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农门奸妃》 001 二表叔的阴险 春日的清晨,阳光斑斑驳驳的穿过层层枝叶,落在一张清秀的脸孔上,为略嫌粗糙的皮肤镀上一片金色。 浓密的睫毛颤动几,缓缓张开,露出一双明亮却有些呆滞的眸子。 杜雪巧用了很长时间才想起她因一颗祖传的珠子被她的二表叔带人给绑了。 据说那颗珠子里面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可能是前朝的宝藏图,也可能是颠覆天的契机。 无论是哪样传出去,都有可能是动摇新皇根基的祸源,同样,也是让新皇坐稳江山的倚仗。 又用了更长的时间才想到……她似乎在二表叔的狞笑中将佛珠……给吞了! 怎样也没想到,她一直当是亲人的二表叔的真面目会如此不堪,为了向他的新皇主子表忠心,竟然连最后一点亲情都不念及了。 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颗珠子才会‘好’心地收留他们这对无依无靠的姐弟。 被教的纯净无争的姐姐,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弟弟,这不正是二表叔的聪明之处? 被教的单纯了,她才会看不透他虚伪的面纱。 弟弟被教的不成大器,她才会因失望到绝望,从而对给予帮助的二表叔一家死心踏地。 细细想来,这些年小弟被纵容的跋扈横行,最终因一名花魁与人争斗,落得被人活活打死的场,都离不开二表叔的推波助澜。 而她却把仇人当亲人,甚至还尽心竭力地给仇人做了敛财工具。 怪只怪她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双眼,直到最后一刻才认清他的真面目。 可惜,后悔也换不回小弟的命,曾经那样可爱天真的孩子,就这样眼睁睁看他在自己面前永远地闭上双眼。 一身擦也擦不干净的鲜血,因不甘而难瞑目的双眼,都让杜雪巧万分悔恨。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那撕心裂肺的痛,依然让杜雪巧喘不过气。 若有来世,她一定要擦亮双眼做人,再也不能让因识人不清而重蹈覆辙,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小弟。 在这人吃人的世道里,只有心黑手狠才能活得逍遥,单纯、善良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杜雪巧静静地躺着。 “可是……我怎么还活着呢?” 就算她把那珠子吞了,二表叔也会想尽办法把珠子从她的肚子里挖出来才是。 而那样的结果,怎样她都是活不成了吧? 可如今为何她还能感觉得到疼痛呢? 蓦然,头顶一片冒了新芽的嫩叶让杜雪巧惊讶地瞪圆了双眸。 她记得新皇登基是在天启三十一年冬月,被绑时临近年关,却为何这满树新芽、遍地青草,散发着淡淡的香氲的娇嫩花朵,怎么看都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呢? 而这一片景致却又似曾相熟…… 杜雪巧‘噌’地从地上坐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痛却不及心上的震惊。 这里……明明就是她十年之前一直居住的山村后山,自从十五岁跟着人面兽心的二表叔进京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吧。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竟然一点都没变化啊。 002 重生 记得十四岁那年冬,父母相继亡故,丧事过后,家中能变卖的都卖的差不多。 熬过一个冬天,终于到了春花绽放时节,穷的实在揭不开锅,不忍小弟饿的皮包骨,杜雪巧咬着牙,带上父亲留的弓上了山。 本来是想打些猎物给弟弟充饥,结果在山里转了一圈,猎物没打到更是从山坡上滚了来。 还在山上遇到眠了一冬的黑熊,最后是活活被吓昏了。 好在最终黑熊没有攻击她,让她捡回一条命,醒来时可不就是在这个地方? 可……就算是再熟悉的地方,她离开这里进京也有十年了,怎么就又回到这里?二表叔会千里迢迢把她送回来? 茫然四顾,无论是杂乱的脚印和明显不属于人该有的兽足印,还是一把静静地躺在脚的硬竹弯弓,都在向它的主人表达着一个不同寻常的讯息。 杜雪巧瞳孔蓦然紧缩,太不可思议了吧。 伸手去拾,却看到一双干瘦略小又有些暗淡的手掌,却与她那双常年与染料打交道而被染的诡异的颜色大不相同。 这明明就是她十几岁时的手啊。 顺着手向上看,衣服也是当初那件补丁摞着补丁的旧衣。 虽破,却让她倍感安心。 抬手抚面,粗砺干燥,不是各种水粉滋润出来的细嫩肌肤。 再联想到这一幕幕不寻常的线索,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杜雪巧的脑中慢慢呈现。 莫非是老天听到她的不甘,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她的生命又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那刻? “这一定是那颗珠子的神奇之处。” 杜雪巧喃喃自语,心莫名感激。 若真是如此,她一定要阻止上一世的悲剧发生,哪怕是吃不饱,穿不暖,她也会守着弟弟,不去那豺狼虎豹之窝。 何况凭着她这些年学的一身染布的独门技巧,也能保得姐弟俩一生衣食无忧。 这一世,她一定要把弟弟教好,不图他功成名就,显赫门庭,却一定要踏实做人,不能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落得惨死的命运。 至于谁欠了、亏了她姐弟二人,她心中自有一笔帐,不是不算,时候未到。 杜雪巧又哭又笑,情难自已,曾经的她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一切既然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圆满。 至少不会再让小弟横死,她也要摆脱前世的束缚,就算没有轰轰烈烈,至少也要找个疼她、爱她、敬她的男人好好地过去。 而此时,她最想看到的就是一夕之间回到十年前的容貌,没有最终确定,一切都不安心。 记得山脚就有一汪深潭,她多么想看看自己此时的容貌。 十五岁,虽被风吹日晒,不及后来保养的细嫩皮肤,却总是洋溢着活力的青春脸庞啊。 记忆中的小路还在,为了活去,不时上山打些猎物的杜雪巧不只一次走过,很快就来到那汪深潭。 碧空如洗,青山绿水分外妖娆,潭水两边花草如织,潭水清澈见底,游鱼嬉戏。 杜雪巧蹲在潭边,探头向水潭中望去。 003 天生丽质难自弃 那是一张虽瘦却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清瘦秀丽的脸上一双凤眼显得更大了几分,模样虽还是那个模样,少了算计与世故,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水面,看水中倒影如被打破了的水镜,杜雪巧还是无法压抑这一切所带来的震撼。 哪怕是杜雪巧心中早有算计,到了此时还是惊愕的阖不上嘴,如果真是一切重来,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守着小弟平平安安就好。 只是,这些都是真的吗?杜雪巧还是不敢相信这种玄而又玄的事。 天大的馅饼就落在她的身上,还真就把她给砸懵了。 或许这只是她的一个梦,梦醒时,她要面对的还是二表叔那张撕破虚假伪装的嘴脸。 用力在大腿上捏了一把,就见水中的倒影立马疼的咧起了嘴,杜雪巧的心情蓦地轻松了。 都说梦中是不会知道疼痛的,果然是一切重新来过了。 杜雪巧对着从新凝结的水镜,怎么看都看不够,活了二十五年,一朝醒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哪怕上一世被逼着发过誓言终生不嫁,可哪一个女子不愿意自己永远年轻呢? 杜雪巧除了感激可以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对于这张未经过雕饰,却难掩青春气息的脸很满意,那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没有被蝇营狗苟的生活污染的天真容颜,没有被胭脂水粉污浊过,哪怕不够精致,却是最纯净的美。 只是眼神怪异了些。 杜雪巧对着水面皱了半天眉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虽然模样还是十五岁的少女,可眼中的世故却是经历过风霜,不再单纯的她啊。 这样可不行,就算不会有人想到她的芯子换成十年后的芯子,可小心总没大错,总不能一朝一夕就改变的太多。 最后,杜雪巧对着水面开始练习十五岁少女该有的表情和眼神。 好在,她虽经历了很多,到底还是个心思纯净的人,常年在铺子里少与人打交道,到底还不是个足够单纯的人。 这也是一直以来二表叔想要达到的效果。 一个单纯的和一个心思缜密的傀儡,不用想也知道二表叔会把杜雪巧向哪方面培养。 若不是最后知道的真相对杜雪巧打击太大,她也不至于一子成长那么多,对人性有了新的评估。 终于,练习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杜雪巧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控制脸上的表情,只是眼神里还有那么点差强人意,不时还是会泄露出些许世故。 揉着累的发酸的脸颊,杜雪巧站起身,蹲的时间久了,双脚麻木,险些一跤跌进水里,扶了潭边的大石才算站稳。 “好险好险!”杜雪巧拍拍胸口,庆幸不已,这才重生回来,若是不小心把自己淹死了,该有多屈啊。 她还有小弟要教要养呢。 就势坐在大石上,捏了许久双脚才重新找回知觉。 顺着山路向回走,出来的久了,再不回去小弟该着急了,杜雪巧也急着想见十年前的小弟。 004 重生,难道是为了喂熊? 还没有被二表叔刻意带坏的孩子还是纯净可爱的很,最粘的就是她这个姐姐,哪像到了后来,因总被说教而渐渐躲着她,到最后姐弟相处时竟与仇人相差无几。 唉,既然重新来过,她真要注意与小弟的相处方式了,绝对不能重蹈被小弟避之唯恐不及的覆辙了。 而且,这一次,再也不能忽视对小弟品格上的教育和引导。 花清香,虫鸟鸣,杜雪巧心情轻快地往家里奔,恨不得生出双翅到小弟身边。 当走到之前遇熊的那一片小树林时,杜雪巧很悲剧地看到不远处,挡在山路边上那只黑壮的黑熊。 而且,那只黑熊的一双黑豆似的熊眼正一眨不眨地望向一棵粗壮的大树,当听到杜雪巧的脚步声时,也只是侧着头看了一眼,之后再执着地仰起头。 杜雪巧欲哭无泪,上一世因昏迷,稀里糊涂地就逃过黑熊之口,难道一切重来了,她就是为了喂熊? 她并没有因为逃过熊口而认为这只黑熊是吃素的,记得就在她与这只黑熊遭遇后的第二天,村里就有人被黑熊咬了,虽然当时没有被咬死,整个人却被咬的没法看了,反正她是没胆量过去看。 据说,那脸是被拍扁了半边呢,人也没熬过半夜就去了。 杜雪巧虽然外表是十五岁的年纪,芯子却是二十五岁了,经历自然不是十五岁时可比,又在生死一刻后,人也变得淡定从容。 她努力地回想曾经父亲在世时同她说过对付各种猛兽的方法,父亲说过在面对黑熊时,首先不能露怯,不然黑熊认为没有威胁后一定会立马发起攻击。 同时还要保持镇静,不要让黑熊有觉得她有危险。 然后再慢慢的退到黑熊看不到的位置,剩的就是拼了命地逃了。 好在此时这熊的注意力没有完全放在杜雪巧的身上,只是不时拿眼角扫过来一眼罢了。 杜雪巧平缓情绪,细细地把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连逃跑的路线都想了再想,最终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就准备行动了。 毕竟和这样一只黑熊面对面的压力很大。 而就在杜雪巧心思百转地想着逃生之法时,那只黑熊突然转过头来,歪着硕大的脑袋,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那黑豆一样的眼中满是疑惑,嘴里发出类似‘嗷嗷’的低吼。 这人有点眼熟,和吓死那个很像嘛。 盯着黑熊的豆眼,杜雪巧整个人僵在那里,脑中似有一根弦‘绷’地一声断掉了。 她听到了什么?就在与黑熊四目相接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那样清晰,却不是人语,而她却听得明明白白。 在这里,除了她,就只有一头黑熊…… 杜雪巧难以置信地盯着黑熊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怎么还不逃,这人是傻了吗?人都是狡猾的,我要小心才是。 果然,杜雪巧再次从黑熊的‘嗷嗷’声中听出这个意思,这一次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可重生这样的事情都被她遇上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005 听懂黑熊的话 杜雪巧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更加坚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从重生之前的回忆开始,除了那颗被她吞掉的祖传珠子,她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看来,她的重生就是因为那颗珠子了。 而且,她不但重生了,还拥有了能够听懂黑熊说话的能力? 或许不只黑熊,若有机会她也要看看是否也能听懂其它动物的说话,可眼前最紧迫的还是从熊口里逃生。 容不得杜雪巧再多想,毕竟面前还有这么一头很具有威胁的黑熊在,杜雪巧再次把逃跑的路线想了一遍,慢慢向后退去。 黑熊还站在原地,身子却转向杜雪巧,对于这个不同寻常的人,它的警惕心也提高了,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杜雪巧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此时黑熊真对她手,她能否逃得掉呢? 如果可以,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一棵大树安全些。 可若是被她爬上了树,黑熊却一直不肯离开怎么办?难道要等到村里来人救她吗? 慢慢向后退去,杜雪巧依旧在思忖逃命的最佳方法。 而黑熊也一步步向她逼近,凶狠的目光紧紧地锁定杜雪巧。 都说熊的眼神不好,所以又叫熊瞎子,可看这只黑熊的眼神也真够骇人的。 集中精力,杜雪巧发现,只要她集中注意力注视着黑熊的双眼,她就能听懂黑熊说的意思。 当她从黑熊那里听出‘食物’两字时,杜雪巧已经肯定黑熊接来一定会攻击她。 可若是一直被黑熊这样盯着,逃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杜雪巧只能边退边寻找可以攀爬的大树。 太粗壮不适合攀爬,太细又未必禁得住黑熊的冲撞,而如何能在黑熊近身之前快速爬到树上,更加困难。 杜雪巧几乎都要绝望了,虽说她的灵魂已是活了二十五年的人,可这样和黑熊面对面也只是第二次。 再说,第一次,很没用的直接昏了过去。 算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次对弈呢。 杜雪巧不认为自己在山路上跑得过一只黑熊,可到了无法可想的时候,杜雪巧已经没有更多的想法了。 那些慢慢消弭黑熊的注意力,再趁机逃跑的法子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杜雪巧不顾一切地撒腿就跑。 黑熊愣了,拔足追去,即使杜雪巧体力很好,奔跑速度也很快,可在山林之中,她的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黑熊的四条腿。 距离被一点点拉近,杜雪巧心内的绝望越来越盛。 重活一世,只当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可到了最终却发现,送她回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喂饱这只黑熊? 说不怨又怎么可能,若是这样一个结局,她倒是宁愿没有这次的重生。 什么因,什么果,既然注定不得好死的结局,那么一次就足够了。 跑的急了,脚被突起的树根一绊,杜雪巧向前扑了一段距离才趴在地上,刚刚起身,一只巨大的黑影已经兜头扑了来。 006 一拳打扁一只熊 眼看黑熊巨大的躯体就要砸在身上,她还记得父亲说过,熊的弱点在鼻子,只是很少有人有勇气跟熊面对面就是了,所以这个所谓的弱点根本就没人实践过。 心一横,来不及多想,杜雪巧挥拳向扑来的黑熊砸去,目标正是黑熊扑过来的血盆大口上方的……黑色鼻头。 鉴于生命受到威胁,杜雪巧这一拳可以说是用了全力,就算不能把黑熊击退,至少死也要出一口恶气。 失去小弟,又被算计到死的杜雪巧,重生后已不再是从前的白莲花,对于一切可能伤害自己的威胁,她就好像一个随时立着尖刺的刺猬,就算不能自保,至少也要两败俱伤。 原本杜雪巧还想就算她一拳把黑熊的鼻头打伤了,可黑熊落来的身子,不说把她砸的骨断筋折,至少也能把她砸个半死。 最后一击,完全出于求生的本能和一腔愤怒。 可当她亲眼目睹黑熊被她一击之后,横着了出去几丈远,庞大的身躯撞断一棵碗口的树,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时,杜雪巧都不敢相信这是她做的。 茫然地盯着自己挥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拳头,上面还残留着在熊鼻上砸出来的鲜血,杜雪巧只想一个问题: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蛮力了? 不管怎样难以置信,杜雪巧都知道自己安全了。 因为那只被她揍的黑熊整张脸已经凹了回去,除了不时抽抽一的熊身还表明它没死绝,可都这模样了,还可能活了吗? 杜雪巧松了口气,竟然在这种时候想到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今天把这只黑熊揍死了,那明天同村的那人应该就不会因为遭遇黑熊被吃了吧。 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了人命,改变了那人必死的命运,杜雪巧心情更是大好。 脑中记着那么多后十年才会出现的染布方法,可以让姐弟俩生活的富足。 有了这一身能一拳杀熊的蛮力,也相当于有了保命的资本。 只要姐弟齐心,再也不用过得像上一世那么凄惨了,反正重生这样的事都被她遇上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不就是能够读得懂野兽的语言,再加上一身蛮力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得不说杜雪巧的神经还是很强大的,这么神奇的经历和能力都能被她小而化之了。 随手在身边的几树上试过她的蛮力,不错,碗口粗的树都能一拳轰断,果然很强大,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拳头真的很疼。 看来今后试这种砍柴不用斧头的能力还是不能轻易尝试了,力量她是有了,可这身体强度还是一样,该疼的地方一点都不会比从前少。 至于读懂兽语这点,还是回去慢慢试过,总觉得不可思议啊。 眼看天色不早,怕小弟在家里等的急,杜雪巧急着山,可看这头巨大的黑熊扔在山上又很可惜,若是回去找人来拉,又怕这段时间被别人捡走,怎么说这么大一只黑熊也能换个几两银子。 家里真是揭不开锅了,让她放着一只等同于银子的黑熊不要,与在她手上抢银子也差不多一个意思了。 而且,这只黑熊卖了钱也可以当成本钱不是,就算她想染布,也得有布可染才行。 007 杜家姑娘好运气 纠结许久之后,杜雪巧还是决定把已经死透的黑熊扛回去。 只是一看就像是被一拳轰出的伤口,杜雪巧又纠结了许久,这个伤可不好解释,最终为免被人看出熊死的蹊跷,她还特意捡了块大石照着熊脸砸了个血肉模糊。 虽然,血腥四溅的让她闻之欲呕,却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因熊脸上的凹痕想太多,大不了就说这熊是被她活活砸死的好了。 就算有人起疑,最多也就是认为杜家姑娘运气好些罢了。 好在此时天色不早,山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要她把黑熊抗到山,先藏好,回家拉了车来装倒也不怕被别人捡去。 只是黑熊实在太大了,就算杜雪巧的力气足够,可她那瘦小的身子被黑熊压住了大半,还有一小半的熊脚被拖在地上,远远看上去那画面实在是太过诡异,若是被人瞧见还指不定要生出怎样的想法呢。 果然,当杜雪巧拖着黑熊走到之前被黑熊仰望过的那棵树时,看到从树上小心翼翼爬来的人儿时,再看到那人因惊恐而张大的嘴巴,嘴里还发出压抑的惊叫时,杜雪巧的眉皱的都快要打结了。 如果可能,她真不想被人看到她这身蛮力。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了,山上竟然还有人,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 别看她一身锦罗绸缎衣着,虽被树枝刮破了几条,脸上也脏兮兮的,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却怎么也不像她这种为求生存被迫上山打猎的穷人。 偏偏这姑娘就站在她山的必经之路,还一副见鬼的模样盯着她。 而且,即使这姑娘一脸的惊恐,使得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可也不难看出这绝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人,明眸皓齿的模样那真是一个俊。 只是如今年纪还小,身姿还未长成,少了妩媚的风情,却别有一番清新靓丽。 别看此时年纪小,再过个三五年,那该是怎样的风情呢。 尤为重要的一点,杜雪巧觉得这个小姑娘眼熟,很眼熟,非常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只是她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后来那些闻名天的美人,也没想到美人长大后会是哪一个。 这样的美人,见过一次就难再忘,她怎么会记不起来呢? 想想她前十五年,一直生活在小小的山村,根本没可能见过这样仙子一样的美人。 而在重生前的那一年也没有在山上见过这个小美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美人会在她离开山村后的十年里见过,只是如今因她在山上耽搁的时间久了,让本不应在此时相遇的两个人,神奇地相遇了。 可不管怎样,这样的美人都不该是普通人,若是没有被她撞见自己一身蛮力的形象倒是可以结识一,多个朋友还多条路呢。 只是……想想背上的黑熊,再想想之前黑熊仰望这棵大树时的神情,杜雪巧都觉得她真相了,其实人家黑熊原本的目标应该是这个小美人吧。 不管是想当食物也好,还是想抓回去留着慢慢欣赏也好,总之她杜雪巧才是好死不死自己送上门的吧。 008 临危不乱的小美人 再一想,面临危险之时还能想着爬到树上,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娇滴滴、柔弱弱,这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气度就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绝对是心思缜密,可成大器之材。 当然,杜雪巧很自然地忽略掉小美人在见了她和黑熊的神奇组合后就没合上的小嘴。 可不管怎样,和这样的人结交对于她这样想要平淡过日子的小女子都不算好事吧。 再说了,在黑熊追她跑去时,这个小美人就在树上,却一声不响地眼看她陷入险境都没有出声提醒,甚至还能做到不被她发现,根本就是想着自己喂了熊她就平安无事了吧? 这心机深重的,绝对不比二表叔差,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至少,易地而处她杜雪巧是做不到她的冷漠,虽然不会傻到舍己救人,至少也会喊上一嗓子,给人提个醒。 和这样的人结交,她那被刻意教得单纯的脑子能斗得过不? 这样一想,想要结交的心思就淡的一丝不剩,杜雪巧路过小美人时,招呼未打一个径直往山走去。 那急切切的样子,就好像遇到什么不得了的瘟病一般。 却不想,小美人竟巴巴地跟上了杜雪巧的脚步。 “这位姐姐好大的力气,这只熊是被你打死的吗?刚刚我在树上见姐姐过来,本来是想要提醒来着,又怕一出声,被它发现了你,却不想最终还是连累到姐姐了,幸好姐姐身手了得,我这里总算安心些。” 杜雪巧挑着眉听她把话说完,见她解释的情真意切,也有些道理,倒不晓得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可她这样急巴巴地跟上来解释又为了什么?是想在她身上有所图谋吗? 她可不认为十五岁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小美人图谋的地方。 不能怪杜雪巧把人往坏了想,就是当成亲人的二表叔都能把她算计的那么彻底,她如今真就不敢随便相信别人,见人都会往坏的地方想想,更不用说这样一个不应该独自出现在山里的诡异小美人。 事有反常必为妖,像她这样一个本应前呼后拥的千金大小姐不好好在后宅绣花,为何会独自出现在有野兽的山里? 还是那句话,反正她是不相信她家里也穷的揭不开锅,需要她上山来打猎果腹了。 这样一想,杜雪巧更表情淡淡地勾了唇角,“山野村姑,不过有些蛮力罢了,让姑娘见笑了。” 说完,脚停也未停,目光中浓浓的戒备让小美人脸上讪讪,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杜雪巧早已拖着背上的黑熊,径直越过小美人,向山走去。 或是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小美人在杜雪巧的身后脸上挂起一丝恼色。 却在此时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小美人一咬牙,还是紧随着杜雪巧的脚步追去。 “姐姐,这熊很是沉重,不如我帮你一起抬着吧。” 小美人眼神真诚,笑意盈盈,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杜雪巧倒不好再板着一张脸了。 再说,让这样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山上也真的很危险,杜雪巧到底不是个冷血之人,或许人家小美人只是不敢一个人山,想要她带路呢?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009 弟媳养成计划 只是让她这娇弱弱的样子帮自己扛熊?真不是她小瞧了她,一只熊腿都能把她压趴吧。 叹口气,“山路狭窄,你就跟在我身后吧。” 小美人听的面上一喜,乖巧地道了谢,这才跟在杜雪巧的身后,慢慢向山挪去。 