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先甜你》 第一章 等价交换 “有没有在云城商圈有房的,求出租,环境装修要好,价格好商量。” 写文灵感有些许枯竭的随禾突发奇想,想换一个不一样的环境,便发了这条朋友圈。 好巧不巧,在云城斐翠居有一套小别墅的季北辰学长马上要出国进修。 季北辰高中的时候比她高一级,是当时的学生会会长,随禾则是副会长,季北辰毕业前俩人进行了不少工作上的交接,虽然大学后俩人联系不多,但也还算相熟。 “我发小住在一楼,你要是想租只有二楼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裴之宴他虽然性子冷,但很好相处的。”季北辰打包票。 随禾已经看过了房子照片,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周边环境她都很满意。 季北辰这人是圈子里公认的实诚人,既然他说发小人不错那应该就还不错。反正一个人住两百多平也浪费,不在一层也不会互相打扰,合租倒也没什么。 “短租可以吗?大概三个月的样子。” 一般租房都是一年起租,再短些也是半年,短租对房东来说太麻烦,随禾也知道,所以价格高随禾也可以接受。 “当然没问题。” 季北辰本来也不是缺钱的主,租房子给随禾纯粹是卖一个人情,顺便为了给裴之宴无趣的生活带来一点生机。 随禾二话不说便拍板转账给了季北辰,“那我先租租看。” 收到钱以后,季北辰当天把自己的备用钥匙寄给了随禾。 随禾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开车去了斐翠居,路过超市时,随禾去买了点生活用品和零食。 随禾漫不经心地推着推车到了冷藏牛奶区,就在她把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货架上唯一一瓶核桃酸奶。 随禾眼睛都直了,眼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这男人有一双动人心魂的狭长凤眼,鼻梁高挺,唇色很浅,他的左手懒懒散散地插在烟灰色的卫衣口袋里,看起来像中世纪故事里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累了一天,马上还要搬行李,随禾实在不想失去她唯一的快乐源泉——核桃酸奶。 随禾呼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然后露出了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请问您能把这一瓶卖给我吗?我可以付两倍的钱给你。” 裴之宴闲闲地瞥了她一眼,弯月眉、杏眼,鹅蛋脸的轮廓自然饱满,既耐看又没有攻击性,要是季北辰那个“热心路人”在这,恐怕二话不说就让给她了。 可惜,裴之宴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颜控,也不差那十块钱——对随禾这种想用钱买来一切的人,裴之宴视若罔闻,面不改色地迈开自己的大长腿走向收银台。 就算不想让给她完全可以礼貌地拒绝,把她当成空气是什么毛病?长得帅就可以这么任性吗?眼睁睁地看着酸奶离自己越来越远,随禾悲怆地叹了口气。 等着吧,下次见面,她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摩擦!随禾暗暗发誓。 出了超市把车开到小别墅门口,随禾拿钥匙开了门,手上一个购物袋,身后还有两个大行李箱。 “你是裴之宴?”把行李拖进了房子里,随禾看着那张貌美又欠揍的脸,顿时懵了。 刚刚还说下一次见面要好好收拾他,没想到下一次见面来得这么快。 淡淡地瞥了随禾一眼,裴之宴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随禾的视线穿过裴之宴,落在茶几上,她心心念念的那瓶核桃酸奶正置于其上,已经被拧开瓶盖。 家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领地意识强烈的裴之宴微微皱了皱眉头,再看见随禾的那张脸,他立刻摸出手机想向季北辰问明情况,季北辰便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我刚下飞机,之前忘了和你说,我把二楼租给我学妹随禾了,你们见了没?她人挺好的,记得和人家好好相处,别一张死人脸对着人家。” 回想起两人在超市的“友好交流”,嘴炮小能手裴之宴突然难得的沉默了。 什么时候有空得去买套房了,不然他难得的清净生活要没了。 眼看随禾已经把行李拖到了楼梯口,裴之宴按了按眉心,房子也不是他的,他也没道理赶随禾走,只不过她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 裴之宴缓缓开口,“既然季北辰把房子租给了你,我们就是室友了。” “所以?”随禾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以为他要说之前在超市的事情既往不咎。 “我们要约法三章。”裴之宴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开口。 人很好相处就是见面劈头盖脸一顿规矩?也不等自己先把行李送回房间?随禾可不敢苟同。 也不等随禾回答,裴之宴继续道:“第一,我希望你不要深更半夜回来或者夜不归宿。” “第二,晚上十一点后不要发出噪音。” “第三,二楼的卫生你自己打扫。” “第四,一楼是我的,二楼是你的,书房餐厅公用,洗手间卧室里都有,我希望生活中我们互不干涉。” “第五,最好不要把你的什么朋友带回来。” 意思是一楼的客厅没有自己的份?不过,随禾又不看电视,又不喜欢在家招待朋友,客厅对她来说也是多余的,二楼还多一个放映厅,幕布比电视屏幕还大些,她也不亏。 闻言,随禾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裴之宴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微微愣了一下。 裴之宴看起来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主,随禾也不指望他绅士上身帮自己搬行李了,说完话就自顾自地提着两个行李箱上了楼。 花了快一个半小时,随禾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随禾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姐,听说你搬家了?”表妹随星的声音清亮。 “是啊,在老宅约束太多了,想换个环境看看有没有新思路。” 随宅虽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但随禾到底已经住了二十多年,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随禾正在写新书《弑杀》,现在有点卡文,想换个环境看看能不能多一点灵感。 “那你周末也不回去?爷爷怕是要气死了。”随星在那头笑眯眯地说。 随家是云城闻名的书香世家,随老爷子则是全国都赫赫有名的书画家,随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闺女。 因为随禾是孙子辈第一个女孩,她在书画上又颇有天赋,随老爷子一向疼爱她。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过年不也没回国。”随禾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钥匙。 “法国又不过春节,那我总不能翘课吧。”随星比随禾小三岁,现在在法国念大三,“诶呀,现在都是五月份了,反正过一个多月暑假了我会回去的,马上我要去学校接一批新的留学生,就先挂了啊。” 随禾挂了电话,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把身上精致优雅的套裙换了下来,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松软舒适的海马毛毛衣,随手盘了一个饱满的丸子头。 随禾扫了一圈自己的房间,大概三四十平米,除了洗手间,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虽然整洁,却不免有些空荡荡的。 不管怎么说,这里就是接下来三个月的住处了,该添的东西还是要添。 随禾像猫咪一样慵懒地眯了眯眼,看着晃晃悠悠的落霞,决定明早再去家具店。 至于那个裴之宴,虽然冷冷淡淡的,倒也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人,和平相处应该不难。随禾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风。 眼看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刚好才从超市买了新鲜食材,随禾打算去厨房做点吃的。 虽然裴之宴好像不用厨房,但厨房里的餐具倒挺齐全,想来是季北辰留学之前买的。 看着在沸腾的油锅里逐渐变得金黄的薯片裹鸡翅,随禾眉开眼笑地一个个捞了出来。 在随家老宅,菜品都是营养师荤素搭配好的,随禾也几乎不进厨房,很少吃炸鸡翅这种热量高又不健康的食物。 难得自己有兴致,随禾做完炸鸡翅以后又做了两个三明治,从西红柿片到罗勒到生菜到熏肉,颜色鲜亮,层次丰富。 厨房是开放式的,所以在餐厅的裴之宴不但可以看见她忙碌的背影,还可以闻到空气中氤氲的香气,正在吃着蛋炒饭外卖的裴之宴吞了吞口水。 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死宅,裴之宴每天除了编程就是晨跑,几乎没有任何社交活动。 哪怕是漫游公司的总裁,裴之宴也坚持在家上班,隔着屏幕开会,一周只去公司一次,但他有一个致命弱点——他的本质是一个看见美食就走不动路的究极无敌吃货。 如果有熟人在,他可以勉强伪装一下高冷的人设,但眼下—— 随禾把两个盘子端到了桌子上,在裴之宴对面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薯片裹鸡翅鲜嫩香酥,咬下一口卡蹦脆,怎么看怎么诱人。 随禾当然不会感觉不到裴之宴盯着自己的灼热目光,也当然知道裴之宴在觊觎自己的食物,随禾低声叹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随禾的吃相优雅,嘴里吐出的话却堪比鹤顶红,居然让裴之宴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错觉。 裴之宴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僵了一下,不过在美食面前,裴之宴决定先放下面子,委曲求全一下,不和她互怼,“一百块钱,给我一半。” 随禾不为所动地耸了耸肩,“你觉得这合适吗?” “等价交换怎么不合适了?”裴之宴脱口而出。 就算他近年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太清楚时下的物价,也知道五个鸡翅不超过二十块钱吧? 随禾露出了迷之微笑,“哦?那之前我用双倍的价格买你的酸奶,你为什么不卖?我看起来很像是以德报怨的人吗?你之前不是要和我约法三章、划清界限吗?” 裴之宴无语凝噎,他磨了磨牙,天人交战了一番,终于恨恨地离开了椅子。 随禾以为成功气到他了,得意地眯了眯眼,美滋滋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谁知半分钟后,裴之宴重新回到了餐桌旁,手上还拿着那瓶开了盖的核桃酸奶。 裴之宴在随禾疑惑的眼神中把酸奶推到了她面前,“我还没喝。” 随禾诧异地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想到高冷得让人觉得他性冷淡的裴之宴在美食面前居然可以这么怂,简直有点反差萌。 不过既然裴之宴服了软,随禾也不是不讲道理,很大方地把三明治和鸡翅分了他一半。 裴之宴虽然心心念念着美食,但还是不忘把钱付给随禾,“我微信,你加一下,我把钱转给你。” 还真准备给钱啊?随禾被他的较真折服了。 不过好歹也是个室友,联系方式还是要有的——万一她一不小心把钥匙忘在家里了,也不至于进不了门。 随禾添加了好友,然后惬意地一边吃鸡翅一边喝着她最爱的核桃酸奶,心满意足地笑了。 “我听季北辰说你是程序员?你下午怎么没上班的?”随禾随口问。 因为我是老板呗,裴之宴避而不答,反问道,“你呢?你不也没上班。” 随禾闲闲地掀了掀眼皮,“我也是敲键盘的,不用上班。” 当然了,随禾不靠这个赚钱,除了卖版权,写文的钱还不够她一年买包的。 遇到钱包穷困潦倒的时候,随禾就拾起书画这个传统艺能,一副作品也值好几万。 不过这段时间她的《浅眠》改编的电视剧正在热播,到手的钱大概够她在云城买两套房子了。 不过她并没有动买房子的念头,装修可太麻烦了,随禾想,起码要等《弑杀》写完了。 裴之宴见她回答得模糊也懒得深究,反正各人有各人的隐私,一个普普通通的室友也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有这个闲空不如多吃两个鸡翅。 随禾低着头一边喝酸奶,一边刷手机,唇边蹭上了一点酸奶,她却浑然不觉。 裴之晏懒懒地收回目光,看在鸡翅的面子上,他勉强可以把对随禾的印象从一个抢酸奶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做鸡翅好吃的室友。 再多,就不可能了。 第二章 以身相许 第二天清早,随禾懒洋洋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钟,然后按掉了枕边的闹钟。 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但不管怎么样,昨晚睡得还算舒适。 虽然她是个写手,却没有熬夜的习惯,所以也不会赖床。 究其原因,还是打小的习惯——初高中的时候,她也没少熬夜看闲书看到两三点。终于有一次被奶奶揪住了,罚她抄了一本医书。 若是钢笔字倒也罢了,偏偏是毛笔字,随禾足足写了一个寒假,害她错过了一堆活动。 自此,随禾就不敢冒险熬夜看小说了,过起了早睡早起的健康养老生活。 随禾坐直了身子,缓了缓神,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拿起手机登上微博。 随禾:新作《弑杀》今晚更新第一章,敬请期待 不过短短一句话,评论区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晚晚: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你,《弑杀》这名字一听就很霸气 任总的小娇妻:期待很久了,随随的坑品有保障,坐等精神食粮 月亮不睡我不睡:刚刚追完《浅眠》的最新一集,太甜啦,随随的新文就算熬夜也要追(虽然本来就熬夜,嘻嘻) 喜欢嗑瓜子的小张:《浅眠》电视剧马上大结局了,随随这无缝连接我爱了 当然,评论区也有不少不那么和谐的言论。 打酱油的大灰狼:有一说一,虽然是个路人粉,但这本我不太看好,《弑杀》这名字听起来就和随禾以前的风格迥然不同,她怕不是要转型? 423568217:上面的,我看不是转型,是江郎才尽了吧 呼啦圈:随禾半年都没更新了,是不是《浅眠》火了就飘了? 褒贬不一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随禾随便看了两眼,便毫不在意地把手机丢在了被子上,起床去洗漱了。 出了卧室,随禾抬眼,意外发现裴之宴居然也起床了。 现在才七点,随禾原以为程序员的生活作息不太规律,没想到他比自己起的还早。 “早。”随禾眉眼弯弯地打招呼。 裴之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你不是不上班吗?怎么也起这么早?”随禾随口问道。 “从小的习惯。”裴之宴自然不可能自己拆自己的台,毕竟熬夜打游戏被老爸揪去军区和新兵一起训练,凌晨四五点钟出去负重跑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你也这么早起来?”锅里的白粥还没有熟,裴之宴闲闲地开口。 随禾耸了耸肩,“我这不是昨天才搬过来吗?准备去添置一点家具和生活用品。” 裴之宴也没再在多问,静静地看着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挂面铺进沸水中煮,与此同时,她在平底锅上敲开一个鸡蛋,七分熟的时候翻面,再加热了三片熏肉和一片青菜。 随禾用筷子轻松地把挂面捞出,淋上两滴香油,在把金黄的煎鸡蛋、熏肉和青菜铺在面上,最后浇上一点清澈的汤底。 随禾转过身来,看见裴之宴目不转睛的样子,勾了勾唇,用筷子在裴之宴面前虚晃了一下,“裴之宴,你的粥熟了。” 裴之宴错愕地看向电饭煲,果然原本红色的标志已经变成了绿色,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裴之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你倒是挺会折腾,建议你去米其林餐厅当大厨。” 随禾怀疑这厨房除了碗筷和电饭煲,裴之宴一件都没动过。 随禾低低地笑了一声,“厨房给你迟早得落十层灰,我这叫享受生活。” 裴之宴盛好白粥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看着对面的随禾愉快地吸溜着面条,裴之宴突然心生不悦——明明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总裁,怎么感觉在她面前自己这么寒酸呢? 热乎乎的白粥,平常也挺香甜,现在裴之宴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这随禾一定是季北辰派来折磨他的吧?颜面尽失的裴总悲哀地想。 随禾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把锅碗洗干净后,她就背着包开车去了家具城。 从台灯到防尘袋,从毛巾到水杯,东西虽然小,但因为数量巨多,多到差点连汽车的后备箱都塞不下。 逛了一整天,随禾累得浑身酸软,想着自己回家后肯定没劲做饭,随禾只好在路边随便买了一个杂粮煎饼。 回了家,随禾换了拖鞋,瘫软在餐厅的椅子上,开始默默地啃杂粮煎饼。 同坐在餐桌旁的裴之宴掀了掀眼皮,看见她手里的饼似乎有点诧异。 刚准备说什么,外卖小哥突然打来了电话,三分钟之后裴之宴坐回了餐桌。 随禾默默地看着他拆开了外卖,把一盒小龙虾倒进了瓷碗里,一瞬间红油飘香。 裴之宴先看了一眼随禾平平无奇的杂粮煎饼,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红红火火的小龙虾,眉眼间隐隐约约露出嘚瑟的神情。 裴之宴对上随禾的目光,悠哉悠哉地拿起小龙虾剥了起来,一个个小龙虾肉质鲜嫩,麻辣鲜香,十分诱人。 随禾嘴角微微抽搐,这裴之宴真的不是幼儿园刚毕业吧? 难道他觉得自己会像他一样以物易物换得吃小龙虾的机会吗? 这必然不可能,随禾吃完最后一口杂粮煎饼,决定明天做酸菜鱼。 晚上八点半,随禾洗完澡后,慢悠悠地去书房打开笔记本,准备发《弑杀》的第一章。 谁知自己新买了一个月的笔记本突然黑屏了,随禾眉头一皱。 因为才写了几万字,她的文稿只在u盘上有一个备份,偏偏u盘被她放在老宅了,老宅不在商圈,现在自己去拿,恐怕来不及了。 随禾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打电话给表弟随泽——随星和他是龙凤胎,现在在云城大学念书,因为老宅和云城大学相近,所以他不住宿舍。 随泽恰巧在回老宅的路上,可是即使如此,找到了再赶过来也起码要一个多小时。 好在自己只说了晚上更新,没有说是几点钟。 随禾捣鼓了十几分钟,发现毫无作用,只能百无聊赖地下了楼,以便第一时间给随泽开门。 随禾看着早上发的微博评论区,里面又多了不少评论。 423568217:这都九点多了,你们家随随怎么还不发第一章呢? 芳芳的兜:几点更新啊,随随,等不及啦,以前都是八九点更新的,现在是改了吗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还可以等,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多小时呢,你们急什么,本来随随也没说九点钟更新啊 往常面对网友因为各种原因掐架,随禾都面不改色,但这次确实是她的失误。 随禾平常喜欢听风清月朗的纯音乐,但她有个奇葩的爱好,她心情一不好就听电音,听着耳机里节奏感强烈的音乐,随禾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开始走动。 在一楼客厅里看电视的裴之宴看着随禾在门口走来走去,晃来晃去。 看随禾在面前晃了十几分钟,晃得他脑壳疼,裴之宴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你到底在干什么?白天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压马路还不够累吗?你是永动机吗?晚上还要加练?” 随禾摘下耳机,心情低落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我电脑坏了,东西发不出,马上u盘送过来,能不能借我用一下你的电脑?” 裴之宴诧异地挑了挑眉,“电脑坏了?” “对啊。”随禾虽然在和裴之宴说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一直瞟着大门,好像下一秒随泽就会脚踏七彩祥云把她的u盘送过来。 看着随禾无精打采的样子,裴之宴垂着眼眸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幸灾乐祸?”随禾眉间微蹙。 “我说你也是没脑子,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你就不能屈尊找我帮忙?”裴之宴嘴角噙着笑。 随禾这才想起来这人好像是程序员啊,这点小毛病,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解决吧,随禾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建议就建议吧,人身攻击是什么道理?”随禾小声嘟囔一句。 裴之宴撇了她一眼,对她的吐槽置之不理,“你电脑在哪?” “书房里。”随禾忙不迭地回话。 裴之宴把手上的一盒核桃酸奶塞进随禾手里,“你先在沙发上冷静冷静吧,十分钟后再上楼。” 随禾看着手里的核桃酸奶,眉开眼笑,有了两手准备,心情好像也舒缓了许多。 随禾坐在沙发上,想起昨天裴之宴还警告自己要划清界限,客厅是他的,不禁哑然失笑。 随禾喝了一口核桃酸奶,看向电视屏幕——财经频道,裴之宴一个搞技术的居然还对金融感兴趣吗? 可惜随禾不感兴趣,看了两分钟觉得无聊,她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 青芒电视台正在播一个真人秀,随禾很欣赏的女演员温晴也在里面,随禾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裴之宴下楼的声音。 随禾诧异地抬头,“十分钟好像还没到?你修好了?” 裴之宴的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微微颔首,“上来试试。” 裴之宴看了一眼电视,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喜欢温晴?” 随禾点了点头,“是啊,又漂亮演技又好。怎么,你也喜欢?” 裴之宴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温晴是他亲嫂子好了。 万一随禾叫他找温晴要签名,那可太麻烦了,他最怕麻烦。 随禾上了旋转楼梯,“可惜温晴英年早婚,也不知道是谁娶了她,媒体居然挖不到一点消息,应该挺有背景。” 裴之宴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跟在随禾身后,不予置评。 随禾到了书房,果然发现电脑已经修好了,果然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啊。 “你怎么整的?这么厉害。”随禾此刻不吝惜地赞美道。 裴之宴愉悦地勾了勾唇,“我教了你——你交学费吗?” 随禾白了他一眼,“算了吧,只要你别嫌我老是找你修电脑,我对学技术不感兴趣。” 没有避讳裴之宴,随禾登上网站,把文档里的《弑杀》第一章复制粘贴。 看见随禾的笔名“随随”,裴之宴敛了敛眼眸,“《浅眠》是你写的?” 确定文章已经放上去了,随禾关掉了电脑,“是啊,你也看了?” 裴之宴摇了摇头,“没有,和朋友吃饭时听他们聊过。” 季北辰出国之前的散伙饭上,大学一个宿舍的兄弟四个都去了,任唯远和管休两个人都是有对象的,林音和杨素娟两个女生在饭桌上聊到过热播剧《浅眠》,裴之宴隐隐约约记得她们说作者叫随随,难怪之前她说自己也是敲键盘的。 “我觉得你也不会看,这一本受众主要是女性观众。”随禾莞尔一笑。 “今天谢谢你了。”随禾真心诚意地说。 “只是口头上的感谢?”裴之宴的食指毫无节制地敲击着桌面。 想怎样?修个电脑不至于要她以身相许吧?还是他和金牌律师一样按分钟计价?随禾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裴之宴稍微犹豫了一下,“请我吃一顿饭。” “不,两顿。”裴之宴神色认真地说道。 随禾一时间难以言喻,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还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呢,这少爷还真是个实打实的吃货。 “行吧。”随禾点头,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敲门声,“我下去开个门。”虽然现在不需要u盘了,但随泽大老晚的跑过来,不让他坐下来歇歇也太不像话了。 随泽进了房子,一眼就看见了随禾身后的裴之宴。 “你是随禾男朋友吗?” “你是随禾男朋友吗?” 裴之宴和随泽互相打量了一眼,同时问。 空气中氤氲着若有若无的敌意,被夹在中间的随禾莫名一阵头疼。 小剧场: 随泽:我不是 裴之宴:我暂时不是 第三章 共同占有 事态的发展显然超出了随禾的想象,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八点档连续剧看多了,还是脑袋里都装的是芝麻糊。 随禾有气无力地瞥了两人一眼,然后把矛头对准了随泽。 “随泽你趁早闭嘴吧,这是我室友,才认识两天。” “这是我表弟随泽。”随禾对裴之宴解释道。 “姐,你不爱我了,我为了给你送u盘,可是连晚饭都没吃。你为什么只说我,不说他!”随泽愤愤不平地争辩。 这不是废话吗,她和裴之宴认识还没有超过四十八个小时,她又不是母鸡孵小鸭,哪有那个闲工夫多管别人的闲事。 从姐弟俩的三言两语中,裴之宴已经整理出了事情的经过——随禾电脑坏了,稿子发不出去,于是叫随泽送有备份的u盘过来,结果被自己半路截胡修好了? “你好,我叫裴之宴。”裴之宴朝随泽笑了一下,一脸看儿子的慈祥目光,好像刚刚面无表情的人不是他。 “……”随泽一时间居然哑口无言。 随禾敲了随泽一个爆栗子,“好了,既然没吃饭我去给你做,你先歇会吧。今天我去你倾姐家了,没买什么菜,你将就着吃。” 随禾去了二楼,徒留下随泽和裴之宴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随泽好以整暇地眨了眨眼,“你为什么会和我姐住在一起?” 裴之宴耸了耸肩,“为什么你的语气搞得像我和随禾非法同居一样,她都说过了,我和她才认识两天,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室友关系。” 闻言,随泽放下心来,“是普通室友就好,不然你就惨了。” “你是姐控?她找不找对象和你有什么关系?”裴之宴反唇相讥。 “我虽然不是姐控,但我们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们是妹控。”随泽微微一笑,“既然你对我们家阿禾没有意思就好,省得我还要担心你的生命安危。” “……”裴之宴沉默了一下,舌尖不自在地顶了顶上颚,“放心,我就算银行卡归零我也不会去自找麻烦。” 不过,好歹他也是个练家子,硬抗也不是扛不住吧? 不是,他在想什么,随禾除了做饭好吃、长的有点好看,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吗?第一次见面就不美好,两看相厌的人擦出什么火花恐怕是火星撞地球的概率。 随泽闻言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随禾热完饭菜,随泽被喊道二楼吃饭。 “你楼下那个普普通通的室友我怎么觉着有点眼熟?是云城上层圈子里的吗?”随泽见裴之宴没有跟上来,压低了声音问随禾。 随泽虽然热衷于参加各种乱七八糟的社交场合,但上学多多少少限制了他的自由。 随禾错愕地看了随泽一眼,“云城哪个圈子里的权贵会沦落到在本地租房子的地步?还是合租?” “这倒也是。”随泽认同地点头,又突然顿住,“不对啊——你不就是吗?” “我不是为了找点灵感吗?”随禾瞥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吧,人家就是一个程序员,要真是圈子里的,我不认识也就罢了,你这个社交达人还能叫不出名字?” 万一这个裴之宴和随禾一样深居简出呢? 万一这个裴之宴扮猪吃老虎呢? 不过看着他姐眼眸中的不胜其烦,随泽撇了撇嘴没再反驳。 “行了行了,我不查户口了,我就是好奇一下。”随泽立马卖乖。 “对了,我出门时老爷子让我带个话。”随泽喝了一口番茄蛋汤。 “说。”随禾嗓音沉静,没有丝毫惊慌。 “老爷子说你不声不响搬出来这件事就先算了,但是——” “但是什么?”随禾挑了挑眉,早料到随老爷子不会这么容易放她出来。 “老爷子说,要不领个孙女婿给他瞧瞧,要不今年拍卖行那边你要接手。” 这是逼着她接手拍卖行了——这不是老爷子第一次提这件事了,往年随禾以各种学业事业上的理由推脱了。 她这一辈随家有五个孩子,除了她、随泽、随星,上头还有两个表哥,哪知老爷子不依不饶,一定要让她接手拍卖行。 “你觉得我去租个男友演戏骗过老爷子的概率有多大?”随禾一本正经地问。 “……,姐,别浪费钱。”随泽艰难地咽下一口饭。 “或者把你的那些朋友借我使使?你不是一天到晚吹嘘他们吗?”随禾懒懒散散地把玩着餐桌上新买的鲜花。 “不行,别荼毒我朋友幼小脆弱的心灵。”随泽猛地收回放到嘴边的饭。 “那明里我来管,暗里给你管。”随禾抽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红山茶放到鼻尖。 “别,老爷子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随泽怂的一批。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几个,就你和二哥艺术天赋最高,二哥现在人在国外,你是唯一的人选。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里面不知道多少藏品和人脉,给我们那是生生糟蹋了。” 就是因为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才她不能轻易染指啊,老爷子年纪大了,倘使她在管理时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向老爷子交代呢。 随禾垂眸看着手中娇柔却充满生命力的山茶花,半晌才缓缓抬起,“行了,我知道了,六月份的拍卖行我会亲自去打理的。 随泽终于露出了笑容,“爷爷说的对,你是咱们家最明事理的。这事要是落到我身上,我怎么也要再浪两年。” 随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准备当外交官的,马上要大四了,你专八过了没?” 随泽噎了一下,低下头飞快地吃了两口饭。 “我吃完了,我走了,阿姊再见。”说着随泽像风云席卷而过,二楼再没有他的身影。 随禾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碗筷放到水池里泡着,然后躺回床上休息。闺蜜叶倾鲤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自家的猫生了两个小崽子,问随禾要不要带一只回去。 随禾是很喜欢猫的,小时候最喜欢去叶倾鲤家撸猫,可惜随禾妈妈猫毛过敏,所以随禾没有养过,现在搬出老宅了,自然是不想错过那个机会,只是不知道裴之宴能不能接受。 第二天一早,随禾都没来得及看《弑杀》第一章的反馈,就下楼找裴之宴了。 裴之宴看着随禾围绕着自己若有似无的视线,“有事说事。” “那个——我能养猫吗?”随禾小心翼翼地试探。 裴之宴抬了抬眼,不置可否。 随禾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不同意了,这就是合租不好的地方了,凡事都不能完全自己决定,随禾神色恹恹地低着头。 裴之宴看着随禾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自己怎么欺负她了,舌尖不自在地顶了顶下颚。 “也不是一定不可以。”裴之宴生硬地开口,语气却不自觉得软下来。 随禾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好像如星河弥漫,她激动地握住了裴之宴的手,飞快晃了两下就松开,“多谢了,我现在就把猫带回来。” 手上的余温骤失,耳畔传来清脆的关门声,裴之宴垂了垂眸,扯了扯嘴角。 这女人还真是不客气——用完就扔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叶倾鲤家里,随禾接过叶倾鲤白白软软的小奶猫,顿时眉开眼笑。 “我这有不少猫粮、玩具,还有猫爬架什么的,你一块带回去吧,省得麻烦。” “布偶猫三到七个月就可以绝育了,它现在二个月大了,你之后有空了记得带它去宠物医院。”平时走女王路线的叶倾鲤像一个软妹,耐心地嘱咐道。 “别看了,你的眼睛都要粘在它身上。”叶倾鲤没好气地吐槽道,“要不是我要忙着筹办下一张专辑,我才不会送给你呢。” “不是,我养只猫你还嫌弃我,什么塑料姐妹情?” “我是怕你到时候码字码上瘾了不给它吃饭,你不吃没关系,它可不能饿。”叶倾鲤一本正经地耸了耸肩。 “知道了,重猫轻友的大歌星,别浪费你的一把好嗓子怼我了。”随禾也不生气,自顾自得勾着猫猫的小爪子。 “行了行了,趁早跪安吧,我助理又催我回公司了。” “公司不是你哥开的吗?你工作行程排这么满?”随禾都一个月没见叶倾鲤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没聊到两个小时就要走了。 “就是叶寻开的,我才不能松懈,省得公司那群小妖精天天编排我。”叶倾鲤慢悠悠地抱着胳膊走到了试衣间。 叶倾鲤的试衣间像商场一样琳琅满目,珠宝首饰放在玻璃展示柜中,裙装从常服到半裙到晚礼服一应俱全,按颜色排得整整齐齐,还有一整面柜子用来放各式各样的包。 要是普通人早就惊叹连连了,但随禾早就习以为常。 毕竟叶倾鲤是个一线女歌手,单单是赞助商送来的pr礼包就不知道有多少,何况叶家本来就是娱乐圈大亨,不在乎这些奢侈品。 一天换三件衣服也穿不过来,反正也是免费的,所以以前大学的时候随禾和随星来她这玩,叶倾鲤每次都要逼着她们带些东西回去。 随家家里有专门的裁缝绣娘给她们量身定做,也不缺这些衣服,随老爷子要是见两姐妹白拎一堆奢侈品回去非得说道说道她们。 所以别的不要,每次叶倾鲤出远门之前,随禾和随星都会把她冰箱里空运来的新鲜食材席卷一空。 “看来下次约你我要拿着爱的号码牌。”随禾戏言道。 “哼,你就贫吧,姐姐先走了,记得锁门,我这个两个月除了录节目,还要筹备新专辑,不是未婚先孕这种大事不要打扰你叶姐姐。” 换完衣服,叶倾鲤飞快地涂了一个正宫红的口红,在高挺的鼻梁上架上一副墨镜,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霸气侧漏的妖艳美女。 “好嘞,那就祝你万事如意、日进斗金、平步青云、碾压四方、勇夺歌后,包养小鲜肉,走上人生巅峰。”随禾笑眯眯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叶倾鲤蹬上七厘米的红色绑带高跟鞋,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觉得你表哥他们一定是瞎了才会觉得你是个温室小白花,你他妈就是从福尔马林里跑出来的千年女妖。” 随禾无辜地眨了眨眼,“就像倾倾你的倾国倾城,我随禾人如其名,儒雅随和,如假包换。” 叶倾鲤隔着墨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姐走了,别太想姐。” “慢走不送。”随禾悠闲地歪在叶倾鲤的意式轻奢真皮沙发上舒适地撸猫。 “总有人来收了你,你这个虚伪的女人。”叶倾鲤嘟囔了一声,关上了门。 知道这两个月叶倾鲤都不会回来了,吃完午饭后,随禾熟练地把叶倾鲤的冰箱洗劫一空,先把便利袋和猫爬架丢进了玛莎拉蒂的后备箱,然后小心翼翼地猫放在了副驾驶上。 “带你回家啦。”随禾捏了一下猫猫肉乎乎的脸蛋。 随禾回到了别墅,把猫和猫爬架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收拾妥帖,就开始码字。 之前有点卡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养了猫神清气爽,随禾的灵感一下子就来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下午,足足写了三万字。 门突然被敲响,一道怨念满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禾,你家的猫要被你饿死了。” 随禾猛地回过神,好像早上在倾鲤家喂过猫以后,自己沉迷于码字就把喂猫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成年猫每天至少喂食三次,最好是四次;小猫每天则需要保持至少四次喂食。你既然决定养了它,就好好照顾它。”门口抱着猫的裴之宴,依然是灰色的帽衫,一成不变的慵懒。 裴之宴看着不羁,没想到还挺有责任心,随禾乖顺地点头,“我还没习惯,以后不会了。不过既然咱们在一个房子里,四舍五入你也是猫猫的主人。” “嗯?”裴之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随禾露出一个饱满的笑容,想起自己虽然平时挺闲,但老妈猫毛过敏,去老宅不可能也带着它,要是有个人偶尔帮忙照看一下就好了。 “我看你好像养过猫的样子,这么熟练。要不我把猫猫的东西收拾到阳台上,我们一起喂?猫粮什么的都归我买。” 裴之宴耷拉着的凤眼微微一挑,“我帮你养猫有什么好处?” 果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男人,布偶猫奶萌奶萌的,免费给他撸不香吗? 但八面玲珑的随禾话锋一转,“这样,我还没有给猫咪起名字,让它跟你姓好了。”四舍五入就是你家的猫了,你要对它负责。 裴之宴微微勾了勾唇,“你打算叫它什么?” 随禾见他默认了,于是笑眯眯地说:“绯绯,看它白里透红,又是个小姑娘,叫绯绯再好不过了。” “是不是呀,裴绯绯。”随禾柔声细语地摸了摸猫猫的皮毛。 裴之宴的目光微微闪烁,轻轻拧了一下绯绯的耳朵,“既然以后是一家人了,记得乖一点,不要去书房乱翻东西,知道吗?” “你和猫也要约法三章啊?”随禾轻笑了一声。 裴之宴淡淡扫了她一眼,“绯绯可比你乖多了。” “我怎么不乖了?”随禾反驳道。 儒雅随和、乖巧温柔,她敢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那昨天为什么带人来,客厅不是我的吗?为什么在床上玩六个小时的电脑?晚饭按时吃了吗?”裴之宴漫不经心地开始素质三连问。 随禾心虚地吞了吞口水,“那个——我饿了,想必你也是,我先去做饭了,今天做酸菜鱼,一起吃吧。” 裴之宴看着随禾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经意地翘起。 随和?随心所欲还差不多。 裴之宴敲了敲吞咽着猫粮的裴绯绯,“别学你妈妈,知道吗?” 绯绯配合地喵呜了一声,还把自己的前爪搭到了裴之宴的手上,把裴之宴逗乐了。 吃完饭,存稿足够,随禾上微博表示自己要今天双更,配图是绯绯的照片。 评论区相较于发文前的腥风血雨简直和谐了十倍不止。 晚晚:《弑杀》开头就很带劲,爱了爱了,没想到随随武侠也写得这么好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更新速度杠杠的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又来了,前排前排,猫猫也太可爱了吧,想rua 喜欢吃西瓜的小王:跟着歪楼,有一说一,这布偶猫也太可爱了,圆圆的蓝色大眼睛像水晶一样 随禾在评论区随便挑了几个回复,突然看见了一条私信。 任总的小娇妻:随随你好,我是《遮月》的副导演林音,想知道你有没有意愿把《弑杀》影视化 随禾眨了眨眼,回复道:《遮月》我看过,我还挺喜欢的,不过我的《弑杀》才更新了二万字,我的存稿也才三分之一,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任总的小娇妻:是这样,不知道随随熟不熟悉我的id,我也是随随的老粉了,相信你对故事的把控能力,即使没有完稿,大纲肯定是有的吧 任总的小娇妻:之前一直是副手,这一部戏我准备自己操刀当总导演了,自然要挑选我信得过的剧本 任总的小娇妻:如果我没猜错,随随应该也在云城,如果随随感兴趣,我们可以面基一下,时间地点都你来定 随禾勾了勾唇,觉得这人挺爽快,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随随: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宴雅居 任总的小娇妻:行,这是我手机号码,不打扰你了 小剧场: 一. 几个月后—— 裴裴:可以酱酱酿酿吗 随随:对不起,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室友关系 裴裴:是时候把合法同居提上日程了 二. 之前—— 裴裴:我就算银行卡归零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之后—— 裴裴:你真的不考虑帮我花点钱吗? 裴裴:女朋友有钱不任性怎么办,在线等 第四章 明目张胆 因为昨天码字过多比较费神,第二天随禾把闹钟关了,饶是如此,没到八点她就自然醒了。 麦片加纯牛奶,简简单单一杯早餐就做好了,吃完早饭,给绯绯喂了猫粮,随禾推开书房,准备再码几千字——毕竟下午要出门见林音导演没空写文,而一天至少写三个小时是随禾的基本准则。 随禾煮了咖啡,知道裴之宴在书房,随禾给他也带了一杯。 正在开视频会议的裴之宴看见随禾进来,神色微愣。 “你怎么进来了?”裴之宴摘下耳麦,压低声音说。 “不是你让我别在床上玩电脑的吗?”随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当初不是说好了书房是公共的?也没有规定上午归他,下午归自己吧。 见裴之宴沉默了,随禾自顾自地走到裴之宴旁边,把咖啡杯递给了他,“中午想吃什么?我中午要出去,提前做给你。” 随禾说完微微抬头,猝不及防地和屏幕中的几个西装革履的大佬视线相撞,眼里无一例外都是意味深长的探究——裴总可真够明目张胆的,连开视频会议都要把小娇妻放在旁边。 佳人在侧,红袖添香,怪不得裴总不喜欢来公司上班。 “……”随禾咽了咽口水,对着屏幕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过了两分钟,裴之宴听完汇报退出了视频会议。 在旁边罚站的随禾眨巴着自己无辜的杏眼,“刚刚那些是你同事吗?你的上司不会也在吧?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裴之宴喝了一口随禾做的阿华田摩卡,阿华田醇厚浓郁的口感中和了摩卡的微苦,仿佛童年时代最爱的可可巧克力。 “上司是不在,同事倒是不少。”裴之宴垂着眼帘,看不出任何神色。 “咳咳,总之,你中午要吃什么?之前答应你欠你两顿饭的,我过会儿去超市。” 裴之宴沉默了一下,“你之前说中午不在家吃?你去干什么?” “出去谈事情啊,我还能干什么?”随禾莫名其妙。 裴之宴不是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吗?这是干什么?难道是觉得没有饭友吃饭不香? 裴之宴避而不谈,“没什么,过会我和你一起去超市吧。” “也行。”省的自己不知道他的口味乱买,还要一个人大包小包拎回车上。 随禾坐回对面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文,不消半刻就陷入腥风血雨的江湖纷争和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之中。 而对面的裴之宴却没有立刻回到工作状态,他在微信群里疯狂被@。 管休:刚刚那个是哪位,裴总你不是不近女色吗 任唯远:我们裴二少终于落入凡尘了 季北辰:什么什么什么,才走了三天我就错过了裴裴什么花边新闻吗 裴之宴:…… 裴之宴:季北辰,我没算错法国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吧,你不用睡觉的吗? 季北辰:爷还在倒时差呢,你别岔开话题 裴之宴:哪有,我就是随便提醒你一下,熬夜容易肾虚 季北辰:……这他妈,你这个母胎单身二十五年的老处男有什么资格说我 任唯远:这可说不定呢 管休:难不成刚刚镜头里的那个是你准女朋友? 女朋友就女朋友,还准女朋友。 裴之宴:管休你是不是订婚了以后就想当媒婆拉红线?是你飘了,还是你的工作不够多?需要我分你一点吗? 管休:行行行,我八卦,我多嘴,我不问了,她就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没有任何关系的那种 裴之宴盯着“没有关系”那四个字,神色不明,裴之宴瞟了一眼对面的随禾,她的长发松散地垂在胸前,其中一缕发丝贴在她的面颊,隔空无故挠得裴之宴心痒。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总之,看在她马上要请吃饭的份上,勉勉强强可以算是普通朋友吧。 裴之宴正想着,任唯远小窗突然私聊他。 任唯远:晚上有个重要的应酬,你有空吗? “漫游”这家公司是当初他们宿舍四个兄弟一起创建的,但由于管休自家还有公司继承,季北辰迷上了艺术,所以两人虽是副总裁,但股份占比并不高。 真正负责漫游的是任唯远和裴之宴两个人,因为裴之宴不喜欢形式主义和朝九晚五,所以任唯远是公司明面上的总裁,裴之宴只负责专业技术研发和大项目的把关,这也是为什么他不需要去公司上班。 至于应酬,任唯远和裴之宴俩人都不喜欢应酬,但是没办法,任唯远和林音小嫂子的婚礼才过去一个星期,让任唯远三更半夜应酬不回去,裴之宴想想也觉得不合适。 裴之宴:有空,时间地点发给我吧 十点的时候,看着随禾认真秀气的侧脸,裴之宴敲了敲桌面,“去超市?” 随禾回过神来,“再等我五分钟。”然后噼里啪啦地继续打字。 “你开车还是我开车?”下了楼随禾问。 “我来。”裴之宴拉开黑色卡宴副驾驶的门,示意随禾进去。 这是他的车?她还以为是季北辰的。 现在程序员这么赚钱?都买得起卡宴了?兴许裴之宴水平高,现在已经是中层管理了?随禾寻思自己现在转行还来得及吗? 随禾重新瞟了一眼自己的白色玛莎拉蒂,觉得还是自己的车更好看。 蔬果区在最里面,路过的货架上琳琅满目,随禾随手拿了几袋零食。 裴之宴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在暗暗咂舌,为什么他俩的口味如此一致?要不是他从进超市起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单看小推车里的东西,他都要以为是买给他的了。 裴之宴居然有了一种诡异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水产品你吃吗?”随禾停下脚步,侧目而视。 “为什么不吃?”裴之宴从小就觉得海鲜河鲜人间一绝。 随禾点点头,心道这吃货果然不挑食。 不像她叶倾鲤那个磨人的小妖精——本来对身材要求高的女明星就不能吃什么高热量的荤腥,鱼算是肉类中脂肪含量低的了。 偏偏叶倾鲤这厮还挑食不吃鱼,每次约饭时自己是无肉不欢,见她吃清汤寡水的全素宴也是蛮凄惨。 “那我们买一条带鱼煎着吃。” 挑挑捡捡十多分钟,两个人终于买完了菜。 已经不早了,随禾给裴之宴做好了菜就开车去了宴雅居。 宴雅居虽然在商圈,但环境清雅,格调颇高,随禾算是这里的常客。 随禾选择宴雅居不仅仅是因为环境和菜品,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包间非常私密,服务员上菜之前会有提示,适合谈事情,之前和叶倾鲤来这里吃饭从来没有照片流露出去。 随禾已经提前五分钟到了,没想到林导来的比自己还早——她一身小香风套装,马尾干练束起。 “久等了,林导。”随禾放下手提包笑着说。 林音笑着摇了摇头,“别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何况我也刚来。” “先点菜吧。”林音把菜单递给随禾,“他们家的招牌菜是松鼠鳜鱼,做起来比较麻烦,我预约时提前点好了,你看看别的。” 随禾问了林音的忌口,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自己试过觉得不错的菜品。 菜还没有上,随禾要了两杯鲜榨的玉米汁,和林音一边喝一边聊。 “是这样,其实我看你的小说也有些年头了。”林音开口。 随禾了然地点点头,“我记得你的id。” 微博评论区经常出现的“任总的小娇妻”,还有自己铁粉的牌子,若非如此,随禾没这么容易答应林音面基的。 林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先生姓任,这是个小号,所以起名字的时候闹着玩的。” 随禾母胎单身至今,虽说不急着脱单吧,倒也很羡慕他们的感情,于是莞尔一笑。 “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商议一下《弑杀》电影改编的事情。这个是我来之前草拟的合同,你可以看一下。” 随禾也不是第一次接触改编事宜,目前来看这份合同给的分成完全称得上是诚意十足。 “因为这也是我第一次当总导演,而且是我喜欢的作品,我一定尽全力演绎好。”林音诚恳地说。 随禾把合同合上,笑了笑,“我相信你的水平。之前你导的《遮月》和《风向》我都很喜欢,这个合同我带回家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签好了寄给你。” “当然没问题,我还有一点想讨论一下。” 随禾用眼神示意她往下说,“不知道随随你对做跟组编剧感不感兴趣?像《弑杀》这种有庞大读者的ip来说,本身故事已经很好了,就怕拍出来的和原著相差太大,观众有落差。” “你作为作者,应该最了解自己笔下的人物,如果有你现场指导,进行一些调整,成片效果应该会更好,还可以避免电影粉丝和原著粉之间一些不必要的争执。” “我之前没有干过这一行,还挺感兴趣的,但是不知道电影要拍多久?我要看看时间。” “一般的电影周期大概在三个月左右,前期和后期你不需要参与。” 随禾原计划暑假出国一趟采采风,现在是四月底,如果前期选角加拍摄三个月,那就是暑假拍完,留给自己旅游的时间倒是缩短了。 “可以是可以,《弑杀》这一本我尽量在半个月内把完稿拿给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选角其实我已经有些想法了,我也尽量在半个月内敲定,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适合的人选尽管告诉我。” 甘甜浓郁的鲜榨玉米汁不知不觉中很快见底,好在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谈完了工作,两个人围绕着小说、娱乐圈、云城的美食开始讨论,因为是同龄人话题多,即使是初次见面也不觉得隔膜,一顿饭可谓是宾主尽欢。 随禾听说林音才办过婚礼十分惊讶,“那你这还是蜜月期吧?怎么就出来工作了?” 林音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这人就是闲不下来。” 随禾噗嗤一笑,“你先生没有怨念吗?” “从高中开始,我们的家规就是我说了算,况且他公司也挺忙的。”季北辰和管休两人都是甩手掌柜,裴之宴又在家工作,要是任唯远再不工作,“漫游”迟早得凉了。 原来还是青梅竹马,不知道为什么随禾总觉得自己和林音挺有缘分,相处起来挺舒服,两个人吃完午饭后还一起逛了个街,美其名曰工作之前最后的狂欢。 随禾回家后,发现裴之宴居然不在,而外面风雨交加,雨声哗哗啦啦。 小剧场: 在一起之后的某一天 随禾去裴之宴的公司溜达 众人:这不是那一天开视频会议出现在裴总家的小娇妻吗 随禾:…… 第五章 温柔蛰伏 到了晚上十点多,随禾在阳台给绯绯加完餐,突然听见楼下的敲门声。 “裴之宴?你不是有钥匙吗?敲什么门?”随禾打开门才看见裴之宴身上湿了大半,西装下的白衬衫已经成了半透明。 裴之宴脸色泛红,随禾以为他在酒桌上应酬喝醉了,不经吐槽道:“你又不是失恋了怎么还急着自挂东南枝?” 裴之宴神色恹恹地掀了掀眼皮,有雨滴从发梢滑落,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倒像一幅病弱美人淋雨图。 随禾细细端详了一眼,觉得他神色不对劲,脚步也不虚浮,不像是真的醉酒了。 “你不会是淋雨感冒了吧?你不是有车吗?”随禾皱着眉头用手背试了一下他的额温,果然是一片滚烫,“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裴之宴的头有点晕,浑身还有些发寒,但是嘴上偏偏逞强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反正大老爷们扛扛就过去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裴之宴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家里多是从政从军的硬汉子,按他从小受过的教育,男子汉示弱是要被耻笑的。 久而久之,裴之宴就养成了沉默硬刚的习惯。 随禾却不一样,从小跟着奶奶学过中医,接受的理念就是有病就要治。哪怕身体虚调理时间长了也会有改善,何况是感冒发烧,硬撑着虚度光阴还不如让病早点好了干正事。 “你先去冲个澡吧,换身干净衣服。正好我今天准备熬夜修大纲,可以盯着你。” 裴之宴看着随禾认真的神色有些错愕,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了。 大学创业的时候,裴之宴拒绝了家里的所有经济支撑,几个年轻人忙成陀螺,很多时候都是直接睡在公司的,生病这种事,当然是能扛就扛。 “你这是什么眼神,别以为我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小白花,我纯粹就是怕你烧坏了脑子躺在地上讹我。”随禾板起脸来故作姿态地凶他。 随禾面容冷淡,语气却轻飘飘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迷迷糊糊的裴之宴勾唇轻笑,好像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击中了他。 裴之宴去洗澡的时候,随禾爬上了二楼。因为刚搬过来,清热解毒胶囊、清开灵颗粒、双黄连口服液这些中成药都没有备,冰箱里只有生姜红糖管点用了。开灶起锅,几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生姜红糖水就煮好了。 随禾把红糖水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并拿到了一楼的客厅里,一刻钟已经过去了,裴之宴人还没有出来——不是说男生洗澡都很迅速的吗? 随禾微微蹙眉,据说卫生间是家里最危险的地方,空间狭小,容易呼吸不畅,担心裴之宴在里面晕过去,随禾敲了敲裴之宴卧室的门,发现他没有关门,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浴室在卧室里面,但和随禾的房间布局一样,浴室其实是独立的,从外面看不到浴室的里的任何东西,也就不必担心尴尬。 随禾敲了敲浴室门,试探性地问:“好了没?” “马上。”病了的裴之宴好像也没有精力和随禾斗嘴了,不但如此他行动都比平时迟缓了,十分钟就能洗完的澡现在居然花了二十分钟。 裴之宴对着镜子慢吞吞地穿好睡衣,原本人模人样、西装革履的帅哥现在变成了一个穿着墨蓝色丝绒睡衣的病美人。衣服穿什么是其次,精神状态是最重要的。裴之宴微微蹙眉,显然对自己病恹恹的样子不是很满意。 外面的随禾站着在原地没动,四处打量了一下。 裴之宴的房间不是随禾想象中的简约,除了常规的床柜,裴之宴的卧室里还有一张漂亮的黑色皮沙发,随禾毫不怀疑这个沙发足够买几平米的房。除此以外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懒人按摩椅——想不到裴之宴平时这么养生。 因为太专注,裴之宴走出来的时候,随禾都没有发现。 “吓我一跳,你穿拖鞋走路怎么也没一点声。”随禾受惊地猛然侧过身。 “因为走路拖出声音会被训。”裴之宴的声音沙哑。 随禾急忙把生姜红糖水塞到他手里,“你赶紧趁热喝掉。” 裴之宴看着漂浮红糖水在上方的生姜片,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不喜欢吃生姜。” 明明是用来调味的东西,是谁发明的生姜红糖水,要不是他没劲,他一定要掀开他的棺材板。 “不喜欢也要吃。”随禾不为所动。 裴之宴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生姜,又看了一眼随禾,发现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才嘬了一小口,随及皱起了眉头。 “按你这速度,你是要喝到明天早上吗?”随禾把笔记本拿到了沙发上,“借用一下你的沙发没关系吧?” “没事。”今天的裴之宴好像格外好说话。 “你这沙发看起来挺奢侈啊,还有那个懒人按摩椅,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养生小伙。” “懒人按摩椅是季北辰的,我才不用这种肥宅物品。”裴之宴像个有小脾气的小公主。 “你不是肥宅?”随禾好笑地抬眼。 “我是宅,但我不肥。”裴之宴一本正经地反驳。 随禾笑了,的确,裴之宴不但不肥,而且肩宽腰窄,是个活脱脱的衣架子,连普普通通的睡衣都能穿出高定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比较脆弱,看着他委屈无辜又湿漉漉的凤眼,居然觉得他有一点纯欲纯欲的奶狗风。要不是裴之宴不是演员,随禾都打算推荐他去演《弑杀》了。 “行,你说的都对,你不是,季北辰才是。”随禾顺着病人裴之宴的话说。 远在法国的季北辰无故躺枪,但裴之宴却满意地勾了勾唇。 “杂物间里有艾草包,明天早上你把艾草包泡在热水里泡脚,也能够有一定发汗退烧的作用。”随禾嘱咐道。 “你懂医术?”裴之宴一边艰难地喝着生姜红糖,一边皱着眉问。 “小时候学过一点,也不算精通,这些都是常识。”随禾把自己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懒洋洋地开始打字。 “你睡吧,我写会东西,等你睡着了再走。”随禾说完便不再抬头。 生姜红糖水终于见底,裴之宴放下杯子,看了一眼沙发上眼眸低垂的随禾,她的一头秀发柔软地散落在肩上,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光。好像是怕吵到自己,她敲键盘的声音比平时在书房里轻很多,像一首柔和的安眠曲。 裴之宴躺着床上,想起她中午做的饭菜,比刚刚在酒店里的应酬饭菜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睡意朦胧,迷迷糊糊中,裴之宴突然觉得家里多一个人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 已经快到五月份,天亮得很早,即使是感冒发烧,裴之宴依然在六点半准时睁开了双眼。 借着晨光熹微,裴之宴往沙发处瞟了一眼,随禾果然已经不在了,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居然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 裴之宴慢吞吞地直起身子,额头上突然掉下一块湿毛巾砸在胸前的蚕丝被上——应该是随禾昨晚走之前给他敷的。 裴之宴愣了一下,摩挲了几下半湿半干的折成方块形状的毛巾,眼角溢出一丝笑意。 裴之宴打开微信,点开随禾的朋友圈。 万幸随禾没有和他一样设置什么三天可见,不然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最上面那一条还是一个星期前求租房的,裴之宴看见了季北辰的点赞和评论。 再往前多是美食和风景照,裴之宴翻了十多条才看见一张随禾照片,二月份过年的时候拍的,雪花落在随禾红色毛呢斗篷上,唯美至极,裴之宴鬼使神差地点了保存。 随禾突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裴之宴慌忙把手机锁屏塞到了被子里。 “醒了?我给你煮了清淡的小粥,你洗漱一下起来吃。” 看着随禾穿的淡黄色碎花围裙,裴之宴心中微动,“好。” 吃完早饭,随禾又逼着裴之宴用艾草泡了脚,前后量了两次体温,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但已经趋于正常了。 一个早上,随禾让裴之宴干什么裴之宴就干什么,乖的不行,让随禾一颗老母亲的心十分欣慰,但这种温馨的氛围很快在中午被打破。 “为什么我还是吃白粥?!”裴之宴看着随禾不可置信地问道。 对比之下,随禾面前是一碗香气四溢的酸辣粉,还奢侈地加了满满的牛肉和一个金黄的煎蛋。 “谁让你烧还没有完全退,咱们中医就是得养生。” 裴之宴无语凝噎,半晌才愤愤不平地开口:“裴绯绯吃的都比我奢侈,你有没有良心?”就算是再加一碟凉拌黄瓜也是好的。 “绯绯吃的进口猫粮是我闺蜜送的,四舍五入就是不要钱,不要钱的奢侈品那能叫奢侈品吗?你们父女连心多省点钱,多好。” 随禾无视裴之宴无声的控诉,“至于良心?我的良心活蹦乱跳,反正馋的是你不是我。” 裴之宴磨了磨牙,觉得之前温柔的随禾一定是因为他高烧出现了幻觉,对随禾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滤镜。 裴之宴刚刚蓄力准备开喷,随禾嘴里淡淡飘出一句,“你看起来生龙活虎的,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如等会马上把碗给一起洗了。” 裴之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随禾,你可真行。” “难道你不行?”随禾挑了挑眉,眼眸里满是探究和好奇。 “……”这天是没法聊了。 小剧场: 随随:难道你不行,对不起,冒犯了 裴之宴:…… 裴之宴:迟早有一天让你下不来床 第六章 一掷千金 电影改编合同签好以后,随禾就开始进入了闭关爆更的状态,生活简化到除了吃饭喂猫,就是码字。 不过也因此,随禾和裴之宴的交流比之前频繁。 这天,网传《弑杀》电影改编上了热搜。 评论区期待的人不少,也有不少人黑随禾明明《弑杀》还没完结就急着捞钱。 明明营销号爆料才不到半个小时,@她求证的人以及有了99+。 又半个小时,林音导演认领了《弑杀》,“林音:风云变幻,《弑杀》归来,敬请期待。” 随禾转发了这条微博,“合作愉快。” 随禾看着再一次掐得昏天黑地的微博,一脸风轻云淡,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讲真的,随禾心理素质一向挺好,哪怕上了热搜,从小说水准到行事风格到人品被人身攻击,随禾还有心情泡茶。 随禾小酌一杯新茶,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这样的天气,倒是适合春游。 在一楼的裴之宴刷微博看见随禾微博被黑子围攻,出于对随禾照顾生病的自己的感谢,裴之宴建了一个小号去《弑杀》文下打赏了十万块。 裴之宴怕随禾被微博上的风言风语影响,想起来裴家的警卫员王伯退休以后整了一个草莓园,现在正是当季,可以带随禾去草莓园摘草莓。 “你喜欢吃草莓吗?”中午,裴之宴在饭桌上不经意地问。 “还挺喜欢的,怎么了?”随禾有些意外。 “怎么说咱们也算朋友了,看你宅得要发霉了,带你出门放松放松。” “也行吧,确实好几天没出去了。”上次去超市直接买了三百块钱的菜,足够吃一两个星期,这段时间随禾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闺秀,整整一个星期就没出过小区的门。 随手打开小说后台,看到了一笔十万块的打赏,喝汤的随禾突然呛了一口。 “怎么了?”裴之宴奇怪地瞟了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遇到一个傻白甜,脑子不太好的样子。”随禾解释。 “居然给我打赏了十万,这一届粉丝都这么财大气粗的吗?”随禾继续感叹。 裴·财大气粗·脑子不太好·傻白甜·之宴:“……” “人家愿意支持你不是很好吗?真爱粉啊。”裴之宴辩解。 “谁知道马甲背后是谁,我又不差这些钱,万一是个不听话的熊孩子,让本来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那我岂不是千古罪人。” 裴之宴抽了抽嘴角,“贫穷的家庭大概拿不出十万,人家说不定是个手头阔绰的ceo呢,这点钱又不算什么,而且大额打赏要实名认证的。” “你怎么知道大额打赏要实名认证?”随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之前听季北辰说的,他爱看小说……”裴之宴迅速反应过来。 兄弟就是用来挡枪的,差点掉马甲,还好他的昵称是绯绯趴在键盘上按出的乱码,随禾应该提取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总之,我要评论他一下,告诉他追星要适当,又不是娶媳妇,用不着这么破费。要是这位乱码兄弟和你一个姓,他就应该叫裴钱。”随禾一本正经地说。 “……”裴之宴不敢再围绕打赏说话了,连忙转移话题,“所以《弑杀》影视化是真的?” 随禾点点头,“现在在挑演员,过段时间应该会拍定妆照吧。” “你看了我的小说?你怎么知道《弑杀》影视化了?”这才发酵两个小时,又没有路透、定妆照,还不至于出圈吧。 “我不喜欢看小说,就是刷微博不小心看到的,毕竟是你写的,我就点进去看了两眼。”裴之宴欲盖弥彰地解释。 把随禾微博设成特别关注这种事,他才不会说呢。 反正他确实不喜欢看小说,要不是她写的,他才懒得看。 随禾也没有深究,只当他是真的没看过,默默地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塞进嘴里。 “导演和我说可以推荐人选,我觉得温晴演女主还挺合适的,不过按她的咖位,未必会接,这次的团队比较新。”随禾随口说。 “你很想她演?”裴之宴挑了挑眉,斟酌着开口。 “也不是我一个人吧,我们导演也觉得挺合适,已经在接触了。主要是温晴热度高,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炒作,形象正面,人美演技佳,如果她来演,票房有保障。” 看着随禾笑意盈盈的杏眼,裴之宴抿了抿唇,低声说:“好。” “嗯?好什么?”随禾不明所以。 “没什么,你赶紧吃饭,吃完带你去草莓园。”裴之宴转移话题。 云城的夏天来得早,虽则才五月出头,刚刚立夏,但阳光却丝毫不吝惜自己的热量,肆无忌惮地灼烧着大地。 早晚稍稍凉些,却也不冷,一件长裙搭上一个薄针织开衫最合适不过。 裴之宴依然穿着一件戴帽子的卫衣,随禾简直怀疑他的衣柜里全是连帽衫,足够让他从春天穿到冬天。 “你会骑自行车吗?”裴之宴突然问。 “这有什么不会,姐姐我老司机了,十八岁就考驾照了,何况是自行车。”随禾扬了扬眉。 “姐姐?”裴之宴显然没有抓住重点,“你多大?” 随禾是季北辰的学妹,季北辰和自己一样大,按道理随禾比自己小啊,难不成随禾留过级? 随禾看裴之宴较真的模样,莞尔一笑,“二十四。” 裴之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那我比你大,我二十五。” “就算比我大,在车速上你也是弟弟。”随禾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洁净的白牙。 “我们来比骑自行车,你要是先到你就是姐姐,要是我先到,你就得乖乖叫我哥哥。”裴之宴抬了抬下巴。 男人对被叫哥哥是有什么执念吗?当个软萌弟弟它不香吗? “行吧。”随禾毫不畏惧地应战。 斐翠居正好有一排共享单车,随禾扫了描,轻松地跨上座,嗖得一下绝尘而去。 裴之宴很快跟了上来,几乎与随禾齐头并进。 路边的风景很美,一路绿油油的香樟树,浓郁的像田野春色,斑斑驳驳的碎影照在俩人身上,仿佛是在游戏人间。 随禾的心情总是波澜不惊,她常常觉得自己是欲望极少的佛系少女,但是此刻路上行人越发稀少,微风轻拂,呼吸着田园的香气,随禾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好像是回到了十六七岁激情饱满,连风都是甜的。 看着沿途的风景,随禾的速度不知不觉减缓,裴之宴见状开始疯狂踏自行车,一下子就超过了随禾,并以绝对优势到达了终点。 “我赢了。”裴之宴停下自行车,狭长的凤眼眼尾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随禾从裴之宴超过她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硬碰硬了,反倒是舒舒服服欣赏了一路的风景,此刻也乖乖履行承诺喊道:“裴哥哥。” 随禾语速轻快,语气也完全称不上撒娇或缠绵悱恻,硬要形容的话,只能说音色悦耳。 他也没少被亲戚家的小朋友们喊过“哥哥”,但不知为什么随禾这声意料之中的“裴哥哥”却出乎意料地让他骨头酥了,头发盖住的耳后根甚至在微微发烫。 随禾意味深长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裴之宴,“怎么了?不喜欢,还是你更愿意我叫你裴叔叔?” “叔叔?”裴之宴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复述。 随禾眉眼含笑,一本正经地掰手指,“你看啊,我二十四,四舍五入就是二十岁,你二十五,四舍五入就是三十岁,整整十岁的年龄差还不能叫叔叔吗?” 一岁的年龄差被随禾硬生生掰成十岁,要不是心理素质好,裴之宴都要原地升天了。 裴之宴没好气地把自行车停好,“那你说说准备给叔叔孝敬点什么?” 随禾歪了歪脑袋,兴致盎然地眨了眨眼,“小侄女还在创业,眼下还缺一笔启动资金,如果叔叔有意赞助的话,侄女以后去病房看你会多提两篮子苹果保你平安。” 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裴之宴发现她心理素质还不错,一点没有被网络舆论影响,这么生龙活虎。 “你叔也穷,每天兢兢业业工作,存的的一点钱都是老婆本。” “行行好给小侄女一块钱都不行?”随禾想去旁边的贩售机买瓶水,可惜身上没有零钱。 “不行。”裴之宴抿了抿唇,除非随禾考虑—— “想不到你对你未来老婆这么好。”随禾幽幽感叹,“要是《弑杀》里的渣男有你这个觉悟,也不至于被鞭刑,然后剔骨割肉了。” 裴之宴突然背脊一凉,“你小时候学中医的时候没有学解剖吧?” 随禾温温柔柔地一笑,“解剖、病理、生理、药理都是中医必修课。虽然解剖学的没有西医临床深,但是我还是略略了解一点点。” “还有,我扎针很准的哦。”裴之宴从随禾的杏眼里看到一丝找到练手工具的兴奋光芒。 裴之宴觉得这个女人属实恐怖,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咳咳,不早了,我们赶紧去摘草莓吧。” 王叔听说裴之宴要来,早早地就在草莓园门口等着了。 “二少”两个字还没出口,裴之宴就截住了他的话,“王叔,我们自己转转就好,您歇着吧。” 王叔点了点头,暗暗看了随禾一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二少带亲戚以外的异性朋友过来。 