不是让你引回去吗?” 那鲛人挑开眼脸,显出浅紫色的狭长眼眸,他攀在船头,盯住安昀,露出妖异微笑—— “你那师父乃是妖兽黑水蛟所化,龙类蛟类向来粗暴而霸道……”他仰头摸住安昀袖袍,微笑开口:“你这等脆弱修士怎能受得住?我们鲛人向来温柔,你该跟了我才是——” 那鲛人话音刚落,周遭歌声突然此起彼伏,音波震得臻邢给船的屏障破碎,千百条人鱼往水中游出,海浪喧天,将安昀瞬间卷下海中,那鲛人一把将他捞起—— 那鲛人回到海里,也不知是什么古怪,竟是修为暴涨,他捞住安昀得意大笑:“此前在淡水之中,当然要受制于你,人类如此可恶,你却天真至此,竟是丝毫不曾防备于我?” 安昀浑身湿透,长发铺散在苦咸的海水里,他睫毛湿漉漉的,双目却冷得如冰霜。 那鲛人只似笑非笑盯住他,声音沙哑:“吾名亚青,乃是海王之子,你不是想往这海道而过吗?这片海将来都是我的,你想怎么耍都行——” “而我正缺个王妃,你恰好来了。” 第64章 割据分海 亚青话音刚落, 忽地觉得鱼尾一痛,水花上浮间映出安昀冰冷的眼睑, 安昀手指一动,那亚青仿佛被什么桎梏,身形骤然不稳, 安昀将他手一按,纵身一跳, 只往海中跳上货船。 他手指一动,虚空中有锁链在明灯中显出金色的寒光, 他居高临下将那锁链勐地一扯,便将亚青扯上岸来。 那亚青竟是被网捞起, 宛如一条大鱼套在网里, 躺在船板上。 “本就是我手下败将,回了海里又能如何?”安昀冷盯住他,周边的鲛人尖锐尖叫, 开始对货船发出攻击。 七桑等人已然被歌声惑得捂头倒地,鼻血直流,幻音在安昀周身做了个屏障, 正以幻力抵挡音次。 安昀被那尖叫刺得头昏脑涨, 耳朵几乎满是金鸣, 他以道法覆盖全身, 但那金鸣尖叫穿透道法,他耳朵流出了血。 安昀大喝一声,抵住亚青命脉, 冷声喊道:“你们的王子在我手里!谁敢造次,我就杀了他!” 他说着只在亚青耳边威胁道:“快下令!我没什么不敢的,你很想死吗?” 安昀耳朵里的鲜血已然流到了两鬓,事实上他此时此刻已经听不见了,但他脑袋发涨,感觉灵台要碎裂了一般。 “不!”亚青盯住他,笑道:“小可怜,你不敢的,你杀了我,你也会死,只要我不下令,他们会一直唱歌,这可不是迷幻你的歌,鲛人的声音可以穿透你肺腑,一千只鲛人同时发声,便是那只合体期的妖兽也是抵挡不住,更何况,他此时该死在海里了罢?” 安昀只看着他嘴唇张合,听不见他声音,由他唇语而得他意思,他转头看见船上一干人等已然奄奄一息,幻音吃力至极,面色痛苦,安昀记得他怀有身孕。 幻音双手撑在地上,扣住亚青头髮,脸色苍白开口:“这鲛人这般可恶,先让我吃了再做打算!” 安昀环视一周,见海中鲛人个个容貌昳丽,面色狰狞,他掐住亚青头颅,凑近幻音嘴边,大声说:“你吃罢,但鲛人血液有毒,我再给你几株蓝灵仙一块合着吃。” 安昀话音刚落,海中鲛人立马停止了吟唱,有鲛人焦急大喊:“放了他!” 安昀觉得身体一轻,已然感知声音撤去,但他听不见声音,那厢鲛人即使口吐人言,相隔甚远,茫茫大雾中,连他面貌都朦朦胧胧,更何况要读唇语? 安昀只偏头与亚青冷笑道:“看来我死不了,那厢鲛人有些怕你成我妖兽的口中之餐。” 幻音口中的獠牙已然闪出寒光,海中又有人鱼大喊:“快放了他!这边是死亡海域,无人指点,你们走不出的!” 安昀似乎察觉了什么,他耳膜已然破损,听不见声音,他猜测海中定然有鲛人喊话,他朝海中大喊:“方才说话的鲛人,过来点!不然我杀了他!” 果真有鲛人过来了。 亚青头回见着这样的人,竟是不顾自个生死,仿佛以命换命一点也不怕,倘若那厢鲛人真不在乎他生死,那安昀岂不是要被人鱼之歌活活震破内脏而死?此时此刻他定然浑身有损,但他却能冷静与人谈条件,仿佛从未见他失态模样……不,是见过的,那日在洞中,那名合体期的妖兽一身是血的去亲吻他,他的声音透着颤抖与绝望。可他明明可以杀那妖兽,却不动手,为什么? 只有那个人能让他失去冷静吗? 那个人死了的话呢? 亚青与他笑道:“我带你出去。”他往口中吐了颗黑珍珠,说:“你浑身被歌声所伤,黑珍珠可治疗你。” 安昀并没有接那黑珍珠,他往芥子空间里拿了颗白仙果吃了,身体稍稍舒畅,能听见几许声音,他擦干净血,方才在海说话的鲛人已然听话地游了过来,只见亚青轻声开口:“我带你出去,但你那师父,此时已然死了,你要去给他收尸吗?”
第102页 对,这样的人,这样不可撼动的人,永远是一种神情面对着你,冰冷而居高临下,冷静又手段强硬,天赋极高又聪慧至极,即使是人类,特别他是人类,很想看见他失态的模样,想将他拉下来,征服他、让他臣服、让他哭泣、让他求饶……定然,令人兴奋至极! 但安昀从来不会让人如愿,亚青只见他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也想战胜我师父?夜色正浓,鲛人可是已然入梦?” 安昀说着,揪住他头髮,冷声开口:“不必你引路,我也能走出去,但若是你不引路,除了死,你毫无价值!” 海中有人鱼连忙喊唤:“我引路!你要去哪里,我引路!只要你放过我们王子!” 安昀将亚青扔在船板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走过去,与那海中人鱼笑道:“我要去我师父那里,快点,我家幻音有点饿了。” 那人鱼瞧着安昀的作派,一看就是个果断又心狠的主,他那本命妖兽还真是一派饿相,也不知道他们王子怎么会想起要掳这么一个人,仿佛脑子进水了一般,还说要让他做王妃?若是做了王妃,那大海里岂不是要天天风浪不止!?说不定这人类还居心叵测,成天偷偷做贩卖人鱼的勾当,瞧他那捞人鱼的手法,那奇怪的金色渔网法器,可见不是第一回干这等事了! 海中众位人鱼巴不得这倒霉人类快滚,最好死在哪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头!他赶紧给他引路,期盼他先放过自家王子,再想个法子将他弄死! 听说他还有个合体期的师父?但在这茫茫大海,合体期?海王也是合体期修为,在大海之内,宛如在绝对领域,合体期修士又算甚? 茫茫大海里,薄薄的雾气里,千百条人鱼手执海明灯,引着货船前行,船上众人相继醒来,那七桑擦了擦脸色的血,揉揉眼睛,只觉得在做梦。 方才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鲛人们,如今仿佛是被驯服了一般,微亮温凉的光点在海中引路,有人鱼勤勤恳恳的还给他们推船只,前方有雌性人鱼歌声曼妙,萦绕在雾气绵绵的大海之上,驱散着不知兇恶的大鱼海怪。 方才记得有只人鱼骗着那安昀,将他捞进海里,说是要掳他去当什么王妃? 莫非那安昀应了,所以这么些成群结队的人鱼,这会儿是在迎亲了?那可不行!自家尊主咋办? 七桑又往安昀脚边一看,只见那打扮花哨、满口谎言、说是要掳人去当王妃的人鱼,正被一张金色大网死死缠住,老老实实、浑身狼狈的躺在船板上,尾巴一拍一拍的打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躺在安昀脚边。 七桑别过脸,开始思考人生。 货船快速行走,忽地有血腥味袭来,海风终于拂在船幡,遥遥见前边有热气翻滚,火焰在雾气中显出雏形。 安昀认真看去:“快点!我师父就在前边!” 亚青瞧他一眼,心说那是你师父,可不是你小情人,这般急切作甚?待会见着那合体期妖兽的尸骨,有你哭的,那般大能在此,必然要引出我父王,我父王一出手,哪里还有他活路,你等着吧,这会儿我被你所擒乃是暂时,在栽一次是大意,栽两次是心意,栽三次便是我蠢笨!我父王一来,你还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 只隔着那雾气,忽地听见有人朗声和气笑谈:“怎么会呢?我这海中众怪,皆是温顺和气,从来不曾扰人,你要过,我欢迎至极!见面既缘,打则是感情,往后我为你开这通道!” 亚青一听那声音,连忙兴奋喊道:“父王!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那雾气渐渐消散,只见一高大人鱼急忙过来,一看亚青那模样,顿时大惊:“我的儿呀!怎会如此?不是让你好好待住,怎的一回来就如此贪玩!”他拧着眉盯住安昀,喝道:“蝼蚁般人类!竟敢擒住我孩儿,找死!” 那亚青连忙开口:“父王!莫要生气,我跟他在耍呢!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安昀!我要他当我王妃!” 那海王见自家儿子模样,显然是被人制服,他瞧那安昀,化神期人修,年岁竟是不过百,样貌倒是好看,但这般将人捆来捆去,显然是要压亚青一头,海王犹豫着,他不太想自家儿子在下面。 那海王还在犹豫,忽地有声音沉沉响起—— “听说,有人要让我的昀儿当王妃?” 那海王连忙说:“谁?哪个昀儿?道兄…道兄……” 海王转头瞧了眼安昀,再转头看了眼雾气蒙蒙中显出杀意的臻邢,立马会意笑道:“我儿开玩笑的!” 臻邢纵身站在安昀身后,脚挨着那被金网捞住的亚青,冷笑道:“这小儿那话有点意思,海中之王,王妃?” “这样吧。”臻邢说:“我要这东海一半,我勉强也算个海中之王了,仿佛也可讨个王妃,你说如何,海王?” 海王面色微沉,他身体紧绷,额头已然冒出冷汗,只瞧见臻邢一只右脚已然抵在亚青后脑。 合体期上古神龙,便只是显出真身,血脉之威就令人发抖,他好不容易摆平局面,此道给他放行,单走此道,乃是最好的最少的损失,万万没想到,自家蠢儿子竟然让人擒住,还傻不拉几看上了他的人! 那臻邢不用一息就能要了亚青小命,海王自认为自己无法在武力的状况下救出自个儿子,而且,便是认真来打,也十有八.九会败下,是时不仅连一半的海域也沾不到,整个东海都要拱手让人,还要身死! 神龙本就是上天入地,翻江倒海,乃是人间霸主,区区一片东海,要征服易如反掌,他若是记仇,鲛人一族哪有存活? 海王沉思良久,忽地露出和善笑意,大度道:“道兄要我一半东海!我送又何妨!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臻邢笑道:“海王大度!往后海里的兄弟咱们共同照应,我渊冥宗时常要有货船来回,您看着点!” “好了!分海,立契罢!”臻邢说。 那海王心中滴血,却不得不立契,那契约一成,臻邢才与安昀说:“昀儿,如今人鱼乃是咱们盟友,不能吃,这只放了罢!” 一边海王冷汗直流,心说人鱼当然不能吃,我们的血液有毒! 安昀闻言将金网一撤,亚青一跳跳进海里,凑道海王身旁,惊奇道:“父王竟是应了这等不平之事,一半海与那死妖兽!又不是打不过!” 海王狠狠拍了拍他脑门,压低声音,用人鱼之语斥道:“孽障!回去教训你!你若不人所擒,不去作死,我能应吗?” 只听那边臻邢又远远喊道:“到时候我要在海建个宫殿,还望海王多多帮忙!” 海王嘴角抽搐,笑脸僵硬:“好说,好说!” 契约已成,那海王只说有事,赶紧要走。 此时的海面已然风平浪静,海怪们皆是颤颤巍巍躲在海底,长夜漫漫,竟是过去,初晨的薄雾萦绕,前边的蓬莱宛如一仙岛,远远听见仙鸟长鸣—— 货船一路平稳至港口,隐隐约约往港口传来人声,那薄雾慢慢散去,只见有一大群人站在港口东张西望。
第103页 有一白髮老者站于中心,旁边几人皆是气势强大,衣着华贵,修为极高,竟然有两名合体期大能! “来着不善啊。”臻邢皱眉盯住前方。 安昀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应该跟咱们无关罢?” 港口越来越近,臻邢只挡在安昀前边,货船里一众人皆是神情紧绷,只见那港口威严站立的老者一眼就看见安昀,而后大唿:“是他!” 臻邢摸出火焰红刀,浑身灵力已然流转,当那船至港口,船上所有人都冷直流,心脏勐跳,准备一场大战—— 安昀摸住凤凰初雪,冷盯住前方。 只见那老者见着安昀,兴奋大唿:“没错了!是天灵体!卯时往西方而来,星相诚不欺吾!” 然后安昀看见那一群大能低眉顺眼,恭敬垂头,齐声唱调:“恭迎大祭司——”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么么哒!!! 第65章 血脉同源 安昀还在目瞪口呆中, 他手中的凤凰初雪还躺在他手心,前边那老头子已经胡言乱语一大串了。 那老头一身高深修为, 至少是合体期后期大圆满,大约到了天人五衰,容貌开始衰老, 白髮及腰,鬓须皆白, 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他旁边有名中年男修,也是合体期大能, 那大能一身华贵,一脸严肃, 神情刻板, 样貌沉稳,只盯住安昀看了两眼。 “什么大祭司?”安昀觉得这两人一个就够呛,两个一块上, 臻邢必然打不过。 那老头仿若一个资深神棍,摸了摸鬍鬚,动作有几分慢, 像个在停顿想胡话的算命先生, 他慈蔼笑道:“昨夜我夜观星象, 再掐指算术, 且命盘稍动,直指祭司将至——” “天灵体的大祭司,引我轩辕家渡难, 至此万年再续——” 安昀走在那老头一边,臻邢护在他后头,那老头一路说来,安昀总算知道了些来路。那合体期老头名为轩辕佑,一旁那中年合体期大能名为轩辕云,白髮老头是轩辕家二长老,轩辕云是轩辕家家主,两人修为如此高深,却像个信邪的老教徒。 安昀当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大祭司,他从前在天宇国最不待见这套,天宇国有个资深神棍大国师,就是专搞这套,每次开头都是‘昨夜我夜观星象’,把皇上骗的团团转,却不想这么一个修仙大界,也有人信这等。 但这般信也好,此次来本来就是要与蓬莱通商路,轩辕家掌蓬莱大半资源,与之交好乃是上策。但此事又这般古怪,还是得先防着。 “不曾想到,祭司竟是这般年轻。”轩辕云一脸严肃,“敢问祭司大名?” “安昀。” “竟不是姓轩辕?”轩辕家几人面面相觑。 安昀心说,你们这般修为,一嗅气血便可知是不是血脉同源,还问这等作甚? 轩辕佑只笑道:“星盘上也不曾说,必然是姓轩辕之人。” 轩辕家几人皆是皱眉。 “大长老在等着,等诸位长老一齐决断罢!” 轩辕家建在险要断崖之上,占地极广,气势恢宏,仙气缭绕,比之大庸的古家、青玉城的崑崙派要大气得多,乃是一底蕴深厚、歷史悠久的避世大族。 安昀跟着进去,一路上记着方位走向,便是快行,也行了将近半个时辰。 正厅已至,安昀坐与正坐右下首,轩辕云正上座,轩辕佑坐安昀对面,上座还留了个位置,其他诸位轩辕家主事者皆是一脸严肃的静默正坐,整个大厅气氛严肃紧张,合体期大能竟是有四名,安昀心说,我早说了我不是什么大祭司,你们这帮活了多年的大能们到底看了什么神棍书? 安昀扭头想打量打量周遭,谁知道他一扭头,厅内诸位皆是将他看住,气氛十分诡异,臻邢在后边按住他肩头他才稍稍安心。 片刻后只听外头一阵脚步,众人皆皆将目光望向门口,只见一白髮修士面容冰冷,一路赶来。 那修士也是修为高深的大能,一头白髮整齐扎起,却是个年轻样貌,他眉毛微凛,凛冽上挑,他一眼便看见安昀,他气息一顿,也显出一丝惊讶。 一旁那轩辕佑开口:“大兄,你不信我命盘,此人已至,可是看出什么名堂?” 那白髮老者竟是喊他大兄,此人却是年轻样貌,修为定然比他还要高深,那轩辕佑已然是合体期大圆满,此人难不成已是大乘期修士? 那人的确已修至大乘,他只盯住安昀,忽地嘆道:“他的样貌,与姬大人何等相似!” 安昀样貌随母,轩辕姬又是与安昀母亲一模一样,自然是相似的。 在座诸位闻言皆是色变,那人蹲在地上,再盯他一眼,忽地出手钳住安昀左手,旁边的臻邢气息不稳,安昀立马扯住他道袍制止,这般大能可不能动武,莫让他生事端。 安昀左手腕上一个殷红梅花状的繁复印记,众人一看,皆是大惊:“竟是圣印!” “圣印是我轩辕家传承!” 那人仰头瞧住安昀,问:“姬大人如今可安好?” 安昀眼眸微垂:“母亲已然陨落。” 其余众人仿佛盯住怪物一般,直看着安昀,那人面露悲意,道:“不久前见姬大人留有的血迹消散,果真如此!吾年幼时曾有幸见过姬大人一面,这般宛如云端神明一般的人,竟是也陨落了,您是姬大人的子嗣,自然要继她之位,受轩辕家供奉。” 安昀坦然道:“我并非她亲子,不过是她慈悲,教我道法,认我作子。” 那人奇怪瞧他一眼,道:“您的气息与她同出一源,乃是血脉之力,怎会不是她亲子?” 安昀闻言一怔,怎么会血脉同出一源?那轩辕姬不过是与她母亲长得一样罢了,他生母在另一个世界早已故去! 一旁有人说:“姬大人难得有子嗣留下,做吾等祭司,当之无愧。” 安昀皱眉问:“我不是他亲子,怎会血脉同出一源?” 那人笑道:“您可是煳涂了?您这般与她相似,且她将传承与你了,若非亲子,怎会如此?” 安昀怔怔坐住,脑子里乱七八糟,已然理不清此事,一旁的家主轩辕云已然站起让座,只奉安昀为上座。 一旁轩辕佑又是感嘆:“当年姬大人宠侍无数,奈何宠侍皆是命薄,便是炼虚期的男修也留不住子嗣,难产而死者无数,不想时隔多年,她竟是还留有血脉,此乃我轩辕家之福!” 安昀脑袋又是卡壳,他没听错吧?“男修”!?“难产者死无数”!你居然让男人生孩子!天吶!这什么地方?!啊不,幻音也是如此,难道这是个男人生小孩的世界? 安昀脸色苍白,一旁的臻邢立马安抚道:“昀儿放心,师父不会让昀儿生小孩的,此乃大险之事,有性命之忧。” 安昀还没来得及细想此话,臻邢话一出口,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那白髮老者挑剔地打量了眼臻邢,只恭敬朝安昀问道:“此人定是大人的宠侍罢!”
第104页 “不是!”安昀立马开口 但他们仿佛没听见安昀反驳一般,只面色不善的盯住臻邢,傲慢道:“一个宠侍,竟是有让祭司大人生子的之大逆想法,难不成不该是你生?修为倒是合体期,奈何长得太高,与祭司大人不太般配!” 一旁七桑忍无可忍,怒道:“这是我们渊冥宗宗主,你们竟敢让尊主当宠侍,大胆!” 那七桑话一出口,立马有人将他拖出,又有人七嘴八舌议论:“渊冥宗宗主,魔教?这下更不好了!魔教手段五花八门,这等人心思定然花花……”然后那轩辕佑诚恳地与安昀建议,“大人,此人恐怕不好压制,不是宠侍佳选,请您三思!” 安昀脸色涨红,怒道:“这是我师父!我师父臻邢!我师父!” 大厅终于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眼神古怪上下打量了臻邢一通,又观安昀年岁尚小,那臻邢已是合体期修为,安昀不过是化神期修士,此前定然是被这魔修所惑,煳里煳涂拜了师。又观安昀这般如轩辕姬的天人样貌,皮相极好,气质讨喜,只想那魔修如此步步紧跟,哪里是个师父样子?此人定然怀有不轨心思!说不定……已经……!而且安昀此时修为不如他,十有八.九是在下面! 众人面色难看,轩辕云哀嘆一声,悲痛道:“皆是怪吾等,这些年来只知在蓬莱上享福,不曾加紧寻大人,却是出了这等憾事!我轩辕家资源颇多,合体期大乘期修士皆有,往后大人必然不必吃苦!吾等必然加紧筹备,给大人重新选宠侍!” 众人皆是点头,安昀已然跟不上他们思路,他望了眼臻邢,只扯住他袖袍,又转头与众人说:“我不想当什么祭司,我们此次来是想通海外商路。” “不可!”最后进来的那名年轻的大乘期大长老,立马开口:“蓬莱仙岛万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三日后正要举行,万年前姬大人通天道祈福,如今大人正好来了乃是天意,姬大人渡传承与你,必然是有所愿!” 安昀眼皮动了动,轩辕佑又说:“我轩辕家祭司自由自在,大人想去哪皆是可行!” 轩辕云再说:“大人想通此商道,吾等皆是同意,祭祀之后吾等一齐筹办,如何?” —————— 安昀伸出左手瞧了眼那梅花印记,此印记一至轩辕家,宛如产生共鸣一般,亲近之情油然升起。 轩辕云髮妻乔嫣引着安昀等人往主院东厢,那东厢从来是干干净净、花鸟成群,只待祭司来住。 安昀坐在舒畅的软凳子上还有些恍恍惚惚,他转头看了眼臻邢,问道:“师父可是不喜?他们……” 臻邢垂头笑道:“并无不喜,昀儿得此祭司之位,乃是百利无害,师父高兴还来不及呢。” 乔嫣忙来忙去,忙着选下人侍卫,臻邢吩咐七桑等人探查好蓬莱状况,幻音已然与闲角出去猎食,安昀躺在花树鞦韆之上,在认真思考轩辕家那大乘期年轻男修所说的,血脉同源之事。 那大乘期男修名为轩辕华,乃是轩辕家大长老,却是轩辕家如今年岁最大之人,是少数见过轩辕姬的人。此人天赋极高,修为极稳,轩辕姬出去耍了近万年,唯有他一直在寻。 明灯血迹不灭,代表轩辕姬还活着,祭司出去耍了近万年,人人依旧是奉其为尊,皆是他一手把持,从来推崇祭司,引导小辈们敬意。 万年前干坤界也不太平,当年轩辕姬修为已是极高,轩辕家皆在她庇护之下渡厄,宛如神明一般庇佑血脉,乃是大功德的祭司,轩辕家长盛至此,她占头功。 但安昀是从天宇国而来,跟个轩辕家的祭司有什么关系?而且在鬼林之时,轩辕姬只说认他为子,从来不提血缘,是轩辕华因想当然而误断吗? 正当此时,花树上一阵动静,打断他思路。 只见一只通透雪白、金蓝异瞳的猫儿往树上跌下,安昀下意识的接住,此猫竟是一只凡猫! 那猫儿皮毛柔软干净,在安昀怀里蹭了两下,许是安昀身上气味好闻,它又舔了舔安昀手心。安昀笑了两声,在干坤界皆是些妖兽魔兽,寻常生物多成高等兽类口食,少有见过,他此前也喜欢小猫,在燃灯楼见过一两只,却不亲近人,这只倒是温顺。 “桃桃难得亲近外人,你是谁?竟是在东厢?” 有声音往后头传来,安昀回头一看,见着一名年轻的俊朗公子,那人盯住安昀一看,惊道:“是你!” 此人乃是轩辕云之子轩辕胤,此前在大庸古家拍卖场见过安昀一面,轩辕胤从来喜好美貌少年,当时喊价三千差点将安昀买下,而后安昀被臻邢买走,他还嘆息多日,不曾想相隔万里,时日过去诸多,竟是在自家院子见着了他! 此地乃是主家东厢,便是极贵的客人也不能来住,住得是主人,且是极贵的主人,听说此地空了万年,只给大祭司来住。轩辕胤寻常也只来鞦韆上躺躺,不敢进里屋造次。 这几日长辈们不知道在忙甚,不太管他,他与宠侍们亲热一阵,又出来玩猫,不曾想竟是遇见了安昀! 安昀疑惑看他:“你是谁?” “我是轩辕家的嫡少爷轩辕胤。”轩辕胤笑道。 原来如此,是轩辕云之子,安昀盯住他:“你认识我?” 轩辕胤‘哗’地一声将扇子打开,显出一副风流倜傥模样,笑道:“天下的美人我都认识!” 安昀将那白猫摸了几下,放开,起身便走,轩辕胤连忙喊道:“怎地只说两句就不说了?好不容易来了我轩辕家,我带你好好耍耍!” 安昀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他笑呵呵凑过来:“你跟谁来的?臻邢?哦,那魔修定然不好,你瞧瞧我轩辕家如何?可比渊冥宗气派?” 他话音刚落,扇子刚想扇个风,再想潇洒的整整衣裳,但他动作还不曾到位,忽地脑门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只见那挑选下人回来的乔嫣朝他斥道:“成什么体统!” 轩辕胤立马乖顺地行礼:“母亲。” 乔嫣赶紧与安昀笑道:“大人,这是犬子轩辕胤,今年六百二十岁,年岁尚小,有些调皮,不太懂事,望您见谅!” 轩辕胤十分莫名,心说这安昀年岁不过百,我说母亲大人您这是什么开场,仿佛介绍小辈一般,一点也不像相亲,只听乔嫣又说:“胤儿,快来见过大祭司!” 轩辕胤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乔嫣笑吟吟地套近乎:“若是按照辈分,大人是姬大人之子,胤儿该喊您一声太祖叔爷爷,胤儿是我轩辕家嫡子,望大人多多照料包含。” 轩辕胤双目睁大,嘴角抽搐,宛如晴天一阵巨响霹雳、山洪一声轰隆崩塌汹涌,他内心翻江倒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轩辕家的大祭司!?太祖叔爷爷!敢情他们家太祖叔爷爷被古家绑着拍卖了一通,自己还差点买下了!? 幸好没买下来,就算买了带回来,被发现的话,自己肯定要被活活打死!! 第66章 蓬莱祭祀
第105页 安昀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侍女正给他带上繁复的装饰,乌黑的青丝被轻轻的梳理, 安昀觉得,便是登基成皇上也不必穿这等衣衫。 他脖子上挂了两串殷红的极品血泣珠子,两只袖袍上吊着大大的琉璃银铃, 后背披着长长的天极白色仙羽旌,上头镶着千万颗极品东海珍珠, 浅蓝色的璎珞镶嵌在极品白羽防御祭祀袍上,手上挂着几串血色天音珠, 头顶是高高的白色祭祀帽,殷红的极品洛神泪吊在额间, 细碎圆润的血蚌石头挂满帽檐, 安昀觉得自己像个跳大神的。 一旁轩辕华不停地给安昀说着祭祀的注意事项,此次祭祀的主要目的是:听天声,祈天福, 得天佑。 这几个说来也是胡扯,全是虚来虚去的,轩辕家蓬莱岛万年一次的祭祀, 竟是来求这等虚的, 据说这是蓬莱的第三次祭祀, 第二次与第三次皆是由轩辕家出祭司, 相传蓬莱岛第一回祭祀,三万年前,正当群魔乱舞, 天下生灵涂炭,大祭司祭祀唤神,神明降下圣旨,令生灵各自相安,开魔界安群魔,保天下安宁,蓬莱成避世安乐之所。 第二回是轩辕姬担大祭司,保轩辕家渡厄,卫蓬莱岛天福,使其不被外敌所侵。 轩辕华一路说来,安昀觉得自己上去也没什么用,他认为祈福什么的都是虚的,修炼上去了才是正道,是时羽化飞升,才知道仙人天神是怎么个存在,祈福与否庇佑可曾皆是人心之信仰,不过是个心里倚仗罢了。 安昀虽然知道此事,但轩辕家诸位大能皆是十分严肃,事事紧张,件件细緻来做,弄得安昀也紧张兮兮的,他也觉得这件事挺重要,就当是为了轩辕姬,也得将此次祭祀做好。 血缘之事他尚弄不清楚,可他的确受了轩辕家的恩惠,祈福祭祀虽步骤繁琐,但于修道者来说,这等事不过是皮毛。 当日祭祀,一路焚香,安昀坐于朱红的珊瑚镶神木轿上,剪成特殊图样的灵纸串成珠帘挂于轿顶,抬桥之人走两步,前头的引路仙拍响两次银铃,打鼓一声,两旁修士熙熙攘攘,皆是过来看他。 安昀往两旁看去,见蓬莱岛的修士皆是衣着华贵,便是五岁小儿也是入了道,人人面相极好,灵气流畅,乃是仙乐之地养出的人。 祭祀队伍便有上千人,撒花焚香者过百,化神期护卫围了个大圈,两旁又有轩辕华、轩辕云、臻邢等大能,可畏是排场极大。 “看我!”一旁有小孩拿着波鼓摇动大喊。 安昀忍不住看去,那小孩见安昀看过来,兴奋大唿:“祭司大人看我了!” 周边那小孩亲属立马惶恐不安,对祭司不敬乃是大罪,安昀只朝那小孩温和笑笑,两厢人群瞬间大哗,一阵骚动中,只听有人低声高嘆:“祭司大人是何等地美丽慈悲——” 一边轩辕华低声提醒:“不必理会,以免生乱。” 祭坛乃是设立在蓬莱山山顶,那山顶竟是有冰霜白雪,九十九阶台阶,安昀得一步步踏行,他左右分别是轩辕华与臻邢跟随,以作应侍。 家主得引领众人跪拜,轩辕云只在下边处理要事,而轩辕佑又是到了天人五衰,祭祀乃是大事,得观容貌,得选上上之人,轩辕家还有名大乘期的长老在闭关,也有几名合体期容貌俊美的长老闲着,但臻邢要时刻跟着安昀,安昀又十分听他,他要像个疙瘩一般杵着,众人也无法,恰巧应侍得需两名,他那容貌修为还算达标,便给他个名额,让他闲呆着,轩辕华反正已然包揽了所有事项。 当年轩辕姬祭祀,轩辕华还是年幼,他远远跟着跪拜,抬头仰见那名高高在上的祭司低眉念诵,高声吟唱,抬手敲鼓,容貌身姿宛如天上的神女,铃铛声叮咚作响,霓裳飘飘欲飞,高山雪景,山河江海尽数失色。 但他站得太远,总是迷迷煳煳记不太清。 他仰头看向一袭洁白祭司袍的安昀,殷红的泣血珠往仙羽旌里隐约打出,红得刺目,真实得触手可及。 只是化神期的祭司,再也不像当初那般遥远,不必仰望,跟着他仿佛便能与神明对语。 臻邢沉默地跟在安昀身后,他猩红的眼眸里只有安昀的背影,他踩在安昀走过的白雪上,脚印踩在那里,轩辕华已然提醒了他三次,不能正对着安昀跟着,他反正是不理。 直到一声钟鸣,安昀敲响了祭祀开启的大钟,天空晴朗,大地辽阔,宛如从天际传来的玉馨,钟声响彻整个蓬莱,祭祀大典开始—— 鼓声敲响,仙乐一片,安昀手执神杖,指尖敲响檀木,开始吟诵。 古老的敬语祷告像是有着某种魔力,空中的灵力开始翻滚,天灵体宛如连接天空与大地的枢纽,纯粹翻滚的灵气往天际袭来,晴朗的天空开始下雪了—— 轩辕华瞳孔睁大,指尖发抖,更下方的跪拜着的众人,仰头观望着这奇异的天相,一阵惊唿,愈加虔诚跪拜,灵气往安昀前方而出涌向诸人。 “祈天佑——” 安昀一声咏唱,将鼓一敲,天钟微鸣。 “祈天福——” 钟声再度响起,天际而来的风吹动着安昀袖袍上的琉璃银铃,铃声随风震响。 “听天声——” 周遭钟声乐声皆停,天地间骤然寂静,安昀眼眸微垂,有青丝微微舞起,焚香菸雾燃向天际,天空的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安昀将血滴在神杖之上,轻轻敲响天钟,他脚步微移,踩在了天钟之上,天钟再跨一步便是悬崖万丈。 安昀微微仰头,天际仿佛有道音传来。 “怎么回事?”轩辕华眉头紧皱,“不曾有踩上天钟这个步骤!” 臻邢见着安昀神情有异,骤然不安,连忙喊道:“昀儿!回来!” 轩辕华立马斥道:“闭嘴,莫要扰了大人!” 臻邢仿佛不曾听到,他立马往前走去,只大声唿喊:“昀儿!” 安昀回头一望,他眼睑一动,宛如从梦魇中惊醒,他双眸忽地睁大,然后他立马摸住那天钟。 空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拉扯,臻邢心中狂跳,冷汗直流,安昀的衣袍已然往上飞舞,袖袍上的银铃大响,臻邢踏上天钟,一把将他搂住。 安昀袖袍上的银铃忽然停住震响,风骤然停止,臻邢将他抱下,脚踏实地,抚住他背,深深吸了口气。 “你这是扰乱祭祀,乃是重罪!”轩辕华斥道。 臻邢冷盯他一眼,紧紧摸住安昀的手腕,道:“你不是说祭祀无险事吗,方才是如何?” 安昀转头望了眼轩辕华,只说:“祭祀已然结束,他不曾扰乱,你收尾罢!” 轩辕华张了张口还想说话,只见安昀双目微凛,道:“方才天声聆听完毕。” “神明口言:降福,佑民——” 轩辕华愣了片刻,下边锣鼓已然敲响,他遥遥看见安昀一袭繁复白袍,臻邢在旁慢慢牵住他,两人一齐走下台阶。 轩辕华站在原地,虚空中灵气在祭祀之后变得十分浓郁,他喃喃出口:“怎么可能,神明怎会开口?”