走山来,天色已晚,山村人家为省那一点灯油,都是早早便睡了,倒是省了杜雪巧回家推车运熊的麻烦,反正不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她不觉得村民会比这个小美人更危险,直接就抗回去比较省事。 可杜雪巧没见到疑似来接小姑娘的人,倒不知道如何安置她了。 小姑娘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杜雪巧走一步,她跟一步。被跟的紧了,杜雪巧无奈地站,“姑娘,不知你的家人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小美人一听,垂头,支支吾吾半天,才坚定道:“姐姐,我与家人投亲不遇,路遇山贼,慌不择路,如今不知如何才能找到,还请姐姐发发善心,收留我几日可好?待我家人寻来,定会重重答谢姐姐。” 杜雪巧心里不住叹气:该,让你乱好心,这回真就赖上了。 仔细盯着她那张因在在月光更显得完美精致的脸,美的有些不真实,倒多了几分精怪邪气,看的久了竟有些毛骨悚然,后背‘嗖嗖’地冒冷风。 果然,人长得太美也不是谁都能欣赏得了的,至少她看的心惊胆战,若不是觉得还很眼熟,她都要怀疑自己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可就这样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她可以想像到,若是让她独自流落在外会是怎样的结果,怕不是被拐子拐了,就得被人抢回去,不管哪样都不会有好场。 好歹也算有几分眼熟,杜雪巧真就狠不心。 再则,杜雪巧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上一世小弟被二表叔有意纵容的顽劣不堪,最后才会因与人争抢花魁被围殴制死。 她不只一次后悔没给小弟早些订门亲事,若是娶了贤妻,说不定性子就会安定来,也不会落得那样一个场。 虽说这位姑娘看起来比小弟大上两三岁,可这相貌真心很不错,虽然不怎么像贤妻,至少不怕小弟看不上。 如果她家人寻来也就罢了,若是一直找不来,不如就留来做她弟媳好了。 只是她这模样太过出挑,还不知她这打算是好是坏,都说丑妻近地家中宝,可真让她给小弟娶个丑妻回来,她心里也膈应啊。 如果给这姑娘换个发型,再换身衣服,脸上也别弄这么干净,也许能把她精致的容貌掩盖一二。 而且,照着二表叔的方法来教养这姑娘,慢慢地养成自己从前那性子,只要不往人前凑,想来也不会有多少麻烦。 到时小弟满意了,又不用担心红颜祸水什么的,怎么想都觉得是个好主意。 这样一来,杜雪巧看这姑娘的目光中就有几分审视,看的小姑娘心里直打突。 “姐姐,你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花吗?” 说着,还抬手在脸上抹了几把,想找找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脏兮兮的小手却让因赶路布满细汗的小脸彻底成了一张小花脸,倒不是美的那么惊心动魄了。 010 心眼忒多,得改! 杜雪巧‘噗’地一声,露出从见面后第一个真诚的笑容,“脸上长花不就是天花了?那还了得?” 小姑娘听了也跟着杜雪巧呵呵地笑,眼中却带着小心翼翼的哀求,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忍拒绝,何况杜雪巧又生了那样的心思,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 “这样好了,我家就在前面,姑娘若不嫌弃住上几日也无妨,待你家人寻来带走不迟。” 小姑娘听的面有喜色,“不嫌弃,不嫌弃,姐姐,我帮你扛熊好了。” 说着就伸手想帮杜雪巧分担一部分,杜雪巧哪敢真让她把熊扛实了,赶忙的摆手,“没多远了,换手也不便,就这样回去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姑娘试了试,这只熊看杜雪巧扛的容易,她自认力气不小,却真扛不动,也就不再添乱,见杜雪巧问了才道:“我姓燕,家人都叫我福生。” “燕福生?”杜雪巧抿抿嘴,这名字可真不像她这样一个小姐模样的人会取的名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假名字,防着她将来挟恩赖上门?这心眼也忒多了,可假名字也取个像样点的才是嘛。 嗯,这心眼忒多了些,得改! 杜雪巧想着,眼中就多了不悦,却因夜色掩盖没有被燕福生看到。 燕福生咧嘴一笑,浑然不觉她这模样和她这名字有什么不妥,“不知福生今后要如何称呼姐姐呢?” “我叫杜雪巧,你叫杜姐姐或雪巧姐都行。” 燕福生嘻嘻一笑,“好啊,就叫雪巧姐姐好了。” 燕福生连问了几个问题,杜雪巧的语气都是淡淡的,一心想着怎么教育燕福生。 燕福生也不知哪里惹得杜雪巧不高兴,见把杜雪巧家中情况问的也差不多,干脆闭上嘴,默默地跟在杜雪巧身后。 杜雪巧因怀疑燕福生未说实话,想来再问也都是慌话,干脆连问都不问了,燕福生这一闭嘴,气氛顿时就沉闷了。 直到走到村头,远远就看到院门前站着一个孤单的小小身影,杜雪巧心里真是又酸又暖。 弟弟还在,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喜悦的。 上一世,每当她上山,回来时都能看到小弟站在门前等她归家,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苦了些,却是那样的温情满满,哪像后来因被二表叔有意挑拨而变得越来越疏远。 杜雪巧想:这一次无论经历怎样的苦难,她都要把弟弟教好,在这世上,再也没谁比他们更亲的了。 杜家的房子在村子的最东头,日头落山之后很少会有村人往这边来,爹娘活着时还不觉得怎样,如今爹娘没了,坐在家中再听山上的狼嗷熊吼的,还怪吓人的。 杜春独自在家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姐姐回来,眼看天都黑透了,杜春的心里越来越不安生。 以往姐姐也上过几次山,怕他一人在家不安全,不管打不打得到猎物,每次天不黑就会回来,这次去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的他忍不住就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011 破坏形象的鼻涕泡 从日落前杜春就站在院门外盼着姐姐的身影从山上来,一直盼到天黑的像泼了墨,还没见姐姐从那条熟悉的小路尽头转过来。 想到关于山上野兽吃人的传闻,杜春越想越怕,爹娘过世后,姐姐就成了他的主心骨,万一姐姐再出了事,他一个人怎么办?忍不住站在院外呜呜地哭了起来。 杜雪巧走的近了,听到杜春的哭声,心里揪的这个疼啊,她当然知道杜春为什么在哭,暗暗怪自己被重生的喜悦冲昏头脑,竟然忘了弟弟还在家等她回来,害得弟弟一个人在家担惊受怕。 “春儿。”唤了一声杜春的名字,杜雪巧恨不得一步就到杜春的面前。 杜春听到杜雪巧的声音,欣喜地抬头,结果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奔着自己扑来,一屁股就吓的坐到地上,嘴里胡乱哭喊着:“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见把最爱的小弟吓到,杜雪巧自责不已,赶忙把黑熊扔到一边,跑过去把杜春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慰。 暖暖的小身子,微微打着颤,却又是那样真实地在自己的怀里,杜雪巧紧紧闭着双眼,就怕这一切只是她因思念而生出的幻影。 直到杜春不哭了,再次确定不会失去最亲的小弟,杜雪巧才笑着给他讲了自己这次在山上打死一只熊,姐弟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杜春今年不过九岁,虽然觉得姐姐能一个人把黑熊从山上扛来怪不可思议的,倒也没多想,自从爹娘过世后,姐姐在他心里的形象早就变得无所不能了。 当听姐姐说这一只黑熊能换来好些白白的米面时,杜春咧着嘴就笑开了,一高兴,因之前又哭了一场,直接就从鼻子里吹出一个鼻涕泡。 虎头虎脑的小脸上绽放一枚大大的鼻涕泡,那样子真是又呆又萌,逗得在旁边一直看着没说话的燕福生‘噗’地笑了出来。 杜春这才注意到,在大黑熊旁边还站着一个虽然衣着有些破、脸有些脏,却美的跟仙女似的小姐姐,被这样仙女一样的姐姐看到他又哭又笑还吹鼻涕泡,别提多窘了。 脸一红,也顾不得把鼻涕泡都蹭到姐姐衣襟上,埋进杜雪巧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抬头了。 还是杜雪巧又哄又劝,说让他去烧洗澡水,这才让杜春低着头跑进灶间。 燕福生以往见过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三岁五岁就老成跟小大人似的,无趣不说,那心眼多的还得时时防着。 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玩心性又单纯的杜春,燕福生还真挺喜欢这孩子的。 之前听杜雪巧说过她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叫杜春,燕福生直接就跟着杜春的后面跑进灶间。 虽然杜雪巧答应收留她了,该表现的时候可不能偷懒,免得再被轰出去了,在这非常时期杜雪巧可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了。 杜雪巧也乐得他们培养感情,虽说小弟第一次见面给人的印象有点不佳,孩子嘛,总是忘性大,多接触了燕福生一定会发现杜春的好处。 012 姐姐都是为了我 杜雪巧这边想着,若是燕福生的家人真找不来了,她也乐得给杜春找这么个俊俏媳妇,杜春也一定能满意,前提就是要让两个娃娃多接触,多培养感情才行。 当然了,就算燕福生的家人真找来了,有了收留燕福生这些天的恩情,就冲燕福生那身看起来就值几十两的衣服,应该不会太小气才是,到时盖上两间房子,给小弟再娶个媳妇也不是问题。 杜雪巧边想边把黑熊扛到东厢放杂物的子,又将门锁好,只等明日集市拉去卖了。 走到灶间时,就听里面传来两个孩子的一问一答。 问的是燕福生,答的是杜春。 “春儿,你们村子里平常有什么大官会来?” “有啊,里长家就住在村西头,三间大瓦房就是他家的。” “……里长官太小,有更大的官没有?” “那县衙老爷的八姨太太娘家算不算?上次八姨太太回娘家,拉回三大车,可羡慕死人哩。” “……八姨太太是女人,不是大官,再说,县衙老爷都娶八房了?” “哪能呢?听说隔壁赵村还有一个十姨太太。” “……还真是贪官,我问的是好官,有没有?” “好官啊,那就没有了。” …… “春儿,你姐姐力气挺大的。” “嘘,别让我姐听到,她最恨人说她不像女人,让我姐听到没你好果子吃,你要说你姐挺能干着呢。而且,我姐做饭很好吃,就是人凶了些,我偷偷告诉你哦,前些日子族里要把我姐嫁给隔壁村霍财主做小,我姐不同意,霍财主带人来抢我姐,被我姐拎着菜刀砍出去十几里,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打我姐的主意,族里人见了我姐也都绕着走,你说我姐凶不凶。” “是挺凶的,不过你姐也怪不容易的。”燕福生听的小脸一愣一愣的,她从来见过的女人都是娇弱弱,风一吹就倒似的,今天猛一看能打死一头熊的杜雪巧已经够震惊了,当听说她还有过挥刀砍人的往事,虽然内心震撼,倒也觉得像她能做出的事。 杜春听的直点头,“自从爹娘过世后,谁都想欺负我们姐弟,若是姐姐不凶点,家里的地早就保不住,说不定我们姐弟也得让人给卖了,姐姐都是为了我。” 燕福生跟着点头,心里对杜雪巧多了几分钦佩。 最初时只是觉得她力大无比,人又看着不是很精明,跟着她会很安全。 见了她这个穷家之后,更觉得她就是傻有一身力气,不然就冲她这身力气日子能过成这样? 直到刚刚和杜春聊过之后才真正意识到,在这样的环境,姐弟俩能平安地活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力气又如何,一个带着弟弟的女子,父母双亡,光是族里的算计都够她头疼的。 这是从小就锦衣玉食,受尽奉承的她所不能想像的。 两人的对话杜雪巧都听在耳中,虽然小弟说她凶时,杜雪巧有打他小屁屁的冲动,可他那句‘姐姐都是为了我’已经让杜雪巧强忍了半天的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013 不翼而 杜雪巧转身回,虽然想好好看看小弟,可她并不希望小弟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坐在床边,感慨又感叹了半天,杜雪巧才想到,她重生是因为那颗珠子,拥有神力和听得懂黑熊的话,也是因为那颗珠子。重生之前那颗珠子被自己吃了,那重生之后她拥有了这些能力之后,那颗珠子还在不在呢?还会不会拥有同样的能力? 杜雪巧想到之后就从床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黑木盒子,上面刻画着缠枝花鸟,这个盒子里装的就是那颗珠子。 如今盒子还在,珠子也应该在吧。 想到爹娘过世时郑重地把这个盒子交给自己手上,并说了并于这颗祖传珠子的各种猜测,虽然祖祖辈辈,多少年也没参透的秘密,却希望这颗珠子能够一直传去。 想到因那颗珠子而害得自己姐弟惨死,杜雪巧决定,不管珠子还在不在,她都不会再把珠子的事情和小弟说了。 如果不是小弟说漏了嘴,二表叔又怎么可能知道她手上有这样的宝物?又怎会起了不良居心? 哄骗打探了几次也没得手,才会换了一种方法接近他们姐弟,好在,最后他也是什么没得到。 既然是秘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打定主意后,杜雪巧将盒子打开,哪里还有珠子的影子?除了垫在里面的红绒布上浅浅的压痕外,那颗莹白闪耀的珠子竟然不翼而了。 杜雪巧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最终结论是珠子只有一颗,既然被她吃了,完成了让她重生的使命,自然就不会出现第二颗。 心里的一颗大石仿佛落,既然珠子都不在了,她也就没什么好和小弟说了的,也就不算对他有什么隐瞒。 心情说不出的舒畅,这时的杜雪巧才好像完全摆脱了上一世的束缚,真正的重生了,连这逼仄的子都好像宽敞了许多。 “姐,水烧好了。”杜春烧好洗澡水,站在外面大喊一声。 杜雪巧把盒子往床上一扔,“放着吧,我自己提就好。” “好!” 杜春应了一声,比起力气,才九岁的他自然是不如姐姐。 到灶间准备食物,等杜雪巧洗过澡也就可以吃饭了,所谓的食物,不过是杜雪巧用糠和野菜揉的几个菜团子,在锅里蒸过,没油少盐,除了挺饱,真没什么吃头。 可就是这样也是杜雪巧舍不得吃留给杜春,杜春舍不得吃,又留给杜雪巧的,大多时候姐弟俩的肚子都没饱过。 杜雪巧到杂物间取来洗澡用的大木桶,放到自己的房间,在山上一天,又在山坡上滚了几圈,虽然伤的不重,却脏的很。 而且,燕福生也脏的够可以了,反正木桶也够大,刚好一块都洗了,不然春寒还是很重,用不了多久水就会凉了,再烧水又太麻烦。 自从发觉自己力气大了之后,杜雪巧做起事来又快又轻松,原本装满一桶水提着还挺费力的,如今到手里轻飘飘的,很快就把洗澡水都兑好了。 “福生,过来洗澡了。” 杜雪巧站在房门前朝灶间的燕福生招手。 014 福生,你这是病了吗? 家里就三间能住人的房子,爹娘那间自从爹娘过世后就让杜雪巧给封上了,此时没收拾也不能住人。 何况燕福生住几天还不一定,也没收拾的必要。 杜春虽说才九岁,可古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杜春都九岁了,就算她有心要燕福生做她的弟媳,也没要他们住在一起的道理,燕福生要住在家里自然是要跟她暂住一间。 燕福生正在灶间看小小的杜春忙碌,看看才九岁的杜春做事有条不紊,再想想自己都十二岁了,真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样一比较,真是惭愧,更觉得杜春这娃其实还挺懂事的,对杜春的印象从之前的鼻涕娃就升格成了小大人。 听杜雪巧喊他洗澡时,先是一愣,想想有几天没洗过澡了,一身又是泥又是汗,真就痒了起来。 和杜春打个招呼就奔杜雪巧跑了过去。 看到子正中那只大木桶时,燕福生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去,可当她听到关门声,一回头看到紧闭的门前,杜雪巧正一步步朝她走来时,燕福生突然就紧张起来。 “雪巧姐姐……你怎么还在?” 杜雪巧边走边解衣襟上的扣子,对于燕福生的话只觉好笑,“这是我的房间,我自然在的,快脱衣服,不然水要凉了。” 说着话,杜雪巧的外衣已经被脱,扔到一边的床上。 燕福生的目光随着杜雪巧的外衣落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大床上。 床还算大,却很是简陋,只是用几根木头钉的铺子,上面又铺上厚厚的稻草,在上面又铺了一床不是很厚的褥子,洗的发白的蓝布碎花被子,整齐地叠在床头。 只看一眼,燕福生就觉得睡在这样的床上,一定会很不舒服,虽然是干净的,可那被子、褥子一看就不够柔软,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床和被褥,往日家里的婢女睡的也比这好了不知多少,忍不住就皱眉。 好在她还记得今时不同往日,挑剔也不是时候,被褥虽然不够奢华,到底也比露宿山林要好很多,这样一想,他的眉头便又舒展了。 可一扭头,看到大木桶边上,脱的只剩一件肚兜的杜雪巧……燕福生把眼一闭,浑身都抖了起来,额头上的汗就噼里啪啦地往掉。 心里默默地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福生,你这是病了吗?” 杜雪巧脱好衣服,一脚迈进木桶,想到燕福生好似还没脱衣服,一回头就看到燕福生一张脸红的跟着了火似的,身上像打摆子似的抖。 想到她遇强盗,又同家人走散,在山上又被黑熊那么一吓,难不成是病了? 万一是得了伤寒,闹不好可是要人命的事。 赶紧从浴桶里出来,小跑步到燕福生的身边,伸出细瘦的小手就按在燕福生的额头上,转而疑惑道:“不烧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燕福生正紧张着,额头上被按着一只清凉微湿的小手,一股股少女特有的馨香直冲鼻翼,一个没忍住,墨黑的眸子便睁了开。 015 来,姐姐帮你脱衣服 燕福生十二岁,长得倒是不矮,可比起已经十五岁,在女孩子当中算是高挑的杜雪巧来说,还是要差上很多。 双眸这么一睁,燕福生看到的就是一对白嫩嫩、随着杜雪巧的动作而跳跃的小兔子,虽然因年纪小规模不是很壮观,却非常有活力,一跳一跳的相当耀人眼球。 燕福生眼睛当时就直了,猛地吞了口水,那震惊的小模样看的杜雪巧羞涩中还有几分得意,“看哪儿呢?你以后也会有。” 若真是十五岁的杜雪巧自然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毕竟此时十五岁的身体里住的是二十五岁的灵魂,哪怕这个灵魂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见识经历到底与十五岁时不同。 重生前在铺子的作坊里做工的,大多都是些出嫁的妇人,平日开的玩笑也多是荤素不忌,虽然不会主动开口附和,到底听得多了脸皮也厚了,用来对付个还没怎么发育的小姑娘杜雪巧真是全无压力。 而且,她真心没觉得两个姑娘家家的一起洗澡有什么不妥,以前在铺子里也时常和小姐妹们一起洗,嘻笑玩闹也是常有的事。 燕福生的脸更红了几分,赶忙把目光转到一边,“雪巧姐姐,你怎么就脱了?” “这不是要洗澡嘛,总不能穿着洗。” 杜雪巧原本还没觉得怎样,看她这别扭的小样倒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她之前只想着两人一起洗免得洗到最后水都凉了,可如今看来,这大小姐恐怕是从来没与人共浴过。 想想也是,像燕福生这样一看就是大家名门出身,哪个不是使奴唤婢的,洗澡就算有人侍候,也不会有哪个奴婢胆大地跟主子一同洗吧? 多是别人看她洗澡,估计她也没怎么看过别人洗澡,难怪看了自己的身体会尴尬呢。 当然,也不排除是被自己的波浪壮阔给惊到了,杜雪巧这样一想,得意的同时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解释道:“我也是怕水凉了,若是你实在不惯与人共洗,先洗就是了。” 说着,捡起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了起来,还别说,被燕福生这么一扭捏,杜雪巧也挺难为情。 果然自己和人家大家闺秀不能比啊。 燕福生一直没敢正大光明地看杜雪巧,眼角余光却一点都没放过,直到杜雪巧穿的齐整向他这边看过来时,燕福生才慌忙地摆正身子。 看的杜雪巧心里暗笑:这小姑娘还真害羞呢。 不过,杜雪巧也没出去,想着燕福生往日洗澡时一定都是婢女们侍候,让她自己洗还未必洗得干净,反正人都收留了,咱也别浪费水了。 朝燕福生招招手,“福生过来,雪巧姐姐帮你洗澡。” 说完,见燕福生还杵在那里不动,就觉得这孩子还真是别扭,难道是从小衣来伸手习惯了,不会脱衣服? 于是,杜雪巧便向燕福生走去,“来,福生,雪巧姐姐帮你脱衣。” “不……不……不必了!”燕福生大惊失色,捂着胸口往后退,那模样活脱脱像是遇到辣手催花的登徒子了。 016 流鼻血了 “怕什么,雪巧姐又不是男人。” 杜雪巧皱眉,都是姑娘家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再磨蹭去,水都凉了。 燕福生不语,依然固执地将手捂在胸前,配上娇艳欲滴的俏模样,让杜雪巧好无奈,“那你自己快些洗,不然水要冷了。” 燕福生长吁口气,如水双眸却在杜雪巧和门之间来回地看。 杜雪巧翻个白眼,这是在赶她出去呢,有钱人家的姑娘果然毛病多。 转身出门,听身后房门在她出来后‘啪’的一声闭紧,若是走得慢了脚都要被夹上了,又听到房门被插上的声音,杜雪巧更觉得燕福生太害羞了。 照这样去,待燕福生洗过之后,水必是冷了,大冷的天她可不想洗冷水,还是再烧一锅水来得实际。 燕福生将房门插好后,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望着还冒着热气的木桶,三两脱光身上的衣服,露出一副少年才有的单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之越发显得瘦弱了。 燕福生跳进水中,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往常用的香胰子,只旁边放着一块粗糙难看的东西,想必是用来搓洗身子的,虽然觉得用起来不会很舒服,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极快地搓了起来。 待洗得差不多,燕福生才觉得浑身上没有一处不疼,胳膊更是累的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哪里遭过这罪啊。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燕福生握紧拳头,他还是太弱了,从前虽有练武,可仗着侍卫多,哪里肯苦功夫?也就花拳绣腿的,事到临头才知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 想到杜雪巧轻轻松松就扛起一头熊的蛮力,燕福生好不羡慕,若是他也有这一身力气,何苦被追的像没头苍蝇一样地逃? 到最后逃的护卫都不知丢哪去了,这一次若能平安回去,他一定要加倍努力习武,再不会让今日之事重演。 想到杜雪巧,燕福生的双颊不禁起两片红霞,虽然只是十二岁的少年,生长在那样的环境,因年纪小,很多都没真正经历过,可什么该懂不该懂的也都懂了。 一个少女被看光了身子,若传出去可非同小可,既然人家救了他一命,他也不能太没良心了,回去就派人过来提亲吧,虽说小门小户的出身不好娶了做正室,当个妾室他还做得了主。 虽说相处时间不长,可杜雪巧时而温柔,时而火爆的模样却映在心上,这样的女子自然不同于他从前见过那些世家贵女、金枝玉叶,少了那些千篇一律的端庄秀雅,却别有一番让人心动的魅力。 娶回去做妾,他的日子也许就不会总那么无聊了吧。 打定主意之后,燕福生的心情说不出的好,这几日被追杀的郁闷也一扫而空,满脑子都是杜雪巧那两只雪嫩嫩、白花花,充满活力的小兔子。 原本还因看了不该看的不敢乱想,可一旦认定那是属于自己的,燕福生再想起来全无压力。 就是不知杜雪巧一旦知道他是他,而不是她时会不会冲动地揍他一顿,燕福生不觉得自己的头比起那只被砸的面目全非的黑熊更硬啊。 不过,那对小白兔真是可爱……燕福生越想越激动,一不小心两行鼻血就喷了出来。 017 女大三、抱金砖 手忙脚乱地用木桶里的水将鼻血洗干净,燕福生不敢再水里泡着了,拿起之前脱的衣服穿上。 强迫自己不乱想,可越是这样脑子越是管不住,正痛苦地挣扎着,外面杜雪巧喊了一嗓子:“福生,要热水吗?” 声音不够柔美,语气也不够温柔,可就是这样完全不做作的声音让燕福生鼻端一热,脑中又跳出白嫩的两只,刚刚止住的鼻血再次喷流而出,一不小心就溅的衣襟上都是。 杜雪巧不知里发生什么事,听不到燕福生的声音,生怕他洗着洗着睡过去,再淹了水,推门没推开。 “福生,听到没有?再不应声我踹门了。” 燕福生赶紧应道:“听到了,听到了,雪巧姐,我穿衣服呢。” 杜雪巧这才安心,收回抬起一半的脚,又不放心地道:“快些,别着凉了。” 燕福生哎哎地应着,快速把鼻血洗掉,可对衣襟上的血渍却无能为力,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打开门,杜雪巧提着热水站在门外,旁边是端着一盘菜团子的杜春。 刚刚洗过澡的燕福生洗去一脸的污渍,双颊透着粉红,本就白皙的脸蛋更是水嫩嫩的,肌肤比此时的杜雪巧还要好上很多,半湿的长发披在身上,在暗淡的灯光愈发迷离妖艳。 杜雪巧看的就是一呆,哪怕早知道燕福生够美,也没想到洗过澡之后会这么美。 心想:果然美人就是美人,同为女人都要看呆了,不知小弟会怎么想。 扭头去看杜春,杜雪巧就有想要敲开他的脑袋看看的冲动。 人家燕福生洗的这么美了,她这个女人都看呆了,可杜春愣是没半点感觉似的,一双眼睛就盯着手里那盘菜团子了,真是猪啊,就知道吃。 一见燕福生,杜春内心很挣扎,家里早就没什么粮了,这些菜团子还是他和姐姐去野地里挖的,虽然没油没盐的,可谁也舍不得多吃。 但姐姐说了,要他拿这些菜团子给福生姐,福生姐吃的高兴了,很可能会答应留来给他当媳妇。 别看他小,媳妇是什么他也是知道的,可如果娶了媳妇就是来抢他和姐姐的饭,他真宁愿不娶媳妇。 偏偏姐姐拧着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命令他必须要让福生姐姐留来给他当媳妇,不然就让村里最凶的那丫头给他当媳妇。 杜春也没办法,比起村子里那个比小子还野的黄毛小丫头,他还是觉得福生姐姐更好些。 反正姐姐也说了:女大三,抱金砖。 就算不明白女大三怎么就抱金砖,可金砖是好东西,有了金砖,他们姐弟就不用挨饿了吧。 于是,将装着菜团子的盘子递过来,杜春脆脆地说:“福生姐,你吃。” 燕福生接过菜团子,摸摸杜春的头,“春儿真乖。” 因内昏暗谁也没注意到燕福生胸前的血渍。 杜雪巧很乐见燕福生亲近杜春,赶两人出去培养感情,并嘱咐杜春帮燕福生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 018 他有福了 杜春很乖巧地答应了,从前他也没少帮姐姐擦头发,并不觉得帮福生姐擦头发有什么不妥的,燕福生更不觉得让一个小男孩帮自己擦头发有什么不对,反正大家都是未来的男子汉。 