不过这姑娘也确实俏生生的,一双杏眼水灵灵的,一点杂质都没有,哪怕他这种阅尽千帆的人,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好嘞,我找个篮子给你们,你们自己摘着玩。”王叔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堆叠成小菊花。 这草莓园并不是盈利性质的,只是王叔退休后闲的没事弄的,旁边就是一个自己住的小院子,平时就只开放给云城的一些老友和小辈。 草莓园里既有白里透红的日本品种淡雪,也有娇艳欲滴的红色草莓。 随禾骑自行车有些热了,她脱下针织开衫,搭在胳膊上。长裙是一字肩的,漂亮的锁骨和直角肩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裴之宴刻意错开目光,不去看她。 “你先尝尝好不好吃。”裴之宴摘下一颗草莓用旁边的清水冲洗一遍然后递给她。 “好甜啊。”草莓的汁水饱满,清新可人,一瞬间迸发在口腔中,简直就像一个飘在云端的甜甜的吻。 “喜欢就多摘一点带回去,免费的。”裴之宴递给她一个篮子。 “免费?”随禾多多少少看出来裴之宴和王伯认识,但天下哪有吃白食的道理。 “王伯的草莓不买的,左右都是送人,不如给你吃。”裴之宴解释道。 随禾只当王伯是裴之宴的远房亲戚,便也不再深究。 “那也行,回头我可以做草莓果酱。”随禾笑眯眯地回头,牛油果绿的裙子和红色的草莓出奇的和谐。 谁说红配绿不好看来着?裴之宴的脑海里突然弹出一句话。 小剧场: 随随:追星要适当,又不是娶媳妇,用不着这么破费。要是这位乱码兄弟和你一个姓,他就应该叫裴钱 裴裴:我不是追星,我是娶媳妇。这不叫赔钱,我们经商的管这叫投资 随随:我老司机了,车速很快的 裴裴(搓手手):期待 随随:放我下来,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 第七章 芳心纵火 次日,裴之宴难得抽空回了一趟老宅。 裴之宴刚刚进了家门,就看见裴夫人在院子里浇花。 “稀客啊。”裴夫人放下水壶,笑意盈盈打趣自家儿子,“今天是商量好的吗?怎么一个个都回来了。” “我哥和嫂子也回来了?”裴之宴有几分疑惑。 裴易寒和温晴夫妻俩,一个从政,一个演戏,除了公休,裴之宴鲜少看见他们回老宅,现在居然撞上了? “你嫂子剧组杀青,最近没什么活动,休假回来陪陪我们。你哥还没到,晚上回来。”裴夫人解释道。 裴之宴了然地点了点头,抬脚去了屋内,果然看见了温晴,她的眉目疏朗,不是娇俏甜美的风格,确实有《弑杀》女主角的那股飒气。 裴之宴想起随禾说的话,旁敲侧击问道:“嫂子,你杀青了?” “是啊。”裴之宴的问话让温晴挺诧异。 裴易寒这个弟弟,好像对娱乐圈包括电视电影在内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除了过年裴夫人在家放电视他会看几眼,自己的作品上映了作为弟弟去支持一下,温晴就没见他主动拿起过遥控器,一家人抢遥控器的情况更是从未发生过。 “那个——你最近有没有接新本子?”裴之宴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这不是刚杀青吗,有几个本子找我,但是还没定。”温晴倒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放在裴之宴面前,继续说,“有一个大女主的武侠戏,一个清新的文艺片,一个偏轻松搞笑的生活剧。” “那个武侠戏是不是叫《弑杀》?”裴之宴摩挲着玻璃杯的杯口,却迟迟没有喝水。 温晴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你是书粉?” “算是吧——我和作者认识,她觉得你挺合适的。”裴之宴没有和温晴对视。 “这样啊。”温晴若有所思,“但是我经纪人说它的班底比较年轻,不知道有没有实力。” “生活剧多没有挑战力,《弑杀》的剧本很有张力,人设也很多元,演得好说不定可以拿到金牛奖。”裴之宴单手把玩着玻璃杯。 温晴瞥了裴之宴一眼,笑了,“我说老二啊,你真的只是和作者认识而已吗,她居然有本事让你来当说客。” 裴之宴抿了抿唇,喝了一口水润喉,“她没让我来。” 言下之意是他自己愿意的喽?难不成娇矜自傲的裴二少单相思了?她还真是想会一会这位作者了。 “行,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温晴没有为难裴之宴。 “不过具体参演与否,还要和我的工作人员评估一下,如果我去演了会提前告诉你的。” 这已经是预料之中最好的结局了,裴之宴拧起的眉舒展开来,“谢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温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对了,忘了和你说,妈和爷爷在给你物色对象,你最近悠着点。” 裴之宴被呛了一下,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给我?” “不然呢?他们也没让你立刻结婚,但是你这半点准信也不给,你都二十五了还没个对象,老一辈的不着急才怪呢,别说妈,爷爷还等着抱重孙重孙女呢。”温晴慢悠悠地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裴之宴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我不是弟弟吗?你和我哥还没要孩子,怎么就催上我了。” 温晴莞尔一笑,压低嗓子说:“我和易寒这不是没空吗,过两年空出时间来会计划的,他们就是知道催我们没有用,才来催你的啊。” 这么说来,自己只是个挡枪的? “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什么呢?”浇完花的裴夫人慢条斯理地问。 “说给老二相亲的事儿。”温晴毫无包袱地出卖裴之宴。 裴夫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之宴啊,你终于开窍了,快说说你喜欢个什么类型的,妈帮你物色物色。” 裴之宴眉心直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裴夫人明明平时挺优雅一个人,一遇到说媒就跟上了九十九根发条似的。 “妈——”裴之宴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但裴夫人闻若无物,而旁边的温晴只顾着看戏,完全无视了他求救的眼光。 裴夫人把裴之宴推到了沙发旁,按着他让他坐下,然后像一个人型百宝箱一样抖出了几张照片,照片的背面还写了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 “瞧瞧,你姑姑给我的照片,有没有喜欢的。”裴夫人兴致勃勃地问。 “这个小姑娘不错,长得挺可爱,好像是个老师,会教孩子很好啊。” 裴之宴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裴夫人继续说:“这个也不错,挺有气质,好像是个歌手来着,晴晴你认识吗?” “不太熟,但是她好像和杜书林炒作过,微博上还有两个人去酒店的照片。”温晴实话实说。 这个杜书林是个流量小生,演技不怎么样,靠炒作维持热度,一个月换一个绯闻女友,连裴夫人这个不关心娱乐圈八卦的人都有耳闻。 裴夫人虽然急,也不至于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接受。 “那算了。”裴夫人继续往下翻,“这个这个,美艳型,可以和你嫂子去拍电视剧了。” “妈,这个我认识。”裴之宴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你认识?哦,她好像大学也在燕京上的。难怪了,不过这样也好,有共同话题啊。” “她——”裴之宴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大学时劈腿了我隔壁宿舍的一个哥们。” “……”裴夫人沉默了,“你姑姑都介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妈——差不多得了,我要回去了。”快到饭点了,随禾还带了他的晚饭。 “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你真打算光棍一辈子吗?这个呢,这个小姑娘挺水灵的,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男主的白月光啊,不过这资料也忒简洁了,只有个名字。” 裴之宴刚准备找借口趁机溜走,余光瞥到照片就愣住了。 照片上是随禾,大概是二十岁的模样,有些青涩,穿着一袭竹叶青色的盘扣旗袍,墨发挽起,神色柔和,仙气四溢,好像是一壶新煮的茶,温润如玉。 “这个怎么样?”裴夫人看着裴之宴,征询道。 裴之宴的喉结微动,眼神四处游移,“还行吧。” 作为演员的温晴敏锐地发现了裴之宴的不自然,“妈,我觉得这个挺有眼缘的,随禾,名字也挺好听的。”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改天我再去问问,看看能不能相个亲。”裴夫人自顾自地颔首。 之前的几个人都太奇葩,裴夫人现在总算找回了一点面子,因此看随禾的照片也格外的顺眼。 裴之宴的嘴唇微微翕动,最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潜意识里,他觉得随禾这种人是不会去相亲的,就像他一样。 如果没记错,那个《弑杀》的作者叫随随,这个小姑娘叫随禾,看裴之宴的反应,这是一个人?旁边的温晴眯了眯眼,觉得有点意思。 裴之宴回去后熟练地走向二楼,随禾正在做草莓松饼,绯绯调皮地蹦到灶台旁,蓬松的白色尾巴像一个甜甜圈卷了起来。 “回来了?去哪了?”随禾随口一说,裴之宴心里却荡起了涟漪。 怎么搞得像玛丽苏小说里小娇妻在家等着男主回家一样? 裴之宴晃了晃脑袋,他肯定是太久没有和异性接触产生了错觉。 都怪裴夫人下午让他看什么相亲对象,他的脑子都被麻痹了。 为了缓解这种情况,裴之宴另辟蹊径地胡扯:“出去和小姐姐约会了。” 随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端着草莓松饼离开了厨房。 “不是,你怎么只拿一副餐具啊,我的呢?不是说好了给我留一份吗?”裴之宴脚步变快。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随禾停下脚步,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是和小姐姐约会去了吗?没吃饱?也对,米其林餐厅的菜一向分量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裴之宴是有口难言,只能眼巴巴看着色泽鲜亮的草莓松饼。 一分钟后,裴之宴败下阵了,蔫耷耷地说:“我没有去约会啊,我就是回了趟家。” 随禾冷淡地哼了一声,“裴之宴啊,你下次撒谎时带点脑子吧。” “有人约会是过了饭点去的吗?” “有人约会连上来回路程只要两个小时吗?” “咱们住一起也过半个月了,你要是有发展对象至于平常连个电话都不打?” 随禾可记得叶倾鲤之前谈的那个小奶狗黏人的要命,全天连麦,恨不得睡觉都不挂电话,连自己和叶倾鲤打个电话都要吃醋,也难怪最后分手了。 质问三连,血淋淋的事实,单身贵族裴之宴扎心了,但想到下午看到的随禾的照片,裴之宴又恢复了自信,“你不是也单身吗?” 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意思? “我至少没有伪造不单身,况且正经约会哪个不是好好收拾过的,你就穿这个?”随禾持续喷射毒液,战斗力爆表。 裴之宴低头,一如既往的灰色帽衫,“有问题吗?”裴之宴一脸疑惑。 随禾面带微笑,“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说不定女方觉得你俭朴真实、淳朴可靠呢。” 转眼的功夫,裴之宴抢过来的草莓松饼已经被消灭一空。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他要是真有相亲对象,也一定受不了他这德行,随禾吞了一口草莓松饼,默默地想。 小剧场: 随随:他要是真有相亲对象,一定受不了他这吃货德行 随随:嗨呀,真香 第八章 春风代渡 次日晚上,随禾久违地接到了表妹随星的视频电话。 “姐姐。”随星甜甜地喊道。 “有事说事。”随禾风轻云淡地睨了她一眼,示意她直入主题。 “啧,你这是什么态度?”随星的包子脸圆滚滚得鼓起。 “我还不知道你,一叫姐姐就没什么好事。”随星平时懒懒散散地叫姐,有事求她就柔情蜜意地叫姐姐。 “嘿嘿,还是姐你了解我。”随星咧开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是这样的,我钢琴老师想给他侄子介绍对象——” “所以你就把我买了?”随禾对随星的骚操作已经见怪不怪。 和随禾从小学画一样,随星从小学钢琴,因为有天赋,出国进修前一直在云城一位知名女钢琴家门下学习,随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是个挺爽朗的人。 “老师教了我十几年,我总不能不顾她的面子推脱吧。” “你确定你老师是让你介绍,不是让你自己上?”随禾冷眼打断。 “诶呀呀,都是一样的,我在国外太不方便了,而且我觉得我们学校一个新来的交换生还挺有意思的。” “好姐姐,你就去一下吧,我老师也是个美人胚子,侄子肯定难看不到哪里去,你就意思意思,当做欣赏帅哥了。” “你看你,都二十四了,还没有一点恋爱经历,与其等着叔叔阿姨催婚,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可能性更大。” “我好疼啊。”见随禾一言不发,随星突然戏精地捂住胸口。 “哪儿疼?”随禾冷淡地瞥着随星。 “除了没人疼,浑身上下都疼。”随星一脸委屈地看着随禾。 随星左一句右一句地叭叭叭,随禾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茂盛的头发要被随星虚空薅秃了。 “行了行了,我去。”随禾没好气地答应。 “姐姐我爱你。我回头把你联系方式给老师,具体的时间你们自己约吧。”随星瞬间川剧变脸语气轻快地说。 “你刚刚说你们学校交换生还挺有意思的,是什么意思?”随禾透过屏幕直直地看着随星。 “……”完了,不小心说漏嘴了,“那个啥,没什么,我帮你联系一下老师,省得人家等急了,我先挂了。” 随禾看着慢慢黯淡下来的手机屏幕冷笑了一声。 胆子肥了啊,随星。 随禾加了相亲对象的电话号码,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没有再尬聊。 本来随禾也没有真的想去相亲,只是应付一下,于是没有精心打扮,随手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裙套上就出门了。 想到之前随禾对自己连帽衫的吐槽,裴之宴好好收拾了一番,干净的白衬衫和蓝色的条纹领带,笔直的西装裤,看起来精神又利落。 到了法餐厅门口,随禾走到了约定的位置,居然看见了裴之宴, “我的相亲对象居然是你?”随禾一脸不可置信。 随禾细细打量了一眼裴之宴的着装,发现他今天居然出奇的帅气,相比之下,自己的着装略显草率。 当初俩人只加了微信,没有互留手机号码,所以和相亲对象用古早的发短信联系时,随禾完全没有认出自己的相亲对象是裴之宴。 裴之宴虽然早就知道,却也装作不知。 “什么叫做缘分啊。来来来,姐姐请客,别吃这家了,这家法餐很一般,我们还是去宴雅居吧。”既然是熟人,也就不用故弄玄虚,敷衍了事了,随禾还挺高兴的。 宴雅居正好在斜对面,两三分钟就能走过去。 刚进了宴雅居,四处巡逻的经理看见裴之宴刚准备喊“裴二少”,就被裴之宴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 “你之前来过宴雅居?”裴之宴旁敲侧击地问道。 “对啊,这家挺符合我口味的,装修我也很喜欢。” 闻言,裴之宴勾了勾唇,“你喜欢吃什么?点菜吧。” 趁着随禾点菜,裴之宴借口去洗手间出去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随禾总觉得今天上菜上得出奇的快,服务员比平时还要客气上几倍,好像自己是慈禧老佛爷似的。 对面裴之宴的吃相其实很优雅,但是速度却完全没有降低。随禾才吃了半碗饭,裴之宴已经快吃完了一碗。 “别急着吃啊,既然来了就聊会儿天。”随禾对裴之宴的吃货行径简直无话可说。 裴之宴放下筷子立刻就恢复了矜贵公子的模样,一副我吃好了可以开始聊天的欠揍模样。 裴之宴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我啊,在云城大学主修汉语言文学,辅修美术。” “汉语言文学?”裴之宴跟着重复了一边。 “你是不是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说了二十多年汉语有必要学这个吗?”随禾笑道。 见裴之宴沉默地点头,随禾开始恶魔低语。 “你分得清什么是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吗?” “你知道音素、音节、声母、韵母、声调、音位怎么区分吗?” “你能分得清双唇音、唇齿音、舌尖舌面前中后音吗?” 在昨天经历了素质三连问后,再一次面对三连问,理科生裴之宴却依然一脸懵逼,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中文。 随禾怜爱地拍了拍裴之宴的肩膀,“这可是最最最基础的内容。” “……”怪不得自己说不过她,中文系的高材生能说会道、巧舌如簧是应该的,术业有专攻,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程序员不能匹敌的是正常的。 正要结账的时候,年轻的服务员小姐姐突然走了过来,笑容甜美地对随禾说:“您好,您正好是今天的第九十九位客人,今天是五二零可以免单。” “哇,这也太幸运了。”白白省了一千块的随禾感叹道,“不过说好的我请客,这也没有请成啊。” “下次吧。”裴之宴心情很好地回话。 “怎么感觉我总是欠你一顿饭?还完了一顿还有一顿。”随禾吐槽。 “还不完才好呢。”裴之宴的声音细若蚊蝇。 “不对啊,咱们这种不算相亲的相亲怎么回复你姑姑啊?”随禾突然想起来这一趟的目的。 “……”合着他不是相亲对象是吧,“不用你管了,我会回她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条件也不差啊,怎么想起来相亲?” 裴之宴避而不答,“那你呢?你这么个版权千万的白富美不缺人追吧。” “还不是我表妹捅的篓子,没经过我同意随便把我的照片给了你姑姑。”好在她还有点良心,只留了照片和名字,没有留什么多余的信息。 “我以为按你的个性,应该不会屈从于长辈的催婚来着,没想到你还愿意去相亲。” 裴之宴神情微动,“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嗯?”随禾不解。 难道现在属于二般情况? 回家后因为心情好,随禾灵感滔滔不绝,也没有睡午觉,进了书房就开始码字,到四点多,随禾困了想睡午觉。 “我睡一会,到了晚饭时间喊我起来做饭。”随禾和裴之宴打完招呼就一个脑袋钻进了被窝。 随禾没有关门,绯绯从阳台跑到随禾的床上,趴在床上和她一起睡觉。 裴之宴一推开门就是这副景象——随禾合着双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嘴唇粉嘟嘟的,散落的发丝胡乱地趴在脸颊上,静谧得像一个摇篮里的小婴儿,绯绯趴在她旁边,在橙紫的夕阳下十分缱绻。 裴之宴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着让随禾多睡一会,于是把绯绯抱回阳台,轻轻带上门,先给绯绯喂了猫粮,然后去了厨房。 过了两个小时,随禾幽幽睁开双眼,睡眼惺忪的她摁开手机启动键,惊觉已经过了平时做饭的时间。 随禾踏着拖鞋走向厨房,意外地发现裴之宴居然在做菜。 随禾没出声,又有做菜的声音压着,裴之宴没有发现自己,她也就闲闲地倚在门框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裴之宴做菜。 这么长时间裴之宴除了早饭煮粥,几乎没有主动进厨房,平时不是蹭她的饭,就是点各种外卖,随禾简直毫不怀疑——裴之宴不做程序员还可以去当大众点评师。 原以为他是个厨房杀手,眼下他居然开始做菜,也没有手忙脚乱,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随禾居然有点期待。 裴之宴把小炒肉盖饭盛进碗里,端着碗筷刚转过身就看见随禾兴味十足的样子。 裴之宴意外地挑了挑眉,“您舍得起来了?” 随禾无视裴之宴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淡淡反调戏了一波,“不是您舍不得叫我起来吗?裴老师您一片真心,我当然要顺从了。” 裴之宴端碗筷的手僵了一下,片刻之后,裴之宴恢复了他的高贵骄矜。 裴之宴冷淡对着随禾飞了一个眼刀,随禾学随星之前的表演顺势捂住胸口痛呼,“裴裴,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姐姐。” 刚刚还是师生,现在又成姐弟了,裴之宴忍无可忍却又拿她没有办法,“随禾你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温晴都是影后了,平时在老宅也没见她这么能舞。 难道是因为白天两个人的交流过于友好了?她把自己当成同病相怜的单身狗了? 这就离谱。 随禾惊艳绝绝地勾唇一笑,优雅地坐在餐桌边,“我们码字的都比较天马行空,平时我有点神经质,还望你大人有大量理解一下。” 裴之宴没好气地把小炒肉盖饭推到她面前,“闭嘴吧,吃你的饭。” 随禾也没有生气,笑眯眯地动筷子,小炒肉香酥多汁,米饭颗粒饱满,“哇,还挺好吃的。” 裴之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暗窃喜,虽然是比不上随禾,但他还是有点自信的。 “你会做饭为什么不做?”随禾颇为感慨,尔后又嘴欠地补了一句,“懒?” 也不是很像啊,看他的日常作息就知道他应该比较自律了。 裴之宴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我大学去英国交流的时候吃不惯英国菜,只能自己做,吃腻了。” 天天炸鱼薯条简直是阴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逐渐学会了捣鼓中国菜,他对美食的执念也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不过天天吃那几道菜也腻,国内的外卖行业又这么发达。 吃自己做的饭吃腻了是什么神仙操作? 在家就没做过饭的随禾顿时心生怜爱,以一脸慈母般的微笑看着裴之宴,“乖,以后我有空就我做吧,你记得洗碗就好了。” 反正也就还剩两个月,又不是三年五载,她来做也没什么。 对她来说,偶尔做做菜不失为一种享受,而洗碗却实打实是无意义的事情。 裴之宴看着随禾慈母般的眼神,一阵不适,但想起随禾做的饭菜,顿时三缄其口,一言不发地配合演戏,乖顺地点头。 几天后,知道温晴确定参演《弑杀》后,裴之宴把压在笔记本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给。”趁随禾休息的片刻,对面的裴之宴递给她一张纸。 他的声音沉稳又润泽,清清冷冷的,好像沉香一样,倒让随禾以为自己接过的是什么重要合同。 “什么呀?”随禾细细一瞧,纸上居然是温晴的签名。 随禾顿时喜上眉梢,抬头对裴之宴说:“裴之宴你是什么宝藏!” 裴之宴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随禾拿到温晴的亲笔签名没多久以后,随禾收到了林音的消息,说温晴确定参演了,其他的配角有部分也敲定了,还有一些角色的试镜在周日,问她有没有空来,可以过来帮她参谋一下。 随禾周六要参加一个作者交流会,周日恰好有空,随禾立马回复了她,林音随及就把详细的时间地址发给了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导演居然真请到温晴了。”随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口感叹道。 裴之宴闲闲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解释,嘴角却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弧度。 小剧场: 裴裴:媳妇想要的东西一定要给她搞到 第九章 不屑荣辱 周六的作者交流会是比较正式的场合,随禾选了一套小香风格纹套装,米黄色的下裙恰到好处地落在膝盖上,温婉优雅。 不到半个钟头,随禾就遇到一个熟人——童露露。 栗色的卷发被编成了公主编发,穿了一条蓬蓬的淡黄长裙,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童露露显然也看到了她,她拎着一个亮黄色的手包径直走了过来。 “你也在啊。”童家是随家的世交,而童露露是童家的小公主,有些娇纵,但人其实不坏。 兴许是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从小被拿来比较,随禾又总是压她一头,所以这小公主极其爱和她抬杠。 童露露不是写手,大学毕业以后来华蕴当了编辑,来这里大概是是借职务之便追星。 见随禾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没有怼回来,童露露极其无趣,继续挑衅道:“怎么了,剧火了人就飘了吧,连老朋友都不搭理了。” “我看你那转型的《弑杀》写的也不怎么样嘛。” 童露露并没有压低声音,离得近的几个作者闻言转过头来了。 随禾似笑非笑地挑着下巴看着童露露,“童露露啊,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像酸菜鱼啊。”???? 童露露一脸懵逼地看着随禾,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禾轻笑了一声,淡淡补充道:“又酸又菜又多余。” 童露露愤怒地瞪着她圆圆的眼睛,活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显得比较高级。 随禾懒得站着和她对质,“坐下吧,被别人当戏看很有意思?” 童露露这才发现有好几个人盯着这边,童露露红了脸,不情不愿地在随禾旁边坐了下来。 “你今天来着干什么?不会专门来和我吵架的吧?”随禾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花茶。 童露露冷哼一声,“才不是,我可是正正经经过来工作的。” 顺便,顺便找她喜欢的大大要个签名。 随禾也不戳破她,百无聊赖地掀了掀眼皮,“我说你啊,我去学古琴,你也去学古琴,我去学国画,你也去学国画,我去读中文系,你也去读中文系。” “你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暗恋我了。”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童露露。 童露露激动得猛得站了起来,“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禾挑了挑眉,“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童露露扁了扁嘴,重新坐下了。 “你也毕业快两年了,不想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吗?跟我置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什么时候和你置气了,我现在不是工作的好好的。”童露露生硬地把脸侧过去,不去看她。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喜欢现在这个工作。”随禾换了正经的语气,不再逗她, “我为什么不喜欢?!”童露露嘴上说着,眼神却在闪烁。 “喜欢会天天摸鱼?”随禾一针见血地反问。 童露露抿了抿唇,低下头没说话,半晌才呐呐地开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随禾和她一般大,家里有意无意地把两个人对比,虽然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童露露总是稍逊一筹。久而久之,童露露就开始和随禾较劲,随禾学什么,她就学什么。 “我又不像你,干什么都很出色。”童露露垂着眸子,像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子。 随禾把手上的茶杯放下来了,正色道:“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但平时也难得碰上,今天干脆把话说清楚。” “你知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处处比不过别人吗?” “不是因为我比你聪明,而是所坚持的都是我热爱的且有些天赋的。” “我知道,你家人喜欢拿我说事,证明你不够努力。” “但是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到底喜欢什么?你的天赋到底在哪里?” “你如果擅长跳舞,就去当舞蹈家。你如果喜欢建筑,就去学设计,你其实挺聪明的不是吗?不喜欢的东西也能学得不错,把努力放在你热爱的、有天赋的事情上,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很优秀。” “你只有超越自己才能超越我,但是你盲目地跟着我,你永远只能当影子。” 童露露低着头若有所思,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眼里似乎多了一束光。 “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好好想的。你等着,我不会永远在你后面的。”童露露攥住自己的右手,好像在暗暗给自己打气。 随禾笑了笑,眉目一片疏朗,“我等着。” 童露露傲娇哼了一声,“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喜欢你了,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要不是随禾,她才不会天天被长辈念叨来念叨去呢。 随禾不置一词,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那我先走了,前面那个叫胡妮的写手是你的黑粉,你注意点。”童露露支支吾吾地提醒道。 随禾意外地看着她,眉梢微微扬起,“你怎么知道?你加了我的黑粉群?” “我没有!!”童露露像是怕被误会,“我在洗手间听见她说你坏话了。” 随禾微微颔首,“谢谢了。” 这么容易就相信她了?童露露不自在地舔了舔牙槽。随禾这人总是风轻云淡的,以前她想找点岔子,却往往一拳打在棉花上。 童露露背好她的斜跨珍珠包,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向老板请了个假。 也许,是时候重新规划一下她的职业生涯了。 果不其然,童露露走后没多久,胡妮就故作不经意地坐到了随禾旁边。 随禾和她可不是什么世交子弟,没有什么陪聊的意愿,用她的律师二哥随par的话来说,陪聊是要按分钟计费的,于是就漫不经心地继续喝茶。 胡妮沉不住气了,堆着笑亲热地搭话道:“我是胡妮,和你一样,随随你大概不认识我吧。” 随禾侧过脸,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真不好意思,确实不认识阁下。” 胡妮气得牙痒痒,面上却还是绷住了,“我和你一样签在华蕴呢。” “这样啊。”随禾认真地点头,胡妮却从她平平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厌倦。 胡妮觉得自己要聊不下去了,可这个女人抢了她那么多曝光资源,她今天非得挖出点黑料出来。 胡妮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凑过去,“《弑杀》这么火,你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一下?你平时最喜欢看什么书?” “经验倒没什么,全凭天赋罢了。”随禾亲切地微笑。 这是在说她没有天赋吗?胡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旁边还有好几个新人作者听着,胡妮之前才指教过她们一番,眼下被怼只觉面子挂不住。 “最喜欢的书谈不上,不过常读的书倒是有的。我从小就熟读《论语》,其中‘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句我就很喜欢。” “君子坦荡,遇到不喜欢的,敢于当面明目张胆地骂出来,暗暗戳戳地在背后下黑手,可是小人之为。很有道理,你说,是不是?” 随禾笑容和煦地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妹在唠嗑。胡妮的笑意不达眼底,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点头附和。 没聊到五分钟,胡妮便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随禾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等台上的分享终于结束,她才慢条斯理地离开。 这胡妮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让她当逃兵先走必然是不可能的,不枉她大学在辩论赛上杀过三年,也算是半个台柱子,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脏字,她再擅长不过了。 不过这作者交流会,她以后是不打算来了。 台上的大佬念的稿子和大学时的写作课没什么两样,属实乏乏可陈,无趣至极。过来挑衅的对手也没意思,压根掀不起什么腥风血雨。 随禾虽然谐音随和,但她骨子里隐藏着不羁,内心很期待刺激的大场面,哪怕撕逼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弑杀》这样血腥的武侠文她也能很好的驾驭的原因。 晚上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大忙人叶倾鲤居然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裴之宴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回避一下,随禾微微摇了摇头,两个人都在吃饭,就算是回避也该是她出去,再加之对叶倾鲤的了解,八成又是来和她聊感情。 裴之宴这种人对娱乐圈又不感兴趣,又不会八卦,何况裴之宴根本不认识叶倾鲤。 随禾按了公放,重新拿起筷子,同时示意裴之宴继续吃饭。 “大美女啊,你不是说不是结婚怀孕这种大事不要找你吗?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随禾调侃道。 叶倾鲤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姐姐我为情所困。” “说说看,情感大师在线答疑。”随禾夹起一块牛仔肉放进口中。 “是这样啊——我不是在那悦耳星声当导师嘛,快到总决赛了,里面有个小奶狗练习生过来自荐枕席,被我拒绝了,但是撞上了我前前男友过来求复合,他们略有争执。” “略有?”随禾挑了挑眉。 “诶呀,对我来说,没有打起来都叫略有,可怕的事来了,我前男友是叶寻公司的副总裁,叶寻和他正好在这个酒店谈事,于是带了夜宵来看我——” “叶寻还不知道我和我前男友分手的事情,你说他能看在我们俩同父同母的情分上当做没发生过吗?” “对了,我把我前前男友拉黑了,所以他不知道我换了男朋友然后又分了。” “我现在找借口躲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刚刚我哥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头盖骨掀了,姐妹,救救我。” “……”果然和叶倾鲤打电话的时候不能吃饭,幸好她刚刚没有喝水,随禾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米饭。 “恕我无能,你负荆请罪去吧。” 叶倾鲤大约自己也知道逃不过这一节,这通电话也只是缓解自己情绪罢了。 叶倾鲤扒拉好自己宝蓝色的丝绸长裙,“姐去面对现实了,要是没逃过这一劫,记得把我葬在桃花树下。” 下一秒,手机自动挂断。 随禾一抬头,就看见裴之宴一副贵圈真乱的表情。随禾沉思了一番,决定挽回一下叶倾鲤的形象。 随禾把在餐桌脚边窝着的绯绯抱进怀里,“要我说,我们家倾倾才是真正的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裴之宴一脸不相信。 “你看,她才集齐了十二星座,还没集齐十二生肖。”随禾振振有词。 “十二星座?”裴之宴不可置信地重复。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一共十年,平均一年换那么一两个不过分吧。”随禾一边撸猫一边悠然自得地说。 叶倾鲤是娱乐圈著名的男神收割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没有和叶倾鲤谈过恋爱的小鲜肉,一是走的性冷淡风,二是他还不够火。 逻辑严谨,举例得当,裴之宴一时尽然无法反驳。 “你也不要多想,我们倾虽然换男人速度快,但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过。” “圈里的男明星就不一样了,据我所知,某影帝酒驾出车祸意识不清,医生拿他手机给置顶的几个人群发了信息,结果来了四五个美女,个个都说自己是他女朋友。” 裴之宴头皮发麻,一瞬间毫无食欲了,碗里的红烧牛肉突然就不香了。 “对了,我想起来,之前看过一个新闻,亲子鉴定下来双胞胎的爸爸不是一个人。” “女人有一点极好,至少自己生的孩子是自己的。”随禾感叹道。 裴之宴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觉得自己的三观不是碎成玻璃渣,而是碎成二维码。 裴之宴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开口,“你都是从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随禾嫣然一笑,语重心长看着裴之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靠写字吃饭的呢,总要关心关心时事,这样素材才能常换常新。” 难道她在小说里写这个?什么缺德的作者干这种事? 裴之宴不想再就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题聊下去了,“你刚刚说她十五岁开始谈恋爱。那你呢?你也从初中毕业就找对象?” “那倒没有,我那时候沉迷于看杂书呢,而且一有空就要学古琴和医术,哪来这个闲工夫。” 裴之宴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那别人怎么有时间?看来你也不是很擅长时间管理。” “她是艺考生,省下的文化课时间都被用来撩汉了。”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也有道理,不像倾倾自带buff,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我这种普通人确实应该学习一下时间管理。” 裴之宴把绯绯从她怀里拖了出来,绯绯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你干什么?”一瞬间怀里空空如也,随禾满脸不解。 “怕你带坏小孩。”裴之宴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把绯绯抱进怀里走向阳台,好像再多待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随禾:“……” 兴许过一段时间带绯绯去做个绝育手术?幸甚至哉,割以永治。 小剧场: 胡妮:这个女人又凶又坏 随随(眨巴眼):可是大家都管我叫“随和”呢 叶倾鲤:不是河水的河不是禾苗的禾,不是合作的合,也不是和气的和,而是核弹的核哦 裴裴:卑微,害怕 第十章 杀伐果断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随禾就开车一个人去了面试的地点。 男主角的演员是谢鹤鸣,是新生代的一个男演员,据林音导演说他在粉丝自发投票——你心中的《弑杀》男主网络票选第一,人气很不错,而且长的很有气质。 随禾隐隐约约记得他演过几个当红作品的男配角,好像温晴之前和他合作过,如果没记错,他应该是第一次演男主角。不过随禾觉得林音的眼光大概不会出什么错,新人除了缺乏经验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新人往往很珍惜机会,不摆架子还用心。 因为剧组的进度比较赶,工作人员双线并行,一方面陪林音导演面试女配的演员,另一方面配合摄影师给已经敲定的演员拍定妆照。 “前面那个——”谢鹤鸣的小助理小雯叫住对面走过来的随禾。 随禾迟疑地停下脚步,不确定她叫的人是不是自己,刚准备开口便看见一个大纸箱横在自己面前。 “我要马上要去接鹤鸣了,这些茶水你麻烦帮我送到面试厅去。”小雯忙不迭地催促。 “随随?”路过的路制片人不确定地问,见随禾点了头,不满地谴责小雯说,“你是哪个艺人的助理,怎么让我们编剧干助理的活?” 小雯没细看,只当这么早来现场的是工作人员,却没成想是编剧兼原著作者。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助理小雯真心诚意地抱歉,说着就准备拿走那个大箱子。 随禾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来吧,正好我也要去面试厅。” “这怎么行?”她自己也是随随的半个书粉呢,小雯下意识地反驳道。 “剧组里不是一向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工具人使吗?何况我只是幕后工作人员,没那么娇气,你既然有事就快去吧。”随禾眉眼弯弯地说。 “那谢谢您。”小雯飞快地点了点头走远了,一边走一边想随随这人不错。 她在圈里工作也好几年了,到了随随这个层次,被当做助理使唤不但不生气还能反过来安慰她,说明个人素质真的好。 她来剧组工作之前也追了《弑杀》的连载,算是随随的半个粉,现在小雯决定彻底路转粉。 随禾推开面试厅的门,面试厅里的女演员们个个穿的光鲜亮丽,各种味道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说不上难闻,但的的确确是有些浓重刺鼻。 那个穿小黑裙的三线女明星看随禾抱了个大箱子进来,里面放着茶水,便下意识地当随禾是个小助理。 于是向随禾挥了挥手,不客气地使唤道,“快点快点,搬个茶水都这么慢,按你这个态度,信不信你明天工作就没了。” 随禾默不作声地勾了勾唇,没搭话,倒是尽忠职守地扮演自己小助理的角色,把茶水分发了下去。 这一轮面试一共五个人,只有一个有小梨涡的女孩子礼貌对她说了谢谢,其他的人均是理所当然地接过。而轮到黑裙女明星的时候,她对着随禾冷哼了一声,刚准备说什么手机铃声便响了。 试镜的时候气势汹汹,对“工作人员”没有礼貌,手机不静音,很难想象到了片场这样的演员多难搞,门外目睹了一切的导演林音若有所思。 人对人的第一印象只有七秒,很显然,这个人轻而易举地搞砸了自己面试成功的可能。 试镜从来不仅仅是看演技,性格和人品也是至关重要的。《弑杀》本身就是武侠片,免不了有许多打戏,能不能吃苦,可不可塑是合作能否顺利的重要因素,她拍片子是为了讲故事完成艺术,可不是花钱请这些明星耍大牌的。 林音这才进了门,对着随禾点头示意。随禾在几个女明星惊诧的眼光中慢条斯理地坐到了面试官的席位。 穿小黑裙的女明星这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发怵,可惜第一个上场的就是她,她硬着头皮把几份资料给了面前的几位,然后端起尴尬的笑容开始自我介绍。 “赵小姐,可以先讲讲你对《弑杀》这个故事的理解吗?”林音导演问。 赵梁媛尴尬地攥紧了手心,按照流程不应该让她演一个片段吗?她又不是写影评的,哪知道导演想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赏析,赵梁媛只能按照小助理给的故事大纲随便扯了一堆。 随禾和林音对视了一眼,如果没猜错,这位赵小姐连原著都没看过。 虽然《弑杀》还在连载中,结局还没出来,但任何一个读者随便谈谈感想应当不算为难,何况她要演绎这个角色,没有对人物的理解怎么能塑造出有血有肉的人物呢? 《弑杀》这本书是在讲什么?讲刀光血影里江湖纷争?还是讲缠绵缱绻的儿女情长? 是,却又不是。 女主角宋临犀并不是什么傻白甜,相反,她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她出生世家,被教得善良明亮,宋家却因冤假错案被满门抄斩,她是被悄悄送出来的唯一的活口。 从拜师习武到踏入朝堂,她及其冷静,及其精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又野心勃勃,她想要复仇,想要把尘土踏在脚下。 明明进一步就是刀尖上摇摇欲坠的血,但在最后一刻,她却释然了。 在漫天的尘土中,她看着远处日薄西山,放下了手中的剑,潇洒离去。 离开她耿耿于怀二十多年的枷锁,离开了师门,也离开了朝堂。 至于她到底去了哪里,又选择了什么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随禾用《弑杀》这本书来诠释自由。 真正的自由是什么?真正的自由是你生来就拥有拒绝的权利。 书中的角色们,他们想要快意的人生,那便策马扬鞭,一世风华;他们想要恬淡的人生,那便返璞归真,采菊东篱。 当他们不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他们才拥有真正的自己,他们才不是绕着磨坊无止境旋转的驴,而是鲜活的个体。 但是,很显然,这位自视甚高、只看了大纲的女明星,她并没有看懂。 相比前面那位的小黑裙,田甜的服装很用心,素素的纱,很是符合女配觉小师妹清纯的模样,前一秒梨涡微微漾起,小鹿乱撞、含羞带怯,下一秒,因爱生恨,田甜扯下脸上的面纱,往日灵动的眸子里只剩下挣扎的痛楚与冰冷的敌意。 随禾和林音的观点一致,虽然田甜的演技不是最拔尖的,但演戏不公式化,很有灵气,一颦一笑都很符合女二这个小师妹的人设。 最重要的是,试镜之前接茶水道谢的事给田甜加了印象分。 而这样一个有素养又有灵气的演员,林音作为导演调教起来不至于太困难。 面试完随禾接到了叶倾鲤的电话,没多想,随禾按下了接听键。 “随随~”叶倾鲤痛苦地哀嚎,“我被我哥下了禁足令,悦耳星声总决赛录制结束以后我就只能乖乖待在公司,新专辑出来之前哪里也不准去。呜呜呜,我为什么要签我哥的公司,万恶的资本家,我恨!” “哦?那你学乖了?后院不会起火了?”随禾颇为意外地扬了扬眉。 叶倾鲤沉默了一下,冒出一句,“对不起,下次还敢。” 随禾啧了一声,“倾倾,我用我的第六感保证,你很快就会遭到社会的毒打。” “我的偶像告诉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一天,就要享受一天。” “这就是为什么李白的儿子没有继承他老父亲的智慧。”随禾淡然一笑。 “……随禾你个变态,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对不起,下次还敢。”随禾原句奉上。 随禾去休息室,看见了已经上完妆准备拍定妆照的谢鹤鸣和温晴。 温晴的妆容英气素雅,薄施朱色,面透微红,服饰以青绿为主色调,飒气潇洒,不怒自威。而身边的谢鹤鸣公子翩翩,眉目如画,一袭白衣上绣金线,从容优雅地直立,的确符合宰相之子言桢木翩翩君子的调性。 林音向温晴和谢鹤鸣介绍了一下随禾,便去和摄影师商议拍摄定妆照的细节了。 温晴因为裴之宴的原因,一眼就认出了随禾是那天照片里的女孩,便笑吟吟地对随禾点头示意。 意外的是,谢鹤鸣也主动和随禾打了招呼,还把小助理买过来的奶茶拿了一杯给随禾。 有人礼貌示好,随禾自然也没有贸然拒绝的道理,何况谢鹤鸣着装干净,一丝不苟,带着对自己笔下惊鸿一瞥的男主滤镜,她微笑着接过奶茶,道了句谢。 果然如助理小雯所说,不愧是《弑杀》的作者,年纪轻轻就笔力千钧,还很谦和友好,谢鹤鸣眸中含笑,嘴角微微上扬。 一旁的温晴目睹了他们之间简单的互动,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谢鹤鸣之前她也合作过,性子温润,不是喜欢社交的人,现在居然主动和随禾打招呼。 温晴垂了垂眸,莫名感觉老二的地位不稳了。 小剧场: 裴裴:是我不配吗,我的戏份呢 随随:对不起,下次还敢 第十一章 干柴烈火 “下一周你就要正式进组了,趁这两天休息休息吧。”临走前,林音开玩笑地拍了拍随禾的肩膀。 随禾是知道进组以后有多忙的,遂准备今晚舒舒服服地泡个澡,然后在放映室看个电影。 毕竟搬家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用过投影仪呢。 说办就办,吃完饭洗完澡,随禾来到了卧室旁边的放映室,往水晶石香薰中滴了两滴精油,蓝风铃清新舒缓的淡香顿时在空气中氤氲晃动。 棉质的睡裙并不暴露,但考虑到家里还有个成年男室友,随禾还是在外面裹了一条薄薄的毛巾,正好遮住她雪白的肩颈。 随禾去厨房切水果拼盘,裴之宴恰巧在厨房洗碗。 这些天,随禾对裴之宴能够乖乖做家务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说明裴之宴不是什么颐指气使的大男子主义者。 “一起看电影吗?”随禾心情颇好地打开冰箱门,一边随口问道。 没想到裴之宴微微思索,居然点了点头。接着,他重新打开冰箱里面拿出了两盒核桃酸奶,递了一杯给随禾,“给。” 随禾关上冰箱门,眼睛亮了一下,不得了了,裴之宴居然舍得把酸奶分给她了。 随禾对这个牌子的核桃酸奶爱得深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次去超市都没有看见,要不是随禾在冰箱里看见裴之宴带回来的酸奶,她都要以为这款核桃酸奶又被她喝下架了。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随禾只能卑微地把这种现象归于体质相斥。 放映室里很干净,除了投影仪,只有一张米色的大沙发,一个小茶几和两盆绿植。 随禾找了一部二十年前的法国老电影《天使爱美丽》——随禾早已看过,热烈轻快的手风琴,色调明亮像童话里的玻璃糖。女主角艾米丽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有趣幻想,诸如给绿皮恐龙听诊,每一帧都在无趣中探索着有趣。 这样的电影节奏恰如其分,也不用担心错过某个情节,因而随禾特别喜欢在闲暇时间用这类片子放松。 随禾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沙发随之软哒哒地陷下去一点,随禾慢悠悠地拽下瓶盖和瓶口连接处的塑料,然后再旋开核桃酸奶的盖子。 随禾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冰得恰到好处的酸奶,然后随手把瓶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裴之宴把自己的核桃酸奶放在她的那瓶旁边,然后拿空调板调了一个适宜的温度。 时间像挂钟晃晃悠悠地走过,窗外橙红色的夕阳温温吞吞变成了幽蓝和漆黑。 随禾一边吃水果,一边津津有味看着电影。女主艾米丽和男主角差点见上面,随禾放下手中的水果拼盘,正襟危坐地看着大屏幕。 就在此时,投影屏幕黑屏,剧情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空调停止运行,连同头顶半明半昧的灯也暗了。 “停电了?”随禾懒懒地往后倒,整个人倚靠在沙发上,“这叫个什么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卡住——比到嘴边的核桃酸奶被抢走还让人难受。” 裴之宴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突然想起来手机在外套里,洗碗前被他扔在一楼的沙发上了。 “我去看一下电闸。”随禾叹了一口气,起身越过裴之宴。 没成想,随禾没看脚下,被裴之宴的小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去。 裴之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随禾的手腕,可惜手劲没有掌控好,随禾整个人斜着往裴之宴身上摔了过去,肩上的毛巾险险地滑落在沙发上。 随禾的下颏压在裴之宴的右肩,手正好按在他的腹肌上,一瞬间空气像凝固了一下。 两个人的严丝合缝让裴之宴眼眸暗了暗,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随禾湿漉漉的头发蹭到了他的脖颈,留下一丝凉意,然而这凉意并不能平复他身上的燥郁,若有似无的暧昧好像柴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随禾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撑起胳膊站了起来。 见裴之宴在沙发保持原样一动不动,即使知道黑暗中看不明细,随禾的手还是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我不小心摸了你的腹肌你就要我负责吧。”随禾插科打诨地缓解尴尬,一双灵动的杏眼里满是戏谑。 有一说一,平时裴之宴天天穿着连帽衫遮得严严实实,没想到他身材还挺不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模特身材。 裴之宴盯了随禾几秒钟,突然低低地笑出声,“你非要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啊。” 随禾还以为裴之宴这个纯情少男能被调戏到呢,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把问题抛了回来。 随禾顿时自觉无趣,也不准备再去看电闸,遂百无聊赖地坐回了沙发,“呵,我才不会馋你身子呢。” 裴之宴垂了垂眸,没搭她的话,他从窗棂看了一眼对面的别墅群,全都黑灯瞎火的,连路灯都休克了。 “估计是小区统一停电,我看看业主群里有没有通知。”随禾右手扒拉着手机,左手伸到茶几上摸索自己喝了一半的核桃酸奶。 因为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手机上,随禾浑然不觉自己拿错了自己的酸奶,反而喝得美滋滋。 一边喝还一边想,今天的核桃酸奶分量挺足的,居然还有这么多。 借着柔和的月光,裴之宴看着她的嘴唇贴在自己喝过的地方,舌尖不自觉地抵了抵牙齿内测,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燥郁。 他将错就错拿过随禾那瓶酸奶,摩挲了一下它的瓶身,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他抿了抿唇,仰起头喝了一口酸奶。 裴之宴的喉结微微滚动,酸奶清甜可口,那滋味,比平时还甜上三分。 “还真的是小区统一停电,不过好在只有两个小时。”随禾把手机递给他看。 裴之宴心思全在这莫名其妙的间接接吻上,只粗粗扫了两眼手机屏幕,胡乱地应了一声。 如果开了灯,随禾就会清晰地看见裴之宴耳边一抹轻红。 随禾把手机屏幕关掉,一瞬间这个放映室又恢复了黑暗,只有两缕缱绻的月光在茶几上调皮地跃动。 “这还不到九点钟,也不是睡觉的时候,不如我们下去散会步?”随禾建议道。 见裴之宴点了头,随禾重新围上那条落在沙发上的毛巾。 裴之宴跟在随禾后面,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发生了肢体接触她还能这么淡定悠然、波澜不惊地打趣呢?难道这种事不是头一次发生? 裴之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搞得眉头一皱,恍然抬头,才看见随禾已经下了楼梯,裴之宴不愿细想,大跨步跟上她。 “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写书?”裴之宴也洗过澡,上身是一件没有口袋的t恤,只能把手插进裤兜里。 随禾笑了,“《弑杀》我已经写完了,过两天就要进组了,还不允许我休息一下吗?” 斐翠居周边的环境很好,自带一个可以散步的小广场。随禾和裴之宴平常开车经常路过这里,却从来没有停下来慢慢欣赏过。 小月亮悬挂在蓝幽幽的夜空中,夏初的栀子花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旁边有一个玻璃房,玻璃房里有许多绿植,里面还有一张纯白的桌子和几把椅子。 两个人坐下来歇了一会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慢慢一个小时晃悠悠地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路灯零零星星地亮起,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裴之宴莫名地觉得岁月静好。 第二天一早,随禾去放映厅收拾昨晚的垃圾,看着茶几上的酸奶,突然陷入了沉默。 昨天她拧开瓶盖时手贱把瓶盖边缘的那一圈塑料扯下来了,而本应该在垃圾桶里的酸奶盒此刻却在茶几上。 怪不得她觉得手里的酸奶剩下的份量挺多的,原来她喝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酸奶。 怪不得昨天晚上散步的时候裴之宴总是欲言又止,随禾以为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肢体接触,自己缓解尴尬不到位,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裴之宴早就发现了吧,为什么又没有说呢? 不过多少亿中国人还共饮一江水呢,不小心喝一下他的酸奶也没什么吧? 随禾眼眸微垂,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非要说有点情绪,随禾还挺高兴。 裴之宴之前问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像叶倾鲤一样早恋。 随禾之前说自己没有找对象的原因是学习忙。 其实不是,随禾在高三学业最忙的时候还要处理学生会会长的工作,饶是如此,她的成绩还稳稳当当待在年级前三,就算是抽点时间恋爱,随禾也有自信不受影响。 真正的原因是这样的——随禾在中学的时候是班长,有一次她去办公室送资料,隔着玻璃,她亲眼看见平时道貌岸然的英语老师在猥亵班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女生。 猥亵不是强奸,办公室也没有摄像头,没有证据,那个女孩子没有办法,也不敢维护自己的权利。 随禾私下举报了英语老师,哪怕随家是云城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也不能干涉学校的决定。 即使后来学校找借口开除了那个老师,但是为了女孩不被议论,学校没有曝光他的所作所为。 随禾知道,很大程度上,那个人渣可以换个学校,继续不做人事。 自此以后,除了家人,随禾很难对异性亲近。虽说也算不上排斥,也能礼貌友好的当朋友交流,但一旦有人想和她有什么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她就会不太舒服。 就好比大学的时候,明里暗里追她的男生其实不少,还没确定关系就想动手动脚的不乏其人,都被她礼貌却又坚决地疏远了。 随禾也知道大概是受那件事的影响,但因为自己没有想恋爱的想法,所以也没打算自我调解或者做心理咨询。 但很奇怪,她对裴之宴的身体接触居然不排斥,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 现在,她确实也有那么一点馋他身子的意思了。 随禾歪了歪头,脑补了一下裴之宴紧紧护住自己的胸口、嘴里碎碎念“你馋我身子,你下贱”的样子,笑出了声,睫毛像蝴蝶一样翩跹。 不过男人嘛,对她来说,至少暂时还没有事业重要。 马上就要进组了,随禾决定还是先安心在剧组工作。 可怜最近郁闷的裴二少——自从那天晚上和随禾有了身体接触又间接接吻以后,他就有点不自在。 他怀疑自己有点喜欢随禾,却又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可是随禾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为什么要斤斤计较呢? 裴之宴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好像敲着敲着就能消除心中郁结。 更令他郁闷的是,随禾这个没有心的女人现在天天往剧组跑,早出晚归,连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施舍给他,更别提什么开口试探的机会了。 谁说同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让对方慢慢适应自己的存在,裴之宴只能感受到独守空房的寂寞滋味。 可惜心大如随禾,一有空就往剧组跑,对裴某人细腻的心思一无所知。 小剧场: 裴裴:我躺好了,快来馋我身子 随随:……不好意思,我只想搞事业,不想搞你 第十二章 乘风破浪 今天是定妆照发布的日子,不过半个小时,《弑杀》定妆照发布的热搜便越上了热搜前三。 随禾登上微博,照例转发了《弑杀》电视剧的官博,突然发现和林音、温晴俩人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互相关注。 随禾随手点开谢鹤鸣和田甜的微博,惊奇地发现他们居然也关注了自己。 一般演员关注电视剧官博就足够了,导演和其他演员都不必一个个关注,更别提不在大众面前露面的编剧了。 随禾一一点了回关,看了一眼评论区,意外地发现口碑不错。 吃可爱长大的:温晴又美又飒,简直太符合宋临犀的人设了,太绝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啊啊啊啊啊,鹤鸣小哥哥也太帅了吧,谦谦君子言桢木本人了,我可以 泛舟湖上:这就是《弑杀》吗?爱了爱了 明天也要好好学习:随随亲自当编剧诶,前排表白我们家随随 正看着微博,面前横过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随禾一抬眼,看见了一身红衣的温晴。 “到了六月份气温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两个多月可是最难熬的两个月。”温晴把红色的长裙提起来,笑眯眯地坐到随禾旁边。 随禾点了点头,“我还好,不过是改改剧本罢了,你们演员更辛苦,夏天穿古装太热了。” 温晴笑了笑,不知道从哪突然拿出一个小电风扇,“我都习惯了,还是导演和工作人员辛苦,整天忙来忙去,有时候天还没亮就来准备现场了。” “演员至少可以没有戏时在旁边休息,他们却要一直盯着。我听说林导春天才办了婚礼,都没来得及蜜月就开始工作了。” “刚办婚礼?”随禾有点诧异,一直以来和林音都是谈工作谈剧本,也没翻过她朋友圈,没想到她已经结婚了。 “对啊,和漫游的任总,你手里的橘子汽水就是她老公给剧组送过来的。”温晴解释道。 “你不常看微博热搜吧,当时他们婚礼现场上了好几个热搜呢。” 随禾坦诚地点头,微博对她来说,只是粉丝互动和帮忙宣传的地方,不过温晴这么一提,随禾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看过相关新闻,只不过那时候她和林音还没见过面,依稀记得那是一场盛大惊艳的中式婚礼。 正说着,谢鹤鸣拿着剧本过来了,助理小雯跟在他后面。 “晴姐,随老师。”谢鹤鸣穿着一袭圈银的浅紫袍,看上去风清月皎。 随禾点了点头,笑了笑,“不要叫那么客气,叫我随随就可以了。” 温晴可是十几岁就进了娱乐圈,奖项无数,对谢鹤鸣来说是实打实的前辈,叫一声姐不过分。 可是她年纪和谢鹤鸣一般大,又没什么资历,担不起这声老师。 随随是她的笔名,大家都这么叫,也就不是什么过于亲密的称呼。 看着穿着水色连衣裙的随禾,谢鹤鸣从善如流,“随随,是这样,下午第一场戏有点复杂,林导在忙,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一下你和晴姐。” 林音在给岳耀阳和田甜他们俩讲对手戏,说来这两人倒是凑巧,都是有灵气缺乏实战经验的类型,点拨点拨就能发挥得很好,所以林音闲暇时间经常给他们“开小灶”。 下午的第一场戏是一个群戏的大场面,无论是场面布景、衣着还是情感都十分宏大复杂。 虽然随禾已经写完了《弑杀》,但因为随禾的《弑杀》还在连载中,避免不必要的泄露,除了温晴在开机时就拿到了所有的剧本,其他演员的剧本都只有前半部分。 拍戏并不是中规中矩按小说的时间线拍的,往往两个时间相差很大场景相同的戏都是一次性拍的。 而这场戏处于《弑杀》的中间部分,谢鹤鸣刚刚拿到这部分剧本两天,怕吃不透其中要表达的意思,就来找随禾和温晴请教一下。 随禾是原著作者,当然最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很快地帮他从各人的心理角度理顺了剧情。温晴也没有推脱,直接在临时休息的地方和他对了一遍戏。 谢鹤鸣的助理小雯在他们结束后拎了一个盒子过来,“两位老师辛苦了,看进度导演那边可能要等到一点多才能吃午饭,这是我在宴雅居买的甜点,你们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宴雅居?”听到自己喜欢的宝藏饭店的店名,随禾意外地扬了扬眉。 她怎么不知道宴雅居还单卖甜点?才进组几天,她错过了什么? “对啊,宴雅居新开的甜点线,云城目前才只有两家,一家正好离剧组不远,我刚刚去买的。因为好多品种都是脱销了,而且还限量,有钱也买不到,所以只买了这么一点。” “总之,你们尝尝看。”小雯把盒子拆开,把甜点放在桌子上。 “不先给你们家艺人吃吗?不怕老板扣你工资?”随禾眉眼弯弯对着小雯打趣道。 小雯脸红地低了头,谢鹤鸣倒接过话头了,“没关系的,我不饿,你们女孩子喜欢吃甜食,你们多吃点。” “你知道女孩子喜欢吃甜食,那知不知道甜点最容易发胖?”温晴俏皮地眨了眨眼。 尤其是女明星更是对体重严格管控,平日里十个有八个清汤寡水,在微博上晒的美食,大多都只吃了几口。 谢鹤鸣一时被噎住了,一脸无措地看着温晴,“晴姐——”。 温晴忍俊不禁,“和你开玩笑啦,我不能吃随随还是可以吃的。” 谢鹤鸣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脸希冀地看着随禾。 随禾挑出来一块葡萄蛋糕,渐变的紫色慕斯奶油入口即化,里面夹着满满的葡萄果肉和果冻,因为是冰镇过的,口感极其清爽,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句“是夏天的感觉!”。 刚吃完第一口,随禾的眼睛就亮了一下,“好好吃啊。” 谢鹤鸣笑了一下,“你喜欢就好。” 随禾忙着解决葡萄蛋糕,自然而然地错过了话里话外的暗示,但一边的温晴却捕捉到了他的小心思。 看来要给他们家裴二少提个醒啊,到时候媳妇和人跑了都不知道——尤其还是用自家的甜点帮情敌讨了女孩子的欢心。 裴二少反向操作一直可以的。 温晴看着随禾津津有味地吃着宴雅居的甜点,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 下午的流程排得及其满,好在几个主演今天状态都不错,尤其是温晴和谢鹤鸣相爱相杀的一场打戏,简直是酣畅淋漓。 电影的造型语言包括画面构图,色彩,光线,音响,而群戏尤其注重画图构图和色彩这几点。 温晴红衣如血,谢鹤鸣白衣如雪,刀光剑影间谢鹤鸣斩断温晴的一缕墨发,温晴双眸失神一瞬,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却又不得不重新举起手中的剑,利刃割破空气,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好,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收工吧。”林音拿着扩音器大声说。 准备吃晚饭的众人十分雀跃,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大部分演员都是跟组的,都去了云城剧组附近的酒店,只有少部分住在云城的人会回家。 晚上裴之宴忙完工作,坐在沙发上,等随禾一直等到暮色沉沉,夜色如水,她也没有回来。 裴之宴憋不住给随禾打了个电话,“你在剧组干什么啊?怎么还不回来?”话里隐隐有些小委屈。 “当然是工作啊,难不成还能在剧组撩小鲜肉?”随禾开玩笑。 “鬼知道有没有野男人勾搭你。”裴之宴囫囵地低声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上个星期之前不是嫌我闲吗?我忙起来你又不满意了?剧组通宵是常事,我们组进度已经很快了。”随禾顿了顿,继续说,“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那头的裴之宴沉默了,随禾顿时就懂了。 合着这熊孩子等着自己回去做饭呢。 “我刚刚收工,我半个小时内赶回去行了吧?” 挂掉了和裴之宴的电话,随禾突然看见林音的先生来剧组接林音,随禾突然想起来下午中场休息时林音说他们俩已经认识十年了。 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从共用一个课桌到融入彼此的生命。 随禾顿时有些羡慕,不免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自己注孤生呢。 随禾开车回了家,刚上二楼就意外地闻到了一股香气。 “你做饭了?”倒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之宴有点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随禾托腮看着裴之宴,“想不到你还这么有心,还等我一起回来煮。” “火锅本来就是要一起吃的。”裴之宴偏头解释道。 “这倒是,特别是过节的时候一个人去吃火锅,服务员还要在你对面放一个玩偶,本来一个人倒没什么,这么干简直是火上浇油,太心酸了。”随禾摇了摇头。 正说着,绯绯从阳台跑了过来,跳到了随禾的膝盖上。 随禾低着头笑眯眯地撸猫,“这几天给绯绯喂猫粮麻烦你了。” “没什么,反正绯绯也是我的猫。”裴之宴微微启唇。 随禾抬起头,“我就是随便客气一下,反正也没把你当外人。” 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裴之宴心念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最近在剧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随禾眉眼弯弯,“大家都挺友好的,也都很敬业,没有什么耍大牌的明星。果然还是导演前期工作做得好。” 裴之宴前几天已经知道《弑杀》的导演是林音,因为任唯远的关系,他和林音倒也相熟,知道她做事一向稳妥,便没有去细问。 “那温晴呢?”裴之宴旁敲侧击地打探。 “也很好啊。”随禾夹起两片牛肉卷放进碗里,“我说,你既然追星就不要不承认啊,温晴很好相处的,她今天还给我拿了橘子汽水呢。” “还有谢鹤鸣,他也挺好的——” 随禾话还没说完,就被裴之宴打断了,“谢鹤鸣是谁?” 随禾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裴之宴好像真的不追星,对娱乐圈是真的不了解,谢鹤鸣好歹是娱乐圈的当红小鲜肉,粉丝不止一千万。 “之前我对他也不是特别熟,但好歹看过他两部剧,你不是温晴的粉丝吗,肯定不是真爱粉,去年温晴拿奖的《飞跃》,他演的男二啊。”随禾漫不经心地说。 裴之宴的脑海里依稀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要是平时,裴之宴一定点头称是,但此刻任何一个雄性动物都足以让裴之宴警铃大作。 之前不太熟,意思就是现在挺熟了?裴之宴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涮菜。 随禾没有看出裴之宴的不对劲,兴致勃勃地继续道:“他今天给我们带了宴雅居新出的甜品,可好吃了。” 埋头苦吃的裴之宴突然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重复,“宴雅居?” “对啊,就我们上次吃的那一家,他们家才开的甜品线。”随禾用公筷捞出一串粉丝,“你也不知道吗?” 自从上一次相亲乌龙被免单惊喜砸中,随禾对宴雅居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他堂堂裴二少居然给他人做嫁衣,火锅的热气氤氲,裴之宴无意识地捏了捏手里的筷子,开始思索宴雅居甜品不卖给某个人的可行性。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剧组突然收到了一堆宴雅居的甜点——堆得和小山那么高,从彩虹蛋糕、多肉葡萄慕斯到黑森林,应有尽有,甜点上的备注着“裴——to随随。” 随禾意外地眨了眨眼,喜笑颜开地把甜品拿了过来。 “随老师,我怎么不知道宴雅居还送外卖?”助理小雯奇怪地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是我买的。”随禾笑了笑。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程序员都这么赚钱吗?这么一圈东西要好几千了吧,裴之宴这哥不会肉疼吗? 随禾突然回想起自己大学时候硬是没有问家里要生活费,一边喝西北风一边码字赚学费的日子。 在场唯一的知情者温晴托着下巴勾了勾唇,笑而不语。 “你朋友送的吗?”一旁的谢鹤鸣不经意地问。 “是啊。”随禾说着,笑盈盈地拿着好几盒甜品走向林音和片场的其他工作人员。 温晴看着随禾的背影,似笑非笑地瞥了谢鹤鸣一眼,幽幽地吐了一句,“宴雅居的东西可不便宜,这么大方,十有八九是男朋友送过来的。” 谢鹤鸣抿了抿唇,没说话。 宴雅居是云城为数不多的米其林二星中餐店,一直以来都是走的高端路线,口碑一骑绝尘。 宴雅居的环境优雅,以国风为主题,菜品精致,包厢私密,连娱乐圈的不少明星大腕都去打过卡。 正如小雯所说,谢鹤鸣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宴雅居还有送外卖这一说。 即使是新开的甜品线,昨天小雯去买的时候,不但要排队,还要限量。 而眼下的这么多甜品,显然不是一个人排队可以买到的。 细细想来,只有两种可能,如果不是送甜品的人是云城的权贵,那就是和宴雅居的老板私交很好,特地给他破了例。 无论是哪一种,对谢鹤鸣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小剧场: 裴之宴:不巧了,我都是:) 第十三章 冤家路窄 自从上一次裴之宴送甜品被随禾感谢了之后,裴之宴就爱上了投喂随禾的感觉,三天两头就往剧组空投食物。 刚开始只是自家的甜品,后来慢慢变成了各种消暑的冰淇淋、绿豆汤、西瓜汁…… 当然,裴之宴绝不愿意说自己是和林音家的那位偷师学的。 好歹漫游也是《弑杀》项目组的投资方之一,他觉得自己只是用金主爸爸这个平平无奇的身份关怀一下在大热天拍戏的工作人员而已。 虽然随禾和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吃得很开心,但这么白嫖,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这三天两头的,裴之宴愿意送,随禾也不好意思收了。 可惜裴之宴好像上瘾了一样,完全把她的暗示当耳旁风。 这天晚上随禾从剧组回来以后,准备郑重其事地和裴之宴谈一下,让他不要再去剧组撒钱了。 “裴同学啊,来,坐。”随禾把裴之宴请到了沙发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神神秘秘的,干什么?”裴之宴一脸莫名其妙。 “我和你商量个事啊,你以后不要再往剧组送吃的了。” 裴之宴波澜不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不要浪费血汗钱在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我欠你这么多人情你想让我怎么还,嗯?”随禾语重心长地教育大手大脚的“裴钱”小朋友。 裴之宴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你一直站着干什么,坐下啊。” “不是你约法三章,说客厅归你的吗?我哪敢随便动你的东西啊。”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之宴。 “……”裴之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让你坐下你就坐下,话这么多干什么?” “我送我的,你爱吃不吃。”裴之宴傲娇地偏过头,“我要是连饭都吃不饱,我能有钱去买这些?” “话是这么说,你这么天天白给不会肉疼吗?”随禾不明白。 “那你就不能送我点什么吗?”裴之宴冷哼了一声,也不去看她。 “那不如我给你发红包?”随禾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问。 “……”他暗示还不够明显吗?随禾的脑子是浆糊做的吗?要个礼物为什么这么难? 就在裴之宴面无表情怀疑人生的时候,随禾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逗你的,礼物我会给你挑的。不过我最近在剧组太忙了,可能你要多等一会。” 裴之宴的面部表情微微松动,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没事,反正我也没有那么想要。”裴之宴说着,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要不是随禾看出他同手同脚了两步,她几乎要认为裴之宴说得是真的了。 “啧,男人。”随禾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睛,轻笑一声。 《弑杀》中武打戏众多,眼下这一场又是极为重要的一场。 “你们有没有人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上威亚的?”林音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圈,主演的几个人纷纷摇头,“自己上是最好,不过今天强度确实比较大,如果不舒服,我们有专业的替身演员,不要硬撑。” 乌云压城,谢鹤鸣演的言桢木持剑首当其冲破开众人的屏障,温晴饰演的宋临犀手拿九节鞭,行云流水过关斩将地解决了面前的“正派”众人,俩人翻身跃马扬鞭,绝尘而去。 “好,我们先中场休息一下。”林音拿着扩音器说。 “林导,我觉得刚刚那个特写我演的不太到位,我再琢磨一下。”谢鹤鸣说。 “行,那你小心一点。”林音点了点头。 “林大导演,今天打算几点收工啊?”这一个多月以来,随禾和林音越发熟络,说话也变得随意一些。 “怎么急着回家?家里有人等着?”林音挑了挑眉打趣道。 “……”随禾抿了抿唇,“也不算吧,我家里有只布偶猫。” “喔,怪不得,猫娇气得很呢,我家有只胖乎乎的橘猫,等《弑杀》拍完了得空两只猫一起玩玩。” “好呀。”随禾刚答应就看见斜对面吊着威亚的谢鹤鸣突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整条右胳膊硬生生撞到了水泥地上。 事故出现地太突然,剧组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音额间冒汗地快走过去,“怎么回事?小雯,快去把医务箱拿过了。” “怎么样?要不要叫救护车?”林音蹙眉,关切地问道。 谢鹤鸣脸色微白,牵强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导演你们继续拍戏,不要因为我耽误进度。” 随禾垂眸,蹲下身,拿过小雯递过来的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帮他把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看着随禾柔和的侧脸和她耳边散落的碎发,谢鹤鸣从钝痛中抽神,好像一瞬间从荆棘地踏上了蓬松柔软的云端,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看着有些恐怖,好在没有伤筋动骨,休息两个星期应该可以愈合。”随禾正色道。 闻言林音松了一口气,“那随随,麻烦你和小雯送鹤鸣去医院了。” 《弑杀》作为目前大火的ip,还连载没结束就开拍让它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不少资深业内人士都等着看笑话,这个时候兴师动众,被爆出演员受伤的事情势必又要被带一波节奏。 “没问题,你们继续工作,这边有我。”随禾说着把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回了医药箱。 林音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希望大家不要外传,我们继续拍戏,结束后道具组留一下。” 这件事,无论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都要给谢鹤鸣一个合理的交代。 到了医院,随禾帮谢鹤鸣挂了号,为了防止被偷拍,即使带了口罩,小雯还是开了一个单间的vip病房。 虽然谢鹤鸣受伤不那么严重,但被某些无良的记者拍到写成报道就未必是那么一回事了。 “随老师,我先去拿药,麻烦你照顾一下鹤鸣。”小雯说着便顺手把门带上了。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束温热的晚霞从窗口穿过,落在谢鹤鸣的胳膊上。 “今天谢谢你了。”谢鹤鸣眼眸中掩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柔情。 “举手之劳,没什么。”随禾清浅一笑,却如细雨落池塘在谢鹤鸣心尖漾出圈圈涟漪。 “你学过医?”谢鹤鸣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 随禾点了点头,给谢鹤鸣倒了一杯温水,“算是吧,我奶奶早些年是仁和医院的院长,耳濡目染学了一点。” “还好没有你伤到筋骨,这几天你记得不要让伤口碰水。” “林导说这几天你就待在医院好好休息,她尽量把你和晴姐的对手戏往后挪。” 谢鹤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随禾,看起来很认真地在听随禾说话,可是他心里知道,他只是在看着随禾的侧脸发呆。 小雯给随禾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已经拿好药办好手续了。 “小雯马上回来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随禾用看儿砸的怜爱眼神看着他。 谢鹤鸣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刚刚随禾明明没干什么,但她每一次眨眼,谢鹤鸣都觉得她纤长的睫毛在向他扇着蛊惑人心的风。 进组的第一天,小雯就对他提起了随随,说她为人谦和低调,一点都不盛气凌人,不像上一个剧组的编剧颐指气使,乱给自己喜欢的演员加戏。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喜欢《弑杀》这个剧本,那一天他主动和随禾打了招呼,果不其然,随禾温文尔雅,十分和气。 她笑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落落大方,赏心悦目。 一开始,他抱着欣赏的态度,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随禾的感情就变质了,是刚刚随禾给他包扎的时候?还是她给他讲剧本的时候?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对随禾好感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同事关系。 但是他是一个明星,一个没有恋爱自由的明星,一个恋爱就会被脱粉回踩的流量明星。 即便是相互喜欢,明星和素人最后走到一起的少之又少,何况随禾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谢鹤鸣垂着眸一言不发,连小雯推开病房的门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胳膊还疼吗?”小雯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没什么。”谢鹤鸣一如往常地笑了笑,如春风般和煦。 他突然庆幸自己是个演员,只要他想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看不出他的心思。 一刻钟后,随禾回到了斐翠居。 她刚刚准备拿出钥匙开门,就看见大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白t恤的裴之宴站在门口。 “你怎么天天回来这么晚?”裴之宴的不满显而易见。 明明他看见嫂子温晴的朋友圈说今天剧组提前散场了,等了半天,怎么随禾还这么晚回来。 随禾在门口的鞋柜换了双拖鞋,才慢悠悠地解释,“就谢鹤鸣,我们剧组的男主角,他今天吊威亚不小心受伤了,我陪他去医院了。” 又是这个姓谢的,他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事?裴之宴皱眉。 “他助理呢?要你去干嘛?”裴之宴闷闷不乐地看着随禾。 “助理一个小女生也忙不过来,恰好我剧本上午已经确定过了可以抽身,又会点医术。” “最关键的是,我不是明星,被拍到了也顶多觉得我是他助理。虽然下午没有晴姐的戏,但要是换她过去,指不定会被传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 “当红小生谢鹤鸣和影后温晴共同进出医院?因戏生情?温晴或已离婚?”这样的新闻标题她可不想看到。 随禾虽然粉丝不少,但几乎没有在微博发过正脸照,出了作者圈和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就没有人认出她了。 “那其他工作人员呢?”裴之宴喋喋不休地刨根问底。 “剧组又不可能因为一个演员受伤就停止运转,其他工作人员还要继续拍戏呢。你知道的,我们剧组不收闲人。” “你倒是乐于助人。”裴之宴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生闷气。 最让人郁闷的是他没有身份吃醋,他只觉得喉咙像被鱼骨卡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可不。”随禾眉梢轻扬。 毕竟,她觉得谢鹤鸣演技很好,是个可塑之才。虽说现在作品不多,但说不定哪一天就变成影帝了。人品也不错,养成系快乐,入股不亏。 随禾没有听出裴之宴话里的阴阳怪气,还笑眯眯的默认。 裴之宴不自觉地磨了磨牙,觉得自己要原地升天了。 小剧场 随随:鹤宝勇敢飞,妈妈永相随 谢鹤鸣:???我把你当白月光,你却只想做我妈妈? 裴之宴(冷漠脸):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随随:你听我解释 裴之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第十四章 三九黄连 幸好剧组是一个摄像头众多的地方,剧组很快调查出了谢鹤鸣受伤事件的始末。 这是一起源于黑粉报复的恶性事件,因为不满谢鹤鸣,黑粉应聘工作人员在谢鹤鸣的威亚上做了手脚,趁所有人都去休息时动手。 当时只有谢鹤鸣一个人想再找找感觉,好巧不巧就落入他的圈套。 好在谢鹤鸣受伤并不严重,在医院待了三五天又回来继续拍戏了。 经过此事,林音导演谨慎地重新排查了一遍剧组的工作人员,确保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以后才重新开工。 收工以后,随禾切了一个冰镇好的圆滚滚的西瓜,一半自己吃,另一半给了裴之宴。 “果然夏天就是要开空调吃西瓜才爽啊。”随禾拿着一把勺子一边挖着清甜冰凉的果肉一边感叹,“我在剧组的小电风扇真是不值一提。” “裴之宴你忙什么呢?赶紧吃吧,你随姐我亲手切的西瓜,再不吃以后就吃不到了。” 随禾只是随口一提,忙着整理文件的裴之宴却蓦然僵住了,“你要搬走?”原本打算徐徐图之,怎么突然人就要跑了。 “那倒也没有这么快,不是还有快一个月房租才到期吗。” “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常住啊,又不是自己家,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换地方是想换个思路,现在《弑杀》都写好了,没必要一直在这吧。” 随禾的眼睛明亮清澈,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 裴之宴吃西瓜的食欲一下子就没了,他心里想我不值得你留下来吗,嘴上却问道:“那绯绯怎么办?你不是说你母亲对猫毛过敏吗?” 随禾迟疑了一下,“说的也是,不过不是还有一阵子吗,等下面这一周过去,剧组难啃的硬骨头就都拍完了。如果节奏慢下来,我有空就去看看房,早晚要买的。” 之前答应了老爷子接手拍卖行,眼下还有一个一年一度最隆重的拍卖会需要她准备,也是够她忙的。 裴之宴低着头沉默不语。 “随随随随随——”叶倾鲤突然给随禾打了一个电话。 “嗯?”随禾看了裴之宴一眼,抱着西瓜回了自己的卧室。 “之前听你说你要接手润和拍卖行了?拍卖会是不是就在最近?” “确实。”随禾颔首。 “那你是不是要做造型啊?是不是要挑礼服呢?快快快,找个理由把我救出来吧,我的制片人太变态了,我要被折磨死了。” “我记得你新专辑的制片人是顾厉吧,他不是圈里有名的金牌制作人吗?”随禾疑惑地问。 “呸呸呸,顾厉这个狗男人,审美和我不一样也就算了,让我一首歌录那么多遍也就算了,我就当他要求高,不让我出去和小鲜肉约会是什么道理?” “还说我到处乱嫖有损音乐的纯洁性,神特么纯洁性,老娘只是绯闻多了一点,和小鲜肉清清白白手都没有挨,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随禾抽了抽嘴角,总觉得叶倾鲤这小妮子要栽在顾厉手里呢。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至于出不来吧,你高中时翻墙不是挺利索?而且你哥也不至于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你吧。” 叶倾鲤沉默半晌,幽幽一叹,“你也知道,从上一次那事发生以后,我哥对我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信任,顾厉和我哥合作多年关系很好,又一副人模狗样,相比之下,我哥根本不信我。” “那我就管用了?” “怎么不管用,在我哥眼里,你可是模范妹妹,漂亮懂事成绩又好,你不知道我哥高中的时候多想和你表哥他们互换妹妹。” “……”随禾张了张嘴,“你哥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 “可不是嘛,不过他偶尔选择性失明也是有好处的。” “行吧,我勉强给你当一回工具人。不过从长计议,你的专辑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你最好还是和顾厉搞好关系。”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可搞的?搞男女关系吗?他眼里我可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嫖客,他这么冰清玉洁的人怎么能被我玷污。” “……”随禾再次沉默——叶倾鲤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虎。 “总之,你明天一定给我哥打个电话把我捞出来,我太想念逛街的滋味了。”叶倾鲤再次嘱咐。 挂了电话,随禾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了勺子继续愉快地挖西瓜吃,而在客厅的裴之宴却在进行深刻的思想斗争。 离随禾房租到期只有三个星期了,只能加快进度了。 在这之前,如果不能追到手,他一定要想办法拖住她。 不过得找个时候告诉她自己不是个普通的程序员,而是“漫游”的总裁和裴家的人了。 要不然,裴之宴担心他再送个甜品都要被她吐槽乱花钱。 不过这事也要找一个好的时机,万一操作不当把她惹毛了就糟了。 裴之宴想了想,回卧室关上门,给季北辰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你说什么?你要买我的房子?”季北辰语气里满是震惊,“你干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我加倍会按新房子的价格把钱打给你的,你马上放暑假回来办个手续。” “……”季北辰沉默了。 他怎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呢,难道裴之宴住他的房子住出感情来了? 云城这几年发展迅猛,无论是商业还是旅游业都十分发达。 第二天下午,随禾把叶倾鲤约在星海广场。随禾到的早,便点了两杯冰饮坐在咖啡厅里。饮料喝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叶倾鲤卡着点到了。 “集美,我好想你。”叶倾鲤好像下一秒就会泪流满面,“我掏心掏肺加班了两个晚上,顾厉那个狗男人才批准我出来半天,再多待一秒我就要原地升天了。” “咱们去顶楼吧,去顶楼你就不要带着口罩和墨镜了。”随禾提议。 “果然只有姐妹是真爱。”叶倾鲤果断和随禾出了一楼的咖啡厅,乘电梯去了顶层。 顶层全部都是高奢品牌,不少达官贵人和明星都经常来光顾,为了保护隐私,顶楼是不允许随意拍照的。 出了电梯,叶倾鲤飞快地摘掉了墨镜和口罩,舒了一口气,“当明星就是累,去哪都要伪装一番,大热天的闷死了。” “多裹两层你也不会变成木乃伊,还能防晒,多好。”专业拆台二十年的随禾调笑。 叶倾鲤白了随禾一眼,“你的粉丝也不少,马甲一套就站着说话不腰疼,赶紧进去吧。” 随禾和叶倾鲤进的这家叫yush,是国际上新兴的高定品牌,单件礼裙五位数起步,高至七位数。 礼服主要走明艳风,或如蔚蓝星空裙绚丽闪耀,或如水蓝半透明碎钻鱼尾裙闪闪发光…… 随禾试了一条米白色的仙女裙,上半身蜿蜒盘旋着香槟金的藤蔓和手工珠花,下裙是层层叠叠的纱,弧度自然下坠,走起来摇曳生姿。 “仙是挺仙的,但是在自家的拍卖会上穿这个,我觉得有点太素了。” “换这件!”叶倾鲤像个太后一样悠哉悠哉地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指向对面一条正红色的丝绸裙子。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随禾不确定地问,“饱和度低一点的红我倒是可以接受。” “去晚宴不就是吸睛的,米色太素了,换换换。”叶倾鲤催促道。 随禾只得乖乖抱着礼裙去了试衣间,拉开帘子的一瞬间,叶倾鲤惊呼出声,“就这件,又美又飒!绝了!” 这条红裙宛如一枝在午夜盛放的玫瑰,垂坠质感的裙摆又像刀尖上摇摇欲坠的血,让随禾超脱出她自身的悠然温和的气质,变成了又慵懒又致命的香艳美人。 “小姐您真的非常适合这条裙子,太漂亮了。”店员小姐姐不吝赞美。 随禾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裙子恰到好处得露出了她的直角肩,红裙仿佛把天边最热烈的朝霞穿在了身上。 即使随禾只抹了一点口红,头发随意披着,气场也十分强大,贵气惊艳得好像从西洋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那就这一件吧。”随禾细细端详了两眼,转头对店员补充道,“腰这里稍微有点宽松了,帮我再改小两厘米,这周六之前能改好吗?” “当然可以的,消费满六位数的客户都是我们的高端客户,享受一切优先服务。”店员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定下了,忙不迭地回答。 随禾漫不经心地刷完卡,回头看叶倾鲤,“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叶倾鲤刚刚在回消息,闻言抬起头,“去买点首饰吧,耳坠不带也算了,这红裙不配点项链没那味。” 去珠宝店的路上,叶倾鲤突然停住脚步,“对了随随,你手上那个翡翠镯子是不是没摘下来过?” 随禾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上的翡翠镯子,这个镯子是随禾成人礼上爷爷送给她的,是奶奶过世前最爱的一个镯子,颜色纯正,水头极好。 “对,都带了六七年了,带习惯了。”随禾试着把镯子从手腕上撸下来,手镯却卡在手肘上纹丝不动。 “算了算了,你别摘了,小心磕着,随随便便带一栋房子在手上,我可赔不起。”叶倾鲤一言不合就和随禾互怼。 “我也没见你的珠宝便宜到哪去。”随禾似笑非笑地接话。 “我那些顶多算奢侈品,你的那些东西,十有八九都是收藏品,收拾收拾,指不定哪天就能搁博物馆里当文物了。” 叶倾鲤撇了撇嘴,想起大学的时候,不少想要靠女人上位的凤凰男想要攀附权贵,可劲地追着她转。 而随禾这个真正的隐形富婆,在学校里从来不穿奢侈品,每天不是在图书馆吭哧吭哧地码字,要不就是去校外到处写生,神龙不见收尾的,一点看不出她是随家的大小姐,不知道给自己掐了多少烂桃花。 说着,两个人走进了一家珠宝店。这家珠宝店是上百年的老牌子了,设计比较倾向于传统风。 随禾的锁骨生得极好,刚刚挑的红裙又是明艳的风格,再戴太夸张的项链反而喧宾夺主,随禾思量着买一个小一点的红宝石吊坠。 选着选着,旁边的叶倾鲤突然自己戴了起来。 “这个水滴形状的挺好看的,这个星星也挺好看的。”叶倾鲤在不同的项链之前反复横跳。 “……”随禾茫然地眨了眨眼,“叶女士,你不是陪我来买的吗?” “……”叶倾鲤顿了一秒,不假思索地说:“啧,我好不容易溜出来,还不犒劳一下自己,下次出来说不定又是一两个月以后了。” “就这个吧。”随禾选了一个看上去可行的玫瑰红宝石吊坠。 就在这时,叶倾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完电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面色乌云密布,随禾觉得她下一秒就能拿出二十米长的砍刀出去决斗。 “顾厉?”随禾挑了挑眉猜测道,“他让你回去?”虽然是疑问句,随禾却用的陈述口吻。 “他说六点钟开始录歌,晚一分钟到我迟到放鸽子耍大牌的热搜就会空降微博前三。” “现在已经四点半了,我是要开直升飞机赶回去吗?!”叶倾鲤磨了磨牙,愤愤不平地无能狂怒,“垃圾顾厉,毁我青春。” 随禾想说其实星海广场到叶家的公司其实离得不远,现在赶回去,一个半小时绰绰有余了。 不过看叶倾鲤在气头上,随禾便也没多话,只是怅然地摇了摇头。 随禾心想,叶倾鲤还真是被吃的死死的,她几乎可以预见到一代风流女歌手的从良结局了。 随禾拍了拍叶倾鲤的肩膀,“乖,赶紧回去吧,他要是真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收拾他。” 叶倾鲤睁大了眼睛,眼睛里瞬间流光溢彩,“你有什么办法?” “我不是这些天一直待在剧组吗,跟着剪辑师学了一手,凭我的脑洞,做个鬼畜送他上热门应该不成问题。”随禾俏皮地眨了眨眼。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了。”叶倾鲤重新带上口罩和墨镜,确定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才下了电梯。 回了家,随禾把首饰盒放回了卧室,刚准备休息一会,就看见拍卖行的代理人纪叔发来了拍卖会的邀请名单,说是让她熟悉一下客人,再看看有什么错漏。 随禾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文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裴之宴?他怎么会在邀请名单里?他不是说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程序员吗? 随禾眯了眯双眼,幽深的瞳孔里暗含一丝危险。 可惜平时自己不怎么社交,云城圈子里的这些人她认不全。随禾垂了垂眸,起身把门关上了,然后打开通讯录给随泽打了一个电话。 “阿泽,在忙吗?”随禾问道。 “还好,我刚写完论文,准备吃饭。怎么了,有什么事儿?”随泽的声音轻快,听上去挺放松。 “你知道云城有个裴家吗?”随禾不加掩饰,单刀直入地问。 “裴家?”随泽沉思了两秒,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的,不过裴家从政,平时行事比较低调,和圈子里的人往来不太多。” “那你知道裴家和我们一个辈分的有几个人吗?”随禾追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虽然宴会去得多,但基本上没遇见过他们家的人。” “不过我之前听过一些小道消息,说你挺喜欢的那个温晴,好像嫁到了裴家。”随泽补充道。 随禾突然想起来,之前她问裴之宴是不是也喜欢温晴时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前裴之宴还送过她一张温晴的亲笔签名。 如果温晴是他嫂子,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帮我查一查裴之宴这个人吧,不需要太具体,只要看看他的家庭背景就行了。” “裴之宴?这不是你那个室友的名字吗?”随泽虽然疑惑,但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一个小时后—— 随泽打来了电话。 “行,我知道了。”随禾挂断了电话,看着慢慢熄灭的手机屏幕,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就,拍卖行见吧。 亲爱的,裴二少。 小剧场: 裴裴:总觉得这两天随随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随随:(缓缓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第十五章 风情万种 裴老爷子下个月要过八十大寿,恰巧云城的润和拍卖行,同时也是全国最大的拍卖行—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精品拍卖会。 拍卖珍品如前朝著名的万马奔腾图、百年前的八仙过海残卷、宋朝上好的天青釉瓷,凡书画雅致之物,应有尽有。因此裴之宴今天特地抽出一天去润和拍卖行给裴老爷子挑生辰礼物。 拍卖会从中午开始,拍卖结束以后还有一个宴会,穿着不宜太随意。裴之宴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墨蓝色的手工定制的西装。 虽说往日他不喜欢社交,可是这种场合——尤其是后头的舞会,还是有个女伴方便些,省的碍于礼节还要邀请异性跳舞。他飞快地说服了自己,打算去二楼把随禾叫出来。 既然他准备认真追她了,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早点告诉她自己是裴家的人吧,正好通过这个试探她一下。 可惜裴之宴在二楼晃了一圈也没有瞧见随禾的人影,吃早饭的时候随禾不在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随禾不是爱赖床的人,卧室门关着,总不能还在睡觉吧? 裴之宴轻轻叩了两下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响。 裴之宴眉心一蹙,一边系领带一边走向了阳台,照例给绯绯喂了一点猫粮,他垂眸挠了挠绯绯的皮毛,心念一动,给随禾发了一条消息——你人呢?今天有空吗? 随禾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半天也没个回信。 难道是剧组临时有事?裴之宴犹豫了一下,给温晴打了个电话。 “老二?怎么了?找我有事,还是找你哥?”温晴问道。 “不是,”裴之宴酝酿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嫂子,你们剧组今天是不是休假?” “对啊,今天温度太高了,去了效率也不高,中暑就适得其反了,所以导演让我们回去修整一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温晴突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在问随随吧?” 裴之宴垂着眸没说话,绯绯吃完猫粮在裴之宴的裤腿蹭来蹭去。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温晴悠哉悠哉地摇了摇头,“你悠着点吧,谢鹤鸣昨天打探随随的喜好,打着随随帮他处理伤口的幌子送她礼物。要不是我是你嫂子,我可不一定站你。” 裴之宴挂掉了电话,看着空荡荡的二楼,裴之宴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失落。 “你说,你妈妈到底去哪儿了,嗯?”裴之宴轻轻敲了敲裴绯绯的小脑袋。 裴绯绯歪着头喵了一声,好像在说“赶紧的帮本喵把妈妈追回来。” 裴之宴又瞥了一眼手机,随禾的对话框依然一动不动。 再不去就迟了,裴之宴终于还是一个人下了楼开车去了拍卖行。 裴家是润和拍卖行的常客,因此有单独的包厢,裴之宴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兴致缺缺地看着一楼的拍卖场。 裴之宴眼眸一扫,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裴之宴面露疑惑,定睛一看,的的确确就是随禾本人。 随禾一改往常温温柔柔的杏色妆容,如词中所云“冰肌玉骨,衫体红绡莹”,她的墨发优雅地盘着,脖颈上的红宝石吊坠精致耀眼,衬得她肤白胜雪。一袭丝绸红裙款款而来,脚上的黑色绑带高跟鞋愈发衬得她身姿摇曳。 这高贵冷艳y全场的架势,一点都不像过来凑热闹的小作者,反到像是在自己的主场上游刃有余的超模,艳光四射,惊艳绝绝。 “这一把来自广东十三行的外销折扇,曾远抵法国,至今仍品相良好,扇面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折扇保留了黑漆描金原盒,作为十三行制扇匠人的典型佳作,浓郁富丽,奢华高贵,收藏价值极高。”随禾对拍卖品的历史、价值徐徐道来,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外销折扇中的官扇的主要特点之一,便是融合了在西方折扇上常见的贴饰技法,用西方折扇的装饰技法来呈现中式人物形象,人物面部以牙面片贴面,衣物则以真丝绸缎贴成,这也是中国外销扇制扇匠人的一种创新。” “这种官扇主要流行于19世纪,一般以官邸庭园人物为主题,小小一幅扇面上往往聚集着百余位人物,神态各异,画面繁复却规整有序,也有绘制花鸟图案。” “既然是开场,我们润和就把价格压低些,两万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千。” 从繁复精美的十三行出品官扇,明永乐青花轮花纹绶带耳葫芦瓶,再到乾隆时期的御制珐琅彩题诗瓶,少至五万,多至上千万,随禾始终自信从容,对物件的历史、价值娓娓道来。 看着随禾侃侃而谈的样子,裴之宴愈发不明白了——难道她除了擅长写文章,也对古玩颇有一番研究,所以被邀请来讲解文物? 但教养使然,裴之宴总归还是按耐住满心的疑惑,待在楼上的包间喝着茶。包间里的茶是西湖龙井里面最珍贵的御前十八颗,甘中带润,总算暂时是压住了他心中的浮躁。 拍卖会结束,裴之宴已然挑好了给老爷子的寿礼——一个宋代天青釉瓷和一副《桃源仙境图》。 本来裴之宴已经决定不参加接下来的舞会了,可是下一秒眼睁睁地看着随禾和一个年轻男人谈笑风生,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硬生生停了下来。 拍卖行的纪叔把裴之宴买好的东西小心包装好给了他,却见裴之宴一直看着大小姐那边。 随禾一身红裙,眼眸含笑,灿若星辰,步步生莲。周围的人好像众星捧月一般,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纪叔了然地淡淡一笑,大小姐貌美又亲和,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受欢迎,连一向清冷矜贵的裴二少也被迷住了。 “这是我们随家的大小姐,也是拍卖行现在的管理。” 随禾要接管拍卖行,这些常客倒是要打理好关系。纪叔想着,便礼貌地主动介绍道。 闻言,裴之宴面色陡然一变,凤眼微微耷拉下来,眸中犹如阴云密布,墨色散开,连原本就压平的嘴角也瞬间降了下去。 “东西都送去裴宅吧,我不太方便。”裴之宴语气凉薄。 但是不消片刻,裴之宴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面色。 裴家是润和的老客户了,作为润和实际的办事人,纪叔自然是知晓裴宅地址的,遂点了点头退下了。 裴之宴面无表情地出了包间,就听见楼梯口处有两个穿着华丽长裙的女生在窃窃私语。 “诶,你看见今天的拍卖师没,她其实是随家的大小姐,云城大学毕业的,长得漂亮又有才。”穿白裙子的女生用手肘推了推自己的同伴。 “我听说随家这位很低调的,平时的宴会都不怎么参加,所以圈子里认识她的人不多。” “今天她出来可能意味着以后润和就由她来管了,我妈说随家放心把拍卖行放心交给她,实力不可小觑。我还想结交一下呢,可惜她被一群人围着。”白裙子的女生继续说。 “随家这位我还真不知道,但她对面这个我认识,明达的公子,如果我没记错他也是云城大学毕业的。”绿裙子的女生接话。 “那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喽,怪不得他们看起来挺熟的。你别说,他们俩站一起还真是赏心悦目,有郎才女貌、才子佳人那味了。” 可能磕cp是人类的天性,对于这种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的小哥哥小姐姐,白裙子的女生乐见其成。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这两个人挡在楼梯口不走路就是为了讨论这个?她们是花钱请来的水军吗,这么敬业? 裴之宴莫名觉得刺眼,喉咙突然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一块金属从喉间下坠割裂出血腥的味道。 学长学长又是学长,季北辰那个憨憨就算了,她是不是要整一个随禾全球学长群吗?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一整天不回他的信息,现在又在这招烂桃花。 裴之宴的右手忍无可忍地扯了扯领带,径直走向了随禾。 裴之宴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初次见面啊,随大小姐。” “裴二少,你们认识?”明达企业的公子之前见过裴之宴一面,错愕地看着随禾和裴之宴。 见随禾沉默不语,裴之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一般,不熟。” 随禾挑了挑眉,避开了学长,“二少说的是,确实不熟,不过过两个星期还会有质的变化吧。” 裴之宴不知道随禾心里的小九九,只当她在说过两个星期她要搬出去的事情。 “怎么?随大小姐这么有品位的人,来个宴会就春心萌动了?” 本来随禾昨天都打算好了,今天去找裴之宴的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好的惊喜变成了惊吓,真是准备了一个寂寞。 只怪裴之宴来得太晚,又一直待在包间。她一直在拍卖台上,水都没空喝。从拍卖场一下来更是被围住了,她作为主人又不好扫了宾客的面子。 随禾皮笑肉不笑地回话,“客气了,不过我的少女心第一次萌动是在看见我的第一笔稿费的时候。” 不过裴之宴已经“惊喜”地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么阴阳怪气地倒也可以理解。 “裴二少倒也不必阴阳怪气,我隐瞒了是事实,但你不也没告诉我你是城北裴家的人吗?” 裴之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随禾笑而不语,往裴之宴身后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话,“关心这个事情干什么呢?反正裴二少和我又、不、熟。” “瞧瞧你后面有两个妹妹一直看着你呢,你不去看看?想必人家很愿意和你熟呢。” 按照舞会的礼仪,第一支曲子必须是主办方跳,还有两分钟就开场了,随禾不得不把裴之宴打发走。 但随禾没说错,后面的那两个妹妹的确对裴之宴有意思,见和裴之宴说话的随禾去跳舞了,便拿着酒杯过来了。 “喝不喝酒?”其中一个大胆开口,另一个倒有些娇羞的模样。 裴之宴眼神犀利地撇了她们一眼,又冷眼看着随禾笑意盈盈地在一堆公子哥之间周旋,实在没心情应和她们。 “我要开车。”裴之宴冷淡地拒绝了她们的示好。 “酒不喝,联系方式总可以换一个吧。”大胆的那个推了推她的小姐妹,示意她赶紧开口。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裴之宴不等她们开口再次拒绝走远了。 “什么嘛,一副清高的样子。”大胆的那个愤愤不平地吐槽道。 “你别这么说别人,可能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有女朋友怎么可能不带过来?还说自己要开车,能参加得起拍卖行的,哪一个没有司机?” “难不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也有可能,他穿的西装都看不出牌子来。”胆子大的那个碎碎念道。 不远处的裴之宴深深地看了随禾一眼,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幽深。 她既然这么喜欢和别人跳舞,就让她一直待在这儿吧。 裴之宴吃味地抿了抿唇,在下一只舞曲刚刚响起来时,提前退场了。 舞会结束后,随禾终于从众多宾客中抽身而出,却没看见裴之宴的身影。 随禾皱了皱眉,问纪叔道:“刚刚那个买走宋代天青釉瓷和《桃源仙境图》的,你看见他了吗?” “大小姐,你说的是裴二少吗?他——好像已经走了。”看着随禾焦急的眼神,联系到之前自己介绍随禾时裴二少一闪而过的不悦,纪叔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一点什么了。 随禾叹了一口气,痛不欲生地捂住了额头——完了,完了,裴之宴肯定被她惹毛了,回去有她好受的了。 裴之宴把车停在回家必经之路上,精神恹恹地等了两三个小时,还没看见随禾开车回来。 夜色微凉,月亮半明半昧,坐在驾驶座上的裴之宴犹豫了一下,又把方向盘重新打了回去。 小剧场: 裴裴(怒视黑心作者):男n号怎么可以雇水军,给你一百万,我命令你立刻给我加戏 裴裴:我好委屈,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哄好的那种 随随:亲亲抱抱勉强可行,举高高是什么鬼东西??? 第十六章 鼻青脸肿 裴之宴刚开着车回到离拍卖行两个路口的小路上,就看见随禾被被两个混混缠上了。 “这小裙子穿的挺漂亮啊,妹妹今天晚上跟哥哥回家怎么样?”高个子吊儿郎当地说。 “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风情万种,小妹妹今天晚上哥哥陪你一起玩。”他一边说,一边步步紧逼。 裴之宴本来心里还在生气,但看见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也顾不得两个人还在冷战的事情,毫不犹豫地下车把她挡在身后。 看见去而复返的裴之宴,随禾始料未及地愣了一秒,她突然想起来《穆桂英挂帅》中她极喜欢的一个句子。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可惜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候,随禾很快恢复了之前波澜不惊的脸色。 两个小混混显然对突然冒出来的裴之宴很不满意,抄起旁边的木棍子就准备向他们眼中的不速之客动手。 裴之宴拉着随禾的手腕,“你先回车上报警,这边我来解决。” 两个小混混罢了,对于他这种练家子来说就是菜鸡,但是动起手误伤到随禾就不好了。 哪知随禾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我,那个归你,这个归我。” “我也好一阵子没有动过手了,是时候找点感觉了。”随禾轻飘飘地说完,趁高个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木棍扔给了裴之宴。 高个子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眼,随及嗤笑一声,“就你这身板,还想打我不成。” 随禾没理会他眼中的轻蔑,在高个子气势汹汹挥拳相向的时候,随禾迅速按住他的右肩卸了他的力。 “去你娘风情万种,老娘让你鼻青脸肿。”随禾扯住他的衣领,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就这破本事还想再睡我,有这功夫在坟头蹦迪,不如提前给自己看看墓地多给自己烧点钱。” 随禾鲜少动手,但动起手来一向稳准狠,招招致命,对于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半吊子更没有半分怜惜。 要不是裴之宴还在旁边,随禾遇到这样的渣滓非要把他头盖骨掀了才行,不,打成壁纸才更有趣。 裴之宴对面这个人,虽然胖,但身高不比随禾高多少,而且空有一身肥膘,完全不灵活,裴之宴对付他简直轻而易举。 面前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直拳,裴之宴漫不经心地一偏头就躲开了。 裴之宴没有用随禾扔过来的棍子,徒手钳制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拳迅速砸在他的肚子上,胖子就如同从中间折断的棍子,霎时折倒在水泥地上。 随禾听到动静和裴之宴相视一笑,然后继续单方面碾压对手。 几分钟后,两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感觉浑身骨头都错位了,只能唯唯诺诺地哭爹喊娘,“二位,是我们眼神不好冲撞了你们,两位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裴之宴懒洋洋地转了转手腕,长眸微眯,漫不经心地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警局离这里很近,警车很快赶了过来,警察小于看见裴之宴愣了一下,“裴二少,是你啊,没事吧。” 小于看裴之宴毫发无伤地站着就知道问题不大,反倒是路上躺着的两个四仰八叉的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你们两个,刚从看守所出来没两天,又开始犯事了。”小于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训斥道。 这两个二流子寻衅滋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遇到裴二少可算是踢到铁板了,非得让他们长点记性。 小于让后面跟着的两个警察把他们带上警车。转过头,小于突然看见裴之宴身后的红裙美人,愣了一下,“二少,这是——嫂子?” 能和不近女色的裴二少半夜三更一起压马路的,想来也不是什么纯洁如白纸的友谊。 裴之宴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小于只当他默认了,裴之宴身后的随禾却微妙地弯了弯唇,一副温软可亲的模样。 “这两个人是惯犯了,平时小偷小摸的,也达不到进监狱的水平,每次在局子里被关几天又放出来了。” 见随禾没说话,小于以为她受了惊吓,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们会严惩不贷的。麻烦两位先去警局录一下口供,方便我们处理他们。” 裴之宴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随禾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怎么了?”裴之宴问道。 随禾无奈地眨了眨眼,“我穿的高跟鞋,刚刚打架时不小心扭了一下。” 扭倒也不至于,不过穿高跟鞋打架确实有些不太方便罢了,她寻思着晚上的事,两个人都有错,总得找个理由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裴之宴看了一眼随禾脚上的黑色绑带细高跟,目测足足有五六厘米。 裴之宴抿了抿唇,很快服软地蹲下了身子,“上来。” 随禾笑眯眯地趴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看着裴之宴英俊的侧脸,随禾像一个没有骨架的软体果冻一样把脸搁在了他的肩上,随禾温热的呼吸瞬间喷洒在裴之宴的肩颈。 裴之宴身体一僵,眼眸微暗。 众目睽睽之下,裴之宴背着随禾到车旁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小于警察暗暗咂舌,这裴二少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确定随禾坐稳了以后,裴之宴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明明两个人几乎一句话也没说,但气氛出奇和谐,就好像两个人已经诡异地和好了一样。 今天一大早起来化妆,一天都在拍卖行应付各式各样的客人,刚刚又打了一架,随禾再怎么精神,现在也身心俱疲。 随禾拉了安全带系上,然后靠在座椅上假寐。 “困了?”裴之宴看着随禾的侧脸,慢悠悠地打了个方向盘。 随禾眼眸微张,唔了一声。 “睡吧,到了叫你。”裴之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随禾的半张脸瞬间埋在他的西装里,只露出惺忪的眉眼。 听着随禾清浅的呼吸声,裴之宴紧锁了一个晚上的眉头终于舒缓下来,眉眼间多了一丝温和。 到了警局,裴之宴扶着随禾走路。 和裴之宴、随禾俩人的待遇截然不同,那两个老滑头被拷上了手铐,手被迫乖乖地背在身后。 “说说吧,怎么回事?”警局里的副局长正好在值班,听说他管辖范围内的惯犯冒犯了裴二少的女人,想抽他们的心都有了。 “我——我们就是看这个妹妹好看想和她交流交流而已,怎么就把我们又拖到局子里了!”瘦子辩解道,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急火攻心他的手指哆哆嗦嗦。 “他们骗人!”随禾扶着裴之宴的胳膊,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警察叔叔,他们的心可太黑了,那条巷子里没有监控,要不是二少来得快,我——我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不活了!” “您看,他们身上毫发无伤,我的脚却被他们弄扭了,要是我瘸了,我的下半生还怎么过啊!”随禾痛不欲生地捂住脸,字字玑珠地补充道。 他哪里毫发无伤了,瘦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娘们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劲可一点不小,除了开始的一拳砸在他脸上,后来的全都是找的不容易留伤却疼得要命的暗处。 “你你你——”瘦子定定地看着随禾,每一个字都好像和着血从牙缝里挤出,他咬牙切齿地准备破口大骂,却被随禾再次抢占先机。 “我说的都是实话,用我十年的共青团员身份发誓。”随禾一脸真诚地看着警察叔叔,好像下一秒就要虚弱地倒在裴之宴身上。 旁边地裴之宴俊眉一挑,漫不经心地看向局长,“我觉得很有道理,副局,您认为呢?” 年过半百的副局猛地一惊,过了两秒反应过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打包票道:“二少您放心,这两个混账东西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 “局长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裴之宴语气十分凉薄,无端地让副局后背又出了一身汗。 和可爱的警察叔叔结束了愉快的聊天,随禾穿着高跟鞋蹦蹦跶跶走到了车旁边。 看着随禾因为脚伤而不稳的步伐,裴之宴没好气地敲了一下随禾的额头,“走慢点,共青团员。” “共青团员年龄上限是二十八岁,过几年就要被迫离团了,我这还不是能显摆就显摆一下吧。”随禾俏皮地眨了眨杏眼,对没有看到两人的处理结果有些遗憾。 想当年——她可是青年大学习每期必做的随乖宝呢。 “口才不错啊。”裴之宴闲闲地瞟了她一眼。 “做人呢,要投桃报李,你看,这不就还回去了吗?”随禾露出了一个一百分的微笑,“裴二少的吓人水平也不差。”不然她也没办法狐假虎威啊。 “虽然你有点底子,但晚上还是少走这种人少的小路。”裴之宴没有继续和她插科打诨。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如果混混手里带了什么杀伤性武器,他不敢细想。 给随禾拉开副驾驶的门,裴之宴没有立刻回驾驶位。 “怎么了?”看裴之宴也不关门,巍然不动地倚在副驾驶门边,随禾错愕地挑了挑眉。 “把鞋脱了,”裴之宴轻轻挑了挑下巴,“我看看,严重的话带你去医院。” “没事,没有刚刚那么疼了,我学过医的我还不明白吗,家里有药膏,回去涂一下两天就好了。” 裴之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随禾只得乖乖地把黑色高跟鞋上交叉的绑带扯了下来。 果不其然,随禾脚踝卡着绑带的地方被擦出一片红痕,在周围一片娇嫩肌肤的衬托下看上去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裴之宴眼神不善地看了随禾一眼,“我带你去医院”。 随禾可怜巴巴地拽了一下裴之宴的袖子,软趴趴地说:“我真的困了,我想回去睡觉。” “拜托拜托。”随禾双眼紧闭,双手合十。 半晌没有听见裴之宴的反应,随禾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正好撞进裴之宴幽深的瞳孔,随禾讪讪地笑了一下。 裴之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给她关上了车门,回了驾驶位。 到了斐翠居,裴之宴把车停在门口,随禾刚准备把高跟鞋穿上,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被裴之宴抱了出来。 “……”随禾下意识地勾住了裴之宴的脖子,“我的鞋——” “明天再拿,先送你上去。” “哦。”怕掉下来,随禾慢吞吞地把脸往裴之宴颈窝里挪了挪。 随禾之前辛辛苦苦弄的编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散了下来,浓密柔顺的长发从后脑勺坠落下来,软软地扫过裴之宴的脖颈,裴之宴可以轻易嗅到随禾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随禾一身红裙,好像暗夜里绽放的蔷薇,不堪一握的细腰抵着他的小腹,裴之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到正人君子地目不斜视,不去看随禾。 被抱在怀里的随禾轻轻抬眼,看着裴之宴侧脸流畅的线条和紧紧抿住的薄唇,有点见色起意。 从门口到随禾在二楼的卧室,短短三五分钟的路,空气里却像是被点燃了,烫得随禾手脚蜷缩。自脚踝往上拼命地蹿起莫名的燥,心脏也开始毫无章法在胸腔横冲直撞。 今天的月色着实撩人,随禾默默地想。 裴之宴把随禾抱到了床上就转身准备去给随禾拿药膏,谁知随禾以为他要走,急忙拽住了他的裤腿。 裴之宴迟疑地顿住了脚步,神色不明地回头看她。 随禾抿了抿唇,悄咪咪地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确定他没在生气后,缓缓开口,“那个,谢谢你——我也没打算骗你的,这不是你去的太晚了,客人到齐了以后我一直在忙吗?而且你不也没告诉我你是城北裴家的。” 四舍五入就是扯平了,多公正啊! 裴之宴淡淡瞟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一天都没碰手机?” “对啊,我穿着礼服多不方便。”随禾从手包里翻出手机,疑惑地问:“我手机里有什么吗?” 随禾一开手机,就看见了裴之宴早上发来的信息。 随禾迟疑了一下,诚惶诚恐地吞了吞口水,不确定地问道:“你不会早上准备约我过去吧?你不会早上一直在等我回消息吧?” 裴之宴一言不发地从卧室床头柜旁边的医药箱里翻出了跌打损伤的药膏。 随禾心虚地任由裴之宴抬起自己的小腿,把药膏抹在红肿的脚踝上。 到底是受了伤,随禾小声咝了一声,裴之宴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柔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告诉你。”见随禾一直盯着自己的脚踝,裴之宴试图转移随禾的注意力。 “我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是查户口的——”随禾从发呆中猛地抽离出来,对上裴之宴似笑非笑的凤眸,随禾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言行不一。 “行,那你说吧,你堂堂一个裴二少为什么要租房住这?裴家是把你扫地出门了吗?我还以为你是占了发小的便宜。”随禾嘟了嘟嘴。 “季北辰怎么和你说我的?”裴之宴手上的棉签擦过随禾的肌肤。 “没怎么介绍啊,就说你是他发小,和你刚开始说的一样,说你是个普通程序员。”随禾现在一想,发现季北辰也有点阴险啊。 裴之宴刚开始和自己不熟,不想告诉家庭背景就算了,这季北辰好歹也是自己的老朋友,怎么一点底都不漏呢。 随禾突然想起随星——如果没记错,季北辰和随星现在在一个大学留学,而且如果她判断的没错,两个人已经到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这就有意思了啊,随禾勾起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 裴之宴眼眸微垂,“那你知道季北辰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好像是大学创业开了个公司?我高中的时候和他比较熟,因为大学不在一起,联系全靠微信。”季北辰朋友圈都是娱乐休闲的内容,她也没兴趣从朋友圈的蛛丝马迹判断他的职业。 “怎么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吗?”随禾不确定地问 涂好了药膏,裴之宴把她的腿放下,“他创业的那家公司叫漫游,我也是创始人之一。” “嗯???漫游?就是云城互联网企业巨头的那个?你的?”随禾猝不及防知道这个消息,瞳孔里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这里离漫游近,开车不到十分钟,之前我们大学创业的时候,如果不是直接睡公司,就是来季北辰这儿睡。”裴之宴解释道,“季北辰去法国进修,房子空了,怕把租给完全不认识的人会瞎搞,就直接把钥匙扔给了我。裴宅在城北,早上赶去公司不太方便,所以干脆暂时住在这。” 随禾眨了眨自己的杏眼,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我也没怎么见你去公司!”随禾抓住重点,迅速反驳道。 裴之宴淡淡地看了随禾一眼,“你整天在剧组里,早出晚归,还能知道我有没有去公司?”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不屑一顾,她听出了一丝幽怨和不满。 “对了,你现在睡的这张床——是我之前睡的。”裴之宴补充道。 “……”怪不得刚刚他在这找医药箱都没有问位置,原来是早就熟知了房间布局。 “行了,不早了,你快休息吧。”裴之宴起身把医药箱收拾好,轻轻地关上了门。 随禾看着徐徐关上的门,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有间接接吻这个词,那有没有间接同床共枕这个词? 随禾捞起手机,突然看见叶倾鲤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康康我的夜宵,美滋滋。配图是一张热气腾腾的火锅、旁边配了冰镇可乐和小龙虾。 随禾一天都没好好吃饭,从旁边厨房里冷冷地回了个微笑。 随随:吃这么辛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是倾鲤不是亲你:哼哼,偶尔一次啦 是倾鲤不是亲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我消息,我都吃完了,你是不是拍卖行结束就飘了 随随:拍卖行结束随手打了个架,没看手机 是倾鲤不是亲你:……随手打架? 是倾鲤不是亲你:你没事吧 随随:我能有什么事,不是在和你聊天么 是倾鲤不是亲你:社会我随姐,人美头还铁 小剧场 裴裴:我又活了,就是有点躁(飞速离开随随房间) 随随: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 第十七章 欲情故纵 不声不响地已经到了七月份,暑假已然开始,随星一放假了就立马从法国订飞机票回了国。 “姐,我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陪陪我呗。”随星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随禾。 “今天我正好有空,过会就回去。”书房里,裴之宴对面的随禾抬起手,把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过会我出去一趟,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随禾放下手机,笑着和对面的裴之宴说。 裴之宴对随禾主动报备行程的举动还是很满意的,决定晚上让宴雅居送点随禾喜欢吃的东西过来。 随宅离商圈不近,开车也要快一个小时,加之是周末,路上有些堵车,随禾到老宅的时候已近一点,正是灼日高照的时辰。 “姐,你总算到了,再不来都过了饭点了。”随星娇嗔着挽住随禾的胳膊,随星穿了一条鹅黄色的过膝裙,眼看着之前的齐耳短发已经长到了齐肩的位置。 “没关系,今天早饭吃得迟了些,现在不饿。”说着,姐妹俩往屋里走着。 夏日微醺,好在随家是古典的中式园林,是祖上留下的旧宅。修葺之后,亭台楼阁,山水萦绕,花树繁多。因此随宅阴凉通风,是个冬暖夏凉的风水宝地。 两姐妹依旧去了两人幼时最喜欢的水竹居歇息。随星随手倒了两杯柠檬薄荷水,摇摇晃晃是冰块撞击杯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开了好久的车、有点昏昏沉沉的随禾顿时觉得这一瞬间有被温柔治愈到。 “爷爷在午睡呢,我让王妈做了一份沙拉和酒酿圆子,你先喝点柠檬水给你垫垫肚子。”随星坐在石椅上,笑意盈盈地托着下巴。 “出国当交换生感觉怎么样?”随禾喝了一口柠檬水,清凉可口,瞬间驱赶了夏天萦绕在心头的燥热。 “还行吧,刚开始语言不通,交流有些障碍,不过现在我已经可以流利地说法语了。”随星有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成绩可好了,教授还夸我们中国人勤奋好学呢。” “对了,姐,随泽说你前段时间问他找一个男人的资料啊。怎么了,有情况啊?”随星暧昧地挑了挑眉。 随星在八卦上一向尽心尽力,肝脑涂地,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如果不学钢琴和音乐,十有八九会跑去当娱记,全国知名的那一种。 随禾慢悠悠地晃了晃玻璃杯,又喝了口柠檬水,意料之外地没有否认。 “不是吧?我真的要有姐夫了?!”随星满眼诧异。 随禾笑了笑,“暂时还不是——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有对象?” “不是啊,你这么多年都没有谈过对象,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是单身主义者了。不然上一次钢琴老师想找侄媳妇,我也不会介绍你去啊。”随星坦诚地回答。 随禾想到上一次和裴之宴的相亲乌龙心里发笑,如果她没有租季北辰的房子,那她就不会和裴之宴这么认识吧?不过随星也真是放飞自我,连钢琴老师侄子的名字都不问就直接把姐姐给卖了,也不知道她过段时间知道裴之宴就是她钢琴老师的侄子时是什么表情。 “暂时还不是就是有意向了?他叫什么啊?我认识吗?”随星托着下巴,眨巴着圆溜溜的星星眼凑近了一点。 “随泽居然没告诉你?”随禾好笑地用手背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 “没有,他就知道话说一半,吊我胃口。”随星不满地嘟了嘟嘴。 “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名字不告诉我,那你喜欢他哪里总可以说吧。”随星旁敲侧击道。 喜欢他哪里?随禾说不上来。 随禾垂了垂眸,想起这两个多月发生的种种事情。 其实她本身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情绪波动不大,开心的事她也不会愉悦到哪里,伤心的事也不会痛彻心扉。 但她其实是不安于现状的刻板重复,也不愿意成为插在花瓶中等待凋敝的花。 她也渴望炽热的爱与被爱,而很奇怪的是,这几个月以来所有情绪的起伏都是因为裴之宴,无论是摘草莓时的放松雀跃,还是拍卖行惦念这他无心应付客人时的焦躁。 说他相貌堂堂吧,以前也不是没有仪容出众的追求者,说他家世显赫吧,以前也不是没有名门望族的子弟追她。但没有一个让她有动心的感觉,也没有一个让她想要忽略过去的心里隔膜,试着主动接触。 可能爱不是意愿,而是本能吧,一种覆水难收的本能。 这种本能让她无法用客观的标准衡量他的价值,这种本能让她克服骨子里的冷漠寡情,让她从主观上爱他。 对上随星好奇的眼神,随禾好以整暇地勾唇轻笑,“当然是因为他可爱了。” 因为觉得裴之宴可爱,所以在她眼里整个人是生动的,无论是慵懒随意的,张扬肆意的,还是喜怒哀乐的,她都喜欢。 随星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面露疑惑。 她想过随禾会说她喜欢的是个高富帅,或者说他们兴趣相投,三观一致,又或者那个人对她很好很温柔,却完全没想到随禾会说“可爱”这两个字。 随禾吃了两口王妈端来的酒酿圆子,笑眯眯地说:“你不认识他,不过你确实很容易不通过我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什么意思?我身边还有其他人和他很熟?”随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问你啊,你认不认识季北辰?”随禾言笑晏晏地看着随星,“季北辰是他发小。” “!”随星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口柠檬水喷也不是,咽下也不是,“你怎么也认识他?” 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憨憨妹妹,“季北辰是我高中学长,微信共同好友的功能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难道我不怎么发朋友圈,也不怎么给你们点赞,我就看不见你们在朋友圈评论区勾搭勾搭着就开始暧昧了吗?” “……”随星瞬间涨红了脸,“你别告诉其他人啊,特别是随泽。” 随禾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恐怕不能。” 随星迅速抱住她的手臂,“姐——求你了,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打探你的恋情了。” “我说不能是因为——你怎么会觉得阿泽没有季北辰的微信呢?”随禾挑了挑眉。 “怎么可能?!随泽要是看见了早就来嘲笑我了!”随星一脸不信,当然也许是潜意识地一点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不需要我提醒你季北辰和随泽两个人都是云城圈子里的社交达人吧?”随禾嫣然一笑。 裴之宴和随禾两人在一个圈子里却不认识,一是因为两人都不爱社交,二是因为即使是在一个圈子,异性的社交圈也不一样,而季北辰和随泽显然两个条件都不符合。 “……”随星震惊了,随星沉默了,随星怔住了,随星快要凝固了。 随家个个都是人精,随星这孩子怎么会认为除了她自己随家还有这么纯良可爱的人呢? 随禾慈祥地摸了摸妹妹柔软的头发,不无怜惜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缓过神来的随星二话不说拿起手机打通了随泽的电话。 “随!泽!”随星咆哮道,“你有本事就赶紧回来!”。 “……怎么了?吓我一跳。”随泽在公共场合,这一嗓子出来,路人纷纷侧目,好像他是被当街抓奸的渣男似的,随泽迅速地捂住扬声器中传来的巨大咆哮。 “你老实告诉我,你微信和季北辰是不是微信好友?!”随星质问道。 “……”,原本一头雾水的随泽神色微动,挑了挑眉,“好像是、吧。” 随星把自己指关节的骨头捏得嘎吱作响,“我说呢,怎么每一次季北辰送我的东西都恰好是我喜欢的风格,合着是你在帮他做狗头军师啊。” “……”,随泽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我提醒你一下,你如果继续骂我,十分钟后你们朋友圈的聊天记录会躺在爸的邮箱里。” “你强!”随星磨了磨牙,一气之下挂掉了电话。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在同父同母双胞胎的毒打下,随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奸诈小人!唯利是图!卑鄙无耻!”随星狠狠地瞪着手机界面。 随泽这手段,真不愧是学外交的。目睹了全过程的随禾笑着摇了摇头。 闹了这么一通,时间也过去不少,随老爷子莫约也午睡醒了。 随老爷子是个老画家,除常年乔木疏影交映,灌木青翠欲滴,宅子里一年四季总是不缺花草的。 随老爷子的院子里有一墙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生命力旺盛。随老爷子有一幅拍卖七位数的画《绿》便是取材于这里。 一道去老爷子屋子的路上瞧见不少繁盛的花朵。眼下是夏天,鸢尾、扶桑、三色瑾、绣球、月季错落有致,个个姹紫嫣红,明媚娇艳。随禾学过插花,顿时生了聊赠一枝春的心思。 随禾一时兴起便也不拘着,找了把大剪刀便斜斜地取下几支粉色的绣球花做基底,加上几朵洋洋洒洒灿烂绽放的白色芍药,缀上一点满天星,尽有些纯真可爱。 进了随老爷子的屋子前,随禾随手把包好的花束放在庭院里,准备晚上带回去。 “来了?”随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条斯理地打量了姐妹俩一眼,然后摘下了老花镜示意她们坐下。 “爷爷。”