第106页 安昀回到东厢,臻邢一把将他抱住,紧紧搂好,下巴磕在他肩头,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方才就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你要离去一般!” 安昀还是一袭祭祀衣袍,又重又厚,还被臻邢搂住,十分难受,他推了推,臻邢又搂的更紧,安昀只得说:“师父箍得我好不舒服。” 臻邢片刻后才将他放开,他按住安昀坐在软椅上,蹲在地上,仰头看他:“昀儿老实跟师父说,方才怎么回事?” 安昀只笑道:“师父怎会突然喊我?” 臻邢按住他手腕,说:“我忽地心中不安,心脏开始狂跳,见你那模样有异,仿佛被魇住了一般,便过去喊你捞你。” 安昀眼眸微垂,温声道:“有人在与我说话,我听见了。” 臻邢唿吸一窒,只听安昀说:“天空中茫茫道音,有人问我,此时飞升,你可愿意?” “我说:我这等修为如何飞升?我是来祈福祈佑的。那人又说:福佑已然赐下,你飞升便可,其余无虑。” 安昀又莞尔道:“然后我听见师父喊我,我勐然醒悟,我这等修为如何飞升?天上从不掉馅饼,脚踏实地才是正道,什么飞升,我自己也能!而后师父搂住我,我双脚踩在地上,那道音便是远去消散。” “我仿佛触碰到了天道。”安昀笑了笑,“若是修为至飞升,指不定便成那等上仙神明,终有一天咱们能至那等高度,不过早晚罢了。” 臻邢双眸睁大,他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望住安昀,他单手捧着安昀的脸,眼眸微微垂下,怔怔开口:“昀儿穿着这身衣裳,真是好看得无法言语,宛如一个美丽的祭品,纯白无比,精緻而刺目的红,我当时在想,倘若有神明,会不会将昀儿掳走,不曾想真是来了” 安昀一愣,只听臻邢喃喃开口:“怎么办?打昀儿主意的人太多了,师父想要变强,可倘若我闭关修炼,昀儿万一跟谁跑了呢?”他顿了顿,握住安昀的手又紧了一分,他露出一丝奇异笑意,“没有办法了,师父得找个地方,将昀儿藏起来锁起来!” 安昀皱眉喊道:“师父!” “哈哈哈哈哈哈哈!”臻邢捂住眼睛笑了几声,他的笑声意味不明,片刻后他将手放下,瞧住安昀道:“师父还真有这想法,昀儿可是要怪师父?” 安昀摇头道:“倘若真是如此,师父也锁不住我,办法是人想的,难关从来可以跨过,只要不死,我就能想出办法逃开。” 臻邢瞧了安昀许久,而后摇头失笑:“的确如此,师父也狠不下心。” 若是狠得下心,锁住一个人有何困难?有一种情蛊名为黄泉碧落,乃是生死相随之蛊,可令埋蛊二人相互吸引,只认唯一,忠贞不二。此蛊本已是绝迹多年,但那日臻邢却见幻音与闲角身埋此蛊,所以定然可以寻见。 但臻邢不知道的是,此蛊是魔族所下,已然成淫邪毒蛊,中蛊者被蛊虫掌控,需不断交·合,乃是至恶之蛊。其实这等蛊便不是被魔族练化,也是百害,中此情蛊,蛊虫在体内汲取主人灵气养料,主人得不断进食不断修炼,此后修为却难涨进。除了黄泉碧落,还有诸多邪道术法可控人心,可令人言听计从。 但倘若仰仗蛊虫术法来央求情爱,来将人锁在身边,何等卑微可怜。况且安昀志向远大,这等做派仿佛折了他双手砍了他双脚,他的心大约会死。 不到万不得已,臻邢必然不沾这等。 安昀动了动袖袍,琉璃银铃又脆响一声,安昀扯下一串珠子,只说:“我要换寻常道袍了,此衣裳太过笨重,师父出去一下。” 臻邢慢慢站起,他将安昀那笨重的帽子拿下,安昀那头绸缎般的青丝瞬间铺散垂下,他的手指穿插在那温凉的髮丝里,那头髮柔顺得仿佛能撩拨人心尖,臻邢盯住他眼睛,哑声开口:“衣裳笨重,师父帮你换。” 他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安昀听得头皮发麻,他推了臻邢一把,盯住他道:“师父出去,我自己来换便可!”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摸住安昀的脸颊,笑道:“昀儿仿佛脸红了。” 安昀本来也不曾脸红,但臻邢这么一说,他想摸摸是否真的如此,谁知他手一伸,臻邢立马捉住他的手,欺身压来。 他那气息火热,气势摄人,安昀立马皱眉别开脸,说:“师父说过不会的!” “不会什么?”臻邢调笑道。 臻邢凑近他,他这个距离,低头便能亲吻,暧昧至极,臻邢嘴角微扬,舌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他声音低沉而沙,轻笑开口:“祭司大人这个模样像个要被自家宠侍侵.犯的处子……”他顿了顿,又说:“仿佛记得那帮老头子说师父是昀儿的宠侍,这般来想也是不错。祭司大人这身衣裳繁复又严谨,像洁白的嫁衣一般,看着就想扒,来,别躲,宠侍给祭司大人宽衣解带乃是天经地义!” 作者有话要说:  某神明:那个祭祀的娃娃长得极好,真是可爱死了,好想拐回家,可惜他不跟我,这是谁? 于是有人去打听…… 崑崙派诸位:那个傢伙天赋极好目中无人手段残忍,是新进的天才师弟安昀。 古啸天(不要脸状):那是我古家稀有货物,千年难得一见的天灵体,如今是渊冥宗宗主臻邢的炉鼎。 阿香(守在店铺里):是我家店主 左君:是尊主的徒弟 可秦儿(笑):是我渊冥宗未来的尊主夫人 八大堂主:我等连贺礼都送了,当然是我家尊主的道侣! 七桑(神秘兮兮):是我家尊主在外头偷吃的小野食。 海王(一脸苦逼):是那分了我一半东海自立为王的上古神龙的王妃。 轩辕家众人:是我家大祭司!刚刚那谁说是魔尊的媳妇(炉鼎、野食)的通通滚一边去!!明明那啥魔修臻邢是我们祭司大人宠侍好吗!! 轩辕胤(欲哭无泪):是我□□叔爷爷qaq 第67章 岁首灯火 臻邢当然没那机会给他宽衣解带等等, 因为轩辕华已然带着侍女敲门,在轩辕家眼里, 这个渊冥宗宗主只是个不被承认的宠侍,至于师父什么的,没有人理他。 蓬莱岛资源丰富, 轩辕家乃是大户,又因至地魈的海道通畅、安昀担祭司要职, 要通商要资源,人人皆是给他面子, 渊冥宗可畏是此次最大受益者,不仅蓬莱, 便是往其他岛屿通蓬莱的资源也是被一口吞下, 七桑等人按照吩咐已然来回忙碌,但安昀臻邢两人却已闭关安闲修道。 大约是天灵体真是亲近天地,或是祭祀的敬语祷告生效, 那祭祀仿佛真是祈福,至此之后,蓬莱岛的灵气仿佛浓郁了不少, 人人皆是服气, 又因安昀闭关炼器一段时日, 他制了上百把七级以上的杀器, 送了二十几把给轩辕家,其余皆是放在店铺倒卖。 轩辕家得那杀器一时间惊得骚乱,这等杀器却是世间绝无仅有, 可进阶可克魔可唤生魂,唯有安昀可制。因此事,轩辕家已然完完全全认可了安昀。
第107页 安昀因得轩辕家绝佳道场修道,又因轩辕姬之事,这等杀器不过作为回报,他如今已然熟得不能再熟,一晚上能制几十柄低级杀器,还能磨鍊肉体,控制灵气。但有一点,引魄石已然用完了,若要再制杀器,得去新月秘境再寻。 不过新月秘境再度开启,得四十年之后,安昀得轩辕家绝佳道场,再有祭祀之时有所感悟,心境广阔无比,眼界与以往仿佛不同,闭关修炼乃是正应契机的上上之选。 臻邢也说要闭关,安昀便给他也要了个好场所。 修道者光阴流水,天地感悟,道途灵气周而復始中,时间仿佛不曾有界限,四十年宛如眨眼便至。 化神期之后每进一步,皆是困难无比,安昀四十年却修至了化神期后期,这等速度着实令人震惊。 一来他乃是天灵体,轩辕家的场地绝佳,蓬莱岛乃是福乐之地,灵气浓郁,二来安昀气脉之宽几乎前无古人,他制器诸多,炼体多次,灵气体内周旋毫无堵塞,三来祭祀一事令他触碰到更高等的存在,他心境眼界非一般可比,这等速度还算合理。 安昀出关之时,臻邢也同时出关,但他气息如常,仿佛不曾涨什么修为。 也是,合体期这等大能,每进一步皆是难如登天,修为不是那般好涨。 但臻邢眉眼间却仿佛多了一丝郁色。 蓬莱岛四十年,繁华依旧,宛如时间不曾逝去,人人安乐。 但这四十年间竟有魔族出现过,那魔族竟是潜进了轩辕家内部,好在有安昀所制的杀器在,那等魔族一经出现便立马显了形。 连蓬莱这等远在海外之岛都遭了殃,干坤界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安昀说要回陆地之时,轩辕家再三劝阻,但祭司向来自由,家中无要事,无需祭司出面,安昀点了明灯滴了一滴血放于轩辕家,若是有要事,可直接唤他。 轩辕家最终也是无法,只是派了人在后头默默跟住,以免出了轩辕姬那等憾事,且安昀修为着实太低,轩辕华也曾说要教安昀道法,但轩辕家道法皆已由轩辕姬传授与安昀,精髓广义,比之如今轩辕家的要精得多,安昀还写了本子放于轩辕家,毕竟这等东西是轩辕家的,已然得了利,再怎么说,也不能吃独食。为此轩辕家又各种唱调夸赞了一番,弄得安昀也觉得自己是个圣人。 幻音与闲角四十年前便已回至陆地,据说是要去寻什么物,安昀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他,但幻音不说,他也不问,又听臻邢说他怀有子嗣,大约生孩子这等尴尬之事不太愿意让他看见罢? 安昀与臻邢出海那日,一如当年风平浪静,海上还见着几只商船,安昀看了一眼,发现全是渊冥宗的商船。 海域有一半归于臻邢,海王海怪们皆是识得,不敢造次,又因臻邢得东海一半,地域广阔,海中水族有小半归了他,上古神龙可比鲛人要高等得多,那日大战人人皆是明眼,因此臻邢回陆当日,前头有只白鲸赶紧过来引路。 地魈不过半日便到了,到了地魈之时,安昀还以为那白鲸引错了道——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贫瘠简陋人烟稀少的地魈!? 单看港口来往的货商,鼎沸的人声远远传来,各阶修士、各派道门弟子皆是神情如常的来往,但看那高楼雕栏玉砌,美人琴瑟遥遥闻见,各人各自忙活,看货者无数,化神修士护卫大把——而这也不过是港口罢了! 但见港口护栏森严,大大小小的船只皆是挂着渊冥宗的旗帜,七桑领着一大群人连忙过来相迎。 七桑对着臻邢唱调跪拜一番,再对安昀僵硬笑笑,面色有些古怪。 当年七桑可是亲眼所见,自家尊主在那轩辕家被人嫌弃,如今臻邢在轩辕家跟着他家祭司待了四十年,那轩辕家又是十分蛮横,不知道有没有吃亏?虽说安昀修为不如臻邢,但万一尊主脑袋一个卡壳,真去做了什么宠侍,简直要令人悲痛! 尊主这么大个强势,若是被安昀压制,着实违和得令人不忍直视。 七桑面色古怪,安昀皱眉盯了他一眼,他赶紧收起目光,安昀问他:“我那店铺如何?” 七桑一愣,继而笑道:“大人那店铺,如今已然成吸引各家名门的大店!我地魈全仰仗‘天地一逆旅’而得名,其中剑器千金难求,黑市上甚至已然炒至三千上品灵石一把七级杀器!” 安昀眼眸微动:“如今魔族想必已是成患。” 七桑点头:“确是如此。” 安昀那店铺,大庸一间,地魈一间,整个干坤界仅仅有两间,而地魈的剑器比之大庸要多,因臻邢要扩地魈商路,而地魈向来地广人少,他有意如此。 地魈占地比之大庸还广,只因当初海怪成患,商路不通,灵气稀薄,才是人烟寥寥,如今蓬莱一次祈福,连远在沿海的地魈也受了益,再有海外商路已通,不过四十年,地魈竟是发展得如此迅速,各类商铺皆有,客栈享乐之所到处,商品琳琅满目,竟是比大庸还要繁华几分。 这些年来,渊冥宗可畏是炙手可热,世人已然不管什么正派邪派,渊冥宗手掌海外大半资源,有一类材料名为‘星土’,乃是制造法器必须之物,此材料唯有海外才有,此前古家垄.断海外商贸,如今渊冥宗得了一条海道,且此海道还是臻邢管辖之地,毫无风险,利弊权衡,再加上轩辕家已然心有偏袒,再有古家曾经竟是绑过他家祭司作为炉鼎拍卖,轩辕家已然记恨抵制古家,自然不让他们有好果子吃,所以资源大头已然落在渊冥宗头上。 而且渊冥宗近年来也是心平气和做人,低调而和气,仿佛不是魔修,只闷声发大财 港口海道资源已然被渊冥宗霸占,渊冥宗这些年来几乎都是日进万金,势头无人可挡。 渊冥宗又在地魈开了间海市,可买海外各类稀物,安昀的剑也在其中,渊冥宗一面在黑市上将物件炒出天价,一面面不改色的在海市上拍卖物件,单单海市,每日所赚,已是能养活渊冥宗所有人。 安昀在外头转了一圈,他与臻邢回至燃灯楼,已是夜幕降临。 天寒地冻,星空却空灵纯净,外头热热闹闹的,屋子里十分安静。 “今日竟是岁首。”臻邢站在安昀身后,垂头看他:“地魈凡人颇多,习俗也是随凡人,听闻今日灯花挂满,稀物诸多,各类把戏皆有,昀儿想不想去逛逛?” “烟火凡间,红尘人气。”臻邢垂眸笑道,“师父从不曾看过,昀儿此前是凡人之时必然看尽繁华,也带师父去看看,好不好?” 安昀笑道:“去罢,我也许久不曾看了。” 海市今日有拍卖,钱财万贯的大多不愿错过这等机会,喜欢凑热闹的也有不少去了海市,街道上大多是些散修,有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凡人,又有成双成对的道侣,人人皆是言笑,商贩各类,修士妖兽皆有,也有美貌的妖鬼伺机惑人食人。 街上灯盏无数,远远望去,像是大地上点缀的星辰,安昀买了只兔子纸灯,那灯精巧可爱,还挂着枚银铃,他走一步,那铃响一声,甚是好听。
第108页 “竟是有冰糖葫芦!” 远远瞧见一人带着鬼怪面具站在人群中贩卖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他仿佛生意不太好,只偶尔有小孩过去要两串。 “冰糖葫芦?”臻邢看住那厢一串串果子,赶紧将那人贩卖的所有冰糖葫芦买了过来。 那商贩不过是带着个面具的凡人,臻邢给了他一块上品灵石,他脱开鬼怪面具,露出一张普通的凡人面容,双手颤抖的结过客人随意给来的万贯家财,感恩道谢好久。 安昀拿了一串,笑道:“师父怎地全买下来了?如何吃得完?” 臻邢将那一把冰糖葫芦扛在肩头,温和笑道:“吃不完师父帮你吃,咱们可以站在这儿,向那商贩一般贩卖!” 安昀噗嗤笑道:“你往这儿一站,那气势修为早已将人吓跑,若是遇见认识的,可不是要手抖着付钱?” 臻邢偏头一看,见一旁有人贩卖精美的面具,他扯过安昀去看,问道:“昀儿喜欢哪个?” 安昀瞧了一通,那些可怖的鬼怪面具他都不喜欢,他盯住只猫面具,指了指:“这个。” 臻邢拿出灵石立马买下,他又瞧见安昀手上拿着兔子灯,便要了个兔子面具,往上一戴,笑道:“昀儿瞧瞧师父,这样还认不认得出?” 安昀大笑几声,道:“师父这面具好可爱!必然无人认得你!” 然后臻邢将修为隐藏,呆呆地站在人群中扛着把冰糖葫芦,给了串给安昀,正经开口:“小客人,你长得这般好,你要吃哪个,随你选,这些葫芦皆是的日夜精心做出来的,可好吃了,我不要钱。” 一旁有小孩牵着母亲的手蹦跳拍掌:“有个傻子卖东西不要钱,母亲!我要一串!” 那母亲怪异瞧臻邢一眼,教育道:“世上哪有便宜让人占?街上怪人诸多,你吃他一串,他要吃你!” 那小孩立马吓得发抖,带着哭腔摸住他母亲:“那个拿猫面具的哥哥要被吃掉了!” 他母亲拍了拍他脑门,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 安昀拿着那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乐呵笑道:“师父被人嫌弃了!” 臻邢动了动带着兔子面具的脑袋,他的狭长的双目藏在兔子面具圆滚滚的眼洞了,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昀儿不嫌弃我就好。” 安昀咬了口冰糖葫芦,惊讶道:“居然不是冰糖葫芦,里头的甜果子,外头竟是酸酱!”安昀继而笑道:“大约无人得制糖手艺,唯有师父可行,不过这葫芦这般来吃,也是有些酸甜可口。” 臻邢笑道:“往后师父做些与你吃,吃不完咱们就到街上来卖。” 安昀笑了一声,带上猫面具站在臻邢旁边跟着他卖酸葫芦。 酸葫芦的大约是有些酸,过来光顾的人也是寥寥,安昀摸住刚刚收到的两枚下品灵石,与臻邢笑道:“这两灵石可够咱们吃两碗灵食馄饨了。” 臻邢说:“走,咱们不卖了,去吃些东西。” 正当此时,安昀见着七桑带着人过来,急急忙忙仿佛在寻什么,他刚要与安昀臻邢两人擦肩而过,安昀立马喊住他。 七桑回头一看,只见安昀带着猫面具问道:“可是有甚事?这般匆忙?” 七桑一听声音是安昀,又见他不知是什么毛病,竟是带了一个猫面具,但此时有些紧急,也顾不得什么毛病,只说:“我在寻尊主,你与他一块出来的,怎不见他?” 安昀忍笑指了指旁边的臻邢,那七桑沿着安昀的指向瞧了瞧旁边那带着兔子面具的酸葫芦商贩,只见那男人高高大大一个,却带着个可爱的兔子面具,然后七桑盯着他,只见那男人伸手将面具往上微微撩开,显出利落的鼻樑与冷硬的下巴,冷声问道:“何事?” 七桑吓了了一跳,他愣了片刻,他方才还在腹议如今商贩也真是五花八门,这么个大男人却是带着个兔子面具卖物,却不想竟是自家尊主!七桑见臻邢面色不悦,立马回道:“尊主!白顶火山有动静!地心之火大约已出!” 臻邢怔了一下,只摆手让七桑在旁等待,他将兔子面具取下递给安昀,看住他说道:“那地心之火乃是龙族至宝,可遇不可求,昀儿好好待住等等师父,师父得进去闭关炼体些时日,不可被扰,昀儿等我。” 安昀点头笑道:“我又不曾有什么事,哪里修炼悟道皆是一般,正好地魈舒适,我很喜欢,师父尽管放心,我在这儿的。” 臻邢温和笑了笑,只将那糖葫芦给那七桑,与安昀说道:“师父出来给你做糖葫芦。” 安昀笑了笑,他不过是稀奇罢了,这等讨小孩子喜欢的葫芦许久不曾见着,也不是那般嘴馋的,他摆了摆手,臻邢瞧了他片刻,便转身离去。 地魈人山人海,灯火漫天,臻邢修为极高,一个转身便已不见,安昀取下猫面具,将那兔子面具与之放在一起,兔子灯下摆的银铃一晃一晃叮咚作响,他再拿了个酸葫芦来吃,仿佛又不是那般好吃。 臻邢已然离去,地魈也不曾有什么好逛,安昀拿着盏灯已然准备回去,正当此时,后头有人远远唤他。 回头一看,只见一带着美人面具的女修手指拿着些小物件,欣喜的跑来:“安昀!是我!你怎么也在这儿?” 声音十分熟悉,好像是崑崙派的师妹颜青倾,安昀皱眉观她,觉得她通身气质说不出的怪异,然后安昀看见她将那美人面具慢慢拿开,显出一张绝美的、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脸。 陌生的脸。 “不识得我了吗?不过几十年不见,你这些年去哪儿了?任务完成了吗?可是要扣功点的嗷!”她笑着说道。 第68章 美人阿玉 安昀目瞪口呆, 他愣了许久,才出声道:“颜……青倾?” 她啧了两声, 道:“真不认识我了?才几十年呢!我记得你是两百年限的任务,若真是这般久,可是要将我等忘光?” 安昀再仔细打量她, 惊道:“你如今竟修到了化神期!” 安昀得了一百年光阴,再在蓬莱道轩辕家那等灵气至纯的道场修炼了四十年, 才是化神后期,这等速度几乎是算是逆天, 便是修甚邪功,也不可能这么快, 颜青倾还是两系灵根, 也不是天灵体,这般速度不正常到令人匪夷所思! 颜青倾脸色微红,只说:“是太羽真人教我道法……他时常带我泡冰琼露, 我体质如今变了,修为也涨得快。” 安昀只觉得更加怪异,什么道法能涨修为这般快? 一旁七桑见安昀皱眉, 只小声与安昀说:“必然是採补双修。” 安昀一顿, 七桑又说:“但也不可能十分的快, 她有些奇怪……” 何止是奇怪, 颜青倾浑身上下诡异至极,单从相貌来说,仿佛换了个人。 总觉得这副相貌在哪里见过…… 安昀问她:“你可是戴了□□?” 颜青倾莫名道:“怎会如此问?没有戴呀……”
第109页 安昀走至一旁卖镜子的小贩, 买了块圆镜,递给颜青倾,说:“你自己看看,你的相貌变了。” 颜青倾此前不过是清秀普通样貌,哪里美得这般妖异?周遭已然有人偷偷看她,颜青倾拿着镜子照了几遍,莫名其妙:“哪里变了?安昀你可是眼花了?忘记我样貌了?”她笑了笑又说:“大约是我修为高了,样貌可是好看许多?你便认不出来了?真人去买灯笼去了,如此单独遇见你,你却不认识我了?真让我伤心!” 安昀心说,这可不是在原来样貌上变好看了,而是像变了个人! 颜青倾盯了安昀几下,眼珠子晃了晃,又凑近他嗅了嗅,道:“安昀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好香。” 安昀说:“不曾带什么,大约是旁边的酸红葫芦香罢,小师妹你再照照镜子,你此前不曾这般美的……你的样貌美得不像人……”他顿了顿,又说:“你瞧瞧两旁的人皆是在看你,此前也不是这般罢?” 颜青倾眼皮动了动,她回头见路人皆是将她望住,痴迷者无数,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美人面具,她转头远远瞧见前边有个画师,她说:“安昀陪我过去,我想画一幅画。” 安昀与她并肩走着,两旁有人抽气惊嘆,那边画师本来生意寥寥,两人一过来,立马有人围观。 那画师笑道:“二位宛如画中妖神,这般样貌世间少有,乃是绝配,老话常说:墨迹停光阴,光阴见二位这等美人,必然不忍流逝,你们瞧瞧,我这墨都研好了,仿佛只为等二位。” 七桑在一旁忍不住提醒:“他二人并非道侣!” 那画师一愣,心说二人这等样貌却不是道侣,真是可惜,只听颜青倾说:“只为我画便是。” 那画师不过是个买卖人,他不过是说两句讨喜话音,他将纸摊开,又瞧了两眼颜青倾,这等相貌忽地令他无从下笔,宛如一下笔,这等美人便要被他墨迹玷污几分。 安昀见他将纸摊开,那画纸哗啦一声,安昀眼皮忽地一跳,他突然开口:“我记起来了!” 颜青倾偏头看他,颜青倾眼皮直跳,仿佛安昀即将出口什么可怕的事,但他又万分想知道,宛如有个写着杀人兇犯的纸条掉在深渊底下,深渊是可怕的,兇犯也是可怕的,但是被蒙蔽着的自己更加可怕,想要知道真相,即使粉身碎骨。 只听安昀说:“太羽真人曾经藏了一幅画被人盗出,画中女子,与你此时相貌一模一样。” 那画当年被臻邢偷了出来。 颜青倾睫毛微颤,她站在原地仿佛不能动弹,种种怪异迹象就像是在这一瞬间串在了一起,连成一柄淬毒利剑,狠狠地刺进他心脏。她那张脸美得像是夜里惑人的妖魔,灯火摇曳间,她的瞳孔里显出一丝悲意,但她却是笑了两声。 “难怪……难怪……” 她的语调意味不明,然后她回头一看,灯火阑珊,孔明灯正缓缓上浮,光影明暗间。是急忙赶来的太羽真人。 太羽真人一袭月白道袍,银髮轻舞,雕塑般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他手中是两盏新买的鲤鱼灯,画师的笔尖还不曾下笔,颜青倾手上的圆镜‘嘭’地一声碎在了地上,画师笔尖的墨迹不经意地滴在了灵纸上,洁白的纸张中心被黑色渐渐浸染。 她望住太羽真人,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阿玉?”太羽真人往前走了两步。 颜青倾眼眸微凛,喊道:“不要叫我阿玉!我的名字是颜青倾!不是这个名字!真人!这不是你为我取的名字罢?这是谁的名字?是你爱人的名字,是吗?” 太羽真人的面容在灯火之下明暗不定,橘黄的光映照着他黑色的眼眸,他沉默得近乎残忍,颜青倾苦笑两声:“安昀一直提醒我,说我气息怪异,这些年来,你带我外出游玩,其实不是为了什么‘踏遍天下山河’吧?你不过是怕人看见我,怕认识我的人看见我……”她仰头悲笑:“我的眼睛古怪至极,瞧不见我此时的样貌,怎么瞧也不知道自己容貌变换,听说是很美?真人的爱人原来是这般模样,难怪当初让我画美人……天下最美的美人……难怪令真人迷恋!” “我只是个容器罢了。” 她的泪水往眼角留下,她的语气平淡而肯定。 她盯住太羽真人的眼睛,问道:“真人打算什么时候拿走我的灵魂呢?” “阿玉。”太羽真人喊她一句。 颜青倾躲在安昀身后,她的双目绝望得几乎带了一丝恨意:“我这等刍狗蝼蚁一般的人,真人想碾死便碾死,想作弄便作弄,却是这般玩弄于我,我可是前世欠了你的?”她浑身颤抖,悲喊一声:“我都把心掏给你了!你那爱人是人,我却不是人了?若我不是人,若我命本贱,你又何必好好待我!?” 太羽真人盯住她说:“我不该让你单独等待的。”他往前走了两步,他手中的鲤鱼灯因他的动作而摇曳晃动,灯芯忽地一燃,那纸做的红鲤鱼被火焚烧着,渐渐破灭成灰,太羽真人眉头紧皱,伸手去捞她,说:“我不该去买灯。” 颜青倾只躲在安昀背后。 太羽真人瞳眸一转,冷冷盯了安昀一眼:“又是你!” 安昀眼眸微冷,道:“若不是我与师妹在此偶遇,又怎能只这等怪事?”安昀盯住他说:“真人乃是护派大能,师妹也是崑崙派中一员,你这般虚情假意玩弄女子,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闭嘴!”太羽真人眼眸上挑,显出一丝杀意,“这是我的事,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品头论足?蝼蚁一般的娃娃,滚回去修炼!” 安昀盯着他,冷笑道:“那可不巧,这事我还真要管了!” “安昀——!” 安昀话音刚落,只听颜青倾一声唿喊,太羽真人的剑快如闪电,顷刻间已至他咽喉,颜青倾袖袍一舞,安昀手中凤凰初雪瞬间便向太羽真人杀去,颜青倾拿绫罗将安昀一卷,两人便离那太羽真人十几来丈,七桑等人眼疾手快,已然围将太羽真人围成了个圈。 太羽真人眉头紧皱,只朝颜青倾唿喊道:“阿玉过来!” 颜青倾仰头大笑:“可我不是你的阿玉,我是颜青倾!” “我曾看书中有记载,有种邪术可唤死灵,以活人魂魄交换,与你这等情况十分相似。”安昀说,“那太羽真人居心叵测,你如今气息大变,已然不似人类。” 颜青倾双目宛如失去了光泽,她喃喃道:“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只要说一声,我可以为他去死,但我却不想为他的爱人去死……” 安昀心说这等人、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为他去死?而且他既然心心念念念着他爱人,此时此刻明明这具身体里是你的灵魂,他却能与你百般甜言蜜语,目光中似一往情深,如此三心二意,沾花惹草,简直是人渣!想必他那爱人也是可怜至极,不然怎地要以此来唤?她必然是死了!