杜雪巧独自将燕福生用过的水倒掉,又换了新水,力大无穷的好处显现出来,忙了这一通,她竟然气不喘、心不慌。 明日把熊卖了后,一定多往山上跑几趟,黑熊都能一拳打死,山上最多的野猪肯定也是小菜一碟了。 燕福生借口跟杜春去吃饭,没敢在杜雪巧的房间多待,就怕自己一时不慎就流血而亡了。 杜雪巧也很快地洗了澡,脏水倒掉后,用毛巾擦着湿滑的头发,杜雪巧喊杜春去睡觉。 杜春答应着往自己的子走,燕福生默默地跟在杜春后面。 他也看出来了,如今家里就两间子可以睡,他总不能跟杜雪巧去挤吧? 偏偏杜雪巧看了是又激动又无奈,虽然乐见杜春和燕福生感情好,可到底都是半大的孩子了,睡在一间子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伸手扯住一脚踏进杜春子的燕福生,“福生,今晚你跟雪巧姐睡。” 燕福生本来就是对一切懵懂的时候,对男女之事说是有些了解,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时候的少男少女本就是容易冲动的时候,所以在第一次真正见过少女的躯体后,印象更是深刻的让他自己都羞愧。 只当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只看一眼就念念不忘了。 偏偏越是这样,他越是会胡思乱想,杜雪巧嫩生生的模样不时就在脑中闪过,闹得这娃一晚上都心不在焉,脸红心跳的,就是在外面听到杜雪巧里传出的撩水声都会鼻子发热。 原本就没敢去看杜雪巧,偏被杜雪巧这么一扯,不得不面对杜雪巧。 要说杜雪巧力气大了之后好处自然是有的,坏处也不少,暂时还没适应这种突然得来的力气,她的手就有些没轻没重,自觉没用多大力气,可到了燕福生身上就不一样了。 本来燕福生就是一脚向前没有站稳,另一只脚也要抬不抬的,被杜雪巧这么一拉,整个人就向着杜雪巧的方向倒了过来,一不留神就扑进了杜雪巧的怀里。 脸上是柔软温暖的,鼻间馨香萦绕的,这触感实在是好得不得了,燕福生大脑当时就懵了,只有一个念头:想必手感也是极好的。 于是,燕福生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燕福生发誓,他真的只有十二岁,他真的不是登徒子,可这手却好像突然不受他的支配般地自己动了。 当手掌传来比想像中更加不错的触感时,燕福生警醒过来,他竟然轻薄了杜雪巧? 而且,那很柔软又紧实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他竟然半点都不想撒手啊,就是不知捏起来如何,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娶回去了,先捏捏也不算过分吧。 想着想着,燕福生的手指动了,就有了两个念头: 第一,手感真不错! 第二,他有福了! 019 醒不过来冷水喷 杜雪巧这边还在想燕福生的小身板果然够娇弱的,她这么轻轻一扯就站不稳了,想来也是她力气大的控制不好。 正想着次一定再轻些,胸前就像被电过似的一麻,从未被人碰触过的地方就多了一只不大的手掌,杜雪巧当时就傻了。 更甚者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不大的手掌竟然动了起来,虽然力度不大,却像一根羽毛在她的心弦上那么一撩拨,杜雪巧当时就僵在那里,忘了该把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拉扯来。 燕福生到底年纪不大,虽然想着要娶杜雪巧回去做妾,脸皮到底不够厚,捏过之后脸一红,把脸又埋进杜雪巧的胸前,就怕被她看到自己的窘态。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想再占更多便宜,至少那只捏起来很幸福的手没想着要收回来。 杜雪巧愣了一会儿,也恢复过来,一边被人捏着的感觉说不出来好是不好,反正她的心是慌的、脸是红的,连脑子都不是那么好使了。 好在,她总算记得要把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拉开。 其实,杜雪巧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认为燕福生的袭胸之手是有意为之,都是姑娘家,就算燕福生年纪小,还没有她这般凹凸有致,加以时日定也不会差了,怎么说上辈子她也不是很突出,或许燕福生只是被她扯的没站稳罢了。 但燕福生可不这么想,已把杜雪巧认为私有物的他,那是能多占一刻便宜就多占一刻便宜。 像有些身份的公子哥,哪个不是初通人事房里就给塞进几个丫头的? 就好比他的房里不就有几个这样的丫头吗?哪个不是美艳不可方物,只是他还年幼,就是有心也无力罢了,那些个丫头在他眼里也与别个也没不同。 而杜雪巧却是与众不同的,虽不够柔婉可人,但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一旦看在眼里,便烙在了心上。 手被扯开了,燕福生的小脸还固执地埋在杜雪巧的胸前,软绵绵、香喷喷的让他舍不得离开,还有就是占了便宜他也很害羞就是了。 唉,燕福生很害羞,不知怎样面对杜雪巧,万一哪一天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大姑娘,觉得自己被非礼了,怪罪自己怎办?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脑袋比黑熊结实,干脆就闭着眼睛装迷糊。 杜雪巧只当他是被自己扯的急了,又猛地撞到自己胸前,脑子不大灵光,心想:可别是给撞坏了才好。 扳着燕福生的小肩膀,把人从胸前解救出来,结果就露出一张绯红娇艳的脸,双目闭的紧紧的,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绕是当燕福生是女子,杜雪巧也看的有些呆了。 喊了几声燕福生都没反应,这倒把杜雪巧吓着了,一面拍打燕福生的小脸,一面暗想:这大家小姐就是脆弱,撞一就晕了啊。 那边杜春不明所以,见燕福生说晕就晕,手忙脚乱地打来冷水,记得前些日子隔壁二谷婶晕了一次,喷些冷水就醒了,估计福生姐也这毛病。 一口冷水吸进嘴里,照着燕福生的脸就喷了出来。 020 怎么土怎么收拾 正不知该怎么醒过来的燕福生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冷水,这回想不醒也不成,睁开眼对着刚喷过水,嘴巴还没恢复原样的杜春就狠剜了一眼。 虽然他想不到要怎样顺理成章地醒过来,可他一点都不想被喷醒啊,这大冷的天,一头一脸的水难受不说,那水还是从杜春的嘴里喷出来的,想想也觉得恶心巴拉的。 杜春见燕福生醒了,羞涩地挠头,憨憨地露出八颗大牙,能帮上姐姐的忙,他很开心。 杜雪巧见燕福生醒了,长吁口气,万一把人撞坏了,燕福生的家人真有寻来的一天,她也说不清啊。 只是,撞坏了? 在自己被‘撞’的还有些怪异感觉的胸前揉了揉……杜雪巧疑惑地想:难道不只是力气大了? 燕福生不知说什么,干脆不说话。 杜雪巧让杜春回去睡,她则小心地扶燕福生进,关上门先擦了头上脸上的水,再扶到床上,“被子没晒,今晚先将就着和雪巧姐睡一起吧,若有不适,明日晒了被子再说。” 燕福生哪有不应的道理,反正将来杜雪巧也是要给他做妾的,睡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况且,夜里还有些凉意,睡在一起也暖,尤其当他满脑子都是杜雪巧曼妙的身姿时,对睡在一起很是期待,一双美好的墨眸也亮闪闪的发光,看的杜雪巧心里不由得发起了毛。 外衣上又是泥又是灰,还有几滴血,燕福生自然不愿穿着睡,反正他年纪小,胸平点也说得过去,只要不脱了裤子还看不出男女区别。 燕福生这回不用杜雪巧说话,很麻利地就把衣服给脱了。 只是,当看到杜雪巧盯着他胸前直咬嘴唇,燕福生还是心里‘咯噔’一,万一杜雪巧发现他不是姑娘家,一激动……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头没有黑熊的硬。 杜雪巧皱着眉,盯着燕福生坦荡无比的胸膛看了会儿,疑惑问道:“你怎么没穿肚兜?” 燕福生张着嘴,心虚道:“忘了!” 杜雪巧倒没过多怀疑,说不定这就是燕福生自己的习惯,反正年纪小,穿不穿倒也无妨,可这样光着睡也不是那么回事。 杜雪巧到装衣物的箱子里翻了半天,从箱子底摸出一件半新的肚兜,顺手又翻出两件以前穿的衣服,刚好燕福生那身衣服有些脏,就算洗干净穿着也容易惹来麻烦,不如就换她的旧衣好了。 早些年爹娘还在时,家里还是有些底子,至少衣饰上杜雪巧要比村上同龄的姑娘好上些,虽说放了几年,好歹也不算破,虽说样式在如今的杜雪巧眼中土气的很,倒能压几分燕福生的贵气。 再给燕福生梳个乡姑娘的头,脸也别洗的太干净,怎么土怎么收拾,到时就说是亲戚家的表妹好了,想必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个土丫头会是大家小姐。 “干净的,你先穿着吧。” 将肚兜扔给燕福生,燕福生拿在手上,且不说会不会穿,一想到这件肚兜曾经包裹着杜雪巧曼妙的身体上,他的脸又红了。 021 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杜雪巧没注意看燕福生的脸色,收拾好明日给燕福生穿的衣物后,脱去外衣,穿着肚兜,吹了灯就钻进被窝,觉得燕福生占了多半张床,又用她细瘦却很有力的胳膊把他往里面推了推。 累了一整天杜雪巧疲倦的很,头一沾枕头,没过多久就睡了。 燕福生却有些睡不着,黑暗中两只紧紧贴在一起的光溜手臂,由最初的微凉到最后的温暖,小孩的心也变得暖了起来,还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一颗心忽上忽的。 想想柔软的小兔子,一只手抬起来又放,放又抬起,最终也没敢放上去,直折腾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翌日,杜雪巧起个大早,外面的天还未明。 悄悄地起床,没有吵醒燕福生,将昨日剩的菜团在锅里热上,之后去将家里的一架牛车推了出来。 牛在年前卖了,只剩一架空车,好在车子够大,装一只黑熊倒也不是问题,只是拉车的就要靠她自己了。 将黑熊装上车,又用草垫子盖在上面,尽量不想被村里人知道她独自一人猎到一只黑熊,不然那些从爹娘过世后就原形毕露的亲戚们还不得再上门打秋风? 如今她是想明白了,靠谁也不如靠己,想要和小弟过上好日子,就得远离那些一心只想从他们身上捞好处的豺狼。 如今手上没钱、眼看家里就要断顿了,这只黑熊就是上天赐给她翻身的机遇,她一定会好好地把握住,再也不能让那些狠毒的亲戚们从她手里拿到一文钱。 这时,杜雪巧突然想到,上一世,就是在她被黑熊吓昏了第二日,二表叔就带人过来了。 当时,家里也是揭不开锅,她又被黑熊吓破了胆,所以在二表叔说要收养他们姐弟时,杜雪巧没想过二表叔为何愿意收养出了五服的他们。 直到后来小弟惨死后,杜雪巧才明白,最初二表叔收养他们姐弟的初衷是想得到廉价又忠心的奴仆罢了。 有了雪中送炭的恩情,他们自然会对二表叔死心踏地的卖命。 到了后来,杜雪巧在染布方面的才能显现出来后,二表叔更是利用杜雪巧对杜春的疼爱将她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 杜春也不过是承诺只要杜雪巧愿意一辈子留在铺子里,为他卖命敛财,他就让杜春去念书,如同所有高中的学子一般光宗耀祖。 杜雪巧轻信了二表叔,为他挣了偌大一份家财,二表叔又在宫变时站对了队伍,最终得了新皇的器重,成为康兴国第一皇商。 原想着她和小弟也能水涨船高,谁知就因杜春无意中透露了祖传的珠子,二表叔便联想到杜家祖辈传来的一个传言,深信那颗珠子就是拥有逆天的能力。 为了向新皇邀宠,二表叔明着讨要不成,便使用手段害得他们姐弟不得好死。 怪只怪她轻信二表叔的花言巧语,怪只怪她贪心不足又把人想得太美好,更怪她没有教好小弟。 如今重来一次,想必二表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看来她还要加快动作出门,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022 牵手 以杜雪巧后来对二表叔的了解,表面和善的奸商,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旦她拂了他的面子,凭二表叔狭窄的气量肯定会让她没好日子过。 如今她还没有对付二表叔的能力,与其硬碰硬,不如暂避其锋芒。当然,待她有能力的一天,她一定会将上一世所承受的痛苦统统让二表叔承受一次。 哪怕,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二表叔还很无辜,可小弟的惨死,以及曾经在她心底留的伤并不是一句无辜就能揭过了。 杜雪巧定决心后,更是不能留杜春和燕福生在家,万一被二表叔带走,她哭都没地方哭去,既然要躲二表叔,杜雪巧的打算是在外面住上几日,等二表叔带人走了他们再回来也不迟。 二表叔住在京城,自然没太多时间在这里耗着了。 先去杜春的里喊他起床,又回自己的里喊燕福生,之后拿了两张干荷叶将热好的菜团包好,为免被二表叔堵在家里,早饭还是路上吃的好。 待燕福生和杜春穿好衣裳出来时,杜雪巧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 瞧瞧燕福生那一张洗的白净净的小嫩脸,杜雪巧跑到灶间抓了一把草灰回来,二话不说都抹到燕福生的脸上。 左看看、右看看,还算满意。 杜春在一旁歪着头看了半天,那么好看的福生姐就变成了大花脸,和他平日在外面疯跑一天似的。 不过,这样的福生姐让他觉得亲切,太干净、太漂亮了,他想扯个小手都不好意思,生怕弄脏了福生姐,这回好了。 杜春羞着脸,把自己的手塞进燕福生的手里,反正以后福生姐就是自己的媳妇,拉个小手有啥不好意思的。 燕福生眉头皱成一个结,虽然明白杜雪巧担心什么,他也不想被认出来,可易容的方法不是没有,像这样直接往脸上抹灰……太不符合他的审美了。 而且脏脏的,也不知会不会把他引以为傲的小脸给烧坏了。 至于杜春塞过来的小手他倒没多在意,杜春那么小,出门在外可别跟丢了,大家都是男子汉,牵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是未来的小舅子,他这当姐夫的得照顾着不是? 杜雪巧一手一个将杜春和燕福生抱到牛车上,面是一只巨大的黑熊,上面又铺了厚厚的草垫子,两个娃娃坐在上面倒也不会怎么颠。 将包着菜团子的干荷叶递给两个娃娃,再把牛车套在身上,趁着天色未明,一家三口奔镇上赶去。 一只黑熊少说也能卖个十两银子,差不多是一般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了,想到小弟再也不用跟着她忍饥挨饿,杜雪巧浑身都是劲。 虽说上一世她只是为二表叔卖命了,可这银子也没少攒,以她一手独门的染布技巧,每月的工钱也有十几两了。 可那时钱是有了,姐弟的感情反倒是淡了,哪有像此时这样两颗心往一块使力让她兴奋的? 原本燕福生还想着去帮着杜雪巧推车,可看人家杜雪巧一身力气真不是吹的,车拉的一路跑,他真去了忙没帮上,反倒是添乱,干脆就坐在车上跟杜春吃菜团。 023 跟着媳妇有好吃的 菜团里面加了些掺糠的玉米面,又热了一顿又一顿的,吃起来牙碜不说,口感也不好,只是看杜春吃的香甜美味,燕福生也觉得没那么难吃。 可吃了半个之后,剩半个就递给了杜春。 昨晚是饿的狠了,一口气吃了三个菜团,如今不饿了,他说什么也吃不去。 “春儿,菜团真难吃,你怎么吃得呢?” 杜春看看燕福生又看看手中的菜团,眨眨黑漆漆的小圆眼睛咧着嘴笑了,“福生姐,你这是没饿过肚子,最饿的时候俺和俺姐还啃过树皮呢,那才真是难吃,有菜团吃已经好不错了。” 虽然杜春是在笑,可看的燕福生心里酸酸的,想想昨晚和杜春聊天时杜春说过自从爹娘过世后他们姐弟俩过的苦日子,难怪杜雪巧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会独自上山打猎,又会拿着菜刀和人拼命,这都是被逼的啊。 想他燕福生从小锦衣玉食,啥时候糟过这罪了,说句不好听的,京城最有名的食锦轩,十几两银子一块的糕点他平日都是吃一块扔一块,也没想过浪费不浪费。 但看到杜春吃的满脸都是渣渣,一脸幸福的模样,燕福生就有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罪恶感。 “春儿,等以后跟我去京城,什么好吃什么,咱不吃这菜团了。” 燕福生说的豪气干云,听的杜春两眼闪光,“福生姐不许骗人,春儿最怕饿肚子了。” 心想:果然姐姐说的对,女大三抱金砖,虽然没看到金砖,可跟着媳妇有好吃的啊。 燕福生哪知道在杜春心里他已经成了人家的小媳妇了,那胸膛拍的‘啪啪’响,“当然,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怕饿肚子。” 杜春乐得在车里蹦了起来,“姐,姐,福生姐说要带我们去京城,以后再不怕饿肚子了。” “哎,姐听着了。” 杜雪巧听的笑眼眯眯,虽然她不认为将来她会跟燕福生去吃香的喝辣的,但有他这句话,她的打算就没有白费,至少他记着这个情了。 若是燕福生一直留来,能给杜春当童养媳最好。 就算将来燕福生的家人寻来,或是他自己回家了,这也是一项投资。 京城,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杜春回去的。 一路说着笑着,路途也变得轻快。 天蒙蒙亮的时候,路过一片小树林,在树林的边上拴着两匹马,一棕一红,神骏非凡,上面配着的马鞍也很是华丽,杜雪巧看了一眼就停脚步。 这两匹马她实在太熟悉了,当年二表叔来家时带了一个人,骑的可不就是这两匹马? 记得当时就因为这两匹马,杜雪巧姐弟可是在村子里出尽了风头,都知道他们是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富贵亲戚给接走了,可以说是走的很是风光。 后来杜雪巧在二表叔有意的炫耀之才知道,这两匹马看着神气,那价也是真的神气,据说还是从番邦买来的,只这两匹马可就是几百两雪花花的白银。 只是后来她为二表叔赚的银子多了,这几百两的马也就变得不那么值钱了,上千两的马也是说买就买,家里足足养了几十匹呢。 不过,对于此时的二表叔来说,几百两银子,若是丢了那可真会疼掉他半条命。 而如今,能疼掉他半条命的马在这里,二表叔人呢? 024 酒楼买肉难 杜雪巧将车停,让两个娃娃坐在车上等着,她则轻手轻脚地向两匹马走去。 虽然,暂时不能把虚伪狠毒的二表叔如何,却不妨碍杜雪巧小小地报复一,既然丢了几百两银子的马能让他心疼的去掉半条命,她不介意让他身上也留些伤。 马栓在这里,人想必离开不会很久,杜雪巧不由得加快动作。 天色微明,第一次做坏事的杜雪巧手心都是汗水,想着万一被发现,当成偷马的小贼,她是快点逃呢?还是干脆杀人灭口? 好在,一直到她回到牛车前,二表叔和他的人也没出现,倒是让杜雪巧疑惑了半晌。 按说,二表叔那般吝啬,怎么也不会把两匹马拴在路边,若是被人牵走了心都得滴血了。 想不明白,杜雪巧也就不想了,今日虽然只是小小地报复一,心情却是好了很多,只要她在镇上找个地方多住几日,就可以避免与二表叔碰面。 只要不被二表叔认识了,将来就算进京了,报复了二表叔恐怕他都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越想心情越好,脚也跑的快,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赶到了镇上。 升平镇,距杜雪巧家的杜村二十里,虽不是什么大镇,也是十里八村唯一的一个镇子,平日里乡人家有攒些东西都会拿到镇上来卖,倒也算得繁华。 以往杜雪巧打了柴或是抓了猎物也会拿到镇上卖了,换些米粮回家,只是像今日这般拉了一只熊来卖还是第一次,以至于杜雪巧一时倒不知要把熊拉到哪里去卖。 镇上只有一家杀猪的铺子,每日杀了口猪,猪肉卖到午时便收摊了,爹娘活着时偶尔也会去买些肉回家打打牙祭。 只是,卖猪肉的铺子,还没见过卖别的肉,不知收不收黑熊。 杜雪巧别看上一世活到二十五岁,前十五年被爹娘养的娇惯,后十年又一直被二表叔教的不问世事,这猛一重生了,真是两眼一抹黑,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了。 虽说卖熊肉给猪肉铺子的可能性很小,可不卖给猪肉铺子,杜雪巧还真不知能卖到哪里去,反正来也来了,只能碰碰运气再说。 直接将黑熊和两个娃拉到卖猪肉的铺子前,还没等停好车,就见从猪肉铺子走出三个人, 头前两个没见过,后面跟着的正是肉铺的掌柜陈二强。 只见前面二人眉头都锁的很紧,陈二强也是一脸无奈,“常爷,不是我不想赚您的银子,您也看到了,实在是您要的肉太多了,铺子里不够,要不这样,我现在就让人去抓猪,一个时辰保证给您送酒楼成不?” 那位常爷摇头,“我能等你一个时辰,难道还要客人也饿着肚子等你?那不是要砸了我们福满楼的招牌。” 说着,那位常爷叹了口气。 陈二强眼珠一转,“话虽是这么说,可常爷您也看了,城里除了我家肉铺也没第二间肉铺了,就算您不愿等,可哪儿还有那么多的肉卖,要不这样吧,常爷你先把铺子里的肉带回去,剩的咱也紧着点,保证不能误了您酒楼的事还不成吗?” 025 掌柜,收熊吗? 常爷想想,也点了头,“也只能这样了,你可紧着点啊。” 陈二强连连应是,让人将铺子里剩的猪肉都送到福满楼去,常爷带人离开了,陈二强吩咐店里伙计赶紧去抓猪,铺子这边等着买肉的人却不干了。 “掌柜,你这事做的不对啊,我们都是一直在你这里买肉,可你不能为了做福满楼生意,不顾我们吧?这肉都给他们送去了,我们买什么?” 附和声四起,陈二强连连赔不是,都是一个镇上住着,再远也是十里八乡,他开个铺子也不容易,自然是谁都不愿意得罪。 可福满楼是镇上最大的酒楼,平日里用肉也都是他给送过去,若是有谁家订了酒席也会事先打招呼,两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没出现过今日这种情况。 谁想今日县衙突然来人订了五十桌的酒席,之前订的肉肯定是不够,还要两个时辰内准备好,就算他立马让人去抓猪来杀,再做成菜的时间也不够了。 可若是这时候他不帮着福满楼度过难关,惹得那位霸道县太爷不快,福满楼今后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对他肉铺的生意也有一定程度的牵连,这时候陈二强也只能先顾福满楼这头了。 赔了半天不是,买肉的人眼见买不到肉,才愤愤地离开。 杜雪巧这才出声喊了陈二强,“掌柜,你这里收熊吗?我这里有一只黑熊。” 陈二强一听有熊,第一个想法就是:谁在胡闹。 他这里是猪肉铺子,竟然有人来问他收熊吗?是想要寻他开心,还是来逗闷子的? 然后,就在他想要发脾气时,旁边的伙计却拦了他一,“掌柜,熊也是肉啊。” 陈二强这才注意去看杜雪巧,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虽然长的还算干净齐整,可一身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姑娘。 旁边停着一架牛车,车上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脏兮兮的孩子。 而且,看着还怪眼熟的,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杜雪巧姐弟,这不是杜村年前刚没了爹娘的俩孩子嘛,另一个小姑娘是谁却没见过。 以往杜雪巧的爹活着时,日子好过,也没少到他的铺子里买肉,虽说没太深的交情,见了面也能逗上几句。 如今,人突然就没了,听说家里亲戚们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抢的抢、夺的夺,只剩姐弟俩相依为命地过苦日子,也是怪可怜的。 陈二强虽然杀了半辈子猪,人还是挺善良的,当时心就软了几分,再看三个大小孩子都眼巴巴地盯着他,异口同声地问:“掌柜,收熊吗?” “你们哪里来的熊?”陈二强这心啊,真是又酸又涩,想收吧,一只熊不是小数,万一卖不掉十几两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杜雪巧一副乖巧又羞涩的样子,“这熊是我昨日上山猎来的,熊皮还算完整,不知陈掌柜收不收。” 按说陈二强肯定是不会收熊的,可看杜雪巧姐弟三人这模样,不收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在升平镇上,如果他都不收,还真没谁会收这样一只庞然大物。 026 杀熊卖肉 以往也不是没人猎过猛兽来卖,可都是自己杀了卖肉,兽皮自然也是自己硝了再卖,像这样整着来卖的真就是第一次。 掀开草垫子看了几眼,果然是一头黑熊,个头还不小,只是他这卖的猪肉,熊肉还真没卖过。 而且,整只熊是怎么个价?给的多了他亏,若是卖不出去就得亏本,毕竟不是谁都喜欢吃熊肉。 可给的少了又恐被人说黑心。 若是让姐弟几人自己杀熊卖肉也似乎挺为难的,一个小姑娘带着两个孩子也干不了这活。 正为难时,那伙计看出他为难,附在耳边道:“掌柜,我看这熊不错,听说福满楼有位大师傅做得一手好熊肉,若是把这熊给他们送去,肉的难题不就解了?” 陈二强沉思片刻,“可万一福满楼不要咋办?” 伙计听了也是为难,熊肉和猪肉的价钱自然是不同的,若是福满楼嫌贵不要,掌柜的听了他的话收这只熊,再卖不出去,十几两银子的亏空算在谁头上? 杜雪巧在旁听了,也听出陈二强在为难什么,主要还是怕收了肉卖不出去。 既然人家有这顾虑,她也不能赖着人家非收不可,虽然她很缺钱,却也不能死皮赖脸地强人所难。 反正这熊也算是意外之财,就算真卖不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肉不要了,找人扒了皮卖皮,一张好的熊皮也能值些银子吧。 见杜雪巧想推车走人,那边陈二强倒真不忍了,开口道:“杜家姑娘,要不这样吧,我让人帮你把熊扒皮割来,左右我这铺子现时也无肉可卖,不如先借你用用可好,我再让人去福满楼问问,若是他们要熊肉,也好送过去些。” 虽说这建议不见得好,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是让个大姑娘家抛头露面地卖肉,这主意还是挺馊的。 唉,到时大不了他帮着卖肉,让姐弟俩在旁边收钱好了。 杜雪巧一听,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向陈二强道了谢,便由那伙计引着将车推到院子里。 陈二强跟在后面直咂舌,之前他没看到杜雪巧是怎么把车推来的,如今见了,就是他都得佩服这姑娘的力气,这在乡也是个干活的好手啊。 好在杜雪巧此时表现出来的蛮力也不算多难让人相信,至少除了感叹杜雪巧力气挺大,感叹三个娃不容易,倒也不会觉得惊人。 陈二强喊来几个伙计过来把熊皮扒来,为了保持熊皮的完整,扒的也很小心,除了被砸的面目全非的熊脸之外,别处都算是完整的。 陈二强边看伙计忙碌边和杜雪巧闲聊,这么大一只熊,难为小姑娘怎么猎来的。 杜雪巧自然不会说她一拳轰死一只熊,只说是掉到陷阱里,被她用石头砸死的。 可看熊脸上砸出的痕迹,陈二强还是抽了嘴角,这得多大的石头能砸出这效果,搬得动那样的石头,小姑娘还是有把子力气。 之后,又帮着把熊肉、熊骨分割好,再抬到铺子前面,又派人去福满楼问了有熊肉要不要,杜雪巧就开始了她卖熊肉的经历。 027 住店 猪肉一斤十二文钱,杜雪巧也没指望熊肉能卖得多贵,毕竟如今天气虽说不热,却也不能久放,坏了倒是浪费了,只要每斤十五文钱。 这一只黑熊近六百斤,这样不算熊皮也能净剩十两银子,杜雪巧原本还想把熊掌留来给自吃,可那边福满楼得信后,那位常爷直接带人过来买肉,不但直接买了半只熊,多加一两银子连熊掌也一并买了。 