随禾坐在对面的一把红木雕花椅子上。 “你纪叔说你拍卖行办得很不错。”随老爷子拿起面前的紫砂壶给随禾和随星倒了茶。 随禾笑了笑,“纪叔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按规矩走走流程罢了。”后头因为裴之宴的事情还有些分神,无端被夸奖她心里有愧。 “即是夸你,你也不必太谦逊,在台上侃侃而谈介绍几个小时要背多久的稿子我还是清楚的。”随老爷子喝了一口茶,“阿星就没你这耐性。” “哎呀,爷爷!你夸姐姐就行了,怎么还要拉我做对比呢?”随星哭唧唧地撒娇道。 “你啊,整天没个正行。”随老爷子摇了摇头,“学艺术的不能浮躁,沉不住气的人就像水上浮萍,风雨一来,便飘摇零落。” “知道了,知道了。”随星忙不迭地答应,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随老爷子深深看了一眼两个孙女。这两个孩子,一个沉着稳重像水,一个活泼开朗像火,无一例外都是极好的。随老爷子虽然希望她们功成名就,但更重要的是希望她们开心幸福。 随星被批评了也不恼火,笑嘻嘻地说:“爷爷,你之前还让她给你带个孙女婿回来,阿禾姐有情况啦,你不关心关心她。” 随老爷子遂抬头看随禾,随禾摇了摇头,“八字没一撇呢,要是真有情况了,我能不把人带回来给爷爷过目?” 又聊了一会天,眼看天色渐晚,天空好像打翻了调色盘,水蓝与墨蓝衔接得天衣无缝,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随禾匆匆拿起花束便赶紧开车回去了。 果然到了半路上,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即使是雨刮器不停地扫,视线也不能完全保存清明。 许是梅雨季节来了,不过这样的雨,来得快去得快。下完雨,空气会清新很多,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随禾车上没有伞,怕淋雨感冒就给裴之宴打了个电话,让他拿把伞去车库接一下她。 裴之宴拿了一把宽大的黑色双人伞,原本高高兴兴地去接人,裴之宴突然看见她怀里一大束精致的粉色捧花,衬托得她越发娇艳可人。 满天星和绣球花的花语他不清楚,但好歹他高中学的文科有点底子,知道古代男女交往,以芍药相赠,表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故又称“将离草”。 裴之宴没有姐妹,自然不知道插花是云城名媛的基本素养,只觉得这花包装得实在精致漂亮,一看就是花店里精心挑选的。 裴之宴和随禾住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从没看她买过这么一大束花,偶尔买两朵插在花瓶里,也都是百合、山茶、玫瑰这固定的三两种。 裴之宴一路上一言不发,随禾隐隐觉得他周围的气压尤其低。 随禾面不改色把花放进餐桌上的玻璃瓶里,等裴之宴进了房间,才垂眸笑了。 可不是她不说,是裴之宴憋着不问的——既然他不主动开口,就让他再煎熬一会儿吧。明明已经开始考虑不这么快搬家的白切黑随禾同学幽幽地想。 随禾刚准备做点东西填饱肚子,回过神看见桌子上满满当当摆着她喜欢的宴雅居的菜品。 “……”奇怪的负罪感又增加了。 虽然如此,随禾蠢蠢欲动的筷子并没有停下。 次日,裴之宴去公司上班,办公室的桌面上放着不少杂志,最上面的那本封面是谢鹤鸣。 “……”商业杂志干什么找流量明星拍封面,太不专业了。裴之宴又想到昨天随禾冒着雨抱回来的一大束花和她唇角的微笑,面无表情地将一张a4的白纸盖在杂志上。 但是裴之宴不知不觉间目光又再次飘向了那本杂志——白衬衫搭休闲西装,随禾喜欢这种风格? “裴总,你也喜欢谢鹤鸣吗?”汇报完上半年财报的财务小姐姐一脸惊喜地问。 “……”裴之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凌空指了指杂志,“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一款吗?” 裴总平时不太来公司,每次来公司都是连轴转地听汇报,这是裴总第一次主动搭话,财务小姐姐顿时受宠若惊。 “那也不一定的,有人喜欢温润如玉的哥哥型,有人喜欢阳光开朗型的,也有人喜欢您这种霸道总裁型的。”要是裴总不像这样神龙不见收尾,多来几次公司,肯定有一大批追求者。 “霸道总裁?我?”裴之宴一脸不可置信。 “……”财务小姐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难道裴总对自己的定位是禁欲系?或者是小奶狗? “咳咳,裴总,您看,我来漫游以来和您接触也不多,所以判断可能有些问题。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您只要走您喜欢的女孩子喜欢的路线,按您的才华和颜值,肯定能很快见效的。” “行了,报表你先放这吧。”裴之宴沉默了两秒,好像在思索可行性,然后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先走。 财务小姐姐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下一秒她在员工群里发了一条信息——同志们,我觉得裴总好像要脱单了。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没有看错吧,裴总铁树开花啦。” “年初任总结婚的时候发红包那叫一个阔绰,今年我们还可以再拥有一次吗?” “爱了爱了,跪求老板娘赶紧拿下裴总。” 小剧场: 裴裴:老实说,花是哪个狗男人送的? 裴裴(一个爆哭):我不管,本宫不死,尔等都是妃 第十八章 柠檬海盐 剧组的休息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之前谢鹤鸣受伤的事情,男二和男一的对手戏不得不拖到现在补上。 林音在跟男主角的戏,这边演女二的田甜有个戏份却卡住了。 电影中女二初期的造型素颜长发绿罗裙,清纯可人的小师妹在湖边洗发。镜头从湖里拍,动中取静,透过水波粼粼,看见她的素净清纯的脸蛋和随水波灵动飘散的发丝。 论演戏难度其实不大,这部分不需要像后期展示情绪的叠加层次,只要做好一个清纯的花瓶。 难就难在林音要求的一遍过,头发放在水里必然会湿,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拍,但是吹干头发就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田甜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随禾突然走了过去,“我来帮你试试角度,你仔细看着,你到时候以我的动作为基准看镜头的效果再微调。” 闻言,田甜猛的点了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你,随老师。” 田甜还在上大一,比随星还小些,现在一边上课一边拍戏,平时演戏很认真用心,也挺有礼貌,若不然,随禾也不会主动帮她。 有随禾打招呼,其他闲着的摄像连忙过来了,随禾没有玩虚的,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盘发拆了下来。 镜头开始,随禾瞬间入戏,淡淡的神色立即转化成灵动的笑,少女蹲在湖边,像个落入凡尘的小仙女在旁若无人地梳洗打扮,她看着水中的自己,不禁噙从一抹笑,水波荡漾,顽皮的少女轻轻鞠起一碰清水,笑意盈盈地泼洒开。 随着一声卡,随禾起身,把一头湿发挤了挤,水珠瞬间落地。 “随老师,我去帮你拿个毛巾吧。”看见随禾不但头发湿漉漉的,连裙角也染上了水渍,田甜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了,你赶紧去琢磨角度,把握一下镜头感,这边有别的工作人员。”随禾三言两语就把田甜打发走了。 随禾去化妆间找吹风机吹头发,除了温晴,化妆间空无一人。正好下一场是温晴和谢鹤鸣的对手戏,眼下她正在补妆。 随禾坐到温晴旁边,打听道:“晴姐,你是裴之宴的嫂子?” 温晴微微一笑默认了,她看着随禾拿过吹风机,一丝不苟地吹着头发,突然好以整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老二追到你了?” “革命尚未成功。”随禾俏皮地眨了眨眼。 温晴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两个人是双箭头,弟媳妇是随禾基本上是没跑了,也就早晚的事。 不过谢鹤鸣那孩子,之前还问她随禾的喜好,想送礼物给随禾,十有八九是对随禾有好感。 “啧,这小子效率太低了。我追他哥裴易寒的时候,可是没用一个月就到手了。”没有学到自己的风范,温晴对裴之宴很是不耻。 这几天随禾也听裴之宴提过他哥裴易寒,裴易寒和温晴已经在一起好些年了,只不过因为他哥职位特殊,不方便曝光,所以娱乐圈里也只知道温晴结婚了,并不清楚对象是哪位。 但以温晴的才貌双全,即使知道裴之宴的哥哥定然也是天之骄子,随禾左右也没想到是温晴倒追的。 “没想到吧,我追他哥的时候,裴之宴那个小豆丁还背着书包上小学呢。”温晴回忆起过去,笑意盈盈。 “那么早?你们是青梅竹马?”随禾有些好奇。 “算是吧。”温晴想了想,“不过之宴有一点和他哥一样,就是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直对她好的。” 随禾暂时放下吹风机,点了点头,眼看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不便谈论这些私人感情上的东西,于是换了个话题。 “不过好巧啊,什么缘分让咱们正好在一个剧组。”随禾感叹道。 “那小子没告诉你吗?”温晴有点诧异——原来裴二少居然还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一面? “什么?”随禾有些错愕,难道裴之宴还有什么东西瞒着她? “当初是他劝我来拍《弑杀》的。”温晴轻轻一笑。 有些时候,你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有些人的刻意为之。 随禾愣了一下,心念微动。 眼看着谢鹤鸣的小助理到了面前,温晴漫不经心地拍了拍随禾的肩膀,“我去换下一场的服装了。” 随禾回过神来,了然地点头,继续打开吹风机吹头发,谢鹤鸣的小助理小雯看见随禾的裙子湿了一节,连忙找了件白衬衫给她。 “随老师,你拿这个围一下吧,万一感冒了。”虽然是夏天,但现在已经是傍晚,一时半会可能干不了。 随禾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浅色的雪纺面料浸了水有些透肤,这样在剧组晃来晃去确实不太雅观。 “谢谢你了。”随禾接过小雯手里的宽大白衬衫,唇角勾起。 “没事没事,反正是备用的衣服,放久了新衣服都要变旧了。”看着随禾的笑颜,小雯两颊飞红。 随禾把衬衫围在了裙子上,在侧边打了一个蝴蝶结,裙子瞬间变得有了层次感,俏皮活泼了起来。 小雯拿着补妆的东西正准备离开,随禾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小雯懵懵地回头。 随禾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牛油果造型的钥匙扣放到她手心,对着小雯不解的目光莞尔一笑,“送你了。” “为、为什么啊?”小雯呆滞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如果是刚刚给她送衣服的事情,那她真的是有愧于心,不是刚刚中场休息的谢鹤鸣提醒她过来送件衣服,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随老师的裙子。 随禾漫不经心地看向化妆镜中的自己,然后转回来看小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为什么,我觉得你以后可以成为很厉害的经纪人,想要提前贿赂你一下,不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了。”小雯握着手里精巧可爱的牛油果钥匙扣,一张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 随禾不置一词,出了化妆间,跟在她后面的小雯星星眼地看着随禾纤细窈窕的背影。 呜呜呜,随随真是太温柔了。 之前鹤鸣的伤如果随随没有及时处理也不知道会耽误多久进度,怪不得鹤鸣喜欢她,明明离得不近还能看到随随的情况,叫她过来送衣服。 反正谢鹤鸣的合同上也没有签艺人不能恋爱,这一天早晚会来,小雯暗暗戳戳地高举随谢大旗,发誓自己一定要助攻。 收工回去的路上,随禾看见路上多了不少响应号召的小摊。想起下午温晴的话,随禾心念一动,买了酸辣年柠檬鸡爪、凉拌椒麻鸡丝和紫糯米芋头冰沙,想着两个人估计够吃了,便收住了还想买冰粉和凉糕的手。 一定是和裴之宴待久了,被他同化了。拎着满满当当的夏日小吃推开别墅的门,随禾突然悲从中来。 没想到裴之宴并没有等她,而是一个人在客厅一边看苦情剧一边喝红酒。 “……”裴之宴不是不喜欢看电视剧吗?啤酒炸鸡配电视剧也就算了,苦情剧配红酒这是什么鬼畜的爱好?他要上天入地吗? 随禾看着电视里哭天喊地、如丧考妣的女主角,嘴角微微抽搐。 随禾淡淡瞥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裴之宴,把小吃放到了茶几上,从厨房拿了两双筷子。 一开始随禾只当裴之宴想喝点酒,小酌怡情,但是等他第三次拿起红酒瓶并且倒了满满一杯时,随禾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这怎么有点灌醉自己的架势?人家喝红酒都只倒三分之一,他怎么跟喝白开水一倒倒满满一杯的? “怎么不喝白酒?喝红酒多没意思。”随禾把之前勒在腰上的白衬衫解下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从他手里抽出红酒瓶。 裴之宴抿了抿唇,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神落在一边那个宽大的白衬衫,瞬间黯淡了下来。 “我买了一些小吃,你尝尝看。别喝酒了,再生病了可别指望我管你。” 裴之宴没有动筷子,低着头低声说:“不管就不管,大不了就进icu。” 反正她又不要他,她马上就搬走了,反正她看见哪个可怜的人都能施以援手,他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随禾皱了皱眉,“不是,你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裴之宴默不作声地继续给自己灌酒,过了很久才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随禾愣了一下,看向裴之宴,他的脸上泛着一点薄红,“你喝醉了。” “我没醉。”裴之宴直勾勾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随禾垂了垂眸,突然笑了,轻飘飘地说:“是啊,特别特别喜欢,喜欢到几个小时不见就会想念。” 裴之宴嘴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线,连指甲扎进肉里了都没有感觉到。 “是不是那个姓谢的?”裴之宴睫毛微颤,紧张得声音有些抖。 听见裴之宴的问题,随禾错愕了一下,低下头来笑了。 裴之宴只当她是被猜中了心思害羞了,拳头无意识地松开,这时却听见一句“当然不是了。” 裴之宴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只见随禾眉目含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他只是同事罢了,最多算个普通朋友吧。” “可是你陪他去医院,还夸过他,你拿回来的花和沙发上那个衣服也都是他的吧。”裴之宴委屈哒哒地质问。 随禾没想到他翻旧账的本事不小,也很能脑补给自己找醋吃。 “谁和你说花是他送的?这是我从家里摘的,不允许我会插花吗?” “至于这个衣服,我指导演员拍戏时不小心把水弄到裙子上了,他的小助理拿给我的,全新的。” “全新的那也不行。”裴之宴听到她的解释舒服了一些。 “送他去医院的事,我早就说过了,组里有人受伤了,我作为工作人员,换做是谁,我都会去救的。” 裴之宴咬了咬唇,捏紧了手中的红酒瓶。 “不是他,那是谁?” 会是,他吗? 看着裴之宴害怕又希冀的眼神,随禾动了动嘴唇,笑了:“你不是让我别管你吗,你这么关心我感情干什么。” 裴之宴别过头,“不说就不说。” 随禾没说,裴之宴却松了口气,与其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还不如不听。 他并不是不敢告白,他只是怕如果现在告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被拒绝,他也怕随禾为了避嫌会不满三个月就卷铺盖走人,让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时间也被没了,所以他想等等、再等等。 “既然你没问题的了,那我们来算算账。”随禾放下手里的筷子。 “嗯?”裴之宴一脸茫然。 “你刚刚是不是凶我了。”随禾侧过身,把胳膊支在沙发后背上。 “我没有。”裴之宴下意识地否认,对上随禾清亮的杏眼,又不自在地舔了舔唇,“对不起。”他的声音里带了点不自然的哄。 随禾没想到他还有低头道歉认怂的时候,于是细细端详了一眼裴之宴的状态。随禾算是看出了,面前这人处在微醺的状态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明天醒了还能不能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去楼上给你煮碗粥,这些酸辣的东西你就别吃了,也不许喝酒了,知道么?” 裴之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看着随禾的背影越走越远,裴之宴拧眉站在原地,他想叫住随禾,但喉咙被鱼骨头更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随禾突然回过头来,重新走到他面前,“算了算了,我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大清醒,你跟我上去吧,省得我把粥端下来。” 裴之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只纤细白净的手,胸腔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又酸又胀,又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好像整个人被瞬间充盈了。 裴之宴感受着手腕上的温热,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把她拉到怀里,可是他不能,他还不是她的男朋友,不能这么轻浮,万一她生气的怎么办。 随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跌跌撞撞把裴之宴弄到二楼,随禾把裴之宴按到餐桌边,“你就坐着,我去给你煮粥。” 看裴之宴一副安安分分的样子,随禾刚抬脚走向厨房,下一秒,裴之宴就跟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随禾发现,有的人,还真的不带消停的,从哪里跌倒,就能从哪里躺着睡觉。 偏偏这人还用一副委屈哒哒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个什么抛夫弃子、无情无义的绝世渣女。 “你要真想吸厨房的油烟你就待着吧。”随禾是真的没辙了。 随禾发现喝醉了的裴之宴真是黏得不行,和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样,明明平时除了自己回来的太晚会说两句,也没见他表露出任何想见她的意愿啊。 红酒喝多了可以适当的喝一点蜂蜜,蜂蜜中的果糖可以于酒精起到中合的作用,有效地缓解醉酒引起的头痛,蜂蜜能加强肠道的蠕动,快速的排除酒精起到快速醒酒的效果。 还可以适当的喝一些牛奶,牛奶可以在胃中形成一层薄膜,对酒精起到过滤的作用,还能保护胃,但是牛奶喝多了会起反作用。 因此,随禾煮了一点浓稠的蜂蜜苹果粥,然后给裴之宴倒了半瓶牛奶。 裴之宴一副站着要睡着的样子,但随禾端着碗一离开厨房,裴之宴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去了餐厅。 随禾把碗放在桌子上,温声问裴之宴,“能自己吃吗?” 裴之宴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他才不要自己吃,他要随随喂。 随禾已经被反复无常的裴之宴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看在他之前帮她说服温晴和背她回来的份上,她勉强照顾他一下好了。 随禾拖了把椅子坐到了他旁边,把汤匙移到他唇边,“张嘴。” 足足折腾了两个钟头,裴之宴才把粥和牛奶都喝完了。 “行了,别整了,我要被你累死了,赶紧睡觉。”把裴之宴弄回一楼的卧室,随禾锤了锤有些酸软无力的胳膊。 随禾转身出门,却被裴之宴揪住了小拇指,“又怎么了?” 裴之宴垂着头看着千篇一律的地板花纹,很小声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随禾愣了一下,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快去睡觉,别瞎想。” 裴之宴显然对这个反应很不太满意,两颊孩子气地鼓了起来,无奈随禾并不多解释。 “答应我,去睡觉,你多乖一点,我就多喜欢的一点。” 随禾话音未落,就看见裴之宴瞬间踹掉了拖鞋、掀开了被子,然后一股脑地钻了进去,末了还一脸“我很乖快夸我”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喝醉酒的裴之宴虽然被降智了,但是莫名有些可爱。 随禾坐在裴之宴床沿看了他一会儿,没多久,裴之宴的睫毛就开始打颤。 等裴之宴睡着后,随禾替裴之宴压好被子,然后玩心大发地戳了戳裴之宴的脸蛋。 随禾见他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嘴里好像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带上了卧室的门。 小剧场: 随随:突然找到了一种新的乐趣? 随随:不如下次趁没人的时候找个机会灌醉他? 裴之宴:喵喵喵? 第十九章 自投罗网 随禾下楼时,裴之宴的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是宿醉还没醒。 随禾想了想,留了一张便签,然后提起包,顺手从阳台拿起洗好的的白衬衫,开车去了剧组。 到了剧组,化妆师正在给谢鹤鸣上妆,小雯暂时没什么事便在一边歇着。 “小雯,昨天麻烦你了。”随禾把衬衫还给小助理,“已经洗过了。” “没事没事。”说完小雯下意识地看了谢鹤鸣一眼,果不其然原本面无表情被化妆的谢鹤鸣唇角轻扬。 然而随禾转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刚进门的林音身上,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林导早。”随禾笑眯眯地开口。 “早。”林音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地说:“随随,你说说我都看了半天了,没有适合的歌手唱ost呢。” “这年头十个有八个都是清新可爱甜美风,要不就是性感女团风,找个音域广,能唱霸气侧漏、荡气回肠的古风歌的新生代女歌手怎么这么难?” “不打算找有资历的老前辈?”随禾挑了挑眉。 “反正我们剧组都以年轻的半吊子闻名了,平均年龄都没有三十岁。”林音自嘲道,“而且主角毕竟才二十岁,太有阅历反而不一定表现出少女的坚定和倔强。” “真的不是因为我们剧组把钱都花在大场面布景上,没有多余的经费再去请大牌女歌手吗?”随禾调笑。 随随真是贫得不行,林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做人不要这么实诚,有空不如替我好好想想人选,过段时间就要放片花了,音乐可不能没有。”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符合你的要求,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谁?”林音顿时有了希望。 “叶倾鲤。”随禾微微一笑,“她音色很好,人气也高,而且她的路子一直是霸气御姐风。”虽然本质还是一个沙雕。 “她我一开始是有考虑过,确实风格很契合,但是你也知道,为了还原《弑杀》原著,我们前期在服化道和布景上砸的钱太多了,要是ost全请一线女歌手的话,我恐怕还要再去拉一波投资。”林音斟酌地说。 虽然拉投资对她来说问题不大,毕竟他们家任总很舍得给她砸钱,但是她身残志坚、宁死不屈,并不想被按在床上以身抵债。 随禾笑了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叶倾鲤是我发小,不是普通朋友,找她帮个忙的事情。” 闻言林音莞尔一笑,“那就麻烦你先帮我联系一下了。” 随禾是个实干家,正好眼下还没有什么事,随禾就给叶倾鲤打了一个电话。 “叶大明星,有空吗?” “别人找我那就没空,但你可是我的集美啊。”叶倾鲤故作玄虚地说,“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啊,顾厉让我半个小时内到录音室。” “我说,叶大明星,你怎么三句话不离顾厉,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随禾话里带着一丝戏谑。 “喜欢顾厉那个魔鬼???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叶倾鲤想都别想就矢口否认。 “那如果真喜欢上了他呢?”随禾似笑非笑地问。 “必不可能,我宁可直播当众卖艺,铁锅炖自己也不可能喜欢他的。”叶倾鲤话是信誓旦旦,随禾却听出一点没有底气。 “真是期待呢。”随禾暗暗发笑,“找你是问问你有没有档期帮我录个ost,《弑杀》还缺首主题曲,正好和你风格也很契合。” “我没有档期你就放过我了?”叶倾鲤话里满是怀疑。 “哦,亲爱的,你这么会这么想呢?当然是没有档期就早点挤出档期录了,提前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为什么现在随禾的行事风格和顾厉那个魔鬼那么像?!这是强人所难!霸王硬上弓! “对了,我们剧组没什么闲钱,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那头的叶倾鲤沉默了。 “反正你也拿不到几个钱,不如就无偿吧,当做做公益好了。或者我给你转一块钱红包意思一下?” “随禾!我杀了你!”叶倾鲤的咆哮从随禾的扬声器中爆炸出来。 “顾制片不是还在等你吗?我先挂了。”随禾莞尔一笑,“对了,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已经联系过顾老师了,他已经答应作词曲了,这样你和顾老师相亲相爱的时间又变多了。” 神他妈相亲相爱!好不容易新专辑制作开始收尾了,她都开始期待演唱会之前出去旅个游放放松了,随禾这个渣发小又开始给她整活! 叶倾鲤想起顾厉那张性冷淡的脸就感觉头皮发麻。 随禾眉眼含笑地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和顾大制片的聊天记录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兴许她有点了解顾厉乐此不疲折腾叶倾鲤的原因了。 看叶倾鲤炸毛简直太可爱了。 随禾把手机放回包里,和林音说片头曲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林音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焦虑,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 “你平时多休息休息,工作量太大容易有心理压力。” “好,反正已经开始收尾了,我估计再拍两三个星期就可以结束了,比我预期的进度还快一些。”林音话说了一半,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林音挂了电话向大家宣布,“各位,投资方爸爸今晚请客吃自助餐啦,大家进度快一点我们就早点收工。” “是不是任总请客啊?”小雯欢呼雀跃地问 林音摇了摇头,“今天不是他,是漫游的另一个投资人,他平时没来过剧组,你们不认识。” 林音说了这话,随禾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看见温晴会意一笑,随禾就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裴之宴还真的有恩必报,她不过就是早上给他留了个标签,让他记得吃早饭,他居然就开始请全剧组吃自助了,随禾不明白他这是提前宣示主权还是真的有钱任性。 自助在云城有名的宋氏酒店,林音说这是老熟人家的酒店,基本上每一次杀青聚餐都会在这里。 随禾吃饭的时候被工作人员敬酒,因此没办法自己开车回去。 吃完已经快十二点了,出了酒店门,大家三三两两散去。 随禾站在路口准备打车回去,谢鹤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在等车?” 随禾点了点头解释,“喝了点酒,不方便开车。” 谢鹤鸣抿了抿唇,半晌开口,“我没有喝酒,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平常在剧组两个人也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正好他给随禾买的礼物在车里,趁这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谢鹤鸣没有喝酒随禾是知道的,毕竟他的伤才好了没多久,不方便饮酒,但是随禾肯定不会上他的车的,且不谈被拍到会传出什么花边新闻,裴之宴这个醋坛子要是看见了,非得用眼神削死她。 见随禾没有搭话,谢鹤鸣也意识到孤男寡女半夜送人回家有点不妥,但他还是补充道:“最近新闻上网约车出事挺多的,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半夜打车回去有点危险。如果你不想我单独送你的话,我可以陪你打车。” 随禾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婉拒,就听见温晴明亮清越的声音从身后穿来,“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家随随我来送好了。” “我们家?”谢鹤鸣错愕地复述,平时随随看上去明明和林音导演走得更近一些,怎么私底下却和温晴这么熟络? “哦,”温晴搂住随禾的肩膀,不好意思地朝谢鹤鸣笑了笑,“忘了告诉你,随禾是我们家的准弟媳。” 谢鹤鸣还没反应过来,温晴帮随禾把副驾驶的门打开,回头粲然一笑,“替我们家弟弟谢谢你对随随的照顾,晚安。” “……”被按在副驾驶上的随禾口关闭鼻观心,无视谢鹤鸣懵逼中带着绝望,绝望中带着不解,不解中带着怅然若失的样子,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温晴噗嗤一笑,“别紧张啊,又不是你开的口,就算得罪人也不是你得罪人啊。” 温晴是不会被得罪,毕竟咖位放在那,和刚刚开始斩头露角的新人就算有怨气也不敢得罪红了十年的资源咖,随禾一脸“你说的真有道理,我差点就信了”。 “你住哪?”温晴拐了个弯儿,笑眯眯地歪头看着随禾。 “斐翠居。”随禾简言意骇。 “斐翠居?”温晴不可置信地重复,她怎么记得之宴也在斐翠居。 “你想的没错,我和他住一起。”随禾自暴自弃地破罐子破摔。 “……”温晴默了默,“我说之前他看见你的照片时反应怎么那么奇怪,还愿意去相亲,原来你们住一起。不过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小子效率真的不行啊。” 温晴暗示他们加快速度,随禾却抓错了重点,“相亲之前他看过我的照片?他知道是我?” “……”诶呀,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什么,温晴无辜地眨了眨眼,怕自己万一又爆破裴之宴,开始一言不发地开车。 随禾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广阔的天地和高悬的圆月,一瞬间突然情海汹涌,心绪跌宕起伏。 裴之宴对自己有意思她以为是这个月的事,没想到他是蓄谋已久。 随禾算了算,其实房租也到期了,如果她没记错今天是七月二十号,恰好第三个月的结束。 随禾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裴之宴昨天反应那么激烈,为什么今天今天裴之宴会请整个剧组。 她没说她会留下,他原以为她今天就要搬家了,所以才会喝酒才会那么黏人,今天早上他看见她留的便签,看见她的东西安然无恙地放在家里才放下心来。 对于恋爱,随禾一直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她会自己做菜,能自己赚钱,还会自己打架,也享受一个人的生活,所以如果哪一天,她有男朋友绝对是因为她喜欢,而不会因为她缺。 裴之宴之于她就是这样特殊的存在,他愿意把最喜爱的东西留给自己,会因为觉得她偏心孩子气地吃醋,还不那么熟悉的时候明明在《弑杀》的选角上帮了自己却只字不提,面对危险时毫不犹豫挡在她前面…… 对她来说,爱情并不是针尖麦芒,也不是谁先开口谁就处于弱势,随禾也完全不想因为“矜持”两个字浪费彼此的时间。 随禾突然有了一种冲动,赶紧回去抱住他,不思其后,不计后果。 走神间,已经到了斐翠居。 “到了——”温晴刹车。 “谢谢啦。”随禾拿起包,“要不要进去坐坐?” “有什么,都是一家人。”温晴笑了笑,向随禾挥了挥手,“今天晚了,下次我们老宅见。” 随禾没有否认,目送着温晴的车离开。 小剧场: 裴裴:感谢嫂子,跪谢嫂子 第二十章 以吻封缄 随禾原本想,就算要她随大编剧亲自上手推动进度,她也一定要找一个氛围恰到好处的时候,她该画个美美的妆,穿她最爱的旗袍,在晨光熹微的清晨。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喧嚣的街道荧光闪烁,哪怕熙熙攘攘的夜色中车流奔波忙碌,哪怕夜色不那么纯粹,哪怕忙碌了一天,她的发型可能有点乱,妆容也不那么完美,但推开门时她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毕竟随禾坚信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本该信马由缰,从心之所欲。 “回来了。”在客厅的裴之宴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 裴之宴知道她去聚餐了,毕竟是自己安排的,便也没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随禾嗯了一声,在门口换了拖鞋,然后上了二楼阳台,“绯绯已经快半岁了,什么时候咱们抽个时间带她去做个绝育手术。” 否则等到绯绯寂寞难耐,溜出去找小野猫就麻烦了。何况做了绝育手术,猫得乳腺疾病的概率会大大降低,是个宜早不宜晚的事情。 “好。”裴之宴一口答应,“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你不是挺忙的吗?最近有空?” 随禾给绯绯喂了一点猫粮,反手撑着飘窗跳了上去,“有啊,剧组慢慢开始收尾了,剧本上要磨的细节都商量好了,偶尔不去也不碍事。” “对了,早上我给你做的菜你吃了吗?你昨天喝醉了我就煮的了清淡一点。”随禾坐在阳台的飘窗上,一边撸绯绯,一边在心里斟酌言辞引裴之宴上钩。 “当然吃了。”裴之宴不假思索地说。 “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吗?”随禾似笑非笑看着裴之宴。 因为别墅里安了中央空调,裴之宴又几乎不出门,所以现在即使是夏天了,裴之宴依然是春天的穿搭——随随便便套了一件烟灰色的连帽衫,下半身一件宽松的黑色裤子,看上去随性慵懒,又带着一点勾人的帅。 “?”裴之宴懵懵地看着随禾,不知道她指什么,昨天心情不好喝酒喝多了,有点断片,隐隐约约记得随禾和他解释了一些东西,但他自己潜意识说的东西,他真的想不起来。 随禾一看就知道他想不起了。也是,要是裴之宴知道他昨天黏人的样子,肯定傲娇地不想见她,哪能这么淡定地和她说话。 随禾勾唇轻笑,好似随口一问,“你喜欢今天的排骨汤吗?” “喜欢。”裴之宴毫不犹豫。 “你喜欢今天的清蒸鲈鱼吗?”随禾微微偏头。 “喜欢啊。”裴之宴点头,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喜欢今天的我吗?”随禾循循善诱地继续。 “喜——”裴之宴话到嘴边突然猛地刹住车,瞳孔不自觉地微微放大。 “看来是不喜欢了,我以为你会舍不得我呢,本来我还准备留下来的,你不愿意就算了。”随禾垂了垂眸,故作玄虚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房租到期的最后一天了,过了十二点再住下去,我岂不是又要交房租了。”随禾说着便作势准备从飘窗上跳下来收拾行李。 明明每个字裴之宴都听得懂,可是放在一起,裴之宴整个人头脑空白了几秒,他眼里怔愣渐渐被笑意取代,一点点扩散,直至再也控制不住。 裴之宴下意识地拽住随禾的手腕,下一秒,随禾被重新按回了飘窗,只听见裴之宴认认真真地说:“没有不愿意。” “我很喜欢你,比喜欢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多一万倍的那种喜欢。” “房租不要你交。” 裴之宴还急切地准备说些什么,可惜嘴更不上脑子的速度。 随禾把食指放在了他的唇心,见裴之宴顿住了,随禾笑盈盈地扯住裴裴连帽衫的帽檐,跳下飘窗,踮脚亲了过去,“倦鸟归巢,我归你啦。” 随禾的吻像是天边滑过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唇,温热又轻柔。 此时此刻,裴之宴几乎无法呼吸,这种感受难以言喻,他又羞又躁,既兵荒马乱又意犹未尽。 他明明知道裴绯绯这只坏猫在蹭自己的裤脚,也知道他在厨房里烧的水已经咕嘟咕嘟冒泡了,甚至他的邮箱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文件需要他处理。 但是这些俗世的事情突然离他很遥远,裴之宴落入一个仙境,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唯独随禾吻了他这一件事是真真切切的。 她离得太近太近了,近到裴之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弯月眉下圆而清澈的杏眼里有且只有自己,近到裴之宴觉得自己变成了梦游仙境的爱丽丝突然被拽进了一个种满山茶花的园子里,里面的山茶花不但清香还醉人。 那一瞬间,裴之宴仿佛干涸湖里的鱼重新遇到了清泉,一发不可收拾。 裴之宴很快反客为主,扣住随禾不盈一握的细腰,把她按在飘窗上亲吻、舔邸、厮磨。 随禾的身后就是视线毫无阻隔的窗户,也不知道路人能看见什么,随禾推了推裴之宴,裴之宴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地吮吸她殷红的双唇,好像在惩罚她的分神。 随禾早知这人占有欲强还恶劣,可偏偏头是她开的,随禾只好自我安慰现在是半夜了没有人会在外面闲逛,硬着头皮让他胡作非为。 呼吸被占有,唇齿被围剿,不知过了多久,裴之宴才放开双唇红润、神色迤逦的随禾。 裴之宴揉了揉随禾被弄乱的头发,狭长的凤眼久违地染上笑意。 随禾慢吞吞地从飘窗上跳下来,摸了摸自己有点红肿的唇。 随禾刚准备吐槽某人毫不遵循适度原则,就看见裴之宴递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到她面前。 “什么东西?”随禾问着,也没打算裴之宴能认真回答。 随禾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祖母绿璎珞,碎钻勾勒出的线条简约又典雅,九颗梨形祖母绿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中间的主石祖母绿更是散发着时光的韵味。 且不谈它足足有几十克拉,这分明是祖母绿中最优质的木佐绿,无论是颜色还是纯度都十分极品。 即使是看惯了拍卖行的珍品和叶倾鲤的顶奢首饰柜,随禾依然被它的美貌惊艳到了。 但同时,随禾也意识到裴之宴有多认真。这串项链的分量有多重自是不必多说,一旦接受了,他们的羁绊就绝不可能是人生路上的露水情缘。 随禾对上裴之宴的双眼,“你不觉得刚在一起送这个太贵重了吗?” “不觉得,你、不想要?”裴之宴直直地看向她的瞳孔。 随禾突然笑了一下,眸中星河滚烫,“没有啊,就是有点隆重,除了宴会,也就穿旗袍能带一下了。” 裴之宴收回目光,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是我欠考虑了。” 就在随禾觉得他要收回去的时候,裴之宴把项链从盒子里取了出来,神色认真地环上了她的脖颈。 “……”这哥是听不懂人话吗? 裴之宴把祖母绿项链给随禾戴好,轻柔地抽出她被圈在项链里的头发,“在我找到下一个适合你的项链之前,你就勉强先带着这个吧。” 一向巧舌如簧的随禾难得得沉默了,她确信裴之宴的脑回路和平常人不一样,明明她的意思是让他把这个收回去送个日常些的。 随禾看着脖子上丝绒一样光滑细腻的祖母绿项链,眸中流光闪烁,转过头看裴之宴,“好看吗?” “当然好看。”裴之宴毫不犹豫地夸奖。 随禾笑了,杏眼像酣眠的月,“好,我收了。” 虽然他们相识不久,对彼此的了解不够深入,但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磨平棱角,彼此成为骨肉。 裴之宴比她更清楚这个项链意味着什么——裴家有两条传家的珠宝,一条是红宝石,在嫂子温晴那里,另一条就是随禾脖子上这一条。第一天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裴之宴自己也知道有些冒进了。 可是知道了俩人心意互通,知道不是自己痴人说梦后,他便不想像之前一样犹豫纠结了,他想把这世间的美好一一奉上,哪怕山水迢迢,他也愿意奋不顾身。 裴之宴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建设,随禾忽然同意,他乍时间惊诧到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反悔了,不想送了?”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之宴。 裴之宴没有说话,只是揽过随禾的腰肢圈住了她,裴之宴低下头凑到随禾耳边,“以后多担待。” 朝朝暮暮,晨晨昏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小剧场: 晚晚(老母亲泪目):终于在一起了!!! 第二十一章 水到渠成 随禾被裴之宴松开后去冲了个澡,一张小脸不施粉黛,明明是素颜皮肤却依然吹弹可破,好像还是个十几岁青涩懵懂的少女。 裴之宴见随禾的头发湿哒哒的,便拖了随禾来吹头发,头发吹到半干,裴之宴用鹿皮巾擦了擦她发梢上多余的水滴,然后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的发丝,好像这原来便是个有趣的事情一样。 随禾偏头看着裴之宴,他一只手拿着把黑檀木梳子,另一只手圈着她的头发,眸色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言自明的深情。 明明刚刚在一起不到两个小时,怦然心动好像才是几秒钟前的事,但他这些自然无比的小动作,突然让随禾有一种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好几年的错觉。 茴字有四种写法,而表达爱的方式更是千千万。有人选择张扬地送玫瑰送钻戒,也有人选择这样静静地舒心地替心上人绾发。 随禾垂着眼眸,心里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随禾把头往裴之宴肩膀上挪了挪,倏忽间想起一件事,“诶,我听季北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你生日?” 也难怪自己拖着行李到别墅那天裴之宴一副冷冷淡淡、闲人勿扰的样子,量谁也不想自己在家安安分分过个生日时来个不速之客,还是之前要抢他酸奶的那种。 裴之宴眼眸微垂,以往挺得很直的脊背闲闲地倚靠在沙发上,轻轻嗯了一声,“怎么?” 随禾笑了笑,嘴角微不可查得漾出一个笑涡,“没什么啊,就是想补个祝福——嗯,就祝你三个月前生日快乐好了。” 裴之宴捻着她的发梢轻哂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是不是要回你一句祝你去年新年快乐?” 随禾被裴之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操作冷到了,感觉她之前难得酝酿出来的爱意瞬间被蒸发成水蒸气。 “哼——”随禾傲娇地撇开头,想要离裴之宴这个行走的冷笑话远一点。 裴之宴眼里暗流涌动,放下梳子胳膊一抬就轻轻松松把随禾捞进了怀里,“你不是实干型么?口头上说说可没什么意思,生日礼物呢?” 随禾咂舌,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明天给你买个五块钱的小蛋糕?” “随禾——”裴之宴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嗯?”随禾昂着头,笑盈盈地看着裴之宴,没有一点害怕恶势力的样子。 “皮痒就早说,虽然我很久不训练了,但收拾你应该没问题。”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一个生日礼物吗?至于和女朋友动手吗?虽然她也是练过的,但是毕竟男女体型悬殊,随禾衡量完默默地把手撑在沙发上,想找个机会溜回二楼。 “晚上没怎么吃,现在我又饿又累,我去厨房找点吃的。”随禾开始找借口。 裴之宴自然不可能看不出随禾的小心思,不过女朋友么能拿她怎么办,只能宠着了。 “好啊。”裴之宴话音刚落,随禾便蠢蠢欲动,想从裴之宴怀里钻出来。只可惜随禾的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整个人就被裴之宴公主抱了起来。 “……”随禾懵了。 “你不是又饿又累么,抱你上楼。”裴之宴语气平平地看着前方。 “……”随禾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来这哥哥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被撩到,好像真的有点腿软,随禾圈住裴之宴的脖子,亲了一下裴之宴的唇角,“麻烦了,哥哥。” 裴之宴顿了一下,垂下了眸子,他的眼眸里有显而易见的危险,得逞的随禾缩了缩脖子,像一个小鸵鸟一样埋进他怀里。 裴之宴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今天先放过你。” 生日礼物这个东西,他向来没有在意过。小时候裴夫人还意思意思给兄弟俩买生日蛋糕办派对,后来大了,他就没过过生日,倒是老裴会含蓄地给他发个红包。 但要是说随禾没有给他生日礼物,这也不对。 她莽莽撞撞地拖行李推开门的时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生日礼物呢。 但至少,在裴之宴把酸奶让给随禾的那一刻,完全没有想过以后他会丢盔卸甲、心甘情愿地把他的一切让给她。 知道她说饿十有八九是找借口,裴之宴没有抱她去厨房吃东西,直接把她放到了二楼卧室的床上。 随禾麻利地钻进被窝里,好像不这样下一秒裴之宴就会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用别的方式讨要他迟到的生日礼物。 “那,晚安。”随禾眨眼,五个手指微微屈起来和裴之宴告别。 “晚安。”裴之宴把灯熄了之后又把门从外面用钥匙锁上了。 黑暗中,随禾继续茫然地眨眼,她之前都只关门不锁门的啊?裴同学这是担心自己自制力不行把持不住,还是担心她如饥似渴饿狼扑食? ****** 又是周末,随禾和裴之宴两人一起带绯绯去宠物医院做手术,出门之前随禾背了一个小巧可爱的珍珠包。 “这么小的包能装什么?”裴之宴看着巴掌大的珍珠包直男发言。 随禾眨了眨眼思量了两秒,唇角微微上扬,理所应当地开口,“装可爱啊。” 裴之宴盯着随禾一脸真挚的脸庞,突然无言以对。 “裴二少,为什么我总是看见你在家里,你真的不去上班吗?作为老板的自我修养呢?”随禾语重心长。 “不能翘班为什么要做老板。”裴之宴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能相处久了被同化了,随禾居然觉得有点道理,不过自己的立场还是要坚定的,随选手持续输出,“坐吃山空啊,裴二少,你这样不学无术是娶不到老婆的。” “我没钱你就不要我了?”裴之宴深沉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控诉。 “谁要当你老婆了?”随禾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过——”随禾妩媚一笑,飞快地进入角色,“裴二少你要是变成了落魄少爷,姐姐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一定努力赚钱,砸钱包养你。” “……”裴之宴脸色不明,一时间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郁闷,“对了,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天天裴二少来裴二少去,没个正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新收了个小弟呢。 “那叫什么?裴裴?之宴?”随禾掰着手指头,戏谑地抬眼,“不如叫裴哥哥?古早玛丽苏的霸总都很吃这一套呢。” 裴之宴轻哂一声,把随禾梳好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有意思?” 随禾把他不安分的手掰开,“你都不改称呼,凭什么让我先改?” “你家人朋友一般都叫你什么?”裴之宴居然没有和她杠下去。 “他们都叫我随随啊,只有我家里人才叫我阿禾。”倒也不是意蕴多深刻,家里这一辈连她一共五个兄弟姐妹,若是个个叫随随,没法分辨了。 “那就叫阿禾。”裴之宴语气笃定,自己盖章自己是随家人了。 “你这个身份转换挺迅速啊。”随禾眉眼弯弯。 “不行?”裴之宴眼眸微垂,思量着什么时候把这个称呼合法化。 “行,你长得漂亮,你颜之有理。”随禾的嘴皮子一如既往地十分利索,“不叫二少当然可以,我这就改。”随禾边说边重新扎了一个低马尾。 裴之宴勾了勾唇,一只手抱住绯绯,另一只手牵着随禾。 “你开车还是我开车?”提前问了叶倾鲤一些手术事项,怕绯绯手术后失温,随禾抱着一个蓝色的小毛毯好让它术后保暖。 “我来。”裴之宴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裴绯绯的猫。 小猫咪术前要禁食禁水,做完手术还要观察一段时间,随禾和裴之宴在宠物医院足足待了两个多小时,裴绯绯小朋友神色恹恹。 麻醉药效还没完全过,带着脖圈穿着手术衣的裴绯绯眯着眼懒懒地趴在裴之宴怀里,医生开了一些消炎药和止痛药,叮嘱随禾十天后再来拆线。 随禾捏了捏绯绯的爪子,突发奇想拍了一张自己和裴绯绯握爪的照片发到了许久不更新的朋友圈。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裴之宴的白衬衫和抱着绯绯的骨节分明的手也入镜了,文案是“人生赢家”。 随禾很少发朋友圈,突然诈尸一时间过来捧场的朋友还挺多,评论区也十分热闹。 是倾鲤不是亲你:你到底是在秀猫还是在杀狗,给爷爬 林音:你家猫猫好萌啊,不像我家那只圆成球了,不过对面这个白衬衫,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呢 随星星要摘星:我去,姐,你这就上手了吗 随烁:阿禾谈恋爱了? 随泽:羡慕啊 妈妈:你什么时候养了猫??? 亲友团虽迟但到,评论区下三三两两,就显得季北辰对的下联尤其突出——“人生赢家,三年抱俩”。 随禾笑了,不禁感叹季北辰这个水平应该穿越古代当个风流倜傥的大诗人。 裴之宴在自己的手机上看不见随禾这条朋友圈下大多数评论,但季北辰是他们的共同好友,自然一眼就看见了季北辰在评论区的调侃。 裴之宴勾了勾唇,随禾抱着绯绯坐在副驾驶上,随手把手机塞给了裴之宴,屏幕没熄,裴之宴一瞟,突然看见了谢鹤鸣的评论——猫很可爱。 裴之宴冷笑了一声,现在的演员怎么除了能舞,还间接性失明吗?他看不见两个人的手靠在一起吗? 裴之宴垂了垂眸,拿随禾的手机回了句“我女朋头更可爱”,言下之意猫和人你都不配拥有,裴之宴把手机踹进口袋,眼角眉梢满是得逞的笑。 随禾回家后把绯绯安抚好才去看自己的手机,准备回一下评论区。突然就看见了那条“我女朋友更可爱。” “……”这哥怎么这么幼稚啊,明天她还要去剧组,让她怎么抬头做人? 得逞的裴二少不知道是不是飘了,晚上想方设法地拐随禾一起睡。 “你确定你什么都不干?”随禾满是质疑。 “不然呢,你想让我干什么?”裴之宴喝了一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行啊。”随禾掀开被子躺回了自己的床,“你进来吧。” “……”裴之宴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 裴之宴钻到了被窝里,和随禾中间隔了一段适当的距离。 裴之宴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折磨自己也是属实厉害。 “你这么翻来覆去你是要煎饼吗,知道你根正苗红,也不用为了鼓励地摊经济在我床上摊煎饼。“熄灯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睡着的随禾幽幽出声。 “不过有一说一,咱们推个小推车出去买杂粮煎饼,月入过万不是梦。”随禾盯着黑咕隆咚的天花板开始畅想人生,“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小说扑街了。” “……”裴之宴沉默了,“我认床行不行?” “你认床?你不是说之前这个房间是你的吗?才三个月就不认识了?是不是我以后出去采风三个月你也不认识我了?嘤嘤嘤,我简直悲痛欲绝。” 裴之宴忍无可忍地长臂一伸,把旁边的随禾捞进了自己怀里,“随小禾你是戏精吗?要不要我让嫂子给你介绍点资源让你过过戏瘾?” “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话,但我要誓死捍卫我的表达自由。”微凉的月光从窗棂翩跹落下,朦朦胧胧中可以看见随禾笑意盈盈的杏眼。 “嗯,阿禾说的是。”裴之宴不温不凉地笑了一下,指腹轻轻捻过随禾的唇瓣,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随禾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下一秒嘴唇便被裴之宴冰凉的唇附上,他在慢慢地移到耳后、脖颈、锁骨。 随禾眸底微光闪烁,轻轻锤了他一下,“你打住啊,我明天还要去剧组,你不是说不干什么吗?” 裴之宴凤眼微挑,语气慵懒,“我说的是整体性,可不是局部。” “……”言而无信非君子,随禾暗暗瞪了他一眼。 裴之宴弯了弯嘴角,“你能有你的言论自由,我就不能有男朋友的权利吗?不带这么双标的啊。” “那男朋友,能不能行行好,让我早点休息。”随禾模仿电视剧里嗲里嗲气的作精声音说。 虽然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彻底克服之前的心理障碍,也不排斥和裴之宴有更深层次的交流,但她暂时还不想打破自己的生物钟。 今天裴之宴在她朋友圈回谢鹤鸣信息骚操作已经足够让随禾头皮发麻了,要是明天再纵欲过度迟到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别撒娇。”裴之宴声音清冷。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还就非要撒娇了。” 裴之宴低低地笑了一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因为我吃不消——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裴之宴极近的呼吸让她耳垂一阵酥麻。 妈惹,这哥哥太会了。 男人都是这么无师自通吗?随禾极度怀疑裴之宴背后有高人指点。 随禾像鸵鸟一样缩成一团,然后一声不吭地把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你的女朋友已经睡了。” 按下内心的燥热,裴之宴重新把团成团的随禾捞进怀里。 总归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他有的是耐心。 小剧场: 随随:我希望鹤鸣同学选择性失明,不要看到裴某人的中二发言,太羞耻了 裴裴:嗯? 随随(迅速改口):我希望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裴裴:乖 第二十二章 不期而遇 在一起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自从裴之宴唤醒了赚钱养媳妇、给媳妇最好的生活的自觉,去公司“漫游”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趁着裴之宴不在家,自己也有空,随禾决定出门逛街——上个月答应给裴之宴的礼物她还没有买。 袖扣大约是很适合送男友的礼物,可惜裴之宴并不是爱穿正装的人。袖扣于他而言,略微有点不实用。随禾觉得,兴许裴之宴对一件一百块的连帽衫的喜爱会超过一万的袖扣。 随禾慢悠悠地在一家熟悉的中古店淘宝,转身侧眸之间忽然看见一对大明成化年间的青花斗彩丹顶鹤陶瓷杯子,品质精良,色彩夺目。 丹顶鹤的爱情是最坚贞纯洁的,一但选中了配偶,往往结伴终生,不离不弃。倘若一只不幸先走,剩下的那只绝不重觅伴侣。 之前裴之宴在拍卖行也买过一个宋代天青釉瓷,想来对这些也有些研究,这杯子成双成对,寓意又极好,随禾没多想就买下了。 因为怕把杯子磕坏了,店主包装好后随禾就直接把袋子放进了车里。 没有在中古店多做停留,随禾去了云城最繁华的星海广场的顶楼。 随禾想给裴之宴买一块手表,这不是像先前的杯子临时起意,而是她早就想好的。 好的手表和传世的珠宝一样,都是很有收藏和纪念意义的。 眼前的这块手表造型巧妙,黑色的鳄鱼皮表带集现代风格和潇酒优雅于一身,表盘融合圆形与枕形,中间镶嵌了几颗祖母绿的钻石,和随禾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极其相配。 “这一款,麻烦帮我包起来。”随禾指着玻璃柜最中间的一块手表,礼貌地对柜员说。 刷完卡等柜员的功夫,随禾转过身子,一眼就看见进门处的一位女士,而她的轮廓和眉眼着实有些眼熟。 “……”不会这么巧吧。她就是出来买个东西,不至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见裴夫人吧。 她之前是忙着给自己推动情节发展,但发展这么快也大可不必吧,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既然相亲是裴之宴姑姑主导的,随禾不太确定裴夫人到底认不认识自己,自己又要不要主动去打招呼。 随禾还没犹豫完就看见裴夫人主动走了过来,“随随?” “伯母您认识我?”随禾眼角眉梢有两分诧异,却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当然了,裴之宴那小子可是憋不住什么事儿,刚和你在一起没几天就在家庭群里炫耀了。”裴夫人打趣道。 “刚开始还不确定是你,不过看到你脖子上的项链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了。”随禾的脖颈雪白,祖母绿被衬托得光彩照人,倒是相得益彰。 之前随禾虽然知道项链贵重,但项链是裴家传家宝的事情裴之宴没和她说,还是温晴前两天在剧组告诉她的。 随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正好这个时候柜员把手表包装好了。 裴夫人挑眉笑了笑,“男士手表?买给之宴的?” “是。”随禾点了点头。 “快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裴夫人笑容可掬,一看就是有阅历的大户人家的做派。 随禾打小就知道——自然之美要胜于服饰之美,而优雅行为之美又胜于单纯仪容之美。四季之美在于晚秋,而裴夫人身上便有这种不会腐败的美,也难怪会生出裴之宴这样气质超群、即使懒懒散散也别有韵味的儿子。 随禾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好的。” 到了宴雅居,随禾跟着裴夫人进了包厢,经理自然是认识裴夫人的,连忙招呼了两个做事最稳妥的服务员给两个人点菜。 “想吃点什么?”裴夫人不紧不慢地翻着几页菜谱,抬眼问随禾。 “您点吧,您肯定比我熟悉这里的菜品。”随禾从容不迫地笑着。 “以前来过宴雅居吃过吗?” “来过的,我大学时顶喜欢和朋友在这里庆祝。”随禾如实回答。 “那就捡两个你喜欢的点吧,我没有什么忌口的。”裴夫人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就蟹粉松茸狮子头、黄金脆带鱼和桂花莲子羹吧。”随禾也不再推脱,却不点多,给裴夫人留着几道菜的空间,闻言服务员立刻在电子显示屏上勾了这几道菜。 “再加一份蜜桃麻薯、双皮奶和两杯青瓜柠檬水。”裴夫人补了一句。 趁着热菜还没上来,裴夫人和随禾一边喝饮料一边聊天。 “别紧张啊,之宴好不容易有了个女朋友,我不会砸钱打发你的。”裴夫人笑着打趣。 “伯母说笑了。”裴之宴前两天提到裴夫人时她还多问了两句,清楚裴夫人是个和气的人。 也本该如此,以裴家的底蕴和背景,主母原该是这样的大家闺秀,决计不会随随便便让刻薄势利的人当当家主母。 “我能问问我们家老二是怎么追你的吗,他在这方面可真是个白纸,一个榆木脑袋怕是苦了你了。” 裴夫人好像只是随便聊家常,丝毫没有像相亲时赤裸裸地打探她的家庭背景工资收入,让随禾感觉很舒服。 “没有啦,他挺好的。特别是性格很好,想来是随了您。况且我在感情上也是一窍不通,两个人磨合磨合反而好。”随禾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裴之宴。 随禾说话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会过分放低姿态显得阿谀,也不会让人感觉她端着清高架子摆谱。 热菜很快上来了,随禾等裴夫人动了筷子以后才开始夹菜。 裴夫人微微一笑,且不谈家世如何,只看谈吐用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孩子。 之宴这孩子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要是他喜欢的人太娇气太大小姐脾气,不适合接管裴家,她虽然不会做个恶人拆散他们,却也高兴不到哪里去。好在裴之宴继承了她的一个优点——眼光不错。 大儿媳妇温晴也是极好的,但她职业特殊,赶通告都忙不过来,何况打理裴家。随禾这孩子是写书的,书在哪都能写,时间比较自由,不会像大儿子夫妻俩总是聚少离多。倒是可以事业家庭兼得,裴家有这样的儿媳妇也再好不过。 “桂花莲子羹温中散寒,补心益脾,暖胃止痛,伯母你试试。”随禾盛了一碗桂花莲子羹给裴夫人。 随禾把碗推过去,裴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皓腕上荡了只绿得能掐出水的翡翠镯子。这手镯型正不说,还是玻璃种的,通透明亮,肉眼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瑕疵。 翡翠种水好坏的排列很好记,豆种最次,其次糯种、糯冰、冰种,最好的就是玻璃种。种水越好,价格也越昂贵。玻璃种玉镯比豆种的镯子价格相差千万倍。 裴夫人眨了眨眼,“你这个镯子品相很不错啊,是收藏级别的了。” 随禾摸了一下自己的镯子,甜甜地笑了一下,“早年我奶奶留下的,她除了学医,也就喜欢收藏这些了。” 云城的,奶奶学医,又姓随,裴夫人立刻想到了什么,“你是城南随家的孩子?” 随禾有点诧异地点了点头,“是,随厉远是我爷爷,您认识?” 总归在一个圈子里,虽然裴家平日低调,又鲜少参加宴会,但好歹是裴家的主母,随老爷子在全国的书画界都声名赫赫,她还不至于像裴之宴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更何况——裴夫人顿了顿,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莲子羹,缓缓笑了,“不得不说你们还真是有缘分,早些年我们家老爷子生了一场大病,还是你奶奶治好的。” 随禾没想到还有这等事,一时间也十分错愕。 “有空和之宴回一趟家,老爷子应当会喜欢你。”裴夫人声音温和,不是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和煦,而是清清浅浅打心底的亲近。 裴夫人心理活动很丰富,裴之宴有生之年能给她找个儿媳妇她就很开心了,何况随禾这孩子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都很不错。 本来这孩子就是裴之宴姑姑介绍的,知道裴之宴和她谈恋爱之后,和温晴提了一嘴,没想到温晴和她在一个剧组,说她认真负责还很有才。 现在一见,随禾果真从容不迫,毫不忸怩作态,做事妥帖,又有些年轻人的小俏皮,并不像有些大家族把女孩子教得太死板。对长辈也十分尊重,她也彻底放下心来,只希望裴之宴早点把她儿媳妇拐回来。 还没在一起几天,随禾就从从容容地获得了良好的婆媳关系,伦理狗血剧情中的撕逼大战完全没有。 随禾和温晴关系不错,又借了奶奶的光,想必去了裴家不但不会被为难,兴许还能成为新晋团宠。 吃完饭后裴夫人怕她拘谨,也并未多留,只是再次叮嘱她记得有空回一趟裴家老宅。 出了宴雅居,随禾突然想起什么,重新折回宴雅居。 “你好。”随禾对正好在前台的一个服务员小姐姐打招呼。 服务员认出来她和裴夫人一起过来吃饭的那位,忙不迭地回道:“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请问你们平时搞活动打折吗?”见服务员一脸茫然的样子,随禾又补充了一句,“就比如节假日免单之类的。” 服务员小姐姐笃定地摇了摇头,“没有的,我在这三年了,宴雅居除了除夕时会直接抽客人免单,平常我们是不搞活动的。” 随禾心下了然,本来她也是这么想的,宴雅居一直走高端路线,她来宴雅居的次数也不少,从来没有遇到过免单活动。 她就说,和裴之宴乌龙相亲的那次,宴雅居怎么会突然在五二零这天搞什么第九十九桌免单的活动,果然是裴之宴动了手脚哄她开心。 不过也着实是用心良苦。随禾摇了摇头,随禾加快脚步走回了停车位,无奈中又有一丝被珍视的雀跃。 与此同时,裴之宴接到了裴夫人的电话。 “什么?你和阿禾见面了?你没有为难她吧?”裴之宴火急火燎地问。 “这么宝贝啊?护小鸡崽子似的。你能二话不说把传家的璎珞送给人家,我就不能私底下见见我儿媳妇?”裴夫人取笑他。 听这意思是认可随禾了,裴之宴舒了一口气,“你好歹知会我一声吧,她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是我专门约她的,碰巧遇到聊了两句而已。”裴夫人笑笑,“对了,你今天是不是不在家?” “对啊。”在公司忙着赚老婆本。 “你今天记得早点回去。”裴夫人神神秘秘地说。?裴之宴一头雾水,可裴夫人却不肯再透露半点消息。 不过裴夫人平时也不是喜欢逗弄人的人,裴之宴还是依言提早下班了。 “阿禾?”裴之宴进了家门却没有看见随禾的人影,于是上了二楼。 裴之宴刚推开随禾的门往前走了几步,随禾就从门后面冒出来捂住了裴之宴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随禾故意用粗狂的男低音问道。 裴之宴捏了捏眼睛上柔软纤长的手指,低低地笑了笑,“随禾,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随禾放下手,扁了扁嘴,“哼,没意思,一点都不配合。” “我们家又没有别的人,除了你还有谁?”随禾被圈在裴之宴身前。 随禾被哄开心了,把裴之宴拉到床边,然后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两个袋子递给他。 “什么?”裴之宴错愕地接过袋子,从里面翻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男士镶钻手表和一对青花斗彩丹顶鹤陶瓷杯。 裴之宴神色微动,垂眸看向随禾,“给我的?” “不然呢?说好补给你的生日礼物我还能赖了不成。”随禾托着下巴看着裴之宴。 算起来,他真的好久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了,何况这还是随禾第一次给他买的东西。 裴之宴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表的黑色鳄鱼皮表带,“你帮我带一下。” “行。”随禾跪坐在裴之宴对面,她的动作很利索,三两下就搞定了。 “好了。”随禾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裴之宴,裴之宴看着随禾的笑颜,有点心不在焉,舌尖不自在的顶了顶自己的上颚,心里有些燥。 下一秒,冲动战胜理智,他没有去看手腕上的表,而是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吻住了随禾的唇。 “……”呼吸突然被围剿,裴之宴的一举一动都严丝合缝粘着她,随禾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明白为什么裴之宴表达谢意的方式这么独特。 “这周五晚上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一趟?”亲完随禾以后,裴之宴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开随禾,半搂着她的腰身问。 裴之宴这人遇事一向淡定,但每每碰上随禾的事情就从容不起来,此刻眼里满是忐忑又期待。 和裴夫人毕竟是私底下随便聊聊天不能做数,而这种场合带她过去了的话,所有和裴家有关系的亲朋好友都在,无异于直接承认她是裴之宴的未婚妻了。 “可以啊,老爷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准备点礼物,还有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随禾认真询问。 “你愿意去就足够了,不用带什么礼物,我会帮你准备的。” 随禾能去爷爷就很高兴了,不需要她再准备什么厚礼。 随禾笑了笑,不置可否。 裴之宴简单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老爷子就我爸和姑姑两个孩子,我姑姑没有结婚生子,所以小一辈的只有我和我哥两个,我嫂子就是温晴,你也知道的。” “一些旁系的亲属你也不用个个都认识,见了面我再和你介绍,我奶奶前几年走了,老爷子寿宴上不方便提起,你到时候记得避开这个话题。” 随禾点点头记下了,“不过我周五上午还要去剧组一趟,可能下午才回来。” “没事,我到时候开车去接你,要是我哥没空绕路的话,顺便把嫂子也带上。” 小剧场: 裴之宴给裴夫人打电话 裴夫人(突然站起):激动.jpg 裴裴:妈—— 裴夫人:怎么是你,让随随来接 裴裴:……(卑微并快乐着 第二十三章 仗势欺你 周五这天,随禾一个上午都在剧组。因为下午要去裴家参加寿宴,又是她第一次正式见裴家人,不适宜穿得太随便,所以她出门前好好收拾了一番,把披肩长发盘成了低盘发。 