第110页 安昀带着他往后跑去,后头轩辕家跟着安昀的护卫中,也有炼虚境界的高手,也算是与太羽真人旗鼓相当,又有地魈诸多化神期高手,一个炼虚境界的太羽真人,安昀还真不放在眼里。 两人一路走去,不过几息便至燃灯楼港口,地魈里是热闹灯火,沸鼎人声,港口却冷冷清清的,冬日里的海风寒冷刺骨,明亮的星空映着一望无际大海,宛如海天相连, 颜青倾仰头望了望天,她怔怔开口:“看,下雪了。” 安昀仰头一看,竟是真的下雪了,伴着晴朗的天空,白色的雪美得不真实,安昀开口道:“那太羽真人在害你,你若是放开了,可以去海外,没人寻得着你。” 安昀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答,他回头看了看,只见颜青倾只将他盯住,不知是星光太明朗还是雪太纯净,她的眼眸在夜色暗光之下仿佛变得更加浅淡,安昀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颜青倾眼眸眨了眨,仿佛从某种状态中醒来,安昀问道:“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又凑近安昀嗅了嗅,问:“你身上好香,仿佛有什么东西……好吃的东西……” 安昀皱眉看她:“什么?”他顿了顿,又说:“你要决定走,这厢有船呢,不过这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是有点讨厌那个太羽真人。” 颜青倾一听太羽真人的名字,瞳眸又是发颤,正当此时,安昀觉得芥子空间里的小花有些动静,不安的情绪已然传递过来,她仿佛想出来。 但安昀与颜青倾也不是至交,小花乃是道鬼,化神期的修士大约能看出些许,更何况颜青倾状况有些古怪。 气氛仿佛又怪异了一些,安昀退了一步,那颜青倾只跟着安昀过来,安昀一瞬间后颈生出一丝凉意,他忽地往后一大跳,离开那颜青倾十几来丈,远远问道:“你怎么了?你身上的气息愈发不对了!” 正当此时,安昀眼眸忽地睁大,他远远看见太羽真人往半空缓缓降落,宛如一只幽灵一般出现在颜青倾身后,他面无表情,冷冷盯住安昀,他的手轻轻在颜青倾后脑一拂,那颜青倾连挣扎也没有,就倒了下去,晕倒在他怀里。 太羽真人好生抱好颜青倾,冷冷盯住安昀,喝道:“都说了让你离她远一点!天灵体会害死她的!” 那厢有炼虚境界的高手,理应能将太羽真人缠住,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安昀左右看了看,四周皆无人来帮,只觉得自己不妙。 安昀赶紧往后跑去,但太羽真人修为高安昀一个境界,安昀连影子都没看见,他已然堵在了安昀逃路之上。 他浑身杀意盯住安昀,道:“你太碍事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就死罢——”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剑已然在虚空中舞起,安昀转身一躲,那剑宛如脱不开的泥水一般,太羽真人在定定在站在一旁,已道法意念控制,只追住安昀杀来! 安昀手中凤凰初雪一阵大动,他以千斤之势狠狠一破,太羽真人那剑竟是停顿了片刻! 太羽真人眉眼微动,死死盯住那剑! 只见安昀浑身杀气凛然,他的剑在虚空中晃出不可捉摸的虚影,天地间有灵气如影随形涌起,宛如万物、宛如洪水,生机奔腾汹涌澎湃!他竟是以低了一个境界的挡住了那剑势! 安昀那剑道是轩辕姬所授,乃是集大成的高深剑法,天下剑法皆是不及于此,若不是太羽真人高安昀一个大境界,恐怕此时已然成剑下亡魂了罢? 但到底是低了一个大境界,修为的鸿沟无法逾越,剑招回合上百来回合,光阴也不过是只过了十息,一个化神期的修士,能在一个炼虚境界的大能手下撑过十息,说出去没人敢相信!但安昀撑过了,可也只是‘撑’而已,他手中的凤凰初雪几乎要难以掌控了,凤凰是上古神兽,可安昀修为着实太低了,他不足以完全将此剑发挥全力,他的虎口已然鲜血淋漓,浑身灵气即使那般精细控制,也是到了极限! 这般下去必然会死! 凤凰初雪不知怎地,周身光芒大振,仿佛太羽真人那头有宝一般,只想带着安昀凑近! 安昀巴不得快跑,怎么想凑近?他握住凤凰初雪,大喝一声:“听话!” 凤凰初雪光芒又振得更亮,安昀将它用力一按,凤凰初雪终于平息下来。 芥子空间里的小花更加不安,只见太羽真人怀中昏迷不醒的颜青倾痛苦的呻.呤一声,眼角竟是流出了鲜血。 太羽真人眼眸发颤,他盯住安昀大喝一声:“你做了什么?!”他看住那剑,问:“那是什么剑?!” 威压瞬间铺天盖地而来,天空中白色的雪花被风席捲成致命的利器,太羽真人一身戾气,周身灵气暴涨,他狭长的双眸中满是杀意,盯住安昀,大喝道:“死——!” 那威压修为宛如泰山压顶般沉重,仿佛苍穹中压下一只大手,只拍打下来碾死微弱渺小的蝼蚁! 那道气直直取向安昀命门,炼虚境界十成道气一冲,只是碰到便要被压得粉身碎骨! 太羽真人冷眼瞧住那安昀,眼看他必死无疑,只见他周身忽地金光一现,一声震天龙吟霎时间响起。来自远古神兽以及合体期的威压直直反弹而来,太羽真人双目睁大,他浑身道气流转,拼命躲开! 但反弹的道法包含合体期威压,哪里是个炼虚境界的大能能躲开的?他眉毛凛起,只将颜青倾好生护住,硬生生扛去—— 反弹之力硬生生的将他躯体压得几乎支离破碎,他勐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几乎只剩一口气。 错乱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他咬牙一动,只抱住颜青倾,也不管什么安昀什么天灵体,只赶紧逃去。 七桑连忙赶来,只看见安昀站在巷口,太羽真人已然离去,他浑身无甚大伤,七桑松了口气,才说:“那人有分.身之术,我等皆是被骗,不想他却追到这来,幸好你没事……” 七桑只看见安昀低着头,浑身仿佛在抖,他后颈龙印的金光还没褪去,然后他抬起头颅,惊慌问道:“师父在哪!?” 七桑一愣,安昀赶紧又问:“白顶火山在哪?快带我去!” 七桑一时间不明所以,只见安昀盯住他,焦急大喊:“快啊!” 轩辕家的护卫已然赶来,七桑听见安昀这等语气,也不由得紧张道:“你跟着我,我带你去!” 安昀身上有臻邢的龙印,龙印可挡比之修为低的致命之击,但那攻击是传道臻邢身上的。 而臻邢此时此刻正在闭关修炼,修炼进阶之时,脆弱不堪,不可打扰,否则有性命之危,便是不致命,修为也要大跌。 炼虚境界全力使出的道法,若是臻邢平时,定然能轻松应对,可这等闭关、正当脆弱、正当进阶之时呢? 安昀使出十成气力狂奔,那引路的七桑甚至已是跟不上他。 什么颜青倾什么太羽真人通通死一边去,谁也比不上臻邢!安昀此时此刻心脏狂跳,他的指甲掐在手心里,他紧张得将皮肉磕出鲜血,但他浑然不觉,只寻着方向感知着火山热气,拼命的跑。
第111页 然后他往白顶火山口子,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师父——!” 至热的地火蒸得他汗水直流,他在里头大喊一声,声音往各个洞口传递过去。 却没有听到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啦搞事了,下章来真的了 第69章 大道宽广 白顶火山里头热得几乎要将人皮肉蒸融, 幸而安昀是化神期修为,道法覆盖全身勉强可行。 安昀乃是冰系单灵根, 本不喜热,热气沖得他难受至极,他的汗水几乎已然浸透他道袍, 白顶火山里洞口诸多,他不知道臻邢在哪里。 臻邢曾说过, 这个龙印印在他身上,他在哪里都能找到, 但安昀回想一下,若是要找臻邢呢? 只要臻邢不见了, 他没有办法找到。 安昀站在七八个洞口中心, 他这里已经很热了,他知道地心之火在更热的地方,但他在灼热之中, 辨别不出更热的地方。 他选了个洞口进去,他不知道地心之火是不是在这里,但他不知道在哪里, 他只能一个个去找。 他的速度快极了, 他的心脏狂跳, 他破天荒地记起当年在新月秘境月华洞府中的时候, 臻邢食了龙血,浑身滚烫灼伤,鲜血直流, 气息微弱渐渐死去。 他记得当时自己冷静的扛着那黑水蛟的身躯扔进冰琼露里,冷静的给他扑水,冷静的接受他悄无声息的停下生机。 不过是只妖兽罢了,他仿佛对我有恩,我可以祭拜哀悼,但是这等程度怎么说也动摇不了我本心,他当时如此来想。 那冷静的模样,如今想来,近乎残忍。 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理那个相交不过泛泛的师妹?安昀开始后悔。 当他寻了两个洞,也不见臻邢之时,他后悔极了。 他知道臻邢将他看得极重,当年臻邢还说,若是印记触动,他必然立马赶到,可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臻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无法过来,或者说…… 安昀已经不敢想下去了,他拼命的告诉自己,炼虚境界而已,师父这么强大,怎么可能被那种人打倒?一定会没事!师父只是在修炼之时被扰,如今又立马好生恢復元气罢了! 我的唿喊声他可能没听到,不,我不应该喊,万一打扰到他了呢,他正在好生修炼,我岂不是又扰了他?我该悄悄的去看看,看一眼他没事,没事就好。 但他的理智从来本能的为他呈现出最坏的打算,修炼之时被攻击,必然要受重创。 安昀第一次怀疑自己,他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做得到,他从来自信满满,勇往直前,他将自己的生死赌在道途上,他在刀尖险事之上享受的跳舞,但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早已与另一个人紧紧相连。 如果没有那龙印,他早已死在太羽真人手下,他此前一直秉信着:死掉的话,证明我不过如此,我死在此道,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但他现在后悔了,如果没有那龙印,他死了,臻邢闭关出来,该是如何? 如果是臻邢自己来答,他几乎是不能接受安昀会死,他也许会杀光地魈所有人,会灭了崑崙派将那太羽真人千刀万剐,他会坠入魔道,彻底入魔,也会像那太羽真人一般触碰死魂,行逆天之事,逆那生死,强行唤灵。然而天地宛如一逆旅,死生不可逆,性命来去,宛如旅客奔向不知名的远方,无从唤来,安昀所制的杀器据说是可以,但臻邢不知那等方法。他或许会死,但更可怕的是独自活着。 他的生命早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死掉的话,会给活着的人带来痛苦。 安昀此时宛如第一回开窍,他潜意识中认为臻邢永远不会死,合体期的大能,不过几百年便修成的合体期,未来不可限量,可长生可羽化飞升,强大无比,什么都会,怎么可能会死? 安昀已经寻了七个洞了,还剩下最后一个。 臻邢肯定在这儿。 他算了算时间,从他被太羽真人攻击龙印挡下那一击,到如今至白顶火山,寻了七个洞,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他站在第八个洞口,突然害怕进去。 他定定盯住那未知的、越深越黑的洞里,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 热气瞬间扑面而来,鄙陋的岩壁流淌着深黑的墨色,前方的火光却渐渐浸染,橘黄的光呈现温暖的色彩,再前进便是炙热的红。他的脚步踏在岩石上咚咚作响,冗长的洞中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脚步声。 远远地迴荡进未知的尽头。 他在黑暗的尽头,白光与红色交织的岩浆烈火里头,看见了臻邢。 “师父。”他喊了一声。 那地心之火及其勐烈,臻邢早早做了防护罩,那火只在结界里肆意汹涌,安昀隐隐约约看见臻邢,面色痛苦,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安昀终于松了口气。 但里头道法汹涌,显然呈现紊乱之状,而那臻邢,竟是双目通红,有入魔之状! 他睁开猩红的眼盯住安昀,喊道:“走!” 安昀不走,臻邢此时仿佛到了濒临之状,他结界里的道法和火焰汹涌得仿佛要将人融得粉身碎骨。 事实上的确如此,在安昀进来的前一刻,他几乎要撤去结界放任道法灵气乱窜,他即将被反噬。 他不过食了一粒神龙的心头血,那心头血的确改变了他血肉体质,他成了神龙,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上古神龙,他的成长期会变得有些不稳,他可以泡地心之火、翻滚岩浆炼体进化,但其中风险很大,本是静心修炼已然有五成风险,但他原本心境略微不稳,自打那回往鬼林回来便是如此,再有他正是静心修炼至关键时刻,太羽真人那一击顺着龙印回击至他身上,浑身气息道法瞬间紊乱,他开眼瞧了眼安昀无事,他躺在地心之火里,不再过去。 因为他发.情了。 龙族的身体可以在火焰之内炼体,但龙族往往会在暴戾或是炼体之时发.情,若是寻常还好,但他正是道法紊乱,发.情又会致使性情暴戾,他的心魔顿时生出,他的灵台几乎不稳,若不是安昀寻了过来,他在这种极度狂躁的气氛之下几乎要自爆。 安昀明显发现他不对劲,臻邢隔着火焰望见安昀的脸,他的神情满是担忧,臻邢苦笑一声,他在极力撑过这场灾难,但安昀来了,他突然不想撑了。 他想跟他说说话,倘若他没有撑过去,岂不是连最后一丝温存都没有? 臻邢双目凌厉凛起,他大喝一声,浑身灵气暴涨,一口将那地心之火尽数吞噬! 然后他打开结界,周围的热度随着地心之火的消失渐渐降下,虚空中胡乱飞蹿的暴戾道气,瞬间蹿进他无坚不摧的躯体里,他那躯体宛如至坚的牢笼,勐兽在其中咆哮,但他面上一丝一毫都不显。 安昀这才看清,臻邢是靠在墙壁边蹲坐着。 方才还是热得要将人融化,但此时此刻,空气慢慢变冷。 安昀是冰系,不喜热,臻邢知道。 “师父,没事吧?”安昀向前走了走了几步。 但臻邢靠坐在岩壁上,一动不动,他头髮散乱的披开,他的眼眸深得成了黑色,但他神色显出一丝温柔。
第112页 “师父快死了。”他说。 “不!”安昀眼眸发颤,赶紧走到他身边,“师父看起来这么正常,不曾见着一丝外伤,怎么可能会死?师父骗人!一定是骗人的!” 臻邢笑了一下,他望住安昀,说:“师父的渊冥宗往后要昀儿帮我看住了,昀儿这般聪慧,定然比师父管得更好,不过一百余年,昀儿已然是化神后期,往后羽化飞升,指日可待。”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师父此前说过,若是昀儿爱上别人,师父会杀人,我果真是自私,便是这般境地了,也不想你去喜欢别人,师父只要一想到往后你会与另一个人一块出双入对、与另一个人言笑晏晏、谈看灯花、共度节气,便是嫉妒得仿佛心脏被什么死死揪住!即便宁愿你孤独一生,也要让你记得我,昀儿,你不会忘记师父的,对吧?” 安昀声音发颤,喊道:“师父不要再说这等话了!倘若你死了,我就去喜欢别人!师父不要死!” 臻邢轻笑一声:“昀儿这般来说,仿佛已然喜欢师父了?师父记得昀儿能制杀器,杀器可进阶可唤灵,宛如逆天之道,如此正好,师父死了,昀儿将我制成杀器,有朝一日唤我死灵,师父便可跟着你,听你使唤,忠心于你,为你挡魔杀神,伴你道途,时刻不分离。” 安昀蹲下摸住臻邢的手,他的手心滚烫得几乎要将人灼伤,他的脉象快得可怕,他内里道气翻滚汹涌,像是有什么强大力量被禁锢在体内,随时随地要折腾得人粉身碎骨。安昀跪在地上,他与臻邢持平,他的双目在昏暗的洞里映照着还未熄灭的火星,亮得显出一丝悲意,他看住臻邢的眼睛,片刻后,他终于哭了起来。 “都是我都是我!”他哭道:“是我太过自大,是我害了师父!” 臻邢看住他,抚了抚他脸颊,拭去他的泪水,轻声哄道:“不是昀儿,不怪昀儿,昀儿莫要生出心结,师父要昀儿好好的,大道宽广,昀儿未来不可限量,昀儿可将师父制成杀器。” 安昀捂住眼睛,哽咽道:“不要这样,不要将师父制成杀器,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救师父的!我芥子空间里还有好多白仙果,有好多治伤的灵草。”他一股脑的全拿出来,放在臻邢怀里,“都给师父!师父要什么我给你去寻!” 臻邢的双眸比方才更加深了一分,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他的神情几乎要崩不住,显出一丝狰狞,他一动不动靠在墙壁上极力忍耐,努力显出温柔的神色。 只听他哑声开口:“但是师父发.情了。”他下意识的紧紧握住安昀的手,他的双眸看起来像一只随时会吃人的野兽,他声音低沉而哑:“龙族发.情…非同小可,又是这等道气紊乱之时,压制发.情本就得身体受损、得不断伤害自己以疼痛压制,至躯体虚弱无比,再加上道气紊乱,生机渺茫。” 安昀擦了擦眼泪,他那双眼睛美丽无比,他看住臻邢,眼中的光芒像晴朗夜空里的星辰,又像今日岁首街上无尽的灯火,他声音沙沙地,他说:“不要压制就好。” 臻邢显出一丝惊讶:“昀儿…你……” “我在这里呢,师父不要压制就好。”安昀眼眸微垂,他跪在地上,轻轻地抱住臻邢,臻邢滚烫的胸膛隔着道袍将灼热的温度浸染进他身体,他搂住臻邢脖颈,他的手抚在他披散着头髮的坚硬的背嵴上,在他耳边轻声开口:“师父做什么都可以,我最喜欢师父了。” “所以,师父不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车!!!嘘,低调点,我们就说下章去幼儿园吧 (*≧▽≦) ~ 第70章 师父爱你 “都已经进去一个月了, 怎么还不出来?”七桑焦急道:“我见那安昀进去时急急忙忙,可是我家尊主出了甚事?” 轩辕家跟住安昀的护卫, 带头者名为阿轩,他修为至炼虚大圆满,乃是一名事事刻板尽忠的大能, 上次竟是让太羽真人的分.身给骗了,让安昀身陷险境差点丧命, 他因此自责好久。 他眉头紧皱,在白顶火山口子端详好久, 才道:“里头有合体期大能设置的强硬结界,若要进去, 得硬破。” 七桑一听是合体期大能设了结界, 心想定然是自家尊主设的,尊主定然无事,他松了口气, 道:“那便不进去了,大约尊主在修炼罢。” 阿轩冷盯他一眼:“大祭司在里头,不知有无险事, 我等身负保护大祭司的要职, 怎么能放任隐患!你家尊主在修炼, 我家大祭司在里头这般久作甚?不行, 我得想办法破这结界!” 白顶火山里头,地心之火处。 结界里头温度正爽,那十几来丈生出地心之火的洞穴里, 改了往日的鄙陋黑岩,开出了一片火红的花,安昀躺在软软地草垫上,他双目茫茫,正要往芥子空间里头拿一件新的道袍。 但他手指还不曾碰到戒指,臻邢又凑过来将他扑倒,一边亲吻他的下巴一边开口:“昀儿拿什么道袍?待会可不是又要弄破?” 安昀绸缎般的黑髮凌乱的铺开,他身上那件天级防御袍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安昀瞪他一眼:“师父已然无甚大碍,还来?” 臻邢轻笑一声,哑声开口:“龙族发.情期可久了,这不过是一个月罢了。” 安昀觉得那根可怕的东西又抵住了他,炙热的温度让他有些发抖,安昀第一次明白了龙族是个什么可怕的物种,这些天来,若不是照应他承受不住,臻邢根本不会停,他那孽.根几乎没有软过。 安昀一度认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甚至有一次,做到一半,他突然显出原身,且那臻邢浑然不觉,竟是愈加情动,差点将安昀弄死! 好在臻邢带了些冰琼露在芥子空间,又有地心之火出涌出的玉焰琼被他挖来,此二种皆是极品,万年不可多得,乃是恢復元气、治疗伤痛、助增修为的至佳之物,再有臻邢乃是龙族,龙液乃是治伤大宝,他将安昀好好舔了一遍,又在冰琼露里泡了许久,再泡玉焰琼,捞出来不仅伤痛大好、元气满满,还隐隐约约涨了些修为。 因二人乃是行双.修之法,共同益进,安昀是天灵体,臻邢本是心魔丛生、道气紊乱,且还是一口吞噬了地心之火,乃是爆体之状,但那天灵体从来是平和婉转,恰巧安昀又是冰系灵根,最好消火平性,且那水生万物,最惧包容,不仅给臻邢稳住了道气乱窜之相,还助他修为速涨,将那地心之火完全消化了! 即便是多年以后,臻邢还是清清楚楚记得此次一分一刻一丝一毫的细节,只要回忆起来,只觉得满满皆是情动,他在疯狂而荒唐之中品着世间极乐,但细细想来,仿佛又总是听见安昀低低的呻.呤抽泣,或是痛苦的尖叫,他温柔的哄唤安抚,可他的动作不可抑制的粗暴而强硬,那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以及彻底占有的兴奋令他像着了魔一般不断的进攻与侵.犯,还远远不够,总觉得不够。 拥抱着梦寐以求的爱人,看他婉转承.欢情动呻.呤,白皙如玉的肌肤渗出细细的汗,宛如吸着他的手,让他不能放开,看他欢愉痛苦、微笑哭泣皆是因为自己,他舔着他眼尾渗出的咸咸的眼泪,在某一瞬间他几乎要将他生生吞吃下去,想让他的血肉与灵魂与自己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第113页 臻邢唿吸愈加粗重,他的一手按住安昀后脑,一手不断的抚摸他背嵴,他深深的亲吻着,只将安昀吻得七零八落气息不稳才放开他的唇,安昀他睫毛像是被水汽氤氲过,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他面容精緻利落,他皮肤白得如玉脂,在光线昏暗中,五官的线条仿佛深刻几分,真真如画中之人一般,周遭是大片大片殷红的花,又朦胧得像是在深深的梦里。 安昀想推开臻邢,他动了一下,忽地吃痛的轻轻呻.呤一声,隐秘之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提醒着他方才是多么荒唐而可怕,他的身体里还有大量的属于臻邢的液体还没有炼化完毕。 此乃龙族精华所在,及其珍贵,双修之时需得慢慢将其炼化,浪费着实可惜。方才臻邢一阵亲吻,弄得他气息不稳,已然流出了一些,他摸住臻邢的手,脸颊微红,别过脸,支支吾吾开口:“师父…师父别碰我了…要流出来了……” 臻邢的唿吸有粗重了一分,他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安昀,像一头忍着飢饿的野兽,他的手渐渐向下,摸住他湿润的穴.口,声音沙哑得可怕:“昀儿乖,好生炼化,师父给你堵住。”他舔了舔安昀红红的耳尖,带着一丝笑意:“师父以孽.根将其堵住,昀儿好生夹紧,专心修炼,以涨修为。” 他说着闷哼一声,用力一抵。一月的时间臻邢已然摸清了他身体所有的敏感之处,安昀被突如其来触动,他呻.呤一声,仰起头颅显出纤白的脖颈,发出宛如猫叫一般的细碎声音,他已然情动得差点没守住阳关!臻邢声音低沉而沙哑,但他语调十分严肃正经:“昀儿稳住!大道之上往往难以坚守,时常难以忍耐,此乃必经之歷练。修为难涨,事事皆难,这等事宛如道途磨鍊,昀儿这些时日涨了不少修为,这点困难,师父相信昀儿必然能忍过去!” 安昀面色潮红,感知着体内那不可忽略的灼热巨物正是撑开他隐秘之处,也正好顶在他情动之点,臻邢却一动不动,安昀蠕动几下,但他依旧宛如一个圣人般不动分毫,安昀羞愧难当,他咬了咬牙听着臻邢那话,忍耐着、认真地吸收那龙液。 臻邢用鼻樑蹭了蹭他,轻声哄道:“昀儿吸收完毕,要师父作甚便做甚,师父必然如昀儿所愿那般律动。” 臻邢感知道自己又被夹紧了一分,他紧握着拳头极力忍耐着,强忍痛苦又愉悦地笑了起来。 阿轩破那结界破了七日,那结界乃是合体期大能所制,他一个炼虚境界的修士,即使已然大圆满,破这等结界并非易事,他能破开,已然是他本事。 那结界一经破开,阿轩忽地气息一窒,感觉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住,冷意渗进骨髓。然后他看见黑暗中显出一丝猩红冰冷的瞳眸,轩辕家诸位立马高度警戒,做出迎战姿态。 脚步声一踏一踏的响,令人窒息的压力渐渐逼近,在明暗交界之处,那人终于显出了面容。 “尊主!”七桑是后头喊了一声。 臻邢神情冰冷,他冷冷看了阿轩一眼,阿轩也在看他,准确来说他是在看他怀中的人。 “祭司大人怎么了?”阿轩急忙问道。 只见安昀一袭素色道袍,软软的被臻邢打横抱起,他的脸靠着臻邢坚硬的胸膛,他双目紧闭,眼尾晕染出微微的红,显然是昏迷不醒。 “他累了。”臻邢说,“我带他回去休息。” 七桑赶紧说:“尊主住的那间院子,一直空着。” 七桑观察二人气息,有契合圆润之相,他心中一咯噔,莫不是行了双.修之法?七桑心中大喜,瞧那安昀模样,显然是在下面,还好还好,七桑心说,总是没有违逆我心中所想! 又观尊主修为平稳,气息愈加强大,仿佛有突破之意,再观那安昀同样是如此,想来是十分和谐愉快,二人共同益进。 臻邢抱住安昀自顾自的往燃灯楼走去,后头的阿轩却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他内心悲唿一声,七桑能看出,他如何看不出来?看那等情形,显然是自家祭司被压了!当初他接这保护祭司之令之时,大长老已然提醒过他,臻邢此人是祭司大人的宠侍,此人却不好拿捏且居心叵测,要十分注意!但不曾想…他们大祭司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事!那臻邢简直胆大包天!祭司大人从来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只能压别人!却是被自家宠侍压了!他们家祭司大人高贵无比、美貌无敌,可爱得令人心痒,压起来一定很爽吧?这该死的臻邢,竟是敢这般以下犯上! 阿轩再哀唿一声,自觉失职,十分想自刎,但祭司大人还在他宠侍的地盘上,如今已然被一名宠侍给压了,已是不可挽回之事,万一祭司大人心血来潮再收一名宠侍,他不看紧点又要被压,该是如何?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阿轩暂且放弃自刎的想法,他打起精神跟了上去,他万分惶恐的看了眼安昀,只觉得自家祭司生得这般好看,真是令人心痒,蓬莱岛俊美强壮的人数不胜数,为何要在外头收宠侍? 他走过街道,在一家店铺面无表情地照了照镜子,他觉得自己也算不错,年龄容貌修为皆是极佳,担当祭司的宠侍也算是有资格。 他默默地想,若是自己作了祭司的宠侍,一定不会像臻邢正以下犯上,可……可祭司大人如今是化神大圆满,比他低上一个大境界,这么说来还是可以先抱抱压压的,而且祭司大人样貌这般好,气息十分好闻,远远看着香甜可口至极,定然很美味…… 阿轩勐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想什么呢!?他竟然!竟然敢……! 阿轩脸色漆黑,他已然暗暗决定在保护好祭司大人之后,为方才自己的大逆想法自刎谢罪! 七桑下意识的离那阿轩远一点,瞧那阿轩一个闷不吭声的木棍一般的男人,宛如性情大变,一会哀嘆一会悲唿,一会笑一会照照镜子,一会又脸色漆黑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这人什么毛病?可是脑子不好或是破臻邢那结界磕着碰着成了傻子了? 七桑紧紧跟住臻邢,但臻邢步伐很快,早已回了燃灯楼。 此时已是深夜,寒夜里有一轮皎洁的月,烛光微黄,月色微凉,银白的光映照着大地,木格窗外透进来洁白的月色,屋子里暖烘烘的,臻邢将安昀轻轻地放在床上,他眼眸微垂,烛光月色交织之中,他的面容温柔地醉人,他垂首伏身,虔诚地吻了吻安昀的额头。 “师父爱你。”他说。 然后他躺在床榻上,给安昀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好生将他抱住,满足的轻笑一声,他闭上眼,睡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七桑(拍拍小心脏):还好还好,还好没逆我cp 阿轩(大惊,哭,仿佛心中总攻被压一般的雷,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祭司大人从来要在上面!区区一个侍宠,竟敢如此以下犯上! 第71章 月华洞府 安昀醒来之时, 还有些恍恍惚惚,他望着头顶的房梁, 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然后他听见房门‘咯吱’一声打开,阳光瞬间洒了进来, 臻邢端了些灵食进来。 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传递过来,安昀过去瞧了瞧, 问:“师父怎有闲情做吃食?不是要去新月秘境了吗?新月秘境还有一月便要闭关!”