当看到那张还算完整的熊皮后,更是给了杜雪巧五两银子将熊皮买了。 之前肉摊前还围着很多人看,却没人过来问价,当看到福满楼直接拉走关只熊后,围观的人群也走出几个割肉的。 杜雪巧没卖过肉,别看在家做菜用刀还用得顺手,动手割肉就显得笨拙了,陈二强干脆好人做到底,亲自上手帮忙,杜雪巧在旁忙着收钱。 因肉卖得便宜,不过一个时辰剩的半只熊也卖得干净,熊骨也被人买了些回去泡酒,杜雪巧手上便多了十八两银子,比原本想着一只熊卖十二两还多了不少。 为感谢陈二强的帮忙,杜雪巧便将剩的熊骨和熊胆送给了陈二强,她因要躲二表叔不能回家,就是有心留着熊骨也怕坏了,不如就做个人情了。 都说熊全身都是宝,肉能御风寒、益气力,是不可多得的滋补佳品,熊胆更是宝中之宝,就是熊骨也是难得的良药。 陈二强原本是不想要这些,无奈杜雪巧坚持,陈二强便笑着接。 那边派去收猪的也回来了,铺子后院又忙着杀猪卖肉,之前因没有猪肉又不想买熊肉的人都等着这边杀了猪买肉。 于是,杜雪巧再次向陈二强道谢后,拉着两个小孩奔镇中的客栈走去。 这个时候二表叔八成已经到了家中,他们若是回去就要碰个顶头。重活一次,杜雪巧既然打定主意不跟二表叔进京,自然是不愿回去找麻烦。 就凭二表叔那张伪善的嘴脸,还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若是被她断然拒绝的话,说不得就得被人传出不识好歹的名声。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等他等的不耐烦走了,再回去也不迟。 升平镇有两间客栈,一间在镇南,一间在镇北,因接待层次不同倒也没什么冲突,而杜雪巧准备入住的便是镇北的高升店。 镇南那间如意馆比起镇北的高升店无论是门面还是里面的客房都要高上几个层次,随随便便住一晚就是几两银子,一般住在如意馆的都是来往的大客商或是官员。 像普通百姓和贩夫走卒都会选择一晚二十几文的高升店,虽然条件差了些,却便宜的很。 杜雪巧身上虽是有了几两银子,若是住到如意馆几晚就得花光,这时候她也讲究不了太多,只要不露宿街头就很不错了。 选了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晚上她和燕福生一张床,杜春一张床,对付几晚倒也说得过去,杜春和燕福生也没意见。 比起家里**的床铺来,高升店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简单洗漱之后,杜雪巧带两个孩子上街,吃了太久的菜团,杜雪巧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当然心疼小弟跟着自己受苦,就算没有大鱼大肉,吃几个包子肯定是有的。 028 吃包子 离着高升店不远有一间隆记包子,以往姐弟俩跟爹娘来镇上都会去吃几个包子,虽说包子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在小孩的心里,包子就是全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当杜春扯着杜雪巧的衣角,怯生生地指着包子铺时,杜雪巧那颗小心肝顿时就柔得像水一样,二话不说,一手扯了一个孩子进了隆记。 别看杜春孩小,那饭量可不小,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成人拳头大的包子几口就一个,转眼工夫就吃掉五个,看这意思再吃五个也不是问题,看的燕福生小嘴微张,两眼圆睁。 杜春也知自己吃相惊人,朝燕福生憨憨地傻笑,嘴上和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媳妇再好也抵不过肉包子吸引。 再说,媳妇也不能让人饿肚子不是? 杜雪巧看杜春这吃相也怒其不争,可一想到小弟自爹娘过世后受的苦,又百般心疼,哪还舍得说让他少吃些? 反正,吹鼻涕泡的模样都让燕福生看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样一想,又招来小二上了十个包子,招呼燕福生也多吃些。 虽说这包子味道很普通,馅料不够精美,饿的紧了吃起来也怪香,杜雪巧昨晚就没怎么吃,今早赶路也没吃上东西,后来卖肉更是没时间,饿的时间一长,包子的香味便被无限地扩大着,一时没忍住连着就吃了八个。 这子手上还拿着第二个包子的燕福生彻底傻眼了。 从小就被教着吃饭要细嚼慢咽八分饱的燕福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吃相?就这么大的包子,他往常最多也就吃两个,再来一小碗的粥,可这姐弟二人就消灭了差不多二十个,果然是吃的多干的也多,他终于是明白杜雪巧那一身力气是哪来的了。 杜雪巧看燕福生盯着自己眼珠都不会转了,也怪不好意思的,可重生之后她也发现了自己的食量渐长,吃了这么多的包子,她竟然只有八分饱的意思,在以前十五岁的她可吃不了这么多的包子,八成都是那颗珠子闹的。 燕福生自然没有这姐弟俩的好食欲,实在是这包子面不过白、馅不够细,吃起来也不够精美,两个包子已经是他的极好了。 杜雪巧却很满意,毕竟他们姐弟俩一顿包子就吃了三十几文钱,燕福生若是也那么能吃还真吃不起。 付了包子钱,杜雪巧就带着燕福生和杜春逛街,好久没出门的杜春一路都又蹦又跳的好不快活,相比之燕福生就沉静很多,不时谨慎地四看看,见无人注意到他才舒了口气。 杜雪巧静静地把一切看在眼里,头就有些疼了,曾经再单纯的人也看得出来燕福生之前所说被山贼打劫的话有鬼。 原本他向杜春打听好官,杜雪巧还当他是要报官抓山贼,可如今这模样怎么看他都像山贼一伙的,或者说他所说的山贼根本不是山贼? 瞧他这小心谨慎的样子,想必追杀他的人也不能简单了,为权?为势?还是为了财产?高门大户的事她也是多有耳闻,说不得还得扯上个官字。 杜雪巧突然感到,她收留燕福生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了,谁知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呢? 一个随时防着被人追杀,一个时刻打量着另一个,以至于一路走来,只有杜春一个是真的乐在其中。 029 但愿只是想多了 升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杜雪巧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大街上,从镇南走到镇北不过用了两刻钟时间,从镇北再走回镇南却用了半个时辰。 望着一队浩浩荡荡打眼前经过的官兵,不单杜雪巧,就是杜春也看出这是有事发生了。 整个升平镇竟被官兵给封锁了,许入不许出,此时就算杜雪巧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也出不了镇子。 难怪今日福满楼需要大量的肉,这些个官兵,少说也有近千人吧,什么时候小小的升平镇也成了军事要地? 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燕福生,小孩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脏兮兮的小脸上投一道阴影,杜雪巧竟看不透小孩的心思,一时倒不知这些官兵的出现是否与他有关。 不敢在外面多待,杜雪巧带着两个小孩回了高升店,所过之处都在谈论镇上驻兵的事,杜雪巧才明白,原来是五皇子随其母皇贵妃回乡省亲,路经三十里外的丹阳城遇刺,最终皇贵妃被救,五皇子却失踪了,这些官兵都是被派出来寻找五皇子的。 当杜雪巧听到五皇子这三个字时就有些傻眼,对于上一世新皇登基前皇城所发生的那些事,她还是有所耳闻。 当今皇上共有十二子,其中皇三子是当今皇后所生,皇五子由皇贵妃所生,其余皇子生母皆位份不高。 而且在后宫中势力最大的除了皇后,就是这位既得圣心、家族势力又很强盛的皇贵妃,甚至隐隐有凌驾于皇后之上的势头。 同样,她的儿子五皇子也水涨船高,无论是在皇上眼中,还是在群臣眼中,都同为太子位的最佳人选。 只是,到了最后,杜雪巧重生前,即位的是皇后所生的三皇子,五皇子在那场皇位之争中落了个叛逆谋反之罪,最终惨死,皇贵妃也被赐了白绫一道,连带着皇贵妃的家族也被诛连了。 既然五皇子是死在她重生那年的皇位之争中,此时却早了十年,算算时间,此时的五皇子也不过十几岁,兄弟还要斗上十年,想必五皇子不会有生命之忧。 因二表叔的关系,杜雪巧对三皇子印象不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对五皇子就多了几分同情,但愿老天保佑五皇子平安无事。 再看旁边一言不发的燕福生,杜雪巧突然有种自己被卷进夺嫡之争的错觉了?那边五皇子遇刺,她这边就路遇山贼,要不要这么巧合? 可人家丢的是五皇子,她捡到的是小姑娘,是她多想了?还是这小姑娘跟那位五皇子有关?毕竟五皇子也是要人侍候的。 万一这位燕小姑娘是五皇子的人,她是否也算是跟五皇子扯上关系?而且,凭着燕福生的模样和之前的穿着,若真是五皇子的人,地位也低不了。 想到五皇子最终的场……杜雪巧越想心中却是没底,这一世她除了想在有了一定根基后报复二表叔,真就只想过的平凡一些。 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世界她不懂,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了? 钱想要多多的,可命只有一条,她真心不想卷入什么漩涡之中。 若是这位燕福生姑娘真和五皇子有关,杜雪巧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路了起来,但愿都只是她想多了。 030 买布 高升店对面有一间挂着程记布坊的布店,杜春这些日子长高了不少,去年的旧衣穿着很不合身,杜雪巧就想给他扯几尺布,做几身衣裳。 顺便再看看这边的布色,若是可以,她想要自己染几匹布交给布坊来卖。此时的布还都是很单一的颜色,上面的图案都是刺绣上去的,不像十年后的布上面已经可以染出不同的颜色。 杜雪巧便想若是能染出带有图案的布,或是色彩深浅不同如云霞般美丽的烟霞纱,这些都是杜雪巧的独门技艺,即使是十年后染布技艺发展很快,也无人能染出质量如她一般好的布。 染布需要布,更需要染料,杜雪巧手上有了银子,便想先买上几匹白布试染一,而她需要的染料也多是些山间便能寻到的植物,像后山开满的一种紫兰花,颜色浓烈艳丽,却很不易着色,可谁又能想到紫兰花的根捣碎了正是固色的良剂呢? 此时因无法处理固色这个难关,人们还不知道那些眼中的杂草却是最好的染料。 但这些在杜雪巧面前就都不是问题,更因浸染次数不同,可染出深浅不同的紫,再加入其它几种植物又能染出几种兰色,这样染出的布在十年后可是很受追捧,尤其是由紫兰花染出的丝绸、素绡、轻纱更是京城贵妇的心头好。 杜雪巧就想有时间去后山采些紫兰花回来,杜雪巧相信,只要染的好了,光是卖这种紫兰花染出的布,她都可以带着小弟过上富足的生活。 于是,便带着两个小孩走了进去。 一进程记布坊,杜雪巧就被呛的打了两个喷嚏。 杜雪巧以手为扇,在眼前扇了扇,定睛一看,才看清此时的程记布坊里可以说是灰尘暴土的,几名工匠又是砸墙又是搬砖。 最显眼的便是一个脸上蒙着方巾,将口鼻都蒙着的人,正指挥着里里外外搬东西,可哪里还有一匹布的影子? “脏死了。”燕福生以袖捂鼻,满脸的嫌恶。 杜春也拉着杜雪巧的手,“姐姐,我们走吧,这里好脏,没有东西卖了。” 杜雪巧微微一笑,“春儿乖,你和福生姐先到外面等着,姐姐找掌柜说几句话就好。” 杜春还想说留来陪着杜雪巧,燕福生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布坊外走,实在是这里面脏的要命,燕福生一刻都待不去了。 杜雪巧见小弟和燕福生手拉着手出去,很是欣慰,看了几眼便掩着嘴向灰雾中的正指挥着的那人走去。 那人见有人上门,便迎了上来,“姑娘,布坊歇业,暂时不做生意了。” 听声音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杜雪巧向那人福了福,“请问布坊为何歇业?往后还开吗?” 那人倒也热心,“程掌柜年事以高,被儿子接到临县去了,布坊卖给我家主人,今后还是要开的,姑娘若是买布请十日后来。” 杜雪巧道谢,略带遗憾地道:“本想买匹布给我家小弟裁身衣裳……唉,又要等十日后了。” 031 品味不好有得教 说完,杜雪巧转身欲走,只要知道布店还开就好,最多再等十日好了,这几日也可到别处看看收些农家自织的布,虽说不如布店的布细腻,染上色倒也能赚几文钱,待布坊重开之日,她也可以拿来试卖。 那人听杜雪巧要走忙问道::“姑娘是要买成匹的布?” “正是,小哥能否通融一?” 说着,眼巴巴地盯着那人。 那人迟疑道:“店里后院倒也有几匹存货,只是多是白色,或浅色,成色也不好,我家主人原就想便宜些卖了,若姑娘不嫌弃我便做主卖与姑娘了。” 杜雪巧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她想要的正是这种上色不好或浅色的布,不但能够重新染色,价钱也要便宜得多,买回家中经过她的染色后,定能大放异彩。 记得上一世,她也没少收这种染色不足的布匹再进行染色,就这一项进帐就不是小数目,想不到今日一来就遇到这好事,哪有不看的道理。 跟着那位小哥来到布坊后院,打开库房,果然就看到几匹浅色布料。 杜雪巧挨个都看过,大多都是些店里收上来的家织布,布匹上没什么花色,好在质地还是好的,只要染上色彩身价便是水涨船高。 还有九匹浅色素绡,或淡黄、或淡粉,颜色却都暗淡不够鲜亮。以杜雪巧的经验来看,这些还算上成的素绡完全是被低劣的染布技巧给糟蹋了,这样的颜色根本就配不上昂贵的价格,也不知那染布的人是怎么想的,没那技术还敢来糟尽东西。 素绡都是采用纯桑蚕丝织成的平纹绡类织物,特点是薄如蝉翼,细洁透明,制成的外衣又很有质感,只是因价格昂贵,对于染色就有很高的要求。 更何况在这样的小镇上,又有几人穿得起这种名贵的织物?难怪放在库房里卖不出去,要便宜了卖呢。 不过,对于杜雪巧来说,真就是捡了大便宜,若是能把这几匹素绡买,回去复染一,再拿出来卖,至少也能有三倍的收益了。 表面上不动声色,向那位小哥问了素绡的价,每匹一两银子,比起一般素绡动辄十几两一匹的价,杜雪巧心里暗赞自己是捡了便宜。 表面上不动声色,与那小哥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两银子的价将九匹素绡并五匹布都买了来。 虽然好奇杜雪巧的大手笔,像这种成色不好价钱又高的布真没几个人会买,但能把这些积压的布匹卖出去,那小哥还是很高兴,只当杜雪巧是不懂布匹成色,只知价钱便宜便多买了。 反正不是用他的银子,他也不会‘好心’地提醒就是了。 又帮着杜雪巧将布送到对面的高升店客房里,杜雪巧道谢之后便关上客房门。 杜春和燕福生也好奇杜雪巧为何一子就买了这些布。 杜春不认得,燕福生却看得出,就这布的成色……反正他是绝对不会穿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可见杜雪巧一脸喜色,他又不好太过打击。 唉,总归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姑娘,品味不好他还有得教了。 032 做姐夫的责任 杜雪巧不知燕福生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将来要怎么将她教成集气质与品味于一身的名门贵妇,一心都在想这些布和素绡复染后能赚多少银子。 按说这样的素绡,在十年后经过杜雪巧的手浸染后,一匹怎么也能卖上十两银子,只要卖出一匹所有买布匹的成本就算回来了。 至于染布用的紫兰花成本,反正都是自己去采的,她并没有计算在内。 不过,此时还没有人会用紫兰花染布,更没有人能染出如紫兰花染布一般的绚丽色彩,杜雪巧可是有信心能将同一匹布染出云霞般深浅不一的效果,制成衣裳更是美艳绝伦,多少贵女都对这种云霞裳爱不释手,那可是身份的象征,一件襦服衣裙也要百两,布匹自然也便宜不了。 所以,这素绡的价格一定不能低了,在别处都没得卖的时候,十两银子肯定是不行的。 杜雪巧这边想着怎样财源广进,燕福生带着杜春在高升店的院子里扔石子玩。 杜春长这么大第一次住店,瞧哪儿都新鲜,燕福生则竖着耳朵听旁人议论,此时几乎人人都在谈论五皇子失踪之事,听说官府里可是开出万两赏银,只要有五皇子的消息,这笔银子就能带回家。 想要一夜暴富的人大有人在,更多的则是感叹自己没那好运,不知谁最终能得到这笔赏银,甚至还有人在猜测五皇子是否以然被害。 燕福生听的直撇嘴,轻‘嗤’一声,被杜春听个正着,“福生姐,你牙疼吗?春儿牙疼时就爱吹凉风。” 燕福生黑线,“不疼!” “那你为何吹凉风?”杜春一脸天真无邪。 燕福生低声道:“你觉得堂堂五皇子就值万两赏银?也忒少了。” 杜春眨巴着眼,半晌道:“这还少啊?去年冬二壮家的猪才卖了三两多银子,一万两银子要买好多猪呢,春儿一辈子也吃不了恁多的猪。” 说完,忍不住吸溜口水,那眼神亮的和一万两银子的猪就在眼前一样。 燕福生憋红了脸,鼓着腮帮子,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恨恨道:“你是饭桶吗?就知道吃。” 杜春挠挠头,一脸傻笑。 燕福生生了半天闷气,见杜春还是傻愣愣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生气完全是自己找不自在,一甩袖子回客房。 杜春还记得姐姐说过对姑娘家要哄的话,又因着燕福生来后真能吃上好的,一心认为姐姐说的那句‘女大三、抱金砖’的话有理,生怕惹恼了燕福生不肯做他媳妇,赶忙随后追着讨好。 燕福生气鼓鼓地不肯理睬杜春,杜春也不恼,扯着燕福生的袖子一口一个好姐姐地叫着,叫的燕福生头皮发麻,最后不得不让自己和颜悦色些。 年纪再小,他也是男儿身,总被这样姐姐姐姐地叫,心里堵得慌。 暗决心,待爷恢复男儿身那日,一定要揍的这小子满地找牙,也让你知道姐姐不是那么好叫的。 回到房时,看到杜雪巧还坐在一堆布中间,乐得像是捡到宝似的,除了没吸溜着口水,和杜春憧憬一万两银子买猪时的模样犹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燕福生捏紧拳头,对于杜春的教养绝对不能交给他姐,他这个做姐夫的一定要肩负起责任才是。 033 他很紧张 杜雪巧见二人进,左右这几日也出不了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将杜春的衣裳做出来,待回家之后再染色也不迟。 便拉过杜春,用手在他身上丈量尺寸,又转身取了一匹白色家织布,用从店家那里借来的剪子裁了起来。 很快,便裁了出来,杜雪巧推开窗子,借着透进来的光亮,坐在床前,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 说起杜雪巧的针线活还是很不错的,前世在染布坊无事时,也常到绣坊走动,一来二去也跟着绣娘们学了一手好绣工。 燕福生见杜雪巧给杜春做衣裳,看着也挺眼馋,想着今后杜雪巧就是他的人,穿着自己女人做的衣服出门也自豪。 可再看看自己如今这打扮,便打消这个念头,做的再好也是女装,他可不想一直穿女装,不如就等换回男儿身份后再让杜雪巧做吧。 接来的时间,杜雪巧安静地做衣裳,燕福生自认有教导杜春的责任,倒也不和他怄气了,拉着到另一张床上,二人盘膝相对而坐,燕福生便由古圣先贤幼年的故事讲起,一直讲到当朝名人轶事,无一不励志、无一不鼓舞,听的杜春心潮澎湃,听的杜雪巧会心一笑。 她有心教导杜春,无奈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不知如何手,燕福生正好帮她解决了。 听着燕福生讲的故事,杜雪巧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教的都是为人处世的道理和男人应当肩负的责任。 虽然燕福生讲的故事对于九岁的杜春来说还有些晦涩难懂,但潜移默化的道理她懂得。 想到五皇子最后的场,若燕福生是五皇子的人,将来的结局可想而知会怎样,更加坚定若可能要劝燕福生留给杜春当媳妇的打算了,反正五皇子和皇贵妃遇刺时乱糟糟的,应该没人会注意到丢个婢女、宫女什么的吧。 燕福生讲的口若悬河、天花乱坠,杜春听的津津有味,听到跌宕起伏处还会跟着发出‘哦’‘啊’‘哈’之类的感叹,直到燕福生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杜春才很狗腿地捧了一杯热茶过来,“福生姐姐喝茶。” 燕福生拍拍杜春的头,“乖!” 杜雪巧用牙将线头咬断,对于两人的‘甜蜜’互动乐在心头。 外面突然乱了起来,脚步杂乱,人声嘈杂,‘嘭嘭’的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很快就来到三人的房外。 “官爷巡检,客官,开门。” 外面是小二带着瑟意的声音,按说官兵来了,五皇子和皇贵妃也该是安全了,可这些官兵的架式哪里像是在寻丢了的五皇子,反而倒像是在缉拿罪犯。 杜雪巧也不是没有见识,皇族之间那些龌龊事她也有耳闻,说不得这些官兵是谁的人,到底是真的寻找五皇子,还是谁想要借谁的手灭了谁的口,这都不是杜雪巧这般百姓该议论的。 杜雪巧意识向燕福生望去,床上,与杜春促膝而坐的燕福生,低垂眉目,看不清神色,杜雪巧却有种他很紧张的感觉。 034 重生的轨迹偏差了 既然燕福生没有主动接触寻找五皇子的官兵,答案只有两个:这些官兵不可信,或……燕福生不是五皇子的人。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燕福生和五皇子没关系,可就算燕福生不是五皇子的人,遭遇山贼也该要报官,而他却对官兵时时防备,让杜雪巧再次把眉头皱紧。 路遇山贼与五皇子遇刺几乎同时发生,真的只是巧合? 房门依旧被拍的响亮,该来的总是会来,杜雪巧无声地叹息,起身走到门前开门,涌进几个五大三粗的官军,瞬间将小小的客房塞的拥挤不堪。 在床上床翻了一遍,明显领头模样的那位又在几人脸上扫了半天,又问了杜春的年纪,再拿了一张画相对着杜春比了半天。 最后,手一扬,官兵收队走人,去砸别的房门了。 杜雪巧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燕福生会被带走呢,想想也是,就算燕福生真是五皇子身边的婢女,官军们也不可能都认得吧,她穷紧张个什么劲呢。 之后,外面街上也乱哄哄的,杜雪巧坐在床前做衣服,燕福生和杜春也乖乖地坐在床上一个讲一个听,谁也没说要出去走走的话。 天暗之后,杜雪巧也没让伙计添盏油灯,添油灯也是要另外加钱,左右无事,便吩咐杜春和燕福生早早睡,过几日官兵走了,他们还是早早回家的好。 原本是想躲二表叔,谁想却被她遇上这事,她重生了,很多事情竟也变得不同了。 也许前世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只是她离开了,所以并不知情,如今很多事情都不按原来发展,杜雪巧一时有些茫然。 当然,若想要杜春平安无事,这样的改变还是好的。 杜春听姐姐话,让睡就睡,燕福生伸个懒腰,挨着杜春便倒,被杜雪巧一把提了起来。 “福生跟雪巧姐睡。” 虽说乐见燕福生和杜春感情好,可毕竟男女有别,睡在一张床上总是不好,这弟媳妇还没过门,总不能给人留话柄,乡那些个婆娘们,糟尽起人来那嘴可都是带刀子的。 尤其是燕福生长成这样,将来会不会被村子里的婆娘喜欢还不一定,有些事更要多加注意,毕竟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燕福生无所谓,比起跟睡姿不佳的杜春一个床,他更愿意更香香软软的杜雪巧睡一起,既然人家杜雪巧都不介意,他也不是放着便宜不占的人,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乖乖地跟着杜雪巧回到床上,盖着同一床棉被,燕福生昨晚本就想的多睡的少,沾到枕头上便睡实了,连之前想要多多占些便宜的想法都没来得及实施。 借着由窗子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打量着燕福生安稳的睡颜,杜雪巧叹口气,她这算不算引火烧身呢? 只是到了这时候,她总是无法狠心地推燕福生送死,既然燕福生不说实话,她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若真有一天出了事,她就装着一无所知。 左右五皇子此时命不该绝,只要五皇子能顺利回宫,一切就会过去了,到时燕福生是留是走,都不会有人再来关注他的身份了。 035 什么臭毛病 翌日清晨,杜雪巧睡的正熟,就觉得胸前一沉,睁眼去看,一只手臂横在那里,修长细瘦的手掌竟隔着外衣,按在她的胸上,不时还会轻轻按。 杜雪巧头上有青筋跳起,虽说同是女人,她也仅有两次这里被碰过的经历,而且还是同一人所为。 哪怕是心里不停对自己说,燕福生不是有意的,可再看燕福生似无知无觉的睡颜,她还是有些异样。 略有些尴尬地将燕福生的手臂挪开,正想再补个眠,那只被挪走的手臂随着燕福生一个翻身,再次占领高地。 杜雪巧不自然地抽了嘴角,这孩子睡相太不老实了,还不如九岁的杜春。 要不……今晚她和春儿一起睡,让福生自己睡? 姐弟之间倒没恁多的顾忌,爹娘刚过世时,杜春一人睡觉总是夜里哭醒,杜雪巧也没少抱着他入眠。 这样想着,杜雪巧再次把燕福生的手挪开,可紧接着燕福生的手还是会再凑过来。 杜雪巧无奈地想:这都什么臭毛病。 再一次把燕福生的手臂挪开后,杜雪巧起身床,天也不早了,两个娃娃醒来时也该饿了。 昨晚就是合衣而卧,倒也省了穿衣的麻烦,杜雪巧穿上鞋子,又走到杜春床前,心满意足地盯着他的睡脸看了半天才含着笑出门。 小弟还活着,一切可以重来,真好! 杜雪巧没有看到门被关上的瞬间,依旧闭着眼的燕福生嘴角微微上挑,勾出一个得意的笑,伸出还留有柔暖触感的手看了又看,最后才满足地再次睡了。 早饭对于杜春来说很是丰盛,每人一碗清粥,两笼包子,配上一碟小菜,杜春吃的心满意足,不时扬扬天真的小脸,露出一个憨厚的笑,用他塞满包子的嘴说道:“姐,以后天天都能吃上包子就好了。” “春儿忙点吃,咱以后天天都吃包子。”杜雪巧的心瞬间融化了,只要小弟高兴,别说是包子,就是金子她也要努力。 旁边吃的直皱眉的燕福生听了后,一脸便溺的表情,“你不如去开包子铺了。” 杜春茫然地看了看杜雪巧,又盯着燕福生,半晌才问:“福生姐,为啥要开包子铺?” 燕福生不屑道:“开包子铺不就天天都能吃包子了。” 杜春听的眼前一亮,煞是认真地对杜雪巧说道:“姐,以后我们就开包子铺吧,你做的菜团子也很好吃,既卖包子又卖菜团子。” 杜雪巧正想说以后咱都不吃菜团子了,那边燕福生已经苦着一张脸,手按在胃上,“别再跟我提菜团子,我心口疼。” 好怀念食锦轩的点心啊,他发誓,今后再也不拿食锦轩的点心喂鱼,再也不吃一块扔一块了,最多扔半块好了。 不过,比起吃起来都牙碜的菜团子,至少白嫩的包子还是有些食欲的,燕福生还是又夹起一个包子放进嘴里,和菜团子比起来,包子也算是人间美味了。 杜雪巧知他是吃不惯粗劣的食物,却也不惯着他,若是将来真留来给杜春当媳妇,总不能顿顿美味珍馐地供着他吧。 说句不好听的,就她手上这十几两的银子,还真不够富贵人家吃一顿饭。 036 怎么给媳妇治病 将自己面前的包子又捡了几个给杜春,想想,又从燕福生那边捡了几个过去,左右他也吃不掉这些,放着也是浪费,再说小弟是亲的,弟媳妇还不一定是自己的,谁亲谁疏她还分得清。 杜春又天真地问了半天燕福生为何心口疼,燕福生自然不好意思说他娇养的胃消化不了粗劣的食物,而且看杜雪巧那意思也没有改善伙食的打算,感叹他还有得苦要受的同时,只说自己打小就有心口疼的毛病,含混地糊弄过去了。 杜春也是个心思单纯,不喜刨根问底的好孩子,听了燕福生的解释也就当了真,一心想着将来怎么给媳妇治病。 吃过早饭,外面还是闹哄哄的,街上不时有官兵巡过。 