随禾穿了一身粉色旗袍,微微收腰的版型恰到好处地掐出随禾纤细的腰肢,像是初春的花朵。复古粉色的马蹄莲提花图案让随禾多了一分豆蔻年华少女的天真烂漫,配上摇摇欲坠的粉色水滴耳坠,又不失东方女性端庄优雅的古典气质。 谢鹤鸣看着随禾微微出神,她的美,不是那种霸气侧漏张扬的美,而是因为与诗书耳鬓厮磨,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出尘的气质。好像抓住她,就能锁住旧时光里的温情脉脉。 可惜已经晚了——谢鹤鸣想起之前那个微信回复,倏忽捏紧在手里的古风折扇。 “随随,吃饭吧。”温晴从小助理那接过盒饭,又递了双筷子给她。 “好。”随禾接过饭盒打开,不吹不黑,《弑杀》剧组的伙食是真的不错,虽然不能说色香味俱全,但随禾几乎没有吃过一样的菜色,可以说是非常用心了。 “之宴说你今天一起回去?”温晴眉眼含笑。 “对。”随禾笑了一下,点头应道。 “昨天晚上是不是他来接你的?”温晴一边吃盒饭一边八卦,半点没有女神的架子。 “昨晚收工时都黑漆漆一片了,你居然还认得出我们,怎么没有打个招呼?” “他眼中只有你,你眼里只有他,间隔千山万水都能遥遥相望,你们当然注意不到我这个电灯泡了。”温晴扶额叹息 “……你说的是x光吧,这么恐怖。”随禾笑着吐槽。 “回头宴会上你不要紧张啊,爷爷还有爸妈他们都已经知道你了。” “我知道。”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多,说话完全是忙里偷闲。 闲话说多了,随禾也顾不上形象,夹了一块红烧肉和一筷子米饭塞进嘴里,她的腮帮子因为狼吞虎咽像是左右各储存了两个坚果的小仓鼠。 “随随——”谢鹤鸣突然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从远处走过来。 “嗯?”随禾不知所以然地放下筷子,微微仰头。 “那个,”谢鹤鸣把礼盒放到随禾旁边,“之前多亏了你及时送我去医院,我的胳膊已经完全好了。” 谢鹤鸣虽然受了伤,但考虑到剧组不能等他一个人,他伤到的左胳膊也不常用,所以半好的时候就赶紧回了剧组拍戏。昨天他去医院复查,医生说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随禾看了一眼礼物盒上的logo,是时下火热的一款口红品牌。叶倾鲤之前还吐槽这个口红套盒断货,她找了好半天都没有买到。 “感谢我收了,礼物就算了吧,这点小事就不要破费了。”随禾眉眼含笑地婉拒。 “没关系的,这个品牌方和我有合作。”谢鹤鸣抿了抿唇,显然不想轻而易举地放弃。 看着这一幕,旁边的温晴心里咯噔一下,要是随随抹不开面子拒绝,下午老二过来,怕是要醋死。但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也不便多说。 随禾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你要是过意不去,哪天替我带点冰饮给剧组的大家解解渴就行了。” 怕随禾心生反感,谢鹤鸣也不再强求,手指微微蜷曲,紧紧捏着礼物的袋子,好半晌嘴角才牵起一抹温润如玉的微笑,“好。” 随禾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谢鹤鸣对她有好感,她也是最近才从一些细枝末节的事里隐隐约约感觉出来的。 小雯和她关系很好,所以两人经常聊天,小雯说着说着就像老母亲推销儿子一样夸谢鹤鸣,她原以为是助理对大明星天然的憧憬爱慕,但最近三个人同时在一个房间时,小雯总是找借口离开给谢鹤鸣和她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 还好谢鹤鸣是个有分寸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事。她借谢鹤鸣没穿过的衣服披一下裴之宴都能吃醋,要是她真收了礼物,怕是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转眼到了傍晚,裴之宴来剧组接自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没想到裴之宴哥哥裴易寒也来了。 裴易寒带着口罩跟在裴之宴后面,因为少年从军,又长年从政的原因,他比裴之宴身上多了一丝冷峻,看上去不怒自威。 剧组虽然已经收工了,但还有好些人没有来得及走,此刻看着这两位混入剧组的“不速之客”,不禁心生好奇,放下手里的工作。 “这两位是谁啊?好帅啊!”小雯捂着嘴巴,和旁边的经纪人窃窃私语。 带着口罩的裴易寒不苟言笑,见到温晴眉眼却多了一丝柔和。 “不是你能得罪的人,少议论别人,赶紧收东西回酒店。”见小雯的眼珠子一直黏在对面两位身上,经纪人姐姐没好气地拧了拧小雯的耳朵。 小雯跟在谢鹤鸣后面当助理才一年,前年谢鹤鸣当男三和温晴合作的时候她还不在,但丽姐这个经纪人却是门儿清的,当时剧组杀青的时候后面这位也来探过温晴的班,据说背景厉害得很,连导演都不敢得罪他的。 林音本来在整理器材,突然看见裴之宴走到随禾的面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诧异地开口,“我说之前随随朋友圈里没有露脸的半身照怎么那么眼熟,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是你。” 林音家那位和裴之宴是大学四年的室友,后来又一起创业,算是一起打拼的铁哥们。林音虽然忙,但偶尔他们聚餐也去凑凑热闹,和裴之宴也是再熟不过。 林音原以为这朵高岭之花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自己新交的小姐妹给撩到手了。 裴之宴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人我带走了。”裴之宴扣住随禾的手,嘴角微微上扬,“多谢你们照顾我们家随随,改天我请剧组吃火锅。” 小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门面前这个帅哥在宣示主权,因为可以吃火锅欢呼雀跃,猛的回头却瞥见谢鹤鸣的眼眸微沉,闭了闭眼好不容易压住黯然的神色。小雯懵了一下,转过来看着随禾和裴之宴十指相扣的手才恍然大悟。 原来随随已经有心上人了啊,怪不得随随在聊到谢鹤鸣时总是转移话题,小雯心里堵堵的,早知道就不乱掺和了。 一行四人来到了裴家老宅,裴宅的构造和随家不太一样,如果说随家是古典园林式的设计,亭台楼阁,廊腰缦回,那么裴宅则是欧式的三层古堡,纯白色的城堡面对着一片清澈的人工湖,中间由一大片草坪隔开。 因为是裴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几乎所有和裴家有来往的亲朋好友都来了,所以裴宅中门口络绎不绝。随禾下了车,从裴之宴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两幅卷轴。 “你带了礼物?”裴之宴一脸诧异,“不是说好了我来的吗?” 随禾笑而不语,直到进了屋和裴老爷子打了招呼,随禾才递上两副卷轴,“爷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裴老爷子收了一下午的礼,也有些乏了,不过随禾到底不是别人,他也有些好奇她能送些什么给他。 裴老爷子打开卷轴,里面是两副画,一副随禾画的仙鹤祝寿图,色泽鲜亮却不俗气,喜气洋溢,十分符合当下的场景。另一副是随老爷子随厉远画的山水画,线条松散舒展,意向平和沉静,寥寥几笔便铺展了江南丘陵绵延不断的起伏之态气韵生动,一眼就能看出画者笔力深厚。 裴老爷子看着两副画笑眯眯的,“我没记错的话,随厉远的画已经好些年不往市场上流通了,小姑娘你是怎么买到的?” “不是买的,这是前些天我爷爷画的,听之宴说您喜欢收藏,我就问爷爷要过来了。” 裴老爷子早就听说裴之宴相中了一个姑娘,这才知道随禾是随家的孩子,随及爽朗一笑,“原来如此,说到这个,我和你爷爷奶奶还算有些交集,当初我的手术多亏了你奶奶。” “小姑娘人不错,之宴和你在一起也是缘分。”裴老爷子撑着桌从座位上站起来,随禾眼尖地扶住他的胳膊。 裴老爷子笑了笑,皱纹像菊花一样绽开,知道这是个伶俐孝顺的,“还没到吃饭时间,你们小一辈的自己去玩玩吧,我身子骨还算硬朗,用不着你们瞧着。” 闻言,裴之宴带着随禾和周围几个关系近的长辈打了声招呼,便拉着随禾去了楼上。 “之宴——”上楼梯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宝蓝色鱼尾裙、身段优雅的女士。 “姑姑。”裴之宴微微颔首,并没有放下牵着随禾的手,随禾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裴姑姑用揶揄的眼光打量着两人,随禾粉色旗袍烂漫窈窕,裴之宴白色西装芝兰玉树,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好像画中人登对极了,“你就是之宴的女朋友喽?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眼熟?” 当初那场相亲虽然是裴姑姑搭的线,但她是广撒网,也并不能一一对应。 随禾笑了笑,解释道:“随星是我表妹。” 裴姑姑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你们姐妹两个虽然气质风格大相径庭,但是眉眼还是有些相似的。随星这丫头也该放暑假了吧,一年没回来也不来看看我这个老师。” “回头我替您好好说她,她要是不听,就让她多练十只曲子。”随禾开玩笑。 “好,我还要去招待客人,就不陪你们聊天了。”裴姑姑下了楼梯。 “走吧,走吧,待在楼下越久要应酬的人越多。”裴之宴往楼梯上走,显然只想和随禾过二人世界,不想继续偶遇亲戚浪费攀谈社交。 “也没什么,大家都挺客气的,况且这些人早晚要认识的。” 确实,一家人早晚要认识的,裴之宴被取悦到了,不禁勾起了唇角。 进了房间,裴之宴关上房门,搂住随禾纤细的腰身,亲了亲随禾的嘴角。 “要不待会我们别下去了吧。”裴之宴一本正经地提议。 “……”随禾直勾勾地看着裴之宴,发现他的眼神无比的真诚。 “裴二少,这可是爷爷的寿宴,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相必爷爷很想抱重孙。”裴二少理不直气也壮。 “这还没到天黑,求求你做个人吧。”随禾扒拉开某人蠢蠢欲动的手。 “确实是做、个、人啊。”裴之宴对答如流,不过到底放下了手,没有肆意妄为。 随禾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意料之中的发现自己唇角的口红蹭没了,随禾戳了戳裴之宴的腰腹,“男朋友,你把我的口红蹭没了。” 因为旗袍不方便带东西,她的珍珠包小得只能装下一个手机,出门前看自己的妆容一丝不苟,应当是不需要补妆的,她就没带口红给包增加负担。谁知道还有裴之宴这个不可控因素,现在好了,嘴角缺了一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裴之宴看着随禾的双唇,眼中突然燃起了幽暗的火,下一秒裴之宴低下头扣住随禾的腰重新吻住随禾的双唇。 “???”随禾被亲得一脸懵逼,直到裴之宴松开她她还在状态之外——明明她在指控他不打招呼就上嘴的行为,怎么还破罐子破摔起来? “帮你自然上色。”裴之宴轻轻捻过随禾殷红的双唇,声音里满是愉悦。 “……”这人绝对是没救了。 小剧场: 裴之宴:满足.jpg 第二十四章 见色起意 这一周,《弑杀》的片花放出来了,网友们纷纷在官博评论区留言。 晴空万里:啊啊啊啊,我晴也太飒了吧,自古红白出cp,这张扬红衣复仇大小姐和腹黑白衣少年卿相我磕爆 我不会轻易狗带:原以为是菜鸡合作,没想到是强强联合,温晴和谢鹤鸣在剧里的cp感可以啊,这届新人也太强了吧 蜜桃乌龙:不愧是随随的剧本,太强了 一颗红心火龙果:有一说一,这几个配角也意外地亮眼呢,虽然是新人,但看起来挺灵的,林导和随随选角有一套啊 大清早,天光熹微,随禾刚看了两眼手机权当醒神。 随禾见裴之宴没有醒,便先去洗手间洗漱。 正洗着脸,她接到了叶倾鲤的电话,她的声音丧丧的,问她又不说具体原因。 “怎么了?工作不顺利?主题曲没录好?”随禾猜测道。 “不是,歌早就录好了,刚刚发的那个宣传片里有一个前奏就是我的歌。” “那是专辑筹备出了问题?” “没有,专辑也挺好的,下个月,九月份九号就要发行了。”叶倾鲤不似往日潇洒,反倒有些扭扭捏捏。 “那不是都挺好的?”随禾一头雾水,不知道她的重点在哪。 叶倾鲤沉默地抿了下唇,终于吞吞吐吐说出原因,“那啥,就是,我昨晚不小心把顾厉给睡了。” 不、小、心,睡了顾大制作人??? “……”随禾默了默,“我以为我恋爱一个月见家长已经够迅速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之前桀骜不驯的叶大明星不是说死都不会和顾厉在一起吗?现在是这样?是准备街头卖艺,还是准备铁锅炖自己?”随禾满脸幸灾乐祸。 “……”叶倾鲤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里有一丝惆怅,“不是我的错,都怪顾厉那个狗男人用他的色相勾引我。” 随禾刚准备说话,就听见话筒里穿来一声低哑的疑问,“我勾引你?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确定不是你见色起意还没有半点自制力?” “……”躲在卫生间给随禾打电话的叶倾鲤手猛得一抖,手机差点从手里摔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半裸的顾厉,“你进卫生间干什么?!” “你自己没锁门,怪我?”顾厉神色慵懒,眉梢眼角带着一点餍足,看起来心情不错,“享受完就跑,没见过你这样的。还是我昨天没满足你?” 叶倾鲤一张明艳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终于爆发了,“顾狗你是真的狗!” “我还在打电话!你这个口不择言的混蛋!我什么时候说我没满足了?” 顾厉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过了两秒才抬眸看向叶倾鲤,“这么说是满意了?不知道叶小姐什么时候考虑下一次?” 也不知道是震惊顾厉的脸皮如城墙之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叶倾鲤一直忘了手机。听了一场连续剧的随禾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大早上的就喂姐妹吃狗粮,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随禾洗漱完,走回床边,见裴之宴没有醒,暗暗戳戳地摸了一把他的腹肌——女朋友摸一下男朋友的腹肌不犯法吧? 不错,不错,一块、两块、三块……随禾的手慢慢游弋着,突然手腕就被握住了。 “干什么,嗯?”裴之宴嘴角噙着笑意,嗓音里带着一丝愉悦。 裴之宴把随禾往自己怀里一带,撑着半边胳膊看着随禾近在咫尺的脸,“大清早就偷鸡摸狗?想干什么呢?”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鸡摸狗吗?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白嫖。”随禾说着不客气地再次伸出罪恶之手。 裴之宴把蚕丝被盖到随禾身上,任由她为所欲为,“你剧组是不是要杀青了?” 随禾嗯了一声,不得不说林音挑演员的水平杠杠的,演员全程演技在线,人也不作妖,除了那次鹤鸣的意外拍戏一路都挺顺畅的,比预期杀青的时间要早了半个月,“怎么了?” “等杀青宴完了带你出去玩——这么久了也没有正经约会过。”裴之宴像一个苦等总裁回家的小娇妻怨念满满地看着她。 随禾噗嗤一笑,搂住裴之宴的脖子,“是我的错,我发誓约会杀青宴结束就立马安排上。” ****** 杀青宴的这一天,年轻的团队在云城著名的宋城集团旗下的酒店聚餐。 林音导演在饭桌上和温晴、随禾一起说笑,“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俩居然是妯娌,瞒了这么久才告诉我,不厚道啊。要不是之前你们家裴之宴和裴易寒来探班,我还不知道呢。” 真是无巧不成书,裴之宴和任唯远是大学四年的室友,这都是什么神仙缘分。 林音想起来自己办婚礼时任唯远说裴之宴会在管休之前结婚的预言,觉得任唯远的嘴可能是开过光的,真是太神奇了。 随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事实上,你当时找我说要翻拍电影的时候,我和裴之宴还不熟呢。” 林音笑容满面地刚准备接话,突然眉头一皱,腹部一阵反胃。 “怎么了?”随禾就在她的左手边,很快察觉到她的不自然。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林音压低了声音说。 随禾看周围人挺多,熙熙攘攘的也说话不方便,和温晴对视一眼,留温晴在饭桌上应付投资方爸爸,随禾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把林音搀扶到了卫生间。 虽然反胃,但林音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干呕,就捂着肚子依着墙休息。 随禾捏了捏林音的脉搏,意外地挑了挑眉,眼底有一丝意味深长。 “怎么了?”林音知道随禾会点医术,见随禾面色凝重急忙问,“我身体又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事。”随禾笑着摆了摆手,“我问你啊,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林音隐隐感知到什么,皱着眉回忆了一下,“这个月是推迟了,我一直以为是最近拍戏压力大也没多想——你的意思是我有了?” 随禾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我学过一点中医,我虽然不能确定,但起码有七成把握,你要不打电话让任总带你去医院瞧瞧?” 林音和任唯远虽然结婚早,但因为两个人都年轻,为了事业的发展也就一直没有急着要孩子,哪怕是今年年初办婚礼洞房花烛夜的那次也有好好做避孕措施。 林音突然想起来——前一阵子电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出半点岔子,之后一个月她都住在剧组里不回家了。那天晚上,林音被任唯远按在床上好好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做任何措施,没想到一次就中了。 林音抿了抿唇,倏忽笑了起来,“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帮我找个借口吧,我先溜啦。” “没问题,不过没想到我居然比任总先知道孩子的存在啊,感觉自己赚到了。”随禾俏皮地眨了眨眼。 “随大小姐,你快别贫了,孩子出生了可少不了你的礼物。”上一次随禾参加裴老爷子的寿宴后,林音便知道了随禾的家世,便打趣道。 随禾把林音送到酒店楼下,看着林音给任唯远打完电话,车到了眼前才回到酒席上。 “林音呢,提前走了?”温晴等了半天,却只看见随禾一个人回来了。 随禾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估计是好事将近,先走了。” 温晴了然地点点头,但毕竟是公共场合,不宜多聊,于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 回到家,随禾提到林音的时候,眼里明亮如烟花散落,一个激动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木地板瞬间被水浸湿了。 “哎,不知道木地板防不防水,要是被泡坏,回头还要和季北辰说一声。” “不用你赔钱。”裴之宴把四分五裂的水杯扫进簸箕里。 “为什么?这房子不是季北辰的吗?”随禾不解,“就算你是他铁哥们,也不能替他做决定吧。”按他们之前签的合同,损坏家具确实是要赔钱的。 “不是他的了,六月份的时候我就买了。”裴之宴垂了垂眸,笑了笑。 “当然了,你实在想赔,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裴之宴单手插在口袋里。 “?”随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除了以身相许,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赔偿。”裴之宴补充。 随禾确信,这人是个腹黑的嘴炮,而且很有可能是散发着清新绿茶味的那种。 “你的语言艺术都是和谁学的?”上次裴老爷子的寿宴,裴家的亲戚她都七七八八认了个便,裴易寒稳重高冷,裴爸爸也很成熟寡言,没看出谁能这么叭叭。 随禾心里该死的胜负欲开始燃烧——明明以前都是她略胜一筹的,难道是她水准下降了吗? “近朱者赤。”裴之宴一脸无辜地看着随禾。 “……”她严重怀疑裴之宴想说的是后面一句,“你考虑好去哪里了吗?我来收拾行李。” “嗯,宋城和江城你挑一个吧。”裴之宴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我已经做了攻略。” 随禾的后脑勺十分惬意地靠在裴之宴肩上,“你还做了攻略?” 想不到裴之宴是这样的小甜甜,“干脆叫你裴甜甜好了。”随禾开玩笑。 裴之宴不置可否,把手机递给随禾。 随禾慢条斯理地看着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诶,不是说男朋友的手机是潘多拉魔盒么?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给我了。” 裴之宴懒洋洋地瞥了她的侧脸,“因为隐私不肯翻手机那是渣男的借口,除了心理扭曲,又没有人是真的想盘查对方的每分每秒,只不过是没有安全感而已。” “你要是想翻,你可以随时随地翻。” “说的也是。”虽是如此,随禾并没有去翻他的手机,而是对比了一下他手机的攻略,比较了两地的行程和旅游景点。 “去江城吧,江城离得不远,可以多玩几天。”随禾敲定。 “我想一边坐火车一边看风景,江城山水秀丽,之前路过过,但没有仔细看。””随禾补充道。 “行,都听你的。”裴之宴拨弄着随禾的长发。 “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有和家里人正式表明你的存在。”随禾看裴之宴百依百顺,突然心生愧疚。 裴之宴沉默不语。 随禾更了两秒,转过身来搂住裴之宴,讪讪地解释,“咱们在一起不才一个月么?我不是想等稳定下来再和他们说吗,省的空欢喜一场。” “你觉得我们会分手?”裴之宴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危险,好似在暗夜中绞杀生灵的清冷月光。 随禾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当然不是了,我又没有故意瞒着搞地下恋情,叶倾鲤和随星还有剧组的大家都知道啊,之前的朋友圈我不是也没有屏蔽家里人吗?” 随禾拿出手机自证清白,“我的手机你也可以随便翻的。” 裴之宴冷哼了一声,默不作声地开始翻随禾的手机。 随禾身正不怕影子斜,凑过去正准备看看裴之宴翻的什么东西,手机就突然回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你不看了吗?”随禾满心疑惑地看向手机,突然发现手机界面是正在拨号中,拨号对象是老妈。 “……”随禾看向裴之宴,裴之宴漫不经心地和她对视,似乎在说,说的再好听都不如直接打电话。 狠还是你裴二少狠。 电话很快通了,随禾认命地举起手机。 “怎么了?大晚上的打电话?”随夫人语气懒洋洋的。 随禾酝量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裴之宴,然后慢吞吞地开口,“那什么,我有男朋友了,和你说一声。” “真的假的?”若是其他方面,随夫人肯定是相信随禾的,但是这——,随夫人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阿禾啊,听说你们年轻人时髦搞什么出租男友,你要是实在不想找对象我就不催你了,可别租个男友来糊弄我开心啊。” “真的,没有骗你。”自己在老妈那里难道是信任危机了吗?随禾心想。 “我可不信,你这个单身二十五年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凭自己找到对象。”随夫人笑道。 有这么损自己女鹅的吗?好歹她也算半个白富美吧?好歹大学她也是有好几个人追的吧,在老妈眼里她的人格魅力不至于这么差吧? “你说句话。”随禾用胳膊肘推了推一直勾唇看戏的裴某人。 “我说什么?”随夫人还以为随禾是在和自己说话。 裴之宴趴在随禾的颈窝低低笑了一声,拿过随禾手里的手机,“阿姨好,我是裴之宴,阿禾的男朋友。” “嗯?”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夫人寻思这都晚上了,租赁男友应该没有这么敬业,“居然是真的。” 随禾抽了抽嘴角,“是不是真的你以后就知道了,就这两个月我会带他回去见你们的。” 随夫人仔细一琢磨,突然顿悟,“我说你年初怎么突然想搬出去住,原来是去谈恋爱了。” “……”老天鹅,她只是纯粹想换个环境而已。 不过随禾知道她说了老妈也会以为她在强行解释,便不再费口舌。 “小裴是吧?”随夫人开口,“既然你和我们家阿禾在一起了,两个人就要好好相处。” “是,我一定好好照顾阿禾。”裴之宴正色道, “妈,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把我男朋友吓跑了,我到哪找这么好的男朋友去。”随禾看着裴之宴,眉眼带笑。 “行,我不说了。不过我怎么觉得小裴这名字有点耳熟?是城北那个裴家?” “对。”裴之宴应声。 随夫人心里有了点底,便也不再细问,“那我挂了,啊禾你记得早点带小裴回来玩啊。” “对了,猫不要带回来。”猫毛过敏的随夫人显然是看了随禾的朋友圈。 “嗯嗯,知道了。”裴绯绯的家庭地位堪忧啊。 随禾挂了电话,挑了挑眉看向裴之宴,“满意了?” 裴之宴微妙地勾了勾唇,答非所问地晃了晃手机,“下午的火车票我已经订好了,赶紧收拾行李。” “啧,裴二少效率很高嘛。” 小剧场: 裴裴:我这么腹黑毒舌,纯粹是近墨者黑 随随(搓手手):嗯?再说一遍? 裴甜甜(秒变脸):近朱者赤 裴绯绯:喵喵喵?(你怎么学我卖萌?) 第二十五章 想得挺美 随禾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刚下过雨,虽然雨后天晴,但绿原上的泥依然像粥一样杂乱无章着,铺面而来是一种野性的原生态美。 江城的经济并没有云城发达,随禾和裴之宴也没有准备在江城商圈的闲逛。反而,俩人去了乡下,野生清新,颇有几分采菊东篱下的悠然。 随禾落脚的这个小村叫做秀水,除了他们住的民宿,整个村子里没有一栋超过三层楼的房子。 稍作休息,两人准备出发。还没有到秋高气爽的日子,天还热得紧。穿着白裙子的随禾赤脚踩在凉凉的木地板上,往脑袋上随手扣上一个草帽。窗外繁花盛开,影影倬倬,斑斑驳驳的阳光打在随禾的侧脸上,一个回眸美到窒息。 裴之宴晃了晃神,牵住随禾的手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和前台的老板闲聊。 “我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你们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不要客气。”看这两位旅人都相貌堂堂、衣着讲究,大叔哈哈大笑,声音低沉雄厚却又说不出得爽朗。 “我们秀水村就是景好,也没啥新奇的东西。不过你们来得巧,这两天村口有集市,你们可以去看看。”大叔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类似传单的东西。 “虽然我们村里可以玩的地方不多,但是整个江城的景点还是很多的。” “好,多谢您。”随禾接过那张纸,是一个观光景点地图,上面有许多仔细的批注,一看就是本地人的手笔,很多随禾听说过的大热的地方都不在其中。 果然,村口热热闹闹的,有卖果脯蜜饯的,有卖鲜花的,有卖植物的,有射气球的,还有一些民族人在卖漂亮的首饰和民族服饰,叮叮当当十分悦耳。 逛着逛着,一个特殊的小摊吸引了随禾,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高中生的模样,面前摆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木板,上面写的几行字却让随禾停下了脚步——“五块钱一次,从一写到五百,不能涂改,不能中途离开,全对可以拿走任意一个礼物。” 桌上的一堆礼物中,随禾一眼就相中了那个放在正中间的音乐盒,旋转木马的设计,漫天雪花还带着纷飞细细的闪片,仙气又少女心爆棚。 “不然我们来试试这个吧,比一比谁能赢。”随禾指着面前的纸板,“虽然我学的文科,但是自认为数学水平还不错,你不是清大计算机专业毕业的么,试试呗。”。 “行。”裴之宴二话不说付了钱,和随禾找了两个板凳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写起来。 随禾的胜负欲难得地燃烧起来,拿起笔就开始急速写数,好像只要她写得足够快,错误就追不上自己。 随禾写到二百八十九时,本来要写二百九十,手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写出了二百九十九。 趁裴之宴没有发现,随禾讪讪地看了裴之宴一眼,发现他刚好写到二百五了,纸上那个明晃晃的二百五十好像在嘲笑她所剩无几的尊严。 她,一个有自知之明的数学鬼才,曾经在数学竞赛上作为代表参加省队,却在学校自测时连最菜的班都有一半人考了满分的卷子上扣了三分。 而今天,自己的耻辱史又要再添一笔,随禾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纸,果断放弃了重头再来的想法。 “小姐姐,你们是不是外地来的啊?”摆摊的少年知道随禾和裴之宴是一起的,她还要等裴之宴写完,一时半会不会走,于是热情地搭话。 “对啊,我们是云城来的,过来旅游几天。”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了解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就当是给下一本新书收集素材了。 “是吗?那你知道云城大学吗?”少年露出明朗的笑容。 “当然知道了,云城大学可是我的母校。”随禾把手里的纸笔还给少年。 “真的吗?”少年似乎很激动,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了摊前,在随禾对面坐下,“云城大学是不是政法很好?我想考云城大学。” “对啊,我表哥就是在云城大学读的政法,不过这是个热门专业,分数一直居高不下。” 少年挠了挠头,“明天夏天就高考了——我成绩还行,在年级可以排前三。” “那还是挺有希望的。”遇到这种向上的好学生,随禾当然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 “不过你都高三了,怎么出来摆摊?”随禾满心疑惑。 少年腼腆地笑了一下,“不是天天都出来,就是正好放假遇到集市,我作业写完了就出来赚点零花钱。” “这个游戏,看着简单,其实非常考验耐心,真的写对的人没几个。”少年解释道。 “这样啊。”随禾微微颔首。 “姐姐,这个玩偶给你。”少年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你能不能再给我讲点云城的东西啊,我这么大了还没有出过省呢。” “当然可以啊。”拿人手短,随禾是土生土长的云城人,自然对云城的历史文化底蕴和知名景点美食十分了解,便也侃侃而谈。 少年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提出两个问题,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裴之宴纸上的笔迹却越来越重,几乎要划破白纸。 裴之宴恶狠狠地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冷冷淡淡地开口,“写好了。” 少年不情不愿地拿起纸,半晌露出惊讶的神色,“全对!” 随禾眉眼带笑,露出一丝自家孩子出息了的骄矜,“太好了!不愧是我们家的高材生。” “既然这样,你们选一个礼物拿走吧。”少年自然是按照规则愿赌服输。 “要这个水晶球,谢谢。”随禾指着那个心心念念的透明旋转木马水晶球。 少年三下五除二把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包装好了,他把东西递给随禾,一张脸灿烂而明朗,“姐姐再见。” “姐姐我会好好学习,争取变成你学弟的。”远远的,少年还在向随禾挥手。 听到少年清明婉转的声音,裴之宴一言不发地拽着随禾的手腕往民宿走。 随禾满心欢喜地看着水晶球,完全没注意到炸毛的某人握她手腕的力紧了一分。 回了民宿,随禾把一路上拍的图片润色了一下,准备发个微博营业一下,突然接到叶倾鲤打来的视频,说自己演唱会在云城首场,问她要不要来。 “你哪次开场姐妹我不去?”随禾笑着调侃,“不过我要带家属的,多给我一张票。” “啧啧啧,这就开始秀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正好我见见他。”叶倾鲤虽然看过随禾发来的裴之宴的照片了,但还没有见过他本人,也是十分好奇,不免信誓旦旦地打包票。 “对了,你们本垒打了没?”已经叼肉到嘴的叶倾鲤眉飞色舞。 隔着十万八千里,随禾都能看出叶倾鲤贼兮兮的眼神里的意味深长。 “……”随禾沉默了,“还没呢,哪能有你们那么飞速。” “你们这效率也太低了,你们家裴之宴是不是不行啊?”叶倾鲤一本正经地扶了扶墨镜,“我还等着rua我干闺女干儿子呢,不要怂,就是上。” “咳咳咳。”叶大明星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随禾心虚地撇了一眼沙发上抱着电脑正在处理文件的裴之宴,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正带着耳机,裴之宴半个字也听不到。 “快了快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再怎么放飞自我,随禾也没那么肥的胆子在裴之宴面前和闺蜜他行不行。 何况——随禾后知后觉地发现裴之宴已经快一个小时没和自己说话了。 随禾站在原地,寻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找到症结所在。 随禾连忙放下手机,跑到沙发上抱住裴之宴,“小孩子的醋你也吃啊,那弟弟少说也比我小十岁,我再怎么也不会老牛吃嫩草吧。” 裴之宴一动不动,保持冷漠脸,一声不吭地打字,眼神半分都没有挪开电脑屏幕。 过了十几秒,才冷笑一声,“弟弟?叫得挺亲热啊。” “我又不知道人家名字,总不能叫小兄弟吧。”随禾又凑近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呼吸在裴之宴微微发烫。 “别生气了,不然我们来生孩子吧。”随禾突然想到叶倾鲤的话,骚话说得飞起。 “我突然发现你有点美。”裴之宴瞥了随禾一眼,终于有了点反应。 裴之宴的声音凉薄而低柔,带着一点慵懒的沙哑,让随禾有一瞬间的恍惚,只仿佛在那声音响起一瞬间,天色瞬暗,月色如水。 “哪里美?”随禾抬起下巴,有点小嘚瑟。 “想得美。”裴之宴轻抚着随禾吹弹可破的脸颊,眼神里带着一丝爱怜。 “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随禾恼羞成怒,“你等着!” 主动送上门不要,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裴之宴,你这个臭弟弟,你会为你的毒舌付出代价的。 言听计从的乖巧女朋友不要,可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勾搭未果的随禾兴怏怏地离开裴之宴的旁边,愤愤不平地抱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还盖了个毛巾在自己脑瓜上,似乎不想浪费任何脑细胞和裴之宴白扯。 看着随禾气成河豚的背影,原本绷着一张冷脸的裴之宴放下了笔记本,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笑。 小剧场: 之前—— 裴裴:想得美 之后—— 随随:一边去 (今天你爱搭不理,明天你高攀不起) 第二十六章 明眸皓齿 从江城的乡间去到城里,短短几十分钟,瞬间从清新乡下到了繁华都市,随禾穿着草绿色的裙子,被裴之宴牵着穿过灯红酒绿,一前一后,穿过光怪陆离的都市,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却莫名其妙地感到舒适和安心。 叶倾鲤专辑《心思》的巡回演唱会第一站就在江城,拿到了前排贵宾席的随禾和裴之宴自然不会不去支持。 叶倾鲤在内娱歌手圈已经混得够久了,做音乐质量过硬是众所皆知的,但这一次,作为没有缺席过叶倾鲤首场演唱会的随禾却明显感觉到了质的飞跃。 叶倾鲤有天赋有技巧,对其他歌手有难度的飙高音、多声线她都不在话下,反而是最简单的情歌她唱得不到位,究其原因还是感情不到位。 随禾拖着下巴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叶倾鲤,没想到她谈个恋爱还能提升业务能力。 演唱会结束后,随禾去了后台,叶倾鲤的助理和工作人员都认识她,没说什么就给她放行了。 等叶倾鲤卸了浓浓的舞台妆,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又全副武装之后,叶倾鲤才跟着随禾两人除了场馆。 叶倾鲤匆匆忙忙地钻到保姆车里,眼睛却飘向窗外,随禾顺着她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喝奶茶了?我给你去买?”随禾挑了挑眉准备下车,平常叶倾鲤的助理未必肯她经常,就当是新专辑首场演唱会给她的犒劳了。 “算了吧,排队的人挺多的,你穿的高跟鞋不得累死。”叶倾鲤犹豫了一下放弃了。 “我去吧。”一直没说话的裴之宴突然开口。 叶倾鲤这才分神去看裴之宴,“那我就不客气啦,一杯青柠养乐多。” “给她加椰果。”随禾补了一句,“我就不喝了,刚刚演唱会喝过了,喝不下一大杯。” 裴之宴点了一下头,打开驾驶的门,“那你们等会,注意安全。” “在车上能有什么事?”叶倾鲤大刺啦啦地开口,“放心,这玻璃是单面的,外面的人看不见我的,不会来骚扰我们的。” 等裴之宴走远了,叶倾鲤端起一个邪魅的笑容,“看不出来,你男人挺关心你的啊。” “我看男人的眼光能和你一样?”随禾想起叶倾鲤的一众前男友。 “我看男人怎么啦!”叶倾鲤愤愤不平地辩驳。 “嗯,没什么。”随禾赞同,“也就一个同性恋想骗婚,一个出轨小白兔同事,一个心里有白月光,一个是妈宝——” “闭嘴闭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说这些黑历史吗?”叶倾鲤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些事情,除了随禾,几乎没人知道,就连她亲哥叶寻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限制她出行,让她一心搞新专辑了。 “这不是没别的人吗?”随禾慵懒地抬了抬眼皮,“还海王人设呢,你这个眼瞎程度,要是没有我帮你看着,怕是bra都赔光了。” “诶啊,这不是有你吗?”叶倾鲤嘟了嘟嘴,“而且,这次不一样——顾厉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随禾戳了戳她的额头,“最好是这样。” 叶倾鲤憨憨一笑,也不说别的话。 过了一会儿,叶倾鲤推了推随禾,“哎哎哎,你男人来了。” 裴之宴手里除了一杯青柠养乐多,还有一杯小巧的核桃酸奶。 叶倾鲤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核桃酸奶,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今天随随就归我了,我和随随一个房间,你就独守空房吧。”下车后,叶倾鲤一手拿着青柠养乐多,一手搂着随禾的胳膊,对着裴之宴言之凿凿。 友好的氛围消失殆尽,“凭什么?我女朋友又不是你女朋友。”裴之宴反唇相讥。 “我可是她二十多年闺蜜,你们俩才认识半年吧。”叶倾鲤脱口而出。 随禾看着争宠的两个人一个人拽自己一个胳膊,一个头两个大,谁能相信这两个人一个是鼎鼎大名的漫游的总裁,一个是年纪轻轻就拿过金曲奖的女歌手呢?也不知道古代皇帝是怎么受得了三宫六院的。 当然,叶倾鲤同学凭借绝佳的死缠烂打的艺术赢得了陪睡的权利。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叶倾鲤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却偏偏把空调的冷气打得足足的,然后裹上两层厚厚的棉被。 随禾倒是习惯了,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毛毯盖住了膝盖。 “顾厉在追我,我要不要答应啊。”叶倾鲤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 “你们不是都——还没在一起?”随禾诧异地挑了挑眉。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不能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咋地?”叶倾鲤瘪了下嘴。 “你真这么想?”随禾似笑非笑。 “诶呀呀。”叶倾鲤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来问你的吗?” “那可是顾厉。”随禾吃了一口蛋糕,抹茶的浓郁和苦涩混在一起,在唇齿间融化,“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对所有人严厉高冷的男人,对你一个人的极致温柔呢。” 叶倾鲤正准备说话,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帮我接一下。”在床上摊成一滩水的叶倾鲤懒得动。 “谁啊?”叶倾鲤用空调被把自己裹成一个胖乎乎的茧。 随禾瞟了一眼手机上的联系人,眼里多了一丝兴味。她从沙发上起身,慢悠悠地走向了床沿,同时好以整暇地打开了扩音器。 “想我了没?”顾厉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她应该在床底,不应该在这里。随禾试图让自己变成透明人。 “……”叶倾鲤气闷地背过身,逞强地胡言乱语,“谁想你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宾吗?” “好,是我想你。”顾厉宠溺地笑了一下,“这周末有没有空?” “我有空又怎么样,反正你这个大忙人又没空。”叶倾鲤不满地嘟囔道。 江城的这场演唱会是她的新专辑《心思》的首发演唱会,某个人明明说话会陪自己的,结果临时毁约去忙别的事了。 这就是追求人的态度吗?叶倾鲤哼了一声。 叶倾鲤这埋怨和撒娇有什么区别啊,哪有平时锋利嚣张、大杀四方的样子?举着手机的随禾满眼笑容。 那边的顾厉好像低低地笑了一声,“今天没去成是因为我要处理四天的工作。” “什么意思?”叶倾鲤懵了一下。 虽然自家哥哥的叶氏娱乐和顾厉签了长期合作,但叶寻不是一直和顾厉关系挺好的吗,也不准这么压榨她吧? “我请了三天的假。”顾厉清冷的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侧。 叶倾鲤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顾厉继续说,“从现在开始,下面三天的时间我都是完全属于你的。” “我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就到宋氏酒店,大概二十分钟。” “等我。” 电话挂断。 叶倾鲤抿唇,手揪住了被子,一点一点地往上拉,把整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都遮住了,然后嘴角在被子下面疯狂上扬。 随禾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别遮脸了,被子都在抖。” 叶倾鲤慢吞吞地扯下被子,眼里盛满了笑意,好像黑夜中的小灯泡,闪闪发光,“不好意思啊,那我晚上不能和你一起了。” “就重色轻友吧你。”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随禾其实也替她开心,不过嘴上可是不客气,“早点收包袱走,裴之宴巴不得有人带走你。” “略略略~”叶倾鲤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然后在全身镜前照来照去,“我这个衣服去约会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啊。” 她结束演唱会后有点累,为了舒服就随便套了件什么花纹设计都没有的白色衬衫裙。 “你衣服又不在这,纠结也没用。”随禾语气笃定。 “我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叶倾鲤看见随禾“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后默默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算了,我就补个妆吧。”叶倾鲤拿出一只唇釉,“反正我穿什么他都说好看。” “……”这是无意呢,还是故意呢?随禾被秀得头皮发麻,“你慢慢梳妆,我去隔壁找裴之宴了。” “切~你不也重色轻友。”叶倾鲤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 “叶倾鲤不要你了?”看见随禾拖着行李来了自己房间,裴之宴一开始有点诧异,然后就开始满意得翘起了唇角,“看吧,还是我对你不离不弃。” 争宠还没完没了了。 随禾无语地绕开了面前的人墙,“我去洗个澡。” 裴之宴抱住随禾的后腰,“我也没洗。” “所以呢?”随禾停住脚步,“你先?” “一起洗吧。”裴之宴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纯良笑容。 随禾转过头上下看了几眼,一言未发地走向浴室。 “看什么?”裴之宴莫名其妙。 “我看你——想得挺美。”只见随禾回眸一笑,明眸皓齿,然后把裴之宴昨天的话奉还。 “……”裴之宴梗住了。 小剧场: 裴裴:……别问,问就是后悔 随随: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战术后仰) 第二十七章 花样年华 时光从沙漏里缓缓溜走,日子一来一去,就到了随禾的生日。 秋天干爽却并不萧瑟,天空不是灰蒙蒙的,反而蓝得像卡尔盐湖的水,通透又明亮。 随禾之前答应了妈妈带裴之宴回家,自然不会食言。 提前好几天,裴之宴已经把去随宅拜访的礼物准备好了。 随家坐落在云城的南侧,因为是有些年头的老宅,历史气息比起新修葺没几年的裴宅来说浓厚得多,所以对于裴之宴来说,颇有看头。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随禾没理随泽催命一样的电话,拉着裴之宴慢悠悠穿过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什么也不说,走走停停,颇有一番闲适。 庭院无声,枕簟生凉,浓密的树影摇曳在风中,使得温暖的光影在纯白色的墙壁和朱漆上摇摇晃晃,好像一件随风飘荡的碎花裙,古朴庄重,却又不失灵气。 这是随禾的二十五周岁生日,随禾是不想操办的,但老一辈的却不那么想,虽然比不得整十岁那么隆重,定要好好热闹一番。 草坪上有个小型派对,上上下下有几十个人,要是随星不要出国留学,眼下铁定和其他人攀谈到手舞足蹈了。 “姐,你总算来了——”撇开在法国的随星,随泽作为随家唯一一个还在读书的、有假期的孩子,苦逼地被迫营业,“一大早我就被喊起来,又是吹气球,又是端盘子,又是烤肉,姐——你不是应该给我点报酬。” 随泽说完才看见旁边自家姐姐的裴之宴,随泽看着俩人十指相扣的手,了然地耸了耸肩,“我以为你这么久不来是堵车了呢,原来搁这享受生活呢。” 因为随禾之前把u盘落在家里了,随泽帮她带到斐翠居时一早见过裴之宴了,那时候随禾说什么来着——随泽上下审视了裴之宴两眼,模仿当初随禾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这是我室友,才认识两天,随泽你一边凉快去,别瞎脑补。” 随禾弯弯的嘴角嘴角凝固了一下,“你还想不想要报酬了?” 看着随禾似笑非笑的视线,随泽很有眼色地对着裴之宴叫了声姐夫,甚至开始拍胸脯保证,“我本来就是和姐夫你站一边的,我才不想大哥二哥那两个老古板整天想着刁难人呢。” “来来来,姐夫,咱们加个好友。”随泽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示好。 裴之宴也很上道地给随泽发了一个红包,随泽当着两人的面兴致勃勃地点开,脸色瞬间不好了。 “我就值十块钱吗?”随泽怨念满满地抬头,“姐夫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反水吗?” 裴之宴收起手机,抬眼对上随泽控诉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启唇,“这是订金,帮我搞定其他人,我再给你转账。” 还有这种操作?奸商! 随泽瞥了一眼躲在裴之宴后面明显在偷笑的随禾,恨恨地磨了磨牙,“行,成交。” 在外面聚会的都是年轻人,烤肉,甜点,酒水,天气又恰到好处得不冷不热,玩得不亦乐乎。 也是为了让年轻人玩得开心,长辈们都在内宅里。 随禾在草坪上和几个熟悉的朋友一个个打了声招呼,又被她们怂恿着吃了两块蛋糕,才带着裴之宴进了内宅见长辈们。随泽惦记着他的尾款,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来啦——”随夫人看见自己闺女和裴之宴过来,眼角笑开了花,“这就是之宴吧。” 裴之宴点了点头,“伯母好。” “外面给你们年轻人留了点地方烧烤,你们吃了没?要是没吃就和我们一起吃点家常菜。”随夫人带着裴之宴往餐桌的地方走,随禾落在后面半步。 “还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缩在随禾后面的随泽小声嘟囔,“平时姑母对我这么没这么客气。” 随禾瞪了随泽一眼,随泽缩了缩脖子,开始大声讲话,“姑姑,今天家里做了什么菜?有没有做锅包肉和玫瑰慕斯啊?” “玫瑰慕斯外面草坪上有,锅包肉——你想吃可以自己做。” “……”随泽沉默了一顺,“我知道了,每次姐回家就没有我点菜的份了,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啊,面黄肌瘦,凄惨悲凉。” 随夫人白了随泽一眼,“你要吃不会自己和厨房说?你姐现在又不住家里,好不容易带之宴回来一次。” 餐厅里不是之前草坪上的白色长条桌,而是中式的实木圆桌,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更有团圆的味道。 桌上有不少随禾喜欢的菜,因为制作复杂,平时随禾自己很少做。 “这个香酥芋泥鸡朝好吃的,你试试看。”随禾给裴之宴夹了一筷子鸡肉。 人家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夹菜,怎么到他们家阿禾就反了呢? 随烁越看裴之宴越觉得不行,这裴之宴虽然个子挺高,但这长相不就是富婆喜欢的小白脸吗?细皮嫩肉的,比大街上普通的女孩子还好看,肯定招蜂引蝶。 不过顾忌到今天是随禾的二十五岁生日,除了春节,很少有聚得这么齐全的时候,他也不好搅了大家的兴致。 二哥随森没有随烁那么成熟稳重,见其他人都温温和和地闲聊,连随老爷子都不发话,一个针对裴之宴输出的人也没有,未免太弱鸡。 随森没有要拆散有情人的意思,不过总得让这小子吃点苦头才知道珍惜,不然还以为他们随家是好欺负的。 给裴之宴倒了杯青梅酒推到他面前,随森章口就来,“第一次来怎么能不试一下我们家的梅子酒呢?可是我爷爷亲自酿的。” “……”随禾看裴之宴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半杯,暗暗瞥了随森一眼。 以前她和随星酿酒酿着玩都是弄的清酒,当果汁喝都可以,但老爷子酿的酒度数可不是盖的,都是他用来招待老朋友的酒,今天裴之宴要是被灌酒,铁定会醉的。 随禾抽过裴之宴手里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我也好久没喝过了,给我喝两口。” 这赤裸裸的维护,随泽看着随禾一阵羡慕。 “多吃菜啊,多吃菜,两个人都喝了酒怎么开车回去?”随泽尽职尽责地助攻裴之宴。 随烁冷冷地瞥了随泽一眼,“不是有现成的司机吗?” “哈?”随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家里的司机还要送外面的客人。” “你不是没喝酒。”随烁不苟言笑地说。 “啊这——”随泽讪讪地笑了一下,看了裴之宴和随禾一眼,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阿禾,王妈要做柿子糯米饼,你和小泽一起去后院摘二三十个柿子。”吃完了饭,大哥随烁和二哥随森对视一眼,想方设法把随禾支开。 秋天的确是吃柿子的好季节,软糯香甜,后院也的确有好几棵柿子树,往年这个时候,柿子也确实红了,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但要是真打算做了招待裴之宴和外面的客人,提前几天就让人摘好了。何必在她生日这天,在饭桌上故意把她支开呢。 裴之宴在桌下捏了捏随禾的手,双目对视,裴之宴轻微地挑了挑下巴示意她放心去。 随禾看着桌上几个人同时盯着自己,一副她不走就誓不罢休的样子。随禾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吧,我这就去,不许为难我们家裴之宴哦。” “去吧,去吧,你是寿星,我们还能不听你的话。”随森和随烁对视了一眼,满口答应。 “姐夫,你自重。”看着敌意满满的哥哥们,随泽拍了拍裴之宴的肩膀。 随禾和随泽姐弟两前脚刚走,后脚随烁就开口了,“阿禾可是我们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既然你要和她在一起,我们怎么也要替她把把关。” 随烁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一点结婚的意向,只是年轻人谈恋爱玩玩,不到一年的时间,完全没必要带裴之宴到家里来。 裴之宴面不改色地正视他,眸光中没有一丝躲闪,“当然没问题。” 随禾的爸爸是少言寡语的性格,饭桌上极少说话,反倒是随夫人比较健谈,倘若是私下见面,随夫人少不得要多问两句。 不过眼下有人出头,随夫人也乐得看戏。 “今年多大了?” “比阿禾大一岁。” “在哪里毕业的?” “清大计算机系。” “不知道你在哪高就?” “漫游。” “漫游?”随烁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点错愕。 “是,我和几个哥们在大学时创业的。”裴之宴对答如流。 “怎么认识的?” 裴之宴坦诚地回答,“逛超市的时候。” 反正他和阿禾的第一次见面确实是在超市,眼下这么多长辈,说非法同居的确实不太好。 话题一开始都一本正经,简直和相亲时自报家门没有两样,随烁却突然转变了画风。 “听说你们搞计算机的都容易脱发,万一影响下一代基因怎么办?” 裴之宴的颜值没得挑,身子也十分颀长,站得笔直,一点驼背的倾向都没有,和随禾站在一起,算得上郎才女貌。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大概就是发量了。 “……”裴之宴难得沉默了,“我在管理层,只有很少的技术问题要我自己处理。” “你们俩谁洗碗?”随森插了一句。 简简单单的致命问题,不过如此。 “我洗。”随禾喜欢自己烹饪,平时他就帮着打打下手,洗洗碗。 要是随泽在,肯定会说一句,“买个洗碗机不香吗?” 转眼间,随禾和随泽两个人已经摘完柿子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禾怕他们为难裴之宴加快了速度。 一圈人自然也就停止了对裴之宴的追问。 “爷爷,你这完全没有给他下绊子啊,他这也太容易就过关了。”随森压低了声音对随老爷子说。 虽然随森挑不出裴之宴什么毛病来,但这一圈居然没有一个能碾压他的。 随老爷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并不提及裴老爷子前几天专门找他唠嗑的事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事做什么棒打鸳鸯的封建大家长呢。” 裴之宴看阿禾时自然流露的神情骗不了人,最最重要的是,阿禾是真的喜欢他。 结束后,随禾和裴之宴手牵着手去取车,“今天辛苦你了,我哥他们没有恶意的。”随禾停下脚步,看向裴之宴的侧脸。 裴之宴无言地指了指自己的侧脸,意有所指。 随禾踮起脚尖,顺从地亲了一口。脚后跟还没着地,腰肢就被裴之宴搂住。 “不够。”一瞬间情愫交织,连呼吸都被侵袭。 小剧场: 随老爷子(暗中窥探):羡慕 第二十八章 无形撩人 “宴哥——”随禾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喊裴之宴,一边扯着裴之宴的袖子,一边眨着无辜的杏眼看着裴之宴。 “……”裴之宴摘下头戴式耳机,垂着眸子看她,“好好说话。” “老直男了,”随禾哼了一声,松开他的袖子,“我网购了一点点快递,你帮我去拿一下。” 斐翠居是云城的别墅区,因为有不少明星和商圈大牛在这里有住宅,所以斐翠居的私密性做得很好。不过这也意味着快递送不进来,只能放在最外面服务区的驿站里。 “行吧。”裴之宴在灰色帽衫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就出门了。 二十分钟后—— “你管这叫做一点点?”裴之宴把快递堆在地上,随手比划了一下,几乎有半人高。 “对啊,亿点点。”随禾抿唇偷笑,光彩熠熠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 随禾的微表情自然逃不过裴之宴的眼睛,“你都买了些什么?化妆品?裙子?” “不是。”随禾顿了顿,“准确来说,除了给绯绯买的两个毛毯,都是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裴之宴面上划过一丝诧异。 随禾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剪刀拆快递,咔吱咔吱三两下就拆下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快递盒子。 “这个是给你买的键盘,和我的同款,挺好用的。”随禾把键盘递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人对键盘的研究应该比自己深得多,恐怕看不上自己码字的小破键盘。 裴之宴敲了两下键盘,似乎是在试手感,过了两秒笑了,“挺好的,谢谢。” 闻言,随禾开心地笑了笑,立即拆开了几个新的包裹,“我给你买了几件带颜色的衣服,也不知道你衣柜里怎么那么多黑白灰,不会视觉疲劳吗?” 虽说是带颜色的,但饱和度并不高,都是日常百搭的颜色。 不过有裴之宴的颜值和身材,随禾相信哪怕是绿油油的翡翠色衣服,他依然可以撑起来。 “这个不错,这个也好看,试试这个。”一时间,高冷的裴二少成了一个无情的换装机器。 随禾把衣服一个个整整齐齐塞进衣柜里,衣柜终于不全是灰色帽衫了。 看着衣柜里的毛衣、大衣,随禾露出满意的笑容。 “要不别试了吧——”裴之宴试探开口,“我带你出去玩吧。” “你有意见?”随禾转头看着裴之宴,眼眸中闪烁着似笑非笑的光。 裴之宴不知怎么得就想起了最近很流行的话——你在教我做事? “没。”裴之宴的喉结微微滚动,似乎在斟酌词语,“我就是想说,《弑杀》不是今天首映吗?你不去看看?” “电影我已经提前看过了,首映礼是演员的主场啊,谁要看编剧。” “预售已经破亿了,排片不错,片子质量也硬,所以不是很担心它的成绩。”随禾一如既往地超然物外。 “不过——你要是想看我可以陪你去。”随禾随手关上衣柜门。 “陪我去一趟公司?顺便包场请员工看电影,给你和嫂子捧捧场。” “好啊。”随禾眉眼弯弯,“正好我也想去参观一下漫游。” 去看看他的年少,看看他一手创建的公司,看看他的朋友。 裴之宴有专用的电梯,平时又不太来公司,不像他哥们任唯远经常处理行政和面试的事情,所以低层的员工都不太认识他。 不过也因此,随禾可以看到更真实的漫游。漫游的工作氛围很好,几乎没有互联网大厂压抑的氛围。 现在是午休时间,员工也没有工作时的紧绷严肃,私下里讨论着什么。 随禾路过几个工位的时候,听见一个穿着宽大黑色卫衣的甜酷妹妹和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机车弟弟在聊天。 “你们公司挺时尚啊?”随禾扫了一眼,传闻中一水的格子衫并没有出现在随禾的眼中。 “那必须,也不看是谁手下的人。”裴之宴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比你时尚,真不错。”随禾勾起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 “……”裴之宴被噎了一下,“不是给我买了一堆款式不一样的衣服了吗?” “这就是你继续穿灰色帽衫的理由?时尚界的弄潮儿?”随禾按开了电梯门,不经意间就听见了两人的聊天。 “你看见工作群里的消息了没?听说我们裴总要请我们聚餐看电影。”精神小伙笑眯眯地问。 “我没看见啊,让我看看——哇塞,真的诶。”甜酷妹妹一时间十分惊讶,“漫游待遇这么好吗?” “那可不是,”精神小伙耸耸肩,“你刚来两个月当然不清楚,这都是毛毛雨啦,年前任总婚礼的时候,那叫个豪,连茶水间妹妹的伴手礼都没有少。” “哇,好羡慕。”甜酷妹妹的眼睛唰得亮了起来。 “所以我们都特别希望裴总早点结婚。”精神小伙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但因为激动声音根本压不下来,“裴总不经常来公司,上次见他还是二月份的年会,我都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但是他的阔绰我可是深有体会,你可以期待一下他办婚礼。” “他准备结婚了吗?”甜酷妹妹没见过裴之宴,对他的印象全靠传说。 “我猜应该快了,我学长不是在管理层吗,我听说之前有一次线上会议总裁夫人乱入镜头了。”精神小伙好像掌握了什么商业机密一样,十分嘚瑟。 听到这话,原本波澜不惊的随禾倏忽抬头,直勾勾看了裴之宴一眼。 裴之宴并不躲避,勾了勾她的尾指,璨然一笑,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侧,“你看,我员工都开始催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名分,夫人?” 裴之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随禾的脖颈,弄得她痒痒的,随禾推开裴之宴,飞快地闪进了电梯里。“电梯到了。” 裴之宴亦步亦趋地跟在随禾后面,远远看过去,好像随禾才是主人,他才是一时兴起来参观的客人。 到了裴之宴的办公室,随禾环顾四周,发现四周很干净,简欧的风格,流畅的几何线条。 “怎么没看见任总?”随禾和林音关系好,《弑杀》杀青后也一直有联系,还挺想见见任唯远的。 “他呀,”裴之宴神色淡淡,“林音不是怀孕了吗?工作都撂担子给我了。” “原来如此。”随禾微微颔首。 下午裴之宴在办公室处理工作,随禾就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偶尔有一两个人进来汇报工作,悄悄地看向随禾,眼里都是探寻的目光。 随禾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微笑。 到了傍晚,开始了聚餐。按照往常,大家聚餐都是直接去宴雅居的,毕竟是裴之宴自家的产业,不过裴之宴想到昨天随禾说想吃泰国菜,就临时改了地点。 “嗯?怎么是泰国菜?”随禾看见餐厅的名字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想吃泰国菜的吗?” “你居然还记得。”她昨天刷到一个朋友的分享,有点馋,随便提了一嘴,自己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裴之宴还记得。 鲜虾米纸卷、咖喱炒蟹、椰香鸡汤、菠萝饭……一大堆美食让人垂涎欲滴。 随禾知道自己酒量不佳,喝醉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上次在老宅喝了不到半杯就有点晕乎乎了,因此在外一直很有分寸。 但现在有裴之宴在旁边,不是随禾自己一个人,所以随禾也不是很担心,大家都是真心实意地敬酒,她也不便推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裴之宴反倒是滴酒不沾,当然,看着他全程眼神都粘在随禾身上,一副爱答不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脸,也没几个人敢过来给他敬酒。 随禾被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天空漆黑,看不到月亮,只有两三个星星零零散散垂在半空中。 “还清醒吗?要不要我帮你洗?”裴之宴无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不用,我——我好得很。”随禾胡乱地挥了挥手,翻出一件睡衣,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我自己来,你就在外面。” 裴之宴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也不好硬挤进浴室,只好在门口等着。 随禾的穿衣风格不是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保守派,但从来都是大方得体的,裴之宴从来没有见她穿过什么性感类型的衣服。 而现在——兴许是喝酒上头,兴许早就色欲熏心,随禾也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洗好澡的随禾裹着一件短到大腿根部的酒红色吊带,绸缎一样丝滑的真丝面料,迤逦又魅惑,后背露出纤细的蝴蝶骨。 随禾看着裴之宴,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随禾歪着头想了两秒,然后凑过去含住了他的唇珠,裴之宴顿了一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暗色。 很快,细碎的吻落下来,半晌,裴之宴松开随禾的后腰,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见随禾一脸不解的纯欲又无形勾人的样子,裴之宴哑着嗓子,压住眼尾的猩红,摩挲着她细腻光洁的脖颈,“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有下一次。” 去冲冷水澡之前,裴之宴看了一眼手机里优化到第三稿的设计图。 快了。 小剧场: 晚晚: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裴二少:女人,你在玩火 随随:不知道,我没有 第二十九章 春之樱桃 裴之宴最近总是很忙,原本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三个小时待在家里的死宅突然变得神出鬼没,半天摸不着一个人影。 随禾虽然知道裴之宴最近对搞事业这件事很上心,再加上林音已经显怀,任总当了甩手掌柜回家陪老婆,裴之宴难免要提高去公司的频率,但是这整天没个人影未免有些奇怪。 当然,随禾并不觉得裴之宴有了外遇或者怎样,毕竟他每天睡觉前都要把她按在床上亲到窒息,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 “不行,集美,这样不行,裴狗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你。”自从上一次开演唱会叶倾鲤和裴之宴抢人后,她对裴之宴的称呼就变成了裴狗。 “是吗?话说回来,上次演唱会顾厉把你叫走之后干什么了?你和他发展得怎么样了?”随禾幽幽开口。 “就、就那样呗。”叶倾鲤想到之前的事情,羞耻心突然觉醒,欲盖弥彰地暴躁开麦,“不是,怎么就说到我了?赶紧把摄像头给我打开,让你叶姐好好看看裴狗有没有不干人事。” 叶倾鲤在兴头上,随禾挑了挑眉,也随她了,顺手就打开了视频通话。 “你去卫生间闻一下他换下来的脏衣服上有没有别人的香水味。”老司机叶倾鲤开始指导。 然而,随禾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站在干什么?” 随禾叹了口气,走到卫生间,把摄像头对准空空如也的洗衣机,“裴之宴每天出门前都会把衣服洗干净再走。” “我去,他也太爱干净了,是处女座吗,怎么和顾厉一样洁癖。”叶倾鲤撇了撇嘴,“不行不行,继续找,他肯定有事情瞒着你。” 随禾手举累了,把手垂下来,手机镜头正好对在地下。 “等等——”叶倾鲤突然惊呼,“地下的短头发不是你的吧——” 随禾蹲下身,捻起两根白中泛金的“头发”,无奈地扶正手机,语气波澜不惊,“这是绯绯掉的毛。” 叶倾鲤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然你康康他的房间?”叶倾鲤提议。 随禾顺从地走到裴之宴的房间,里面一尘不染、洁净如新。 “裴狗他是吃露水的吗?你知道的,就我那屈指可数的回家次数,还每个星期请家政打扫,我房间都没有这么干净。” “他房间这么干净是因为他根本不睡这。”随禾慢条斯理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自从他爬上我的床以后就没有回去过。” 随禾拉开衣柜,拨开自己的衣裙,镜头里立即跳出一排裴之宴常穿的冷色系连帽衫和衬衫,以及上次随禾给裴之宴新添置的西装外套。 “所以他一回来就和你在一起?从来不和其他人打电话聊天发消息?”叶倾鲤一惊一乍地问。 “对啊,本来他工作除了管理就是对着电子屏幕,看手机都腻了,而且在家打电话他都直接公放来着。” “……”叶倾鲤张了张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对裴二少深表歉意。” 叶倾鲤又重新把“裴狗”的绰号换回来了正儿八经的“裴二少”。 “如果他有事瞒着你,一定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这样甜甜的恋爱,顾厉那个变态,床上床下完全是两个人,斯文败类。 很快,随禾就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裴之宴忙得昏天黑地了。 这一天,随禾和裴之宴俩人在宴雅居吃完饭,裴之宴突然带她去做了个造型换了套衣服,一件璀璨的星空裙,轻灵优雅又俏皮可爱,说是要出席一个仪式。 “哪家的宴会?” 这条路随禾并不熟悉,想来并不是随禾熟悉的朋友,不知道裴之宴这么神神秘秘地是要干什么。 裴之宴并不回答,只是高深莫测地微笑。 不过宴会嘛,大同小异,她也不是没去过,之前那身衣服太休闲了,换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也很正常。 随禾没多想,打开了车上的音响,随机调了一个电台放了一首歌。 开车的裴之宴听到“今天嫁给我好吗”的歌词时明显僵硬了一下,好在随禾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半个小时后,裴之宴牵着随禾的手,打开了房子的门——新房子布置得超级浪漫,全墙书柜上零零散散放着随禾这些年出版的所有小说,地毯上满满当当摆着的玫瑰花。 “诶,不是说参加活动吗?这是哪?你买的新房子?你不是已经从季北辰手里把斐翠居的别墅买下来了吗?”随禾有点不解,于是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裴之宴哑然失笑地点了点头,然后解释道:“那是回忆,这里才是未来。” 