第114页 臻邢笑道:“师父想着昀儿喜欢吃师父做的吃食,便给昀儿做了, 要不了多久。” 安昀有些感动,说:“师父有心了。”他吃了一口, 贊道:“师父的手艺一如既往无与伦比, 往后我也会对师父好好的。” 臻邢眼眸微垂,露出温柔的神色:“昀儿开心,师父就好。” 房门外头的七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默默的又将自家尊主方才翻箱倒柜寻出来的古籍又往怀里藏得深了一些,那古籍孤本乃是海市在海外收集的一些闲文趣事,皆是些难得的孤本, 特别那些孤本竟是轩辕家家主轩辕云的亲笔! 轩辕家家主轩辕云, 八千余岁, 修为乃是合体中期大圆满, 平日里皆是好生经营轩辕家,维护家族和睦,此人除了修炼与养家, 还有一大爱好,那便是舞文弄墨记些趣事,博人一笑,教教娃娃们为人处世。 今日一大清早,臻邢得那轩辕云孤本,一时间惊为天人!他此前对轩辕家感官皆是一般,但看此孤本,简直觉得那轩辕云比之可秦儿要厉害得多,乃是可相交之辈。 七桑又将那几本古籍拿出来瞄了一眼,古籍封面墨迹清爽简洁,《如何做一名讨喜的道侣》、《哄人一百式》、《双修全集》、《谨记道侣分别的悲惨例子》、《情话一万句》等等字迹写得龙飞凤舞,可想而知轩辕云剑道笔力之深厚,七桑记得自家尊主得此古籍如获至宝,认真研习一炷香时间……然后便端着些精细吃食又进了安昀屋里。 七桑在外头闻着那吃食香极了,但魔教渊冥宗尊主做的东西,敢吃吗? 事实证明安昀敢吃,还吃得挺香。和师父这样那样之后,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臻邢仿佛还要更好了,除了偶尔亲亲抱抱黏黏煳煳之外,一切仿佛如常。 二人整顿了一通,已然准备去新月秘境。 因安昀制那杀器需要引魄石,得去新月秘境一趟,再有那月华洞府里有些东西不曾仔细看过,指不定能瞧见什么所需之物。 听怡香楼得来情报,魔族如今果真成患,仿佛对修士恶意更甚,已然有好些门派家族深受其害,若是魔王难寻,杀器必然要多制,与魔族终有一日要对战。 新月秘境里限制元婴期以下的修士,两人特意压低修为进去。 新月秘境一旦开放,皆是热闹,安昀与臻邢两人修为已是极高,特意避开人群,直奔白森林。 白森林里那白鹿依旧认得安昀,其余魔兽妖兽当年皆是昏睡,不太识得安昀,但白鹿在前,对他显出亲近之态,白森林那等十级妖兽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太搭理他等,因此安昀又在白森林中心捞了些珍贵仙果种子,种在芥子空间结果。 安昀的芥子空间如今已是宽广如一座城池,里头仙气灵气极其浓郁,依山傍水的,竟是成一派修炼好地,小花在其中已然几乎去了道鬼气息,宛如一人类女童,寻常人看不透她本体。 再有臻邢也放了些冰琼露进去,那冰琼露在其中一日两日以来,竟然是愈来愈多,且浓度不减,这芥子空间真是个大宝贝。 那引魄石乃是御魂兽孵不出的蛋所化,上回安昀储物袋太小,只装了几百颗,这回有了芥子空间,就怕那引魄石太少,何愁装不下? 那御魂兽不过九级,它活了上万年,只因将时间浪费在了孵蛋之中,便是不太管修为,它那蛋有上万颗,出来的子嗣却是很少,大多成了引魄石。 安昀与臻邢两人的修为皆是高于那御魂兽太多,御魂兽又忙着孵蛋,安昀悄悄地偷,一偷偷了上千颗。 安昀其实也想再弄多点,但上回他偷了几百颗,仿佛被御魂兽发现引魄石少了,这回御魂兽将那引魄石一处藏一些,藏了好几处,安昀找了十处才找了上千颗,其余皆是没有线索,而且再找下去便要惊动那御魂兽,安昀索性不找了。 元婴以下的修士,皆是不敢进白森林,那月华洞府门口设有古老阵势,元婴期修士,哪里有人能开? 安昀与臻邢进那洞里,里头与他们离开之时别无二致,五十年来,无人来过,尘埃又是厚了一层。 安昀走到那冰琼露旁边,奇道:“师父不是将冰琼露带回干坤界了么?我瞧你那一大池子,以为全搬过去了,不曾想这儿还是满满当当的,仿佛没舀走一滴水!” 臻邢瞧了一眼,也是惊奇:“当年我将冰琼露都舀到了底,今日一见,又满了,此地果真惊奇。” “要探查一番吗?”安昀问。 臻邢摇头道:“罢了,月盈则亏,若是将根底挖来,难保要成杀鸡取蛋之事,咱们的冰琼露从来够用,且此地就是你我晓得,不必探了。” “师父说得是。” 臻邢往周遭看了一圈,瞧见有一处垫着软草,便笑道:“当年师父还是一黑水蛟,头回见着昀儿,你往冰琼露里落下,我又将你捞起,我盘在那软草之上,你睡在我肚皮上,我那时在想,这小子真能睡。” 安昀笑道:“我醒来后师父还吓唬我。” 臻邢亲了亲他柔软的头髮,轻声笑道:“昀儿可不曾被我吓到,还一本正经的拜师了,那礼数规规矩矩的,乖巧得像只小猫。” 安昀心说当时我可不乖巧,心里想着这妖怪真是唬人唬得像个神棍,将来我得要打败他的这什么狗屁师父?但时过境迁,不曾想有今日,回想起来也觉得有趣。 两人再往里边走了些,岩壁上还是当年那般,刻了些龙族兽纹,那道门一如当初那般,需人类与妖兽之血。 臻邢那身体本为妖兽,而后食了神龙心头血才化身为龙,二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只过去试了试,不曾想臻邢只是走过去,也不必滴血,那门仿佛是嗅见了龙族气息,竟是自发开了。 门口一大堆宝物,二人视而不见,这等财宝不过是些闪闪的金银珠宝,二人如今在干坤界已然算个大头,直往里头寻了寻,安昀往一旁一看,见当年那些书籍本子皆是整齐排列这,无人来动,便笑道:“当年我就是在这儿寻见了那本《制器》,那时候在与师父怄气呢。” 臻邢凑过去与他亲昵笑道:“当年师父说话没轻没重,瞧那厢书籍颇多,一本《制器》已然是厉害至极,其余应该也是相当,咱们先去看书,好不?” 安昀点头,二人看那一排古籍,臻邢粗略一看,惊道:“这书籍也不知是谁收集的,竟是各大灵根修炼之法皆有!全是极品道法籍,仿佛集天下之大成!我曾去过崑崙派的藏书阁,里头秘籍虽多,却太过杂乱,鸡肋过多,此地藏书本本极精,便是作为一个门派至宝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昀闻言认真看去,只见着一本蓝皮素本,他将灰尘一吹,仔细一看,笑道:“竟是《六道》!此书在崑崙派悬赏四十功点,比杀一名化神期修士还要多,不知是什么厉害之书?” 臻邢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六道》……?仿佛在哪里听过?” 正当此时,安昀已然翻开那书,那书中字体竟是金色。
第115页 “六道乃身受业报之处,分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道者,善者极善,恶者极恶,天道为极上,地狱为极下,其中不分强弱,习道者,极者皆可开天闢地,创界杀神——” “昀儿!” “啊!”安昀捂住脑袋,痛苦的喊了一声,那书中字体仿佛泛出金光,就像是有一种莫大的助力,禁止观阅! 臻邢赶紧将那书合上,安昀体内道气开始紊乱,臻邢连忙将他稳住,引导他那道气流畅,皱眉道:“我听过此书,相传《六道》乃是神界之书,凡人不可观阅,昀儿莫要再看了,相传有名渡劫期的大能曾经寻见过此书,观阅后宛如天罚一般,忽地爆体而亡,乃是及其危险之物!昀儿不要拿这个!” 安昀待稍稍稳住气息后,他将那书好生合上,只与臻邢笑道:“我就藏起来,不看,我晓得轻重的,师父不必担心。” 安昀当然是要看的,但不是现在看,神界之书?将来他可是要和师父羽化飞升的,听闻飞升之后便是神界,那时此书定然是有些用处的,便是本神界故事书也可好好了解了解,暂且先藏下。 臻邢皱眉看他,过去扶了抚他额头,盯住他眼睛,道:“待会要是遇见什么奇物,要先得师父准许,昀儿才碰,不可擅自涉险。” 安昀噗嗤笑道:“好好好!师父竟是这般紧张。” 臻邢过去捧着他后脑,在他耳边吻了吻,轻声开口:“昀儿皱皱眉,师父都心疼得要命,师父是老人家了,昀儿莫要吓着我。” 安昀笑出了声:“师父不过五六百岁,且是合体期大能,你要那些几千岁的‘老头子’们怎么活?” 臻邢亲了亲他鼻子,笑道:“管他们怎么活,反正我有昀儿,他们没有!” 二人磨蹭一阵,安昀将那些书籍尽数收进了芥子空间,又得了几件防御大宝,二人寻寻觅觅,再往前一看—— 庞大的龙骨,威严伫立,来自远古高等血脉的威压瞬间欺压而来,安昀手中的凤凰初雪一阵大动,安昀身上一轻,只感觉那威压被摒弃在外,他仰头一看,见那龙骨竟是比当年那凤凰还要鲜活,他转头望了眼臻邢,而后认真开口:“师父,我觉得这龙骨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我给师父做个杀器,一来正好相配,二来未来唤出龙魂,杀器成灵,也可与我这凤凰初雪有个伴,师父说如何?” 第72章 黄泉碧落 臻邢当然没啥意见, 他便是要将整个洞搬回去臻邢也是帮着搬。 安昀往当年臻邢看过的那石碑上一瞧,道:“这头上古神龙仿佛专心求死, 与当年的凤凰不同,也不晓得乐不乐意成杀器。” 臻邢笑道:“昀儿还管什么乐不乐意?” 安昀道:“上古神兽非同小可,若是不配合, 许是要费的时日久些,如今我虽然熟的不能再熟, 修为也比之当年要高深得多,但新月秘境不到一月便要闭关, 不知来不来得及。” 臻邢温和道:“不必担忧,昀儿将龙骨放于芥子空间类, 咱们回渊冥宗再炼。” 安昀:“对!这般来便是万无一失。” 两人将那龙骨整块放于芥子空间, 那龙骨收好之后,里头挡住的东西便是一览无余。 安昀惊道:“这只龙不知活了多久,竟是收了这么多宝物!” 外头的宝物比之里头好比云泥, 市面上千金难求的稀物皆有,修炼进阶的极品大宝不要钱一般随意乱堆,臻邢瞧了瞧那神龙遗言碑, 道:“这神龙此前有名主人, 仿佛羽化飞升了, 这等宝物与神龙不过鸡肋, 大约是给他主人寻的罢。” 安昀说:“若是有朝一日你我羽化飞升,拿着这神龙制的杀器,将神龙唤灵, 指不定能见着他主人。” 二人将里头宝物一併收了,还在里头寻见了大量的玉焰琼,想必龙族皆是一般,爱在地心之火翻滚,玉焰琼于龙族来说,乃是大宝,正好有助臻邢修炼。 两人收了诸多宝物,便往洞里出来,安昀一出洞里,忽地往白森林一望,皱眉道:“幻音也来了,在白森林。” 臻邢眼眸微眯,接着安昀灵台微微触动,他连忙开口:“幻音不知怎的,极不稳定!师父!咱们去看看!” 安昀言毕,两人连忙往白森林赶去,那白鹿见安昀过来,也微微鸣叫,安昀赶紧往当初寻着幻音之处快跑。 那地一如当年藤蔓横生,遮天如华闭,四周的灯笼花闪出微光,只听远远传来一声悲鸣—— “是幻音!” 安昀加快脚步,他扒开藤蔓一看,只见幻音倒在地上,身体有一半掩埋在土里,他睁着双大眼,毫无焦距,只望着头顶遮天枝叶,喉咙里发出细碎的悲泣。 “怎么了?”安昀走过去,关心问道:“你可有受伤?” “闲角死了。”他缓缓闭眼,低声沙哑:“我的孩子被人吃了……”他盯住安昀,蓝色的眼眸里呈现出一种莫大的绝望与恨意,他的声音近乎悽厉:“安昀,我好恨——” 安昀眼眸发颤,过去看他,摸住他脸颊,轻声哄道:“是谁?我与你报仇,我瞧你气息不稳,体内灵气乱窜,你且先稳住情绪。” 臻邢盯了幻音一眼,道:“他体内的蛊虫为黄泉,乃是公虫,如今正是渐渐安眠,想来那母虫也是入了魂体成了死虫,那闲角大约是死了。” 幻音悲泣一声,安昀连忙去安抚,他皱眉问臻邢:“怎么回事?什么黄泉蛊虫?我怎么不知道?” 臻邢本来不想安昀晓得此事,因那黄泉碧落乃是一对情蛊,中此蛊之人,便是原本陌路之人也可相爱,那幻音闲角自幼相识,便是不生情愫也是有几分感情,此情蛊其实也不曾有甚险事,臻邢怕安昀知道后生出其他想法,便不与他说,但如今看来,那蛊虫并非那般简单。 再有那幻音乃是安昀本命妖兽,瞧他种种仿佛对安昀又几分想法,若是一直与安昀相伴,指不定要出什么变故,臻邢当年瞧他中了情蛊还觉得挺不错,而且那闲角仿佛早就喜欢幻音,便是放任于此。臻邢不知那情蛊是谁下的,倘若是其中一方,必然是那闲角,否则幻音怎会中的是公蛊黄泉?也正因如此,那闲角想必是喜欢幻音的,因为若是公蛊宿主死亡,母蛊碧落也会一併死去且要拖着宿主入那轮迴,可若是母蛊随宿主而死,公蛊只是安眠,却不与宿主死去,待宿主死后,又是一轮迴,去寻母蛊。 如此生生世世,便取那上穷碧落下黄泉中‘黄泉碧落’二字。此蛊残忍又强硬,便是不被魔族炼化之前,也是令人谈之色变,只因此蛊有迷惑感官之效,其中之‘情’不过是蛊虫间相互吸引,却会影响宿主。臻邢曾经观察过,瞧那幻音便是中了情蛊也不太青睐那闲角,然而二人总是气息圆润契合,淫.色之意甚重,那幻音甚至怀有子嗣。 若是放那离魇出来,离魇便是知道,那情蛊被魔族炼化之后,便成一邪蛊,已然与情字挨不上边了,只是被欲.望牵制罢了。
第116页 当年幻音中此蛊之后,就有意识的躲着安昀,只觉得被安昀知道这等事,仿佛玷.污了他一般,当初在崑崙山,或是更远之前在白森林时,幻音十分喜欢安昀,二人也是想着一块修炼再是羽化飞升,有个伴来行走在世也温暖又自由自在,山河壮阔,天地高远,东院海棠树树下那鞦韆摇个一百年也不会坏。 可时光荏苒,天下不止海棠一颗树,大庸城内东巷最末尾的间店铺里头,紫樱树下也做了个鞦韆,光阴清净,日头温暖,他有个待他极好的师父,花前月下也羡煞他人。 幻音是安昀本命妖兽,时常感知着安昀在唤他,但他远远躲在,他与闲角去了诸多地方,他不想见安昀,他知道自己中蛊了,他不断的寻找除蛊之法。 闲角十分喜欢他,他有时候想着,就这么得了,莫要辜负于他,而且二人之间已然有了子嗣,安昀也如他所愿渐渐疏远,不再质问于他。 幻音花乃是十分稀有之物,子嗣孕育要歷经百年,且易夭折,他得那子嗣便是有义务孕育,那胎及其奇怪,他猎食诸多,仿佛从来不曾饱过,前期他的修为勐然高蹿,而后修为后继无力,宛如被吸食了一般。 “闲角是因我而死。”他的眼里涌出泪水,声音干涩至极:“那人刨开我肚子,挖出那胎儿,闲角为了救我动了元气,失了一身修为,他身中黄泉碧落,那蛊虫吸不了修为,便是吸他本源,后边有人在追,我俩躲来了新月秘境,他背着我,我突然心慌至极,只见着他慢慢地停下脚步,站在树边,我瞧他一眼,发现他已然没了气息。” 臻邢眼眸微眯,幻音花之子也只是稀有,怎么说也惹不得人觊觎,而幻音中那情蛊怪异至极,那蛊难不成专为那子嗣?那子嗣有何特别?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安昀摸住他的手,给他慢慢渡那灵气,温声开口:“莫要伤心,他尸骨呢?我若是给制成杀器,许是能唤灵。” 幻音眼眸睁大,忽地盯住安昀,他手指发抖,哽咽一声:“对…对!” 然后他立马起来,徒手开始挖土,安昀见他浑身脏兮兮的,也跟着一块挖,那土埋得极深,好一会才显出一具新死的尸骨,闲角脸色苍白,尸体已然僵硬,幻音哭道:“已然死了好一会了,也埋了些光阴,还能制么?” “能制的!”安昀定定看住他,安抚道:“过程有些残忍,你莫要看。”安昀又转头对臻邢说:“师父好生安抚幻音,我要仔细制器。” 臻邢摸了摸安昀的背嵴,温声开口:“昀儿放心,师父好好在一旁护住,你安心制器罢。” 闲角乃是十级妖兽,这等级别安昀得心应手,也用不了多少时日,但安昀制得十分仔细,步步精心,这柄杀器几乎用了一个月。 他头回以人形妖兽制器,恍惚间有些惆怅,杀器或是傀儡,寻常不可自主生死,若是寻常魔兽还好,这闲角还是安昀识得的,他是否意愿?安昀头回想这个问题,但问题虽是想着,他的手却不慢一分,他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因为这是幻音的杀器。 闲角大约也想留在他身边罢? 此器炼制得十分顺利,那尸骨仿佛有灵一般,如当年的凤凰一致十分配合,三十日之后,那杀器终于成器。 那是一柄黑色的长剑,黑如墨,光照不进,看着沉默又刚硬,锋利又坚韧,幻音捧在手中,一时间有些发怔。 那刀柄是热的,像是一双温暖的手。 他滴下心头之血,白森林里偶然透进的日光洒射进来,初晨的薄雾如烟一般缓慢上浮,光晕映在他睫毛之上,他眼眸微垂,显出一丝温柔的悲伤。 “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你,这一回,让我好好守护你。” 那刀化作微光在他身旁起舞,幻音摊开手掌,微光落在他手心。 新月秘境又要关闭,三人连忙去那传送阵里。 不过片刻,几人已然至干坤界。 传送之地离渊冥宗不远,三人便先回渊冥宗。 幻音也情绪稳定不少,安昀终于开口去问:“到底是谁?竟是刨了你胎儿?!” 幻音双眸凌厉,显出恨意:“是一个女人!” “女人?”臻邢与安昀面面相觑。 “是女人……”幻音拳头紧握,“那女人生得极美……乃是一名魔族!” “魔族?”魔族许多人容貌昳丽,也不知是什么魔族。 只听幻音又说:“他身后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你还认识!” 安昀眉头紧皱,幻音继而说道:“是崑崙派的太羽真人!” “太羽真人——!”安昀眼眸中迸出杀意。 正当此时,左君敲门送贴,只与臻邢道:“尊主,崑崙派送来门派大比请帖!” 臻邢打开一看,眼眸微眯。 安昀问:“写了什么?” 臻邢:“崑崙派邀我去观大比赛事。”他望着安昀,说:“特意请求要带上你。” 左君在一旁说:“他等正派从来不理魔教,此乃头回与我等发帖。” 安昀冷笑一声:“什么居心?玩得什么把戏?” 他继而轻笑一声,他眼中满是杀意,那新仇旧帐尽数摊在手心,臻邢遇险在前,幻音被害在后,此仇不报,他连修炼也难安,只听他冷冷开口:“那正好,此次去崑崙派,正好诛杀太羽真人!” “昀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去杀了他。”臻邢说。 第73章 门派大聚 崑崙山十年一度大比, 百年一度门派大聚,盛况史无前例。 此次正好百年, 干坤界无论大小门派、名门还是小族,皆是接着了请帖,此回头次邀请魔教。 门派大聚会, 是打着切磋武艺、增进友谊的旗号,商讨些天下大事, 应对些危机。 如今魔族成患,已然有不少门派家族遭了秧, 那些个名门正派,打着关怀的名号, 落井下石, 已然吞併了不少家族门派,如今干坤界因魔族之事,动盪不安, 恰逢崑崙派大比门派聚会,诸多门派聚在一块,也可好好商讨应对。 但应对是其一, 门派聚会并非那般简单, 总有些门派间相好, 总有些是有仇。 渊冥宗与大多门派皆有过节, 左君也在一旁劝阻,只觉得不去为妙。 臻邢觉得去不去都无所谓,太羽真人也不急着要杀, 但崑崙派特意提了要带上安昀,这可耐人寻味了。 安昀那是崑崙派弟子,那崑崙派真是有脸,几十年来也是晓得安昀在渊冥宗,却不曾有人来过问,于正常正派弟子来说,那渊冥宗乃是如狼虎一般的地方,一个天灵体的弟子,被魔尊买下作为炉鼎,能有什么好下场? 安昀曾与崑崙派的余中、古耀君交好,二人也去渊冥宗探过安昀消息,皆是一无所获,这件事崑崙派的做法着实令人心寒,一个天赋极高的弟子,被魔教买下做了炉鼎,这么一个大派不去要人也罢,可这么不闻不问,与座下弟子来说心中发寒。与天下人来说,为人耻笑。
第117页 不过渊冥宗的确不好惹,这般做法也是理智。 然而时隔多年,崑崙派竟是有脸提及安昀,宛如父母遗弃幼儿,幼儿被人奴役,多年以后父母却与那奴役者言笑晏晏谈及幼儿。若那幼儿有心,必然心死。 臻邢很不高兴,安昀在他这儿宛如个心肝宝贝,但他这个心肝宝贝却在他崑崙派那儿,是个被随意捨弃的物件,而且崑崙派那态度十分惹人嫌疑。 臻邢一方面想着安昀对崑崙派死了心也好,安安稳稳与他在一块,二人自由自在,他要什么权利就给他什么,一片真心都给他,要什么给什么。但一码归一码,崑崙派这等做法着实诛心,安昀不在意,臻邢却在意得很。 臻邢带了左君、月黑、月白三大护法,那阿香留着给安昀看店。 安昀那店已然被人惦记得十分厉害,臻邢派了些高手守着,还做了阵势,因安昀写了规定“不卖古家”,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受了不少针对,而后又写了“讨厌的人不卖”,臻邢把崑崙派也归在了讨厌之内,那店被惦记得更厉害。 这些年来蓝家得了那杀器,抵抗魔族十分厉害,家族保得完好无损,但古家确实悽惨,古家如今内里腐朽,魔族不断钻来钻去,古家想得那杀器,必然要花比寻常人更大的代价去买。 那杀器定价如此之高,买得起的都是些大家族,大家族要自保,杀器已然稀有,怎会分给古家?唯有投机取巧者望见商机,七八百上品灵石买来的杀器,卖给古家几乎要一万块上品灵石,还是可遇不可求,古家恨得咬牙切齿也没办法,那杀器是魔族唯一的克星,可辨别魔族,若要保家族根基必然得出血。 古家今时不同往日,商道上大半江山已然被渊冥宗抢去,如今日渐没落,在寻新的出路。 前边有古家的例子,如今崑崙派也被列在了“天地一逆旅”不卖之中,正值魔族成患,下场可想而知。 臻邢眼眸微眯,冷笑道:“坐不住了罢?”他转头望了眼安昀,面容立马温和下来,只与安昀温声开口:“昀儿记住师父的话了吗?” 安昀将凤凰初雪翻转一圈,眉眼微凛:“记住了,最好谁也不惹我,否则要他好看。” 崑崙派十年一次的大比已然是无与伦比,百年一次的门派大聚,更是盛况无人能及! 但见那青山派、落英宗两大门派掌门长老皆是过来,梧桐、衡阳、秋水等几个小门派也是来了掌门长老,尽是些修为高的高手,元婴化神期无数,再有古家、蓝家、乔家、赵家都有长老或是家主或是下一任继承者来,据说连远在海外的轩辕家派了大能过来,不过轩辕家乃是大族中的贵族,从来是慢悠悠的闲逛过来,崑崙派也不指望他们来露脸。 安昀与臻邢到了崑崙派之时,恰巧是蓝况在引路。 蓝况乃是天赋极好的修士,他如今已是元婴期高手,这等速度在崑崙派来说,也是数一数二,他见安昀过来,蓦然一惊,他竟是看不出他修为! 但见那安昀样貌又清透了几分,远远行走过来步伐轻盈微不可闻,像是名云端的仙人,蓝况认真看去,忽的觉得有寒意渗骨,他回头一看,见着一名气势摄人的大能冷冷将他盯住! 蓝况一怔,难道这便是那渊冥宗宗主臻邢? 蓝况这是第一次看见臻邢,那臻邢的大名此前宛如恶鬼修罗一般,能止小儿夜哭,有人说他茹毛饮血,有人说他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也有人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物,总的来说就是——可怕、残忍、丑! 但那臻邢一身玄衣,身体倾长高大,容貌英俊,眉眼面容刚冷,气势强大,无一处跟‘丑’字沾边。 他站在安昀身旁,莫名令人觉得和谐般配,蓝况甩甩头,屏退这个想法,安昀好不容易回了崑崙派,掌门定然是想通了,要救他出渊冥宗的魔掌了! 蓝况身旁站了两名美貌女修,两人皆是内门弟子,一人名为烟轻,一人名为初筱,二人默默地跟住,时不时看两眼安昀。 安昀皮相极好,当初内门大比已然有不少女修以他容貌修为言行为定位来挑剔伴侣,乃是标杆一般的人物,俊美无双简直无与伦比,不少女修已是制定好了详细计划要捞他成伴侣,谁知道不过一会他又外出出任务了,再不过几日,他竟是被渊冥宗魔尊掳去了! 当年蓝况回来求掌门去要人,掌门不准,有不少女修气得大哭了一顿,而后努力修炼不再理那俗事来麻痹自己。 不曾想今日安昀又回来了。 烟青与初筱也曾被那安昀的容貌小小蛊惑,今日再见安昀,内心翻滚汹涌,只见那安昀,不知怎地,仿佛比之前更加好看了,单看那容貌气度,宛如天神一般的人,真叫人望不敢望碰不敢碰,生怕惊扰了这份漂亮。 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竟是被人掳去做了炉鼎! 初筱偷偷瞄了眼臻邢,臻邢立马冷盯他一眼,初筱吓得打了个寒颤,那臻邢虽说长得还可以,但这么个凶人,浑身发冷一般,又是传闻诸多,想必安昀必然被作弄得可怜至极! 青烟瞧瞧抹了抹泪,她已然在内心编出一本悽美悲凉故事,故事里的臻邢残忍可怕偏执至极,而那安昀必然想要逃出魔掌,于是就会出现锁链啊牢笼啊项圈啊道具啊奇怪的药物啊等等金铃派乱扔的本子里边记载的可怕玩意!然后安昀会被这样那样最后内心一片绝望……青烟有瞧了眼臻邢,看他对安昀那态度,内心鄙夷的想,这个傢伙定然是爱上了她家安昀,哼,让他这般冷酷残忍,往后必然要他求而不得虐他千百遍然后摇头跪地磕头求饶!……她又看了眼一边的蓝况……早就听闻安昀与蓝家有些关系……莫非!青烟同情地对蓝况露出一个善良的微笑,她眼中含泪,心里想着安昀这次回来定然是蓝况一手策划,这回安昀定然会逃出魔掌!然后魔尊大哭自刎,师兄抱得美人归! 青烟好心情的笑了笑,她转头望了眼师妹初筱,两人仿佛心灵相通,也不知各自肚里怀着什么鬼,但二人在对方眼里瞧见了一致的光。 蓝况在一旁莫名鸡皮疙瘩不断冒出,他下意识的离两位师妹远了点,他寻了个机会与安昀偷偷说:“安昀师弟,此次好不容易回来,掌门定然是要为你讨回公道,你莫要担心。” 安昀笑道:“师兄有心了。” 臻邢与安昀到达之时,大比已然接近尾声,各大门派各大名门主事者好生就坐,渊冥宗诸位进场那一瞬,周遭忽地一阵安静。 渊冥宗的位置十分微妙,在青山派与落英宗之间,在古家对面。 臻邢大摇大摆的坐下,特意给安昀选了个好位置,还在凳子上垫了个舒适的软垫给他。 崑崙派诸位峰主面面相觑,那臻邢一举一动皆是护住那安昀,显然是宠爱至极。 几人又观那安昀,不看还好,这一看竟是吓了一大跳! 那安昀竟然修至化神后期大圆满了! 这是何等的逆天? 安昀来崑崙派之时,不过刚刚筑基,如今不过四五十年,竟是修炼至化神大圆满!这是假的吧?
第118页 便是天才如臻邢,也是修了几百年才至化神,那安昀难不成吃了什么仙药? 但世上无甚仙药令人修为涨得如此之快,又观那安昀周身气息十分平稳,纯净无比,一看便知,不是丹药堆积而成。 难不成是练了什么邪功?但观他一身浩然正气,简直能普度众生,怎么会是邪功? 便是天灵体也不是这般涨得快,想当年那散夕真人也是天灵体,也不曾听过这等异事!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双修!与高修为者双修,必然涨得极快! 可……便是与那臻邢双修,速度极快,正常来说,如今也应该只是元婴大圆满,修炼至了化神圆满,怎么说也不合理! 难不成那安昀这些年来在渊冥宗,将那臻邢迷得神魂颠倒,然后臻邢自愿给他採补了!? 这哪里是安昀去渊冥宗作什劳子炉鼎!难道是那臻邢给安昀做了炉鼎!? 第74章 极重筹码 “这是怎么回事?”一旁落英宗宗主妙云将木桌一拍, 冷冷怒道:“陆掌门,你竟是邀请了魔教过来?” 那落英宗宗主乃是一名脾气火爆的美人, 落英宗皆是女修,个个容貌昳丽优秀无比,渊冥宗附属门派金铃派曾经捉过落英宗女修作为炉鼎来耍, 当年此事闹得挺大,落英宗宗主率领宗门上下弟子攻去渊冥宗要人, 最后虽说要了人,但也死伤无数, 落英宗因此元气大伤,修养了好多年。 但也因此事, 江湖中各大门派分外忌惮落英宗, 也知道落英宗门人不太好惹。反观崑崙派,简直是鲜明对比。 当年余中被梧桐派门人肆意杀人抢宝,就是因为崑崙派对待自己门人, 远远不如落英宗,即便崑崙派号称干坤界第一大派,也有人无所顾忌。 妙云晓得崑崙派有名弟子被渊冥宗掳去做了炉鼎, 但崑崙派无动于衷, 她本来就十分鄙夷, 如今见崑崙派还死不要脸的邀请了渊冥宗宗主臻邢过来大聚, 简直噁心得宛如吃了个苍蝇。 只听崑崙派陆掌门和气开口:“如今魔族成患,干坤界乃是吾等修炼之地,不分魔教正派, 人人有则,因此此回破例邀请了臻邢尊主过来共商大事。” 其余众派名门皆是内心不屑,崑崙派此前也是占着各大名门的好资源,和气周旋,挑选些有背景的弟子,比如那古家。可如今渊冥宗掌着干坤界大片资源,那崑崙派便去与渊冥宗交好,可真是心机深重。 一旁青山派长老眯眼笑道:“陆掌门乃是大度之人,可也不知道渊冥宗如何想的,桃某可是听闻渊冥宗那天地一逆旅卖的克魔杀器,专门立了个牌子,写了条例,禁止崑崙派入内!” 众人闻言一片大哗,那崑崙派陆掌门奇道:“竟是有这等事?” 对面的古啸天也苦笑道:“古某也不知做错了何事,也在天地一逆旅名单之上,不得卖杀器与古家!” 青山派桃长老笑道:“汝等皆是以为众志成城,却不想总是有人想法有别的,如今魔族肆意泛滥,天下正义之士皆是想着共同抗外敌,那天地一逆旅手掌克魔杀器,价格贵得离谱不说,还有这样那样规定条例!”他盯臻邢一眼,笑道:“难不成渊冥宗手掌杀器,便是能独自抵抗魔族了不曾?” 臻邢笑道:“的确如此,东西是我的,我想卖谁便卖谁,你如此不屑,我便不卖了,正如你所说,我渊冥宗独自可抗魔族。” 青山派桃长老脸色铁青,早有听闻那臻邢做派古怪至极,本以为如此冷嘲热讽一番,他必然要大发雷霆,却不想他不怒不恼,竟是三言两语便堵住了他!若是青山派也在名单之内,乃是大危!价格这般确实贵了,但若是如古家一般,花十几倍的钱去买,如何了得!? 他朝崑崙派陆掌门使了使眼神,陆掌门立马会意,只温和缓解道:“青山派桃长老总是说笑,尊主莫要介意,那天地一逆旅中什么规定条例必然是有人讹传……”他眯眼瞧住臻邢,笑道:“尊主得了我派中一名天灵体弟子,怎会还这般欺人呢,诸位说是吧?” 众人皆是应和,唯有妙云不屑冷笑一声,她转头瞧见安昀在一旁失落坐好,瞧他样貌气度皆是极等,神情却十分落寞,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嘲热讽道:“陆掌门,你这弟子如今在这儿呢,分别多年又归了门派,你怎地将人晾住?自顾自的与魔教言笑晏晏,你是将自家弟子做了筹码了?崑崙派果真好气度!天灵体的优秀弟子拱手让人,若是我落英宗修士,他人敢碰一个手指头,我便是要割了他脑袋!” 陆掌门微微皱眉,众人仿佛这才想起安昀,只见安昀在一旁坐住,神情皆是落寞,但见那臻邢微笑开口:“妙宗主这般一说,正是说出了我顾虑,我这些时日皆是日日惶恐,生怕昀儿突然走了去,常言姻缘乃是父母之命,师门之言,今日正好,臻某便是来求个姻缘,陆掌门,你说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惊奇,没想到臻邢居然来这一出,居然来求姻缘!若是寻常宠侍或是炉鼎还是一般,一旦上升的姻缘,便是要做礼仪婚姻,天道作证,二心者必然要受因果,如此看来,那臻邢已然陷得极深!陆掌门本来就是要将安昀作个筹码,不曾想这个筹码竟是这般重要,一时间有些喜悦。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皱眉为难道:“我崑崙派弟子个个皆是极为重要,安昀本为千秋峰弟子,乃是天赋极高的天灵体,被尊主求了去,真是一大损失。”他顿了顿,又说:“安昀这些年本来是外出走任务,近日我等才得知他竟是在尊主手里,便是特意要请尊主过来带上他……” 他转眸一看,见安昀面露感动,只温和朝他招手:“安昀,你过来。” 安昀闻言过去,恭敬低头:“掌门。” 陆掌门嘆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这些年来定然是受苦了。” 安昀内心冷笑,面上却乖顺至极,只顺着那话答道:“弟子心中想着崑崙派,从来不曾放弃,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归崑崙派,不想今日真是回来了。” 一边千秋峰峰主满脸通红,安昀那话如同打了他脸,他们早知道安昀在渊冥宗,却无动于衷,可这个弟子却时时想着门派里头! 臻邢在一旁笑道:“叙旧也叙了,掌门跟我说说答覆,我也好有个准备。”他继而朝安昀招手,温声开口:“昀儿,过来。” 但安昀却站在崑崙派那厢不动,臻邢失笑站起:“陆掌门,你瞧瞧,你不下令,他就不过来了。” 臻邢说得漫不经心,面上还带笑,但他身后的渊冥宗各大高手气息已然微微变幻,气氛忽地凝重,威压渐渐蔓延,一旁蓝况手中长剑已然有拔.出之势,只听陆掌门开口笑道:“安昀乃是我千秋峰弟子,本该在这厢的。” 臻邢挑开狭长眼睑,一旁蓝况古耀君等人微微放心,只见陆掌门又笑道:“若是尊主来求姻缘,也该有些诚意罢?” 众人皆是瞭然,蓝况错愕失色,他那信赖的师尊竟是果真如他人所传的那般,将人做了筹码!