燕福生没提出去走,杜雪巧也没提,坐不住的杜春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后也没提,自己跑到高升店后院玩石子。 杜雪巧叮嘱了一句‘不要乱跑’,就任他自己去玩。 燕福生坐着无聊,过了一会儿,也跟着杜春去玩石子。 杜雪巧有一针没一针地缝着衣裳,心头全都是杂乱的思绪,也不知自己一时心软对是不对。 正当此时,就听外面有人高喊:“住店。” 杜雪巧手一抖,针尖扎进手指,疼的她‘哎’地叫了一声,一滴圆润的血珠冒了出来。将做了一半的衣裳放到床上,手指含在嘴里吮去血珠,人却向门口挪了过去。 实在是那把声音听了十年,杜雪巧一点都不陌生,让她脑中冒出四个字:冤家路窄! 怎么也想不到二表叔竟然也会住进高升店,而且,目前升平镇封镇,许进不许出,看这意思一时半刻还离不开了。 好在这时的二表叔没见过她和杜春,只要她和杜春不露出破绽,二表叔应该也想不到他们就是他要带走的人。 这样一想,杜雪巧稍稍平静一,可随着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杜雪巧很无奈地发现,二表叔和他的仆人竟然住到了她的隔壁,看来她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了。 虽然一直就知道二表叔为人吝啬,却想不到他竟然小气到如此程度,明明也算个富商了,不但带着仆人住到这种小店,连房间都舍不得要两间。 住在这种安全没保证的地方,他就不怕半夜遭了贼? 进了房间,带路的伙计离开,杜雪巧就趴在木板墙上侧耳倾听,隔壁‘哎哟’‘娘呀’地叫了几声,之后就是响亮的鼾声,可见二人是累得紧了,沾床就着。 杜雪巧见没听到什么,轻手轻脚地出门,在院子里寻到杜春和燕福生。 原本心头着急,想要带两个娃娃离开高升店,可见到两个扔石子扔的你争我夺的娃娃后,杜雪巧一阵后怕。 如今整个镇子都被封了,官兵正挨家挨户地搜人,她这样急匆匆离开才叫不打自招,不如先沉住气,左右二表叔还认不得她和杜春,她这么急做什么? 再说,遇都遇上了,她能不再做点什么吗? 037 卍字符 想通之后,杜雪巧蹲到两个娃娃身边,一起玩起石子,可目光却不时向房间的方向扫,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惹的燕福生也频频张望。 “雪巧姐,你有心事吗?” 燕福生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将正向二表叔房间张望的杜雪巧吓的一哆嗦,“没,没啊。” 可一双眼睛还是向那边瞟了一眼,燕福生暗暗记,既然杜雪巧不肯说实话,他可以自己去打探,只是隔壁,又不是住的很远。 午杜雪巧带燕福生和杜春到外面又吃了一顿肉包子,吃的杜春直欢呼,大叫刚由燕福生那里学会的‘人间美味’。 燕福生则苦着脸,暗想:不会今后都吃包子吧,这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吃得多了别变成包子才好。 无奈身无分文,想吃什么也做不了主。 吃过包子,杜雪巧也没急着回去,在镇上大摇大摆地逛了起来,看看胭脂,瞧瞧首饰,甚至连药铺都逛过了,还偷偷地不知买了什么东西。 燕福生初时还怕被官兵认出来,逛得久了,发觉他们越是大大方方的,那些官兵越是连瞧都不瞧他们一眼。 像那些走起路来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倒是会引来官兵的盘问。 索性燕福生也昂首挺胸地跟着杜雪巧一起逛,还别说,那些官兵竟没一个多看他们一眼的。 逛到太阳偏西,三人才回了客栈。 走进客栈,燕福生无意中转头,就看到在高升店的木质门框上被人用指甲抠出的一个‘卍’字。 燕福生心中大喜,便四寻来,果然就又找到几个,顺着卍字一路望去,最终停到他们住的那间对面的房间,虽然抠出的指痕都不大,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可固定的位置,固定的痕迹,燕福生笃定自己不会认错。 这是接他的人到了,他将要告别顿顿吃包子,喝清粥的日子了。 还有那些天第一难吃的菜团子,也将成为过去,一去不返了。 燕福生强压住心头狂喜,表面上不动声色,跟在杜雪巧的身后,边走边朗声道:“雪巧姐,我们还要在镇上住多久?” 杜雪巧正放轻脚步往住的房间走,哪想到一直闷不哼声的燕福生会突然就开了口,一张嘴就喊了她雪巧姐,这若是被二表叔听到,不等着送上门吗? 就算没见过她本人,二表叔也知道她叫‘雪巧’,不然上一世也不会一见面就喊‘雪巧,我的儿’。 还有她的计划啊,可别被燕福生这一嗓子给破坏了才好。 好在,那间子的人大概还在睡着,半点声音也没有,杜雪巧这才舒了口气,不然她的计划真就进行不去了。 回头狠狠瞪了燕福生一眼,瞪的燕福生莫名其妙,不知雪巧姐又犯了什么病,他都不紧张了,她又紧张个什么劲呢?这是连话都不让说了吗? 再次默默地跟着明显轻手轻脚起来的杜雪巧身后进了房间,左右声是递了过去,若真是来接他的人,也该知道怎么和自己接触了,他倒是心平气和,半点都不急了。 038 老爷英明 回到房间,杜雪巧坐在床上继续给杜春缝衣裳,燕福生却捂着肚子满床打滚,嘴里还不住地嚷着疼,嚷着嚷着,抱着肚子就往外跑。 “雪巧姐,我去出恭。” 见他纠结着眉眼,怕他是吃坏了肚子,杜雪巧有心追去看看,却听到隔壁房间有声音传过来,又不好叫杜春跟着去看,只好一脸担忧地瞅了一眼,继续坐回床上。 杜春见燕福生捂着肚子跑出去,见姐姐那副想追又没追、目光扫过自己的表情,脑中灵光一闪,心领神会地想:姐这是想要我去呢。 想完,随着燕福生的脚步就追了出去。 杜雪巧也没心思问他去做什么,反正此时的杜春还是个懂事的孩子,估计也就是在院子里玩玩石子,高升店虽说条件差了些,住在这里的人还都算淳朴,也不怕被人拐了。 隔壁二表叔的声音传来,“真娘的倒霉,好好的马缰绳就断了,幸好老爷我身手了得,不然还不摔坏了。” 另一个带着谄媚的声音连连称是,“还是老爷身手好,小的可是摔的要命,都过了一日这浑身骨头还疼着呢。” 二表叔继续道:“唉,好好的赶路也能遇上贼人,被绑了一天不说,去寻个人也没寻着,你说那贼人是怎么想的,要说老爷那马可是值个几百两,他放着不要,就抢了几两银子,你说是脑子有病不?” “那是,小的看他病的还不轻,八成也是个不识货的。” “嗯,老爷看也是,也幸好他不识货,不然真让他把马牵走了,老爷和你就得走回京城了。” 二表叔说着,怅然道:“何全儿,你说老爷我这段日子是怎的了?做什么都不顺,住个店吧,这镇子还封了,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老爷那一摊子生意啊,还不知要少挣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何全吞吞吐吐半晌:“老爷,有句话小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屁就放。” 何全‘哎’了声,“老爷可记得这次去杜村为了何事?” “你当老爷真摔糊涂了?这不是路经此处,听说了杜家的事,老爷我刚好想找两个不花钱的人嘛。” 何全听了叹口气,“老爷,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老爷再想想,咱们是从何时开始喝口凉水都塞牙的?” 二表叔沉默了,“你的意思是说杜家那俩孩子跟老爷犯冲?” 何全一拍大腿,“老爷英明啊,要小的说,那俩崽子就是和老爷八字犯冲,不然好端端的咋就都赶一块了?” 二表叔没再说话,大概是在想事情是否真如何全所言那般。 大多做生意的人都迷信,若真是杜家两姐弟与他八字犯冲,就算是再不用给工钱,他也不能用这两个孩子了。 只不过……二表叔‘嘿嘿’冷笑,“何全,你这一说,老爷也觉得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俩白工不用,也不是爷的脾气,要不待可以出镇时,咱们再去一趟杜村,把那俩崽子拐出来卖了?” ……何全沉默了,半晌才弱弱地道:“老爷……英明!” 039 恶人自有恶人磨 杜雪巧听到这里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想不到二表叔不但想要他们做白工,认为他们不利自己时,竟然又打起要拐卖的想法,真是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了。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马上就报复他,报复也会手留情,这样一来,杜雪巧完全不再犹豫了,不整死他,她都觉得对不起天地良心了。 这种人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喂狗狗都得嫌他肉臭。 然而,以她目前的能力,最多也就是暗地里使使坏,想要真让他伤筋动骨可以,要他命?杜雪巧还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 毕竟,如今她最想做的就是将杜春养大,不说成材,至少也不能长歪了。 当然,小小的报复还是要的,不然她心里这口恶气出不来,憋的久了再把自己给憋坏了。 杜雪巧将手伸进怀里,那里藏着她之前在药铺里买的巴豆粉,原本还想到底要不要用在二表叔身上,如今看来……哼,想要拐卖他们姐弟,姑奶奶先让你吃点苦头再说。 那个恶仆也不能轻饶了,谁知道二表叔做的那些事有多少是他跟着出的主意,不然二表叔出门不带别人,为何单单就带他了? 总之,都不是好东西。 只是如何将巴豆粉掺入二表叔他们的食物里就有些困难,她总不能摸进人家房里去药吧,可这事她不去又能指望谁呢? 机会,并不是随时都能碰到。 杜雪巧愁啊愁,愁的小脸皱成一团。 最后无奈地叹口气,还是好难啊。反正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升平镇,等等总是会有机会的。 突然想到燕福生好像去了很久,为何还没回来,可别是吃坏了肚子,在茅房里晕了才好,赶紧出门去找。 茅房在高升店的后院,旁边是高升店的后门,挨着后门一边是茅房,一边是马棚,平时客人的车马就会停在这里,有专人负责喂草喂料。 高升店生意很是红火,那些被滞留升平镇不得离开的来往客商和走亲窜友的百姓多数都选择住在这里。 马棚也是人来人往,伙计们忙着将马按牌号栓好填料,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个独自溜达过来的小姑娘。 杜雪巧不无意外地看到二表叔骑来的两匹马,比起那些脏兮兮,身上还沾着马粪等脏物的拉脚马,二表叔骑来的两匹马可以说是神骏非凡,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此时那两匹马,正在靠东墙根的位置优雅地吃着草料。 只是当杜雪巧看到它们时,其中那匹红马也刚好抬头跟杜雪巧四目相对,并‘咴咴’地叫了两声。 听在别人耳中,只是很普通的叫声,听在杜雪巧耳中却变了样子。 “哟,兄弟,这不是把咱们缰绳弄断那丫头吗?” 旁边正埋头吃草料的棕色马也抬头,扫了一眼杜雪巧,好似翻了个白眼,“可不是那坏丫头!” 说着,继续埋头吃草。 红马又‘咴咴’地叫开了:“嘿嘿,那丫头看咱们呢,你说是不是又想使什么坏?” “管那么多干吗?反正杜二也不是啥好鸟。” “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关咱马啥事” …… 040 这区棕马在傲娇 见两匹马再次低头专心吃草,杜雪巧风中凌乱了。 虽然当初有听懂黑熊话的先例,可杜雪巧并没太放心上,一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二是没觉得自己还能听得懂别的动物的话,把那次只当成了意外或者说是她太紧张引起的幻觉。 如今,再次听懂两匹马的对话,杜雪巧真就相信自己除了力气变大,更多了一项与动物沟通的能力了。 想到被两匹马当成‘恶人’,杜雪巧很无奈,这黑锅背的太冤,她真心不是‘恶人’,报复二表叔也是因为他上一世对自己和小弟做的太过。 于是,杜雪巧认为她很有必要跟两匹马解释一,至于它们听不听得懂,杜雪巧倒是没多考虑这点,只不过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 很多话不能和别人说,杜雪巧重生之后,连个能商量和吐露心声的人都没有,这心里也有些憋闷坏了。 再有一点就是,杜雪巧也是抱着一丝希望,既然这马能看出杜二是恶人,大概能听懂人言吧,若是那样,她有没有可能把这马说动,帮着自己对付二表叔? 就算不能帮自己做别的,传个信还是可以吧,让她做到知己知彼。 很多时候最危险的反而是最亲近的,二表叔怎样都不会认为他养的两匹马会帮着外人对付他,在一般人的思想里,牲畜就是牲畜,若能像人一样思考就不是牲畜了,所以很多事都不会刻意瞒着它们。 这样一来,动物们知道的反而会比人更加清楚和透彻。 见周围无人注意自己,便移步走到棕色马前,杜雪巧伸手想要抚摸它长长的鬃毛,被棕色马一歪头躲开,那眼中流露出来的警惕让杜雪巧深深地叹口气,低语道: “其实谁又愿意做恶人呢?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也想带着弟弟过安稳日子,可总有那坏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上辈子是我有眼无珠,被杜二利用,最后和弟弟都死在杜二手里,幸好老天有眼,让我重活一次,比起他上辈子对我和弟弟做的事,我这样已经算是手软,唉,和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又听不懂。” 杜雪巧说着,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虽说不确定这两匹马能不能听懂她的话,至少说出来真就轻松了不少。 杜雪巧说完之后,盯着两匹马的反应,就见两匹马睁着杏仁一样的大眼,愣愣地望着她,这表情让杜雪巧有那么一瞬间好不懊恼,暗想:我还真是有病,和马解释这些做什么?马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呢? 结果就见那匹红马动了动嘴,“兄弟,她这是在跟我们解释吗?她竟然听得懂我们说的话,你快踢我一脚试试,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旁边的棕马抬起蹄子照着红马膘肥肉厚的肚子就是一脚,踢的红马那庞大的身躯,横着就倒了去,嘴里‘咴咴’直叫,“太狠了太狠了,你这是想要了马命。” 棕马很帅气地一甩头,杜雪巧清晰地听出一声娇俏的“哼”。 杜雪巧抽抽嘴角,她可不可以理解成这匹棕马在傲娇? 041 人生有风险,养马需谨慎 杜雪巧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显然这两匹马也是听得懂她说的话,这让杜雪巧心情大好的同时,斗志也跟着高涨,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这是否说明,不单她听得懂动物的话,动物也听得懂她的话? 若真是如此,她再做很多事都方便了。 就比如要给二表叔饭菜里药这件事,随便找只阿猫阿狗阿鼠的都能把事给她做了。 这样想着,杜雪巧对着两匹马眉色舞的说个不停,当然声音还是压低了不少,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套近乎。 两匹马从未见过能和它们交流的人,对杜雪巧也热情的不得了,没多久一人二马就聊的跟多年好友似的。 想不到看起来很傲娇的棕马这一说开了,还是个话痨呢,在得知杜雪巧诡异的重生后,不但没显得惊讶,反而没用杜雪巧怎么套话,就把它知道的关于二表叔所做过的龌龊事都给杜雪巧说了一遍。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虽然知道二表叔不是好东西,可坏成他这样的真不多见,连他的马都看不过眼了呢。 比起在一旁不住附和点头、偶尔插上一句的红马来,杜雪巧深觉得二表叔当初买这匹棕马是他人生最大的失误啊。 瞧这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条理分明,根本就是积怨已久啊,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了,杜雪巧听的越认真,棕马说的越兴奋。 于是,马棚这边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很瘦弱的小姑娘不停地点头,偶尔说上两句,回应她的则是两匹马‘咴咴’的叫声,看的旁边的人又惊奇又好笑,直到看管马棚的伙计过来很无奈地对杜雪巧道:“姑娘,这两匹马是别的客官的,为免引起误会,姑娘能否……” 说着,为难地盯着杜雪巧。 杜雪巧哪有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这马是别人的,若是出了意外,她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吧。 反正棕马该告的密也告完了,该套的近乎也套好了,杜雪巧拍拍两匹马,“小红小棕乖哦,姐姐要走了,你们多多保重,以后有机会,姐姐再去看你们。” 小红和小棕是她为两匹马取的名字,还别说这才说了多大工夫,两匹马对她的感情那是相当的深厚,比亲人还亲。 见杜雪巧要走‘咴咴’地又叫了起来,“姐姐别走啊,再陪我们说会儿话。” 杜雪巧无奈地笑笑,难得遇到什么都能说,又不怕说多了会泄露秘密的可没办法,马是二表叔的,杜雪巧目前还没能力把马从他的手上买过来。 这个时候二表叔和他的仆人吃饭去了,杜雪巧也不怕他们会来马棚见到自己。 可谁也不知道二表叔什么时候会突然过来,杜雪巧目前还不想跟二表叔碰面,只能无奈地朝两匹马挥挥手,“你们要乖哦。” 两匹马那依依不舍和控诉的小眼神,让那位过来赶人的伙计顿觉自己是拆散人家姻缘的恶人,心里默默地那个流泪,心说:我真的没做什么?只是尽了自己做为伙计的本分罢了啊。 042 如此……丰腴了 杜雪巧来这边,原本是要找燕福生的,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便问那看马棚的伙计,“这位小哥,可否看到两个娃娃一男一女?” 伙计听了直摇头,“没看到,我之前在清马棚,没注意到。” 杜雪巧皱皱眉,这俩孩子可别丢了。 那边小棕‘咴咴’叫道:“姐姐,我刚刚看到有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由门出去了,不知是不是姐姐要找的人。” 杜雪巧朝它感激地点点头,按着小棕的指示由高升店的后门出去了。 外面是一条很宽敞的小巷,人却不是很多。高升店的后门在巷子头上,再往巷子里去更是难见人影。 此时天色也有些晚了,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灯笼的小巷里想要看清前面的路很不容易。 杜雪巧一步步向小巷里面走去,如今她的力气大了,倒也不怕遇上坏人,可毕竟是女孩子,怕黑那是肯定的。 “春儿……福生……你们在里面吗?”边走边喊却没人应声,直到后来前面的路被一堵墙挡住了,眼看是走进了死胡同,却没见到杜春和燕福生,杜雪巧的越来越沉,生怕杜春出了什么意外。 正想往回再找,就看到一个人影由打旁边别家的柴垛后晃了出来,个子不高,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个头,可横着看却是不窄,黑漆漆的越看不真切。 “谁在那里?”杜雪巧心紧张,但身高和力量上的优势让她足了底气,握紧的拳头,只要那黑影不利于她,一拳先打上去再说。 那晃着的人影一听到这个声音,委委屈屈地叫了声‘雪巧姐’,便扑了过来。 杜雪巧这才听出是燕福生的声音,个头也对得上,可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丰腴了? 待燕福生扑到近前,杜雪巧才看清,敢情他怀里这是还抱着一个呢,九岁的杜春被十二岁的燕福生抱在怀里,安静的一发出半点声音。 难道看着个子不高,身材却如此丰腴,原来是两个人,还别说,燕福生这力气不小,将杜春抱在怀里也不见如何费力。 “春儿怎么了?” 从燕福生的怀里接过软绵绵的杜春,杜雪巧这连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失去过一次弟弟,那是杜雪巧内心深处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如今再见到杜春安静的好似全无生息般地被燕福生抱出来,杜雪巧第一个反应就是杜春出事了,看向燕福生的目光也阴狠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杜春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杜春是追着燕福生出来的,那孩子如今还很乖巧,自己又怎么会惹祸上身呢? 再听燕福生快要哭出的声音,杜雪巧直觉就是杜春出事了。 燕福生和杜雪巧离的很近,对于杜雪巧的面部表情就算看不真切,也能看个轮廓,再说杜雪巧那要吃人的语气让他想听不出都难。 “雪巧姐,你别激动,春儿没事。” 一滴汗水却由打燕福生的头顶滑落,流过细致的脸庞,最终落。 对于杜雪巧的力气他清楚,万一她一激动自己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043 既轻松又失望 杜雪巧也顾不得他说什么,将手放在杜春鼻试试,还好,呼吸很是均匀,真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杜雪巧一颗心才算放回肚子里,凶巴巴地问道:“你不是肚子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春儿跟着你出来的,又怎么会……?” 燕福生蹙着眉头,“雪巧姐,你先别急,春儿真没事,就是累的睡着了。” “累的?你没骗我?” 杜雪巧盯着燕福生的双眸,似乎想从里面看到心虚,但看的眼睛酸疼了,也没看出什么,虽然她觉得杜春这样在外面说睡就睡了,而且一睡还睡到小巷里很可疑,可在燕福生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她也只能选择相信。 燕福生苦笑,“雪巧姐,我干吗要骗你嘛,春儿真的是睡着了。” 心里却在想:睡是真睡了,只不过不是自愿睡的就是了,想到那个怕被杜春听到他们说话,而点了杜春穴道的侍卫,燕福生真怕他会突然跳出来再点杜雪巧的穴。 还好,大概是看出杜雪巧对自己没有威胁,那侍卫一直没有出现。 春夜还有些料峭,杜雪巧怕杜春这样睡着着凉,抱着杜春往客栈里走,燕福生默默地跟在后面,生怕杜雪巧会因杜春的事赶他离开。 唉,他这都是什么命呢?好容易被自己的侍卫找到了,偏偏小镇被围成了铁桶一般,找到他的侍卫又被官兵给盯上了,就算有心带他离开,也不敢冒这个险,看来他还要有段时间跟着杜雪巧和杜春过日子了。 好在,侍卫还记得要给他银子,想到不用天天再吃那种难吃到想吐的包子,燕福生对明日的早饭很是期待。 回到房里,杜雪巧再仔细看杜春,睡的还挺熟的,这么抱来抱去也没醒,心里有些不安,生怕他是生了什么怪病。 可看燕福生那完全没有担心的神态,杜雪巧倒有些相信杜春没事,但更确定这件事跟他有关。 将燕福生赶到杜春的床上去,杜雪巧则搂着杜春躺好,燕福生无声地叹息:今晚的福利是没有了。 躺,胡思乱想,慢慢睡着…… 天亮了燕福生才醒过来,见杜春已经醒了,便打了声招呼,“雪巧姐,春儿,早啊。” “早!” “早!” 杜雪巧和杜春异口同声地与燕福生打了招呼。 杜春朝他嘿嘿地傻笑,自己的媳妇就是好看,瞧那头发乱是乱,可乱的也很好看啊,真是越看越想看。 杜雪巧却还是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弟弟看,她到现在还没闹明白,好好的弟弟怎么说睡就睡的那么沉了,让她有种弟弟会就这样一睡不醒的错觉。 再加上从前失去杜春的恐惧,杜雪巧几乎是眼都不眨地一直盯着杜春,就怕一眼没看着,杜春就会永远离开她。 盯的杜春心里发毛,扯着杜雪巧的手臂晃了起来,“姐,我这不是醒了嘛,你就别担心了好不好?” 杜雪巧揉揉杜春的头顶,宠溺地笑道:“你呀,都多大了?还是这么让人不放心。” 杜春脸上发热,偷偷瞄了燕福生一眼,见他坐在床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松了口气,他不想自己被姐姐念叨和当成孩子的样子被未来的媳妇看到,见燕福生的心思没放在自己身上,真是既轻松了,又很失望。 看来他还得加把劲,让燕福生的目光能够一直都停留在他身上才行。 044 燕福生亮相 而燕福生想的却是……杜春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碍眼呢?竟然敢睡到他女人的床上,就算是弟弟也不行,他女人的床上也只能是他睡。 哎呀,待会儿有机会就要单独对他进行教育,让他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自家姐弟也要懂得规矩才行! 杜雪巧想着隔壁二表叔的事,杜春想着怎样赢得自家媳妇的注意,燕福生想着怎么把小舅子从媳妇床上赶去,三个各怀心事的人谁也没注意到别人的满怀心事,倒也是相安无事。 终于,又熬了两天,镇上的官兵才撤走,来往的要路也通畅了,杜雪巧哪还敢在镇上待着?趁隔壁的二表叔跟何全出去闲逛,带着杜春和燕福生结了帐逃出高升店。 至于,临走时送给二表叔的那份大礼嘛……杜雪巧暗笑:看不把他们给拉个半死。 那可是上好的巴豆粉,一丁点就能让人拉的虚脱,临走时她整包都留给住在床洞里的鼠小弟一家了。 在得知杜雪巧能够和它们交流,又知道二表叔的恶迹之后,鼠小弟一家可是承诺,只要二表叔留在高升一天,它们就会不偷懒地在他们的饭食或水里加料。 只要人拉虚脱了,一时半刻就不能离开;不能离开,也就意味着摆脱不了一次次被巴豆粉的命运。 杜雪巧一再谢过灰老鼠一家,以往看了都会让她尖叫的老鼠,通过几次交流,竟然那么可爱,至少单纯的它们比起虚伪的人,要来得可亲。 燕福生和杜春坐在牛车上,面是厚厚的草垫子,再往面就是之前买的几匹布,回家就可以染色了。 想到二表叔不再是威胁,想到财源滚滚来,杜雪巧心情舒畅,拉着两个娃娃在升平镇逛了一圈,在陈二强家买了一刀猪肉,又买了些蛋和粮,统统都堆到车上。 之后,一家三口拉着车回了杜春。 回村时正值午时,很多地的村人见到姐弟俩都打着招呼,比起爹娘刚过世时的冷漠,这样的热情倒让杜雪巧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这么久了,像这样和颜悦色说话的时候真就不多,生怕她和弟弟会赖上一般,杜雪巧不难想像他们这样热情的原因八成是与二表叔的到来有关,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是攀上一门富亲戚了。 当然,更多的是表达了一对燕福生的好奇,这个小姑娘虽然脸上脏脏的,可看得出来身材很是匀称,而且那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只要盯着人看、不说不笑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就算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村里人还是觉得这个女娃娃很不寻常。 如今的杜雪巧不是真正十五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虽说二表叔有意把她养的单纯,可在铺子里多年一般的待人接物还是没问题。 