随禾推开一个房间,里面是一个画室,清冷的淡蓝色房子里放着画板和五颜六色的颜料,一推开窗就是夕阳下满目的绿色,浓郁的,清淡的,交柔在一起,漂亮的不像话。 随禾一下子就想到莫奈的油画《撑阳伞的女人》,也是这样明媚的天,干净的草绿,风很温柔。 “哇,约个会而已,你这也布置得太隆重了。”随禾环顾画室四周,虽然嘴里吐槽着,内心却挺开心的,毕竟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自己爱的人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绯绯?你什么时候把它带过来的?”随禾突然瞥见画板后蹲在纸箱子里的粉白粉白的绯绯,阳光下,它的毛发泛出朦胧的浅金色。 随禾一蹲下,绯绯就非常自觉地跳上了她的膝盖。 随禾把绯绯抱起来,走出画室,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这是一间卧室,硬装已经完成了,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干净的过分,和当时自己搬进裴之宴以前的房间一样。 “软装你以后来设计吧。”裴之宴笑着说,“我没什么艺术细胞。” 以后,随禾细细品了品,想起客厅的玫瑰花,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裴之宴这是打算求婚? 怪不得一向走休闲路线的裴之宴今天西装革履,还带了自己送的宝蓝色的斜纹领带和手表。 她以为他是为了宴会认真收拾了一番,自己作为女伴换身衣服做个造型也很正常,没想到裴之宴这个人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怀里的绯绯扒拉了随禾两下,随禾才看见绯绯脖子上挂了一个男款的戒指。 随禾把戒指取下来,发现内圈刻着“sh”两个英文字母。 就在随禾游神的片刻,裴之宴在身前单膝下跪。 “随禾,”裴之宴半跪着,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平生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我不会宠人,也不会太会说情话,但是随禾,我愿意用余生来学习。” “阿禾,我想给你一个家。你愿意,嫁给我吗?”裴之宴打开手里精致的黑色礼盒,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粉钻与白钻交错镶嵌,超过一克拉的粉色主钻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 从见色起意到棋逢对手到相知相爱,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历历在目。 能够遇到一个人,认识他几个月就想要出嫁,这是多么好的爱情啊。随禾后知后觉地想。 “好。”随禾看着裴之宴真挚的眼睛,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上回趁你睡着了偷偷量的,幸好尺寸没问题。”裴之宴把戒指套上随禾纤长白嫩的手指,戒指的大小刚刚好,不松不紧,就安安分分地待在随禾的手指上。 随禾抿嘴笑了笑,“现在的钻戒珠宝店都免费提供一次改大小机会的吧。”之前大哥随烁去挑钻戒给嫂子时她也一起去了,还算有点了解。 “那不一样。”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圆满,其他事情可以将就,但随禾不可以。裴之宴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随禾心里满当当的,把裴之宴拉了起来,“好了好了,别跪了。” 就在随禾细细地给裴之宴套上男款的戒指,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她的手腕又重新被抓住了。?随禾没来得及抬头,就感到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落到了自己头上。 “什么?”随禾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上的东西,好像随手一过就摸到了几颗钻石。 旁边正好有一面全身镜,随禾直接走了过去。镜子里的随禾一身星辰大海星空裙,麦穗状的皇冠星光熠熠,看上去像从天河跑出来的仙女。 幸而出门之前为了不抢主人的风头,她提前把翡翠项链摘了,不然配上头上是这顶比戒指还要闪耀十倍的皇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加冕呢。 “平常挺低调,怎么现在怎么高调?”随禾眉眼弯弯,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裴之宴从身后搂住随禾的腰肢,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脖颈,看着全身镜里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轻轻咬住她的耳垂,“粉钻戒指是给小公主的,皇冠是给女王的。” 裴之宴顿了顿,“你是我的小公主,也是我的女王。” 随禾眼眸颤了颤,转过身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裴之宴紧紧地扣住她的腰,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成年人的爱情往往直来直往,敢于冲撞,没有太多青涩的小心思。上高速是早晚的事,之前虽然也有情动的时候,半推半就也不是不可以,但裴之宴一直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但现在,显然不需要在思考这些问题,裴之宴像一只从昏昏欲睡中的复苏的野兽,微醺已经不够了,他还缺一场彻头彻尾的声色对峙。 碾转厮磨,欲罢不能。随禾的腰仿佛被折断,灵魂随着身子在温水里沉沉浮浮。随禾攀着他身体时,恨恨地在他右肩咬了一口:“为什么要在这里——” 有人第一次就玩得这么开的吗?在卧室调情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在浴缸里,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泡澡。 裴之宴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吻着她细腻白净的脖颈,细细地描摹着她的锁骨,笑声低而暗哑:“这里不用洗床单。” 床单的确是不要洗了,但随禾觉得自己已经安详去世了,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蜡。 “用心点,别走神。”裴之宴显然还没有餍足,还要索取更多。随禾像一条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一寸一寸地被裴之宴占有。 随禾仰了仰脖颈,紧绷的脖子像一条圆润的弧线,刚准备让他悠着点,就冷不丁地听见裴之宴说:“古人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好好体会,有利于你创作。” 随禾只想翻白眼,她——一个著名的清水作者,家族里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她的笔名,她可没胆子写船戏,实践个毛线啊。 “那你知不知道理学家要存天理灭人欲,裴之宴你要坐怀不乱!!!” 可惜裴之宴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就堵住了她的双唇。 玫瑰花瓣在水中荡漾,随禾的骨架像散开似的,连说话的劲都没有,随禾恨恨地在裴之宴的脖颈上又留下一个牙印。 次日清晨,随禾还没起床就感到一阵腰酸背痛,比她坐在笔记本面前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还要腰酸背痛那种,她总算知道你脱我一件衣服,我脱你一层皮是怎么回事儿了。 然而床单不洗是不可能的,把随禾从水里捞出来以后,裴之宴大半夜又在床上要了她一次,美其名曰是阿禾自己想在床上的。 随禾已经无言以对了,她也不指望刚开荤的男人脑子里有什么礼义廉耻和节制了,好在后来裴之宴看随禾强撑着眼皮子很可怜的份子上从放过了她。 小剧场: “我想在你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巴勃罗聂鲁达) 裴裴:开心 随随:呵 第三十章 至死不渝 秋冬清晨的阳光柔柔地笼罩在卧室里,裴之宴摩挲着随禾手指上的戒指,眸子里晕染开无限的缱绻。 随禾还没醒,下垂的眼尾泛出绮丽的红,像是海棠灼灼盛开,又像是擅用工笔的人细细描绘的朱砂。 原先笔直柔顺的长发此刻像海藻一样披散在床单上,有些卷曲而凌乱地铺陈在一起。 等到随禾困顿昏沉地撑开眼皮时,裴之宴已经把早饭做好了,一份神采奕奕的样子,嘴角还悬着一丝微笑。 随禾气若游丝地撑着床单起来了,自认为很有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气归气,恩爱还是要秀,随禾编辑了一条没有文字的微博,并同步了朋友圈。 配图一张是昨天晚上裴之宴给随禾拍的带着皇冠的背影照,另一张是两个人刚刚在饭桌上拍的牵手照,十指相扣,戒指上的钻石熠熠生辉。 一瞬间,微博评论区爆炸,信息999+。 晚晚:呜呜呜随随又来杀狗了 月亮不睡我不睡:太美了,我吹爆,随随一定要幸福 蜜桃养乐多不加冰:歪个楼,两个人的手都好好看,手控一本满足(小肥手在线卑微) 珠宝设计师何阔:科普一下,皇冠以麦穗冠冕为原型,镶嵌了总共六十六颗拉旧式切割钻石,麦穗代表罗马神话中掌管丰收的女神克瑞斯,也是繁荣和富足的象征。目测这个皇冠七位数起价,不得不说,随随家这位真豪 在酒杯里蹦迪:路人粉路过,随随不愧是写书的,太懂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芝芝桃桃:《弑杀》票房大卖,现在又被求婚,随随简直是开挂的人生赢家,事业爱情双丰收 一开始这条微博只不过是随禾的粉丝自己在评论区激情互动,很快就上了微博热搜。 网友纷纷祝福,少有的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因为没有人点赞被刷到了最下面。 最高潮的部分是当红歌手叶倾鲤转发了这条微博,并评论“份子钱已经准备好了,干妈的队我先排了。” 有人开头,和随禾有过合作的导演明星便也都在评论区祝福,除了上一部电视剧合作过的国民男神洛川,还有新晋小鲜肉谢鹤鸣,甚至微博几乎不营业的影后温晴,网友纷纷感叹随随娱乐圈人脉广。 洛川的亲亲女友:见过晒戒指的,晒皇冠的还是第一次,酸了酸了,我家哥哥什么时候也送我一个皇冠,九十九包邮的那种也行 苏涂涂:楼上别做梦了,洛川是我的,我的愿望很简单我就想康康姐夫照片,是什么绝世仙男能拐走随随 但随禾什么评论私信也没有看,吃完早饭随禾就安安分分滚回软乎乎的双人床上补觉了。 不一会,手机也开始震动,除了微信爆满的私聊,还有打来的电话,睡梦中的随禾皱了皱眉,显然有点睡不安稳。 裴之宴捏了捏随禾的手心安抚随禾,看她眉眼舒缓下来,才带上门出去,漫不经心地帮她接起电话。 “阿禾——”随夫人开口。 “妈?”裴之宴挑了挑眉,很自来熟地跟着随禾叫妈。 “之宴?”随夫人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阿禾呢,怎么有空发朋友圈没空接我电话?” 裴之宴拿着手机笑了笑,“她吃完早饭睡着了。” 联想到随禾的朋友圈,随夫人了然地笑了笑,“既然你们已经定下来了,过两天有空两家人见个面。” “我父母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具体看您的时间。”裴之宴声音沉稳。 随夫人之前就挺满意裴之宴的,现在看他办事也很稳妥,也放心了。 “行,阿禾醒了让她回个电话给我。”随夫人也不再打搅他们。 随禾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身体也没有上午那么不适了。 “对了,妈上午打电话过来,让你醒了给她打个电话。” “嗯?”随禾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裴之宴是在说自己妈妈,“你改口挺快啊。” 裴之宴原本淡漠的眉眼染上了一些柔和,嘴角微微翘起,“不行?” “可以是可以,”随禾下床的步伐突然顿了一下,“不是,你怎么和妈说的?” “我说你在睡觉啊。”裴之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随禾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替我找个看上去正经的借口?” “睡觉不好吗?心里有颜色的人,看什么都是有颜色的。”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随禾直直地看着裴之宴,冷笑道。 “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裴之宴揉了揉随禾的头。 “那你是狗,我是吕洞宾。”随禾敲开裴之宴的爪子,在一边笑得乐不可支。 随禾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敲定了一个两家人都有空的见面日子。 随禾正准备收拾东西出去溜一圈,去超市买点生鲜回来做饭,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随禾打开自己的作者后台。 看到最新的打赏金额,随禾瞳孔微微一窒,目光狐疑地落在了裴之宴身上。 “怎么了?”裴之宴见随禾不对劲,开口问道。 随禾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机屏幕对着他,“你看——” “我怎么觉得这个id这么眼熟呢?上一次是不是也是他?”随禾嘴上似乎在喃喃自语,眼睛却一直观察着裴之宴的微表情。 裴之宴摸了摸鼻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这不是乱码吗?你记忆力这么好?” “那肯定不是每一个打赏的都能记得,不过这种‘冤大头’我还是有点印象的。”随禾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而且吧——平常粉丝大额打赏的时候都会给我留言,我有空会签特签书寄给他们。” 捂着小马甲的裴之宴坚信多说多错,惴惴不安地垂着眼眸不再接话,只是暗暗思索下一次要记得留言。 “你不是要去超市吗?走啊。”裴之宴开始转移话题。 随禾默不作声地勾了勾唇,“好吧,难得有人给我补贴家用,今天多加两个菜。” 小样,先让你得意一阵子,等你留言了就让你彻底掉马甲。 小剧场: 随随:上帝视角 裴裴:早说我就不这么认真演戏了 第三十一章 朝朝暮暮 在裴之宴的安排下,两家人很快在宴雅居进行了友好的“会晤”。 两人情投意合,又因为两家上上辈子的来往,双方家长都很看重这次的见面,裴家甚至空出了宴雅居的整个vip楼层,在今天不接档别人的宾客。 “你们觉得婚礼什么时候办比较好?”裴夫人笑意盈盈。 “也不用太赶,冬天办婚礼太冷了。”随夫人说。 “这倒是,两个月也来不及准备妥当。”裴夫人点点头。 毕竟随家和裴家都是云城赫赫有名的世家,即便平日里低调惯了,这婚礼可是万人瞩目,该请的人、该有的排场可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来年四五月怎么样?天气又暖和,也有半年的准备时间。”裴夫人翻着日子,都顾不上好好吃口饭。 随禾看着长辈们七嘴八舌、一派和谐地商议细节,自己这个当事人反倒无所事事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蒙头吃着菜品,好像他们商议的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样。 裴之宴在旁边帮随禾剥帝王蟹的肉,不时和随禾窃窃私语说几句话。 对面的随夫人看见这幅景象,满意极了,对着裴夫人微微一笑,赞同道:“我也觉得不错。” “话说起来,易寒和小晴结婚的时候办的太简易了,让我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这次我一定要好好布置一番。”裴夫人眼里闪着光。 裴易寒职业特殊,温晴又是演员,办得太隆重一点,势必会落下话头,因此婚礼是在私人小岛上办的,请的也都是关系亲密的家人朋友。 但随禾和裴之宴就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多约束,裴家好些年没有热闹过了,裴夫人巴不得大干一场。 随禾吃饱喝足,在桌底下勾了勾裴之宴的小拇指。 裴之宴不解地看着她,随禾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我去个洗手间。” 裴之宴后知后觉悟出点什么,等随禾出去有一会,他跟着起身,“我去看看阿禾。” “去吧去吧。”裴夫人摆了摆手,好像有些嫌弃被他打断了话似的。 裴之宴亦步亦趋地出了包厢,顺着走廊往外走,果不其然在楼梯口看见了闲闲地依着楼梯的随禾。 “突然出来干什么?”虽然没他们俩说话的余地,但在两家家长商议婚礼细节时临时出逃总归感觉怪怪的。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随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拉上安全带,踩油门。 碧空如洗,清透的蓝映入追风少年的眼,汽车沿着公路而下,蓝乘着风逃出衬衫,荡漾起海浪的波光,暮色慢至,路边响起爵士乐。 十几分钟后,裴之宴看着民政局几个字一脸茫然。 “你刚刚不是问干什么吗?”随禾挑了挑下颚,看向前方,脸上洋溢起极其明媚的笑容,“私奔。” 裴之宴从错愕中缓过神来,眼里抑制不住的惊喜像从石缝里源源不断溢出的清泉。 随禾从包里掏出两个人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晃了晃,俏皮地眨了眨眼,“户口本我偷偷搞来了,既然是你求的婚,那扯证就我来请好了。” 啊,这该死的胜负欲。 裴之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民政局什么时候下班,我还担心来不及,幸好赶上了。”随禾往台阶上走了几步,恍然发现裴之宴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随禾迟疑地转过身,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你不是要悔婚吧?别告诉我你突然有结婚恐惧症。” “过来。”离着两三个台阶,裴之宴双臂一张。 随禾愣了一下,然后跳下台阶,毫不犹豫地扑到裴之宴怀里。 裴之宴无意识地收拢自己的双臂,把随禾紧紧地圈进自己的怀里。 “谢谢你,我很开心。”裴之宴把下巴搁在随禾的肩上,好像一个黏人的小奶狗。 随禾眉眼弯弯,“我看见管休在你们群里秀恩爱了。” 裴之宴和他的几个兄弟有一个四人群聊,任唯远、季北辰和管休都在。因为感情好,玩笑也张口就来。 随禾今天早上洗漱的时候看见管休在群里嘚瑟自己这周末就去扯证了,并表示自己以后要回归家庭,让季北辰和裴之宴两个没有家属的小可怜报团取暖。 恰好今天两家见面,随禾一上头,就把东西备好了。 “别人有的,我们也不能太落后。”随禾往常漫不经心的脸上浮现出认真的神色。 裴之宴内心动容,像喝了蜜罐一样甜,他松开随禾,在她的眉心轻轻落上一个吻。 “走吧。”裴之宴和随禾十指相扣,一起走进民政局。 从民政局进去到出来总共也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正所谓弯道超车。 管休早上正嘚瑟,裴之宴不言不语,大家都以为他直接自闭了,谁能想到他直接晒出了结婚证。那崭新的纸页,那鲜红的钢印,管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油墨的清香。 “???” “你真不是故意的吗?”管休气到吐血,直接就打了一个群视频。 “咋了咋了?我刚下课。”季北辰一头雾水。 “你看群消息!”管休气到心肌梗塞。 “卧槽!什么鬼?我没看错吧,裴之宴你结婚了?” “儿子翅膀长硬了,结婚这种事连爸爸都不告诉了。”管休咬牙切齿地说。 裴之宴面带微笑,并不反驳。 任唯远笑而不语,并不参加他们的争论。 “远哥,你是在幸灾乐祸吗?”管休转移目标。 “别狙我,我没有。”任唯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什么?他今天和随随结婚了?”任唯远的镜头里突然凑进一张素净却灵动的小脸。 “没想到还真像你说的,小裴比管休速度快。”林音笑着说。 “???你们拿我堵什么?”管休一脸不可置信。 “至少你有资格参赛。”任唯远含笑回答。 “?”季北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内涵我?” 大家都笑而不语,季北辰手机里的siri突然出声:“抱歉,我听不懂您说的话。” “……”大家憋不住了,纷纷笑出了声。 季北辰气得憋红了脸,“长幼有序不是很正常吗?我本来就是年纪最小,最后一个结婚有什么问题吗?”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一直没说话的随禾幽幽发言。 “……”老鲁迅人了。 裴之宴眨了眨眼,似乎觉得太欺负季北辰了,“我来发红包,第一个给你,其他人都别抢。” “这还差不多。”季北辰满意地把视频小窗,点开了裴之宴在群里发的红包。 “一毛钱?你也太抠了吧?”季北辰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点委屈。 “我这叫抠吗?我这叫已婚人士的勤俭持家。”裴之宴嘴角微微上扬,手勾了勾随禾的尾指。 团欺本欺季北辰觉得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蓦然看见裴之宴镜头里露出半张脸的随禾,指控道:“嫂子,你觉得这合适吗?好歹四舍五入我也算你们的媒人。” “回头我给你私发——如果比起帮你追随星你更想要红包的话。”随禾十分体谅的样子。 “算了,我不要了。”还是媳妇毕竟重要,季北辰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那真是可惜了。”随禾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是我不配了。”这一个两个都是白切黑,没一个像他这样可可爱爱的小白甜。 挂掉了视频,拿着红本本的随禾和裴之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执子之手,朝朝暮暮。 天空像融化的焦糖,云朵像被熨斗烫过一样,染上了薄薄的金粉。 —— 随禾和裴之宴俩人没有回头去宴雅居,两边的长辈后知后觉他们好久不见了,给他们打电话时,两个人早已回了家。 “你们俩干什么去了?”长辈们如是问。 “啊,没干什么啊。”随禾的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还没有等到对面说出下一句,随禾又补了一句,“就是去扯了个证。” “……”对面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似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好久才叹了一句,语气里有无奈和纵容,“你们倒是速度快。” 随禾笑了一下,“我们已经回家了,不用等我们了,你们慢慢吃慢慢聊啊。” 随禾放下手机,抬眸看向裴之宴,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那笑犹如带着岭梅香,勾人心魂。 “我去洗个澡。”随禾勾着裴之宴的脖子,在裴之宴的唇角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裴之宴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用手扣住随禾后退的腰肢,不轻不重地咬住她的唇瓣,随禾的唇色立刻涌上血色,好似玫瑰花被露水碾过的娇艳欲滴。 “快点。”裴之宴温吞的声音中听不出急切,却莫名有些蛊惑人心。 浴室传来了水声,那是花洒里的水流下喷洒出的声音,细细的,却无端使人的五感放大。 裴之宴心不在焉地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调着台,随便放了个综艺节目。 随禾故意穿了一件蕾丝的白色吊带睡裙,透出姣好的身材。 随禾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别吹了。”裴之宴关掉了聒噪的电视,毫不客气地抽走随禾手里的吹风机。 “别急啊。”话虽如此,随禾却完全没有伸手去抢的意思。 “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随禾挑了挑眉,眼里有细碎的光,好像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将暗未暗。 “说。”裴之宴修长的手搂住随禾的腰,把她抱上了床。 “让我在上面。”随禾用食指挑起裴之宴的下巴,好像一个亵渎圣洁的深渊恶魔,语气里满是戏谑。 裴之宴眼眸顿时深沉下来,瞳孔里好像蕴藏着化不开的墨。 随禾以为新婚之夜这么说伤到了男人脆弱的自尊心,谁知道下一秒裴之宴就含住了随禾伸出的食指。 指头上的濡湿让随禾错愕了几秒,她对上裴之宴似笑非笑的眼神。 “来啊,主人。”沙哑的音色好像在禁忌地诱惑着她蠢蠢欲动的心。 裴之宴表面上巍然不动,一副淡然而禁欲的神色,嘴里的骚话倒不少。 会玩还是你会玩,随禾决定今天晚上好好疼爱裴美人。 随禾啪的一下按掉了床头的开关,下一秒,随禾的唇贴上裴之宴,不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触碰,滚烫而炙热的吻落下。 随禾捂住了裴之宴的眼睛,丧失视觉的裴之宴如她所愿变得更加被动,在触觉上变得更加敏感,全身的感官都跟着随禾的一举一动。 月光摇曳倾洒,剪影落在白墙上。 朦胧的月色中,随禾看着裴之宴隐忍克制的模样,唇往下移,坏心眼地舔舐着裴之宴的喉结,发觉裴之宴揽着自己腰的手猛得收紧,随禾轻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嘶——”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裴之宴浑身一紧,下意识地出了声。 随禾趁虚而入,进一步攻城略池。手也没有闲着,裴之宴的衬衫扣子被不动声色地一颗一颗解开,敞开的领口露出了大片肌肤。 压抑的呼吸声从身下传来,随禾身上的吊带裙不知怎么就被褪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攻守交换,裴之宴翻身压了上去,夜色侵袭,抵死缠绵。 长夜白雪,缱绻温柔。 小剧场: 季北辰:我就是传说中的工具人吗? 随随、裴裴:你很有自知之明,小伙汁 第三十二章 天意相与 随禾和裴之宴领证后虽然没有即刻通知婚礼的时间,但亲朋好友们送来的结婚礼物可是一个没有少。 随禾找了一个两人都空闲的下午,坐在客厅软乎乎的羊毛毯上,把堆满的礼物盒拆开了。 长辈们送来的多为贵重,虽然值得珍藏,但一板一眼,少些趣味。反倒是同辈的朋友,给了随禾一种开盲盒的未知乐趣,十分有趣。 在这一堆中,童露露送的礼盒格外显眼,手工的雕花木盒,古色古香,一看就是花了功夫。拆开是一对白金手镯,上面缀着铃铛,叮叮当当,十分悦耳。 童露露还留了张卡片,上面潇洒写着行字——手镯可不是给你的,是给我未来的小侄子小侄女的。 童露露还是一样别扭,嘴硬心软。看着卡片上的字,随禾会心一笑。 随禾放下手里的雕花木盒,拿起叶倾鲤送的礼物。 比起童露露精致的雕花木盒,叶倾鲤的纸袋子看上去非常有她的个人特制,随意而不羁。 要说叶倾鲤可是随禾联系最密切的朋友,可随禾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叶倾鲤送的是什么,她都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口风难得那么严实。 袋子里有一套限量版的口红套装和一个u盘。 口红是随禾中意好久的套盒,一直没入的原因不是因为价格高昂,而是因为这套口红有价无市,全球限量一百个,大多作为公关礼物给了品牌挚友和长期合作的娱乐圈大佬们。 叶倾鲤并没有代言这个牌子,想来也是费了一翻工夫弄来的。 比起口红套盒,随禾更好奇u盘里的是什么。 随禾从房间里找来笔记本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里面有两个文件,其中一个是一首歌,叶倾鲤自己作词,顾厉编的曲。 随禾点开,温和舒缓的歌声立刻围绕在四周,让人想起云淡风轻的早晨,晒好的衣服散发的清香,善意的微笑,随禾坐在裴之宴的旁边安安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歌。 随禾把头搁在裴之宴的肩膀上,“真好,突然想起来高中毕业前文艺汇演的时候,我要表演节目,她特地从金城赶过来看。” “明明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明星,还在台下不要面子的大声喊我的名字。” 叶倾鲤火的早,又是艺术生,因为底子扎实,到了高三,她已经不需要来学校上文化课,每天赶通告,学业都只能在飞机上草草应付。随禾没想到她还特地赶回来。 裴之宴揉了揉随禾的头,没说话。 随禾平复了一会儿,打开了另一个文件。 随禾点开两秒,刚瞟到画面就手忙脚乱地关掉了。 “怎么了?”裴之宴凑近了看着笔记本。 “啊——没什么,就是一个小视频,”随禾僵硬地扯了下嘴角,火急火燎地按了关机键。 随禾在心里骂了叶倾鲤一顿,真是没个正行,让她刚刚白感动了,还好她手速快,裴之宴什么也没看见。 “哦。”裴之宴没太在意的样子,把随星和季北辰的礼物打开了。 随星和季北辰送的是两件原创的情侣卫衣,上面有随禾和裴之宴两个人的卡通图像,可以说是很符合这两人艺术家的气息了。 随禾拿着卫衣在裴之宴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挺合适的,拍婚纱照时可以加两组日常的照片,到时候就穿这个。” 除了一对镶钻的情侣手表,随禾在林音和任唯远的礼盒中意外的发现了一张红纸。 “这是什么?不小心放进来的吗?”随禾看着只胡乱涂了两笔的纸,困惑不已。 “什么?”裴之宴漫不经心接过红纸看了一眼,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随禾凑过去,只见红纸上寥寥画了几笔,好似一株窈窕的禾苗。 随禾把红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除了背后写着裴之宴的名字,没有其他多余的信息。 “什么意思?林音不小心放错了?”随禾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裴之宴接过红纸,微微摩挲了两下,“年初林音办婚礼你知道吗?” “嗯,当然。”虽然当时和林音还不认识,但是之后熟悉了以后看过林音发在朋友圈的婚礼剪辑视频。 “当时婚礼上有个烟缘树,单身的都被发了红纸。” 红纸嘛,自然用来写心仪的人,或者希望遇到的理想型了。 “所以你就画了一个禾苗?”随禾好笑地挑了挑眉。 裴之宴抿了下唇解释道:“当时完全没想这方面的事,季北辰怂恿我写,就随手画了两笔。” 似乎是怕随禾生气自己的草率,裴之宴把红纸折好,准备塞回礼盒里。 “干什么?”随禾按住他的手,抽出那张红纸。 “林音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东西了。”随禾拖腔带调地开口。 “你不生气?”裴之宴错愕地看向随禾。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随手画的禾苗正好是我的名字,”随禾歪着头粲然一笑,“你不觉得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 裴之宴顿了一下,勾住随禾的小指,浅色的瞳仁里泛起细碎的光。 不需要什么轰天震地的表白,也不需要多么激昂的陈词,一个眼神就能意会。 “嗯?怎么不说话了?”随禾用空着的一只手勾过一个礼物袋。 裴之宴笑着俯下身,唇微微摩挲着随禾的耳侧,“就是在想——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随禾往后侧方看去,在裴之宴的唇角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哪有你可爱。” 裴之宴眼眸暗了暗,随即揽住了她的腰,把随禾按在了后面的沙发上。裴之宴抬起随禾的下颚,让她仰起头,然后附身吻住她的唇。 随禾快要喘不过气来,腿也有些发软,浑身都是裴之宴带着侵略和占有的气息。 随禾锤了一下裴之宴,“妈让我们晚上回老宅吃晚饭呢。” 今天是冬至,裴夫人亲手做了汤圆和水饺,等着晚上一家人一起吃。 “那就不去了。”裴之宴眼尾泛着一点猩红。 “答应地好好的,怎么能不去?”这可是和裴之宴扯证后第一次去裴家过节。 裴之宴微微扯开衣服的领口,把随禾抱回了卧室,“反正妈会理解的。” 随禾挣扎了两下,“能不能不要白日宣淫?晚上回来不行吗?”随禾一副放我下来一切好商量的表情。 “不行。”某人的回答清晰明了,掷地有声。 随禾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我告诉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要踹你了。” 随禾——一个要维护自己练家子尊严和家庭地位的女人。 裴之宴轻飘飘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随禾,“你踹啊。” “?”喵喵喵?还有人乐意被踹吗?随禾刚准备说话,就被按到了床上。 “来,随便你怎么动。”裴之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她要家法伺候他,谁要和他妖精打架? “还有——”裴之宴在她耳边厮磨,“我觉得叶倾鲤送的礼物挺不错的,我们应该多尝试尝试。” “!”听着裴之宴意有所指的话,随禾绝望地闭上了眼。 该死的叶倾鲤,看你结婚时我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小剧场: 随随:一个在裴夫人打电话来时社死的小可怜 第三十三章 互为脊骨 成年人的世界并不因为结婚而停滞,休息没多久,裴之宴和随禾又重新恢复了搞事业的模式。 裴裴去法国拓展海外市场,而随禾答应了编辑要在国内开《弑杀》的签售会。 “搞快点,搞快点。”编辑丽姐在大冬天依然穿着红色高跟鞋和利落的西装套装,带着随禾推开重重叠叠的粉丝和围观群众。 丽姐的短发直得仿佛刀切开的,口红是正红色的,个子虽然不高,但气场非常强大,一眼看过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在丽姐手下大多数的写手都给她贴上了不近人情的标签,但对于随禾来说,丽姐却是她人生中的一盏明灯。 对于随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无论是书画还是收藏都是可以登大雅之堂的,而在她步入网络文学创作的时候,网文还没有兴起,随禾也并没有一炮而红。 如果没有丽姐的坚持和鼓励,随禾不敢确信她会不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来。 一开始,丽姐手把手得带着她,这些年,随禾有了经验,也不再是容易踩坑的小丫头了,丽姐也开始放手带新人了。 这次也是因为随禾的“遇见十年”才特地策划了这次签售会。 签售会在青城书城的顶楼,现场布置的十分温馨,除了鲜花,四周有许多随禾书中人物的漫画立牌和周边,老粉一看就是满满的回忆。 一般签售会就是作家签个名的事,但因为这次是十周年粉丝回馈,有不少读者千里迢迢赶来青城,所以随禾还为粉丝准备了伴手礼。 “看来你的人气不降反升啊。”丽姐看着排成长龙的队伍感叹道。 随禾慢条斯理地在桌子面前坐下,“可不是,没点长进还怎么做丽姐的第一小甜甜。” “随随——”丽姐突然语气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怎么了?”随禾挑了下眉。 丽姐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感觉,你比以前活泼了。” 随禾愣了一下。 丽姐看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多解释,拿起话筒宣布签售会正式开始。 “随随,我超喜欢你!《弑杀》我特别喜欢,《浅眠》的电视剧我也有看!”丽姐还没来得及解释,排在最前面的小粉丝便递上了书。 随禾签上了笔名,听说她明年高考还写了一个祝福的特签。 “谢谢你的支持。”随禾笑着把书还给了打头阵的小粉丝。 “随随好好看啊。”后面的妹妹窃窃私语。 “就是啊,怎么会有人把墨绿色的大衣穿得这么气质。我之前买了条墨绿色的裙子准备扫街,结果我妈问我是不是要去菜场。” “可惜这次签售会声明了不准拍随随的照片,不然我一定要和黑粉正面刚。” “就是就是,谁说随随一直不露脸是因为长得丑,明明就是大美女!” 坐了一下午,随禾的手虽然有些酸软,但心里的满足感却满满的。 一直以来,除了网络上的三言两语,她和读者的交流并不算特别多,也不太清楚粉丝年龄段的构成,让随禾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签售会不但有初高中的弟弟妹妹,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 丽姐看着随禾满脸欣慰,她可以算是看着随禾长大的,小时候的随禾性子非常老成,说话做事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确实也挑不出毛病,但总觉得缺点年轻人的神气。 现在的随禾,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除了被打磨出的圆润,还有了摇曳的锋芒和娇嗔。 “我和工作人员收拾一下,你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丽姐催促到。 “好,那我先走了,麻烦你了。” “我们什么交情了,要说这些客套话?赶紧走吧,现在都七点多了,你在飞机上又没吃午饭。” 随禾刚准备点一份外卖回酒店,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集美!你是不是在青城开签售会!”叶倾鲤好像要从手机那头杀过来。 “不在。”随禾嘴上一本正经地说着,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不可能啊,难道你的粉丝定位错了?”叶倾鲤在微博实时搜随禾,不少都是定位的青城签售会。 听到随禾的笑声,叶倾鲤这才回过神来,“是我站得不够高吗?约你吃个饭都约不到了?” “你也在青城?” “嗯哼~我来这边参加活动。” “行,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这次的活动随禾这个在娱乐圈游移的人都有所耳闻,据说有许多一线明星,简直是大型比美现场。 哪怕寒风萧萧,也不能阻止女明星争奇斗艳,“红毯杀手”叶倾鲤从不认输,“点点吃的带过来,老娘为了挤进这条裙子,从早上饿到现在!” 随禾依言点了不少外卖,考虑到大冬天有些食物容易冷,随禾还特地从丽姐的后备箱小仓库里顺来了一个可加热的小锅。 活动越隆重,参加的明星越多,蹲新闻的记者就越多,狗仔和私生饭也就越多。 叶倾鲤今天妆造夺目,再加上小道消息与顾厉的绯闻,蹲她的人显然不在少数。 然而,凭着多年带叶倾鲤跑路的感人车技,随禾还是三下五除二地甩开了跟在后面的车。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叶倾鲤不经感叹了一声。 回了住处,叶倾鲤一只手扯开背后的拉链,脱下累赘的裙子换上了软绵绵的睡衣。 “幸好第二场我换了条轻便的裙子,你不知道第一场那裙子,再穿一个小时我就要一命呼吁了。” “真有那么重?”随禾虽然也有几件高定的裙子,但都不是拖尾大裙摆的款式,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 “往小了估计也有二十千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估计重工婚纱不比这个轻。” 叶倾鲤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鱿鱼串,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好好吃哦。” 刚吃了两三串,叶倾鲤就住了嘴,“我不吃了,人在吃,称在看。” “不知道,反正我也吃不胖。”随禾凡尔赛地开始拉仇恨。 “……麻烦你给我圆润地滚开。” “这正好有一个称,不如你站在称上吃?这样你就可以严格控制自己的食量了。”随禾开始出搜主意。 叶倾鲤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迟钝了两秒,叶倾鲤回过神了,“不是说你什么时候办婚礼的吗?跑题也跑得太快了。” “我是随意啦,爸妈他们是想放在明年春天,忙过了过年这阵子,准备时间长一些,天气也暖和。” “那倒也是。话说回来,裴之宴呢?你这十周年的签售会他都不来捧捧场。” “他本来是想来的,可惜他人在法国。”随禾拿起一串关东煮咬了一口。 “也对,办婚礼就算其他邀请客人的事你们不用管,选风格,选场地,选婚纱,定菜单,这些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月——你可有的忙了。” “这时候伴娘你可不就派上用场了?”随禾歪了歪脑袋。 “……”叶倾鲤语塞,“我就是工具人吗?我一个一线女明星的尊严呢?” “那不然你先办婚礼,我给你当伴娘?”随禾开始调笑。 “我——我和谁办婚礼啊,你少信口开河。”叶倾鲤话都说不利索了。 “难道是我猜错了?你和顾厉没在一起?你在白嫖人家?”随禾盯着叶倾鲤放大的瞳孔似笑非笑。 叶倾鲤避开随禾的视线,“一线女明星的事,那能叫做白嫖吗?文化一点,那叫床上长期合作伙伴。” “是是是,我没文化。”随禾若有所思地看着某人。 “反正睡了,睡一觉也是睡,睡两觉也是睡,不如多睡几次,他身材那么好我又不亏。”叶倾鲤开始强词夺理。 “可怜的顾制作,一颗真心遇到了玩弄感情的渣女~”随禾幽幽叹气。 “我不是!我没有!”对于“渣女”“海王”这一类的标签和人设,叶倾鲤一向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现在却急急地辩解起来。 “他又不说我爱你,又不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给台阶我怎么下嘛!”叶倾鲤哼了一声。 “你又不是在三十六栋高楼上,跳下去会头破血流,五厘米的台阶你蹦跶一下会怎样?” 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有好多恋爱是没有郑重其事地开口就自然而然在一起的,指不定顾厉早就默认叶倾鲤是他女人了,叶倾鲤还在自己和自己较劲。 “我就是想听他告白嘛~”叶倾鲤小声嘟囔,“你和裴之宴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是他先告白的?” 随禾笑了,“的确不是。” “啊?”叶倾鲤一脸懵逼。 “这么跟你说吧,”随禾收拾好桌面上的拉进,坐到叶倾鲤旁边的沙发上,“在我看来,告白并不意味着被动,真正喜欢你的人,在被告白时欣喜若狂都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个轻视你呢?” “爱情又不是求人献爱心。” “觉得对方先忍不住开了口就有恃无恐,恐怕那不是真正的爱吧。” 我们能拥有各自的生活,同时也拥有彼此。 有话直说,不必谁去牺牲,谁去委曲求全。 随禾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叶倾鲤抱着毛毯缩成一团沉默了很久,忽然放下毛毯抱住了随禾。 “谢谢你。”叶倾鲤很小声地说。 “要是他敢欺负我们家小锦鲤,我可要用板砖拍他的——你拦着也没用。” 叶倾鲤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才不要和狗男人睡一起呢,小姐妹不香吗?” 小剧场: 顾厉:我以为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叶倾鲤:? 顾厉:你吃我做的饭,唱我写的歌,穿我买的裙子,睡我的人,哪家床伴服务态度这么好? 叶倾鲤(小小声):你 顾厉:…… 顾厉:对你好也是我的锅? 叶倾鲤(凑过去亲一口):嗯 顾厉:行叭 第三十四章 双向奔赴 随禾忙完了一轮签售会,整理好了下一本书的大纲,手头的事就没那么多了。 随禾照例去拍卖行视察了一下工作,回来的时候收到了国外的寄件。 裴之宴知道随禾有收集明信片的习惯,工作之余留心买了明信片寄回来。 明信片正面是法国的风情相片或手绘,反面是裴之宴信笔由缰写下的日常——或是某某街道的马卡龙很好吃,回来时会带,或是给她买了《小王子》的法文原版,或是某处的风景很好看,明年春天可以带她来玩。 有时候,明信片真的比玫瑰花和戒指更能打动人。 已经是十二月底,过两天就要跨年了,随禾看着明信片上的留言心思一转,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随禾趁着打视频的功夫旁敲侧击出裴之宴的具体位置,迅速订好机票,收拾好行李,准备给裴之宴一个惊喜,就当是在法国度蜜月了。 家里还有一只猫咪,偏偏养猫达人叶倾鲤还不在云城,只能把绯绯托付给同样养猫的朋友。 这天是跨年夜,万家灯火通明,裴之宴结束工作后走在酒店的路上,照例给随禾打了视频,奇怪的是,随禾并没有接。 裴之宴只当随禾在静心创作把手机静音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是两个小时已过,中国早该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随禾依然没有回一条消息。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可今天是跨年夜,昨天和随禾打电话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今天要一起晒月亮呢。 裴之宴从语音换到视频,再换到最原始的电话,足足打了四五个电话都没人接。 裴之宴心绪不宁地在酒店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内心焦躁不安,就在裴之宴翻出号码准备打给随禾国内的亲戚朋友时,裴之宴的手机响了。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没回信息,也不接电话?”随禾轻柔的声音仿佛从冬日凛冽的雾气里袭来,还带着炉火般温热的呼吸。 “开门。”裴之宴听到电话中的她如是说。 裴之宴瞳孔微微收缩,动作比大脑先快一步,他下意识地打开门,和随禾撞了满怀。 “想我了没?”随禾的眼眸亮莹莹的,仿佛流淌着滚烫的星河。 天寒地冻,一副要飘雪的样子。随禾穿得不少,帽子、大衣和高领毛衣全副武装,还裹了一层厚厚的围巾,但裴之宴眼里她笑容明朗,浑身都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裴之宴霎时间变成了义无反顾扎进风雪里的人。 随禾还没有来得及把行李箱拖进房间里,就被按在墙边唇齿相抵了一番。 “行李还在外面。”随禾推了推裴之宴,这人总是没点场合之分。 这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跨年,裴之宴也没想把时间全花在亲热上,安安静静抱了随禾一会儿,裴之宴松开了手,把行李拿了回来。 “你吃饭了没?”酒店的房间商务风浓重,看起来干净利落,但在跨年夜不免有些清冷。 “还没有。”裴之宴急着给随禾打电话,也没顾着酒店的送餐电话。 “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出去吃吧。” 虽然身在异乡,也在外国交流过,但俩人都是彻彻底底的中国胃。法餐虽然精致,但总没有让人大快朵颐的欲望。尤其是跨年这样特殊的时候,还是家乡的食物更慰贴灵魂。 裴之宴出差这么久,不是吃员工餐,就是和客户吃各种料理,倒是真的很想吃中餐。 不过俩人也没去地图上找中餐厅,而是很有闲情逸致地在街道里穿梭。元旦大多餐厅都休假了,何况现在已经不早了,但随禾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勤劳的中国人应该没有打烊。 很巧的是,没转到一刻钟,随禾果真发现了一家川菜馆。 老板是个笑起来很憨厚的中年人,老板娘看起来是法国人,孩子是一个长得玲珑可爱的混血小姑娘,店里没什么人,一家三口炒了几盘菜围着桌子吃。 “打扰了,请问现在还营业吗?”随禾推开门问道。 “你们是中国人?”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答非所问。 “是,我刚从国内过来,陪他跨年。” 听了这话,老板示意俩人坐下。 “本来已经打烊了,但既然是老乡,还是给新年积点福气。” “想吃点什么?” “您随意。”随禾和裴之宴都不是挑食的人。 “想要点菜也难,食材也没多少喽。”老板用抹布把桌面擦得锃亮,“你们要是晚一天来,恐怕就要吃闭门羹了。” “老板打算出去?”裴之宴搭话。 “是啊,这又不是国内,又不放春节,趁着元旦带娘俩出去逛逛。” 老板娘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温温柔柔地朝随禾笑。旁边的小姑娘扎了两个丸子头,像极了年画里抱着锦鲤的胖娃娃。 老板一头扎进厨房,不一会端出一盘油亮亮的辣子鸡,一盘麻婆豆腐,还有两碟解辣的凉粉。 菜肴鲜香麻辣,非常开胃,听人说吃川菜能吃出游荡江湖的豪迈感,随禾如今才初有体会。 随禾注意到混血小姑娘总是悄悄看过来,她点头示意的时候小姑娘又飞快地收回目光,有点害羞的模样。 随禾翻了翻包,包里东西不多,但因为职业习惯,随禾包里总放着小便签纸和笔,以及书签。 恰巧这两个书签她自制的是中国风银杏叶脉书签,趁着裴之宴结账的功夫,随禾把书签送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一开始不好意思要,随禾用法语和她解释——如果没有你们一家,我们就要饿肚子啦。小姑娘这才红着脸收下了。 出了餐馆,两个人悠哉悠哉地在路上散步,走过喧闹的人群,穿过人烟寂寥的空巷。 “说好一起晒月亮的,今天法国居然没月亮,一点也不浪漫。”随禾突然叹道。 “你过来了——还不够浪漫吗?”裴之宴停住脚步看向随禾。 巴黎可是众所周知的浪漫代表,随禾没来时,裴之宴一个人待着,只觉得枯燥无味,现在和两个小时前却全然是两份心情。 恰在此时,零点如期而至,烟花盛放,灯火璀璨。音乐缠绕着埃菲尔铁塔,烟火灯光秀在眸中点燃。 “新年快乐。”随禾笑。 此时此刻,仿佛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裴之宴从背后抱住随禾,下巴抵在随禾的头发,什么也不做,只是看向天空,心底就感到出奇的安定和幸福。 不出随禾所料,第二天果然下了雪,街道上圣诞节的装饰还没有完全卸干净,现在又添了新年快乐的字样。 元旦在法国是法定节假日,裴之宴也不用工作,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躺尸一天。 话题不怎么得从裴之宴在法国的业务聊到了随禾的小说。 总感觉,陡然间裴之宴话锋一转,“阿禾,你是不是有一阵子没有新作品了。” 没有新作品是事实,随禾打好了下一本的大纲,但除了她自己,连编辑丽姐都没消息,更何况嗷嗷待哺的读者呢。 裴之宴面容和煦,但随禾总觉得他似笑非笑的凤眼暗含杀气——里面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催更”。 “怎么了,好不容易出国跨年一趟,你还要让我进行复杂的脑力劳动吗?”随禾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 同时眨巴着自己的杏眼,试图让自己变得楚楚可怜一点。 “不写也行。”裴之宴勾了勾唇。 “……你要干什么?”随禾莫名其妙觉得后背一凉。 “左右都要运动,不想进行复杂的脑力运动,就换简单的体力运动。” “甚至你可以不动。” “……”过于简单粗暴了。 “裴之宴你是人吗?刚刚在外面转了那么久,你不累吗?”随禾往后一退,却又被裴之宴重新拉了回来。 裴之宴眸色凝了一下,好半天才勾着随禾的发丝似笑非笑地说:“我在你面前不做人又不是第一天。” “听过宜疏不宜堵吗?”裴之宴表面一副谦谦君子,坐怀不乱的模样。 “……”随禾被噎了一下。 虽然她承认,出差这段时间裴之宴是禁欲了挺久,但这也不是他一回酒店就蹂躏自己的理由吧。 随禾拨开裴之宴不安分的手,“你在哪学的啊,整天骚话连篇。” 裴之宴勾了勾唇,把人拽进怀里,“我这不是寻思着,既然入赘了随家,不能丢了我们随家文化人的脸面,当然要多拜读圣人的书。” 好像还挺有理有据?她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入赘的? “……我是不是还要夸你出口成章,活学活用?”随禾挣扎了一下,强行把依在裴之宴的肩膀上后脑勺提起来,面无表情地说。 可惜随禾没倒时差,又在外面晃荡许久,体力不支,反抗无效,被某人按着强行采阴补阳。 也许她以后的百度百科是这样的:随禾生平事迹——震惊!堂堂畅销书作家脑瘫被腹黑男骗婚,日日折磨,夜夜笙歌,忘乎所以。 实在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随禾一个大写的任人摆弄的行尸走肉凶狠地握住自己的拳头,怼了怼自己的脸。 她发誓,她随禾再也不要主动送上门了!!! 小剧场: 此处应有bgm:如果是见你,我会用跑的 第三十五章 翻车轶事 裴之宴接到通知有一个临时会议要开,漫游和当地的一个龙头企业洽谈合作项目,俩人去稍远一点的度假村滑雪的计划不得不延缓。 该娱乐的时候娱乐,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这点轻重随禾还是分得清的,所以也完全没有因为计划打断而不愉快。 这两天裴之宴陪着随禾已经把附近还开着的博物馆艺术展和商场逛了个七七八八,随禾也没有再想出门的心思。 中午的时候随禾去公司楼下的休息室等裴之宴。没多久裴之宴大步走来,除了裴之宴还有一位高高壮壮的欧洲男人迎面走来。 “这位是?”法国的负责人是一位法籍华裔,中文不太标准,之前和裴之宴都是直接用法语交流的,但为了照顾这位面生的东方女士,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中文。 随禾默不作声地勾住裴之宴的胳膊,笑眯眯道:“我是裴总的小助理,随小草。” 裴之宴:……就算是取艺名也不带这么不走心的。 “随女士好。”负责人嘴上说着,心里却在默默盘算,他怎么记得之前听到的消息裴家已经有少夫人了,怎么突然就——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来裴二少是这样的人,里面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果然有钱人的婚姻就是迷惑。 裴之宴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随禾的戏精属性果然没有变,表面上是儒雅随和规规矩矩的大小姐,其实骨子里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妖精。 “这是我妻子。”裴之宴用法语和负责人介绍。 负责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小夫妻的情趣,他还以为撞破了不该知道的事呢。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和裴之宴其实是商业联姻。”随禾用法语和负责人开玩笑。 “嗯。”裴之宴很配合地点头,“遗嘱上财产全归她的那种。” 随禾猝不及防被撩到了,心脏突然开始加速跳动,连面颊都开始发热。 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到午饭的时间了,要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吗?” “谢谢,但是不必了,我约了人。”他才不去打扰人家夫妻的约会。 “那我们先走一步了。”裴之宴自然地牵住随禾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塞进口袋。 吃完饭,裴之宴还有会议之后的后续工作要处理,就让随禾先行回去。 随禾正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界面上突然跳出了一条叶倾鲤的消息。 ——是一条视频分享,内容大概是做一些带有歧义的事,让情侣觉得你要对他干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除此以外,叶大明星还附赠了一条评语,“亲测有趣,你试试你们家那位。” 都过了晚饭时间了,裴之宴还没回来,整天盯着盯着屏幕她确实有些乏味。虽然她在法国的朋友掐指一算也数得出几个,但现在还是新年,人家自然有家人要陪,随禾也无意打搅。 试试就试试。 反正裴之宴发了信息说还在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如叶倾鲤所愿,搞点事情。 随禾的右手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露出了琢磨不定的微笑。 旁边放着这几天买回来的新衣服,有好多都是看着尺码拿的,没来的及一个个试。屋子里的暖气很足,穿着裙子也完全不怕被冻到。 随禾翻了翻买回来的衣服,从里面找出最辣的一件——红色的性感v领小裙子,高开叉,开叉的地方坠着一圈亮闪闪的水钻。 随禾穿好衣服,把一头黑长直用夹板搞成蓬松的渣女大波浪,再涂上一个娇艳欲滴的斩男色唇釉。 随禾照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脱离了温雅清隽的随禾,好像变成了心底的一颗朱砂痣,热烈夺目,摄人心魂,好似不动声色中就能让人轻易沦陷。 要不是门是自己用钥匙打开的,裴之宴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 略带凌乱的黑色卷发,扫过她大片白瓷的肌肤上,形成了极大的冲击感。而红色的开叉裙让随禾看起来像在黑夜蔷薇花园里的吸血鬼,美得惊心动魄又摇摇欲坠,看着让人心甘情愿地被掠夺被侵占。 “怎么突然换风格了?”看着随禾身体的曲线,裴之宴的眸色暗了几分,理智及时把他从想要恶狠狠欺负随禾的思想中抽离出来。 “新衣服嘛,当然要趁新的穿。不好看吗?”随禾朱唇轻启,眼眸里闪着细细碎碎的星光。 “不是。”裴之宴放下手里的袋子,脱掉了最外面的双排扣大衣,“就是有点不习惯。——给你带了马卡龙。” 随禾没有去接装了马卡龙的袋子,反而站到随禾面前开始低头一颗一颗地解开裴之宴西装外套的扣子。 “……”裴之宴的喉结微微收缩,“你要干什么?” 最后一颗扣子蹦开,随禾把裴之宴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亲抚裴之宴的脸颊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穿裙子有点冷,借你的外套穿一下。” 裴之宴眼巴巴地看着随禾慢条斯理地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悠哉悠哉地在电视机前坐下追起了连续剧,慢吞吞品尝着他买回来的马卡龙。?有事吗?他怎么记得她带过来的衣服塞了一个行李箱,厚的薄的都不缺呢?还是穿他的衣服比较香? 算了,反正她穿得那么少,万一着凉也不好,用他的衣服遮一遮也行。 裴之宴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但是很快随禾又开始了她的第二波骚操作。 随禾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台,一边暗中窥探裴之宴的动作。 因为裴之宴出差要一段时间,所以这家酒店订了长住,房间也是设施齐全,自带小厨房的那种。 随禾之前已经吃过了,但裴之宴这会儿还没吃饭。 随禾剩下的菜还不少,足够裴之宴吃了。裴之宴把饭菜放在一起,放在锅里加热。 随禾幽灵般从电视机前晃到裴之宴身边,把手里的东西一脸地真诚递给他,“累了一天,这些不够吃,再炒一个菜吧。” 裴之宴低头,手里被塞了一个黄瓜两个鸡蛋。 他严重怀疑她在钓鱼,还明目张胆。 “怎么?你不喜欢吃黄瓜炒鸡蛋吗?”随禾一双乌黑明亮的杏眼扑灵扑灵,好像很不解的样子。 裴之宴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她把黄瓜和鸡蛋进行了怎么样的排列组合,又在内涵什么。 吃完饭,裴之宴一如既往地拿着睡袍去浴室冲澡了。 暗中观察的随禾心中窃喜,果不其然,随禾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是作妖的好时机,随禾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脱掉刚刚从裴之宴身上扒拉下来的宽松外套,踮起脚,轻手轻脚地握住门把手,一气呵成地推开门。 谁知道一开门就撞上了裴之宴,他衣着完整站在她面前,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果然如此的眼光,好像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随禾的心里突然开始七上八下起来,她忐忑不安地看了裴之宴一眼。 “说吧,想干什么?” 中午的时候给自己取名“随小草”,现在还没玩够。裴之宴倒是想看看她又能编出什么鬼话。 “……”随禾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我进来拿个梳子,不是说晚上去看电影吗,我稍微收拾一下。” 随·钮钴禄·说谎不打草稿·禾。 裴之宴把她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妆容精致,衣裙平整,连头发丝都没有需要再打理的样子。 “你说你也是,怎么光放水不洗呢?”随禾打了个哈哈脚底抹油准备开溜,还没探出半个身子就被裴之宴拽了回来。 “随禾,你是不是欠收拾?”裴之宴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我哪有。”随禾转身,勉强维持住自己满分的甜美笑容,“你快去洗你的澡。虽然酒店的费用是固定的,但你也别浪费水。” “浪费水?”裴之宴的凤眼微微眯起,“你不是问为什么光放水不洗澡吗?” “嗯哼?”能是什么原因?害得她以为他在淋浴,游戏体验极差。 “因为得先把水放满,我们才能鸳、鸯、浴。”裴之宴一字一顿,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她以为她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驾驶员,结果现在才明白开车的方向盘根本不在她手里,她只是个坐副驾驶的弟弟。 “有点操守好不好,这个撩情侣的游戏的重点是假装要对对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重点是假装!”不是假戏真做! “本来这个游戏有四五轮呢!”该死的她流程还没走完。 “第一,我们不是情侣,我们是夫妻。”裴之宴一本正经地纠正。 “第二,既然你做了这些事,就要做好翻车自己承担后果的准备。” “第三,夫人这么漂亮,我眼又不瞎——我迫不及待,行不行?”裴之宴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好嘛,裴总太会了,她甘拜下风。 随禾被裴之宴拽进水里沉沉浮浮时才恍然想起自己本来准备今天晚上看电影的。 淦,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有,他好像没做措施,今天也不是她的安全期,不会怀孕吧?! 第三十六章 洗净明珠 随禾一回国,就被编辑丽姐带去了金牛奖颁奖典礼的休息室。 《弑杀》获奖了,除了随禾获得最佳编剧,还斩获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 演女配角的田甜这次可以说是可圈可点。相比之下,温晴因为去年才拿了最佳女主角的奖,这次只有一个提名。 不过温晴在剧里的演技无可指摘,而且田甜是新人,和温晴走的路线又完全不同,所以两家粉丝一直其乐融融。 “我的小祖宗,你去法国这么久也不吱声,要不是回来的及时试礼服都来不及。”丽姐火急火燎地说。 “我不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吗,所以谁也没说。” “去之前不告诉我这个理由还勉强,去了以后又不说是怎么回事?”丽姐嘴里埋怨着。 “我这不是忘了嘛。”随禾挽着丽姐的胳膊撒娇。 要不是裴之宴这狗男人拖着她耽于声色,她也不至于把其他人抛到九霄云外。 “哼,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丽姐把礼服递给随禾,“你们婚礼可得请我。” “那是肯定的啊。”随禾甜笑,“我妈说请柬已经写的差不多了,年前一定亲手交给你。” “算你还识相。”丽姐终于笑了,“快去换衣服吧。” 丽姐手上这件是m家的超季高定,随禾穿上的效果十分惊艳,香槟金抹胸长裙,露出好看的肩颈线条。礼服上浅金色的刺绣明暗交错,裙摆曳地,高贵典雅,仿佛一位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明。 “小雪,快来给随随做发型。” “来了来了。” 随禾的头发非常柔顺有光泽,几乎不用做多余的处理,只要简单的一个编发就行。小雪三下五除二就把随禾的头发盘好了。 “她的作品在刀光剑影中诉说柔情,诠释自由。快意的人生,那便策马扬鞭,一世风华;恬淡的人生,那便返璞归真,采菊东篱,就这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我们眼前浮现。” “让我们恭喜编剧随随。” 就在随禾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随随金牛奖内定”的词条突然空降微博热一,配图是随禾和某中年男人的照片,据知情人士透露,此人是文艺界大腕随本原,在此次金牛奖评选中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评论区看热闹的总是不嫌事大,此时纷纷发言。 随禾滚出文圈:不要脸,内定咖也太恶心了吧 ysl1233:本来还太喜欢你的,没想到你这么水,粉转黑 kbu1234:赞同楼上,之前大火的《浅眠》也是她写的吧,虽然周围人都觉得甜,但我当时就觉得这是妥妥的工业糖精 tyl4576: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相比之下同是年轻写手的胡妮就好多了,人美心善,还特别喜欢小动物 ghy6781:赞同,胡妮的《灵契》最近改编了网剧,虽然收视一般但我特别喜欢,比那什么《弑杀》灵气多了 因为没有更新而佛系了好几个月的书粉看到这些恶评瞬间就炸了,本来蹲着直播看随随的庐山真面目正开心着,突然就泼来了一盆冷水,这还不刚起来,等着被欺负吗? 已注销:楼上一群字母加数字的水军是当大家眼瞎吗 随随就是吊坠的:胡妮水军能不能不要ky,等你们蒸煮的销量和奖项比得上随随的一半再来好吗?立什么爱小动物的人设?是没实绩可吹吗?也是胡妮现在青春疼痛文学也编不下去了,转型综艺咖了 海上生明月:不是两边的粉丝,但看过胡妮参加的综艺心动倒计时,说到胡妮爱小动物,我就想到季度老师家萨摩耶被她抱时抗拒的表情,简直是浑身写着嫌弃哈哈哈哈。 随禾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还有采访,因为手机不在身边,也没有经纪人陪同,她还不知道微博上的风言风语。 “网传你的编剧奖被内定,你有什么看法?”娱记不怀好意地把话筒怼到随禾面前。 随禾错愕了一秒,唇角勾起,“打扰一下,这个消息来源是什么?作为专业娱记,您觉得有可靠性吗?” 娱记没想到随禾不但没有手忙脚乱,还淡定自若地反客为主,霎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具有关人士爆料,您与金牛的评委随本原有密切接触,共同出入别墅,并且也图片为证,您有什么想说的?” “我有什么想说的?”随禾把碎发撩到耳后,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第一,没想到我这种不露面的‘素人’也有狗仔专门跟着,也是费心了。” “第二,林导和其他演员拍《弑杀》的过程都十分敬业,作为编剧这个身份我还是新人,拿这个奖也多亏了他们,我不希望有人去泼他们的脏水。” “第三,周五晚上还麻烦公司的员工加班给我发声明我很抱歉。” “至于,评委随本原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随禾挑了挑眉,“你们没发现我们都姓随吗?我和我亲叔叔一起吃个饭还需要理由?” 这届金牛的评委是随泽和随星的老爸,也是随禾的叔叔。随本原其人是文艺界很有分量的大腕,这次被邀请来当金牛奖的评委随禾是知道的,但自己得了奖这件事他可是只字未提。如果这都算内定,那随禾可不知道什么叫不公正了。 随禾公司华蕴的公关也很迅速地发了声明: “严正声明。 关于我司签约作者随随内定的不实信息被营销号大量转发、扩散,从而引发社会公众对随女士的误解及恶意评价,该行为严重侵害了随女士的名誉权,给随女士的工作、生活造成极大负面影响。 基于上述情况,我司代表随女士对上述侵权行为严正声明如下: 一、请虚假不实信息的发布者、传播者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删除不实信息。 二、请社会公众切勿轻信谣言,停止传播、扩散虚假不实信息,共同维护绿色和谐的网络环境。 三、我司已委托律师对侵权行为进行了证据保全,并会依法追究侵权行为人的全部法律责任,维护随女士的合法权利。” 芸芸:这就开始律师函警告了吗? 顶级名媛王慧兰:还让不让人说真话了 斑马斑马:只有我觉得随随心理素质很好吗?镇定自若又有逻辑,粉了粉了 这场颁奖典礼叶倾鲤也在,虽然是演艺圈的奖,但她这次是受邀作为开场歌手来的。 本来坐在台下看颁奖典礼,准备等随禾接受完采访两个人一起吃个饭,看到随禾被一群记者七嘴八舌地围住为难,又刷到抹黑随禾的微博,叶倾鲤立刻火冒三丈。 “怎么了?”因为是合作制片人的缘故,咖位也相当,顾厉恰巧被安排坐在叶倾鲤旁边。 “骂我可以,骂我们家随随不行。”叶倾鲤头也不抬地往采访的地方走过去。 站在前排的娱记好像收了钱一样,并没有因为随禾的回答而放过她,又咄咄逼人地抛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话题。 “随小姐觉得在网文届你和胡妮谁更胜一筹?据我所知,您已经快半年没有新作了,请问是没有灵感了吗?” 要是随禾承认就说她自己承认技不如人,若是不承认,就说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一身红裙的叶倾鲤护住随禾,冷冷地开口:“胡妮是哪个糊咖,也配和我们家随随比?在我心里,别说在网文届,就是全世界,她都是最好的。” “有没有灵感和你有关系?就算她一个字写不出来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养不起。” 叶倾鲤的咖位不是她惹得起的,娱记嗫嚅了一下,任由着叶倾鲤推开人群拉着随禾走了。 静静不要静静:叶美人霸气啊,原本以为她们俩是营业出的塑料姐妹,没想到搞到真的了,这两人的衣服也太有朱砂痣和白月光那味了 鹤鸣哥哥我宣你:乐坛顶流x亿万写手kswl 霍尔沃兹毕业生:有一说一,这个热搜确实挺奇怪的,刚刚空降热1的时候才几百评论,是不是有人故意想搞她?说的就是你,胡妮 九磅十五便士:不愧都是我喜欢的姐姐,“随你”cp我先磕了 叶倾鲤的粉丝看叶倾鲤这么真情实感地维护随禾果断帮忙,不少路人看风向变了也开始倒戈,一时间粉黑大战。 彩色条形码:不是?这就开始洗了?