第119页 只听臻邢朗声大笑:“那是必然,往后与陆掌门宛如一家,那天地一逆旅什么规定,必然是他人讹传的!过后就改!” 千秋峰峰主千秋真人咬牙与陆掌门说:“掌门,那安昀资质这般好,如今短短几十年已是修炼成化神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弟子!掌门,莫要令门人寒了心啊!” 陆掌门微微挑眉,那安昀如此优秀,若是放在崑崙派,假以时日必然要成大弟子,有望继任掌门之位。陆掌门有个独子在崑崙派,若是安昀在此,必然要有竞争,这等隐患早早除了也好,但千秋真人说得不错,不能让门人寒心! 于是陆掌门温言问道:“安昀,派中弟子皆以门派崛起为重任,牺牲者无数,此乃荣光至极,然而吾等皆是不曾强求,我瞧那臻邢尊主事事待你极好,你也跟着他有些年月了,若是为了师门,你可愿意应这姻缘?” 一旁千秋峰峰主气得吐血,掌门这话说得真是令人堵心!若是不应,该落个不义不孝之名!这不是逼着人应吗? 落英宗宗主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其余各派皆是各怀鬼胎,但若是崑崙派与渊冥宗交好了,便是势头不可阻挡,他日不可限量!所以各派也是笑着应和。 此时安昀宛如一个被父母逼着嫁人的姑娘,父母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的荣华,让姑娘嫁个有钱的老头子,从来是孝顺乖巧的姑娘,该如何选择? 那安昀果真不让人失望,只见他恭恭敬敬行一礼,平静开口:“安昀受门派恩惠,理应为派中付出,便是豁出性命也是不值得一提!” 千秋真人掩面羞愧,嘆道:“我对不住你!” 安昀瞄他一眼,只见陆掌门也瞄他一眼,然后听见掌门大力贊道:“你是个乖孩子,崑崙派以你为荣!” 安昀神情略微失落,那厢女修已然咬牙切齿悲悲戚戚,落英宗宗主妙云已是拳头紧握,十分想要打烂那陆掌门的门牙,心里盘算着给人出头该死多少人。 只听安昀又说:“我从前在宣云峰,而后又在千秋峰,受同门师兄弟照顾不少,本想歷练归来,好生回报于诸位,不曾想却是与崑崙派无缘了。” 安昀的确受过不少‘照顾’,没有得到他‘回报’的人,皆是松了口气,瞧他那声情并茂的模样,曾经‘照顾’过他的人还以为自个记忆出了毛病,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对这个师弟极好的。 陆掌门安抚笑道:“若是往后想回来,崑崙派皆是欢迎于你。” 不过瞧臻邢那模样,想必不太希望人回来,往后如何还真说不准。若是那魔尊腻味了,指不定要将人作弄得如何,毕竟魔修手段五花八门,令人生不如死是他们的乐趣。 然后听见安昀轻轻笑道:“也不晓得往后能不能回来。” 陆掌门眉心一跳,见着安昀突然抬眼瞧他,他那眼睛漂亮得宛如星辰,看上一眼便如比水洗过一般,他这个眼神几乎没什么意义,但陆掌门莫名有些心惊,只听安昀轻声开口:“往日里弟子最是崇拜朝夕宫的太羽真人,从前从来不曾有幸见他,弟子往后归期不定,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见见太羽真人?” 陆掌门为难道:“太羽真人乃是我派护派大能,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安昀突然就不言不语,整个场地十分安静,那臻邢仿佛也不心急了,似笑非笑道:“一个炼虚境界的小儿,昀儿难不成还没资格见?” “这……”陆掌门犹豫了片刻,又见那安昀仿佛不见太羽真人就不答应了,便横心一应,与旁边的弟子说道:“去请太羽真人,就说有要事相商!” 安昀耐心地等待,他露出温和微笑:“有劳掌门了,感谢掌门圆了弟子念想,我可是寻了太羽真人好久,十分惦记,原来真在崑崙派。” 陆掌门眼皮一跳,还不曾细想安昀那话何意,只听一旁有人气喘吁吁赶来,高声喊道:“安昀不能与魔尊结为道侣!” 众人沿着声音看去,只见古岳飞速赶来,他身后跟着的是阳沖,他大步上前,在众人目光中心,再次开口:“不可以!” 陆掌门看了眼古啸天,心想着难不成是古家要出什么么蛾子?见着崑崙派与渊冥宗交好而不爽?不至于啊,安昀被拍卖之事还不曾算帐,而此次与古家也有协议,往后来日方长,魔修终究不可信赖,那资源大头终有一日还是要落在古家手上的。 但看那古啸天,也是一脸茫然,勐地瞪那古岳,尴尬笑道:“岳儿大约不晓得情况!”然后他将古岳扯过去,低声怒道:“难不成你还被那安昀所惑,不曾死心?混帐!站一旁去,莫要惹事!” 古岳转头看了安昀一眼,一时间有些发怔,见他修为竟是又高深了许多,已然看不出他段位了!他心中发堵,见那安昀自顾自的站住,他这般张扬过来,竟是一眼也不看他。 古岳咬咬牙,盯住安昀,喊道:“安昀!” 安昀这才转头看他,他面容平静至极,仿佛他这一声喊不过是过耳之风,半分也惊不起波澜,古岳心中有几分嫉恨,那安昀宛如永远都高高在上,连个衣角也不能触碰,爱与恨、嗔与怒一丝也不分给别人,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惊慌失措呢? 古岳盯他片刻,忽地冷笑一声,他偏头瞧他,看住他那漂亮的面容,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然后他笑道:“安昀,你要和你自己的师父结为道侣吗?” 安昀瞳孔蓦然睁大,臻邢指尖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樽“嘭”地一声掉落在地,他看住安昀,连忙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安昀超帅,写完后我觉得他是个攻_(:3ゝ∠)_ 第75章 当众虐狗 众人一时间不明所以, 古啸天皱眉喝道:“混帐!你说什么?是那魔尊臻邢,不是……” 古岳仰头大笑:“魔尊臻邢?不就是安昀的师父吗?” 座上千秋真人皱眉道:“安昀乃是我千秋峰弟子, 怎会是臻邢的徒弟!古岳!师父平日里如何教你的,怎地乱说话了?” 古岳笑道:“此事并非乱说,是有人亲眼所见。” 他转头示意阳沖, 阳沖战战兢兢缩在后头,小声道:“那日在怡香楼, 正巧遇见安昀,有魔族来袭……我亲耳听见安昀喊臻尊主为师父……” 臻邢冷盯住他, 满怀杀意道:“蝼蚁般的小儿!那日就该杀你!” 阳沖听那臻邢说话几乎脚软手软,他脸色苍白连忙藏住, 只听古岳笑道:“恼羞成怒了!?哦, 这是不打自招!” 今日来的皆是些名门大派,弟子少说也有几万人,听那古岳一言, 顿时大哗! “师徒之间,怎地可以!?” “此乃大逆不道!” “必受唾弃!” 正当此时,太羽真人刚好赶来, 他立在人群之后, 听着众人言语, 停在原地。 若是年长的前辈在此, 见着太羽真人在此,定然是知道,太羽真人此前也有个师父, 他师父死了,死得还有几分凄凉。
第120页 人群中心的古岳眯眼瞧住安昀,道:“渊冥宗那金铃派,师徒之间乃是常事……”他凑近安昀,轻声道:“他们觉得这等禁忌是种情.趣,安昀,你说呢?” 臻邢大步上前,一掌就要将那古岳拍死,安昀摆手制止,转头与臻邢笑了笑,意味不明:“师父,让他说!” 那厢古啸天松了口气,赶紧命人将古岳护住,也不管与崑崙派什么协议,开口道:“诸位听见了吗?他喊师父呢!我儿乃是实诚之人,从不说谎,他已经招了!” 众人看安昀已然带上了异样眼光,千秋真人气得拍了拍大腿,道:“必然是安昀外出之时,为人哄骗的!他此前是我千秋峰弟子!” 蓝况站出来指责古家:“当年古家绑了安昀,餵了他彼岸登仙!这才让魔尊买了去!若是要受尽唾骂!是你古家惹的祸!” 其他门派只知崑崙派有名弟子被渊冥宗掳了去,却不知还有这等荒唐事,那古家向来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竟是做出这等事! 古啸天无辜道:“当年我也不知那安昀是崑崙派弟子,否则怎会大水沖了龙王庙?且那彼岸登仙也不是非得魔尊来解的,尔等说是不?” 古岳盯住那安昀,说:“此前安昀在我古家,我古家诸多子弟见那臻邢餵安昀吃药,安昀如此,必然是受他控制,要他认师便认师,要他听话便听话。那臻邢手段恶劣,各种引导,如今安昀站于崑崙派中,各大名门大派皆是亲眼见这等恶事,诸位皆是英雄,难不成不救人于水火,杜绝这等不伦吗?!” 若真如古岳所说,安昀即使是被胁迫控制,经此一轮,必然是身败名裂,而且不伦之情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大声说出,肯定要成一心魔,修道险矣。 崑崙派陆掌门气得冒烟,只怪那古岳坏事,他咳了一声,道:“此言差矣,安昀是我崑崙派弟子,其余师父什么,定然不做数的。” 臻邢在一旁十分不安,安昀能接受他已然是大幸,此前安昀也曾说过师徒不伦,必然要受人唾弃,如今被人明面上晓得这等关系,该是如何?他会悲痛离去?或是怪他恨他? 只听安昀突然笑了一声,他语气平淡至极,他声音十分好听,他说:“掌门此言差矣,我师父臻邢,早在我入崑崙派之前五十年,便已然是我师父,他是我师父,教我入道,怎会算不做数?” 安昀此言一出,众人大哗,以为他莫不是疯了?竟是尽数往自己脸上抹黑,这等事他不说又有谁晓得,只要往臻邢身上一推,他又是无辜受害者。 千秋真人闻言大喝:“孽障!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阳真人也是大怒:“魔尊的徒弟,进我崑崙派,有何居心?”他继而喝道:“不尊常伦!与师父相恋!我崑崙派没有这种弟子!” 其余各大门派也是鄙夷看他,仿佛是什么晦气之物,臻邢赶紧过去握紧他手,心疼道:“昀儿不要听他们说话,师父待会将他们舌头割下来!” 安昀反握住臻邢的手,他环视一圈,见诸位那等神情,冷声开口:“什么崑崙派弟子?我早已不屑!你等将弟子作为筹码,我安昀今日退了这门派也罢!” 他冷笑道:“我入道是我师父臻邢所教!我修道方式是师父臻邢所教!那时什么崑崙派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被古家绑了拍卖时,崑崙派在哪来?我在渊冥宗时,崑崙派在哪里?全是我师父臻邢救我养我!我师父教我道法给我做饭还会制糖,从来待我极好!若我只是崑崙派弟子,全权仰望门派,我必然心寒心冷而死!四十几年过去,崑崙派突然提及我,让我跟我师父回来,又将我作为筹码联姻!你们一个个的,对门派弟子不闻不问,任人欺辱!?要这门派有何用?为了你等资源?” “崑崙派的资源尽数分给名门子弟,普通内门弟子得者寥寥,更别说外门弟子了!” “还有古家,绑了你崑崙派弟子拍卖,陆掌门而后也该是晓得罢?可是呢?古家与崑崙派依旧是你好我好,这等崑崙派,我退了也罢!” 陆掌门闻言大怒:“孽障!你忘恩负义!” 安昀大笑:“我师父过来求亲,怎地?掌门却是忘了,你已经将我作为筹码送出去了!” “天地一逆旅?”安昀似笑非笑盯住陆掌门:“只要是崑崙派的,我连块铁也不卖!” 青山派桃长老冷声道:“臻邢已然应了,天道之下,竟是说伪话?” 安昀闻言笑笑,他眯眼盯住青山派长老:“那可不巧,天地一逆旅恰巧我是开的,我师父虽说与我亲密无比,也不曾有这个权利决定,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桃长老嘲讽道:“你定然是行狐媚之事,惑人给物,得那天地一逆旅,好不要脸!寻常男子勾引他人已然是噁心至极,你竟是勾引自己师父!”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昀眼眸中满是冷意,嘴角却含笑:“记住了,青山派,是吗?滚一边去,蝼蚁——!” 安昀周身威压瞬间暴涨,那青山派桃长老不过是化神中期,安昀乃是化神后期大圆满,那威压往桃长老周身一冲,他那坐下椅子瞬间破裂,桃长老骨头髮颤跌倒在地,他浑身发抖,惊恐看住安昀—— 这等修为,这般年轻便是这等修为,灵气威压雄浑得仿佛天地间威压盖顶,在安昀看住他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 原本以为只是个靠容貌惑人的小辈弟子,不曾探他修为,如此一出,他那修为,便是各大派系长老也是不及了。 他若是不高兴想杀人,方才出言放大话的几人,皆是逃脱不了! 再观他周身气息,一派浩然正气,乃是一名剑道深厚的剑修,根基十分厚实,这等样貌气度以及修为,怎会靠惑人而得? 蓝家来的参加门派大聚的蓝照出言肯定:“那天地一逆旅的确是安昀所开,而且,他正是那杀器的制作者!” “什么?!”陆掌门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若真是如此,他方才可是将天下至尊大宝使劲往外推去,若是崑崙派有那天地一逆旅的制器师在,便是天下大派来朝,又有何难? 已然有人朝他投了同情或是嘲笑的目光,陆掌门喉头干涩,只听那蓝照再次严肃开口:“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天地一逆旅刚一开张,我蓝家就得了剑器,是安昀制器卖给我等的!”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蓝家儿郎皆可作证!” 当年购器的几名蓝家优秀子弟正巧跟来,几人闻言皆是满脸严肃点头。 陆掌门跌坐在主座上,目瞪口呆,神情恍惚。 蓝照也不曾亲眼看那安昀制器,但他细细想来十有八·九,他今日开口,是太过反感崑崙派与古家所作所为了,就是要他们挖心挠肺一般的疼! 一旁古啸天闻言大大悔恨!当年古岳要此人,他等皆是反对,以为不过是个天灵体,可不曾想到他竟是天地一逆旅的制器师!若是当年好生顺了古岳之意,此人为他古家所得,哪里还有今日这般落魄?哪里让魔教涨了势头?
第121页 整个场地一片寂静,安昀放声大笑:“崑崙派竟是将我作为筹码?真是太过可笑!若是我不愿,什么也拿不住我!你们说我跟我师父不可以,我偏偏就要与他结为道侣!”他眼眸微眯,盯住众人:“尔等可在背后说三道四,可私下唾弃,但只要给我看见听见,皆是不可饶恕!” “我喜欢谁,轮得着你们胡乱口言?情爱之事,发自本心,我做得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我俩两情相悦,怎地不可以?”他顿了顿,只朝臻邢笑道:“若是我师父不喜欢我也罢,但他偏偏喜欢我,而我偏偏喜欢他!” “你等说此事天理不容,那我今日便在天道之下发誓,此生只爱我师父臻邢,只与他结为道侣!” 臻邢喉结微动,只见安昀望住他眼睛,握住他滚烫的手心,他仰起头,眼眸微垂:“师父不必担忧与我,我不在乎他人,只在乎你。” 他温柔而轻,吻向他的唇。 臻邢心跳得几乎要暴炸,这样的人,死也不会放开!他一把捧住安昀的后脑,手指穿插在他温凉的髮丝里,他气息微重,深深地吻了过去。 周遭是各大名门大派,外加几万弟子,众人睁大双眼盯着这幕,这一刻安静至极。 安昀一身月白极品防御袍,臻邢一袭金龙暗纹玄色道袍,安昀皮肤白皙清透,样貌好看得无与伦比,那臻邢一双红瞳皮相极好,阳光洒透下来,二人相拥亲吻,美好无比。 一吻完毕,安昀握住臻邢的手,轻笑一声,与众人说道:“你们说我与师父是错的,但我偏偏觉得对极了,我觉得对,那就是对!你们不能说一个错字!” 臻邢站在他身后,眯眼威胁道:“我的昀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古啸天在一旁拳头紧握,陆掌门咬牙切齿,皆是悔恨遗憾嫉恨,只觉得两人站在一块刺眼至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自己此前眼睛多瞎! 正当此时,外头忽地有浩瀚威压碾压过来,众人寒毛直竖,臻邢连忙奋力来抵,只将安昀护住。 那威压少说也是大乘期,宛如苍穹压过来一般,直直针对臻邢安昀等人,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师徒不伦,竟是有人说是对的!孽障蝼蚁,竟是放肆大言!” 臻邢冷汗直流,他周身已然做了结界奋力抵抗,而后只见一满头白髮的老者眉眼凛起,道袍飞舞,气势恢宏,落在各大派中心,盯住安昀,道:“放肆小儿,谁给你的胆子口出狂言?” 一旁古啸天见此大喜,只各种唱调,喊道:“老祖!” 那老者名为古向阳,乃是古家一名大乘期大能,已然不出世好久,这些年来古啸天时常过去走动,有什么消息皆是给他,便是些琐碎消息也给他说过,比如那安昀。 那安昀一无家族作为后盾,二又被崑崙派捨弃,不过是仰仗着渊冥宗,蝼蚁一般的人! 他盯住安昀笑道:“以为自个有些本事制器,便是了不得了?”他眼眸微眯:“办法千万种,本座也是一名制器师,是时杀你搜魂,得你那方法,制出杀器放布与天下人用!蝼蚁小辈,看你嚣张!”他转头看了眼臻邢,讥讽道:“合体期蝼蚁,能做你倚仗?” 古向阳话音刚落,只听一人远远赶来喊道:“我们做他倚仗如何?” 只见人群中有人一袭紫衣,一手执扇,护卫无数,给他开了大道。 那人踱步走来,眼眸微眯,瞧了眼那古向阳,笑道:“你说他是蝼蚁小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阵大笑,而后又收住笑意,语气危险至极:“他是我太.祖叔爷爷,比您辈分要高上许多,古家老祖您可是因为健忘了,觉得我轩辕家好欺负?” 第76章 一波三折 轩辕胤话音刚落,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不想今日这戏竟是一波三折反转不断。 “什……什么?”古啸天手指发抖:“胤侄儿, 莫要开玩笑……” 轩辕胤冷笑一声,鄙夷道:“谁是你侄儿?当年你古家公然拍卖我太·祖爷爷,这笔帐还没算呢!” 古啸天眼眸发颤, 难怪,难怪这些年来轩辕家明里暗里给古家使绊子, 海外能要到的货物越来越少,大陆所有与轩辕家有关的商家大族皆是对古家爱理不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轩辕胤朝安昀行了个礼, 跟着轩辕胤赶来的阿轩连忙跟在安昀身后, 态度恭敬,口称:“大人。” 轩辕家跟来的大队护卫也一併跪拜请安,朝安昀行了礼。 若是轩辕胤因好玩而乱七八糟胡说一通只自己说说还说得过去, 可轩辕家上下护卫皆是行了大礼,这等待遇派头连轩辕家现任家主轩辕云也不曾有过,这安昀在轩辕家到底是何种地位? 一直以来都想拉拢轩辕家想收一名轩辕家子弟作为弟子的崑崙派陆掌门双手发抖, 不可置信的看住安昀。 他竟是亲手将轩辕家的一名辈分极高的弟子推了出去! 难怪, 难怪魔族侵扰, 轩辕家有大宝杀器抵抗, 难怪地魈商路那般顺利,难怪天地一逆旅在地魈也有店面,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远道而来的古向阳面色古怪,他瞪了一眼古啸天,怪他不将讯息传递与他!他就是听说那天地一逆旅的主人今日要来,才生出了过来杀人夺方子的想法,不曾想那主人竟是轩辕家之人! 要晓得轩辕家高手无数,还有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是否羽化飞升的大祭司轩辕姬!光是轩辕家的几个长老已然够呛,他们家老祖轩辕姬若是出场,在座的诸位也只有仰头看她说话祈求命运的份! 轩辕胤似笑非笑的扇着扇子,忽地听有人喊了一声‘表兄’。轩辕胤转头一看,见着乔太悄悄与他招手。 那乔太是崑崙派毕月峰的弟子,乃是轩辕胤舅舅之嫡子,是他母亲乔嫣的亲外甥,二人自幼耍在一块,还有几分感情,他见乔太喊他,只过去问道:“何事?正经着呢,待会找你耍!” 乔太扯住他,好奇道:“方才你不是骗人的罢?那安昀真是你太·祖叔爷爷?我瞧他年纪这般轻,怎会是你太·祖叔爷爷?” 轩辕胤神情有几分扭曲,只说:“千真万确!我晓得之时还哭了许久……”他压低声音道:“他是姬大人之子,你小姑我母亲让我这般来喊,扯些关系,也好亲近!” 乔太惊道:“姬大人之子!?” 他这句话惊得有些大声,他连忙捂住嘴,但在座的皆是修为极高,皆是竖起耳朵听,此话一出,如同天雷坠地! 一些小辈小族也许不晓得轩辕家‘姬大人’是何人,但比如那古家蓝家以及崑崙派等大族大派听见这个名字,一时间有些发怔—— 轩辕家的‘姬大人’名为轩辕姬,万年前在江湖上翻滚得十分汹涌,她万年前已是大乘期高手,就连五千年之前羽化飞升的散夕真人也是她好友,而如今泱泱大派崑崙派,在轩辕姬行走江湖之时,他们当时第十五任掌门陆骁还是轩辕姬的男宠! 崑崙派当时不过是个小派,他们能崛起,少不了轩辕姬的功劳,那陆骁乃是崑崙派如今陆掌门的太·祖爷爷,是上代掌门陆扶摇的曾爷爷,他们崑崙派当年能崛起,只因那陆骁心机甚重,含煳其辞隐约提及有轩辕姬的血脉将出。
第122页 事实证明陆家没有轩辕姬的血脉,因为轩辕家十分顾及祭司血脉,可轩辕家不太与崑崙派来往,已然是最好的证明! 古向阳双目瞪大,他不曾见过轩辕姬,但他父亲时常提起这个名字,只说是名难得的美人,曾有一面之缘。是古向阳之父当年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但他那父亲因修为太低,连个做男宠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古向阳能有大乘期修为,少不了他父亲的谆谆教导,他从小就被灌输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修为太低连姑娘的手也不能摸!于是古向阳努力修炼,时隔千年万年,他终于成了一名大乘期的大能,但他依旧没摸过姑娘的手。 父亲已然故去多年,但他时常想将父亲从坟地里揪出来大吼一声:为什么我还没摸到姑娘的手!? 事实证明能不能摸到姑娘的手,并不单单取决于修为,品格外貌以及跟姑娘说话时是不是脸红与吞吞吐吐成个结巴有很大的关系。 古向阳盯着安昀看了几眼,已然能从他样貌上观出轩辕姬是多么绝代风华,古向阳的眼神有几分兇狠,仿佛这个那个轩辕姬就是阻碍他摸姑娘手的人,当然轩辕姬他不敢惹,这会儿轩辕姬不在,轩辕家大能也不在,正巧将帐算在她儿子头上! 古向阳盯住安昀,他气势到底弱了些,也不敢随意乱杀搜魂,只哼一声,冷笑道:“姬大人当年豪气万丈,救济提拔过江湖上多少豪杰,天下哪里有危难哪里有她身影,若是她今日在场,知魔族侵扰之难,必然扛起责任,将杀器分发与天下豪杰,你既是姬大人之子,必然也如她一般,以解救天下为己任罢?!” 若是万年前有人听得古向阳这话,必然要替轩辕姬脸红,因为轩辕姬从来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死活,她喜欢的就好好来待,不喜欢的连一个眼神也不想施捨,做事全凭喜好,不过他说的那句‘天下哪里有危难哪里有她身影’却是不错,轩辕姬当年在哪里出现哪里都是风雨满城。 安昀哈哈大笑一阵,道:“古家老祖,你不是要杀我搜魂吗?我仿佛听你那话说,你若是得那方子,必然制杀器分发与天下!那我先等着你在天道之下立誓,再回你那话!” 众人议论纷纷,已然将目光盯住古向阳,若是古向阳真的立誓,便是诸多门派一齐上去杀那安昀又有何妨?难道轩辕家要与天下人作对不曾? “古家老祖!莫要担忧,吾等皆与你站在一边,尽管立誓!” “吾等皆是支持古家老祖!” 周围一片支持之声,但仔细一看,皆是些不打眼的小门小派,有些甚至还叫不出名字。 古向阳看了安昀一会儿,道:“如今方子在你手上,你怎地不立誓?” 古向阳此话一出,各大名门派系皆是轻轻嘲了一声,那古家老祖话说得倒是堂皇,将什么天下重任按在安昀头上,若是他得了那杀器制作方式,还真能大无畏的奉献? 有脑子的都不信。 安昀似笑非笑看住那古家老祖,懒洋洋道:“我怎么要立誓?我欠了谁的?方子是我的,杀器我能制,我想给谁就给谁,想分享方子就分享方子,什么天下大任与我何干?古家老祖说得到好,但你连誓言也不敢立?这样吧,我说个誓言,就说:我古向阳今日在此天道之下立誓,得那天地一逆旅的制器方子,将余生尽数奉献在制器之上,将制得之器无偿奉献与天下人,不得动半分歪心思!不得以此器得一分利!我古向阳若是违背此言,道途必将坎坷,遇劫必将陨落,古家必然家破人亡!你敢还是不敢!?” 古家上下唿吸一窒,见安昀那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蓦然惊了人一跳,又听安昀话锋一转,温声开口:“若是古家老祖发此誓言,我安昀将这方子送与你又有何妨?” 周遭静得只听见风声,人人将那古向阳望住,仿佛都在等他发誓,古向阳满脸通红冷已然冒出,大约过了二十几息,古向阳依旧不答,忽地又听安昀出声了。 只听安昀突然语气大义凛然:“我安昀既是受干坤界养育修道,怎会见干坤界有难而不顾?今日诸位皆是英雄豪杰,今日在此也是看见,我安昀的确是天地一逆旅的制器者,我的确手掌方子!诸位也是晓得,天地一逆旅中的杀器可抗魔可进阶可唤灵,乃是至忠至义的生物!这般厉害的杀器,我可以说,在干坤界,绝无仅有,仅此一类!可事物多艰难,杀器是厉害至极,制器过程也同样艰辛无比!每把杀器皆是我呕心沥血而得,诸位说说,这般辛劳,竟是不得一丝回报吗?倘若有这种人,甘心受累制器分发与天下之人,我安昀送这方子与他又有何妨?可诸位也是看见,便是德高望重、修为至高如古家老祖,也不愿应这个约!”安昀神情失落,有模有样道:“看来……安某许是要继续受累了。” 安昀那话说得声情并茂,他样貌极好,神情又是大义凛然,说话不快不慢有掷地有声,已然有落英宗的女修感动哭泣,妙云摆手嘆了一声,神情真挚:“我落英宗也得了几柄天地一逆旅的杀器,那杀器的确无可挑剔,做工精细宛如鬼斧神工,我曾在古家买了一柄极品冰剑,花了一千五百上品灵石,单说做工,已是不及天地一逆旅中的杀器,且天地一逆旅中那等杀器竟是能进阶,还能抗魔,听说还可唤灵!而天地一逆旅中是杀器,最贵者不过一千块上品灵石!” 安昀温和笑道:“妙宗主乃是见多识广之人,我制这杀器的确尽力压低价格了,买卖之间,我等也望顾客用得舒爽,妙宗主这般大义,往后我天地一逆旅便与你折扣了!” 妙云受宠若惊,她不过实话实说了一通,不曾想安昀竟是给了她折扣!要晓得得了折扣,随便省省便是一个峰的开支! 在座的诸位再也不能淡定了,各大门派七嘴八舌,皆是赶紧过来夸他。安昀也是受用,只笑呵呵道:“诸位皆是英雄豪杰,我安昀喜欢爽快之人,你待我好我也好好来待,若是有人行阴恶之事,我也必然加倍奉还!” 安昀顿了顿又说:“是时我与我师父臻邢成婚,必然广发英雄贴,望诸位赏个脸!” 各大门派名门皆是连连应和,安昀也说了‘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落英宗便是最好的例子,什么师徒之间天理不容,关我屁事,人家愿意就愿意,骂人又不讨好。 不过不管他人心里头如何唾弃,倘若各门大派皆是去喝那喜酒,已是等同于认可他俩。倘若有人在背后说他,大可有那有头讨打!既是承认,又两面三刀,便成无耻小人! 安昀一顿乱说,崑崙派与古家皆是目瞪口呆,又望着各大门派,一瞬间、也不知怎地,皆是转了风向,唯有他们两家黯然退角落。 崑崙派陆掌门已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神情,只听安昀笑呵呵对他开口:“安昀也算受过崑崙派恩惠,此前对崑崙派也尽数好感,只不过,此前有崑崙派遗弃在先,近些日子见不着太羽真人,着实有些生气,便是有些不喜崑崙派了。” 陆掌门心说你见不着太羽真人跟我有啥关系?太羽真人是护派大能,我也管不着,我崑崙派也得跟着受累?