何况,今后她和小弟还要在村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总是要打好,总不能见了面都跟仇人似的,谁知道不小心得罪了谁,会不会暗地里使坏呢。 045 笑的好丑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谁又知道一个个笑的跟花似的,哪个就是小人了。 再说,看了那些对燕福生打量的目光,杜雪巧认为很有必要宣布一燕福生的归属问题,免得将来麻烦,她可不想每天都处理那些上门来求娶燕福生的烂事。 所以,对于那些不管是何目的,只要跟她笑着打招呼的,杜雪巧也都一一笑着回应,并会在被问起燕福生时,她都会很喜悦地介绍一,“这是春儿未来的媳妇儿,今后还请多多照应。” 燕福生原本还眯着眼,瞧热闹似的看着别人脸上那明显目的性笑容,当听到杜雪巧的介绍后,看看杜春,再看看杜雪巧,脸一子就黑了,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好在没有当面拆杜雪巧的台。 这个时候都在田里忙着,路上的人不多,可就是这样,走到家门时杜雪巧也觉得腮帮子笑的发酸。 不知为何,燕福生看着这样对着别人笑靥如花的杜雪巧心里就堵的慌,再想到杜雪巧之前向人介绍她是杜春未来的媳妇儿,一股股的醋意往外涌,忍不住就酸道:“笑的好丑!” 杜雪巧面上一僵,白了燕福生一眼,“死小孩。” 燕福生头一扭,‘哼’了声,从车上跳来,背着手进了院子,回了,再‘咣’地一声把门关上,表达了他对于杜雪巧自做主张的介绍方式很不满。 杜雪巧太阳穴微微有些疼,明显燕福生是在和她使小性子,虽然在村里人面前是把她给定了,但这件事之前没跟他通过气,杜雪巧认为很有必要和他沟通一。 就算是有那个心,目前也不能做的太过,要不就说她只是为了免麻烦? 无奈地叹口气,还是先将车上的各种布匹搬进里再说吧。 搬完东西,见燕福生还是没有理自己的打算,杜雪巧决定明天就上山去找紫兰花,还有一些其他染料。 只有在共同的劳作中,燕福生才能感受到春儿的好,或许就会死心塌地地同意这门婚事呢? 想到染布,杜雪巧真就没心思去考虑燕福生的想法了,大概三天就能把这些布给染好,再晒上两天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不过暂时染布这件事还要偷偷进行,毕竟在这里还有一个族里压制着,若是她会染布的消息传出去,她很难解释得清是在哪里学到的。 若是说祖传的,在没有大人撑腰的情况,万一族里逼迫她将染布的技艺交出去,她就无法置之不理。 毕竟像她和弟弟这样的孤儿,没有族里的支持,随便来个谁都能把他们给灭了。 一边是狼,一边是虎,除了做事低调之外,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来攒够了钱搬走,可无论是搬到哪里,没有强硬的后台,她的染布技巧都没可能保住。 所以,钱要赚,却只能悄悄地赚,就是卖布也要小心才行。 杜雪巧便决定把染布的地方设在后院,那里有一块三分大小的菜地,周围挨着篱笆墙种着些果树,此时树叶也繁茂了,只要不是有心窥视都不会发现里面的秘密,只要她再小心些倒也不怕。 046 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扼杀 当然,杜春和燕福生就要好好地交待去,无论到哪里都不能乱说就是。 燕福生她不担心,不说他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未必看得上她的染布技巧,就是他那一看就比别人多十分的心机,总归不会做那惹祸上身的事。 至于杜春,杜雪巧倒有些不放心,但只要和他说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相信他也不会到处乱说。 何况这事她自己做着也很吃力,总之有两个小帮手她是不会放着不用。 平时家里吃水都是到不远处的河里去挑,除了灶间一口做饭用的缸,后院还有两口大缸,爹爹还活着时里面总是装满了水,平时娘就会用里面的水浇灌后院的菜。 自从爹去世后,这两口缸也就彻底的干了。 杜雪巧就想着等会儿去把缸都挑满,如今她的力气大了,挑水不是问题,只是家里的两只水桶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有些忒小,这样一挑一挑的太浪费时间了。 要不再去做两只大的水桶呢?只是想想后,杜雪巧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两只水桶对于她来说太小,可是对于村里大多数的壮劳力来说都是正好,若是她表现的太出挑,岂不是自找着给人围观? 看来费事也只能费事了,总比被人当成怪物的好,实在不行过些日子找人来家里打口水井好了。 燕福生带着杜春在院子里玩,心里还是很介意杜雪巧介绍他是杜春未来的媳妇儿这件事。他是早以杜雪巧夫君自居了,突然发现原来的杜雪巧的心里他就是个弟媳妇,那差距让他一时很难气顺了。 玩着玩着,燕福生就看到院子外面徘徊不去的一个女人。 燕福生没见过这女人,自然不认得,可不管是谁,这样站在院外探头探脑的都让燕福生觉得不像好人。 给杜春使个眼色,杜春看了一眼,脸色就有些变了,头一扬,冷冷地‘哼’了一声,看都不再看外面的女人了。 那女人也听到杜春的冷哼,脸上讪讪的,到底还是找到一个搭讪的借口。 “春儿,你姐在家吗?三婶子找你姐有事说。” 杜春朝三婶子翻了几个白眼,之后,用一根手指挖着鼻孔道:“找我姐啥事?我姐可没工夫搭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燕福生完全没去注意三婶子听了杜春的话后瞬间涨红的脸,因为他的心思都放到杜春那根插在鼻孔里的手指上。 这孩子也太脏了,这种不雅的动作竟然做的这般熟练,就算杜春不觉得如何,燕福生已然受不了。 抬手打在杜春的手臂上,将他挖鼻孔的手打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次不许做这种不雅的动作。” 杜春深深感受到燕福生的嫌弃,哪还敢说个不字,把刚挖了鼻孔的手指藏在身后,不忘背上擦了擦,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看的燕福生头直疼。 他就算不知道杜雪巧跟杜春说了什么,可杜春这样子还真像是在讨好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 不行,他可不能让杜春再对他有这种心思,一定要尽快从根上把杜春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扼杀掉。 047 必须给点颜色瞧瞧 那边三婶子在燕福生开口时就已经把目光转到燕福生的身上,她也看出来了,杜春这小子虽然平日有些混,对于传闻中未来的媳妇儿还是挺上心的。 既然这样,她干脆就讨好他这个媳妇了,免得连门都进不了,只要进得了门,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就不信说不动杜家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娃娃了。 想着,三婶子朝燕福生笑开了,“哟,这个就是春儿的小媳妇吧,长得还真是俊呢。” 燕福生当时就黑线了,此时的他最介意的就是别人把他当成杜春的小媳妇,而且,就他这脸抹的又是泥又是灰的,真看得出俊来? 见燕福生未接话,三婶子只当他是害羞,直接推了门就进来了,“春儿媳妇,你是不认得我,我杜五爷家的三婶子,你也跟着他们叫我三婶子好了。” 杜春又是一声冷哼,拉着燕福生的手,“福生姐,咱们回说话,不理她。” 燕福生也有这心,三婶子笑的太虚假,一看就不是可交的人,而且她一口一个春儿媳妇也让燕福生不爽,干脆就任杜春拉着他的手往里走。 走了几步想到杜春拉他的那只手就是刚刚挖了鼻孔的手,恶心的他赶忙将手从杜春的手里挣出来,暗想待会儿要打些水好好洗洗才行。 可偏偏他这模样看在三婶子的眼里就是小夫妻闹别扭,掩着她那画的红彤彤的嘴咯咯地笑开了,“哟,春儿,你还怕三婶子把你媳妇儿拐跑咋的?三婶子今个儿来可是为了你姐的亲事,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啊。” 杜春听了脚一顿,回头狠狠地瞪了三婶子一眼,依旧想拉着燕福生的手往里走。 燕福生却怎样都不肯再任他拉着进了,一是不想被他挖过鼻孔的手再抓着,二是想听听三婶子话里的意思。 站定身子,回头朝三婶子似笑非笑地道:“为了雪巧姐的婚事?你这话是何意?” 明明心里很恼了,燕福生脸上却完全看不出来,他之前可是问过杜春,杜雪巧没有与人定亲,又何来的亲事之说,若三婶子是来保媒的,他是不能让她进这个院子。 在他心里,杜雪巧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不管是妻,是妾,总归不是谁都能肖想的,所以今天敢来拈虎须的三婶子,必须要给点颜色瞧瞧。 别看三婶子一把年纪,真论起心机来是有点,可与燕福生之前所接触的那些人真就不在一个档次。 曾经燕福生身边围绕的,不说几十岁的,就是那些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孩子,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三婶子和他们比起来,绝对会被秒的渣都不剩。 更别提她面前的燕福生更是人精中的人精了。 听燕福生问,三婶子只当终于有了理由进坐坐,套套近乎也就能让杜家姐弟把她当成贴心人了。 曾经在姐弟俩的爹娘过世后,村里就有传闻说是杜雪巧克父克母克夫克子,不然就算姐弟俩没了爹娘,有族里的帮衬也不会过得太惨,何况他们家当初也算是小有田产。 048 三叔一天打你几遍? 正是有着这样的传闻,族里才会不但不帮衬着,更是将姐弟俩的大部分田产都哄骗到手,以至于让没了依靠的姐弟俩过上饥寒交迫的日子,而在散布这些传闻的人里面,传的最凶的就是这位三婶子。 村里人一直知道三婶子不是好东西,那些传言杜雪巧和杜春也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这也就是三婶子登门,却不敢进门的原因,她亲眼见过杜雪巧拿着菜刀砍人,就算再泼辣的人也是惜命的。 她把杜家得罪的那么惨了,万一杜雪巧气不顺,她的小命啊,可就是悬了。 于是,在燕福生主动问起关于杜雪巧的亲事时,三婶子真是感动的要哭了,这姑娘真是太贴心了啊。 正想借着这个话题进到子里,结果燕福生就那样拦在三婶子的面前,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妇人,有话就说,总往子里闯是何用意?难不成还想要趁家中没有大人,还要硬抢不成?” 燕福生一句话,让之前还当她是好人的三婶子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半天吐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咕’的响声,许久才啐了一口,“你这丫头真不识好歹,就你们这穷家有什么是值得老娘抢的?去去,把杜雪巧喊出来,若是出来的晚了,惹三婶子不高兴,别说她的这门亲事黄了,再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传出去,那后果可别怪三婶子没提醒你。” 燕福生眼睛眯成狭长的一道,“呵,你这是在威胁?春儿,去给我搬把椅子过来。” 杜春应了一声,从旁边搬了个木墩儿过来,燕福生瞧了瞧,虽说和想像中的太师椅相去甚远,到底也是能坐。 接过来,往门前一摆,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今儿我还真要看看惹你不高兴能有何后果。” 三婶子哪见过这阵势,从前在村子里,看谁不顺眼,要么打,要么骂,像燕福生这样的偏就没见过,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是三婶子这泼货也不由得心里一颤,哪里还敢小瞧燕福生了,赶忙的转移话题,对着杜春道:“瞧你媳妇儿,三婶子可要说道说道了,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咋的就能恁听媳妇的话?有句话说的有理,这媳妇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该教得教,该打也得打,你这样啥都听媳妇的,将来还不得被媳妇压的死死的?” 杜春歪着小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道:“三婶子,三叔一天打你几遍啊?” 三婶子脸‘腾’地红了,两道残眉倒竖,“春儿这话啥意思?你三叔敢打我?仔细我扒了他皮。” 杜春‘嗤’地笑了,“我姐说了,我媳妇是顶好的,是要用来疼的,像三婶子这样的才是一天要打八遍的。” 三婶子那脸红了白,白了青,瞬间变了几种颜色。 燕福生在那边听了杜春的话,觉得自己应该很出气,可被杜春那一声声媳妇儿叫的心里又很堵,看来待会儿把三婶子赶走之后,他得和杜春好好谈谈‘媳妇儿’这个话题了。 049 八成是龙卷风 杜雪巧听到声音从后院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三婶子那张怒到几近发狂的脸和伸着手指向两个娃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杜雪巧忍不住眉峰上扬,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就是这位三婶子不遗余力的抵毁,她和杜春在村子里的地位才会越来越尴尬,以至于后来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丧门星。 或许从前真正十五岁的杜雪巧不能理解,但从活一世,再回想起上一世的林林总总,杜雪巧已然明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三婶子,还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呢! 若不是她自己送上门,杜雪巧原本也没想和这样一个沾上了都会很晦气的人计较,可她都送上门,杜雪巧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几步走到燕福生身前,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以防三婶子怒火攻心,再伤了孩子,之后斜着眼朝三婶子冷笑,“这是什么风把三婶子吹来了。” 燕福生从杜雪巧的身后伸出头,对着三婶子很是壮硕的身材看了又看,‘噗’地笑了,“能把她吹来,八成是龙卷风。” 杜雪巧也忍俊不禁地弯了眉眼,杜春眨巴着一双大眼,盯着三婶子身后看了又看,“没风呀。” 听了杜春貌似无心的一句,杜雪巧和燕福生再也控制不住地笑弯了腰,就差笑的满地打滚了。 三婶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楞着眼道:“杜雪巧,你别不识好歹,三婶子这些日子没少到处给你说好话,难得有人愿意娶你了,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纵容这俩小兔崽子胡言乱语地不敬长辈,传出去看这门亲事黄了,将来谁还要娶你。” 杜雪巧立时收起笑意,冷着脸盯着三婶子,“那雪巧还要多谢三婶子了?” 三婶子嘴角往两边一撇,“好说好说,只要将来记得三婶子的好就是了。” 杜雪巧冷‘嗤’道:“那是啊,三婶子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 杜雪巧将‘大恩大德’四字咬得异常清晰,听的三婶子脸色又难看上几分,她哪里不明白杜雪巧对她的怨气? 当初在村子里传那些话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瞒着杜家姐弟,在她看来,杜家这俩姐弟如今没了依靠,那就是没根的浮萍,谁都能推上一把的危墙,没事踩上两脚还能愉悦心情,可谁又成想,就是这样的杜雪巧,竟然还有人看得上,虽然嫁过去就是个没多大地位的小妾,可到底那样的人家,就是个仆人也不是她惹得起的。 突然,三婶子就后悔来这么一趟了,虽然银子赚到手里好花,可谁知道杜雪巧真进了那样的门之后,会不会想到以往的不过,若想报复她,真就是手指都不用动一根啊。 如此一想,三婶子就巴不得杜雪巧立马就拿了菜刀砍她出去,这样她就可以回去说是杜雪巧不识好歹,不愿意这门亲事了。 “我就说你们家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算了算了,这么好一门亲事也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回去就说你不愿意算了。” 说着,拧着肥臀就往外走。 050 嘎巴嘎巴的盐粒子 三婶子原想杜雪巧或许会拦着她追问亲事的事,结果,走了几十步之后,杜雪巧愣是一声没吭,三婶子庆幸杜雪巧终于错过这门能够压死自己的亲事,一面又心疼眼看就要到手的谢媒钱,那可是一块三两重的雪花白银,她苦挠苦攒一年也就能剩这些吧。 杜雪巧却勾起了嘴角,三婶子今日不自个儿送上门,杜雪巧真就把她给忘了,既然她的到来勾起杜雪巧那样不好的回忆,重生后的杜雪巧自认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该出的气,总是要出上一口。 当然,比起二表叔来说,三婶子也就是有那么点可恨,还不至于让她巴豆那么大怨恨,最多也就是找几个‘朋友’去三婶子家逛逛。 将东西都整理好,杜雪巧用从镇上买来的肉,又在后院拔了些菜,一起炒了满满的几盘菜,米饭也焖了一大锅,把杜春吃的直‘哎哟’,“姐,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好吃姐以后还做,今个儿就吃这些吧。”杜雪巧对杜春真是疼在心里,若不是怕他撑坏了肚子,真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夹给他吃。 可难得吃上一回好的,杜雪巧怕杜春吃多了再吃出毛病,只能狠心地把饭碗从他手上抢来。 杜春扁扁嘴,倒也知道姐姐是为他好,抹了一把嘴,从桌边跳开,“姐,我去找虎子哥玩去了。” 杜雪巧点点头,“去吧,早些回来,别玩的太晚了。” 杜春答应着跑开,临出门还回头朝燕福生傻傻地笑了笑,“福生姐,等我回来陪你玩。” “快走吧你!”燕福生黑线,朝杜春翻了个白眼。 然后默默地数着饭粒,虽说有肉,有菜,饭也是亮亮的白米饭,可这做饭的手艺,说实话,真不敢恭维。 那真是菜是菜味,肉是肉味,有的地方盐没化开,吃一口还有‘嘎巴嘎巴’的盐粒子,有些还半生不熟的,真难为杜春是怎么吃的那么香。 若是硬要他说,他还宁愿吃镇上那皮厚,肉少,味道也不鲜美的包子,如果今后住在这里的日子都要吃这样的饭菜,他不知道自己能熬上几天。 看杜雪巧做饭又不像是不会做饭的,无论是切还是炒,都挺像那么回事,可怎么做出的东西就难以入口呢?如果自己动手做也未必能做的这么难吃。 回想了杜雪巧做饭时的所有工序,燕福生觉得他自己完全可以成为大厨啊。 对,就这么办,他就不信自己做的东西还能难吃的过杜雪巧的手艺? “雪巧姐,明早的饭我来做吧!”燕福生决定实践就从明早开始。 杜雪巧疑惑地看了燕福生几眼,“你会吗?” 燕福生巴抬的高高的,“不就是做饭,这有什么难的?” 杜雪巧点头,“行,明早你做饭,只是做饭要起早。” 在杜雪巧看来,别看燕福生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可有钱人家的姑娘还讲究厨艺呢,做饭可是一项必学的技艺,不然嫁到婆婆家还不得被婆婆难为死。 既然燕福生提出了,八成也是有这能力。 虽然杜雪巧自认厨艺还算可以,但对做饭她是真心不喜欢,这也是没办法逼的,才每天围着锅台转,既然有人愿意分担,她也乐得轻闲。 于是,杜家的早饭重任便交到了燕福生的手上。 051 命运,无法改变? 杜春出去不大工夫就回来了,整个人都蔫蔫的,把正在整理布匹的杜雪巧看的心里直疼,生怕他在外面受了委屈,赶忙拉到怀里哄道:“谁惹我们春儿不高兴了?和姐姐说说,姐姐给春儿出气。” 杜春眼圈红红的,好似刚哭过,听杜雪巧问又抽了抽鼻子才道:“姐,大牛哥的爹前几日没了,大牛哥一家哭的老伤心了,虎子哥也带着人在大牛哥家里帮忙呢。” 杜雪巧只觉得眼前一黑,扶了桌子才没一屁股坐地上,可这心里却难过的要命。 说起这个大牛哥的爹,跟杜雪巧家倒没太大的交情,虽说杜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姓杜,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戚关系,但总是要分个远近薄厚的。 杜雪巧的爹娘活着时和杜大牛家最多也就是遇上了打个招呼,平时没有太多交集,能让杜雪巧如此失态的原因就是,杜大牛的爹就是那个在杜雪巧重生之前被黑熊咬死那人。 若说起来,重生后黑熊被杜雪巧打死,肉都卖钱换了布匹,杜大牛的爹再没被黑熊咬死的道理,原想着杜大牛的爹会因她的重生而改变命运,可这人还是死了,不管怎样死的,终归是死了。 杜雪巧一子整个人都崩溃了,难道重活一世,很多事还是无法改变吗? 这样说来,难道就算没有二表叔的刻意为之,杜春还是会死?只是换了个死法吗? 杜雪巧一时倒有些万念俱灰了,如果上天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只是为了再一次失去小弟,杜雪巧倒宁愿不要这个机会。 痛苦一次就已经让她生不如死,这样的痛苦再承受一次,老天,你是有多么残忍啊? 杜春见姐姐这样,急的直掉眼泪,“福生姐,你快过来看看啊,我姐这是咋的啦?” 燕福生原本还在灶间研究明日早饭做些什么,毕竟是第一次,他要熟悉熟悉,至少不要手忙脚乱才是,听杜春带着哭腔的声音,只当杜雪巧出了什么事,三步并做两步跑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杜雪巧面如死灰,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也是急的够呛。 刚刚还好好的,这人怎么说伤心就伤心成这样了? “雪巧姐,你挺住,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和春儿怎么办?” 被燕福生一句话又说到心底痛处,杜雪巧那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把杜春抱的那个紧。 杜春和燕福生都不知所措,杜春任杜雪巧搂着,燕福生看着好不碍眼,可又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劝都不知怎么劝。 既然劝不了,看杜雪巧又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干脆也就任她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再说吧。 直到杜雪巧眼泪掉的差不多了,稳了稳心神才问道:“春儿,你和姐说说,到底怎么着了?前些日子大牛爹看着不还好好的?” 杜春见杜雪巧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燕福生赶忙递过一条湿巾子,“雪巧姐,先擦把脸吧。” 052 努力,为了好好地活去! 燕福生趁机把杜春从杜雪巧的怀里挤了出去,自己则占据了那个位置。 杜雪巧感激地朝燕福生挤出一个笑容,可配上哭的红肿的双眼,真是比哭还难看。 杜春被挤到一边也没想到这是他‘媳妇儿’在和他争宠,心里还认为之前姐姐哭的那么伤心一定是伤心大牛爹死了,虽说两家没什么深厚的交情,到底是一个村子的,姐姐这人自小就心善,最见不得这些。 听姐姐问起,杜春道:“前几日大牛哥的爹上山打猎,听说是在山上遇到了野猪,被野猪给拱了,当时就不大好,抬回来没到半夜人就去了。” 说完,又看看姐姐的脸色,见姐姐虽然蹙紧了眉,好在没再哭出来,杜春松口气,“姐,你也别太伤心了,都已经这样了,再哭大牛哥的爹也活不过来,好在大牛哥已经不小了,日子总会比我家好过。” 杜雪巧讶异小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人,而且话里还很有道理,比起自己一个姑娘家带着个小小子,杜大牛家里还有个娘,杜大牛本身也有十三岁了,家的日子总会好过些。 而且,经过上一世这件事之后,杜大牛也很快成长起来,肩负起一家的重任,做起走街串巷的货郎,后来更是凭着他善于经营的头脑,一路将货担子变成了三间铺子。 虽说杜春说的有理,可在杜雪巧眼中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属实不易。 虽然对于杜大牛爹的死还无法释怀,杜雪巧还是满眼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小弟,不管将来是否会改变杜春的命运,杜雪巧都会做最大的努力,总不能明知道事情会发生却不去阻止。 尽人事、听天命,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就一定有他的用意,总不会是为了让她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大牛爹的死,虽然看着是天意无法改变,可到底是从被黑熊咬子,变成被野猪拱死,说到底还是发生了改变不是? 杜雪巧深深地盯着杜春,她相信,只要她努力了,一定会护得小弟周全。 夜里,杜雪巧原是想和杜春一起睡,把自己的房间让给燕福生来住,再一次经历了大牛爹的死亡阴影之后,杜雪巧真是一刻钟都舍不得和小弟分开。 偏偏燕福生拉着杜春出去一趟,不知说了什么,杜春回来后就红着脸,一副我是小大人的模样,“姐,春儿已经长大了,自己能睡。” 杜雪巧看着弟弟鼓着腮帮子的窘迫模样,倒不好再说不放心他一人的话,也只好点头答应。 想着之前几晚,燕福生睡后那双总是不很安分的手,虽说同是女人吧,杜雪巧依然很不适应,原想着借着不放心杜春的由头跟杜春一张床,偏偏杜春不肯了。 可一想到常常被燕福生‘无意’地骚扰,杜雪巧还是挺头疼,别看同是女人,胸前总被人按来揉去的,杜雪巧这个未经人事的老姑娘还是会很不适应。 于是,杜雪巧决定将爹娘从前住的那间子收拾出来,就把自己那间子彻底地留给燕福生好了。 053 做饭难 子有近半年没人住了,虽说平日也会有打扫,到底是少了人气,一进门就是一股子霉味,连被子都是潮的,杜雪巧皱着眉,这样子要怎么住啊。 看来就算想搬也要等明天把窗子打开通通风,被子再晒晒才行。 燕福生在杜雪巧整理房间时都静静地在一旁跟着,只是那一脸被嫌弃的小表情让杜雪巧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是伤了燕福生的心。 燕福生是什么都没说,可什么又都写在了脸上,那无声的控诉让杜雪巧愈发觉得自己像是始乱终弃。 可再一想,这样的想法又好没道理,她就是有心也做不成负心汉。 这样的子自然是不能睡了,杜雪巧只能和燕福生再挤一张床,明明两个姑娘家,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可杜雪巧偏就有种把自己送进狼窝的错觉。 燕福生乖巧地将被子铺好,先钻了进去,杜雪巧收起那些胡乱心思,随后将油灯吹熄,也跟着钻了进去。 好在,这一夜燕福生的手脚都很老实,杜雪巧松了口气,想着:或许是习惯了吧,若是这样睡在一张床上倒也不错。 