粉丝都没有脑子吧,这女的又是改编电视剧又是改编电影的,明显是捞钱啊,以前都不露脸现在穿这么好看是不是想进娱乐圈啊? 内娱狗仔张小旭:我听剧组的一个朋友说谢鹤鸣和她关系很不错,按谢鹤鸣原来的咖位应该是接不到温晴大女主戏男一的,会不会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吧 就在这时,漫游官微认领自家总裁夫人。 “是的,这是我们总裁夫人@随随。” 陌上花开:之前那些造黄谣的狗呢?现在怎么不出来了?不露脸你说人家丑,露脸了又说人家别有心机 懒羊羊:我笑yue了,还说人家捞钱。我要有这么多钱天天在家躺尸 加菲猫减肥了:我是第一个知道随随已经结婚了的吗?刚刚还准备磕随你cp的,现在想想还是官配香,有人扒漫游的总裁吗?想康康 仙女喝露水:有钱就可以买通,就可以内定吗?漫游家开发的所有产品我都拉黑了 键盘侠都给爷死:楼上开什么玩笑,漫游可是现在国家大力支持的国产品牌,最近几个新软件下载量都过亿了,人家也不缺你这一个用户 童露露v:润和拍卖行现在的负责人就是随随,一个古董就是上千万,写文纯粹是热爱罢了。据我所知,随禾昨天还在法国,接到通知才赶回来的,要是内定用得着这么匆匆忙忙?吃瓜这么闲不如去看看是谁最开始造谣生事的 不知道叫啥好:卧槽,楼上不是最近很火的博主童露露吗?随随人脉这么广和她也认识? 金牛奖的官博也发了声明,表示过程公平公正,绝无内定。 你若化成风:站随随,说真的金牛奖这波真的不是在炒话题蹭热度吗?人清清白白一个作者,要不是去颁奖典礼都不露脸的,结果就这?人家做错了什么,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夏天就要吃雪糕:之前冤枉美女了,给美女道歉,买了最新的出版[图片] 江湖骗子:话说——你们不觉得随随很漂亮吗,合照完全不输某个天天买热搜营销颜值的小花 今天也是爱随随的一天:楼上别引战,专注自家,抱走随随 情深深雨濛濛永远滴神:卧槽!快看漫游的官博,已经揪出浑水摸鱼的人了,居然是炒小白花人设的胡妮团队干的 就挺突然的:惊了!果然是漫游,效率也太高了吧,随随是团宠吧 原来,随禾和胡妮都是华蕴旗下的签约作者,但随禾的销量和知名度都一骑绝尘,公司的资源自然倾斜向随禾,胡妮心生妒忌,想要找随禾的黑料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妮在华蕴待不下去,毁约跳槽去了另一家公司,这家新公司别的不行,通过拉踩引导热度却是一流的,洗洗白卖卖惨果然有了不少粉丝。 胡妮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开始针对随禾。 胡妮家的粉丝吃瓜吃着吃着突然自家房子塌了,有人原地脱粉,也有人还不死心地为胡妮辩白觉得互黑是正常操作。 后续如何随禾已经不太关心,毕竟她有坚实的后盾,律师函也已经在路上了。 说起来,这件事随禾也算因祸得福,扩大了知名度。 但裴之宴对此很不满意。 因为这波新粉里,站随禾和叶倾鲤的cp粉居然比自己和随禾的要多的多。 随禾一时间哭笑不得。 第三十七章 礼物为何 就此,裴总在争宠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随禾和叶倾鲤说起这事的时候,叶倾鲤笑出了鹅叫,“我就说嘛,远在法国的裴总怎么突然发消息给我宣示主权。” “重要的时候他人不在,还要靠我英雄救美。”叶倾鲤放飞自我地对着随禾抛了个媚眼。 这事儿随禾知道,她拿奖的时候,裴之宴在法国赶不过来,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看她的直播,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联系公关团队澄清、协助公司发律师函已经是非常有效率了。虽然随禾一直心态良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收到影响,但裴之宴却自责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 “果然我才是团宠。”叶倾鲤骄矜地扬了扬脸蛋。 随禾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可是能把乘法交换律和乘法分配律说成乘法交配律的小笨瓜,他比过了你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被翻出黑历史的叶倾鲤“勃然大怒”,佯装生气地给随禾来了一个锁喉,“区区黄口小儿,也敢嘲讽你姑奶奶?” “对了,家里你打扫了吗?”叶倾鲤家一直有请阿姨打扫,但她知道随禾不太喜欢家里被外人翻来翻去。 高中的时候随家的打扫阿姨把随禾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月的稿子当废纸扔掉了,那时候电脑还没有特别普及,也没想到要备份,想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后来随禾就习惯了自己打扫。 “还没,本来准备等裴之宴回来一起打扫。”随禾顿了顿,“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就一起吧。” “我就是过来做苦力的吗?” “不然呢。”随禾懒洋洋地应声。 叶倾鲤:??? “算了,本仙女善解人意,就勉强帮帮忙吧。” 很快,随禾就后悔了。 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叶大明星显然缺乏打扫经验,房子里不但没更干净整洁,反而变得鸡飞狗跳了起来。 没到半个小时,厨房里的碗损失一个,用来盛水擦窗户的水桶倒到了地下,连随禾放在画室的砚台都碎了个七零八落。 一个坏了她还能自我安慰,这一连坏三个,叶倾鲤傻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别名破坏大王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你坐到沙发上休息吧。”随禾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不要走出方圆半米。” “对不起阿禾。”叶倾鲤眼泪汪汪,瞬间变成了嘤嘤怪,“我最爱的阿禾~” “闭嘴。”随禾冷漠地喝了一口水,对叶倾鲤的表演视而不见。 叶倾鲤撇了撇嘴,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抱着绯绯这只小胖猫蹂躏了两下,“你看看你主子,是不是太凶了,一点都不可爱。” 见绯绯不理自己,叶倾鲤抬起绯绯的一个小肉垫,手动让绯绯和自己击了个掌,“达成共识。” 比幼稚园小朋友还幼稚的幼稚鬼,随禾冷笑了一下。 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从竹编篮里翻出两包圆圆小饼干,卡兹卡兹吃了起来,“都大年二十几了,找个时间我们四个聚聚?” 叶倾鲤指自己、随禾、顾厉和裴之宴四个人。 “行啊。”随禾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估计这两天他就出差结束了。” 这两天裴之宴陆陆续续从法国寄了不少东西回来,随禾估摸着他的业务谈得差不多了,也能赶上过年。 “那我问问顾厉。”叶倾鲤从她毛茸茸的外套里翻出手机,“他说年二十八之前都有空。” “不是说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吗?就二十六吧。”随禾一回头见叶倾鲤神色微妙地看着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他让你和他回去过年?” “嗯。”叶倾鲤这下子倒腼腆起来。 “叔叔阿姨知道你们的事了吗?”随禾把叶倾鲤吃的小饼干袋子扔进垃圾桶。 “和他们说过了,之前顾厉也去过一次家里。” “你头像什么时候换了?”随禾突然问。 叶倾鲤这人一向三分钟热度,唯独在头像上特别执着,几个主要的社交软件的头像都一模一样,从来没有换过。 现在的头像是一尾在溪流里漾起涟漪的锦鲤,对话框的另一边是一只撑着荷叶钓鱼的小猫咪。 “小猫钓鱼我钓你?”随禾不经思考地直球发言。 “……”叶倾鲤哑口无言。 “你们不是还没公开吗?这么明显的情头不怕被曝光?” “反正这么些年又没有炒过单身人设。”叶倾鲤关掉手机屏幕,“被曝光了就承认呗,我们俩都不靠这个吃饭。” “行。”随禾点头,“但你们是真的幼稚。” “不是我先换的好吗?”叶倾鲤抓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的头像都用了快十年了,是顾厉非要我换!” “不错。”随禾一本正经地点头,“毕竟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蓄谋已久想抓条鱼养养罢了。” 叶倾鲤磨了磨牙,发现自己说不过随禾,愤愤不平地打开另一包小饼干吃了起来,实在是精神可嘉。 随禾虽然笑叶倾鲤幼稚,但等叶倾鲤回了家,又不甘落后地在数位板上一顿操作,画了两张头像。 之前听裴之宴说过,他俩好像有cp粉来着——虽然没有和叶倾鲤的多。 随禾久违地登上了微博,发现自己和裴之宴的cp叫“配合”,超话已经有了小半年,随禾严重怀疑cp粉的粉头是裴之宴自己,因为在漫游微博认领自己之前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她晒的求婚对象姓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搞自己的cp还是有一套的。 随禾刷着里面的段子和同人文,一下子就有了灵感,画起来下笔如有神。 女a的旗袍大小姐虚空压在穿西装的男人身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拽住男人的领带,阴狠冷血。男人被迫压着下面,两手撑地,像即将被标记楚楚可怜的omega。 画到最后,随禾又恶趣味地改动了一下,把两手撑地改成了两手把红丝带紧紧束缚在了一起。 随禾满意地把画面截成了两个头像,然后发给了裴之宴。 “换头像吗哥哥,我上你下。” 随禾仗着裴之宴不在身边有恃无恐地调戏他,也算是体会了一把键盘侠口嗨的乐趣。 那边发过来一个问号,随禾笑得不行,她简直可以脑补出裴之宴震惊而不可置信的神情。 随禾原本也没想着裴之宴真的换,毕竟裴之宴的微信里还有不少家人朋友和下属,这尺度确实大了些。 但她没想到裴之宴居然真的换了,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随禾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思绪就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门口的男人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凤眼薄唇,帅到不行,甚至一分钟之前她还隔网线上起舞试图调戏他。 随禾缓缓转过头,目光呆滞,“你刚刚不是说后天的飞机吗?” 裴之宴一脸平静地回望她,在他淡然的目光注视下,随禾下意识地偏过头转身想溜之大吉。 下巴被面前的人强行拧回来,随禾的眼睛对上他漆黑的瞳眸,一瞬间竟然有点头发发麻,端着完美的笑容讪讪地开口,“好、好久不见啊,裴总。” “想睡我?你上我下?还是捆绑?”裴之宴一字一顿地重复。 “不不不,我就这么随手一画。”随禾心中警铃大作,思索着成功逃离裴之宴魔掌的可能性,觉得自己还是趁早认怂为妙。 “刚刚胆子不是挺肥吗?现在知道害怕了?”看着随禾的表情管理渐渐从面不改色到分崩离析,裴之宴饶有兴致地抬了抬随禾的下巴,然后下一秒,咬住了随禾的下唇。 随禾吃痛地推开裴之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带这样的,你不是说带礼物给我的吗?我的礼物呢?” 裴之宴挼了一下随禾头顶胖乎乎的丸子头,掀起随禾的帽子盖在她头上,拽着帽子把她整个人拎上了床。 随禾:???回答她的问题啊!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拎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咪。 裴之宴低下头亲了她的耳侧,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不是想要在上面吗?如你所愿。” “……” 见随禾沉默了,裴之宴补充道:“不过家里没有红丝带,同城快递恐怕也来不及,拴绯绯的绳子倒是有一根多余的。” 妈哒!她要的礼物才不是这个!他为什么这么一本正经地探讨家里有没有红丝带? 她只是调戏了他一下,他怎么还乐在其中了? 到了这个时候,随禾已经不能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为了明天还有力气起来继续打扫卫生,随禾觉得自己需要先委曲求全一下,遂一头扎进了裴之宴怀里。 三秒钟后,随禾酝酿好情绪,委委屈屈、茶里茶气地开口:“哥哥,实在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家亲戚来了。” 裴之宴挑了挑眉,若有所思,“是吗?” “嗯嗯。”随禾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裴之宴嗤笑一声,把团在怀里的随禾拎起来,“随禾,你是不是当我傻?你的日子不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吗?” “……”荣耀地光速翻车了。 有时候,对象太了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随禾得出结论。 第三十八章 投石问路 聚餐约在顾厉的房子里,顾厉房子的风格和随禾裴之宴家的风格非常不同。 灰棕色的地板,上面零零星星缀着深棕色的对称六边小花,墙壁是复古的故宫红,非常的扎眼。家具虽然大多是木质,但形状完全脱离了传统。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雕花镂空旋转楼梯,不愧是搞艺术的人的家。 因为随家有又不少老古件,所以对这些老家具非常敏感,也格外感兴趣。最吸引她的,莫过于面前这张放着许多食材用来吃饭的饭桌了。 黑胡桃木清透明亮,有树木的肌理感,还是中国传承已久的榫卯结构手艺,看起来低调又自然。 “怎么啦?”叶倾鲤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这桌子还挺好看的。”随禾由衷地感叹。 叶倾鲤笑了,“这个桌子可是顾厉自己做的,想不到吧!” “他还会做这个?厉害啊。”随禾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一直在旁边夹菜扔进锅里,沉默地听着两个女孩子唠嗑的裴之宴突然酸溜溜地插话,“其实做这个也没多难,我也会做。” 要不是顾厉去超市买东西了还没回来,他这话可有够不合时宜的。 随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裴之宴这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信,毕竟她桌上有一个萌一脸的猫爪卷纸架就是之前他做的。不过随禾合理怀疑他说这话完全是因为男人奇怪的胜负欲。 “是吗?”随禾瞥了裴之宴一眼,开始逗他,“门口那个换鞋凳我觉得也挺有意思,咱们家也搞一个?” 顾厉家一进门就会看见一个复古绿的挂画,不需要的时候可以折叠收做墙壁上的挂画,需要的时候可以拉出了作为换鞋凳,可以说是美观又省空间了。 但随禾并没有真的想要搞一个同款,毕竟这样的设计最好要在毛坯房时就预留好空着的墙体,不然就为了装个换鞋凳砸穿一面墙实在是费时费力。 裴之宴听了未加思索便点头,“可以啊。” 叶倾鲤在旁边笑得直摇头,“要我说,你在古代十有八九是个恋爱脑的昏君。” “没想到我也有当祸水的一天。”随禾绷着的唇角也忍不住笑了。 “水差不多沸了,我们开始吃吧。”叶倾鲤用公筷把小料一股脑地扔进锅里。 “不等顾厉吗?” “嗨,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又不是不认识,客气什么。”叶倾鲤从厨房里拿来一瓶辣酱唰唰唰地往锅里倒,一边倒一边做贼心虚地看向门外。 “等会儿顾厉回来,你们就说是你们想吃辣——可以么?”没看见人影,叶倾鲤放心地回过头和俩人打商量。 “嗯哼!”随禾突然磕了一声。 “怎么了嘛~我就想要吃辣的!顾狗心里只有专辑的质量,根本没有我呜呜呜,天天吃番茄锅,今天不吃辣,何时能翻身?” “咳咳咳。”正对着大门坐的随禾眼里充满了绝望。 “什么嘛?”叶倾鲤沾沾自喜地起身,想要把辣酱罐头藏回去,却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看见来人,叶倾鲤很怂地缩了缩脖子,把辣酱罐头悄咪咪别在了背后,“那个,你回来啦。” “给我。”顾厉伸出一只手,语气不容置疑。 叶倾鲤万分不舍地交出辣酱罐头,仿佛手里不是平平无奇的辣椒酱,而且金屋藏娇多年的小娇娇。 “锅里的水也换掉。” “不带你这样横刀夺爱的,锅底都煮好了,阿禾他们还要吃呢。”叶倾鲤嘤嘤嘤。 “那我帮你重新拿一个锅,你一个人单独吃,反正家里锅多。”顾厉不为所动。 一个人吃的火锅,那能是火锅吗?那吃的是寂寞啊。 “……”叶倾鲤绝望了,“顾厉你真的不是人。” “要么干脆番茄锅也别吃了,吃清水锅好了。”顾厉嘴角微扯。 “我不!我要吃麻辣、香辣、变态辣。”叶倾鲤义正言辞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行。”顾厉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下一秒却恶魔低语,“明年的专辑销量拿到全歌坛前三我就考虑。” 叶倾鲤虽然目前属于长盛不衰的女歌手,但她本来就不是走爱豆路线的,歌迷再长情,哪有那些新流量的粉丝鸡血。保持女歌手前三的水准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冲全歌坛前三,必然要有出圈神曲,这意味着明年的工作量一点都不会少。 叶倾鲤微微一笑,“我就吃清水锅好了,保护嗓子使我快乐。” 吃完饭后,叶倾鲤抱着新买的闺蜜装睡衣让随禾换,并表示今天要和随禾睡,“你们俩一块儿睡吧。”叶倾鲤宣布完就火速关上了门,留两个没有老婆的大男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裴之宴和顾厉在吃饭时已经聊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加上俩人的对象关系好的不行,所以也挺合得来。 “你平常给叶倾鲤送什么东西?”裴之宴忽然问。 “通用的衣服包包珠宝,还有声卡麦克风之类的。”顾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要送你女朋友礼物?” “是我老婆,谢谢。”裴之宴纠正。 “不要挑衅我这个未婚人士,我还能给你提点意见。”顾厉冷嘲热讽。 裴之宴收敛了一下,正色道:“就是你之前说的珠宝包包衣服之类的,她真喜欢的早就自己买了,而且她还有个拍卖行,她在这方面懂得可比我多多了。” “那你就给卡给她让她自己刷呗?”叶倾鲤刷他的卡可是刷得很欢快,顾厉理所当然地想。 裴之宴叹了口气,苦笑道:“问题是,卡她拿走了,绑定的手机一个月才发了一条消费消息,还是买的大米。” “……”顾厉抽了抽嘴角,“可能她是真的不缺钱。” 随禾平时衣服有专人做,小说收益充足,版权费以及拍卖行的分成数不胜数。离开剧组之后,不必要的社交也减少了,账户几乎是只进不出的状态。 相比之下,叶倾鲤虽然不缺钱,但是她大手大脚惯了,娱乐圈的消费高,女明星的需求又大,随便一件高奢成衣都几十万上百万,心情好了动辄请一个团队吃饭,反而常常出现月光族的现象。 “既然她什么都不缺,”顾厉顿了顿,“要不就展示一下你理科生的浪漫,要不就粗暴直接一点,把钱直接转给她。” “理科生的浪漫——”裴之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哥们任唯远好像专门给林音做了一个专属软件作为生日礼物,嫂子也特别喜欢。 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敢,第二个就是拾人牙慧了。 “直接转给她?她真的不会退回来吗?”裴之宴真的怀疑她会存进他给她的那一张卡里。 “我听倾鲤说她又开始更新小说了?不如你直接打赏给她?就算是匿名打赏,知道有人这么喜欢自己的作品,对于创作者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裴之宴深以为然,等随禾的新文《遇见》第二天更新的时候,干回了自己打赏的老本行。 随禾看见打赏以后若有所思,看着那个巨额打赏里面还有一三一四充满暗示意味明显的数字,随禾勾了勾唇。 “你有账号吧?” “有吧。”裴之宴地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给我看看?”随禾嘴角噙着笑。 “就是一个游客账号,有什么好看的。”裴之宴回避。 “是吗?”随禾的眉眼弯弯,“可是这个打赏的账号看起来也是一个游客账号诶。” 随禾的笑声好像羽毛挠在裴之宴心上,裴之宴羞耻想要隐瞒。 “你是在怀疑我吗?”裴之宴抿了抿唇,微微的焦躁浮上心头,“最近公司在跟进重大项目,我没什么流动资金了。” 裴之宴满脸写着老子很穷,老子囊中羞涩,老子才不可能豪掷千金。 随禾歪了歪头,“这么说,你现在是一穷二白喽。” “……”裴之宴顿住了,“也不能这么说,老婆本还是有的。” “别急嘛,我又不是要悔婚。”随禾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版税钱还不少,养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亲爱的,你不是电脑技术很好吗,不然帮我查查这个账号的ip吧。” “……”裴之宴一脸抗拒。 “不然我去找公司的技术小哥帮我查好了,反正这种大额打赏一查就查到了。”随禾幽幽一叹,“话说我们公司的技术小哥人蛮好的,善良的小帅哥想来也不会怕麻烦的。” 裴之宴没说话,随禾就当他默认了,准备去拿手机,谁知刚转身手就被死死抓住了。 “?”随禾生拉硬拽了一番,但扣着她的手纹丝不动。 随禾转身看着裴之宴,挑了挑眉,仿佛一个无情的审批者。 随禾刚买回来的日落灯,暖洋洋的橘色灯光打在裴之宴脸上,落上半明半昧的光影。他低着头一副赧然的样子,耳朵尖还带着一点绯红,自从随禾和他在一起后,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难为情的好像纯情小处男的样子了。 随禾乐不可支,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承认了?”随禾声音里明显带着因为憋笑而导致的颤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不是你第一次给我打赏啊,第一次的时候我们好像认识才不到一个月——那个时候你就目的不纯了?” 裴之宴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多希望这样的憨批事不是自己做的。 “你说你要打钱直接给我就行了,打赏可不全归我,还要平台分成呢。”随禾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调侃道。 “之前给你的卡你也没用过。”裴之宴反驳,“就只买过一袋大米。” 裴之宴对随禾用他的卡只买了一袋大米这件事好像非常介意。 “这样啊。”随禾没想到还真有人主动上交自己的财政大权,略加思索后开口,“可是现在都是手机支付,也不刷卡啊。” 唯独那次随禾买大米用了卡,还是因为手机快没电怕自动关机。 “那你不能在手机支付添加银行卡那一栏加上我的银行卡吗?”裴之宴颔首。 “这就加。”随禾依言添上裴傲娇的银行卡,眉眼含笑。 “别笑了。”裴之宴的语气少见的硬邦邦。 他越是不肯自己笑,随禾就越想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 真男人从不说可爱,裴之宴恶狠狠地咬住的随禾的唇,随禾的笑声被迫戛然而止。 这人莫不是恼羞成怒了,随禾想。 第三十九章 辞旧迎新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困。”随禾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随禾平常是挺自律的人,生物钟一直很准,除了有些时候大半夜被裴之宴折腾狠了体力不支,不然绝不会赖床超过五分钟。 “昨天玩久了吧。”难得一家人齐聚一堂,他们两个和温晴裴易寒一边吃热腾腾的饭菜一边唠嗑到半夜。 “起不来就算了,爸妈又不在意这些小事。”裴之宴不甚在意。 “算了算了,马上还要去老宅,我还是起来吧。”随禾闭着眼睛坐起来,在被子上摸索着自己的衣服。 “穿反了。”裴之宴轻笑,“我帮你穿,你再眯一会。” 大年初二是去女方家拜访的日子。第一次是很讲究的,因此提前好几天裴夫人就帮忙备好了礼。 夫妻俩也没费神,在裴宅吃了早点,稍作休息后就开车去了随宅。 随宅不在云城商圈,选址比较偏远,但正因此,空气清新,环境清净,最适合艺术创作。 不过也因为离裴家有些距离,路上车辆拥挤,两个人到随宅附近时已经快到饭点了。 车停在巷子外面,随禾牵着裴之宴的手走进了随宅。 年前很忙,虽然和裴之宴来过两次随宅,但都只是和长辈们吃个便饭的功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之后,裴之宴又去法国出差了很久,随禾一直没有带着他细瞧。 严冬封锁了大地,往日的青葱绿意好像被青石板吞了一样,周围是一片清冷,唯独墙脚的腊梅忙里偷闲地开了花,洋洋洒洒一片金黄。 随禾踩着青石板,笑眯眯地说:“我打小就住在这,刚刚进来的那个巷子里有个面馆,我最爱吃的,等有空了带你去吃。” 随宅是五进五出的庭院,除了未进门就能看见的迎风怒放的傲梅,里面还有不少玉兰树,枝上挂着不少小巧的红灯笼,像风铃一样晃晃悠悠,尽显新年的吉祥如意。 “姐,你回来啦。”随星眉飞色舞地笑着跑了过来,给随禾来了一个熊抱。 随星上下一看,随禾把秀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发上插了一根仙气十足的沧蓝仙鹤流苏发簪,里面穿了件一字排扣水蓝色中式复古大襟领如意旗袍。 旗袍有竹枝暗纹,袖口一圈花鸟手工刺绣,外面披了件保暖的米色大衣。不知道是裴家伙食好还是怎么样,随禾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清瘦了,气色红润不少。 而裴之宴穿了墨蓝色的针织衫和米色的双排扣大衣,和随禾站在一起,两个人十分和谐,相得益彰。 看见裴之宴,随星很是上道,当即笑眯眯地叫了声“姐夫”。 裴之宴笑着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似乎有点愉悦,把手里的礼物给了随星。 “我的?”随星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嗯,阿禾说你是学钢琴和美术的,钢琴你应该有自己顺手的,就挑了套颜料给你。” 姐妹两个,随星学钢琴和美术,随禾学古琴和美术。虽然都是美术,但并不相同。随禾是跟着裴老爷子学的中国画,但随星更偏爱浓烈奔放的西洋画,水墨画虽意境深远、余韵悠长,但和她的调性实在不符合。 “哇,这不是我一直想找的天然矿石颜料嘛,不愧是我姐夫,眼光就是好。”看到心心念念的颜料,随星喜笑颜开地吹彩虹屁。 “你也太好收买了吧。”随禾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头,对她不成器的样子很是无奈。 “你是不知道,我的新年礼物十个里有八个都是公仔,我都二十好几了诶,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幼稚?”随星愤愤不平地吐槽。 “因为——”随禾顿了一下,“大家都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才想要送你可爱的礼物。” “真的吗?”随星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一下,痴痴的样子好像在颤颤巍巍的旧房子里发现了埋藏已久收藏宝贝的玻璃盒。 “那是当然,想想就觉得可爱。” 随星笑眯了眼,“我先把东西拿回房间,大哥,二哥还有阿泽都到齐了,就等你们了,赶紧地进屋吧。” 随禾一进大堂就看见了随泽,随禾以为自己已经算了不怕冷了,没想到随泽比自己还强,上面一件绿色的卫衣,连个外套也不穿。 “穿这么少他们没说你?”随禾质疑。 “so?咱们半斤八两。”随泽冷酷地重新带上自己的耳机。 学个外交是应该这样阴阳怪气的吗?中英文交杂? “你别管他。”随星已经哒哒哒地从自己房间里跑回来了,“他最近失恋了,跟吃了炸药包一样。” 随禾和裴之宴俩人和长辈们一一拜过年,随老爷子和一众长辈给小辈们发了红包。 “这不公平啊,爷爷,为什么姐的红包比我的厚?”随星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阿禾第一次带之宴回来过年,还是新婚燕尔,多给一份不是应该的?” “早知道我也带人回来了。”随星小声逼逼叨叨。 “嗯?你也有对象了?”随老爷子立刻吹胡子瞪眼。 随星吞了吞口水,“没,我瞎说的,我有对象怎么可能不告诉您呢?” “诶呀呀,说回姐姐姐夫,他们年后不是要办婚礼吗?场地啊,新房啊,请哪些客人你们趁着难得人齐多商量商量,别光顾着我呀。” 随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哪能不清楚随星那点弯弯绕绕,也就是不说破罢了。 说到随禾和裴之宴的婚礼,大家话题果然多了起来,大厅里热闹非凡。 直到开饭时依旧是人声鼎沸的,既是过年,定然要热热闹闹的,因而饭桌上也不拘着平日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大家一副和气丛生,但随禾的两个表哥随烁和随森可没那么容易接受裴之宴。 之前两家商量婚事时,俩人都在外地,没空出时间回来,但疼了二十年白白嫩嫩的小白菜被拱了是事实,一个两个思量着怎么给裴之宴来个下马威。 随家人多,年轻一辈原本就有五个孩子,随烁、随森、随禾、随星、随烁,前两年多了大嫂傅尚颜,现在又多了裴之宴。 随老爷子干脆让小辈们单独开了一桌,一来一桌坐不下,二来也避免小辈们太拘谨玩不开。 送上门的机会,随烁和随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个心思昭然若揭的老狐狸分别坐到了随禾和裴之宴旁边。 桌上摆着不少佳肴,寓意好的诸如心想事“橙”八宝饭、“花开富贵”的白菜猪肉、“四喜福袋”的鲜蔬蒸饺、“鸿运当头”的剁椒鱼头……工艺复杂的诸如文思豆腐、鳗鱼饭、用绍兴酒炖的笋干老鸭煲、佛跳墙…… “王妈的手艺又进步了。”随禾看着满满一桌子菜不禁感叹道。 “可不是吗,姐,爷爷可是特地让王妈给你炖了你喜欢的老鸭汤,你快点尝尝。”对面随星笑眯眯地说。 “姐夫,你都不知道,阿泽小时候为了研究鸭子的生物构造,解剖了姐养了两个月的鸭子,后来她就化悲愤为食欲,疯狂吃鸭鸭。” “嗨呀,鸭鸭这么可爱,怎么能吃鸭鸭呢?”随星嘴上说着,筷子却直直得伸向了鸭鸭。 “……”随禾扶额,怎么家里的一个个就知道翻她的黑历史呢?刚刚长辈们和裴之宴坐一块儿聊天,尽拿着她小时候的事取笑。 竹笋老鸭汤放在裴之宴的右手侧,离随禾不算特别远,但也得站起来才能盛到汤。 裴之宴刚刚拿起汤匙准备给随禾盛一碗,就看见随烁把手上已经盛好的老鸭汤给了随禾。 裴之宴顿了顿,觉得可能只是一个巧合,转而去夹四喜福袋,再一次,裴之宴被截胡,随森把一个晶莹剔透的四喜福袋放到了随禾的碟子里。 裴之宴:…… 随禾:……可怜的团欺 这会儿随泽倒走出老子是仰望星空的悲伤少年的氛围了,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想去凑个热闹,参与“男人之间的斗争”。 随禾抽了抽嘴角,几乎可以预见如果她不说话,她的碟子里很快会堆满小山一般的菜肴,“哥,你们自己吃,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随禾给裴之宴使了一个眼色,裴之宴很快意会,转而给随烁和随森夹菜,并十分上道地给叫了声“哥”——如要家庭和谐好,家庭弟位不能少。 随烁:…… 随森:…… 这妹夫认怂就像龙卷风,让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吃完午饭,大家三三两两的散开,有去看电视的,有去玩牌,有去串门的。随老爷子叫住随禾和裴之宴。 “之宴啊,会不会写毛笔字?” “会一些。”裴之宴练书法少说也有十年了,当初林音和任唯远结婚时的名单还是他帮忙手写的。不过在老艺术家随老爷子面前,他可没胆子班门弄斧。 随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和阿禾一起过来,后面院子里的对联还没来得及写,你们两个试试看。” 裴之宴和随禾对视了一眼,点头称是。 穿过一片茂林修竹,三人来到后面的书房,书房几乎有一个院子那么大,除了书架,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随老爷子收藏的画作,象牙摺扇,牙雕松竹墨床和朱漆印泥盒。 裴之宴拿过桌上陈列着笔墨纸砚,俯下身子沉住气提笔书写。 “春日初长兰气静,惠风相引竹阴清。”裴之宴的字力透纸背。 “用笔劲洁遒丽,颇有风骨,结体形准而意足,不为时俗所囿,不错,不错。”随老爷子连赞了两声。 “阿禾,你来写。”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容置喙。 随禾二话不说提起笔,行云流水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十四字便写好了。 随老爷子点点头,“灵动秀气,收放自如,倒也还雅致。” “很久没练了,有些手生了。”随禾随手把笔搁在砚台上,笑着说。 随老爷子撇了她一眼,“你还知道啊,书画都是万万不能惰怠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随禾亲昵地抱住随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我这不是年前忙着吗,过了年,我保准儿日日都练。” 随老爷子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对裴之宴说:“你别看阿禾现在字儿练的不错,她第一次写毛笔字可是把墨水泼了一桌,可把教她的先生气得不行。” 闻言,裴之宴嘴角微微翘起。 随禾轻轻掐了一下裴之宴,压低嗓子说:“你笑什么笑!” “爷爷,您可别像小星一样,可别揭我的短了。”随禾的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 随老爷子想起二十多年前随禾刚刚出生的粉雕玉琢的小模样了,一转眼,二十年匆匆而过。 随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外面下了雪,云城少有这么大的雪,极有趣儿,你们小辈出玩吧。” “那爷爷,我们先走啦。”随禾挽着裴之宴的胳膊。 “瑞雪兆丰年——”从窗口,随老爷子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 第四十章 沧蓝泼墨 第四十章 随禾没有即刻带裴之宴出随宅,而是带裴之宴去了自己的房间。 随禾的房间相比两个人现在的卧室来说不算特别大,但极其整洁,除了床,半个房间都是书,满满当当得摆在书柜里。 书柜里放在中间的书触手可及,都是随禾常用的书,而最上面一层则是随禾小学的书,除了课本和课外书,还有花花绿绿的歌词本和小女孩乱七八糟的日记本。 随禾踮起脚够书柜最上面的一层的新华字典,没够着。 随禾刚准备找个小板凳踩一下,身后的裴之宴按住了她的脑袋,越过她拿到了新华字典。 “拿这个干什么?”裴之宴不解地问道。 新华字典还是二十一世纪出头的老版本,内页都有些变脆了,看样子应该是随禾小学的时候用的。 随禾从第九十九页中取出来两张旧旧的十块钱,回以一笑,“你看,我小学的时候放进去的,那时候想以后我结婚了就请我男人去我最喜欢的面馆吃料最足的大排面,够我们吃好几顿呢。” “今天就花了它,可惜现在只能买得起一碗料足的大排面了。”随禾有些遗憾。 裴之宴接过两张薄薄的纸币,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小学生活挺丰富啊,都开始想婚后生活了?” 随禾装作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那时候不是流行言情小说吗,我这么爱学习的人,当然要博览群书了。难道你的小学生活不丰富吗?” “我啊。我小时候还不住在现在的老宅,那时候待在家属大院里,皮得不行,三天两头被我爷爷扔进新兵营里和他们一起训练。” 随禾眉开眼笑,“季北辰是那个时候认识你的吗?” “嗯,他小学和我一个学校,加上两家住得近,大人也熟络,家长就让我们一起上下学。”裴之宴回忆道。 “那你们后来怎么不在一个高中啊,季北辰可是我学长诶,要是你和他都在一个高中,说不定咱们早些年就认识了。” “那时候我爸调到了青城,正好我哥在青城读大学,所以我们一家都跟着过去了。”裴之宴漫不经心地把随禾垂在耳边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 “那大学呢?你大学不是去了京城?”随禾好像对裴之宴过去的事情格外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问道。 “嗯,去清大念了计算机专业,后来大三的时候和季北辰他们几个一起创业,漫游就是那时候来的。” 随禾了然地点了点头,“清大的大学生活好吗?” 当初因为对云城爱得深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样是top5的云城大学,京城的学校倒是一个没有考虑,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好奇。 “活好不好,你不知道?”裴之宴似笑非笑地看着随禾。 “……”随禾沉默了一下,控制住自己想歇斯底里咆哮的欲望,一字一顿地说:“我说的是大学、生活好不好,不是大学生、活好不好,你不要瞎断句扭曲我的意思行不行?” “哦,那挺好的。”裴之宴没有反驳,他的凤眼微微耷拉着,看上去懒洋洋的。 “……”总觉得他还在之前的频道上飙车呢。 随禾选择放弃交流,“走走走,去吃面,省得被你别把天聊死了。” 面馆离得不远,出了门,三五分钟就步行到了,面馆的名字十分有趣,叫“煮雪”。 午后刚开始飘雪,一路雪花纷纷扬扬,这面馆的名字倒也十分应景。 云城不是极北的城市,即使是下雪也很少出现冰冻三尺的场面,至于在冰河上行走、骑自行车更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是小阿禾吗,这半年没怎么见你啊。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我也老喽。”年过半百的老板娘招呼道。 “这不是想您的手艺了,刚回家就带着人一起来了。”随禾莞尔一笑,“而且老板娘就算老了,也是方圆十里最美的面馆西施。” “就你嘴甜,回头给你多加点肉。”老板娘细细瞧了裴之宴两眼,“哟,这是小阿禾的男朋友吗?” 随禾看了裴之宴一眼,笑眯眯地说:“嗯,已经是老公啦。” “小伙子长得也俊,去年过年问你时你还没对象,今年居然都结婚了,你们年轻人是不是管这个叫闪婚?”老板娘乐呵呵地搭话。 随禾噗嗤一笑,“我们这这个可不算,人家真闪婚的,认识三天就去扯证的也有。” “还是多接触接触好,一辈子的事情,这三两天也有些草率了。”老板娘感慨道,“不过你们俩呀,我瞧着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会的。”裴之宴应声,尾指勾了勾随禾的小拇指。 “瞧瞧我,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说了这么久,你们要吃些什么?”老板娘一拍脑袋。 “一碗大排面。”随禾从裴之宴口袋里掏出那两张珍藏已久的旧旧的十块钱。 “只要一碗?”老板娘有些奇怪,转头一想,这大概是小夫妻的情趣,也没多话。 随禾怕老板娘想歪了,倒解释起来,“只是带他尝尝鲜,晚上还要回去吃饭的。” 何况他们身上只有二十块钱纸币,不够买两碗的,随禾心说。 老板娘了然地笑了笑,“一碗就一碗,给你们多盛一点就是了,快去坐着。” 面很快被端上来,裴之宴咬了一口大排,果然汁水饱满,鲜香美味。 “你吃。”裴之宴只咬了一口就把碗推给了随禾。 “不好吃吗?”随禾夹起大排咬了一大口,“还是老味道啊,你不喜欢吗?” 裴之宴看着随禾摇了摇头,“很好吃,你先吃,我吃你剩下的就行。” 裴之宴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随禾几乎以为裴之宴有吃货属性是她的错觉错觉。 随禾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仿佛一瞬间被枪口瞄准击中,心脏异常地咚咚直跳。 随禾心不在焉地吃着面,连平时最爱的大排面突然也有些没滋没味了。 吃完面,随禾和裴之宴在巷子里就这么走着,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落在肩头,落在眉眼,落得人心生温柔。随禾没想到就这么随便走走,还能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童露露穿着一件带毛领的红色大衣,看起来明艳又年味儿十足。 “最近怎么样?”随禾主动打招呼。 “好的很。”童露露眉梢飞扬。 童露露现在是新晋的珠宝设计师,同时还是挺火的vlog博主,随禾偶尔刷到童露露的朋友圈,也大约知道一点。 “替你高兴。”当初那些事情没有影响到她。 “人生要是没点后悔,那该多无趣啊。”童露露面不改色地扬了扬下巴。 “也是。”随禾垂眸浅笑,“之前我被泼脏水的时候多谢你帮我澄清。” “你怎么知道的?”童露露语气惊讶。 她明明是在评论区和那些是非不分恶意泼脏水的黑粉掐架的,又没专门发微博,随禾这种一个月发不到一条微博的人怎么会看到? 童露露一瞬间有些瞠目结舌,耳尖突然泛红,无意识地踢了踢脚下蓬松的雪团,“反正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可不能容忍除了我以外的人欺负你。” “我知道。”随禾眉眼弯弯,“毕竟没有人比你更仗义了。” 童露露不自在地撇过眼,“你知道就好——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好。”随禾点了点头。 童露露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唇线抿直,“你有空去我家玩,我、我妈他们还老是念叨你呢。” 随禾愣了两秒,眼眸里绽开细碎的光影,“一定。” 随禾被裴之宴十指相扣着慢慢走了回去,这会云城的烟花才刚刚开始,不过天边还是有几抹金光艳彩,依稀能把浓郁的黑夜劈成白昼。 饶是没有路灯,也能瞧得分明。积雪未扫,但路中人来人往,积雪也已经散得只剩薄冰,也不怕会摔着,靴子踩上去的时候还会发出“咯滋咯滋”声音。 随禾表情十分放松,呼出的热气在面前俏皮地打了一个圈,随禾满眼喜悦,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首小诗:“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就这样六月到了 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 八月我守口如瓶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是两只眼睛,装满了大海 你在海上我在海下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它的窗口我望见了十二月十二月大雪弥漫。” “裴之宴——”随禾轻轻开口,声音又低又模糊。 “嗯?”裴之宴侧眸,与随禾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过去二十万年从未心动,想来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随禾不自觉地念出了新书《遇见》里的台词。 “二十万年?”裴之宴低笑,嗓音像在可乐里撞击的冰块清澈悦耳。 “仙女下凡辛苦了。”裴之宴抬起手腕,揉了揉随禾的头发。 注:小诗摘自林白的《过程》 第四十一章 流金岁月 裴之宴和随禾的婚礼只有半个月了,两家人都忙忙碌碌的。 近日,叶倾鲤和随禾合作了一首歌,作为新书《遇见》的衍生曲。 mv打算采取水墨画的形式,古琴如潺潺流水,叶倾鲤一改往日利落的风格,把江南桃花带雨的妩媚浅吟低唱给赏画人,愿乞画家新意匠,只研朱墨做春山,令听者无限遐想。 随禾正画着画,突然有点眩晕和四肢无力。 随禾心里有了点数,可惜家里没有买验孕棒,只能自己给自己把了个脉,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不过没有专业的检查,随禾也不敢打包票,就没和裴之宴说。 只暗自庆幸最近两人都住在老宅,平时也没有很激烈,不至于伤到孩子。 “怎么突然开始画画?”裴之宴满腹疑惑。 平常就算是画画,随禾也是在纸上画画比较多,很少拿数位板板绘的。 “接了公司的商单啊。”随禾莞尔一笑,自己的书当然是自己画插图更好啦,“多攒点钱嘛,谁还会嫌钱多呢。” 裴之宴的卡在随禾那,而且自从上一次马甲掉了之后,随禾也经常用卡里的钱了,所以他倒也不担心随禾没钱花,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随禾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笑而不语。 “下午你是不是要去公司?我打算去医院看看音音家的小姑娘。”随禾转了话题。 昨天林音生产了,就在云城的医院,听说是个小姑娘,正好前些天才拿到了给小宝宝定制的金银,她想去看看小宝宝,也提前熟悉一下。 “你不提我也打算带你去的。”从室友到共同创业,再到现在事业有了起色,裴之宴和任唯远的交情也好些年了,“但是我得先去公司处理点事情。” 林音生产,任唯远早就丢了公司的包袱去陪她了,平常就靠线上处理工作。 因此,裴之宴不得不一边注意婚礼事宜,一边忙公司的事。 “行,那我先去。”随禾开口,“你处理好事情再过去,晚上我们一起回来。” 医院里。 小女婴软乎乎的,粉雕玉琢,眉眼清晰,一看长大了以后就是个美人胚子。专程请假过来的任唯远的表妹任甜直夸小宝宝乖巧可爱。 闻言林音笑眯眯地说:“是吧,可乖了,一点也不闹腾,听说和你哥小时候一样安静。” 任唯远昨天在产房外坐立难安等了半宿,早上又忙东忙西的办各种手续,现在又拎着任妈妈熬的鸡汤给林音,忙得像个自动旋转陀螺。 “行了,行了,你歇会吧。”林音拽住任唯远的胳膊让他坐下来。 “我没事。”任唯远拧开保温饭盒的盖子,要喂给她喝。 “不行,我不会心疼我老公吗?坐下!”林音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林音看任唯远终于坐下了,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都有空,不如我们来商量一下,我女儿叫什么名字吧。” “任然怎么样?”任甜建议道。 “那还不如叫任性,多有趣。”林音开玩笑。 看她们一个两个没个正行,就知道她们没有认真考虑。 恰好裴之宴打来了电话,任唯远便带起耳机处理工作。 随禾抱着鲜花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两个人的发言,忍俊不禁地说:“你的起名水平依然如此清新脱俗。” “怎么有空过来?”林音有一阵子没看见随禾了,还挺想她的。 林音刚生产完没多久,随禾还担心她体虚,但看她精神气很足就放下了心。 “我一个无业游民有什么没空的?这不过来看看我干女儿吗?”随禾笑眯眯地说。 说着随禾从包里拿出一对白金的镯子和一个长命锁放到了孩子的摇篮边。 “可不许不收啊,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找老工匠打出来的。”随禾说。 林音莞尔一笑,“既然干妈都发话了怎么能不收呢。” “这就对了嘛,我得最佳编剧的事情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要拍我的本子,可能我转型也不会这么轻松。” 随禾嘴上说得轻松,但林音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知道她们在电影没上映之前受过多少冷嘲热讽,有说他们团队是毛头小子没经验的,有说随禾江郎才尽才转型的。 随禾拿最佳编剧奖的时候,还被泼了脏水。好在最后的质量和票房都十分出众,无论是口碑、流量还是奖项都不缺,这才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脸。 “这都是互相的事,哪有谁帮谁的说法,你这个大才女既然看不上我们起的名字,不如你替你干女儿想想吧。” 随禾在摇篮边逗孩子,宝宝的手抓着她的一个指头,随禾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笑了诶。” 随禾的眉头微微舒展,“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颜色,像天青、月白、雪青、竹青,云破天青,露凉催蟋蟀,月白澹芙蓉……” “这些颜色既写实又很有诗意,女孩子用这些颜色,当大名落落大方有韵味,当小名也很是清雅可爱。” 林音眼睛一亮,侧眸去看任唯远,“我觉得天青还不错,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听,雨过天青,美极了。”任甜拍手称是。 任唯远放下手机,斟酌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挺好的,先当小名吧,大名要和爸妈商量商量。” “那就这么着吧,小天青你有名字啦,笑一个。”林音逗了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孩子果然眨巴着眼睛乐呵呵的样子。 “我说,林大导演,小天青是我把脉把出来的,小名也是我取的,不然把你们家小天青给我做儿媳妇吧。”随禾打趣道。 林音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那你得先有个孩子啊。” “我怎么没有了?”随禾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俏皮地眨了眨眼。 “真的假的,你不是结婚才半年吗?婚礼还没办那这就有了?检查了没?”林音疑惑中带着一丝震惊,震惊中又带着不可置信。 “我这不是过来看你,顺便去妇产科检查一下嘛。”随禾耸了耸肩,“我自己给自己把过脉了,应该八九不离十。” 自己给自己把脉可还行,林音觉得随禾比自己这个一边怀孕一边导戏的人心还大。 “你告诉裴之宴了吗?”林音若有所思,忽然开口。 “还没。”随禾笑了,“这不是想回头给他一个惊喜嘛。” “之前我怀孕的时候任唯远不是第一个知道的,现在你怀孕裴之宴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你们兄弟俩不愧是一个宿舍的。”林音哈哈大笑。 随禾还没来的急开口,自己的手机铃声突然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随禾你怀孕了?!”裴之宴震惊的声音穿透了随禾的耳膜。 随禾沉默了两秒,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你怎么知道的?” 随禾说着眼神不自觉飘向房间里的林音和任唯远——他们俩也没说话啊,裴之宴这是开上帝视角了? “讨论取名字之前,我就在和任唯远公司商量公司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是他单方面的说公司的情况,所以任唯远看上去不像在打电话。 裴之宴没好气地解释完小声哼了一声,显然对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事耿耿于怀。 “噢,那四舍五入是大家一起知道的,你也不亏。”随禾忍俊不禁。 “随禾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医院抓你。”裴之宴一边无能狂怒,一边火急火燎地挂掉了电话。 “害,”随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家裴之宴脾气太急躁了。” 不急他就要成为最后一个知道老婆怀了孩子的人了,林音憋着笑心想。 裴之宴到的时候随禾已经自己挂好了号。 “随禾你真是长本事了!知道了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带球跑啊?”裴之宴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小心翼翼地搀着随禾,生怕她哪儿磕着碰着。 “我说你早上怎么突然说什么赚钱?合着是赚奶粉钱?”裴之宴后知后觉。 随禾抱住裴之宴,下巴搁在他肩上,两只水灵灵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裴之宴沉默了一下,吻了一下她的发顶,“你说的都对。”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已经四十几天了,推算时间莫约是那次法国跨年的那次,自己作妖勾引他的时候。 “这小没良心的,早不来玩不来,还好才一个多月,不然月份再大些订好的婚纱都穿不下了。”随禾嘟囔。 裴之宴正在挨个的给爸妈打电话,眉眼是掩盖不住的开心,裴夫人知晓了这个消息立刻笑开了花,然后一气呵成地在家庭群@了全团成员通知了这个好消息,又单独@裴家大哥裴易寒阴阳了一番,“居然是你弟弟先有孩子,你也是争气。” “想到你未来的孩子还要叫叔叔的孩子哥哥姐姐就觉得有意思。” 裴易寒:在努力了 温晴:??? 随禾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杏眼上抬,唇角翘起,很明显在笑。 “大哥和嫂子可真有意思。” 裴之宴抽走随禾手里的手机,“别看他们了。” 裴之宴耷拉着眼睛,语气莫名地委屈巴巴。 随禾秒懂了他的潜台词,笑着亲了他一口。 “好,我们回家。” 后来,漫游的秘书长偶然而神奇地发现,原本在任总办公室的《怎样照顾孕期妻子》《如何做个好爸爸》,突然空降在了裴总的办公室里,在一堆技术书和合同里格外显眼。 小剧场: 裴之宴内心:什么?阿禾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等一下,为什么我不在现场?我不打电话是不是会最后一个知道? 第四十二章 春日花嫁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婚礼就在捎带着花香的春天举行,现场被布置得井井有条,喷泉、草地、纱幔、婚礼蛋糕、照片墙、鲜妍的蔷薇,一切像童话般梦幻温柔而美好。 “我这一年半当了两次伴郎,什么时候能让我体验一把当新郎的感觉啊。”在签到区忙活的季北辰意有所指。 “两次算什么?下半年你另一个兄弟管休不也要办婚礼。”一边的随星耸了耸肩,反正她才二十二,催婚暂时还催不到她头上。 “当三次伴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你对我负责?”季北辰挡住随星的路。 “娶你个大头鬼,赶紧去招呼客人,没看见长辈们都到了吗?”随星嘴上凶巴巴的,季北辰一转头,随星就笑了,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后台 “我去,随随你今天状态也太好了吧,简直白到发光。”叶倾鲤在一边碎碎念。 “你要是连续两周一直注意皮肤管理,怀着孕还明天按时锻炼,你的状态也不会差。”随禾说了大实话,说真的,怀着孕准备婚礼真的挺费劲的。 “简直是犯规,要不是你们早就扯了证,我直接一个百米冲刺过来抢婚。”叶倾鲤穿着伴娘服看着跟妆师给随禾最后一次定妆,不禁感叹道。 “那裴之宴可能会和你大打出手。”随禾笑着说。 “正经人才不自己动手,让顾厉帮我对打,我带着你私奔。”叶倾鲤毫不犹豫,“是吧,顾大制作?” 穿着西装、站姿笔挺的顾厉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恐怕不行。”?叶倾鲤不可置信地回望顾厉,“你说什么?” “你今年新专辑里的十首歌才录了两首。”顾厉慢条斯理地讲道理。 “……”叶倾鲤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马上有仪式,要拍视频,微笑、微笑、微笑。”叶倾鲤默念三遍,重新挂上了女明星的职业微笑。 “叶倾鲤,吾辈楷模。”随禾感叹。 随禾的婚纱有着简约的版型又不乏繁复的细节,正面的白纱上是纯手工的钉珠,纱裙蓬松而垂坠,后背是镂空的古董蕾丝花纹,圆润的珍珠点缀其上,与随禾长长的珍珠耳环相映成趣,拖尾曳地的裙摆上是刺绣的花朵暗纹,在阳光下波澜起伏,璀璨闪耀。 草坪上,看见不远处白色西装的裴之宴,随禾提着裙摆跑过去,层层叠叠却不失轻盈的头纱被麦穗皇冠压着,下面是一张明媚娇艳的笑脸。随禾眉如新月,眼如琉璃,几绺碎发优雅地散落在脸颊两侧,给整个造型平添了几分灵动和随性。 看到随禾的第一眼,裴之宴的凤眼里就充满了掩盖不在的惊艳和爱意。 “小心点,别磕着。”裴之宴牵住随禾的手。 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两人诚挚地宣誓,然后交换戒指。 微风和煦,蝴蝶翩跹,裴之宴掀开随禾的头纱,轻轻吻上她的唇。 比起长辈们无声的注视、祝福和微笑,年轻人们则活泼欢快多了。 “姐姐我可以,我把自己掰弯了。”和丽姐一起来的造型师小雪嗷嗷直叫。 “虽然选婚纱的时候我也去了,但还是想感叹这也太好看了吧。”随星捂着脸一脸艳羡。 “等婚礼结束我可以陪你去看。”季北辰的视线一直落在随星身上。 “谁要你陪我去——女孩子单身也有穿婚纱的权利。” 任唯远和林音也没有缺席,任唯远抱着小天青,林音在一边笑着鼓掌。 “想到了我们婚礼的时候。”林音侧眸看着任唯远。 “明明没多久,但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天青都出生了。” “管休他人呢?还有素素,怎么没看见他们俩。”林音疑惑。 任唯远、裴之宴、管休、季北辰四个人可是不折不扣的铁杆兄弟,怎么裴之宴的婚礼没见着他的人影呢? “被他爸搞去美洲了,今天早上的飞机回来,估计这回儿到飞机场了,还来得及吃饭。” “我还以为他被最不可能先结婚的人弯道超车生气了呢。”林音开玩笑。 “我姐和姐夫简直是般配、绝配、天仙配。”随泽这会儿成了一个无情的鼓掌选手。 “要是不般配,随禾哪能瞧上他。”童露露翻了个白眼。 随泽没好气地拽了一下童露露的小辫子,“童大小姐,这可是婚礼诶,你能不能说两句吉利话。” “堂堂大外交官,听说你最近失恋了?”童露露被拽着辫子,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嘲笑他,“我早说了,你也没什么人格魅力。” 失恋之所以成为随泽心里的痛,倒不是因为他对前女友有多么深的感情,多么放不下她。两个人才谈了一个多月,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连接吻都没有过,更别说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了。 只是随泽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倒追的人是她,结果还没谈到两个月自己就被扣了绿帽子,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看着童露露幸灾乐祸的嘴脸,随泽突然冷冷开口,“话说回来,我们两家是不是小时候给我们订了娃娃亲?” “???”童露露瞳孔震惊到放大,“不是早说了小时候的事不算数,我们各玩各的吗?”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强吻过我——”随泽慢悠悠地拖长调子,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着什么。 认真说起来,随泽的初吻还真是被童露露给搞没了的。 那些年,随泽才刚刚小学三年级,童露露却已经五年级了。 那时候无恶不作的女魔头“自认为”和各项都出类拔萃的“别人家的孩子”随禾已经结下了梁子。 云小最近的艺术节有大型晚会,据说要选两个主持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总共只有一个名额,那互利共赢的局面是不可能存在的。为此,童露露时刻都想揪住随禾的小辫子,无奈这该死的随禾做事滴水不漏,整整一周童露露都没有找到随禾的黑点。 “父债子偿,姐债弟偿”,童露露决定对跟在随禾身后的小萝卜头随泽下手,对其威逼利诱,让随禾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下。 至于为什么不找随星的麻烦呢,童露露觉得随星这丫头长得肉嘟嘟的,蠢萌蠢萌的,欺负一下哭出来找大人告状她可没办法对付。况且她的两颗门牙还掉了,看着怪可怜的。 随泽嘛,虽然也白白净净的,但好歹是个男孩子,个子又不高,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童露露打好了算盘,开始每天在放学的路上蹲随泽。 平常随禾、随星、随泽三姐弟放学后都一起步行回家,但这天随泽被留下来打扫卫生,就让随禾和随星提前回去。 童露露等了好几天才等到随泽,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看到随泽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三年级的随泽还没开始蹿个,力气也自然没有五年级的童露露大,遇上学了半吊子跆拳道的童露露,虽然不至于被单方面拳脚相向,但也没有赢得半点好处。 扭打之中,两人不知是谁底盘不稳,不慎摔跤,童露露整个人都压在了随泽身上,嘴还好巧不巧地磕在了随泽的嘴角。 年仅十岁、对此一无所知的随泽愣住了。 但童露露可是纵观各大偶像剧和主动在班上传阅分享玛丽苏小说的五年级生,当然知道亲亲是互相喜欢的人做的事情。 她又不喜欢随泽。 何况怎么能亲一生之敌的弟弟!童露露感到羞愧。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童露露很不自在地咳了一下,掩饰性地嚷嚷,“算了,和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有什么好计较的,你给我带话给随禾,云小艺术节表演主持人肯定是我,不然你们几个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童露露把狠话放完,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想到过去自己做的憨批事,童露露被噎住了,“小时候的事谁记得,我劝你不要饥不择食,不就是分个手么?” “饥不择食?”随泽挑了挑眉,“你是在骂自己吗?” “你!”童露露气鼓鼓地咬住腮帮,懒得再和随泽说话。 这时,随禾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步走过来,星光熠熠的裙摆被阳光浸染裙纱,身影被拉长,一瞬间仿佛被拉长变成永恒。 天空洒下玫瑰花雨,空气里都是香甜,两人携手一起穿过鲜花拱门,一起缓缓走到红地毯的末端。 一边的叶倾鲤看着随禾,满眼星光,“我们家阿禾也太好看了,便宜裴狗了。” 正说着,一束捧花突然被掷到了叶倾鲤面前,叶倾鲤下意识地抱住了捧花,懵懵地抬头。 “叶子,你也要幸福。”随禾笑着说。 “必须的。”叶倾鲤咬了咬下唇,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用力地狠狠点了两下头。 “顾厉——”叶倾鲤把头埋在顾厉的肩上,声音带着微微哭腔,“我今天想吃辣。” 当她想哭的时候,如果在吃辣,就可以毫不心虚地说自己是被辣哭的了。 “好。”这一次,顾厉搂着叶倾鲤,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 这远远不是结局,而是新的开始。 穿着婚纱的随禾和穿着西服的裴之宴相视一笑。 不过是,有你的日子,更加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第四十三章 黑暗料理 婚礼之后,随禾并没有闲着,但三个月也是孕期反应比较明显的时候,裴之宴不想让她承受太多压力,长期坐在电脑面前码字伤身体,建议她把手里的工作先放一放。 随禾想了想,也觉得现在的状态未必能做到连载还能保证作品的质量,于是在《遇见》完结之后没再开新坑。 小说更新暂停了下来,但还有很多相对轻松的事情随禾可以做。 随禾才获得了最佳编剧奖,云城大学就趁着开学邀请随禾来当客座教授。了解到随禾怀孕的身体状况,云大表示一周来一次就行。 云城大学离得不远,随禾是老校友,对云大有着天然的好感,邀请她的又是自己的老师——现在已经是副校长了,随禾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除此以外,短短一个多月还发生了很多值得一说的事,比如随星和季北辰在一起了,比如顾厉对叶倾鲤求婚了。 不过随禾并非当事人,对具体的过程也是一知半解,这不,趁着大家周末都闲了下来,随禾带着小姐妹们组了个局,就在随宅。林音因为要带着小天青打针没能过来,倒是家门口的童露露过来凑了个热闹。 随禾怀孕后,口腹之欲不减反增,经常想吃各种各样的东西,一会儿想吃烤面筋,一会儿想吃糯米团子,一会儿又想吃片皮烤鸭。于是,裴之宴就挑起了做菜的大任。 当然,裴之宴本来也是一个隐形吃货,热衷美食。为了保持随禾孕期的胃口,裴之宴还专门去找宴雅居的大厨学了两手,现在烹饪水平很是不错。随星蹭饭时盛赞姐夫的手艺可以开店。 不过,今天不是裴之宴的主场,他今天去参加一个发布会,随禾估计他回来得不会早。 “瞧着吧,我今天保准大展身手。”童露露自信的不行。 “真的假的?”叶倾鲤抱着胳膊质疑。 童露露小时候和随禾不对盘,叶倾鲤作为和随禾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小姐妹,自然是站在随禾这边的。 小时候,面对童露露的挑衅,随禾通常是视而不见,叶倾鲤可没这么好脾气,童露露来一句,叶倾鲤呛两句,火药味十足,恨不得撸起袖子和童露露打一架。 叶倾鲤不知道这小霸王什么时候和随禾关系缓和了,登堂入室不说,现在还大言不惭地自夸——这条巷子里有谁不知道童露露小学时差点把厨房炸掉呢?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自己懒得动手还不肯我动手。”童露露把菜品扔到水彩里。 “我做菜不行。”叶倾鲤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但我有自知之明。”叶倾鲤撩了下头发。 童露露懒得理她,朝着随星招手,“小星,过来帮我洗一下菜。” “来了来了。”随星从随老爷子那顺来一瓶桃花酿,准备待会儿喝。 “要我帮忙吗?”随禾跟着随星走过来。 “不用,厨房也塞不下这么多人。”童露露把随禾推出门外,“你呢,今天负责享受就行了,我和小星一起做菜。” “你们确定没问题?”一个看起来靠谱的人都没有,随禾还是不太放心。 “没问题。”童露露信誓旦旦地保证,“反正有菜谱嘛,网上还有视频教程。” “要是缺人手,我可以使唤大金鱼。” “大金鱼”是童露露给叶倾鲤起的外号,“童水水”是叶倾鲤的反击,但她们都不知道,随禾把她们的组合称为金鱼戏水。 “三个女人一台戏”,随禾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没事干,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她们做菜。 童露露考虑到随禾怀着孕,不能吃太多腥辣生冷的东西,就定了番茄炒鸡蛋、糖醋排骨、红烧土豆牛肉和炒包菜这四样家常菜。后来,又因为叶倾鲤想吃辣,勒令她加上一道爆椒小炒肉。 “我想包小馄饨,整天吃干饭多没意思啊。”童露露碎碎念。 “你少异想天开了,。” 很快,最简单的番茄炒鸡蛋和炒包菜就完成了。 虽然谈不上色香味俱全,但已经达到“食品级”标准了,童露露还是非常满意的。 “大金鱼,你点的爆椒小炒肉,你自己来做!”童露露被呛得要死,连忙捂住口鼻。 “我去,这锅怎么起火了!”童露露又是惊慌失措又是手忙脚乱。 “关火,用锅盖盖。”随禾镇定自若地指挥。 “其实,四个人吃两个菜也够了吧。”童露露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随星打了个哈哈,“我们吃泡面怎么样?或者问问王妈大厅还有菜吗?” 随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个人,不置一词。 随泽是和长辈们一起吃饭的,没参加他们的开火小食堂。这会儿吃完了,转到这里看看,谁知道遇到童露露灰头土脸的样子。 “放着我来吧。”随泽十分善解人意。 “你行吗?”童露露怀疑。 随泽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很自如地拿起锅铲翻炒。 童露露看着他炒的像模像样的,也没再说话,和随禾一起走到了外间。 “我能摸一下你的肚子吗?”童露露眨巴着眼睛很好奇的样子。 “当然。” 童露露轻轻把手放到了随禾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感受生命的律动。 “小宝宝动了诶。”童露露惊呼。 “也可能是在抗议没饭吃。”叶倾鲤残忍地指出。 童露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这时,裴之宴拎着东西回来了,“没事,我让宴雅居送了饭菜过来,应该十分钟就到。” 裴之宴还买了白而软糯的热气腾腾的糍粑和甜滋滋的糖画。 “糖画!我小时候可爱吃这个了。”随星惊呼,“小时候我乱花钱,零花钱被管得特别严,就让姐买,一人一个,就算是不吃我也能看好久。” “你们不是老姐弟三个在一起吗?随泽呢?他不吃?”童露露注意到这个盲点。 随禾他们上小学时,随烁和随森已经上了初高中,所以都是三姐弟一起回去,这点童露露再清楚不过。 “他啊——”随星看了一眼自己在厨房忙碌的龙凤胎弟弟,又看了一眼好奇心比天大的童露露,欲言又止。 “可怜的弟弟,本来就没多少零花钱,既要上交给哥哥们买游戏币,还要被有些人勒索。”见随星为难的样子,知道点内情的叶倾鲤直言快语替她说了出来。 “你说我?!”童露露瞪大了眼睛,“我可没勒索过随泽!那钱是他主动给我的。” “随泽——我勒索过你吗?”童露露朝厨房喊。 “没有。”随泽从厨房走出来,把烧好的爆椒小炒肉和土豆牛肉端上了桌,一瞬间肉香扑面而来,让人垂涎三尺。 “你们饿了就先吃点垫垫肚子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一点多了。” 这么久没吃饭,童露露看到这鲜香诱人的菜也顾不上和叶倾鲤斗嘴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太好吃了。”没吃早饭的童露露幸福得想要流泪,举起桃花酿对着随泽,“我错怪你了,你不是不行!来!我们干一杯!” 随泽的嘴角微微抽搐,好像童露露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随禾不能喝酒,裴之宴专门给她倒了鲜榨的果汁。 “谢谢。”随禾甜甜一笑。 “你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我。”等客人们都走光了,裴之宴突然说。 “嗯?”随禾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眼看着裴之宴一点点的凑过来,随禾的瞳孔微微放大,“医生说要节制!” “现在已经超过三个月了。”裴之宴意有所指。 白日宣淫,随禾不想理他,无奈禁欲已久的心机男裴之宴装可怜那是一套一套的。 平日里凌厉的凤眼瞬间变得楚楚可怜,好像深不见底的水潭,“今天参加发布会,还有八卦娱记问你怎么没来。” “果然是感情淡了。”裴之宴失魂落魄地叹了口气。 “以后有了孩子,注意力更不在我这了。”裴之宴语气幽怨而怅然。 随禾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好吧,勉强疼疼你。” 