第123页 正当此时,只见外边有人声冰冷响起,众人转头一看,只见太羽真人一袭月白长袍,脸色略微苍白,往人群中行来。 他望住陆掌门,问:“唤我何事?” 陆掌门也不知如何做答,说有个弟子要外出联姻了,从前十分崇拜你,想见见?也不是,那安昀怎么说也不像会崇拜他人之人。怎么说?有个人见不着你十分不高兴,所以天地一逆旅不卖杀器与我! 陆掌门思来索去,只僵硬笑笑:“有人想见你。” “谁?” 安昀往臻邢后头打出个脑袋,眯眼笑道:“是我。” “何事?” 安昀双眼蓦然睁开,剎那间杀气毕现:“杀你——” 第77章 魔界王上 安昀话音刚落, 太羽真人瞳孔蓦然睁大,排山倒海的威压尽数朝他压下, 只见臻邢已然执剑飞起朝他直直杀去! 场面顿时混乱至极,合体期巅峰的威压宛如天崩地裂一般,让在座的大多数人皆是寒意刺骨, 数万人瞪大双眼,惊唿退后! 安昀高声喊道:“诸位莫要惊慌, 今日我等前来只为杀太羽真人,我与他有私仇!” 众人终于瞭然, 方才听安昀说想见太羽真人,说什么崇敬至极, 又说什么因为见不着而生气, 那般语气几乎让人觉得他要遗弃他那魔尊师父而移情别恋了呢,毕竟安昀一会纯良至极一会花言巧语天花乱坠,说翻脸就翻脸, 说给人打折就给人打折,瞧着十分琢磨不透,怎么看不不像个心心念念盼着他人之人。原来如此, 此前诸多做戏, 只为骗太羽真人出来?两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又见那臻邢威压铺天盖地, 修为深厚稳重至极, 几乎是在合体期巅峰溢满,随时随地只差个契机便要至大乘期!那般年轻气盛气焰高涨连古家老祖几乎都退了两步! 已然能预见,臻邢与安昀二人势不可挡。 二人皆是年纪轻轻修为高深, 六百岁的合体期大能,一百来岁的化神期巅峰,且安昀还是天地一逆旅的制器师与掌权者,而那臻邢不仅是渊冥宗的尊主,还手掌着天下大半资源,更有甚者传言臻邢乃是东海海王! 不过东海海王这个不太可信,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晓得,东海海王是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兇狠的人鱼,修为也是合体期,无限海域之中,臻邢便是大乘期也讨不了便宜。 即便如此,依旧改变不了渊冥宗往后在干坤界独大的事实!再有他得了安昀,便是有整个轩辕家作为后盾! 那安昀是轩辕姬之子,当年轩辕姬对待男宠已是大方至极,而那臻邢可不是安昀什么男宠可比,二人是正正经经的道侣,必然要掏心掏肺的什么都给。 臻邢乃是合体期大能,太羽真人不过是练虚境界,崑崙派这些年来,虽说是大派,也不过是占着各大名门的支援。 崑崙派高手有些平均,特别出挑的没有,化神期却多得很,可化神期再多,也比不上高一个境界的大能,太羽真人号称护派大能,却也敌不上臻邢,臻邢全力一击便能碾碎他! 臻邢手掌火焰红刀,但见大火喧天而起,战场成圈屏退众人,臻邢红瞳冰冷上挑,宛如光照不进,直直盯住太羽真人,红刀往上一舞,犹如死神镰刃朝天钉下,他道袍随风狂乱飞起,那刀势必要取人性命! 眼看那刀一杀杀至太羽真人咽喉,这些陆掌门急得不行,但见古向阳拿刀挡上一招,竟是被那力道硬生生地逼退十几来丈! “怎么可能?” 臻邢不过是合体期大能,而古向阳已是大乘期,竟是一挡挡不住! 众人皆是惊恐,瞪大双目看住战场,方才古家老祖出场口出狂言,要灭人就灭人,不曾想那臻邢沉默站在一旁,便是不倚仗轩辕家,也许也是能保全安昀! 假的吧?合体期高手怎能抵住大乘期大能?难道说那臻邢已然修至大乘期?在座的都是修为比之要低着,也是看他不出修为几何,只是道听途说听说他是合体期。 古向阳能证明,臻邢的确是合体期巅峰,可他不知道,臻邢躯体乃是上古神龙,若是奋力来打,战意高涨,便是大乘期也能击败! 古向阳一击挡不成,又是来一挡了一刀,他那极品宝刀生生被砍了个大缺口,这才挡下臻邢势头! 臻邢战意未消,他躯体肌肉依旧鼓起,双目如狼虎,正伺机去杀。 古相阳大喝一声:“尔等竟是这般肆意妄为,单凭修为想杀就杀,竟是一言不发就动起了手!” 当年崑崙派内门大比,安昀也是喜欢一言不发就动手,如今看臻邢这一出,只想着二人不愧是师徒。 臻邢冷盯了一会,观那古向阳位置及修为,估摸着不能一击杀去,便是慢慢平息周身道气。 安昀见臻邢已然消了势头,他判断形势,站在臻邢身旁,神情有些恼怒:“古家老祖,这等闲事不该管罢?” 后头的陆掌门急忙喊道:“老祖!这并非闲事,太羽真人乃是我派护派大能,乃是扶摇仙子至重之人,古家弟子大多在崑崙派修行,不能不管啊!” 他话毕,只狠狠盯住安昀,喝道:“你也是受过崑崙派恩惠,竟是这般忘恩负义、欺师灭祖!” 安昀眉眼微冷:“他杀我未遂在先,而后取我本命妖兽腹中胎儿在后!这等仇难不成不报吗?” 安昀往芥子空间里拿出十柄七级杀器,一甩手扔给陆掌门,高声喊道:“你说我不卖杀器与崑崙派!崑崙派此前是我师门,我可制器送与!但崑崙派做法令人心寒至极,让我十分不爽,可我从来恩是恩怨是怨,派系中也有与我交好之人,如今魔族来侵扰,这十把杀器就送与崑崙派了!” 陆掌门连忙接住那杀器,定睛一看,件件精妙无比,果真是那无上杀器。只听安昀又说:“从此我与崑崙派恩断义绝!”他突然笑了一声:“这下也不算我欺师灭祖了吧?恩仇了当,本是天经地义,那太羽真人我杀定了!” 安昀这般说来,不禁有人好奇,怎会生出这般的仇恨,那太羽真人相传冷清至极,不理俗事,怎会去杀安昀?还……取他妖兽腹部中胎儿? 古向阳咬牙切齿,那安昀不出声则矣,一出声总是要引导人思路,令人跟着他走,他瞧了眼古啸天,恨铁不成钢内心唿啸,他古家经此一遭,不仅要被人踩住,而且连翻身都难! 那安昀如今啥事都好像理所当然,唯有那太羽真人一事仿佛还有些议声,于是古向阳冷静开口:“今日你便要在崑崙派的地盘,杀崑崙派的护派大能了?” 安昀风轻云淡道:“对。” 古向阳转头见着陆掌门满头大汗,神情焦急,而那太羽真人眼眸微垂也不知在想甚,竟是一动不动。 古向阳盯住那陆掌门,陆掌门也盯住古向阳,剎那间眼神相碰,陆掌门咬牙下令:“崑崙派弟子听令!今日有贼人进崑崙派胡乱杀人,摆阵护派!” 古向阳满眼煞气:“娃娃们,听我指挥,干坤界不允许有这么嚣张的人存在!摆九死无生大阵!” 古向阳一声大喝,道法已然印记在崑崙派各大弟子身上,他手中宛如有着牵引只线,阵势竟是一息便成,只待有人开启。
第124页 古向阳盯着大阵中心的臻邢,他已然决定先杀他,至于那安昀,如今不过化神期,他是轩辕姬的后人,今日还得留些颜面,暂且杀不得! 那主意瞧着尽是安昀来出,而臻邢宛如他一双羽翼,他想凌驾与众生之上,遨游苍穹,今日他就先折断这双羽翼! 古向阳手中道气流转,他站在阵眼中心,那阵势宛如随他手心流转,但见光芒一显,天下至煞之气瞬间汹涌而来,安昀连忙握住臻邢的手,空气中萦绕着不安的气息。 正当此时那蓄力燃起的光芒徒然一暗,有浩瀚威压往苍穹盖顶而来,古向阳满脸杀气,往周遭大喝一声:“谁!?” 但见上空有一年轻道人缓缓下坠,那人一袭紫色镶银道袍,黑髮微舞,面容冰冷,嘴唇轻抿:“轩辕氏大长老轩辕华!” 古向阳连忙后退两步,那九死无生大阵尽数熄灭,散乱成沙,只听轩辕华冷声开口:“那九死无生大阵乃是我轩辕家发明,阵势之中的崑崙派弟子皆要祭献!古向阳你好大的胆子,竟是拿这等煞阵对方我们家大祭司!” 大祭司?什么大祭司? 只见轩辕华慢慢朝安昀垂首行礼:“祭司大人,吾来晚了。” “什……什么!?”古向阳双手发抖。 安昀朝他一笑,只对古向阳说:“让开。” 古向阳退后两步,轩辕华这才看见那太羽真人,他皱眉道:“太羽?” 太羽真人朝轩辕华行了一礼,口称:“道兄。” 安昀皱眉道:“你认识?” 轩辕华答道:“他师父与姬大人是好友,我曾与他有几面之缘。” 安昀冷冷盯住太羽真人,说:“即使是母亲好友之徒,也是不能放过,毕竟他挖了我妖兽腹中胎儿、害死他道侣,而且他杀我未遂,差点令我师父致死!” 轩辕华冷盯住太羽真人,皱眉道:“太羽,怎么回事?” 太羽真人眼眸微垂,喃喃开口:“这些事的确是我所为,往后我愿意伏罪,但是抱歉,今日我还不能死。” 正当此时,只见人群中一声抽气之声,但见气氛徒然寂静,宛如白原之中开出一株至媚妖花,遥遥见一红衣美人双目蒙上纱布,纤纤玉指慢慢探前,往人群中跌跌撞撞走来。 “太羽,你在哪里?” 她轻唤一声,宛如天魔之音,众人尽数神魂颠倒。 太羽真人连忙过去挽住她,紧张道:“阿玉,你怎么出来了?” 阿玉露出倾倒众生的笑意:“我恍然间梦见我死了许久,又梦见你死了,便出来看看。” 与此同时,臻邢手中火焰红刀一阵大颤,安昀手中凤凰初雪止不住的抖动,各大名门大派手执天地一逆旅杀器者,皆是兵刃剧烈反应。 而安昀芥子空间里的小花尖叫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紊乱,只见那本在安昀芥子空间里的离魇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那离魇朝那阿玉跪地叩首,口称:“王上。” 阿玉面向安昀,舔了舔唇,咧嘴露出獠牙,歪头露出美丽的笑:“天灵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投雷~mua! (*╯3╰) 么么哒么么哒 第78章 凤凰唤灵 安昀霎时间寒毛咋起!宛如有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蛇舔在他后颈, 连骨头也渗出了寒意! 臻邢立马将安昀护住,冷冷盯住阿玉, 杀气毕现。 轩辕华面色警惕,望住阿玉,试探着开口:“阿玉前辈?” 臻邢手中火焰红刀大肆颤抖, 冷声道:“她是魔族!是他们的魔王!” 恐慌霎时间在人群里传开,惊恐声此起彼伏, 喧闹与恐惧,宛如黑夜蔓延—— “魔王!崑崙派怎会有魔族?!” “太羽真人竟是与魔族勾结!” “崑崙派与魔族勾结!” “我等皆要成口中肉食了!快逃啊——” 轩辕家护卫已然成一道大阵防御, 皆是挡在安昀身前。 阿玉仿佛是这才发现轩辕华,她头颅微微动了动:“你是谁?可是旧人?我记不清了。” 轩辕华皱眉道:“您与姬大人相交, 晚辈有幸见过您一面, 您是魔族?” “姬……”阿玉喃喃开口:“轩辕姬……小姬……?”她忽地笑了一声:“我记得她!” 轩辕华对着安昀介绍:“这是我们轩辕家现任大祭司,姬大人已然陨落,这是姬大人之子安昀。” 阿玉再次面向安昀, 喃喃开口:“气息同源……”她怔怔站了许久,忽地泪流满面:“小姬死了……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那气息骤然变幻,她那如凝脂般的面容上, 透明的泪水依旧留下, 但她却裂开嘴肆意大笑:“死了!她也死了!” 气氛一瞬间古怪至极, 仿佛有什么气味剎那间向四周发散, 有什么怪物快速的向这里奔来,阿玉歪头看住安昀,她露出微笑, 她的泪水还不曾被风晾干,她这个笑容堪称慈蔼,她轻轻开口:“你是小姬的孩子,是天灵体,是同样美味的气味……”她的嘴渐渐裂开,露出锋利的獠牙,宛如妖魔一般,徒然凑近安昀:“她那夫君也是天灵体,你该与他一致美味呢——” 安昀瞳孔睁大,有一股力量瞬间将他向后拖去!臻邢搂住安昀的腰。周身道法瞬间覆盖安昀全身,阿玉的指甲剎那间至安昀眼前,臻邢那火焰红刀覆上十成力道重重一挡—— 喧天的黑气在她手指与火焰红刀交锋之处‘滋滋’的氤氲开来,浓郁的黑气朝着在场的修士迅速钻去,阿玉悽厉唿喊一声,臻邢的火焰红刀竟是直直断裂开来—— “快逃啊——!” 场面一片混乱,轩辕华大声唿道:“前辈!他是您挚友之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玉肆意大笑:“小姬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也不会怪我的!她夫君死了,她也跟着死了,我却不晓得她是否怪我!若是我吃了他儿子,她指不定会活过来原谅我呢——!” 安昀朝轩辕华喊道:“她是魔王!是疯子!莫要与她胡扯!好生定心防御!” 轩辕华咬牙定心,连忙指挥护卫做阵将阿玉围在中心,几十名炼虚境界的大能手执安昀制的八级杀器,那杀器一阵大鸣,宛如有金光铺天盖地映照袭来。 阿玉细腻的皮肤渐渐蔓延出黑色的纹路,她眼纱被风摇曳掉落,露出完美的眉眼以及灰白色的瞳孔。 她的面容几乎显出一丝狰狞,但她依旧美得无与伦比,太羽真人连忙过去护住她,焦急朝安昀喊道:“天灵体对于魔族来说,乃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你若是一直在这儿,她势必要杀光所有人!” 太羽真人话音刚落,安昀灵台里的幻音已然化为实体蹿了出来,他那藤蔓蓝花霎时间开满整个场地,树枝宛如深林古树般遮天蔽地,他以蜃楼之力护住安昀,立马将安昀周身的气息隐去。
第125页 “是她!”幻音神情凌厉大恨:“是她杀了我孩子!” 安昀气息稍稍隐去,阿玉仿佛又正常了些许,她歪头朝幻音笑道:“那不是你胎儿,那是黄泉碧落之子,尽数是蛊虫,我若是不吃,你今日必将是死了,更何况满身魔气的蛊虫于吾乃是大补!” 幻音悽厉喊道:“闲角却是死了!要你陪葬!” 阿玉莞尔道:“那妖兽有魔族气息,魔族皆为吾而生,为吾而死,怎地不情愿?” 然后她忽地高喊吟唱,那吟唱仿佛有某种魔力,黑气瞬间浓郁至极,伴随着那吟唱,或远或近听出尖叫般的共鸣,修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两息,崑崙派已然被魔族围在中心! 今日来参加崑崙派门派大聚的修士有几万人之多,这会儿来到崑崙派的魔族几乎广集天下之多—— 此起彼伏的参拜声汹涌传来,有魔族高声唿喊:“请魔王大人带领吾等攻破干坤界,圈养修士——” 阿玉眼眸中灰白色的瞳孔,霎时间仿佛找到了焦距,她隔着幻音蓝色的大花,隐隐约约望见安昀被人护在其中,花树浪漫无比。安昀的面容蓦然与轩辕姬重合一致,冰冷的双眼盯住她,毫无感情。 阿玉退后几步,她瞳孔发颤,捂住头颅痛苦无比,一边太羽真人连忙往她身体渡去灵力,他眼眸微垂,显出一丝悲哀:“阿玉,回去罢,今日你累了。” 阿玉踉跄地退了几步,突然推开太羽真人,只往安昀那厢大声喊道:“安昀,快走呀——!” 安昀眼皮一跳,隐隐约约见着阿玉的双瞳成了深深的黑色,安昀喊道:“颜青倾?” 遥遥远远隔着朦胧的蓝色大花,香气氤氲,蜃楼乱窜,时空瞧着有些不真切。 只见她容颜倾国倾城,双目蒙蒙看住安昀,她朱唇轻启,仿佛在说话。 相隔甚远,逃命与厮杀的喧嚣隔绝人声,她的声音依旧传递进安昀耳畔。 “谢谢你,还记得我名字。” “太好了。” 这是我活过的证明。 安昀蓦然触动,巨大的绝望传递进他心底,安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微微望向苍天,苍穹中的微光往幻音拨起的枝叶罅隙间照射下来,映进他瞳孔,他手中的凤凰初雪宛如神鸟一般飞舞大转,金光至沖云霄,但听苍穹之上一声凤凰金鸣,上古神兽的威压蓦然张开,众生止不住的抬头仰望—— 只见天空之上,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虚影一晃而过,安昀手中的凤凰初雪共鸣长吟,寻常的魔族皆是颤颤伏倒在地—— 但听上空一声低沉的雄音响起—— “吾灵归来——” 幻音的幻化成的树枝剎那间消散于无,幻音躲进安昀灵台,大地之上瞬间燃起喧天烈火,凤凰初雪在熊熊大火之中拔地飞起—— 安昀手中的凤凰初雪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唤灵了——! 在场的还没来得及逃开的千万人,皆是双目睁大见证着这一伟大的一幕,原本以为天地一逆旅中杀器唤灵不过是个嚼头,不曾想,今日竟是亲眼看见奇蹟成真—— 那凤凰初雪在苍穹飞舞一圈,而后朝安昀跪地俯首,口称:“主人。” 安昀右手一扬,但见那凤凰初雪虚化成金光,又成一柄至利剑器。 安昀执剑仰天大唿:“诸位英雄豪杰!吾将手执神器庇佑!魔族犯我疆土,吾等必要将其杀伐逐出!请尽情去杀——!” 安昀凤凰初雪大肆一挥,天地间金光大闪,白雪纷纷扬扬飘落坠地,苍穹一声神兽长鸣,魔族哀唿遍地,黑气尽数被凤凰初雪吸收,杀器愈加坚固,士气大震—— 后世的后世,干坤界一片泰然昇平,这场临时组发的战役,被称为‘天神驱魔之战’,在寥寥古籍与口耳相传中,距离未来遥远的今日,是宛如远古神话一般遥不可及的存在。神话中的安昀是救世的天神,金色的神骑凤凰从苍穹坠落人间,万魔以及阴恶的魑魅魍魉密密麻麻的扑杀而来,天神引领天下修士歷经千险,终于取得关键性的首战胜利,苍生欢唿,魔物夹尾逃窜。 但不经歷岁月粉饰的战役,远远没有后世传说中那么乐观,血肉横飞清晰得残忍,崑崙派被魔族占领,修士死伤无数,阿玉分毫未伤,其中恩恩怨怨皆是不曾解决。 安昀脸色苍白被臻邢抱在怀里,臻邢一边给他渡灵气一边数落他乱来。 存活下来的修士紧紧将他们跟住,轩辕华带领轩辕家一众大能垫后杀那不甘心而追来的魔族。 两方皆是元气大伤,安昀睁着双眼望了望灰白的天空,硝烟的气味还不曾完全被净化,灵气存与天地间,再慢慢温养修士的身躯。 “昀儿好好的,到渊冥宗了,师父马上让你安心泡冰琼露。” 臻邢低头在他眉心轻轻吻了吻,他眼皮忽地一跳,只见虚空中有灵气疯狂朝安昀涌来—— 天空阴云骤然密布,电闪雷鸣在云层中跃跃欲试,臻邢立马给安昀温养筋脉。 他眉头紧皱仰头望向那阴云,他必须在雷劫布置完毕之前,将安昀的损伤调好! 安昀要渡劫了! 从下境界到中境界,一个境界之差的雷劫分外险要。 是炼虚境界的雷劫! 作者有话要说:  mua! (*╯3╰)么么哒么么哒抱歉明天有事,停更一天~_(:3ゝ∠)_ 第79章 吾亦如你 此次渊冥宗的雷劫歷时一日一夜, 那雷劫宛如开天闢地,末日之灾, 便是大庸城内的修士也是瑟瑟发抖,人人皆不安议论,哪位大能竟是至炼虚境界了。 那雷劫蓝白相间, 火光沖天,远远还能听见凤凰鸣叫。 凤凰初雪刚刚魂体唤回, 又经歷炼虚境界的雷劫,终于契合无比。 安昀巩固了一个月, 而后终于出关,臻邢立马感知, 赶紧过来看他。 二人至正厅, 见轩辕华眉头紧蹙,走来走去。 “大长老可是在为魔族之事烦恼?” 轩辕华微微点头,先与安昀道了声‘恭喜’, 而后嘆道:“不知怎地,事情竟是到了这种地步!” 安昀眼眸微动,问道:“大长老说那阿玉与母亲相识, 如何相识的?” 轩辕华嘆息道:“那阿玉前辈是姬大人至交友人, 只在口耳相传中得知, 阿玉仿佛活了许久, 久到姬大人也不知她是什么,当年姬大人还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阿玉前辈便遇见了她, 宛如师父亲友般教她道理引她入道,二人本是自由欢快,不过姬大人担当我轩辕家祭祀之时,便少有见阿玉前辈与姬大人来往了,而阿玉也渐渐消失,我听父辈们说过,那阿玉并非人类,也不曾晓得,她竟是魔族!” 安昀沉思片刻,问:“她是太羽真人的师父?” “四千年前,她带了个孩子来轩辕家问姬大人踪迹,那孩子便是太羽真人,她只说那是她徒弟。”轩辕华眼眸微垂,“而后我又听说她死了,据说是被崑崙派的陆扶摇所杀,二人同归于尽,死了好几百年了。”轩辕华冷笑了一声:“我轩辕家时常有崑崙派的邀请,崑崙派想收我轩辕家的子弟进门派,我等皆是不同意,只因晓得阿玉是姬大人友人,她死在崑崙派,我等从不出世,却也不能便宜了她仇敌,那日见她竟是……又活了?”
第126页 轩辕华又皱眉:“阿玉修为比之姬大人要高上许多,当年被陆扶摇所杀便是奇怪,那日见她,竟是一名魔族!而她那般模样,宛如坏掉的魂魄死尸一般,浑浑噩噩,犹如恶鬼怨魂!而她那修为顶多至大乘期,还时上时下,若是她当年,姬大人也战不过她一分。且滥杀无辜这等,从不曾听过,我幼时听父辈们说,姬大人有名善良温柔的师友名为阿玉,而后姬大人失踪,我也试图找过她询问踪迹 ,姬大人失踪万年,她四千年前来寻姬大人,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她仿佛也找不到姬大人。” 正当此时,左君面色不好的进来,对臻邢说:“禀尊主,外边有名魔族求见!” 臻邢冷冷道:“魔族!?直接杀了!” 左君万分羞愧:“那魔族修为太高,我等不敌,她说要见安昀……” 安昀立马说:“是谁?” 左君:“她说她唤离魇。” 安昀面色微沉,眼眸微动:“喊她进来!” 左君望了眼臻邢,臻邢只摆摆手道:“好生防备,令她进来罢!” 那离魇刚一进来,便跪地磕头道:“安昀道友,我今日来,是求你帮忙的!” 安昀笑道:“你等魔族厉害得很,你我今日乃是敌对,我能帮你什么?” 离魇咬牙道:“求你救救魔王!” 安昀哈哈大笑一阵:“阿玉厉害得很,我得求她救才是!”他望见离魇仍旧跪地不起,他盯了片刻,而后终于正经罢手,“罢了,你说吧,我听听。” 离魇冷汗直流,那安昀乃是天灵体,气味宛如佳肴一般烧心挠肺,令人忍不住獠牙渐起,但单单安昀那等杀器已是气势汹涌,当年金丹期便能将她捉住,今日蓦然一看,已是炼虚境界,他还手执凤凰初雪唤灵杀器,那杀器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已是蠢蠢欲动,令她腹背灼热,还有臻邢、轩辕华两名修为高于她的大能,一不小心便要命丧黄泉! 离魇调整好情绪,声音有着一丝悲痛:“那不过是魔王残魂,魔王果真是死了!” 安昀盯住她,道:“仔细说来!” “那躯体本有魔王一魄,而后那躯体被人温养灌养,成一具魔体,时机一到,有人以邪术唤魔王之魂魄,奈何魔王魂魄在人间消散已久,便只唤出一魂……至今那躯体唯有魔王一魂一魄。”离魇眼眸微垂,“那躯体宛如一牢笼,魔王的魂魄普通躯体怎能承受得住?魔王的修为宛如上界仙人一般,如今这等修为已是那躯体承受不住,她若是长存于此,连魂魄都要变质,她唯有不断吸魂魄滋养,人类、魔族,皆是于她大补……”离魇悲道:“吾王本是世上最美丽优雅的人,她如今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所做为何,宛如怪物饕餮一般,有朝一日她若知道自己如今这模样,必然羞愧悲愤至极!” “所以?” 离魇缓缓闭眼:“请道友设法将其杀死,破开那躯体,吾引之魂魄往魔界。” —————— “还在外边守着?”安昀一边准备给臻邢制那龙骨的材料,一边开口:“渊冥宗是魔教,那等正派人士守着也无用啊,师父又不能收他们,若是收了,往后矛盾必然多。” “崑崙派如今被魔族占领,掌门已死,弟子长老争权,内部四分五裂,崑崙派其他分地住所又是有限,其中名门子弟回家的回家,前有魔族侵扰心惊胆战,后又同门争权心灰意冷,宛如无家可归,你那日又说得那般大义凛然,且战役之中宛如领袖,他等当然要来寻你。”臻邢往后头抱住安昀,将下巴磕在他颈窝,吻了吻他脸颊,哑声开口:“昀儿不如趁此机会立个门派罢,收些流散门人,指不定能成一方大势,一来魔族对战可凝聚人心,二来,将来天下大局,该掌在昀儿手中。” 安昀沉思片刻,突然笑道:“此法甚好,但我不曾有经验,师父帮我。” 臻邢蹭了蹭他,轻轻笑道:“那是自然。”他握住安昀的手,止住他去摸那黑算子,望住他眼睛,“昀儿自顾自忙了许久,仿佛不太理师父。” 安昀眼眸睁了一下,转头望了眼臻邢,说:“没有的事,我一直在师父这里的,不曾不理。” 臻邢眼眸含笑,捉住他的手往下摸去,在他耳边低声开口:“可是昀儿好久不曾与师父亲热了,师父想抱你。” 安昀被捉住的手抖了一下赶紧收了回来,只觉得隔着道袍摸住的孽.根热得烫手,他抬眼望见了臻邢的眼睛,臻邢的眼睛深得可怕,却依旧带着笑意,安昀的脸颊难得红了一下,他别过脸,声音有些小:“青天白日的不好罢?我还要给师父制龙骨杀器呢!” 臻邢轻笑一声,那笑声荡漾在他耳边,让他头皮发麻,臻邢沿着他耳畔的轮廓舔了一下,哑声开口:“什么好不好的,昀儿刚刚至炼虚境界,必然要勤加修炼,与师父双修修为涨得极快,这等修炼之事,昀儿竟是想推脱?从前师父见昀儿修炼十分积极,如今怎会生出懈怠?” 安昀懵了一下,心说明明是你想这样那样,还舔我,还扯到修炼了!? 臻邢又说:“昀儿可是觉得此事不太正经?” 安昀心说当然不太正经。 臻邢放开安昀,他那神情堪称严肃,他说:“世上三千大道,可登颠峰者皆是正道,昀儿定然是心中荡漾,自己不正经,才会如此!此事与寻常修炼别无二致,也得专心认真对待,步步认真至极,方可成其之道!昀儿想三想四,还怪此事不正经了?” 安昀目瞪口呆,但仔细想想,师父说得也不错,此事乃是可涨修为之法,也是一门修炼,不过是招式怪异罢了,只是因为自己心不静,才会生出心欲,臻邢这么一说,安昀恍恍惚惚几乎要自我检讨。 臻邢吭了一声,只正襟危坐,朝安昀招了招手:“昀儿过来。”安昀过去了一点,臻邢眼中泛出一丝笑意,声音温和了些许:“昀儿过来亲亲师父,往后得好好主动才是。”他眼眸微垂,望住凑过来的安昀,哑声开口:“师父好好教教你。” 左君守在外宫门口,又往里头瞧了瞧,已然一日一夜了,尊主还不曾从里头出来,因外头诸多正派弟子守着,渊冥宗这几日皆是紧张兮兮,尊主晓得情况后,只说进去与安昀商讨,可这么一进去商讨,至今还不曾出来!难不成这事这般难以解决? 内宫里头春意盎然,外头月光往窗隙间洒漏进来,安昀被抵在墙上,他面色潮红,痛苦中带着一丝欢愉,他紧紧搂住臻邢的脖颈,臻邢背嵴满是被抠出的红痕,安昀被撞得字不成句,他声音沙沙的带着一丝央求:“师父…师父……我受不了了…不要了快停下!” 臻邢哑声笑道:“昀儿嘴上说着不要了,却是紧紧咬住师父,且修炼之事,昀儿却是要停下?昀儿说,师父该怎么罚你?” 等待着的是更加用力与快速的撞击,安昀几乎要哭了,他觉得师父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一旦到了这事,便仿佛野兽附身,怎么都喊不住。安昀浑身摇晃着,身体尽数被臻邢掌控,他仰头看了眼臻邢,他那双红瞳在月色下,竟是显出亮色,安昀打了他背嵴一下,臻邢依旧不曾反应。
第127页 安昀攀上他肩,捧住他后脑,看住他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臻邢浑身一颤,他眼眸微微垂下,温柔地加深这个吻。 “师父……”安昀嘟囔的蹭着他脸颊,吻着他下巴。 “乖昀儿……”臻邢的声音低沉而哑,仿佛在发颤,“你要什么?跟师父说……” 安昀轻轻地说:“我有些疼了,要好好吸收巩固,师父停下罢。” 臻邢摇头失笑:“那日在崑崙派,青山派那长老果真说得不错……”他盯住安昀的眼睛,深深地看他:“昀儿就是在勾引师父!”他眼眸微微垂下,显出温柔的神色:“你瞧瞧,师父都被你勾得魂都没了,你要什么就给什么,事事如你所愿。” 安昀迷迷煳煳笑了一下。 “吾亦如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害羞捂脸]嘘……低调~mua! (*╯3╰) 第80章 开山立派 结果臻邢那龙骨杀器又推后了, 因立门派比之要紧,臻邢与安昀两人便先开始筹备立个门派。 渊冥宗曾占据过一个城镇, 那城镇名为御城,上头有座山灵气缭绕,臻邢曾经歷劫闭关很中意此地, 臻邢便想着,在此地个安昀立个门派。 安昀手头上多的是吸引人的玩意, 他往芥子空间随意拿出一杯冰琼露,便能抵得上崑崙派原来那大池子, 他那芥子空间里原本只有少量冰琼露,但随着空间愈发扩大, 灵气愈发浓郁, 冰琼露竟是愈来愈多,且浓度不减还有增之趋势。且他往月华洞府里搬出许多道法精华本子,皆是极品道法籍, 集天下灵根修炼大成,寻常人梦寐以求之法都有。单单这两样作为嚼头,便能吸引人来, 更何况, 他还在这里。 若是他在这里, 便是代表着天地一逆旅的制器师在这, 还有整个轩辕家做后盾,且不必受魔教侵扰。 但不管这个新立的门派有什么,到底是个安生之所。 安昀亲自在那恢宏的大门上, 添上‘御山派’三个大字,他笑了笑,道:“如今添上这几个大字,便宛如真是个底蕴深厚的门派。” 那大门修的恢宏大气,可里头还不曾修整完毕,只是草草整了整,安昀站在大门口,面对着众多无家可归的弟子,高声唿道:“诸位道兄,此地乃是我新立的门派,名为御山派,门派简陋,尔等若是不嫌弃,可在此地安生!” 来的大多数是崑崙派无处可去的弟子,众人仰头一看,见那门派大门,比之崑崙派还要气派得多,上头三个大字‘御山派’,写得龙飞凤舞,可见骨相,可见落笔之人功底深厚! 又是唿吸慢看,只感知山中灵气浓郁,山中仙鸟猴鸣远远传来,这等气派,安昀竟是这般谦虚,说什么简陋? 其实想趁此机会立派之人不止安昀一个人,但短时间内立个大派何等困难,又要寻着好的地理,更是难上加难。 安昀立御山派的消息一经放出,便有人暗中窥探,此次御山派招收弟子,来者不拒,无论是从前崑崙派的弟子,还是在外头的散修,都是可以,暗中观察者不止一人,见此状况,便晓得安昀早有准备,更有阴谋论者指责安昀与魔族有勾结,令干坤界大乱,使崑崙派被人占领,便能招揽人才,继而成一方大势,否则怎会早有准备? 但不管外头如何去说,安昀站在那里,便是号召力。 首先入派的,是轩辕家众多子弟,接着蓝家,崑崙派游走弟子皆是过来报名。 阳沖站在人群之后,他远远看着安昀站在那恢宏的派门之下大声豪语,只觉得从前仿佛是一场怪诞的梦,那个高高在上,修为高深的人,此前竟是做过他杂役? 阳家因魔族之灾已然落魄,掌权者变成了庶系,阳沖已然回不了阳家。古家乃是商人之流,从来以利为目的,哪里靠得住?更别说被魔族占领的崑崙派,当时为保太羽真人而杀臻邢之时,掌门竟是与古家老祖达成协议,做那九死无生阵,竟是以崑崙派弟子祭献为代价,若不是轩辕华及时赶来,他或许已然成一具尸体! 阳沖低着头排队,他已然感知到御山派的浓厚灵气,灵气缓缓游走在他气脉,他的身体本该十分舒畅,但他却浑身紧绷,甚至额头皆是热汗。 他已经后悔来御山派报名了,什么冰琼露,什么众多古籍,什么抗魔杀器,皆是来自于安昀,他与安昀过节这般深,安昀连能否放过他都是未知,怎会让他沾半分好处? 他原本以为报名记名之人会是他人,他还能默默在这门派里躲上几年,不曾想安昀这立派之人竟是亲自低首写字! 他遥遥望见他神情认真至极,偶尔抬首与人笑语,他像个身份高贵却又平易近人的掌权者,仿佛可以与所有人笑谈交流,温和待人。 但当年在崑崙派他不是这样的,他从来走着自己的步调,从来望着他人不知道的地方,也不太理人。 还有三个人,便轮到他了,他有些想走,但之前有惊慌逃跑的奸细被前来保护安昀的轩辕家的护卫押住,他若是这般时候逃跑,指不定要有细作之嫌! 阳沖双手握拳,他认命的嘆了口气,罢了,已然这般田地,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大不了被安昀当众羞辱一番,他在外头当个散修、寻个隐蔽的洞里躲避魔族算了,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样,他的修为已然几十年不曾长进了! 前面的人雀跃的踏进御山派,他终于毫无隔绝的与安昀面对面。 “名字?” 安昀低着头认真的写字,他的字迹漂亮又洒脱,他的背嵴很直,便是不看他脸,便能感知此人风骨非凡。从阳沖这个角度看去,安昀眼眸仿佛是微微垂下,他的鼻子翘挺,宛如精雕细琢刀削一般,皮肤细腻得如玉,无论怎么看,都是好看至极。 阳沖从来都觉得安昀生得极好,他这张脸,便是当年他为了羞辱他让他做杂役、造谣他服了驻颜丹之时,也有无数女修谈论着他,甚至他那表妹嘴上说着安昀这样那样要戏弄于他、看他笑话,但他表妹也总是说着‘只要他认错’‘只要他好好待我’‘表哥也不必太过作弄他’等等。 他大约是天生讨人喜欢,连上天也善待于他,有着令人羡慕嫉妒的气运。 “阳……阳沖…!”阳沖吞吞吐吐出口。 安昀的笔停下,他蓦然抬起了头。 他那双眼睛漂亮透得仿佛装了星辰明月,阳沖额头上的汗往脸颊滑了下来,安昀突然站了起来! 阳沖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但安昀只是站在案前看他。阳冲心得极快,他会怎么做?阳沖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未知产生了恐惧。 但什么也没发生,安昀只是笑了笑,语气平平淡淡像是见了旧友一般:“别来无恙了,师兄。” 阳沖愣了愣,安昀写好名字,拍了拍他肩,温声笑道:“往后御山派就是你家了,好好修炼。” 直到后头的人推他,他才发现自己进了御山派门内。 旁边有个弟子与人谈论:“那日我在崑崙派,差点被魔族所食,幸而安昀道兄拿剑往前一扫,不然我的性命便要交代了!”