可她哪里知道,燕福生完全是欲擒故纵啊,偶尔占些便宜总比没便宜可占好吧。 有些事总是急不得,或许慢慢适应了,杜雪巧就能习惯成自然了呢。 翌日,燕福生天微微亮便起床了,杜雪巧想着他做早饭的话,便绻了身子,让睡在里面的燕福生了床,自己再多睡会儿,吃过早饭再带着他们一起上山寻找紫兰花。 燕福生打着哈欠了床,先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精神精神,再来到灶间,对于早饭做什么,如何做他早早地打了腹稿,自信定会比杜雪巧做的好。 可真一上手了才发现他好似想的太简单了,不说煮一锅饭要添多少水,菜要怎么切才成形状大小差不多,单是生火就把他给难住了。 从前他哪做过这些?就是出外打猎时,也有侍候的人亲手将猎物烤熟了递过来,他只负责吃,味道不好了还要发顿脾气呢。 原本看着那些人生火很容易,沦到自己了才知道生火也不是简单的事啊。 炉灶里堆了满满的柴,燕福生用火折子点了又点也没让柴火烧起来,想想别人生火时的情景,将柴火又从炉灶里掏出来。 按烤猎物时的样子在灶间的地上搭了起来,再一点一点试着点着。 还好,试过几次之后,成功地将柴点燃了,虽然火焰小了那么点,到底是着了。 着了就好说,燕福生把他千辛万苦点燃的柴万分小心地放到灶洞里,看柴烧的还不错,一股脑把其余的点着和没点着的柴也都塞了进去。 谁知他刚把柴都塞进去,之前还燃的不错的火焰突然就熄了,柴上的青烟却冒的浓烈,燕福生被呛的猛地咳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就流了出来。 半睡半醒间的杜雪巧听到咳声,在里问道:“福生,饭做的怎样了?” 054 着火了 燕福生想着若说自己做不好怪没面子的,哪里肯说自己火还没生好,隔了两道门喊道:“就快好了!” 杜雪巧‘哦’地一声,翻个身又睡了。 燕福生对着冒着浓烟的灶皱眉,双眼被浓烟刺激的泪水直流,用手抹了一把,便将手上的黑灰都沾到脸上。 他就纳闷了,看杜雪巧生火时也不难啊,轮到他了怎么就比读书骑马还要难了?他还真不信连顿早饭也做不出来。 索性把柴都取了出来,又费了半天事生起了火堆,看着在地上烧的大好的柴,燕福生也不再塞到炉灶里,眯着被烟薰的直流泪的双眼,找到昨天在升平镇买回来的猪肉。 杜村平时也没卖肉的人,杜雪巧为了方便吃肉,这一次倒是没少买,回来后一些肥肉炼了油,瘦些的就用盐腌上了,平时吃的时候拿出来用水泡泡,切了也能炒菜。 燕福生把肉用刀切成大小不一样的几块,就用干柴棍将肉都串着,放到火上烤。 很快肉被烤的滋滋冒油,还别说,闻着倒是挺香的,可总举着手臂累的酸疼,燕福生就用枯枝搭了个架子,将肉架在火上烤,他只用不时将肉翻面就好。 燕福生从未亲自动手烤过肉,见外面的肉被烤的变了颜色,有些地方还被烤的黑炭一样,也不知熟没熟,干脆切一块来尝尝。 那边刚把刀拿好,就听外面有人大呼,“老天爷哪,杜二黑家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燕福生听了听,杜二黑?不认识! 继续切肉,还没等肉切好,就听‘咣当’一声,木桩子绑的大门就被踹开了,院子里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一进院子就各操家伙事奔灶间冲过来。 想到杜春之前说过村里人是如何欺负他们姐弟俩的,燕福生只当进来坏人,手上的刀也没放,拎着就往外走。 走了一半就被一桶水由头上浇湿到了脚,燕福生当时就打个了寒颤。 外面的人没想到里面还有人,还是个没见过的姑娘,虽然一张脸花里胡哨的看不清长什么样,却看出来不是杜雪巧,一桶水浇过之后也愣住了。 燕福生整个人哆嗦起来,不光是冷的,更是气的,自小长这么大,还没遇到一个敢拿冷水泼他的,这一气,原本就因生不起火憋了一肚子的气,这回真是找到宣泄口了,手上的刀也跟着挥舞起来,奔着手里还拎着一只桶的少年杀了过去。 那个拿水泼了燕福生的也还只是个少年,本来是要同他爹地干活,路过杜雪巧家听到有人喊着火,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谁想好心救火,却被人拿刀子砍过来。 好在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身子已经行动起来,绕着杜雪巧家的院子就跑开了。 闹了这一出,外面各拎着家伙准备救火的人倒不知该如何是好,看那一头一脸黑灰的姑娘是从灶间出来,虽然灶间烟是大了些,看着也不太像着火,难道是他们误会了? 以至于在少年被燕福生追砍的时候,其他人都愣在那里。 杜雪巧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喊杜二黑家着火,当时就精神了。 杜二黑是杜雪巧爹的名字,这么说来着火的不就是自家? 055 这家的女人,凶啊! 杜雪巧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喊杜二黑家着火,当时就精神了。 杜二黑是杜雪巧爹的名字,这么说来着火的不就是自家? 睁眼向窗外看去,虽然隔着窗纸看不到外面,可透过窗缝门缝真有烟透了进来,杜雪巧当时就精神了,赶忙穿衣床。 还没等出门,就听到燕福生的喊声:“小子,你站住,我保证不要你命!” “你当我傻?站住还不等着让你砍?” 杜雪巧揉揉太阳穴,院子里站了一堆人,各个手里都拿着家伙,有盆、有桶,甚至还有拿了大碗的,仔细一看都是自家院子里的东西,一阵阵黑烟从灶房的门窗往外翻滚。 而燕福生正拎着一把菜刀,追着虎子满院子的跑,仔细一看,燕福生一张小脸黑漆漆的都是炭泥,头上还滴滴答答地往淌水。 不用问了,这火肯定跟燕福生脱不开干系。 杜雪巧就想:不过是让他做个早饭,怎么把灶间都给点着了。 可不管怎样,救火才是关键。 只是,看那浓烟滚滚的样子,一般人还真不敢往里冲,虽说这些人来救火不能排除怕火大了烧到自家的心思,到底能赶过来救火,杜雪巧心里也是要感激的。 但再感激,这么大的烟也不能让人家往里面冲啊,万一把谁烧坏了她也担不起这责。 好在灶间还放着一缸水,杜雪巧眯着眼冲进去,看到在灶间地上那簇烧的还挺旺的火,也管不了许多,抱起水缸就浇了上去。 火瞬间被浇灭,连烟都没来得及冒出来。 除了之前被燕福生弄出的烟,火患算是被彻底消灭了。 外面的人见杜雪巧冲进灶间也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帮忙,虽然手上都拿着家伙,可烟实在太大,谁都不晓得杜雪巧家这灶房会不会被烧断了梁,这时候冲进去被砸在里面可是会要命的。 待杜雪巧浇灭了火,边咳边从里面走出来时,眼见着浓烟中的火焰是灭了。 虽然因烟太大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到底火没烧起来总是好的。 杜雪巧被烟刺的眼泪哗哗地流,边流边瞪着燕福生,吼道:“燕福生,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燕福生早在杜雪巧出来时就停来,手里的菜刀也藏到身后,见杜雪巧理都没理自己就冲进灶间,再一看那浓烟,细想之倒有些心虚了。 之前还没注意到,好家伙,他这烟放的可真叫个壮阔,难怪双眼都要睁不开了,那眼泪流的汹涌啊。 被问时,燕福生还想蒙混过去,实在是不用看也知道火上的几块肉是别想吃了,就杜雪巧家这情况,要知道肉被他烤坏了,还不得心疼死? 还不如趁杜雪巧还不晓得之前他先把肉买回来再说,反正他如今身上也有不少的银子。 见杜雪巧发火,村里人都不好再说什么,火没烧到别人家,自然没有教训人的理由。 别看杜雪巧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可人的样子,毕竟从前有拎刀砍人的先例,谁知道惹毛了她会不会再动手。 何况,此时据说是她家的弟媳妇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从他刚刚追着虎子要砍的架式来看,别看杜二黑两口子没了,这家的女人,真是凶啊! 056 真像个恶婆婆 既然火烧不起来了,剩的事就让他们自家处理好了。 村人把东西放后,便要离开,杜雪巧一一道了谢,虽然没帮上多少忙,到底是来帮着自家灭火的,这个礼数总是要有的。 而且,从众人关切的话语中,杜雪巧也听出了浓浓的关切,这让她意外的同时也感到暖意。 前世她被自家族里欺负的狠了,对村子里的人也就都抱着敌意,后来更是听了二表叔的几句挑拨就带着杜春离开杜家村,完全看不出其实还有那么些的真心围绕着。 真说起来,自爹娘过世后,只除了那些对她家不怀好意的人,她也没真和杜村里的人怎么交往过,再有被刻意夸张关于她和杜春姐弟克父克母的传闻,村子里的人自然都会躲着了他们姐弟,以至于,私心里她就认为所有人都是用算计的心思来接近他们姐弟。 如今看来好人还是有的,毕竟一个村子,谁家遇到事了,心里总会留着一丝善意,既然这一世没有跟二表叔离开,今后难免要留在村子里,与村人的关系好了,可是会省不少麻烦。 毕竟不管到什么时候,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杜字,无论在哪里,杜村都是她的根,她的家,真出了事,也可能就是她和小弟的坚强后盾。 杜雪巧决定,抛去从前种种不快,用心去和杜村的人打好交道,再也不会步前世的后尘,到了最后茫然地发现,这个世上除了小弟,自己竟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说到底,亲人到什么时候都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宝贵的财富。 当然,那些对她和小弟真打了歪心思的人,她不但要防,有机会就一定要打击回去,重活一世,她不允许自己再过得狼狈。 杜雪巧的态度让来帮着救火的人心里也挺痛快,自从杜二黑两口子没了后,再被族里那些个人算计了,这孩子对谁都像是长满尖刺的刺猬,如今看来真是长大了。 又安慰了几句,众人离开。 只是在众人离开时,虎子纠结地看了燕福生几眼,看的燕福生又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虎子才悻悻地离开。 待人都走光了,杜雪巧拎着燕福生的耳朵就进了灶房。 杜雪巧也真是气坏了,眼看着家差点就被烧了,就算对方是个千金大小姐,杜雪巧也觉得该教训教训了。 “你说,不就是做顿早饭,你怎么就差点把房子都点了?不会做饭你不会说吗?难道我会硬逼着你做不成?” 看这一地狼藉,杜雪巧头疼,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她虽然可以染布卖钱,可到底那钱还没到手,若不是村里人发现的及时,是不是自己和小弟就要沦落街头,无处栖身了? “我……不知道……我只想做饭来着,谁晓得怎么就起火了。” 燕福生也很心虚,此时烟已经散去,看一地又脏又乱的场面,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看火堆里几乎和烧成炭样的柴火不分彼此的肉块,还有一地的泥啊水啊的,这要怎么才能收拾出来啊。 果然,自己是没有做饭的天赋吗?可如果要一直吃杜雪巧做的饭,燕福生又是一阵阵的胃疼,他宁愿就住在镇上没回来,至少镇上那间福满楼据说都能吃上像样一点的饭菜。 杜雪巧还想再教训燕福生几句,门口传来‘呵呵’的笑声,“姐,你这样子还真像个恶婆婆!” 057 福生,可喜欢绣花? 寂静,出奇的寂静! 燕福生似乎能听到心弦断裂的声音,杜雪巧满头黑线,最终化做一个大大的白眼,“就会在那里乱说浑话,还不快过来帮姐收拾了!” 杜春朝燕福生嘿嘿地笑,很有些狗腿的意思,“福生姐,你歇着,等我把灶间收拾了再来陪你。” 燕福生只想找一个大大的地洞钻进去,刚想和杜春说杜雪巧不是恶婆婆,他也不可能是他媳妇,杜春已经小跳步地跑进灶间。 在杜春心里,他是男人,媳妇做错了事,理应由他来善后。 杜雪巧也不能让杜春一个人收拾,又瞪了燕福生几眼,跟着杜春进到灶间,燕福生想进去帮忙,可看来看去又不知要怎样做,最后只能站在院子里直叹气。 他真的只是想好好地做一顿饭啊,谁想就被误会烧了灶间?若是那些人不来捣乱,这火真着不起来,对此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待收拾好灶间已是日上三竿了,灶膛里还湿漉漉的,显然早饭是没得吃了,杜雪巧向燕福生一再强调了今后不许他靠近灶间三米之内后,拿了几块在镇上买的糕点给燕福生和杜春分了。 总不能不吃饭吧,只能先对付着了,至于晚上的饭晚上再说吧,实在不行只能在外面搭个简易的灶了。 就着凉水吃过之后,杜雪巧带着杜春和燕福生上山,每人发了一只竹背篓,她和杜春的篓子里都装了一把镰刀,原本想给燕福生也带一把的,想想还是决定让她跟着摘花安全些,谁知道她会不会拿着镰刀伤了自己再伤了别人。 她自己则是拿了一把尖镐,紫兰花的花和茎可以染布,根用来固色,刨根自然要用尖镐,左右她力气大,拿着也不费事。 杜春和燕福生一路都很兴奋,原本燕福生还有些低落的情绪,在杜春刻意的讨好也变得晴朗了。 实在是杜春口中的大山,一切都是他从前未见过的,杜春的讲述原本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村里孩子自小玩到大的,可架不住杜春讲的生动,尤其是讲到曾经跟着村里的孩子一起在山上捉兔子烤肉的经历,那眉色舞的小模样完全吸引了燕福生的兴趣。 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杜雪巧突然不安起来,他可别是想在山上烤兔子吧,别看杜春他们这群孩子烤兔子没事,那也是打小就上山积累的经验啊。 万一燕福生一个想不开,再烤兔子烤的把山给烧了,她真就成了罪人了。 不行,得打消燕福生一切危险的兴趣。 杜雪巧清清嗓子,“福生,你以前都喜欢做什么?” 燕福生正听的入迷,被杜雪巧一问,想也不想就道:“骑马、射箭、打猎!” 杜雪巧‘啊’了一声,问道:“你为何喜欢这些?难道不喜欢绣花吗?我看别家姑娘都喜欢这些,还有琴棋书画都很不错。” 燕福生这才醒悟,他此时在杜雪巧心中的身份应该是个身世成谜的富家小姐,骑马什么的都不是小姐们该做的事啊。 058 雄伟高大的形象 可一想到假说自己喜欢绣花,万一杜雪巧让他绣花,他可真不会,不过,琴棋书画什么的还真难不倒他。 干脆撇着嘴,鄙夷道:“绣花那是绣娘的事,我若会了要她们做什么?不过琴棋书画倒是会的。” 虽说杜雪巧觉得不论是大家小姐还是平民闺秀,绣花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在京城就会常常听人说哪家千金的绣的帕子好,哪家千金绣的荷包好,那些绣技出众的更是贤名在外,娶妻都愿意娶这样的。 可到底有钱人家的小姐确实不需要自己动手绣活就能穿上最华美的衣裳,想想燕福生说的也有些道理。 不过,琴棋书画嘛,那还真是很好用啊。 “既然福生会琴棋书画,画画一定很不错,不如回去帮雪巧姐画几个花样子吧。” 杜雪巧的绣功很是不错,甚至还会几手此时并没被众所周知的绣法,虽说不指望用绣品赚钱,到底自己也想穿得美美的,只是没有出众的花样子,绣出的东西也不会多好,偏偏她又不会画画,只能寄希望于燕福生了。 杜雪巧盯着燕福生的双眼闪烁着希翼的光芒,让燕福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动,这说明雪巧姐不生他的气了是吧? 不就是画花样子嘛,虽然没画过,想来也难不倒自小被称为天才的他就是了,应承的那叫一个痛快。 主要是他早上做饭刚烧了人家的灶间,很是丢了面子,正想找个机会好好表现一,免得杜雪巧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这男人嘛,在女人面前的脸面很重要,尤其是自家女人面前,那更是要奠定一个雄伟高大的形象。 只是燕福生忽略了一点,就他如今这穿戴、还有在杜雪巧心中的位置,形象又怎么高大的起来呢? …… 紫兰花在康兴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野花,可以说是田间地头都会长上那么几株,名字很好,实则跟野草也没多大差别,茎叶都是暗淡的褐紫色,只有花朵开起来是浅淡的兰,可那花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不打眼。 在紫兰花是上好染布材料还没被公开之前,紫兰花可以说是众所周知,却无人关注。 而到了后来,因为紫兰花染布的流行,紫兰花可以说是遭到了灭顶之灾,那些被各大布坊雇来挖刨紫兰花的人才不会管紫兰花挖了还会不会生长,他们的眼中只有银子。 以至于本来遍布全国的紫兰花在两年之内就几乎要绝迹了,那价格更是从最初的十文钱一筐涨到一两银子一筐,就是这样,紫兰花的采收量也在大幅降。 当意识到紫兰花也是可以种植时,偏偏紫兰花是分根生长的植物,在大多数根被破坏后,就算想要大规模种植也不是一两年能够完成,也就造成后来紫兰花布价格涨。 而就在这时,因听了杜雪巧的建议而早就买地种紫兰花的二表叔却发了一笔横财,直接让他成为全国属一属二的大富商,最终和三皇子扯上关系,最终一路黄腾达。 059 心情不美丽 有了那一世的记忆,杜雪巧自然要先别人一步,这让她有一种闷声发大财的狂喜。 若是趁紫兰花染布还没流行之前,她先大量囤积紫兰花和花根,或者等紫兰花大卖后,她就多买几顷地,趁别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大面积种植紫兰花,到时光是卖紫兰花就能让她发笔大财。 数一数二的富商她不敢想,至少也要做到小富即安。 在杜雪巧记忆中,在山的阴面便有一片紫兰花,因此时还无人识得它的好处,一年年,一茬茬生长了很多年,放眼望去可以说是漫山遍野,光是这些紫兰花就够她用上几年了,何况紫兰花完全可以晒干了留着慢慢用。 既然将来种植紫兰花可以赚钱,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很多很多银子,都是属于她和小弟的银子,可以让他们过的富足,杜雪巧对于未来的生活很是期待,这一回,她重生了,不但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更要让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唯一让杜雪巧时时不安的就是,她重生了,姐弟俩没有被二表叔带走,可原本以为不会死掉的大牛爹还是死了,就算因为她砸死黑熊,大牛爹这回没有被黑熊拍死,可到底还是死在野猪口。 虽然过程偏差了,可结果还是一样,杜雪巧很怕这一世没有二表叔的参与,小弟最终还是遭遇不测,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这样的不安在杜雪巧的心中被无限放大,哪怕不愿意去想,还是会时不时跳出来,让杜雪巧美丽的心情突然就不那么美丽了。 杜雪巧心情不美丽,三人间的气氛也因着她的情绪变化不那么美丽了。 压抑的燕福生和杜春都不敢再说说笑笑,不时还要偷偷地看杜雪巧的脸色,一路上沉默地来到杜雪巧记忆中的山阴面。 果然,这里的紫兰花已经长得大好,一眼望去一片片都是紫褐色的,杜雪巧不美丽的心情也在这一瞬间被治愈了。 这可都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可以让她和小弟生活的很好的银子。 如猛虎山般冲进一片紫兰花间,杜雪巧先是给杜春安排了收割花株的任务,自己则是跟在他后面奋力地挥舞尖镐,一镐一镐去,如拳头大小的花根就被刨了出来。 燕福生站在一边看了又看,除了背篓他没有什么工具,不能帮着收割,帮着捡捡花根还是可以,怎么着也不能让杜雪巧认为她什么都做不好吧。 一路上走来,他可是受够了那种压抑人心的气氛,心里还不屑地想:不就是把灶房给烧了嘛! 可这种被人当成废物一样的感觉真不好,既然杜雪巧嫌他废物,不给他安排事做,他自己应该要表现表现吧。 于是,燕福生默默地跟在杜雪巧身后,将她刨出的花根往背篓里拼命地装。 其实杜雪巧是真没想到他,只顾着默算能赚多少银子,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燕福生也越来越不美丽,还忐忑的心情? 060 耐人寻味 除了刨花根,杜雪巧也同杜春一起收割花株,毕竟花株的用量要比花根多的多,光靠杜春自己要割到什么时候啊。 待燕福生把三人带来的背篓都装满了花根,那边花株也堆了一大堆,足够三人往回背的了。 将今天的收获成果都捆好已是日头偏西了,待到家时天也就黑了,刚好可以避开村里的人。 私心里,杜雪巧还是不想紫兰花的秘密太早被发现。 将割的紫兰花捆成一大捆,当然,大也不会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就算杜雪巧如今力气大可毕竟山路崎岖逼仄,捆的太大只不利于行走。 自己将捆好的花株背上,又让燕福生和杜春将花根都背上,三人也算是满载而归。 对于能帮得上忙,燕福生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只是做些捡花根的活,却也没闲着他,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都说上山容易山难,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可劳作了大半天,就是力大惊人的杜雪巧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年纪还小的杜春,一路山脚肚子都开始哆嗦了。 反观燕福生倒是精神的很,除了因为他只是跟着捡捡花根的原因之外,从中倒也能看出他的体力不错。 杜雪巧对他很有些刮目相看了,不都说养在深闺的姑娘家柔弱的风一吹都能倒,燕福生倒是让她很意外,可能也是练过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身份来历更耐人寻味了,至少不可能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啊。 山后天已大黑,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杜雪巧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倒有些像是做贼。 可当他们三人回到家,还未走到院门就看到由窗上透出朦胧的昏黄,这是有人在家里占了油灯啊。 杜村住的人几乎都是杜氏一族,亲戚套着亲戚,家里也都不怎么富裕,就是有重要的东西也都会锁在柜子里或藏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一般家里没人时都会让左邻右舍帮着照看一,平日里也没谁会过来偷东西,几乎家家都不会锁门。 可这天都黑了,主人一天都不在家,里油灯又是谁点上的? 若是重生前十五岁的杜雪巧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或许是村里有人来找,见家里没人就在家等着了。 可此时的杜雪巧经历过各种利用和迫害,在她心里除了小弟之外,任何人都是需要防备的。 所以,第一时间,杜雪巧没有大摇大摆地走进家门,而是把背上的紫兰花堆到院外的柴垛边,示意杜春和燕福生噤声等待。 夜静似水,轻风裹着寒意,杜雪巧猫儿一样将身形隐在暗影之中向院子摸去。 天边的弯月洒淡淡的银光,院子在杜雪巧的眼中纤毫毕现。 内有人低低地交谈,声音不低却显得虚软无力,不时有脚步声踱来踱去,似乎因久候而不耐。 而首先映入杜雪巧眼帘的便是原本牛棚那边栓着的两区马,一红一棕! 还有它们头上立着的那几只拳头大小黑咕隆冬的影子…… 061 阴魂不散 杜雪巧抚额,这是否就是阴魂不散呢? 本以为二表叔在吃过苦头后会忘记杜家村的她和小弟,可谁想他们竟然又回来一次,显然是要说服她和杜春跟他走。 若是从前二表叔还只是想要两个白工,可在听了二表叔和何全那番对话后,杜雪巧很怀疑这次二表叔的目的是想把她和小弟拐卖了。 虽说二表叔的生意多是染布坊,可谁知在发迹之前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呢? 就是后来家大业大的他,背地里也不是那么干净。 杜雪巧叹息,如今的她一无财,二无势,在别人眼中要收养她和小弟的二表叔,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不愿意被二表叔收养就是不识好歹啊。 可真要跟二表叔走了,她才是傻子。 怎样才能做到既不撕破脸,又能让二表叔放弃收养她和小弟,又能打消卖他们的念头呢? 杜雪巧有一没一地摸着小红和小棕的鬃毛,“我该怎么办好呢?” 立在小红小棕头顶的影子见到杜雪巧就是一阵吱哇乱叫,在小红小棕的身上跑来跳去,“姐姐,姐姐,灰灰做到了,那些粉粉都给杜二放进饭里了,这两天没拉死他们,吱吱,那两个坏人要做对姐姐不好的事情,姐姐要小心哦。” “姐姐晓得了,辛苦灰灰了。” 杜雪巧嘴角微翘,眼中含笑,以往还觉得老鼠又丑又脏又讨厌,可在她能够与它们交流之后才发现,原来老鼠也是那么单纯可爱啊。 就像这只被她叫做灰灰的鼠小弟,不但不求回报地帮助她,那对于恶人义愤填膺的侠气,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强得多啊。 而且,看来它是怕二表叔对自己不利,才跟着小红小棕的速度一路追到这里,光是这份心就让杜雪巧不得不感动了。 见鼠小弟独自邀功,其余几只挨着鼠小弟拼命朝杜雪巧看的老鼠不干了,挤开鼠小弟‘吱吱’地叫着,“还有我……” “还有我……” “我也有帮忙……” 杜雪巧看的心情大好,挨个把鼠小弟的家人、朋友都谢了一遍又夸了一遍,连子里正阴谋着怎样拐卖他们姐弟的二表叔都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有了这群不怕被背叛的‘朋友’,杜雪巧还怕什么二表叔? 既然敢来,就要有被恶整的觉悟,就算暂时还不能要他的命,可人都送上门了,她也不能太小气了。 巴豆粉吃着很好,从他们说话时有气无力的声音也听得出效果不错。 可总吃巴豆也不是那么回事,必须要从源头上绝了二表叔的歪心思,这样就需要小红小棕还有鼠小弟它们的帮助了。 杜雪巧‘嘿嘿’冷笑,这一次就算不能真要了二表叔的命,也得让他脱层皮才行。 打定主意后,杜雪巧悄声要小红小棕及鼠小弟们配合的地方与它们说清楚。 要说小红小棕和鼠小弟它们,比杜雪巧想像中的要聪明,可也只是聪明,真要让它们理解自己还算周密的计划就有点难了。 好在,它们对于杜雪巧的安排都能会意,左右不是很难,杜雪巧又说的很清楚,到时就配合呗! 062 要怎么陷害,我配合就是 交待完计划之后,杜雪巧又蹑手蹑脚地溜出院子,找到杜春和燕福生,三分真七分假地将她在高升店里‘无意’中听到二表叔要拐卖她和杜春的话说了一遍。 杜春立马小拳头捏成团,恨恨地就要往院子里冲,一副拼命的架式,结果却是被燕福生拎着领子给扯了回来。 “你傻啊?人家摆明了要拿你卖钱,你还偏要送上门?雪巧姐和你说这个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把你卖了吗?你说你这石头一样的脑袋什么时候能开窍呢?” 燕福生横着眉,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说到愤恨处还用手指点着杜春的额头,说的杜春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福生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让坏人来欺负了我和姐姐,还要装孙子吧?” 燕福生‘嘿嘿’冷笑,两根手指无意识地在巴上摩挲着,“要我说,既然他们有那个心思,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说着,朝杜雪巧挑眉,那样子看起来好似在说:要怎么陷害,我配合就是。 