随禾主动覆上他的双唇,裴之宴一下子收拢了在她腰间的手,裴之宴攥取着她的唇齿,却仍不满足,一点一点的吞噬、加深,直到随禾的视线变得迷离,清明的声线也逐渐染上暧昧的绵软。 裴之宴避开她的小腹拦腰抱起她走向卧室,一碰到床沿他的吻便像雨点一样落下。从眉眼到脖颈,最后滑落到那微微凸起的小腹。 “怎么了?”随禾不知道裴之宴为什么突然没了动作。 裴之宴眼神专注,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随禾的小腹,然后极其虔诚地在其上落下一个吻。 “阿禾,我好爱你。”裴之宴喃喃自语。 “嗯。”不知是不是生理原因,怀孕后的随禾好像更加敏感、更易动情,这会儿已经乌发凌乱,娇颜泛红了,“我也爱你。” 随禾的话像是打开了裴之宴身上的某种开关,平日里被极力压抑的欲望,如同洪水泄闸一般涌来。裴之宴一点、一点地进入她的身体,极尽温柔,又充满热烈,一点点用炽热去填补彼此灵魂的空缺。缠绵、厮磨,然后,两人共同在虚脱与满足中攀上高峰,痛苦和愉悦在交汇之中达到顶点。 第四十四章 劈风斩月 随禾之前答应了在云大当客座教授,有空就去开开讲座。 学校统筹交接的是一个很漂亮很青春的女学生,叫梁洁,单眼皮,喜欢扎高马尾,笑起来像月牙一样。 随禾和她聊过天以后才知道她是自己的粉丝,从高中开始就看她的作品,之所以来文学院也是因为对创作的热爱。 “随教授要是有空的话,可以看看我新发表的短篇小说帮我指导指导吗?”梁洁是很善于主动抓住机会的女孩。 “当然可以,你把电子档发到我的工作邮箱吧。” 这两次的讲座从头到尾都很顺畅,包括后期的反响也都很好,这也离不开梁洁的协助。随禾对工作能力和业务能力强的人有天然的好感,何况看短篇也不是什么难事。 梁洁和随禾打完招呼就去上课了——下一堂课是文学院的另一个教授的课,随禾的临时休息室就安置在这位教授办公室的旁边。 因此,虽然没有打过招呼,但随禾也对他有点印象,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教授,个子不算特别高,一米七左右,但是长得面善,看起来儒雅随和。 下课后,梁洁被教授叫住了。 “于教授,有什么事情吗?” “去我办公室拿一下作业。” 梁洁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和各科教授都很熟悉,也经常一个人去办公室里拿东西,所以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快到了办公室,于教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我手机不知道扔哪去了,能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吗?我打个电话。” “哦,好的。”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忘记带手机,梁洁一边解开锁把手机递给于教授,一边走进办公室。 于教授接过手机却没有打电话,而是静音直接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默不作声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并上了锁。 “教授,作业在哪?”宽大的桌子上收拾的非常整洁,除了一杯水什么都没有,甚至上面还铺了一张柔软的羊绒桌垫。 “没有作业。”于教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琢磨不定的笑。 “啊?”梁洁这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我的手机呢?” “你的手机先放我这,等结束了再还给你。”于教授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你要干嘛?”梁洁咬着牙关一步步得后退。 “你说呢?”于教授阴测测地笑了。 “救命!救命!”梁洁大喊。 “别妄想了,现在可是周五下午,办公楼哪还有什么人,在我附近的老师的课表我可是一清二楚,他们早就走了。”教授一步步逼近,捂住了她的嘴。 “与其做一些无用的事情,不如想想过会儿怎么取悦我,说不定我会对你温柔点。”教授的手缓缓抚摸过梁洁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不可一世…… 梁洁因为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微微颤抖,于教授似乎很喜欢她这种受惊的小白兔的样子,“好好陪我,你不是想在杂志上发表东西吗?我可以帮你。发表论文,做项目,写推荐信都不是问题有了这些,保研不是问题,怎么样?” “不、不、不。”梁洁摇头,“我不需要保研,也不需要高分,你放我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教授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恶狠狠地恰了一下她的脖子,梁洁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一道红痕,“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可不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 已经是四五月份,白天的天气很热,梁洁只穿了一件衬衫,于教授去扯她的扣子,男女力量悬殊,梁洁又没有学过防身术,即便她疯狂地挣扎也用处不大。 于教授不耐烦了,一怒之下把水杯里的水全浇到她头上,凉的白开水从头顶泼到身上,整个衬衫都被浸湿了,透出大片肌肤。 看着梁洁狼狈不堪的样子,于教授先是哈哈大笑,又如恶魔般瞬间变了脸色,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和你男朋友去酒店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现在装什么清纯呢?” 就在于教授把梁洁按到办公桌上准备下手时,随禾破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保卫科的警察。 随禾在隔壁休息室休息整理文稿,随禾的身体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本来已经准备收工回家了,结果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呼救。 “你们干嘛?”于教授死死地盯着随禾,质问她。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随禾冷笑。 梁洁瑟瑟发抖,眼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看见梁洁浑身湿漉漉的,随禾迅速脱下自己的针织衫外套,给梁洁披上,然后拿纸巾擦干她身上的水。 “你们干什么?”于教授被警察架住,从未失手的他眼里充满惊恐。 “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这姓于的畜生平时就瞧不起他们这些保安,现在也是活该,快一米九的壮汉没好气地说。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告诉你们,这是违法的!” 于教授眼睛通红地挣扎着从口袋里拿出梁洁的手机,哈哈大笑,“她的手机在我这!你们有证据吗?你们没有!你们这是诽谤!” 随禾讽刺地看了精神疯癫的他一样,温声问梁洁,“我给你的录音笔你打开了吗?” 随禾每一场讲座结束后都会反思调整,所以特地给作为助理的梁洁一只录音笔记录讲座内容。 梁洁点了两下头,然后重新低下头紧紧地用针织衫裹住自己。 “不可能!这不可能!”于教授发疯地摔掉了梁洁的手机。 但愤怒无济于补,他很快被拉出了办公室。 这人模狗样的于教授早已经有了孩子,表面上是出了名的孝子和好丈夫,私下却没少干哄骗诱奸女学生的事。 拿着单身的高知人设去骗女学生,来一轮新生,就换一轮女朋友,之前还搞大过人家肚子再让人家去流产。 这种是随禾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初她在中学就撞到过老师猥亵同学,当时因为女同学觉得羞耻不敢发声她自己的力量太轻而不了了之。 因为随禾之前目睹过这样的事情,一度还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所以再次遇到这种事,随禾才异常义愤填膺。 “没事了,没事了。”警察走后,随禾把她带到自己的休息室,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梁洁一直很坚强,表现出了超于寻常的冷静,现在听着随禾温柔的话,才后知后觉地把自己的恐惧和委屈发泄了出来。 “我,我打个电话给我男朋友。”梁洁揉了揉哭红的双眼。 梁洁的手机被摔坏了,已经不能用了,随禾把手机递给他,又给了她两张纸巾,“需要我回避吗?” 梁洁摇了摇头。 随禾也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可能不适合一个人待着,刚刚她已经给在来接她下班路上的裴之宴发了消息,简单说明了情况,所以也不担心他找不着自己。 “……嗯,我现在在随教授的办公室。”梁洁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情况,“我、我想把这件事上报给学校。” “最后不是没事吗?”男朋友也不知道是怕名声传出去不好听还是其他什么的,“万一学校压下来了,你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不行还可以发到网上,现在新闻媒体这么成熟,学校也不能无视舆论压力,何况还有随教授帮自己。 “到时候再说?”男朋友的语气好像在教训一个不可救药的病人,“到时候他没事了,毕设不给你通过怎么办?” “我马上去接你,然后带你去吃火锅,这事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算了?”梁洁不寒而栗,如果随禾没有及时进来,她可能永远活在阴影里。 “不了,你别来了。”梁洁按掉了电话,然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随禾的表情有点不可思议,“虽然可能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合时宜,但恕我直言,就算是最后你不打算追究,也不应该由他做这个开口的人。” 女友被侵犯,男友主动原谅算个什么事? 何况这件事,如果当事人都不为自己发声,别人更不会共情她了。 说不定,丑恶的人他们还会自动把这件事的发生合理化,编出一些女学生水性杨花勾引教授的谣言,然后觉得教授管不住下半身是理所当然的。 梁洁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才这么难过,毕竟在一起已经两年了,说一点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梁洁知道随禾已经结婚了,这会儿思索片刻,深呼吸,“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的丈夫却不支持你,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会离开。”随禾毫不犹豫。 “不会有这种情况。”裴之宴推门而入,深情地看着随禾,“如果我不能坚定站在她这边,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爱上我。” 随禾看向裴之宴,两人相视一笑。 梁洁看着俩人心心相惜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不过如此”了,也许并不是他有多么好,而是自己对他的爱把他捧上了神坛罢了。 她终于出声,“好,我会和他分手,至于于海龙这个人渣,我会追究到底。” “既然你追究到底,恐怕还要再去一趟警察局。” “我知道。”梁洁勉强笑了笑,“今天麻烦您了,随教授。” “没事,我们陪你一起去警局吧。”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侵害,于海龙认定了梁洁没有办法,表示自己性格风流,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可以做出赔偿,想要私下道歉和解,希望她能既往不咎。 梁洁能在学校胜任这么多工作,也不是吃素的,一旦决定刚到底,就没再怕的。 梁洁人缘很好,此事一经发酵,曾经那些受过伤害却不敢发声的女学生也纷纷给出证据支持,网友们义愤填膺。 优优啊:去他妈的才子风情!去他妈的男人都会犯的错,他也配?死了就好好待在棺材板里,别在这丢人现眼。 纯路人:这么容易发情怎么不断子绝孙 点绛唇:这边建议热心网友再挖一挖他的黑历史 网友一记洛阳铲,没想到真翻出了他当年发表的文选,发现他居然学术造假。 师德全无再加上学术造假为学术界所不耻,云城大学很果断地辞掉了于海龙。 没有平台,他再也不能肆意为祸人间祸害年幼无知的女大学生了。 网友们拍手称快,事情告一段落后,梁洁准备在网络上发一封公开感谢信给随禾,随禾听说后拒绝了。 “就让我当个隐形人吧。”随禾笑了笑,眉眼温和。 随禾穿着宽松的碎花裙子,脚下是平底鞋,如果不是小腹微微凸起,看起来就像是大学里青春貌美的校花。 但梁洁比之前更钦佩随禾,之前只是喜欢她的文字,现在更喜欢她本人。 第四十五章 茶余饭后 随禾怀孕到七八个月份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工作都停了下来,清闲的不行。 因为随禾到了孕晚期,随家爸妈怕裴之宴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让裴之宴和随禾回随宅住。随宅远离云城商业区,静谧安逸,比裴宅更适合修养。再有,可以让随星他们陪着随禾说说话,对随禾的身体也好。 随宅给老裴和裴夫人留了房间,裴夫人也经常过来看随禾。 虽然有亲人朋友陪着,静静地坐着发呆、偶尔赏赏花、看着夕阳慢慢落下的日子也能给人带来微妙的喜悦,但随禾是闲不下来的性子,总觉得日复一日的生活缺了点什么。 孕妇容易情绪敏感,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饶是随禾这样理性自律的人也不可避免。裴之宴怕她无聊,主动提出去体验分娩疼痛。 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疼痛总容易不痛不痒,为了让男性体会到生产的不易,现在很多医院开展了让男人体会分娩疼痛的副业,他们的腹部会受到电流刺激模拟分娩,挑战分为十个级别,疼痛值从五十到五百逐级递增。 季北辰听说了欲欲跃试,拉着随星一起去凑热闹。 裴之宴在床上一直没有出声,随着电流强度一级一级地增加,刚开始时还面不改色的裴之宴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汗。 “七级了,还要继续吗?如果坚持不下去要即时告诉我。”老护士笑着说。 裴之宴面色苍白,勉强笑了一下,“继续。” “可以啊,小伙子。”老护士把疼痛值加到九级。 “要是太疼你就抓我的手好了。”随禾坐在裴之宴床前,虚握住他的手。 “嗯。”裴之宴嘴上答应了,却丝毫不敢往随禾手上使劲儿。 到十级的时候,裴之宴倒吸了一口气,另一只压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抓住床单,把床单都抓皱了。 “分娩成功。”老护士笑道,“瞧着肚子,你媳妇快生了吧,你这只是体验一下,都没有十分钟,真的分娩可没这么轻松,可要好好疼你媳妇。” 裴之宴撑着床板坐直,舒展眉眼笑了笑,“那是当然。” “还好吗?”随禾擦掉裴之宴额角的细汗。 “没事,我体力好不好你不知道吗?”裴之宴压低了声音轻笑。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是真没事。”随禾没好气地掐了一下裴之宴的脸颊。 看裴之宴测试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挺过了十级,季北辰瞬间信心满满,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戴上了痛苦面具,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季北辰到六级的时候他就开始嗷嗷大叫,到七级才几秒季北辰就叫停了。 随星看着自家这不争气的男人叹了口气,“就这?刚刚不是说十级soeasy吗?怎么,现在是难产了。” “每个人的痛觉承受力不一样嘛,而且老裴不还捂着肚子没缓过来吗。”季北辰心虚地辩驳。 “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你们怎么想不到老婆的痛觉承受力呢?我们可以中途喊停吗?” “现在不是有什么无痛生产吗?”季北辰呐呐地开口。 随家也是云城声名斐然的大家族,接触到的豪门也不少。这两天,听说一个朋友生产的时候她的“豪门老公”都不在产房外,随星差点没被气死。 联系到季北辰的话,随星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随星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是无痛生产的问题吗?你看看我姐,孕期反应都不算严重的了,还有厌食、呕吐、四肢乏力的情况,这是无痛可以解决的吗?” “我觉得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态度。”随星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拎起包就走。 “姐,姐夫,晚上我不回去了。”随星和随禾裴之宴打了个招呼,故意忽略掉了某人。 “我才懒得理她。”看随星走了,季北辰哼哼唧唧地把手机丢到桌子上。 明明急得跳脚,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季北辰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蹦起来然后跳过去看,发现不是随星发来的,又没精打采按掉了屏幕。 看了一场戏的老护士笑而不语,显然已经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 季北辰苦恼地挠了挠头,看起来手足无措。 “你不去追?”裴之宴从疼痛中缓过神来。 季北辰像咸鱼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不追还好,追了她看见我更烦。” “小星性子直也没什么心眼,虽然情绪化但其实特别好哄。”随禾看在裴之宴的面子上给季北辰支招,“这事确实是你的表达有问题,你把姿态放低点和她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季北辰低低地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护士,不然我再试一次吧,这次我保准撑到十级。” “怎么?你还想撑到十级找小星卖惨?”随禾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这孩子怎么神经大条、抓不到重点呢。 “……”季北辰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快冲了出去。 最后怎么解决的随禾不知道,据说季北辰是被她妹妹狠狠修理了一顿。 ** 随星经常溜达到随禾的房间找她玩儿,今天又拿了一堆毛线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件让裁缝刚起了头的小衣服。 随星以前没学过织毛衣,现在反倒上了心,想着给小宝宝织两件小衣服。 “我也想要。”季北辰在一旁嚷嚷。 “等你像姐夫一样承受了十级疼痛再说。”随星微微一笑,魔鬼低语,“去去去,给我姐煮完养生粥提前练习一下,鬼知道你昨天那些保证是真是假。” 随星一边给小宝宝缝小衣服,一边念童谣,言之凿凿地说自己给小朋友进行胎教。 “东西街,南北走。出门看见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砖头,又怕砖头咬了手。”随星念着童谣,童谣绕来绕去,绕来绕去,把随星自己糊涂了。 随禾一会儿没看着她,一抬头就眼见她把小衣服袖子给缝起来了。 “随星啊,你准备让宝宝的手从哪里伸出来?”随禾哑然失笑。 “呃——”随星额角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随星懊恼地放下毛线,“害,我根本不适合做这些精细的针线活。” 看着随星六神无主、着急着忙地拆毛线,随禾不禁感叹,“我觉得你应该在某宝上上架。” “哈?”随星不解其意。 “你不觉得——像你一样蠢得可爱的宝贝不多吗?” 当然,随星对小侄女/小侄子的胎教热情并没有因为这区区一个小小的失败而放弃。 随星从老爷子书房翻来一本青少年百科全书,准备给小宝宝科普。 “牛科分为羚羊亚科和牛亚科——”随星随手翻到一页开始读,就顿住了,“哈?原来羊属于牛科吗?” 随禾一脸沉重地点头。 随星继续翻,“橙子是橘子和柚子的杂交?柠檬是橙子和青柠的杂交?” 随星突然瞳孔放大,“所以柠檬其实是橘子和柚子的孙子!” 随禾:…… “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先自己看完了在给小宝宝做胎教吧。” “呜啊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智障。” 随禾懒洋洋地拿过随星手里的百科全书看了一眼,“看看上面写的阅读年龄,建议八到十六岁。” “我还就不信了,让我来考考你。”随星正襟危坐。 “你说。”随禾淡定自若。 “沉鱼落雁的原形是谁?”随星挑了挑下巴。 “毛嫱和丽姬。” “汉字中只有一笔的字有几个?” “三个,分别是一、乙、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山更比一山高,随星相信肯定有随禾的智商盲区。 “三言二拍是指?”随星一脸自信,觉得她肯定答不出来。 “《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 “这你也知道?”随星震惊不已。 “你不也是文科生?这不都是高考必备文化常识?” “我、我离高中都过去多久啦~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为什么你不是?你去参加知识竞赛吧,姐,肯定能圈粉。” “回来啦?”随禾刚抬头准备说话,就看见裴之宴回来了。 “嗯。”裴之宴点头。 “姐夫,你知道三言二拍的作者分别是谁吗?”随星突发奇想问道。 “冯梦龙和凌濛初?”裴之宴不确定地问。 “你们两个怎么什么都知道?”随星猪猪叹气,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碾压了。 “算了,还是让你的学霸爸妈给你胎教吧。”随星摸了摸随禾的肚子,念念有词,“原谅小姨,小姨唯一的作用就是每天给你弹首钢琴——小宝贝,你想听贝多芬还是莫扎特?” “要不是还是最近很火的电视剧主题曲吧——没准儿你以后就变成霸道总裁了呢?”随星自说自话,“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随禾和裴之宴对视一眼,想法非常一致。 那就是,希望随星的胎教毫无作用。 第四十六章 大结局·初晨雀跃 随禾预产期前两天,保险起见,裴之宴让随禾提前去了医院。 夜里随禾羊水破了,裴之宴很快叫来了医生护士,把随禾推进了手术室。因为随禾懂一点医术,再加上之前裴夫人和她说了不少的技巧,所以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宝宝是一个小男孩,闭着眼睛眉眼还看不出来像谁,乖乖巧巧躺在摇篮里。 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很久的亲戚朋友也陆陆续续回去了。随禾这会儿精疲力尽睡了过去,裴之宴一直没睡,用毛巾简单地给随禾擦了擦脸。 次日。 睡到快中午,随禾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想抬胳膊坐起来,突然发现裴之宴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睡觉。 随禾一动,裴之宴就醒了。 “怎么不睡到床上去?” 这间病房是独立的,除了她的这个床,还有一个折叠床,专门给陪护睡的。 “我怕睡旁边,你有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裴之宴用微微发麻的手重新握紧随禾,“只有这样,我才能第一时间醒过来。” 随禾揉了揉裴之宴的手,帮他放松肌肉,“宝宝呢?” “在这。”裴之宴站起来,把可移动的小摇篮推过来,“检查都做过了,没有问题。” 看宝宝醒着,随禾就把宝宝抱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随星的偶像剧“胎教”真的起了作用,小宝宝真的有点霸总风范,不哭也不闹,满脸写着严肃认真。 随禾很轻地戳了一下小宝宝肥嘟嘟的脸,笑了,“好可爱啊。” “名字你想好了吗?”裴之宴把起名的权利交给他们家的文化人。 “没啊。”给小天青取名字时灵感一个接着一个的,轮到自家的反而灵感枯竭了。 “你可想快点,估计两个老爷子下午要来医院,到时候咱们可抢不过他们。” 随禾笑了,“你觉得云深这两个字怎么样?” 云深破天青,日晴方潋滟。 云深,以景结情,言近旨远,也希望小宝宝性子温和,底蕴深厚。 “好,朗朗上口,到时候学写字,写起来也不难。” 林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今天是休假,这会抱着小天青过来看小宝宝。 摇篮很大,放两个娃娃绰绰有余,小天青揪云深的小爪子,两个软乎乎的奶娃娃玩得很开心。 “你先回家睡会儿吧。”随禾看着裴之宴,“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裴之宴犹豫了一下,并不没有立刻离开。 “去吧,去吧。”林音帮着催促,“这儿有我呢。” 裴之宴点了点头,“妈过会儿送午饭过来。” “好,知道了。” 林音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随禾,“感觉怎么样?” “疼是真的疼。”随禾莞尔一笑。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你会后悔吗?”林音认真地问。 “当然不会,我生孩子,是因为我自己想生,而不是给两人的家庭生。”随禾笑得从容,眼神却很坚定,“当然了,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再变成一个家,确实需要时间适应,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容易事——” “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得像你请教。”随禾看着林音。 “你要是问我别的还好,这上面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半吊子。”林音从严肃的探讨中抽离出来,“说真的,自从我干了导演这行,整天风里雨里,无论是做家务还是陪孩子都比我们家唯远少。” “听说你最近的片子还要去沙漠取景?那确实挺辛苦的。”随禾感慨。 随禾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个宅女,出了云城,除非是取材或者陪朋友旅游,一般来说,她自己一个人是懒得去的,所以特别佩服林音能带着团队走南闯北,在折腾中不断的前进。 “话说回来,最近要重买一套房子,有推荐的房源吗?” “买房?你们之前那套房子不是买了没多久吗?”林音疑惑地问。 “现在不是有小朋友了,之前的房子没有儿童房,客卧一个改成了书房,一个改成了画室,而且很多家具都有棱角,全都翻新也挺麻烦的,旧家具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不如重买。最好是那种硬装和简装已经完成了的,不然我坐完月子这回儿时间也来不及通风。” “也是。”林音微微颔首。 “两个房子,这样孩子在新房有人带,你们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林音还意有所指地眨了眨右眼。 “啊这。”随禾秒懂了她的意思,“我说他那么积极看房子干什么。” 虽然现在的房间没有儿童房,但小朋友也还小,也没到自己睡觉的时候,把摇篮放在房间里就行了,原来裴之宴在打着小朋友的幌子为自己谋福利啊。 “说到房子,我家隔壁还有一套别墅是空着的,你可以改天去看看。要是有缘做个邻居,两个孩子还可以一起长大,放学接送可以轮流来。” “好呀。”随禾点头。 林音的房子随禾也去过两次,最喜欢的是落地窗和花园,阳光明媚,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窗明几净,就让人舒适幸福,心境开阔。 大花园的绿草地整洁而柔软,里面安了一个漂亮的秋千,充满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童话氛围。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做邻居的事情居然成了真。 搬家以后,随禾除了回归本职工作,管理的润和拍卖行还和国家博物馆联动做了一个中国珠宝玉石的科普向纪录片,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有闲暇。 好在家里人都很体谅,夫妻俩都没空的时候,就把裴云深带到裴宅,还找了专业的育儿嫂,让两人放心不少。 这天,断奶期的裴云深又被奶奶带去了裴宅,裴之宴和随禾难得的放了个假,过二人世界。 “总算是走了,这个臭小子。”裴之宴抱着胳膊,看起来很满意。 “……”随禾心下好笑,“哪有你这么嫌弃自己儿子的,他不哭不闹已经很好了。” 小孩子的作息和大人不一样,睡了哭,哭了睡那是常事,裴云深没大半夜闹腾得两人睡不着觉,随禾已经很满意了。 “他是不哭不闹,但拆家的本事与日俱增。”裴之宴抬了抬下巴,“你看看爸妈给他买的乐高,拆得满客厅都是,最后还不是我来收拾。” “昨天你去工作室,他拿你画室里的颜料给绯绯涂了一身彩色的毛,洗都洗不掉,我把绯绯送去宠物店美容,人家店员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好像我是个神经病。”裴之宴冷哼。 随禾忍俊不禁笑出声了,用手捂住嘴,裴之宴面无表情地扯下她的手,“有那么好笑?” 随禾抱住裴之宴,亲了一口他的侧脸,“没有,辛苦你了。” “你想吃什么?今天晚上我来做饭。”随禾松开裴之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裴之宴把随禾打横抱起走进了卧室,用后背抵着把门关上,“我看你,还是换种方式补偿我好了。” 第四十七章 番外一 萌宝出没 【关于裴坚强的小故事】 1.裴坚强的来源 裴坚强大名裴云深,从小裴云深就十分淡定 某日学走路的裴云深平地摔脸朝地 哇的一下哭了 地上特地垫了两层地毯 并不是被磕痛 而是对自己的憨批行为恼羞成怒 “慈父”裴之宴不但不哄 还学他哭好一个惟妙惟肖 裴云深哭得更厉害了 抽抽噎噎跑到了随禾身边 抱住她的小腿 哭喊“爸爸!怀!” 随禾沉默 摸了摸云深的小脑袋 并给他赐名“裴坚强” 2.裴坚强与绯绯 之前随禾怀孕时,绯绯一直养在裴宅,由裴夫人带着。 随禾坐完月子后,就把绯绯接回来了。 这天,猫猫与小宝宝的第一次会面。 绯绯趴在小摇篮旁边,满脸疑问,好像在说:“这是个什么小东西?” 裴之宴和随禾恢复工作后 虽然尽力抽出时间陪孩子 但要说陪裴坚强时间最长的 还是绯绯了 以至于裴坚强学说话时 先叫的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 而是“绯绯!” 3.裴坚强与所谓霸总气质 裴坚强的小姨随星 在随禾孕期锲而不舍地 播放玛丽苏主题曲和霸总有声书 随禾一度非常担忧自己儿子被带歪 好在裴坚强的沉默寡言是一时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 突然就开朗了 还去学了散打 有次两家人一起旅游 中途遇到了小偷 他简直是一个顶俩 上中学以后简直有校霸的趋势了 不过裴坚强成绩稳定 也没干坏事 随禾和裴之宴就放养了 4.关于组cp 随禾夫妻俩的放养意味着 每一年长辈们给的巨额零花钱 他可以自由支配 随禾以为 富翁裴坚强会把钱用来买 他新看上的价值不菲的ar设备 结果裴坚强把钱分为了三份 一份捐给了漫游刚建立的慈善机构 一份用来投资自己参加的青少年创新大赛 一份给小天青买零食和各种礼物 随禾十分欣慰 托着下巴磕自己儿子的cp 林音直笑 我那青春电影要开拍了 不如让他俩客串路人甲小情侣 还省了群演费 任唯远和裴之宴两个大男人路过 一时间无语凝噎 (裴云深和天青长大后的番外放在姐妹文《同桌你的马甲什么时候掉》里) 作者有话说: 一直想写一个不强势却又态度,温柔又坚定的女主,所以就有了随禾,裴之宴我也很喜欢,看起来淡漠其实很温柔的傲娇鬼,长得还帅(笑)。 配角的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不依附于主角。写的很开心,希望大家也能喜欢。 这本书就告一段落啦,接下来有几个番外,全订的宝宝们看完记得给我打个分(鞠躬)!我们下一本再见! 番外二 平行世界之青春有你 “没别的,就是惦记你好久了。” ——《随禾日记》 “叩叩叩——”随夫人敲了敲门,扯开嗓子,“阿禾,该起床啦,第一天报道可别迟到。” 随禾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恍恍惚惚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知道了妈。” 刚刚的梦依然历历在目,她好像走马观花地回顾了一世,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像电影一样飞速闪过,随禾不确定晃了晃脑袋。 随禾掀开被子,走到洗漱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不施粉黛的青春少女。 在梦里,倾鲤成了火爆全网的女歌手,她这个暑假投出的稿子被一个叫丽姐的编辑看中了,后来她成了很出名的作家,还和一个叫裴之宴的男人结婚了,他很好很好。 “真的假的?”随禾一边穿着云城高中的制服,一边小声嘟囔,“我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随禾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按部就班去餐厅吃早饭。 “阿禾,今天哥送你去学校。”随烁已经是大学生了,今年刚考了驾照,忙不迭地要送妹妹去学校。 “好。”随禾因为心里藏着事话很少,就连桌上她爱吃的绿豆糕、煎饺和茶叶蛋都没怎么动。 随禾仿佛一个自动化机器机械性地往嘴里灌白粥,吃到一半随禾突然一拍脑袋,放下了碗筷冲向了书房。 “?”准备送随禾去学校的随烁茫然看着她转瞬即逝的背影。 “阿禾上哪去了?”随烁对面的随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啊。”随烁顿了顿,“冒冒失失的,我差点以为是小星。” 这厢随禾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书房打开了电脑——这个时候还没有平板和笔记本这些便捷的电子产品。这台笨重的台式电脑,还是随禾中考考了市里的状元,学校和教育局共同奖励的。虽然性能比不上随禾梦里的,但还算能用。 随禾连上网,点开了电子邮箱——如果没记错,编辑丽姐就是今天联系她的。梦里——姑且就称做前世吧,前世她因为忙着开学好久没有碰过电脑,直到一个月后才发现这封邮件。要不是丽姐人好,她恐怕就错失良机了。 随禾眼睁睁看着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九十九整整两分钟,就在她准备回去时,邮件打开了。 随禾的手飞速滚动着鼠标,一目十行地浏览了内容,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震惊。 居然是真的?!随禾没有急着给丽姐回信,拿起书包回了餐厅。 “急急忙忙干什么去了?”随烁觉得随禾十分异常。 “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忘记拿暑假作业了,万一老师查不是糟了。”事情太过诡异,随禾还没理清楚。 随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上学快来不及了,我们先走吧。” 坐在汽车的后排,随禾细细地盘算了一下,叶倾鲤的确是准备走艺考这一条路,在音乐上也非常有天赋,变成女明星也不是没可能,自己的稿子被收了,所以走写小说这一条路也是极有可能的,那么这个梦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么——梦里那个叫裴之宴的男人是怎么回事?自己以后真的会和他结婚?还是自己的真爱? 随禾总算在铃声响起来之前到了学校,但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坐随烁的车,并不是因为他车技不好。 “阿禾,我保证下次不会迷路了。”随烁万分愧疚。 “fine。”随禾理解地微笑。 俗话说,随烁不迷路,母猪会上树。 梦里的随烁已经有了妻子傅尚颜,如果没记错,嫂子说当初随烁和她第一次约会,她在原地等了半小时随烁还没到,以为自己被爽约了,后来看到随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才知道随烁已经提前一个多小时出门了,但这并不能阻止他迷路。 比起一大早的心惊肉跳,入学仪式反而非常稀松平常,不过是在礼堂重温听过几百遍的心灵鸡汤,倒是中午放学后班主任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总结一下谈话的内容就是非常看好她,让她好好努力,此外还让随禾有空去学生会看看。 “大概就是这样。”面对这个中考第一的好苗子,班主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老师我明白了。”随禾点了点头。 “和学长学姐们多学习学习总是没错的,像裴之宴和季北辰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 随禾本来没准备去学生会,她平常要写小说,班主任又让她当班长,再去学生会岂不是要忙成陀螺? 但是听到裴之宴这个熟悉的名字,随禾下意识地顿住了。 “裴之宴?”随禾重复了一遍。 “对,你认识吗?我上一届的学生,学生会主席,成绩特别优秀,保送的料子,人还长得特别俊。” “还不认识,但我会和学长多交流的。”随禾笑起来,“麻烦老师了。” 对于裴之宴这个人,随禾现在就是非常非常地好奇。 她记得梦里前世她第一次遇到裴之宴时已经二十好几了,并不是在高中,难道现在时间线错乱了吗? 随禾本来准备回教室,但现在却抬脚走向了学生会办公楼。 让我来会会你,亲爱的,裴、之、宴。 随禾一进门就遇到了副会长季北辰,也许是班主任给他打过招呼,季副会长很亲切,在他的介绍下,随禾很快摸透了学生会的构成和工作日程。 “来了。”季北辰对着迎面走来的少年微微颔首。 那少年有一双动人心魂的狭长凤眼,鼻梁高挺,唇色很浅,他的手懒懒散散地插在口袋里,和随禾对视了一眼,又很快错开。 几乎是第一眼,随禾就认定他就是那个“裴之宴”,虽然梦里的他气质更成熟,没有现在这么少年气,但这种感觉太过于熟悉。 长得实在很符合她的审美,老色胚随禾幽幽地想,比叶倾鲤贴在房间里的明星海报帅多了。 “按我们学生会现在的分工,只有你没带新人吧。”季北辰拍了拍裴之宴的肩膀,“随禾学妹就交给你了。” 裴之宴看了一眼随禾,“以后你就跟着我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叫裴之宴。”少年声音清澈。 “我知道。”随禾唇角勾起一抹极清浅的微笑。 少女有着一双杏眼,鹅蛋脸的轮廓自然饱满,既耐看又没有攻击性,笑起来眉眼盈盈,让裴之宴失神一秒。 “每天晚上六点后是学生会工作的时间,可以和老师申请不去晚自习。”裴之宴自顾自地说完,“这个是办公室的钥匙,现在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听了这话,随禾顺从地出了学生会办公楼,准备去食堂吃饭。 “这就下逐客令了?这就是你对未来媳妇的态度?”随禾转着钥匙圈,冷笑了一声。 不过高冷也好,至少比中央空调好。 既然早晚是我的人,那不如早点下手,等到二十几岁多没意思啊。 前世要等到二十几岁,那她岂不是又要单身快十年,随禾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开学第一天没有作业,随禾回家后回了那封邮件,然后愉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追夫na”,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聊天、做爱心便当,徐徐图之。 随禾兢兢业业地每天给裴之宴发一些毫无营养的话,早安、午安、晚安。 随禾打着这段时间麻烦“直系师兄”照顾的幌子,送的都是不贵重的吃的,偏偏都出乎意料的符合他的口味,他从来没有和任何异性说过自己的口味偏好,可是她每次都恰好踩在自己喜欢的点上,隐形吃货裴之宴简直没办法拒绝。 这温水煮青蛙的两个月里,随禾又陆陆续续做过几次上辈子的梦,凭着小说创作者的脑洞和逻辑,随禾很快理清了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 在上辈子里,裴之宴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离开了云城高中,所以自己和他在高中没有任何交集,但在这一世,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一样。 随禾既记不得彩票中奖号码,也不清楚经济走势,脑海中上辈子的经历只能让她写文时更顺畅更有韵味,并没有带给她什么金手指,随禾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撺掇家人在商圈多买房。 她记得裴之宴之后是学计算机和金融的,要是他能记得前世股市走向就好了。 可惜她旁敲侧击过裴之宴好几次,发现裴之宴并没有类似的经历,暴富梦想破碎,随禾只能幽幽叹了一口气。 还是继续攻略裴某人吧,毕竟看着他的脸,随禾能多吃一个鸡腿呢。 暗戳戳的温水煮青蛙na不管用,随禾开始计划洪水猛兽、激情似火的nb。 穷追猛打、热烈告白、土味情话搞起来。 “你不觉得握手言和和配合这两个词很好吗?有我们名字里的谐音呢。”随禾一脸赤诚。 “我有个恋爱要和你谈一下。”随禾眼眸里闪烁着星光。 “给你变个魔术——今天变得比昨天还喜欢你。”后世的土味情话真好用,随禾心想。 “最近天气好冷,需要躲进你怀里的那种。” “最近有谣言说我喜欢你,我要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 高中时代的裴某人表面高冷的一批,实则被撩得不要不要的。 可惜偏偏是个口不对心的死傲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学习。”“家里管得严。”“不谈恋爱。” 官方地回答了她的废话,随禾整累了,恰好撞上学校里的艺术节被老师叫去排练节目,于是决定把这件事先放放,修整一段时间再重整旗鼓。 因此,连着四五天随禾没去学生会,也没见裴之宴。 “诶?学妹是不是好久没来找你了?”季北辰突然问道。 裴之宴一言不发,但季北辰莫名感到气压低了一点。 “反正新人的工作少,不来也情有可源。”季北辰用手撑着下巴。 其实随禾早就因为晚上要排练节目的事情找学生会请过假了,只不过负责请假打卡的是季北辰。 季北辰难得见到他这副能被其他事情影响到的样子,嘴贱没忍住开始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你就作吧,人家女孩子都放下面子追你了,你这爱答不理的。” “看看,人家放弃了,没准儿已经另觅新欢了,现在你开心了吧。”季北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一通叭叭叭。 裴之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么随便地说放手就放手,说明本来也没多在乎。” “既然你这么闲,艺术节你来负责吧。”裴之宴冷眼看着季北辰。 “我负责就我负责。”季北辰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开口,“我听说学妹也有节目,正好她也不一定想见到你,我就权当是做好人好事了。” 听了这话,裴之宴快要气出内伤,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裴之宴也没办法挽回。 艺术节的晚会上,随禾表演的节目是古琴,她一袭轻纱白裙,抬手拨弦间琴音掉落,古朴幽微,仿佛天地在言语,少女的一颦一笑好似瑶台仙子,冰清玉洁,超然于世外。 场馆里的喧嚣随着厚重而清亮的古琴声平和下来,一时间,观众眼中仿佛只剩下风清月朗、奇峰峻石,起承转合中水光潋滟,暗香浮动。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悠悠空空,缥缈散去,观众才缓过神来。 “卧槽,这是高一的新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学生会的干事要打分,所以座位都安排在前两排。这个说话的寸头男生是高三宣传部的,和随禾不在一个部门,所以没有见过。 “你傻了吧,这小仙女是我们学生会新来的,叫随禾,上次期中八校联考的第一名。”坐在旁边的女生搭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多好的机会,我要是个男的,我立刻上去问她要联系方式。” 该死的女人到处沾花惹草,招他一个还不够,她是准备开后宫吗? 目睹了全程的裴之宴差点把手里打分的圆珠笔给捏断,随禾一下台,裴之宴就拉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 “诶,主席,你带着随随去哪啊?”他还没要到联系方式呢。寸头男生在后面叫喊。 随随,叫的真亲热,人家认识你吗?裴之宴冷哼一声。 “干什么?”随禾被莫名其妙地带着走也不生气,好脾气地朝他笑。 裴之宴埋头往前走,眼里是明明白白的占有欲,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才松开手,“最近在忙?” 随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最近忙的起飞把人冷落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狗男人吃欲情故纵这一套。 心里这么想着,随禾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悠悠来了一句,“和你有关系?” “你不是在——”裴之宴气结,“没见过你这么半途而废的。” 追人还可以跑路吗?明明他都准备答应了。 随禾还穿着纱裙,虽然层层叠叠,但并不抗冻,站在走廊上风一吹便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裴之宴默默脱掉了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了随禾肩上,“穿着吧,感冒了我可没工夫照顾你。” 听了这话,随禾抬起她那泫然欲泣的杏眼,颤着声开口,“真的吗?” 嘴硬心软的裴之宴舌尖下意识地扫过齿背,错开随禾的眼神,“不然呢。” “裴之宴!你根本不在乎二营长的意大利面端来端去累不累,四十米大长刀收来收去手酸不酸,水果摊的苹果卖不卖的出去,学校的洗手液好不好用,我穿这么少会不会原地去世,总而言之,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狗男人。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你只在乎你自己!!!”随禾暴躁开麦。 “?”二营长是谁?四十米的长刀又是什么?他又怎么了? 随禾裹紧了肩上的外套,闻到一股清新的肥皂水味。 看着裴之宴茫然失措的表情,随禾强行压下快要翘起的唇角。 “果然啊,倒追的感情就是卑微。就这样吧,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就按你说的,还是当普通朋友好了。” 随禾飞快地走出裴之宴视野外,捂住嘴好像泫然欲泣的样子,实际上是在努力憋笑。 “阿禾?是你吧?”叶倾鲤刚刚从场馆里出来,就看见随禾好像笑出羊癫疯的样子。 “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一件开心的事。”随禾控制住表情,恢复了随大小姐的日常矜持,“你刚刚唱的那个歌好好听啊。” “bingo!那是我原创的歌,怎么样,姐姐有才吧。”叶倾鲤毫不客气地自夸。 “不是,你身上这外套谁的啊?”叶倾鲤突然带上审视的目光。 随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很快就知道了。” 随禾这天晚上睡得特别香甜,而裴之宴躺在床上失眠了一整夜,一遍又一遍翻着qq的聊天记录。 “早吖。” “我昨天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面包店,明天给你带一点。” “今天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点?” “明天好像降温,记得多穿点。” “晚安。” 这样自说自话的聊天记录截止到十天前。 十天了。 她已经连续十天没有再发一句话了。 照目前这个形式来看,他应该是失宠了。 裴之宴捏着矿泉水瓶子的骨节泛白,冰凉的月色落在他浅色的瞳孔上,裴之宴沉默着给自己灌了大半瓶凉水。 次日。 “你不是老干部的作息吗?怎么突然有了黑眼圈?”季北辰看着明显没休息好的裴之宴疑惑纵生。 裴之宴把资料收拾好,答非所问,“你今天找个借口把随禾叫过来。” “?”季北辰懵了一下,“又找我当工具人?” 对着裴之宴冰凉的目光,季北辰怂了,“好吧,我这种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人已经很少了。” “不是说在214开会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随禾正准备走,就被一股力扯住拉进了会议室里,而会议室的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外面的人关起来了。 随禾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往那人腹部砸过去,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皂角香,虽然收了力道,但随着惯性,手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了上去。 奇怪的画面产生了:随禾的腰被裴之宴锁着,其中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腹肌上,还没忍住按了一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两个人同时松开手,随禾目光扫过裴之宴泛着红的耳垂。 啊这,随禾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女流氓,要抓清清白白的小儿郎当压寨夫君的那种。 随禾寻思着,原来没有什么会议要开,是裴之宴自己设套让她过来的啊。 那这种送上门的,也不能怪她见色起意对不对? 随禾还没开口,裴之宴反而先说话了。 “那个。”裴之宴咳了一下,“昨天的艺术节排名你没看吧?” “嗯?”随禾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你拿了一等奖,奖杯和奖状没拿,我替你拿回来了。” “谢谢。”随禾看了一眼奖杯和奖状。 老实说,就算是省级比赛的奖状都没什么大用,何况是学校内部的文娱比赛,纯粹就是图一乐,裴之宴这个拿了那么多次国一的人不会不清楚。 特地喊她过来,她还以为有什么大操作呢,就这?随禾抬脚准备走,又被某人重新扯回来了。 “嗯哼?”随禾挑了挑眉。 “你最近不忙的话还是多来学生会,学校新建的官网需要一个新闻写手。” “我忙啊,我怎么不忙了?” “忙什么?”艺术节已经结束了,她也不需要再排练了,离放寒假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就忙了。既然是学生会的人,听他的安排不是应该的吗? “忙着打工啊?” “打工?”随禾的穿着打扮虽然不是名牌傍身,但无论如何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打工补贴家用的家庭背景。 “我的意思是我要在网上更新连载小说。” 裴之宴皱了皱眉头试图说服她,“网文赚不到多少钱吧,给学校供稿也是有补贴的。” 随禾摇了摇头。这傻孩子不知道时代的局限性,过几年就会引来ip改编的热潮,那个收益哪是写新闻稿可以比的。 “裴之宴。”随禾第一次这么一本正经地叫他。 刚开始不熟的时候叫主席,熟了以后裴裴、男神、小甜甜的瞎叫。 裴之宴抬起头,正视着随禾。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打算来学生会。” 前世高中时没有裴之宴,她从虾兵蟹将一直当到学生会主席,该学的其实都学到了,再来一遍也没什么意义。 就好像前世她爆火的那些书,即便她清楚得记得故事情节和谋篇布局,知道再写一遍就能毫不费力地名利双收,她也没有再重复的想法。 只有裴之宴,在高中时完美错过算是上辈子的一个遗憾,所以她想方设法改变一下。 但是如果不行,她觉得也不是非要按着上辈子的轨迹走。反正该做的她已经做了,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选择谁是他的自由。 “所以,让我留下也只有一个理由。”随禾意有所指,“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年级,连教学楼都不在一栋楼,一旦失去了学生会这个桥梁,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 裴之宴垂着眼,纤长的睫毛盖住幽深的瞳孔,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空气里是安安静静的缄默与存在,随禾的手指不安分地敲了一下桌面,拿起装奖状和奖杯的纸袋,“行了,我知道了,我走了,再也不见。” 随禾转身刚走出一步,就被少年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 “留下来。”她听见少年嗓音里显而易见的慌乱。 随禾顿住了脚步,垂下眸子看自己腰间紧紧锁住的手,笑了。 “你先把我松开。” 裴之宴的手纹丝不动。 “行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随禾戳了戳裴之宴的手,“马上放学了。” 裴之宴安静地从背后抱着她,过了好久才勉勉强强地松开随禾,“我送你去校门。” “不用,我又不会跑了。” 裴之宴好像已经看透了面前这个女人的本质,对她的鬼话十分怀疑。 “对了,那个新闻稿的事我也答应了。” “你不是没时间写新闻稿吗?” “帮别人当然没时间了,你又不是别人对不对。”随禾的杏眼扑棱扑棱。 裴之宴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 “再说了,打工呢,赚不了几个钱,但多打几份工可以让我没时间花钱。”随禾挑了挑眉。 “……”强词夺理一把好手。 裴之宴把随禾手里的纸袋提在自己手里,“走吧。” 就在开门的前一秒,随禾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会议记录本还丢在桌子上,猛地一回头就撞进了裴之宴的怀抱。 第二次了,她这是什么言情小说女主体质吗?随禾刚准备低下头从裴之宴的胳膊底下钻出去,就被裴之宴按在214的门上。 就在随禾脑海中疯狂刷弹幕的候,裴之宴低下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随禾殷红的唇上。 谁家清清白白的校园恋爱刚确定关系就接吻的?亏她还以为高中生的他是什么纯情小男生呢。 随禾往后避了避,头脑勺却被一个手覆盖住了。裴之宴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随禾的唇,理论上谈不上激情热吻,但实际经验为零的随禾被吻得耳根子发烫。 经验可以没有,但气势不能低一头,随禾不甘示弱地迎难而上,然后很轻易地被无师自通的裴之宴搞得双腿发软。 初吻的感觉怎么样? 随禾:谢邀,男朋友很野,已经顶不住了。 明明不是自己主动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做贼心虚,“奖杯送你了。”随禾匆匆忙忙推开裴之宴,打开门落荒而逃,“别跟着我!” “……”裴之宴看着随禾翩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夜色浓郁而缱绻,像散不开的水墨画,放学的铃声响起,一切柔软又宁静。 第四十九章 番外三 露泽春林 ——“我让你自由,你却回来了。” 随禾婚礼结束后,童露露就拉黑了这嘴欠的随泽。 真是的,她不就是一不小心夺走了他的初吻吗? 拜托,都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随禾和随星两个人都不是计较的人,怎么随泽这么小肚鸡肠?又不是她绿他的。 “露露~”童妈妈推了推她,“发什么呆呢?” “啊?”童露露回过神来,“怎么了?” “想什么呢,回来这么久半天都不见你动一下。怎么,阿禾婚礼上有人刺激到你了?” “怎么可能。”童露露矢口否认,“我就是在想明天的视频内容,你不是让我好好搞事业吗?” “我是让你认真工作,可没让你忙得昏天黑地,昼夜不分。” “自媒体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是阿禾,赶稿的时候也会熬夜啊。” “你就知道说别人,该学的地方不学,成天在家里也不运动,人家阿禾微信步数天天几大千。你呢?要今天不参加婚礼,我看就停在三位数。” “还有你搞的那什么自媒体,又没个稳定收入。”母亲一如既往地开始碎碎念,“今天你傅玖阿姨问起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童露露冷笑,“行,家里容不下我,我这就出去。” “瞧瞧这孩子,都说的什么话。”童妈妈看着童露露冲出门。 “这孩子自尊心强,你别老说她,她心里有数。”童爸爸戴着眼镜,慢悠悠地翻看着报纸。 “我这不是替她着急嘛。” 童露露走出家里,低着头走在路上,心里闷闷的。 父母总是操心这操心那,担心自己一事无成,她都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啊。 月亮的光辉清冷而皎洁,不开路灯,巷子里也是半明半昧的。 童露露走着,走着,突然在转弯的巷口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童露露抬起头,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怎么在这?” “这离我家只有二十米不到,我不能来?”随泽好笑地看着童露露。 童露露还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宇宙中,一言不发地绕过随泽。 随泽拽住童露露的胳膊,“心情不好?” “放开我。”童露露面无表情地看着随泽,眼睛里没有光亮。 “怎么了?”随泽挡住她的路。 “臭弟弟,给我让开!”童露露小脾气上来了,猛的一下推开随泽。 随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固执而执着。 四目相对,一瞬无言。 “你非要跟着我是吧,行,正好我缺个人陪我喝酒。”童露露拽着随泽去了附近的清吧。 一瓶、两瓶、三瓶,一扎酒垒在桌子上,流动的酒水在玻璃杯里摇摇晃晃,在酒吧的灯光下幻化出迤逦的颜色,灯红酒绿迷人醉。 童露露身上还穿着参加婚礼的浅香槟金的纱裙,公主编发,妆容精致,看起来俏皮又得体,好像没有人能撕下她伪装出的精致面具。 但桌上的空酒杯无疑彰显出她的压抑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 “你不累吗?”随泽沉沉地看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无奈。 “怎么可能不累。我、我要是什么都顺风顺水,我至于熬夜熬到半夜两点被骂嘛!” 她好不容易在随禾的鼓励下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却这样被践踏。 “累就歇会儿。”随泽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没有去摸童露露的头。 “这个时代是可以停步的时代吗?停下就会被淘汰。”童露露苦笑,“你们这些有天分的人,随随便便努努力就有好结果。我可学不来。” “对,我就是公主病,就是心比天高,就是脾气暴躁,就是好高骛远。”童露露猛灌了一口酒,心肝脾肺都要碎开了。 “连父母都不可以接受,我问你,还有谁可以接受。” 童家和随家一样,都是云城底蕴上百年的世家,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条件,意味着童露露自小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面对更多虚情假意的关心和爱之深责之切的质问。 哪怕她再努力再认真,也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半吊子,是父母口中拿不出手的成绩。 所以她从小就把一向是佼佼者的随禾当成假想敌,随禾明明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做,却要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她知道这样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酸楚和委屈。 她有时候宁愿自己在小家小户,脚下踩着小卖部十五块钱一双的塑料拖鞋,每天在人潮汹涌的居民巷里游荡,不被规劝,不被驯化,哪怕无所事事,也能悠然自得、坦坦荡荡地野蛮生长。 但是她不能,她只能让灵魂和肉体互相拉扯,在认命和不服输之间游移不定。 随泽看着她泪眼盈盈的眼睛,明明可以沉默,却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可以。” 童露露酒喝多了,有点不清醒,懵懵地看着随泽,眼眸中迷上一层水雾,“你别、别乱开玩笑。”童露露抓着酒杯的手摇摇晃晃,“我容易当真的。” 随泽答非所问,“差不多行了,别喝了。” “我不,我要喝,弟弟,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谁是你弟弟。”随泽抽出童露露手里的杯子,然后抽出纸巾仔细地给童露露擦脸,“别哭了,跟我回家。” 童露露泪眼朦胧,抬头看着随泽,“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童露露是那种表面看上去朋友很多的人,但真正交心的朋友却没几个。 很多朋友都是看她家世好,是童家的孩子,才和她交朋友,反正童露露出手阔绰,还是个傻白甜,不要白不要。 童露露问完,看随泽不说话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流过脸颊。 女孩的眼泪一寸一寸剥掉他的理智,一向善于辞令的随泽现在却手足无措了,“我的小祖宗,你能别哭了吗?” 童露露抽抽噎噎地开口,脸上强撑出一个笑容,“随泽,其实你人也蛮好的,我也没真的讨厌过你。” 如果抛去随泽是她的未婚夫这件事,客观来说,他面容清俊,身姿高挑,学历高,性格好,家庭和睦,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讨厌两个字。 只不过随泽是她的“未婚夫”,作为父母安排给她的人生的一部分,自始至终都被她极力抵抗着。 她拒绝服从,所以成了叛逆的孩子,她从童年就自诩小霸王,她的离经叛道,其实是在无可奈何的自我舔舐。 就好像有些人说自己因为翘课没好好学所以成绩不好一样,不翘课好好学就一定学的好吗?和她一样,不过是可笑的自我暗示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童露露迷迷糊糊发现,她不但没有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喜欢他。 但喜欢上随泽,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父母决策的妥协,是打自己的脸。 她还记得,她提出取消婚约时,随泽欲言又止的样子。 “随泽,你说我是不是很作啊。”童露露看着给自己擦眼泪的随泽,痴痴地笑着。 “没有。”手里的纸巾洇湿了一片,随泽的指腹划过她泛红的眼尾。 童露露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你要是说我不好,我就骂你。” 随泽哭笑不得。 童露露不想回家,随泽就把他带去了云大旁边自己租的单人间小公寓。 “随泽,随泽。”童露露一直念。 “怎么了?”随泽准备给童露露煮一碗醒酒汤。 “你、怎么这么小啊。”因为刚哭过,童露露的眼睛亮晶晶的。 “……”随泽无言以对。 “本来就是嘛,还在上大学。我都毕业好久了~”童露露自言自语。 “你也就比我大了两岁,别想着倚老卖老。”随泽瞥了她一眼,“醒酒汤,赶紧喝。” 随泽把自己的床让给了童露露,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这之后,童露露和随泽的关系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 随泽趁童露露不在家,郑重其事地和童妈妈童爸爸谈了一下之前的事,夫妻俩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无形中对女儿进行了多大的伤害。童露露要搬出去住,他们也答应了。 童露露的生活更加的自由,心情舒畅了,创作的灵感也变多了,现在她把工作的重心放到了传统文化传播上,用她已有的资源展示国风,好几个视频的播放量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外网都非常可观。 “随泽!你今天下午有课吗?”童露露的声音从手机那段传来,甜美又清亮。 “没有,怎么了?” “最近的大商单做完了,开心死我了,请你吃饭。” 因为随泽还没毕业,童露露潜意识里觉得他还要靠生活费度日,所以从来不让他花钱,一直都是童露露请客。 随泽早就自力更生了,刚开始还和她抢着买单,后来就躺平接受童露露的怜爱了。反正,互相欠着最好了,不然哪来的联系。 说是吃饭,最后也没有吃成。 童露露买了两杯奶茶,然后拉着随泽去了云城游乐园。 旋转木马、海盗船、过山车、蹦蹦床……童露露玩得特别开心,随泽有时候陪她一起,有时候在下面看着她给她拍照。 “我小时候特别想来这玩,把每一个项目都玩一遍。”童露露笑吟吟的,眉目中却有一丝遗憾,“小的时候他们都忙,没有人陪我来,长大了又觉得幼稚不好意思来了。” “现在就好意思了?”随泽哑然失笑。 “嗯。”童露露的鞋来回扫过地面,“反正和我差不多大的人也不少,你看对面摩天轮,那么多小情侣。” “可人家是小情侣啊。”随泽直直地看着童露露的眼睛。 “小情侣怎么了。”童露露避开随泽的直视,“我们——” “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弟,但胜似亲姐弟啊。”童露露目光闪躲地开始胡扯。 “姐弟?”随泽掰过童露露的脸,“随禾答应了吗?” 随泽长长的翘翘的睫毛眨呀眨,惹得童露露心烦意乱,他靠她那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 “我是你的谁?嗯?”见童露露不说话,随泽追问。 “未婚夫行了吧。”童露露面红耳赤地推开随泽,手忙脚乱地往前走。 随泽的唇角微微翘起起,眉眼间都是愉悦。他快步赶上童露露,牵住她的手,“你刚刚不是想吃冰淇淋吗?我们去买吧,你想吃什么味道。” 童露露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童露露出神地盯着鞋子看,试图忽视自己的左手,“唔,随便吧。” 随泽突然顿住了脚步,把童露露往怀里带,童露露突然撞进了随泽的怀里,鼻尖都是他衬衫上的清新,整个人都懵懵的。 童露露抬起头,眼睛圆圆的,像小鹿一样,随泽被萌到了,用手蹭了蹭她的脸颊,“再不看路就要撞到人家小朋友了。” 童露露回过神来,果然看见几个小朋友在周围推搡打闹笑嘻嘻的。 其中一个看见童露露和随泽抱在一起,还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里看向两人,嘴里还念叨着,“羞羞。” 童露露满脸绯红,好像经历了社会性死亡,拽着随泽往出口走。 “不玩了?不是还有好几个项目没玩到吗?”随泽逗童露露。 “你女朋友没了。”童露露气呼呼的。 后来某次聚会上,叶倾鲤一直盯着童露露和随泽两个人。 “你们俩要是没奸情,我tm直接把头砍掉。”叶倾鲤单刀直入。 童露露冷笑,“对不起,我不和没脑袋的人说话。” 随禾眉开眼笑,“没有你们俩斗嘴,我的怀孕生活一定非常单调。” 童露露哼哼唧唧地坐到随禾旁边,“阿禾和我马上就是亲戚了,大金鱼你得靠边站。” 叶倾鲤抱着胳膊,“童水水,你们之前不是退婚了吗,什么时候又在一起的?随泽怎么想的,把一个巨大的傻白甜娶回家,小心拉低随家的平均智商。” 随禾却笑了,“别这么说,阿泽从小就喜欢露露啊。” “啊?”童露露目瞪口呆地看着随禾,“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然你觉得他小时候为什么零花钱被我哥他们薅掉一半后还舍得给你?做慈善吗?”随禾似笑非笑。 “退婚后他也好几年没谈恋爱,叔叔阿姨他们怕他一直单身下去,听说有女生追他就劝他先试试看。他没什么感觉,再加上那女生劈腿,他们就分手了。” “我一直以为他和我一样都是被逼婚的,所以才退婚的。”童露露的声音越说越小。 “没事,没人怪你。”随禾揉了揉童露露的卷发,“说清楚了就好。” 后来的某一天,“关于我国知名外交官的妻子是网红这件事”被顶上了热搜。 一开始,评论区被“这种人的妻子不应该是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吗?怎么可能是这种拍视频赚快钱的小网红”占据。 后来一条网友评论被顶到了最前面,“拜托,有随泽把关,童露露怎么可能会翻车,而且童露露从来不接软广好吧。” 楼中楼纷纷觉得有道理,“对啊对啊,立场肯定不会有问题,也不怕塌房,粉了粉了”。 再后来,永远只转发官方发言的随泽私人微博,突然晒了一张照片,男孩和女孩穿着校服,推着自行车在小巷里,不施脂粉,青春洋溢。 “终于把她拐回家了,不枉我上交那么多年的压岁钱。” 空余可可:祝福,原来这两是青梅竹马啊 丰富了牛肉捞面: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星星点灯:磕死我了,一个人在外交界维护国际关系,一个在网络上传播中华文化,给我锁死 童露露刷着评论,发现曾经那些中伤她的人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或者说,她不在意了。 童露露放下了手机,从后面抱住了随泽的腰。 随泽在做早饭,童露露也没说话。 初晨雀跃,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