第128页 “是啊是啊!我也是!” 阳沖瞳孔蓦然睁大,那日在崑崙派,安昀也是如此救了他一命。当年在怡香楼也是如此,安昀挡在他身前,杀人不眨眼的魔族肖可宛如个怪物,安昀也无一丝畏惧。 更早之前,在黎城钟家,他被臻邢吓得不能动弹,安昀也是捞着他逃命。 仔细想想,安昀从来没有对他表现过恶意,也不曾放弃过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最先表现恶意。 恶劣的玩笑,故意的羞辱,甚至将臻邢是他师父之事捅出,让他被世人唾弃。 依稀记得当年,安昀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好好的喊着师兄,比之家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兄弟要温良的多。如果他是我弟弟就好了,他当年隐隐约约如此的想过,如果他好好地一直在我身边,或许我不必防这防那,也不必装模作样,不必孤独。 但是安昀与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怕魔尊,也不惧生死,从来勇往直前。他跟蓝况相熟,蓝况比自己优秀得多。他与古耀君相交,他总是与古耀君有许多话说。他的修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他不必当什么可笑的杂役,也不再是外门弟子,他越来越远,他是天灵体。 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明明在比自己低的跑线上起跑,但一晃眼,连追都追不上,无论自己怎么羞辱他、怎么恶劣的对待他,他的眼睛总是看着令人无法抵达的地方,他不为所动,只是埋头修炼,他存在一个自己无法踏进、无法触碰的世界。 “安道兄方才与我说,往后御山派就是家了,让我好好修炼,说他会好好守护这里,守护我们!” “他大约便是掌门了!听说他修为已至炼虚,太好了!” 旁边刚刚报过名的弟子走了进来,一边轻松谈笑,一边往前行走。 阳沖回首望见蓝况不知何时也过来了,他坐在安昀身旁,排队的一列成了两列,两人认真记名记来路,时而认真至极,时候交谈言笑两句。 阳沖怔怔看住,突然泪流满面。 若是他当年,第一次见他,只好好喊句‘小师弟’,或许他也可以像蓝况那般,二人共同努力做某件事。 当年明明是很喜欢他的,但做出来的事却恰恰相反。 他往前走了两步,前边有人开始喧譁不满。 “什么嘛,大门恢宏大气,里头竟是这般,还在建设?难怪说什么门派简陋!我原本以为他是谦虚,不曾想竟是真的!” “听说若是帮助建设,可记功点!” “谁知道这个门派是否能长存?记什么功点,又什么用?” 阳沖走到前头,他抿着唇,与正在建设的人并列,找了把斧头跟着一块建设,后边有人指指点点笑他,旁边有人问他姓名给他记功点。 “你也是刚来,也不晓得这门派是不是长存,我等随意寻个门派,也不必做这等事,你竟是这般傻,还真是信这等?倘若魔族被赶出干坤界,我等也不必依赖安昀,往后去哪里还说不定,且我等是为了修炼而来,可不是帮助建设的!”一旁有人笑他嘲他。 阳沖头也不抬的钉了颗钉子,他认认真真的将那木材削平,他抿唇开口:“我在此地修炼,在此地吃住,在此地受人保护,在此地受灵气氤氲,这般建设也是我往后之住所,宛如天道因果予取,你等竟是嘲讽笑话?!” 旁边议论之事瞬间消散,这厢一派安静,已然有人过来帮助修建。 只听他又喃喃开口:“往后这里是我的家啊。” 第81章 锁龙邪阵 “没想到这么累。”安昀躺在床榻上, 他几乎没啥力气打坐修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门派掌权者少有修为极高, 劳心劳力之后便无心修炼。 臻邢给他捏捏肩头,一边给他顺头髮,一边与他说话:“离魇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你安心休息。” “昨日崑崙派的千秋真人、明阳真人来了,还有几名长老, 你也亲自安置,门派各方面也渐渐步入正轨, 房屋建筑在弟子门共同努力下已是成型,入派之事又有蓝况, 你不必再忧心。” 安昀弯着眼笑了一下:“我觉得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仿佛自己在创造某样东西,好与坏皆是在我之手。” 臻邢笑了笑:“必然是好的,那等扰事之人我已然处理好了。” 安昀被臻邢捏得舒服至极, 他迷迷煳煳嘟囔了几句,便安心睡了下去。 臻邢俯身吻了吻他额心,轻轻关上门, 走了出去。 门派初立, 哪里有那般清闲? 左君过来与他汇报情况, 他蹙眉听着, 再给安昀的屋子做了个防御的结界,回头见轩辕华已然带人过来,他终于放心出去。 外边的并非太平, 魔族也并非只在崑崙派藏住不出,安昀手执制器克魔之术,已然成了魔族的公敌,便是立个门派,也从未安生。 安昀醒来之时,只听轩辕华说臻邢回渊冥宗有些事情,他想了想臻邢的确有许久不曾回渊冥宗了,这般回去也是情理,便是不再管。 御山派一些琐事轩辕华已然包揽,而安昀却没闲着,他芥子空间里的龙骨放了许久,他得给臻邢制器。 “待师父渊冥宗事物办完,再来御山,是时远古龙骨杀器已成,正好送此器与他。”安昀笑了笑开始画阵。 那龙骨果真是神兽之骨,比之当年的凤凰还要强势许多,况且当年凤凰有復生之念,这只神龙却一心求死,所以炼化起来格外困难。 安昀对着制器之术熟得入了臻境,但那龙骨练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有融化的的痕迹,九九八十一日才勉强成器。 龙骨成器那日,天空一片晴朗,世界风和日丽,什么雷劫也没有。 按理说,神器将成,天必有异相,更何况上古神龙之骨身前便是无上身躯,死后万年不败。 “难不成是师父吞了心头血,龙骨无了生机?”安昀皱眉看看那黑色长刀,那长刀灰濛濛地,纹路师父粗糙,像个粗制滥造的玄铁,比之黄极武器还要差上几许。 但这龙骨无法再炼了,一百颗引魄石全然融化在炉中。 “怎会如此?难不成我失败了?” 倘若这是失败,便是安昀第一回失败,而且此次杀器是送给臻邢的,他用心至极。那日他在崑崙派大义凛然说什么制器时费尽心力,呕心沥血,当然是胡说忽悠人的。但此次制器,他说得上是费尽心力了,可竟是这么个结果。 他仔细回想着哪一步出了错,他记忆超群,一点点回忆,但并未发现什么,而且这也不是失败的感觉,可总是欠了些火候。 他整了整出关,发现臻邢还没回来,他内心微微有些浮躁,但如今魔族对抗要紧,他也没功夫去寻臻邢。 一来,便是去了渊冥宗,臻邢在处理事情,他去也是叨扰,二来二人皆是有事要办,一来二去恐怕要耽误光阴。 御山派招来的化神以上的修士,皆是愿意用一百功点预支换一柄杀器,那等杀器若是在天地一逆旅售卖,寻常修士穷极一生也买不起,但只要愿意入御山派,便有机会得此杀器。
第129页 一共有九十七名化神期修士入了崑崙派,有的是为了杀器,有的是心怀保卫干坤界的责任之心,想好好用那般武器保护家园,而安昀目的刚好一致。他立御山派的目的,就是为了凝聚人来,共同对抗魔族。 而且九十七名化神期修士,当年崑崙派还存在之时,便是崑崙派、落英宗、青山派合起来也只是这个数目,单单化神修士这个数目,御山派这个刚刚成立的门派,已然是天下之最。 安昀还得制作九十七柄杀器,他几乎是刚刚制了那龙骨,立马便投身进去做那百柄杀器。 轩辕华觉得他仿佛有些累,也劝他可修养几日,但他心中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安,仿佛不再快些,便要发生什么事。 但据离魇所说,魔王情绪不太稳定,也不急着发动战争,可以步步谋划。不过有些事早些办好也是好的,因为轩辕华正好在此,他是大乘期大能,也可帮着琢磨些战术,训练修士。若是寻常,只寻个炼虚境界的长老教导已然是天大福分,更何况是大乘期的大能? 虽说安昀制那龙骨不太成形,但他这个人从来相信自己,也不曾有什么心结,他一如既往没有一丝犹豫的着手制那百柄杀器。 三十日过后,百柄杀器成形,蓝况分发下去,安昀巩固修为一日,发现修为又有微微长进。 他开门一看,阳光刺得他双眸微眯,他喃喃问旁边的阿轩:“我师父还没来吗?” 阿轩摇头道:“禀大人,魔尊不曾有讯息。” 安昀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不安,冷静开口:“难不成师父有甚契机,已然闭关了?” 但是这等时候,也不容的人闭关,他已然有一百六十几日不见臻邢了,往常不是闭关,从未有过。 空中有仙鸟长鸣,日光之中显出五彩的光晕,安昀怔怔望了会,突然出口:“我得去渊冥宗一趟!” 一旁的轩辕华刚好走来,安昀只与他嘱咐几句,教他帮看住门派,便带着阿轩去了渊冥宗。 渊冥宗戒备森严,周遭有着战后的痕迹,安昀在门口站在,正巧望见左君过来,安昀赶紧问:“我师父呢!?” 左君眉头微皱,道:“三日前魔族来侵,我等奋力抵抗,尊主三日前去追几个魔族,至今还不曾回来。” 安昀心中一咯噔,担忧道:“是什么样的魔族?”他顿了顿,又说:“他三日未归,你等怎不去寻?” 左君看了他一眼,道:“三日未归不过是寻常,此前还有几年、几十年不曾归来的,况且尊主这等修为,何人能敌?” “也是,也是!”安昀连说两声,他下意识的摸住左心,喃喃道:“是我太过紧张了。” 旁边的阿轩担忧道:“大人您是否要休息会?您最近太累了。” 安昀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答道:“不曾有事。”他停了停又说:“那日他往哪里追的?” 左君说:“尊主往中南方追的。”他顿了顿,又看了眼安昀:“大人,您不必去寻,尊主此前有交代,说若是您来了,安心等着,他必然要回来的。” 安昀眼皮跳了一下,他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左君听他这话,已然给他开了门,但是一晃眼,安昀已然往中南方寻去了! “去哪里了?”左君修为不过化神,他又是去开门,便是丝毫注意不到安昀的踪迹。 一旁月黑道:“去追尊主了!” 左君往中南方嘆道:“罢了,寻常友人也是担忧,更何况还是道侣之间呢!” 安昀往中南方飞速奔去,阿轩紧跟其后,他心中不安越来越大,他不断嗅着周遭气味,旁边的景物模煳而快速的向后退去。 他往一峡谷上空飞过,凤凰初雪突然一声鸣叫,安昀立马停下。 他往峡谷降下,只见周遭树木尽数被焚烧,邪气滋生,有邪阵之气。 “焚烧的痕迹的确是师父所为。”安昀蹲下仔细勘察痕迹。 凤凰初雪忽地开口,沉沉的声音迴荡在整个峡谷—— “是锁龙阵!不想时隔万年,世上还有人会这等阵势!” “什么锁龙阵!?” 安昀这一刻的语气几乎有些慌乱,身为安昀的契约剑器凤凰初雪已是察觉他不安,有些不忍开口。 “从前远古神龙独霸天下,而后有人类繁衍,为了遏制龙族,曾有人发明了锁龙阵,此阵乃是邪阵,需七七四十九名阴时出生的女童之血作为引子,浸泡极品寒链,做阵锁龙。此阵必然有人设置,将臻邢引来!” 安昀浑身冰凉,又问:“可有性命之忧?” 凤凰初雪:“龙族生命力顽强,一时半会死不了,但长久被那邪气侵蚀,不及会入魔,还有性命之忧!” 安昀拳头紧紧握,他仔细寻那痕迹,探那踪影。 正当此时,凤凰初雪忽地大颤一阵:“有魔族!” 安昀连忙戒备,只见往暗处走来一名红衣美人,那美人急忙喊道:“安昀,是我!” “离魇?”安昀的剑依旧没有收起,“你怎会在这?” “你那气息美味至极,方圆十里便能嗅见!”她退了两步,“已然有魔族往这厢赶来,还不教你妖兽给你做伪装?” 安昀一时情急,忘了这茬,听离魇一言,他连忙让幻音给他做个伪装。 安昀伪装完毕,离魇才敢靠近,只说:“我看见臻邢了,他在锁崑崙派,此地不安全,你我一边走一边说!” 两人连忙起身,安昀赶紧问道:“在哪里?!我去救他!” 离魇嘆道:“满世界的魔族皆是在寻你,你还去?” 安昀说:“我若不去,谁去救他?” 安昀已然打发阿轩回御山派与轩辕华说此事,轩辕华那人十分谨慎,必然要好好筹谋才解救,但倘若那般,臻邢已然不知成了何样。 离魇看了他一眼,道:“我当时晓得此事,有人特意捉他,已是提醒过他不要追人,但他偏偏要追!” “怎会如此?我师父也是明理谨慎之人,况且如今这般特殊时期,他更是小心谨慎的!” 离魇嘟囔一声,又将安昀望住,说:“你身上可有龙印?” 安昀点头:“我师父印的!” 离魇皱眉道:“那日他说,龙印唤他!他必然要去!” 安昀惊道:“怎会如此?我在御山派,不曾过来!” 离魇眼眸微眯,道:“最近不知往哪里跑来了头魔龙,这锁龙阵也是他所为,龙族之事我不太晓得,必然是他做的好事!” 安昀嘴唇微抿,死死望住前方,崑崙派的大门渐渐挨近,魔族的气息铺面而来。 离魇在一旁开口:“正门守卫森严,我晓得西北方有个漏洞,往那厢走!” 两人轻手轻脚隐蔽气息,只往西北方摸去。 离魇走在前方探路,安昀左右警惕。 “过了这扇门便到里头。”离魇摸住那门,道:“我偷了钥匙出来。”
第130页 只见‘哐当’一声,那门开启,与此同时凤凰初雪微微鸣叫,芥子空间里的小花尖锐的喊了一声,安昀刚想退后一步,双手便被人狭住! 高等境界的压迫几乎令他不能动弹,危险的气息宛如毒蛇一般往脚底蔓延见心脏,只听后头有人轻轻笑了一声:“终于抓住你了,天灵体!” 那扇门终于开启,只见古岳站在门内,他朝离魇招手笑道:“真是辛苦你了,离魇。” 安昀瞳孔蓦然睁大,那古岳盯住他笑道:“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你似乎还是一如当年般天真,小师弟。” 第82章 万年寒玉 一旁离魇深深地看了安昀一眼, 她连忙退后几步,什么话也没说, 便往崑崙派内里跑去。 古岳摆手笑道:“可真是,你竟是信了一名魔族?”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笑了几声:“也对, 她是合体期魔族,你向来只看得见修为高的。” “可是呢安昀。”他眼眸微眯露出愉悦的笑意, “世上并非道法武力为至强,计谋也是不可忽略的, 你如今在我手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安昀身后狭住他的那人隐隐笑了几声,懒洋洋道:“好了大少爷!光阴短暂, 叙旧也该看时地!” “我自然晓得!不必你说!”古岳显出一丝不悦。 安昀听身后那人声音有些熟悉, 却是想不起来,他扭头想看看他是谁,却只能看见他一个高大的肩头。 那人察觉安昀在看他, 便索性将他双手捆住,走到他面前笑道:“你喊我一声便是,何必扭头来看?” 安昀看他那容貌, 皱眉道:“……你是那, 阿修?” 那‘阿修’哈哈大笑, 与古岳说:“你瞧瞧, 这小娃娃连你身边死去的护卫都记得!仿佛也并非对你无情?” 古岳看了安昀一眼,只说:“走罢!莫要废话!” “去哪里?” 阿修笑道:“自然是带你去见你那小情人!你不是专为此而来的么?” “什么小情人,反正快死了!”古岳盯住那阿修, 道:“莫要让他见那魔修,免得生出事端!” 安昀闻言深深压了口气,他心中已是担忧至极,但这会儿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眼眸又睁开一分,转头问那阿修:“你是使了什么法子抓住我师父的?” 那阿修来了丝兴趣,问道:“你怎会晓得是我抓的?” “你是龙族。”安昀笃定的说。 “哈哈哈哈哈!”阿修笑了一阵,道:“你果真是跟龙族交.合过,难怪能嗅出气息!” 一旁古岳脸色阴沉道:“闭嘴!” 阿修懒懒瞥了古岳一眼,又来答安昀:“你身上有龙印,当初太羽真人被那龙印所伤,便是我救的,我便是晓得了,那臻邢不过是食了神龙一滴心头血,你们走过鬼林,我也去了,我偶然间得了你与他的一滴血,伪个龙印也不是困难,他这般半成品一般的的龙族识破时已是入了圈套!”他又笑了一声:“况且我修为与那臻邢不相上下,又有锁龙阵在手,抓住他有何困难?” 凤凰初雪在安昀脑中开口:“他身上有魔气,他必然是那魔龙,龙族最忌沾染魔气,他本该是头血统纯正的神龙,如今这般,想必是失了浩然之威,快要堕落成魔了!” 安昀盯住那阿修:“你抓我师父为何?若是为了抓我,我已然来了!” “不是我抓你。”他指了指古岳,“是他!” 他眯眼笑了笑:“大少爷想抓你做新娘,而我要那臻邢,世上已然不曾有龙族了,难得寻见了一头,珍惜至极!” 古岳左右看看,有些紧张:“这厢黑漆漆的,你确定没有魔族?” 阿修:“放心罢大少爷,便是有,也是我的人。”他笑了笑道:“魔王是个死物,无甚好怕的!” 安昀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条路并不熟悉,这是绕扶摇仙峰阴面的路。 那路少有人行走,藤蔓众多,野草横生,阿修走在前头牵住安昀,古岳跟在安昀后头。 他仿佛是自语一般地在与安昀说话:“你放心你不会有事,待那臻邢死了,我给你吃了失魂丹,前尘往事皆是不再记得,你也不必因那不伦之情受人指责……”他声音轻了些,“是时我带你去遥远的北方,谁也不认识你。” 前边的阿修懒懒笑道:“那失魂丹可不是神药,总有一日要记得的,大少爷不如将我养的黄泉碧落餵了他?” “原来是你!”安昀冷盯住阿修,他灵台里的幻音已然悲愤至极,安昀制住他不要出来,如今这状况,出来也是枉然,指不定要横尸在此!他原本以为那黄泉碧落是太羽真人所下,如今这般才恍然大悟,阿修一直在古家,难怪!难怪当初幻音在古家失踪! “可惜被阿玉吃了黄泉碧落之子。”他失落道。 安昀袖袍下的拳头紧握,前头的阿修突然说了声:“到了!” 只见前头有一瀑布水帘,水声哗啦啦的,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那阿修将那牵住安昀的锁链一扯,便将他拉了进去! 那里头是个宽广的天然洞府,水声渐渐小了,里边隐隐约约有微亮的光,周遭的花草仙药皆是枯死,里头传来不详的气息。 凤凰初雪给安昀传递意念:“里头邪气太重,那阿修古怪至极,他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你要小心。” 前边的阿修站在里洞口子,萤光映照着他半张脸,他一面隐藏在黑暗里,一面显出荧亮微蓝,红色的瞳眸里显出一丝亮光,他转头看住安昀,他这个眼神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令人浑身发冷。 然后他突然笑了一声,他将牵住安昀的链子用力一扯,安昀猝不及防踉跄向前—— 里头的情形映入他眼眸—— 满洞府的符咒红得刺眼,臻邢被锁在中央,他浑身赤.裸,黑髮凌乱的铺开,双手双脚皆是被锁链穿破,两块琵琶骨被浸血的锁链刺个对穿,伤口不断的冒出黑气,六根锁链紧紧的挟住桎梏他,符咒贴在那锁链上,他被封在一块圆柱形的万年寒玉之中,他流出的鲜血已然被冰冷冻成了固体,他闭着双眼,像一头濒死的野兽,隔着透明的寒玉,让人几乎感知不到他的生气。 “师父!”安昀大声喊了一声,他双手发抖在寒玉外头喊道。 但臻邢仍然闭着眼,就像是听不见他声音。 “听不见的!寒玉隔音!”阿修有些不太满意,皱眉道:“这般久了,邪气魔气入他躯体还是这般少!我还要等多久?!” 安昀闻言大怒:“你要做什么?龙族魔气入体便要与你一般,你已是失了血脉之威,便要糟弄他人!” 阿修微恼,盯住安昀,忽地笑了一声:“他若是成了魔龙,我便能将魔气渡给他!什么失了血脉之威?我当然不!而他正如你所言!他不过是只食了龙族之血的妖兽!竟是成了神龙!我是堂堂龙族,难道他不该为食了龙血之事付出代价吗!?”
第131页 安昀心中大急,他往寒玉外头一边敲打一边喊臻邢,他几乎是乱了方寸,仿佛要臻邢睁开眼他才能安心。 “师父!” 寒玉上一声大响,里头的臻邢缓缓睁开双眼,他听不见安昀是声音,但他双目蓦然睁大,安昀焦急的模样映入他眼眸。 “师父!” 安昀见他醒来,稍微放了心,当年在新月秘境之时,臻邢便是这般闭眼渐渐死去,如今每每回忆皆是心惊胆战,他最怕他浑身是伤的紧闭双目。 隔着寒玉,安昀慌乱的面容印入他眼里。 安昀瞧见臻邢仿佛在大声唿喊,他的面目堪称狰狞,锁龙链显出不详的红光,他身上的伤口黑气瞬间浓郁,一旁阿修见此大喜:“我果真猜对了!得抓着娃娃过来刺激他!” 他眼眸动了动,残忍的笑了笑,往古岳那厢喊道:“你不是喜欢这娃娃吗?如今人在这儿了,何不在此要了他?” 古岳看了眼安昀,咬牙道:“我不想在这里!” 阿修朝他逼近:“你忘了当年,便是你心慈手软,便不曾抱得美人吗?前途未卜,未知无主,指不定这回又有因你犹豫而生出遗憾呢!” 古岳望住安昀,神情有些犹豫,安昀冷冷盯住他,喝道:“你敢!” 阿修眯眼笑道:“可惜我不喜欢男人,你若是犹豫,可是要逼我做些什么?仔细瞧瞧,他样貌与轩辕姬有几分相似,大约要做什么,感觉也不坏。” 他说着摊手,将牵住安昀的锁链放开,守在门口,随意笑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他双手上的束缚可遏制他修为,你若是连人也捉不住,我便出手了。” 古岳闻言立马去抓,安昀连忙退后,他那锁链长长一条,大约半丈,古岳还不曾接近,便被那锁链狠狠甩在了脸上! 疼痛在他脸颊蔓延,鲜血缓缓渗出,古岳摸了摸脸颊上的血,终于被激起一丝凶性,他拔剑完全一挥,安昀系发的玉带被成两半,他那绸缎般柔软的黑髮披散开来,他眼眸冰冷而泛出杀意,他手中的锁链甩动,泛出寒冷的光。 阿修望着被桎梏的臻邢,魔气愈发兇狠往他躯体渗入,他恶趣味的揭开一张贴在寒玉上的符咒,那寒玉瞬间开了个大口子,声音终于相互流淌。 “还有半炷香!”阿修懒懒笑道:“大少爷!我对你很失望啊!若是我来要他,必然要将他弄死,原来你也不是这般喜欢他嘛!” 里头臻邢绝望的唿喊传递出来,像一头即将崩坏的野兽一般,阿修听着这声音愈发愉悦,安昀只朝臻邢喊道:“师父!不必担忧!我能应付!我能救你!” 古岳显出一丝愤怒:“都这时候了,还管他作甚?管好你自己!你便是宁愿被那魔族糟蹋,也不愿让我碰!?” “滚开!蠢头!”安昀朝他凶了一句,他凛起眉眼,左右看了看,确定阿修与古岳的位置,他身体紧绷,依旧好生躲开古岳。 那厢阿修也笑道:“大少爷说得不错,你这娃娃尽说大话,你这般修为连自己也救不了,还想救那註定要入魔的龙?你……什么!?” 只见安昀忽地消失在原地,仿佛有什么闪亮的东西往寒玉开的那口子掉进了里头,阿修赶紧去看,正当此时,巨大的蓝色大花瞬间开满整个空间,藤蔓在剎那间封闭了视线,幻力已然让古岳双目失神,门口站着的阿修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寒玉里头的情形忽地就被遮掩,他赶紧守在门口。双手的蓝色火焰朝那藤蔓追去。 那藤蔓仿佛早已所知,他那火焰还不曾放出,只见那藤蔓又瞬间缩回,剩下的只是一块灰濛濛的封闭寒玉,而古岳双目呆滞,站在外头,依旧沉浸在幻境里。 阿修气急败坏的靠近那寒玉,里头的状况他看不真切,但他确定臻邢还在里头,他想将那寒玉打开,但他双手刚刚触碰到那寒玉,便被金光一闪!仔细看看,那寒玉竟是像穿上了一层金色的大网。 “放正也跑不了!”他咬牙切齿道:“这玩意我早晚会破开!” 那网乃是当年捉住合体期魔修离魇的金网,阿修虽是龙族,但他已然是一头魔龙,自然也如魔族一般惧这杀器。 里头的寒玉被安昀蒙上一层白霜,外头看不见里头,安昀方才跳进芥子空间,再让幻音将寒玉上的符咒揭开,重新穿上金网,他料定出不了门口,索性进了寒玉里头。 因为臻邢已然快不行了。 他半只眼睛成了全黑色,黑气氤氲。 安昀将凤凰初雪放出吸那魔气,臻邢立马痛苦吼叫。 他面容狰狞,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安昀摸住那锁龙链,轻轻将他抱住,在他耳畔沙沙出声。 “师父忍忍,马上就好了。” 大约是嗅见了熟悉的气味,臻邢终于安静下来,他睁开眼睛,黑色渐渐退了几分,他喉咙仿佛干涩而哑,发出低哑的声音:“……昀……昀儿,没事就好……师父最怕你有事了……” 安昀感知他他胸腔随着他说话隐隐震动,心跳强劲而有力,温度缓缓透了过来,不知怎地,安昀却哭了起来。 第83章 重要之人 “昀儿!……莫哭!”他想伸手给他抹抹眼泪, 但他双手被锁链穿透桎梏,一阵哐当大响, 鲜血又流淌而出。 “师父别动!”安昀擦了擦眼泪,连忙按住他:“又流了好多血,我不哭了, 我想办法给你解开!” 臻邢垂头用鼻樑轻轻蹭了蹭他眼睑,这个动作有着安抚的意味, 他低声开口:“是师父不好,让昀儿担心了。” 安昀轻轻吻了吻他嘴角, 开口道:“师父没有不好,是他们不好, 他们该死!” 安昀说着命凤凰初雪给他解那锁链。 阿修那锁链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凤凰初雪竟是砍了十来下才砍开,安昀甩了甩手,他手腕上已然被那锁链勒出了伤, 他摸了摸臻邢那锁龙链,只觉得那链子与捆自个的那条仿佛同出一源。 “那是龙骨所制,若不是我也为同等级的上古神兽, 此链世上无器可开。”凤凰初雪又说:“赶紧给他开那锁龙链, 他也是神龙躯体, 晚了那链子便要与他肉体长合, 是时谁也救不了!” 安昀闻言立马扯住那链子,链子上的符咒已然被凤凰初雪一扫而净,童女的血被安昀冰冻封住了效力, 他左手抓住靠近臻邢那一端的链子,那链子距离臻邢的还是松松晃晃,安昀怕臻邢会疼,双手抓得很紧,保证臻邢不受一点力,他才下手去砍。 凤凰初雪与锁链相碰撞,火花闪耀,金鸣声咋起,寒玉外头一声顿响,阿修仿佛有所感应,拿了什么钝物在用力敲打那金网。 安昀赶紧加快速度,凤凰初雪近距离的挨近,臻邢身躯被魔气侵蚀了一部分,其实难受至极,但他一声也不曾吭。 他如果吭声,必然要扰安昀的神。 这么想着,他莫名有些欣喜。 我大概已经成为他最重要的人了,不知不觉中他再也无法离开我。
第132页 臻邢抬眼看着安昀,安昀正认真的给他砍那锁链,他那表情认真又努力,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臻邢看着便仿佛忘却了疼痛,他蓦然想起当年隐隐约约萌动之时,曾经想看看他哭的样子,他曾经以为这个人从来不会哭,但事实上他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皆是为他。 “往后不再让你哭泣。”他喃喃出口。 安昀过来会才听见他说话,他转头问道:“师父方才可是说了什么?” 臻邢摇头失笑:“是再普通不过的话语。” 安昀砍完最后一根锁龙链,又说:“师父,待会要将那链子往你身体里拔.出,宛如刮骨般的疼痛,师父要忍着!” 臻邢笑道:“这等伤痛不过寻常,此前多了去了,不曾疼的。” 安昀心中一抽,顿时心疼至极,他凑过去吻了吻臻邢,轻声安抚:“往后师父必然不必受这等苦难,不必独自背负。”他眼眸微微垂下,面容温柔无比:“我一直在你身边。” 臻邢低低笑了一声,他的语调能听出些许雀跃,他哑声开口:“晓得的,师父亦是如此。” 安昀又安抚一二,终于咬牙去拔,剥皮抽筋一般的疼痛,即使是修士也该疼得生不如死,但臻邢果真能忍,他从头至尾不曾喊过一个‘疼’字,反倒是安昀,浑身皆被汗浸透,宛如受苦的是他一般。 那锁龙链一经拔.出,外头的阿修更加兇勐的攻击那金网,那金网认安昀为主,安昀隐隐约约晓得它已然快支撑不住了。 他又看了眼臻邢,刚刚拔出锁龙的伤口宛如破了个大洞,黑气与乌血不断的往伤口涌出,安昀赶紧给臻邢吃了个白仙果,又将凤凰初雪变成细针磨进臻邢皮肉里去吸那魔气。 “师父立马进芥子空间里泡冰琼露与玉焰琼!”安昀看住他说:“此二物乃是神物,必然能将师父的邪气魔气除净!” 安昀又说:“师父快些进去才好,那金网还能支撑一些时间,我等师父伤好了带我出去!” 臻邢吻了吻他,轻声开口:“昀儿等着,师父很快就出来。” 说着他便进了芥子空间。 安昀深深吐了口气,一旁凤凰初雪开口:“那金网不过刚升九级,那头魔龙乃是合体期大能,还是龙族之躯,你该晓得支撑不住了罢?没臻邢在此,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安昀说:“师父体内魔气未除,你也说过,龙族最忌沾染魔气,他若是于外头那魔龙战片刻,那魔龙狡诈多端,必然要将魔气渡与他,而且他伤得那般重,师父对抗阿修也是枉然,且危险重重。” “你便不危险了?”凤凰说道:“你修为差他一个境界,宛如鸡蛋碰石头!” 安昀眯眼笑道:“不是还有你吗?你是上古神兽,比之那什么魔龙厉害得多呢!” 凤凰带着一种刚刚翻过白眼的语调:“当年你威胁我,让我与初雪合二为一我便晓得你这人不是省油的灯!我倒是没事,可初雪到底是魔兽出身,如今虽说进阶至此,却还是差些火候。” 正当此时,只听一个濡濡弱弱的声音响起:“安昀是我主人,必然要挡的……” 凤凰无奈道:“初雪就是个傻的,修为又低,他当年就是被你拐了,如今还帮你说话。” 那初雪又弱弱开口:“抱歉我修为太低了,我会努力修炼的,必然不拖后腿!” 凤凰彻底没辙了,只嘆道:“我等不过是杀器,唤灵时日太短,不曾好好修炼,如今对抗那魔龙却是有些困难,安昀,我等皆是不愿你道身陨落!” 正当此时,幻音往安昀灵台出来,幻化成实体,他飘在半空,认真开口:“还有我!我必然好好保安昀!” 安昀手指在虚空一晃,凤凰初雪立马化成剑在他手上,他立在寒玉中央,盯住那即将破裂的金网,笑道:“怕什么?方才我一时大意被他所擒,如今正面来战,我手中又持克他之物,以低一等级战高一等级,也不是没有过,我身边有幻音又有凤凰初雪,他不过是头可悲的堕了魔的蠢龙,他什么也没有!再不济,还有我师父!” 安昀话音刚落,那寒玉‘咯噔’一声渐渐碎裂,金网哀鸣一声,安昀终于将他收回温养,寒玉碎片坠落的一瞬间,阿修狰狞的面容显露出来。 安昀往后一敲,那万年寒玉终于尽数碎成粉末。 阿修见那臻邢果真不见,大怒咆哮:“你使了什么妖法!那龙呢?!” 安昀眯眼笑道:“你不是感知到了么?他气息忽地消失……我听你说他这般珍惜,也觉得是个大宝,便一口将他吃了!” 阿修闻言大怒:“你耍我!?方才你也是如此,忽地消失不见!他必然藏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昀身体紧绷,但他瞧着仿佛是优哉游哉一般,他退了两步,慢条斯理开口:“自然是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便杀了我,也寻不出的!” 阿修冷冷盯了他片刻,他对安昀蓦然生出深深的提防,相传仙界厉害的上仙可造出领域,领域之内是另外一个世界,除了主人,谁也摸不清那领域在哪里,而主人可以制定那领域之内的法则,那领域无形而无味,若是不慎踏进领域的人,十有八.九逃脱不了! 方才安昀突然消失,臻邢这会也是不见气息,竟是如那‘领域’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阿修冷冷盯住他,他手中的刀已是紧紧握住。 安昀同样紧紧握住凤凰初雪,幻音在一旁悄悄放出幻力干扰神志,安昀慢吞吞的走了两步。 他为了拖延时间,总是尽量很慢,他笑了笑,模稜两可的忽悠道:“我是谁?你心中不是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了吗?” 阿修蓦然一惊:“不可能!” 安昀眼眸微动,已然猜他可能脑补了什么厉害人物,安昀正想藉此再来做妖,却见他大刀朝天一指,咬牙道:“不管你是谁!先杀杀你便知深浅——!” 安昀瞳孔睁大,只见那阿修忽地就杀至他咽喉,他竟是只能看见虚影! 凤凰初雪连忙带着安昀动作,安昀也急忙去挡,他使出十成气力,才勉强挡住这一击! 凤凰初雪一经挨近阿修,他面容更加狰狞,甚至他那张脸上也渗出了黑气! 他忌讳地退后几丈,盯住安昀冷冷笑道:“装模作样!大约会些什么把戏,竟是敢煳弄本座!这般修为,便是拿柄神器也宛如幼儿扛刀般可笑!下一击,我必然要了你性命!” 安昀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要不是凤凰初雪有意志给他挡刀,他如今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他摸了摸脖颈上被罡气划破的伤痕,温热的血慢慢渗了出来,再晚一分便是割破了他喉咙。 境界之差已是无法逾越的鸿沟,那阿修还是龙族,更是难上加难,安昀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前无古人、令人跌破眼镜的奇事! 幻音的藤蔓已然护在安昀周身,凤凰初雪不安的鸣叫,那阿修冷冷盯住他,双目尽数杀意,他周身道法尽数提起,碾压式的威压尽数朝安昀涌来——
第133页 他双脚一踮,地面坚硬的玉石尽数破裂,大刀直指安昀面门,势必要将安昀击杀在此! 这一刻快得如眨眼未过,但又慢得令人心惊肉跳,连髮丝动上一毫也仿佛是过了许久。阿修听见自己深深的唿吸,他透过自己的尖刀,望见了安昀的面容。 他那面容好看得宛如神明亲自雕刻的一般,只见他嘴角微微扬起,阿修眼皮跳动,他心脏在这一刻快得危险,可怕的危险感几乎要掀开他头皮,他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变幻,忽的有威压宛如潮水一般汹涌将他淹没—— 回过神来时,他已然被一柄黑刀钉在了墙上。 大响之中,藤蔓动盪摇晃,蓝花开满,火焰在四周燃起,臻邢的道袍在威压之内还不曾完全垂下,随意舞动,他的眼神让人想起了地狱中割命的狱鬼,他护在安昀前头模样又像个护短的天神,他红眸微眯,周身战意喧天—— 只听他冷声开口:“伤了我的昀儿,你得死!” 第84章 杀神挡魔 “什……什么……” 阿修双目瞪大如铜铃, 他低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胸口插杀的那柄黑色钝刀。 “吾……乃神龙之躯…怎么可能被……” 那刀乃是安昀放于芥子空间里的龙骨之刃,臻邢那火焰红刀早在上回碰见阿玉之时已然被折断, 他手中并无抗魔武器,安昀本来以为这柄龙骨之刃该和凤凰当年一般渡劫中毁天灭地般成器,但显然此刀不太成功, 安昀本来想另寻高阶之物给他制器,却没想到先出来这等事。 安昀的芥子空间里有山有水, 灵气浓郁,堪比新月秘境的月华洞府, 里头的冰琼露与玉焰琼又是品质极佳,空间内里清明一片, 臻邢身上的魔气与伤痛不过片刻便已然消散, 那冰琼露还补助他元气,玉焰琼又将之炼体。 他正是感知到安昀有危险,而后又神念一动, 转头看见小花蹲在架子上,黑色的双目看住他,旁边放了把黑色大刀, 同出一脉之物, 有着莫名的感应, 臻邢连想都没想, 手执大刀便沖了出来。 阿修的手指扣在岩壁上,坚硬的岩壁被他那气力摁得破裂,他挣扎着将后头的岩壁弄碎,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上一息,一条粗大的藤蔓便紧紧将他脖颈勒住,紧接着是双手、双脚,甚至每一根指头都被淬毒而尖利的藤蔓刺破,紧紧将他捆在墙上,幻音往藤蔓蓝花中心显出半实半虚的身躯,他的神情很冷,双目只盯住他的脸,不言不语,仿佛是要从他痛苦的神情中得到藉慰。 若是寻常,幻音这等小妖,怎么说也不能伤他分毫,但此时此刻,他感知生命渐渐流逝,灵魂仿佛慢慢从躯体抽离,天道说因果,他曾经暗害幻音与闲角,下蛊养魔,如今将死不死,生不如死,正应天道之说。 他低头望见那刀,在死亡的这一刻,依旧生出了恐惧。 他双目珠子几乎惊恐得要鼓出来,那刀仿佛有生命一般,竟是自发的在吸他的血肉! “这是什么!?” 安昀见那情形也是惊奇,只见那龙骨之刃,正是如饥似渴的吸那阿修身上的魔气!不,它不仅仅是在吸那魔气,连同血肉,竟是一併吸去! 那阿修本是一张年轻俊脸,不过片刻,宛如枯藁,皱纹满面,竟是老得枯竭! 又见那刀,本是一块钝铁一般的糙物,但它插在阿修胸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澄亮锋利,渐渐显出精緻张扬的龙纹! 但听一声金鸣顿响,天空中阴云滚滚,强大的威压至逼而来,外头吵闹与喧譁隔着水帘瀑布传递进来,臻邢走过去拿着住那刀柄,刚想将之拔.出,刀刃中忽地伸出龙纹虚影将他咬住! “师父!”安昀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喊道:“将那刀扔了!还不曾滴血认主它便先偿了血!” 臻邢将刀一甩,那刀却甩不开,它竟是吸完一具,又要息另外一具! 臻邢已然感知体内的灵气快速被吸去,他眉心簇成深深一横,他浑身火焰燃起,大声一喝,那刀也跟着燃起烈火! 阿修浑身燃起了火,但那龙骨之刃依旧咬着臻邢的右手吸他血肉,他右手的血管青筋已经鼓成可怕的模样,安昀手中凤凰初雪竟是生出一丝惧怕的意味。 “别过来!”臻邢见安昀要过来,连忙制止,他大声开口:“此刀是你为我而制,我必然能征服!” “呵——” 虚空中有低沉的冷冷嘲笑,臻邢拿刀往地上重重一刺,他身躯已然不稳,低呵一声,神情认真又刚冷,宛如立誓一般开口:“吾与昀儿必然可羽化飞升!汝若随吾,他日必将重逢旧主!” 虚空中一声龙吟,空气中的热度令人几乎窒息,臻邢又一声大喝:“吾在此立誓,今日契约若成,将来羽化飞升,吾将为你寻主!” 但见昏暗的洞穴中,金光大闪,虚空中蓦然显出一头金色的神龙,那神龙威压重得几乎要众生跪拜,那神兽之貌,宛如远古神话中开天闢地之时天神的祥瑞,威严而庄正,浩然之气、天地之威。 “罢了,如今已然醒来,尔等食吾血肉,炼吾龙骨,吾已被桎梏,若是作妖便成邪神,我听誓言而来,吾今日与你签订契约,并非杀器妖兽之契约。”他冷笑一声:“小子,你还不曾有资格做我主人,若非吾已身死,眨眼便能将你等制成傀儡!平等契约罢,心头血拿来!” 臻邢闻言立马将心头血滴向那刀,那神龙魂魄太过霸道,臻邢还是合体期,安昀只是炼虚境界,若是硬碰硬必然两败俱伤,如今能签平等契约已然是最好。 那血刚滴进那刀,臻邢只觉得忽地有浩瀚灵气汹涌蹿进他躯体,天地间仿佛有神明在窃窃私语,他周身燃起汹汹烈火,天空阴云厚得如那天要崩塌,外边喧譁愈加鲜亮—— 岩洞山石瑟瑟发抖,臻邢大喝一声,喊道:“昀儿!此洞即将崩塌,快走!” 安昀闻言立马出去,臻邢往洞内一轰,道气终于让岩洞崩塌下来,他大笑一声,也跟着跳了出去。 幻音回望里头,最后一瞬看见的是阿修死不瞑目的苍老面容,以及依旧沉浸在虚幻的美梦里的古岳,他带着幸福的笑意,站在崩塌的世界里,止步不前,不再醒来。 这头山洞刚刚崩塌,水帘瀑布之外,喧嚣尽数传进耳底,杀声一片。 但见火光沖天,杀声四起,天空中阴云漫布,黑暗的夜里唯有上天阴云中闪烁着的破灭天地一般的闪电,以及漫山遍野的大火。 魔气张扬汹涌,血气直冲云霄—— “驱逐魔族——!” 不知是谁一声嘶哑吶喊,天空的阴云更黑了一些,臻邢周身道气汹涌,他与那柄龙骨之刃,竟是要同时渡劫了! 臻邢双手按在安昀双肩,看进安昀的眼睛,他双眼在火光之中温柔而亮,认真至极:“昀儿,你远远躲着,师父要渡劫了!外头轩辕华必然待领修士们杀来,师父一併过去,正巧借雷劫,将那等嚣张魔族击杀!”他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安昀的脸:“昀儿在这儿等着师父即可,你被那魔龙伤了,如今累了,接下来的事交给师父就好了!”
第134页 “不!”安昀目光坚定:“我要和师父一起战斗!” 臻邢刚想斥他,只见安昀仰头看他,他双目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他说:“正如师父担心我一般,我也担心师父,我怕师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死了。”他眼睛弯了一下,他看起来像是在轻松的笑,“至少有我在,师父不敢死。” 臻邢摇头失笑,重重亲了他一下:“真拿你没办法!” 安昀执剑往前走去,他继而回头喊道:“我是天灵体,师父渡劫已是危险,我在你身边,天道必然可善待你!” 臻邢往前跨一大步,跟在他身后。 远远看见轩辕华领着众多修士,执起安昀所制之刃,正与魔族拼杀。 安昀与臻邢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忽地静了一瞬,接着是刺耳的尖叫—— “是天灵体——” 与此同时,天地间第一道雷光坠地而下,臻邢仰起龙骨之刃,他竟是朝魔族堆里冲杀过去! 这一刻世界亮到极致,光与影剧烈对比,连同颜色也褪去了浓烈,臻邢一刀噼下,雷光正好坠落下来,他在魔族中心执剑大挥,龙吟响彻天地,待光芒褪去,阴云中正在酝酿下一道雷,干坤之内稍稍平静。 臻邢周遭无一魔族,因安昀在旁,那雷劫下意识避开他,毁灭之力往周遭发散,低阶的魔族命中波及者直接灰飞烟灭。 他踩在一名新死的合体期巅峰的背嵴上,大刀仰天一指,宛如诛神弒佛的恶鬼,不死不灭,黑气尽数被龙骨之刃吸去,龙吟响彻宛如灭世之声! 魔族尽数心惊胆战,就连远处的轩辕华也惊讶至极,这等战意与与强势之态,便是连大乘期大能也得死在他刀下,他竟只是合体期渡劫!? 魔族见他势不可挡,连同合体期巅峰的战将一击就身死,一时间心生畏惧,军心动摇,安昀见此立马执剑大喊:“诸位道友!可愿与我一同杀敌!” “杀!” 当时是,干坤界大小修士皆是士气大震,天空雷电不断,臻邢这个正在渡劫的大能竟是毫无畏惧,所到之处横尸遍野,魔气皆是被吞食得干净,龙吟凤鸣交错,宛如天际祥瑞的开端—— 小花立在安昀的肩头,她引领灾祸倾向魔族,幻音的藤蔓满地爬生,他一边救起将死的修士,一边朝魔族释放幻力。 大火遍野,雷云被染红了半面,当臻邢渡劫完毕之时,只有三三两两逃窜的魔族—— 臻邢浑身浴血,战意喧天,雷电将他噼得伤痕累累,却也歷练得无坚不摧。 阴云终于散去,日光往云层里意思一丝洒漏而下,光芒终于降临大地。 只见扶摇仙峰之上,往朝夕宫降下一名红衣美人,那美人一挥手便挡住臻邢大刀大挥。 四下逃窜的魔族终于得以救赎,连忙逃在她身后,离魇在她身后大声喊唤—— “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就走!” 但见阿玉手指一划,便将大地划出深渊一般的鸿沟。 崑崙山顿时地动山摇,臻邢连忙抱住安昀,轩辕华领着众人赶紧后退,众人已然杀不尽余下的魔族。 她身后的太羽真人将黑算子放置在那头,正认真的画阵。 只见阿玉手指一挥,隔着魔族与人类修士的深渊之上架起一座白色的桥,阿玉缓缓走在桥上,她一袭红衣拖了一地,她站在白色的高桥中心,美丽不可方物,周遭尽数失了颜色。 她浅灰色的眼眸望住安昀,轻轻朝他招了招手:“安昀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臻邢立马挡在安昀前面,戒备道:“不要过去!那女人危险至极,宛如高等级的存在!她是魔王!必然要耍什么花招!” 一旁龙骨之刃却开口道:“过去!她是我主人的友人!我见过她!” 臻邢还要说话,但安昀已经踏上那座白色的桥樑,臻邢伸手过去捞他,他却一脚踏空了下去。 第85章 我的夫君 安昀回过神来时, 已经站在了阿玉面前。 深渊之上仙雾四起,白色的桥樑与之隐隐融为一体, 阿玉静静站在他面前,安昀此时才发现,那阿玉竟是成了虚体。 她笑了一下, 她这个笑容堪称温婉,她的容貌在朦朦胧胧中仿佛没那么美丽逼人, 她的手轻轻摸住安昀的脸。 事实上她已经无法触摸到安昀,她大约只想摸摸。 “你与小姬这般相像, 连神情也相似得令吾恍然。”她慢慢垂下眼眸,“她夫君被我所杀, 她必然是恨我。” 她纤白而透明的手慢慢抬起, 手指遮住半只绝望的眼:“我唯一的愿望是死亡,好不容易死了,却被太羽唤魂, 我要復活便要吸魔族的血肉,太羽要復活我,便开了甬道将魔族召唤过来作为祭品, 我以这般骯脏的姿态, 而那做容器的女娃娃最是可怜。” “大约神明为了惩罚我, 自那日她夫君死去, 我再也寻不见她,我来干坤界多次,每一回都空手而归。五千年前, 我在干坤界寻寻停停,遇见了太羽,当年太羽是天灵体,小姬的夫君也是天灵体,她钟爱优秀聪慧的男子,我遇见太羽之时便想,若是将他养成如她夫君一般的人,将之送与她,她大约会见我一面。 太羽是个聪慧的孩子,我凭着对小姬夫君的印象,认真教这个孩子,但我终究没教好他,而后他因陆扶摇失了天灵体,我觉得他失了天灵体十分可惜,便以魔力想恢復他天灵体,但我离开魔界太久了,干坤界其实不适合我,我也改不了天命,他最终还是跌了修为,失了天灵体。” “陆扶摇是难得的幻系灵根,她的本命妖兽乃是一头蜃楼,蜃楼这种妖兽,连心魔重的神明也能迷惑,我心魔有二,一是小姬,二是太羽。我想见一面小姬,这几乎是成了执念,而太羽,在日渐相处之中,我渐渐的不能将之当作一个工具,他原本是我要送给小姬的人,但是这个孩子,这么信赖我、仰慕我,无辜纯白得令人不忍。在我死去多年之后,我的意识难以泯灭,我一直在后悔,后悔杀了小姬的夫君,也后悔将太羽扯了进来。” “他原本有大好前程,我硬生生的将他前行的道路掰离的原本的轨迹,当他知道我原本的目的时,拿着剑与陆扶摇站在我面前之时,我没有一丝意外。 这等娃娃怎么能杀我?只是我,已经累到极致,我背负了万年的愧疚,我想,我欠了太羽许多,我死在他手里正是理所当然。” “我以为的终于得以轻松,但不曾想,不过几百年,我又被唤回了残魂。” “但是,小姬已经死了。”她缓缓闭眼,声音沙而空洞,“而且我这缕魂魄因为太羽那召唤乃是邪法,进而沾了邪气,不止是魂魄不全,还失了本质,如今你望见我神志清醒,不过是昙花一现迴光返照罢了。” 安昀盯住她:“所以你叫我了,是为了让我听故事?” 阿玉笑了一声,看住他,说:“我听说,小姬死前,最后见的是你?” “你怎么知道?”安昀皱眉看她:“你想问什么?”
第135页 阿玉看住安昀,她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人的魂魄,她那漂亮的眼缓缓垂下,小声出口:“我想知道,她有没有恨我。” 良久后,她望见安昀缓缓摇头:“她都不曾提及过你,她说她厌倦了世间,想就此安歇。” 阿玉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摸住心口,神情似悲似痛,她摇摇晃晃站在虚空,宛如个疯子般笑了起来。 不在意与不提及,不恨不爱,视为无物,归于路人,才是世间最诛心的毒。 “我以为她至少会恨我,我以为她对我恨之入骨,我以为她至少会记得我想杀我,是我害了她……” 她跪在安昀面前,一袭红衣铺洒开来,她纤白的手指想捞住什么,但她的魂魄徒劳地穿过安昀的肉体,她低低地哭泣,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安昀心中莫名发堵,他仰头望了望茫茫苍天,阿玉低低的道歉依旧在持续,他很想愤怒,也很想转身就走,但他只是那么站着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有银铃声响,安昀一怔,回过神来,已见手中拿着一个大红的铃铛。 那铃铛摇摇晃晃,却一直不响,安昀定睛一看,阿玉的身影已经淡的不再清晰。 虚空中她的声音令安昀想起了当年在蓬莱山顶祭祀之时听见的神祇的窃语—— “因由吾生,吾当偿此恶果,今日吾以魔王之名立誓,魔族永不再犯干坤界,魔界至今日起,与干坤界割离,吾以残魂神志为祭,将二界剥离,红铃为两界钥匙,今交与安昀之手,除他之外,无人可开——” “餵!”安昀手中的铃铛一抖,空中有银亮的光,宛如夜间星辰般缓缓升向苍穹,阿玉的声音轻得如风—— “往后,二界的平衡,已掌于你之手……” 安昀瞳眸睁大,苍穹之上有风涌起,掀起他的道袍,吹散他的长髮,他双目朦朦胧胧眯了眯,忽而听见有人呻.呤一声。 安昀定睛一看,竟是见颜青倾皱着眉头往桥上爬了起来。 安昀赶紧去拉她。 她的容貌又恢復成了原来的模样,但她修为不减,她摸住安昀温暖的双手,抬头一看,终于哭了起来。 太羽真人缓缓走至桥中心,他垂着眼看住她。 颜青倾仿佛有所察觉,她警惕的回首一看,她摸住脑袋躲在安昀身后,疑惑道:“安昀,那个人是谁?” 安昀一怔:“你不认识他?他是太羽真人,他是……” 颜青倾摇头退后:“我这等人怎会认识太羽真人?” 她扯住安昀向后走去,只听她喃喃开口:“不知怎地,当年仿佛十分嚮往太羽真人,今日一见,虽说器宇轩昂,竟是说不出的厌恶……”她蓦然摸住胸口,仿佛难受至极,她吃力开口,“仿佛听见那名字,我心口痛得发闷,几乎要窒息而死……” 安昀连忙安抚道:“不要再见便好,你本来与这等人无甚关系,你放心,往后再也不用见到他。” 安昀回头冷冷盯了太羽真人一眼,只扶住颜青倾往回走,他看见桥上的太羽真人睁大瞳眸,一瞬间像是心死,他看见深渊那边的离魇朝他招手挥别,离魇站在阵法之内黑算子黑光大耀,残喘的魔族与离魇一併消失。 太羽真人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去,他走在桥上,那桥从中心慢慢截断消失—— 他要回那个被阿玉伸手划开的深渊分地,那个孤独的朝夕宫。 他的修为早已不再长进,他仰慕着阿玉,同时又痛恨她,他一边復活她一边又令她沾染邪气。他的怨念宛如至毒的蛇,一点点的浸食吞噬他魂魄。 那名女修单纯得令他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天真的跳进了早已布好的陷阱,那么义无反顾、干净纯白的爱恋,几乎令他不忍。 他有过好几次想收手,他发现他早已不恨阿玉,是爱吗?也不是,只不过是一个无法回应的执念,就算让她活过来,也不再有任何意义,恶毒的折磨,或是淬毒的爱意,都不是他要的。 但是那日在地魈,颜青倾遇见了安昀,事情变得不再掌控,天灵体的气味让阿玉再也抑制不住活了过来,他杀安昀未遂,被阿修救起,醒来之时,阿玉已经满脸笑意开始吃那黄泉碧落之子了。 他望见阿玉那张绝美的脸,恍然中却记起当年在昏暗的洞里,烛光温暖,认真积攒功点的少女坐在脏兮兮的石凳上,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傻傻笑着画着不成样的丹青。 宛如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 她抬头看见了他,从此人生的轨迹彻底偏离,朝着坏掉的方向极速行驶。 太羽真人自嘲的苦笑,他真是残忍得可怕,明明是找到一具容器,偏偏要温柔待她,偏偏要给她希望,他一如他那痛恨又爱慕的阿玉一样,做了同样可恶的事。 白色的桥已经快要消失完毕,还有几步之遥就要踏进被断开的朝夕宫下方,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已经可以想像得到,余生必然会在这冰冷的地方渐渐死去。 他一只脚已经踏上陆地,白色的桥终于消失,但他还没来得及将另一只脚同时踏上,他的脚踝忽地一痛,只见一条藤蔓刺进他脚底,蓝色的花晃得他头晕,记忆中遥远的恐惧汹涌而来,他终于毫无挣扎的倒了下去,坠向了漆黑的深渊。 桥那边的安昀已然被臻邢接住,一旁的颜青倾不知怎地,突然摸住心口晕倒在地,小花将她提起,往安昀芥子空间一塞,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给师父看看,有没有受伤?”臻邢紧张兮兮的将他全身摸了一遍,而后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他深深吸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上不去那桥,在云里雾里无论怎样也不见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 安昀反手也抱住他,摸住他后心,温声开口:“是我不好,让师父担心了,我好好的,我没事,师父不要担心。” 臻邢吻了吻他耳尖,一旁轩辕华吭了两声,两人终于分开。 轩辕华朝安昀微微俯首:“大人,战后已然处理完毕,走罢!” 安昀朝他摆摆手:“有劳大长老了,我就来!” 臻邢与安昀往空中飞去,路过宣云峰,安昀心念一动,臻邢转头看他:“要不去看看?”他笑了笑:“那儿仿佛有几头白皮灵兽,师父记得你爱吃,当年便在这儿烤了一顿与你,今日徒然遇见,不如师父又给昀儿烤一只?” 安昀咽了咽口水,笑道:“快去!” 两人立马下去,宣云峰已然无甚人烟,果真有几头白皮灵兽,安昀猎了两头,臻邢已经架起了火,做好了调料。 臻邢一套剥皮翻滚做得行云流水,那肉不一会便滋滋的冒出香味,安昀使了个净尘术将东院打扫干净,搬出木凳桌椅,往外头一架,又往地下挖出几坛灵酒摆上,日头悠然照射过来。 那厢海棠树下忽地传来动静,安昀转头一看,只见幻音坐在那花树鞦韆上,轻轻摇摆,微风拂起他柔软的黑髮,他蓝色的眼眸在柔和的光影之下显出安静的温柔,隐隐约约地,看见他身旁仿佛站着一个银色头髮的虚幻的人影,那人影一如他般温柔安静。
第136页 “幻音!”安昀喊了一声:“快过来,我师父烤肉了!来一块吃,还有当年你酿的酒!” “好嘞!就来!”他弯起眼眸,露出明媚的笑意。 ———— “魔尊大婚了——!” “御山派的掌门大婚了——!” 大庸城内仙鹤楼吃灵酒灵食的修士一边吃食一边相互议论这件近日来干坤界的大事。 一名黑袍修士神神秘秘说:“据说他二人已然相恋几百年了!” 一旁有人震惊:“那御山派乃是干坤界第一大正派,远远看去便是一派仙乐、浩然正气,那安掌门修至合体期,竟是与魔尊有这等关系,真是匪夷所思!” 又有白袍修士说:“我曾有幸见过安掌门一眼,远远瞧见,真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我当时便想,这般人物将来该是何人才能相配?只盼着他羽化飞升不被旁人染指才舒坦,此次他二人大婚,我以为是那魔尊欺辱正派,又觊觎安掌门,再仗着他修为是大乘期,高安掌门一个境界,才逼迫于他,相恋几百年?莫不是魔教传出来唬人、安人心的?毕竟渊冥宗生意遍天下,里子是黑,面上也要装模作样的!” 仙鹤楼有侍从头戴帷帽,端上一盘美食,正听着那白袍修士说到这里,忍不住掩嘴笑了一声,那白袍修士见此自以为受到了侮辱,当下恼怒已起,只恼道:“你笑甚?!莫非觉得我说错了?不要以为魔教势大、各大名门、各大门派皆是毫无骨气的参加那婚礼,便以为我怕了!?我今日便教你!安掌门曾说过,行走在世当无畏无惧,当不惧邪魔艰险,勇往直前,凭本心而行!那什么渊冥宗魔尊,我才不怕呢!” 那侍从掩嘴又笑了一下,只和气说:“只是听客官那话,忽地有感而发,不曾笑客官,只是听客人说那魔尊压迫安掌门,却是不认可。” 那白衣修士闻言大怒:“那你说说!我哪里是错了!难不成还真如江湖上传言,二人相恋已久才成婚的?” 那侍从不恼不怒,不卑不亢,只笑答:“魔尊可压迫不了安掌门,若非自愿,安掌门怎会成婚?” 当下有人来了兴趣:“你倒是说说,那安掌门如何了得?当今世上,强者为尊,魔尊高他一个境界,怎么说都可以为所欲为!” 也有人疑惑道:“但正魔两道从来相安无事,魔尊也从不凭修为压人!” 那侍从笑道:“你等说说,那店铺天地一逆旅如何?” 有人面露嚮往:“听闻那天地一逆旅乃是蓬莱仙岛轩辕家的大祭司亲自开设,里头剑器件件是神器,是出自轩辕家大祭司之手!这与安掌门有甚关系?” 那侍从笑而不语,又说:“三百年前,魔界割离干坤界一事,何人晓得?” 在座的几乎皆是初出茅庐的修士,三百年前还不曾出生,也只是道听途说口耳相传,那白袍修士听侍从如此来问,立马兴奋答道:“我晓得,我晓得!” “我立志要入御山派,便是因此事!听闻当年安掌门如盖世英雄,手执凤凰初雪,引千军万马直攻崑崙派里魔族,只将他等打得落花流水、夹尾而逃,魔族逃去魔界不说,安掌门还亲自将魔界割离出干坤界!” 那侍从摇头失笑:“你只是听人只言片语,却不知当年魔尊臻邢、御山派掌门安昀、轩辕家、蓝家皆是在崑崙派。” 那白衣修士怀疑道:“你也是道听途说,你怎晓得?” 那侍从笑道:“我当年便是在崑崙派,我亲眼所见。当年安掌门叛出崑崙派,我也在场。”她双目茫茫:“当年安昀便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了,他说别人说他与臻邢不可以,他偏偏要和他结为道侣,他当年对着天道起誓,说此时只爱那魔尊,只与他结为道侣!” 众位年轻修士闻言大哗,那白袍修士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安掌门怎会说这等话,那魔尊怎么配得上他?” 一旁有人嘲道:“魔尊修为至大乘,渊冥宗掌天下资源命脉,他配不上,难不成你配得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有人大笑:“道友真是可乐,人家欢欢喜喜成婚,排场极大,邀了干坤界所有大派,你等却在这儿叽叽歪歪说三道四,什么可不可以、配不配,他等愿意便行,吾等皆是蝼蚁一般,你心中万般不愿,却也是独自苦闷!” 那白袍修士又羞又怒,想拿那侍从出气,他见那掌柜已然急忙从楼上赶来,他已然准备好要在掌柜面前好生投诉这么胡说八道谎话连篇吹破牛皮的戴帷帽的侍从,但还没等他起身出口,只见那掌柜却惊慌朝那带着白纱帷帽的侍从行礼! 那侍从温和笑笑,摆手便走。 一旁有人疑惑问那掌柜:“仙鹤楼掌柜竟是朝侍从行礼?” 那掌柜面色古怪,他擦擦汗,片刻后才说:“她哪里是什么侍从,她是仙鹤楼楼主,是金铃派二把手,仅次于可秦儿的玉馨大人!” 几人闻言大惊,听闻金铃派皆是蛇蝎美人,当下冷汗直流,只听那掌柜嘆了嘆:“她当年还在崑崙派之时,曾经单恋御山派安掌门,也做过诸多胡事,今日你等在此谈论,又逢此天作之合的大喜之日,难免勾起她回忆……” 那白袍修士在仙鹤楼里恍恍惚惚一顿,又随着人群去御山派看正魔大婚盛况。 那排场不说后无来者,前无古人却可夸口,干坤界只要能说得上名号的名门大派皆是主事者亲自到场。 只见那轩辕家一众长老,连同家主皆是过来贺喜,那崑崙派众人见着安昀竟是垂首行礼。 那白袍修士见此不解道:“轩辕家竟是朝安掌门行礼?听闻轩辕家从来是鼻孔朝天,斜眼看人,今日一见,竟是行这般大礼,安掌门果然魅力十分,受人敬仰!” 一旁有人笑道:“受人敬仰却是不错,但轩辕家朝自家大祭司行礼,这有什么奇怪吗?” 那白袍修士恍然大悟,难怪仙鹤楼那楼主笑而不语,难怪她提及天地一逆旅,原来安昀便是那大祭司,便是那制器者!这等事在名流之上人人皆知,他等蝼蚁仰头瞻望,远山见峰不见木,只在口耳相传中津津乐道闲言碎语,宛如仰起头颅瞧那天上柔软的白云,自以为能一口气吹散,行至跟前,却见其遮天蔽地。 世界广阔得无法想像。 “看!是祥瑞之兆,是龙凤呈祥!” 只见御山派上空金光闪耀,竟是有龙凤遨游飞舞,龙吟凤鸣,仙花一片,大红地毯铺了整个御山派,宾客欢喜贺语,御山派弟子忙前忙后,一片和平吉祥。 臻邢与安昀对天地立誓,又交换心头之血,礼成回房。 房间里安安静静,烛光温暖美好,臻邢倒下两杯极品琼浆,他缓缓走到安昀面前,两人相视一笑,交杯一饮而尽。 “当年师父第一次带你回渊冥宗之时,你一袭红衣倒在我怀里昏迷不醒,属下们以为我当时便是娶亲了。”他目光炯炯,烛光之下尽显温柔,“而后多年求而不得,我便想着,若昀儿一直拒绝我,我便将那回算做大婚!”他笑了笑,“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只觉得样样皆是如意美好。”
第137页 安昀噗嗤一笑:“我与师父在一块已然几百年了,师父总是患得患失一般,时常这般感慨后怕,我便这般无安全感?师父瞧瞧我,我便从不怕师父离去。”安昀笑道:“因为师父永远不会离我而去,而我也是如此。” 臻邢看进他眼底,那眼底仿佛有星辰世界,他垂下眼眸,亲吻安昀柔软的唇角,他声音温柔而醉人:“师父爱你。” 安昀回吻过去:“我也爱师父,我的夫君。” 【尾声】 五千年后。 渊冥宗尊主臻邢与御山派开山之祖安昀双双羽化,同时飞升。 二人自成婚之后,一直潜心修道,认真爱护,维护正派邪教和平,保干坤界平稳,乃是干坤界楷模道侣,时常为人作正面例子教导他人。 蓬莱岛轩辕家家主轩辕云还特意好生研究,着书教导后人如何与道侣相处,事事以二人为例,最终着出一本《道侣之道》,此书在二人飞升后多年,当作千金难求,且衍生诸多,乃是为后人膜拜的巨作!仿佛看了那书,便能如二人一般恩爱,一般修为速增,羽化飞升。 干坤界自二人羽化飞升之后,好长一段时日,皆是以御山派、渊冥宗为主,两派也是携手共同维护和平多年,干坤界也不曾出甚事。 干坤界一派平和悠然,但安昀与臻邢羽化飞升之后,却不曾那般悠然。 仙界也分三五九等,刚刚羽化飞升的修士于仙界众人来说,也不过是蝼蚁一般。 且仙界并非是那般享乐泰然之地。 安昀与臻邢在仙界只能算新人,仙界灵气浓郁得令人惊嘆,两人想着躲着修炼一段时日,再低调探些时日再做打算,却没想到,刚刚上来便被人追住。 二人躲进芥子空间里头,小花超脱六道之外,她化作人偶躺在深深的草里,仙界之人不能察觉。 安昀与臻邢待在芥子空间里头,外头传来追人者的声音。 “明明见着有人刚刚羽化飞升来了仙界,怎的不见人?那可是干坤界的人!” 又有人答:“那两人气息忽地消失……就如……就如……” “就如什么?” 那人不安道:“就如上仙开了领域一般!” 几人闻言皆是畏惧,有人提议道:“不如散了罢,万一真有上仙在此,吾等皆是吃不了兜着走!” 又有人迟疑道:“可是他两是从干坤界而来,听闻干坤界有神书,万一二人真是携了拿着《六道》呢?” 几人一阵沉默,又好生找了一通,终是无果,终于有人摆手道:“罢了!《六道》并非一般修士可拿,他等若是拿了《六道》早早便爆体而亡,哪里还能羽化飞升?” 众人皆是点头,而后终于散去。 安昀与臻邢两两相视,那本《六道》正摆在二人之间,两人皆是皱眉盯住,面露难色。 正当此时,外头装作人偶的小花一跳蹦了进来,她小小的身躯竟是掀起一阵小风,那小风微微拂开安昀的长髮,那本《六道》正巧被掀起翻开! 安昀与臻邢这一刻紧张极了,当年在月华洞府,安昀翻阅的情形歷歷在目,可见一般修士果真不能翻阅,也不知羽化飞升之后,能不能翻阅? 那《六道》一页页翻过,安昀定睛看去,仿佛被怔住被吸引了一般,竟是忍不住去看那内容。 光阴须臾,翻书不过眨眼,那阵风终于停了下来,两人皆是无事,整本书翻阅完毕,停在了最后一页—— 只见上头只写着一句话—— “得此《六道》者,终将成神。”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你们是这个世界的支柱,没有你们,这本书所在的次元也许运转到一半就已经被掐灭,是大天使们拯救了世界~(神神叨叨的笑~) 也许大家看着结局感觉某菌像是要开新章?( ̄▽ ̄)~*可是呢,世界从来不曾完结,死亡或者飞升都不是终点,天地一逆旅,生命的来与去,只是“天地”或者“旅舍”看到的终点,【全文完】只是表世界的体现,主角们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奋斗,每一秒的下一秒都是新章,都是新的开始,从此之后,他们的命运由法则与自我书写,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完结即自由。 路已经铺好了,接下来,就由他们自己走吧。 祝他们好运。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学习进步,工作顺利,天天开心!嘿嘿么么哒!!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