杜雪巧顿时有种被一眼看透的错觉,那种在燕福生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心虚,可才十二岁的孩子啊,会有这么犀利的洞察吗? 燕福生见杜雪巧久久未语,又似不奈地扬扬眉,“雪巧姐,你倒是说啊,我还等着回家睡觉呢!” 说着,很秀气、很文雅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真像是困到不行,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杜雪巧只能暗决心,只等把二表叔打发了,她一定要好好跟燕福生唠唠,至少对于她的来历再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赶走了狼,又引来了虎。 “其实,我的打算很简单,就是揍他们一顿,让他们再也不敢打歪主意,待会儿我进院子后,只要看到子里的灯黑了,春儿和福生就去村子里喊人,喊来的人越多越好,别人问起,你们就说今日我们上山了,一整天都不在家里,这一回来就听子里有人商议怎样把我们姐弟卖了,之后你们就急着跑出来喊人。” “那姐姐呢?要不我们一起去喊人吧。” 对于杜雪巧让他们去喊人,而不是跟着她去喊人,别看才九岁的孩子,已经能轻易地听出其中的不同了。 在他眼中姐姐是很强悍,可也不是无所不能,毕竟子里有两个坏人,还都是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姐姐却只有一人,怎么看都是姐姐吃亏。 关心则乱的杜春哪里会想到姐姐这几日所表现出来的不同? 可燕福生对杜雪巧的能力,一只大黑熊都能轻易扛起,对付那两人可说是手到擒来。 当然,前提是那两人手上没有刀子一类的利器。 杜雪巧暖然一笑,对于小弟的关心她很感动,这时候还能想到姐姐的安危,她很欣慰。 可是,杜雪巧的打算并不是把二表叔赶走就算了,她积压了那么久的怒火和恨意,哪怕暂时还不能有怨报怨,利息却是要收的,最少也要把表叔真的揍上一顿才行。 把村子里的人惊动过来,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为了有个见证,一个随时想着要卖掉他们姐弟的表叔,就算这人再表现的慈眉善目,只要没法证明自己真没这个心思,哪怕族长出面也不好让她和小弟跟着那人走。 万一那人真是存了卖他们的心思,将来族长也怕落得相互勾结的罪名。 063 打!狠狠地打! “姐姐还有别的事做,春儿放心,只要春儿和你福生姐早些把人喊来,姐姐不会有事的。” 杜春毕竟还只是九岁的孩子,听了杜雪巧的话,一心想的就是把人快快喊来,不能让姐姐吃亏了,握紧拳头坚定地点头,“姐,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把人都喊来了。” 说完,拉起燕福生向村里的方向跑去。 在杜春离去后,杜雪巧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二表叔,既然你都送上门了,就别怪表侄女我手狠了。 回到院中,朝着还站在小红小棕身上的鼠小弟一家挥挥手,鼠小弟一家心领神会地窜进了子,没过多久就听到子里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娘的,哪来这么多耗子?何全儿,快给爷我打出去。” 何全应声连连,窗上人影晃动,但很快随着一声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子里便黑了来。 显然鼠小弟一家按着之前杜雪巧的吩咐,已然将油灯打翻了。 杜雪巧身形轻巧灵活,像一只伺机狩猎的豹子,在黑暗的向猎物快速逼近。 在二表叔和何全因突然的黑暗而陷入慌乱之时,悄悄地出现在子里,顺手熟门熟路地拎起门边上的一根木头门栓,蔫不吭声地朝着两个人影打了过去。 那种暗里手打闷棍的感觉实在是爽快极了! 因油灯被打翻,二表叔和何全还未适应突然黑暗,也看不清进来的是什么人,只知道身上被打的地方要命地疼,手的狠辣程度就好似真要把人往死里打一样。 好在杜雪巧手时也知道避开头上这样容易打死人的重要部位,专挑打了很疼,又不会死人的位置,而且也只是用了一成多的力气,不然就她如今的蛮力,一门栓去就得把人揍扁了。 饶是如此也让二表叔和何全吃尽了苦头,“是谁?我不是坏人,别打了!” 二表叔边躲边明辨,杜雪巧就是闷不吭声,旁边的何全虽然也可恶,但此时杜雪巧的眼中、心里却只剩二表叔一人。 以往看着心慈面善的一个人,怎么就可以做出那样狠辣的事?她是要多缺心眼才能被他骗了十年,不但白白给人家做了那些年赚钱的工具,到最后也没能落得个好。 杜雪巧本来就不是活泛的性子,可以说人还有些闷、有些愣,不然也不会从没防备过二表叔,对于认准的事更是一条道跑到黑。 而如今杜雪巧满心满脑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狠狠地打!只要不把人打死就行! 二表叔被打的抱头鼠窜,可无奈子里就那么点地方,黑暗中又看不真切,不是磕了桌子,就是撞了腿,不时再摔个四仰八叉的。 杜雪巧对家里的布置却是异常熟悉,打起人来毫不手软。 再加上一旁不时瞅准时机个冷口的鼠小弟一家,二表叔可真是吃足了苦头。 何全初时还会拦拦杜雪巧,可到了后来,干脆就往床底一眯,左右子里黑,他们家老爷也看不见他藏在这里,大不了往后老爷追究起来,就说自己被打晕了呗! 反正此时不吃亏就好! 064 棒打恶人 杜雪巧也顾不上何全,只盯着二表叔一人手。 她心里最恨的就是二表叔,一门栓一门栓打得那叫酣畅淋漓,重生之后心底积压的恨和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没多大工夫就把二表叔打的躺地上起不来,嘴里直哼哼,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能怪他太废物,实在是之前吃了太多巴豆粉,这身子原本就亏空的很了,哪里是杜雪巧的对手? 要知道重生后的杜雪巧力气大的惊人,那可是一拳能轰死一头熊啊。 远处有喊声传来,杜雪巧收起门栓,心里还有些激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杜雪巧通身都舒泰了,心里还在感叹这些人来的太快,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可不管怎样,她也不好再打去,将手中的门栓藏回门后,杜雪巧边往外跑边大声地嚷嚷开了,“救命啊,快来人啊,有坏人来了……” 外面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男人,都是村里有名的壮汉,不管杜雪巧和杜春在村里怎样被欺负,可那都是杜氏族人自家的事,外人若想欺负他们姐弟,那就是对杜氏族人的挑衅。 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把被打趴在地的二表叔给绑了起来。 就是躲到床底的何全也没放过,绑的那叫一个紧实,绑的时候也没少暗里黑手,谁让这两人不长眼地算计到他们杜氏的族人身上? 好在他们待的这间是杜雪巧爹娘活着时住的那间房,若是杜雪巧的房间,他们恐怕连个冤字都喊不出来就被打死了。 毕竟杜氏族里的姑娘,清白可不是那么好被玷污的。 有人从地上摸起油灯,倒入灯油,再把油灯点燃之后,那位也被惊动过来的族长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上位,指着二表叔怒道:“哪来的贼到杜村来撒野?竟妄想拐卖我杜家的子嗣,真是吞了豹子胆。” 二表叔被打的眼睛都快肿成一条缝了,听了族长的话心里一惊,他是有这心,可也没到处乱说,这件事知道的只有何全。 何全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他,杜氏的族长又是怎么知道他要拐卖杜家姐弟的?想不到哪里露了马脚,自然也不会轻易就承认了。 “冤枉……哎哟……我怎么会拐卖自家的侄儿侄女?定是误会,对,就是误会!族长,你看清了,我是杜二,杜二啊,前几日咱们还见过面的。” 一张嘴,扯动嘴角的伤处,痛的他吡牙裂嘴,可这时候又不能不争辩,不然被送官都是幸运,闹不好就得被活活打死。 族长这时仔细看了看,从鼻青脸肿如猪头一样的脸上也看出是二表叔,对于杜春说有人要拐卖他们姐弟的事就有些怀疑了,毕竟杜二一家虽然早些年就从村子里搬出去了,可这些年也没少听闻他们一家的事,那可是有钱人家,真会为了拐卖两个孩子回来吗? 而且,上次杜二来时说的是顾念兄弟之情,愿抚养表兄的遗孤,那情真意切的样子,就是他都动容啊。 可杜春之前也言之凿凿地说亲耳听到,还有据说是杜春媳妇的女孩也一脸肯定地说就是亲耳听到,这才跑来求救的。 一时,族长倒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了。 065 讨个公道 “我们姐弟咋就这么命苦?爹娘没了,丢我们孤苦无依也就算了,连这八杆子的亲戚也算计上门了,若是没人给我们撑腰,是不是真就要被他给卖了?” 杜雪巧在旁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旁边的杜春愣愣地盯着自己突然就哭的凄惨的姐姐看,被燕福生在腰上拧了一把,低声在他耳边道:“哭!” 本来见姐姐哭的难过,他也难过,听燕福生让他哭,再加腰上被拧的真心疼,杜春竟然真就大哭起来。 旁边的燕福生也抹着眼泪一起‘哇哇’地哭着。 子里顿时就热闹起来,就听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大声地哭,听的杜村人心里满不是滋味。 别看平日在村子里为了自家利益没少算计这俩孩子,但到了关键时刻,被人都欺上门了,杜村的人还是挺护短的。 虽然杜二也能算得上半个杜村人,但到底搬出去的久了,联系也少了,在杜村人眼里除了他很有钱,跟外人也没多大差别。 何况杜二再有钱又怎样?又花不到他们身上,杜雪巧姐弟就不同了,虽然家里的田产财物被算计的没剩什么,可到底手里还有几分田地,若是算计的好了,那可是能握到手里的。 所以该帮谁,该踩谁,杜村的人可是门清了。 再说,还有一点,若是借这个引子敲杜二一笔,也是族里的好处不是? 只是杜雪巧这话说的太诛心了,当初欺负他们姐弟的,除了族长之外也是有不少平日的亲戚里道的,被她这么一哭,倒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总会怀疑杜雪巧的话里说的那些亲戚也把他们算了进去。 杜雪巧偷偷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就算她再愣,到底不是真正十五岁的少女,适时地往族长面前一跪,“族长伯伯,您可是我们杜氏一族的主心骨,杜氏一族正因有您大功无私的操持才能维持住上百年的平顺。您从来对我们姐弟都关爱有嘉,如今有坏人都欺到侄女儿的头上了,你可不能不管啊,我们姐弟没爹没娘,可就靠着族长伯伯和村里的长辈们给我们做主了啊,您若是不管了,我们姐弟可不就是没了活路?逮着谁都能欺负了去。” 杜雪巧这几句话说的族长心里既舒坦,又不是滋味,他很爱听杜雪巧说他是杜氏一族的主心骨,可自杜雪巧的爹娘没了后,他不但没帮上什么忙,反而没少算计这姐弟俩。 虽说在心里他也给自己的做法找理由,不住地宽慰自己,他是见杜雪巧年纪一天天大了,万一被人算计上,想要借着娶她谋夺她的家财,杜春年纪还小,那些田地财产说不得就守不住了,他将那些握在手里是怕肥水流了外人田。 可到底做的不地道,有了欺压遗孤的嫌疑,如今被杜雪巧这么一说,又怕惹急了杜雪巧这孩子再说些不好听的,影响到他在族里的威信,族长便一脸愤慨道:“雪巧,既然你称我一声族长伯伯,我自然会为你姐弟做主,你且安心等候,族长伯伯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066 敲诈?那是必须地! 得了族长的保证,杜雪巧暗自高兴,二表叔则一脸晦色,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就算他把杜家这姐弟俩卖也卖不了多少钱,何苦过来自讨这没趣,还平白挨了一顿打。 这丫头手还真是狠呢! “族长,你可不能混淆是非,我杜二可是行的正坐的端,你不能听了这小丫头的片面之词就胡乱给我安个罪名,我好歹也是家底丰厚,素有善名,难道还看得上卖他们那几个银子?我就是看他们姐弟二人无依无靠,想着帮他们一把,他们倒是不识好人心,我这都是图什么啊我。” “无依无靠?你这意思是说我们杜氏族人都是死的不成?我这一族族长还能饿着两个孩子?”族长冷笑,二表叔的话再次戳了他的心窝子,好似说他这个族长对雪巧姐弟不管不顾似的。 虽然这是在杜村众所周知的实情,可谁也不会当面说出来,而二表叔的话直接就让族长怒从心头起,“杜二,你家祖辈搬离杜村也有些年头了,虽说你也姓杜,可毕竟是自立门户,在族里也是除了名的,也不能算是我杜氏族人。何况你家底厚不厚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们谁也不晓得,谁又知你那些家底的来路?你和雪巧爹娘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爹娘活着时都不来往,如今她爹娘不在了,你突然冒出来,谁知你是打了什么主意?雪巧这孩子我可是知道的,自小就乖巧懂事,你若真是好心,她总不会冤枉了你。事已至此,你若是铁了心不肯承认,我这做族长的定会为雪巧姐弟做主,是见官还是私了你可要想好才是。” 二表叔脸上的肉抖了几抖,本来就心虚,强撑着辩白,如今听了族长的话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他落在杜氏族人的手里,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真送了官,有理没理也别想落了个好,少不得要破费一番,而且在镇上住了几日,他可深知这地方的官有多黑,真若是见了官,不扒层皮他别想好好地出来。 可就算是私了,也不可能认个错就放了他,少不得也得破费一二,但好歹也比见官强。 二表叔心一横,“私了要怎样?” 族长哼地一声,“别问我,你惹到的是雪巧姐弟,怎样私了还是要看他们的意思。” 说着,族长朝杜雪巧看去,示意她可以说话,接来已不关他的事了。 可那眼中的示意让杜雪巧清楚地感受到,族长这是要她狠宰二表叔啊。 心里暗暗叹气,族长真是打的好算盘,得罪人的事交给她来做,得了好处却未必落到她的手里。 当然,就算族长不这样示意,杜雪巧也不会轻易让二表叔蒙混过去,重生前的恩怨她可记得很清呢。 就算讹来了银子落不到她手里,好歹也能让讨好族长啊,既然不跟二表叔走,今后她和小弟还要在村子里住,族长可是得罪不得。 再说,她真心想让二表叔放放血啊,敲诈?那是必须滴! 于是,杜雪巧朝二表叔笑得异常灿烂,“这位大叔,你认为花一百两免了你的牢狱之灾是否划算呢?” …… 067 拿的容易想吐出来时就没那么容易了 二表叔走了,带着一脸肉疼地走了。小红小棕被留了,抵了百两银子。 谁让二表叔这人吝啬到极点,身上从来不会揣超过五两的银子,被杜雪巧钻了空子。 虽说银票还有几张,可杜雪巧也说了,谁敢保他的银票是真是假?还不如以物抵债了。 就算二表叔一再强调这两匹马价值几百两,他吃大亏了,宁愿去将银票换成银子送过来。 可杜雪巧却不这么认为,万一他半路跑了呢?或是翻脸不认帐怎么办? 理由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杜雪巧不舍得小红小棕被二表叔带走,很想要留小红和小棕。 谁让这两匹马在院子里不住地‘咴咴’叫,听在别人耳中只是马匹在嘶叫,听在杜雪巧耳中却是它们盼望杜雪巧能够留它们。 这两匹马和杜雪巧很投缘,就算肯定是不能养在家里,至少在族长家里养着也能常常看到。 等将来有了银子,一定要把小红和小棕换回来的。 虎视眈眈地把二表叔赶出杜村后,村里人也都散了,只有族长还磨蹭着不愿离开,杜雪巧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杜雪巧自己表态,把两匹马双手奉上啊。 杜雪巧心里恨的要命,脸上还要和煦感动,“族长伯伯,你也看到了,我和小弟年纪都小,如今这情况,别说是养两匹马,自己都是要靠族长伯伯和村里的叔伯们照顾着,养马实在有些为难,这马嘛,不知族长伯伯能否垂怜,先替侄女养几日。” 族长就等着杜雪巧这话,哪里还能不同意?表面还要做出施恩不图报的样子,让人将马给牵走。 小红小棕走的不情不愿,一步三回首。 杜雪巧也无奈,只能悄悄示意它们少安毋躁,用不了几日就会让它们回到自己身边。 送走族长一行人,杜雪巧再也没说什么,关了院门,简单地弄了些菜团子,三人吃过后上床睡觉。 今日这事来的太突然,若是从前杜雪巧完全无法想像她竟然能从二表叔那里讹到小红小棕,从前的她哪里会算计人呢? 看来,人总是要逼迫一才能看到不一样的自己啊。 躺在床上,身上很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要赚钱,只有赚了钱,巩固自身的力量,才能不用再怕别人的算计,做事情才能随心所欲。 睡床里面的燕福生也一直没睡,他愤愤地想着那两匹被族长牵走的马。 虽然明白杜雪巧的无力,却还是觉得她太软弱了,若是换了他,别人敢牵走他的马?那真是不要命了。 可到底杜雪巧还是太弱了,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等来的恐怕就是各路要他小命的杀手了。 唉!接他的人何时才能到呢?等到时候他一定要让他的雪巧好好地出口恶气,竟然敢算计到他女人的头上,不管是谁,那都是不允许的。 杜二是吧?先让你蹦跶两天,慢慢再收拾着玩好了。 还有那个牵马走的族长,别看这两匹马还入不了他的眼,但敢在他女人这里打秋风,哼,让你拿的容易想吐出来时就没那么容易了。 068 夜话 身边人的呼吸平缓,杜雪巧却清楚地知道燕福生还没睡,因为今晚他是难得的老实,一双手没有乱摸乱碰的,杜雪巧倒有些不习惯了。 黑线……杜雪巧安慰自己,并不是被他摸的抱的习惯了,而是因今晚发生的事,怕他受到惊吓啊。 “福生,今晚吓到你了吗?”杜雪巧轻柔出声。 燕福生摇头,一脸的鄙夷,好歹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好不?就这种程度的也能吓到他? 想到子里很黑,杜雪巧肯定是看不到他摇头,便道:“我不怕,若是那些人再敢来,我会保护雪巧姐,还有小春子。” 说着,一只手抓住身边属于杜雪巧的手,轻轻捏着。 杜雪巧的手有些粗糙,爹娘过世后她担负起这个家,一面承受着族人的算计,还要养活九岁的杜春,日日劳作,又怎么会有一双大家闺秀般的纤纤素手呢? 可就是这样一只粗糙的手,却让燕福生很是心疼,恨不得立马就带她回去,从此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呵呵,姐姐以后就靠咱们福生保护了。”杜雪巧嘴角上翘,哪怕在心里对燕福生的话很不以为然,到底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把她放在心上了。 燕福生第一次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可一想到杜雪巧话里多少有敷衍的意思,又犹如一盆冷水浇,然后就很自然地想到他目前在杜村里的身份:杜春的小媳妇…… “雪巧姐,以后不要对人说我是春儿的媳妇好不好?”就算要说也要说是雪巧姐的男人啊。 当然,这句话他是没胆子说出来,万一杜雪巧知道这些日子和她同吃同睡,又占尽便宜的是个男人,以杜雪巧的力气,他可没胆量挑战杜雪巧的反应。 杜雪巧沉吟,点头,“好吧,你也别想太多,我那样说也是不好向人解释你的来历,毕竟你这模样太出挑了,万一被谁惦记上,总是要很多麻烦。” 说着,伸手在燕福生的脸上摸去。 黑暗中燕福生的双眸灵动闪亮,手上的触感也嫩滑的很。 睡前,洗过澡的燕福生脸上的泥渍已然去掉,那模样水嫩的让杜雪巧都看呆了眼,也难怪杜春围着燕福生傻笑。 可在这种乡地方,这样的美貌就容易引来祸端,可又不能总让燕福生一脸脏兮兮的样子见人。 杜雪巧就想到一种沾在皮肤上可以显得蜡黄蜡黄的染料。 那是一种很常见的染布药草,一般都是用来染鹅黄色的纱,染出的纱颜色鲜亮,只是一旦沾在皮肤上就很难洗去,看着就好像皮肤颜色很黄的样子。但用醋却可以轻易地洗掉,而且还不会伤到皮肤。 杜雪巧就想给燕福生熬些那样的药草,将脸色染黄。 都说一白遮百丑,可人这皮肤一黄也会让颜色暗淡了,本来十分的容貌能剩三五分就不错了。 将心中的想法和燕福生说,燕福生倒没意见,他也觉得自己这模样在村子里怕是要引来麻烦,干脆就遮了的好,反正他是男人,长得好看难看也没那么重要。 之后,说着说着,不知何时两人都睡着了。 069 染布 翌日早起,不出意外,杜雪巧从衣襟里将燕福生的手扯了出来。 杜雪巧叹口气,这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毛病多,恐怕小的时候断奶也晚吧。 起床,准备早饭,反正她是不敢再劳烦燕福生动手了。 灶间经过一天的干燥,倒也不会到处都是泥水了,只是这柴都湿的很,杜雪巧只能到外面去抱了柴生火做饭。 待杜春和燕福生起床时,杜雪巧已经熬了一锅白米粥,又烙了几个金黄的玉米饼子,每人两个,细长的腌黄瓜也每人发了一条。 就着粘稠的白米粥,吃一口饼就一口腌黄瓜,饿的紧了,燕福生也吃的‘嘎蹦’‘嘎蹦’的,只是这饼咽的时候真是太拉嗓子眼了,好在比菜团子要好吃的多,燕福生吃着吃着倒也习惯了。 其实不习惯又能怎样?之前在镇上买的肉都被他给活活糟尽了,这时候他哪还敢嫌东嫌西的? 杜村没有卖肉的,要买肉只能去镇上。可杜村离升平镇不远,却也不近,他纵是身上有银子,可远水解不了近渴,镇里的肉也解不了他的馋。 再说,杜雪巧做的饭也就这样了,他想挑也很难改进,除了对付着吃,还能咋办?反正燕福生是认命了,只盼着接他的人早些到,他就可以回去继续过他锦衣玉食的日子,以往觉得腻烦到不行的食物,此时想起,那都是‘哗哗’的口水啊。 吃过饭,杜雪巧就带着燕福生的杜春到后院,用紫兰花染布很容易,一点都不繁琐,所要费的就是时间。 家里有几口大缸,用来染布正合适,他们现在主要做的就是把紫兰花捣烂,再用火煮成适合染布的染料,加入同样捣碎的花根,再接来就是布放到微烫又不过热的染料里面浸泡,待浸泡的差不多就可以拿出来晾晒。 根据要染布的深浅,还可以将晾干的布多浸泡几次。 总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杜雪巧就将之前买来的布都染上了色,一溜深浅不一的布都被她挂在绑好的绳子上,只等着布料干透清洗过,再晾干,就是一匹匹颜色漂亮的紫兰花染布了。 燕福生这时才明白杜雪巧不是品味差,人家那是有办法把颜色不好的布染上色啊,可那也用不到买这么多吧?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杜雪巧这是想要卖染了色的布,再看杜雪巧的目光也就变了。 虽然在他眼里这些布也卖不了几个钱,可不妨碍他对杜雪巧刮目相看,除了暂时还看不出布染过后的效果,到底这也是一门生财的手段。 接来的时间,只能等布晾干,杜雪巧就带着燕福生和杜春到前院。 她也看出燕福生吃不惯家里的饭,可就她那手艺,真做不出什么来。 重生之前她一直住在染坊里,吃的都有专门的厨娘来做,她能把饭做熟也挺不容易的了,这还是跟二表叔走之前自己琢磨出来的呢,而且,和染布比起来,她对于厨真的没多么天赋。 不过,不会做,不代表就没办法了不是? 070 全家去混饭 眼看着日渐偏西,在田里劳作一天的村邻们都扛着自家的农具归家。 杜雪巧先用染汁将燕福生的脸染上色,配上她那身花衣服,原本精致的五官也因脸色蜡黄而变得一般清秀,怎么看都不再是祸水了,这都是土到不行的村妞啊! 果然美人都是要娇养,再俏的模样没有个水嫩嫩的肌肤也是白搭。 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这模样瞧着省心不少,跟自己站在一起也不显得太出挑,年纪又小,应该不会被注意才是。 之后,杜雪巧一手牵一个,奔着族长家走去,她的主意打的很好,自家的饭做不好又怎样?她可以带着家人出去混啊,谁让族长没少在她这里划拉了。 也得说如今的杜雪巧脸皮够厚,若是换了重生前真正的杜雪巧,她可拉不这面皮。 时间掐的刚刚好,一路和归家的村里人还算亲热地打着招呼,到族长家里时,就见顶上炊烟袅袅,恰是晚饭时分。 “族长伯伯在家吗?”杜雪巧站在院外喊了一声,从子里走出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是族长家的夫人。 “哟,是雪巧啊,找你族长伯伯有事吗?” 一见杜雪巧族长夫人也是满脸含笑,平白又得了两匹马,换了谁都得笑的那么灿烂。 “伯娘好,也没啥事,就是想来谢谢族长伯伯。” 杜雪巧很有礼地跟族长夫人问了安,杜春和燕福生也跟着问了安。 “这样啊,那跟伯娘进里坐会儿吧,你族长伯伯刚还夸你来着。” 族长夫人很热情,杜雪巧心里暗笑:若不是又在她这里得了两匹马,族长会夸她?族长夫人会这般热情?说白了,就是一家子喂不饱的狼。 面上不显,随着族长夫人进,族长坐在厅里正位的宽背椅子里喝着茶水。 见杜雪巧带着两个孩子进来,微微抬眼,想到杜雪巧的上道,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指着一旁的小马扎让杜雪巧坐,然后问道:“雪巧来找伯伯有事吗?” 杜雪巧带着杜春和燕福生在小马扎上坐好,抬头对族长笑的很谄媚,“倒也没要紧的事,只是想到昨夜之事多亏了族长伯伯带人过来,不然雪巧和春儿此时还不知怎样了,今日过来便是要向族长伯伯再次道谢。” 说着,起身向族长施了礼,族长笑呵呵地受着,有杜雪巧这番表现,也免了他被人诟病强占别人家产。 杜雪巧感激完又道:“雪巧和春儿在村子里住着,今后要劳烦族长的时候还多着,难免要给族长伯伯添麻烦……” 族长心中正美着,未等杜雪巧说完,大手一摆,“这话说的,我身为族长,管着整个杜氏族人,你既是也姓了杜,说这些就见外了,今后若有事就来找伯伯。” 族长夫人在旁‘咳’了,族长也恍似未闻,如今他怎么看杜雪巧都好,不仅仅是占了便宜,更是被杜雪巧几句话说的心里舒服,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对他这个族长来说都是贤名啊。 接着杜雪巧又不遗余力地捧着族长,把他夸的只觉自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人。 071 哄骗也要付出代价 没多久,族长的大儿媳就进来,在族长夫人耳边低语。族长夫人点点头,又交待几句,大儿媳退。 族长夫人朝族长不停地挤眼弄眼,杜雪巧假似未见,继续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若是换了从前的她,无论怎样都说不出这样的话,多半时候她都是沉闷的。 重生之后,杜雪巧整个人都好似变得玲珑了,脸皮也厚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样的话说起来竟然顺嘴无比啊,一点都不觉得脸红。 族长开始时还没注意到族长夫人在跟自己挤眼,倒是杜春看了有些惊奇地问:“族长伯娘,你眼睛进沙子了吗?” 族长夫人尴尬地扯着嘴角,“呵呵,嗯,进沙子了。” 说着,还假装揉了揉,族长皱眉,看看窗外天色,“今个儿饭做的恁慢?都啥时候了。” 族长夫人脸色一僵,讪讪道:“这不是正要问你何时开饭嘛。” 族长面露不悦,“这也要问?好了就摆上来啊。” 族长夫人无奈,到灶间吩咐做饭的大儿媳和小儿媳摆饭。 见族长夫人出去,杜雪巧起身,“既然族长伯伯家要用晚饭,雪巧告辞了。” 族长伯伯正要点头,一向吝啬的他还没想到杜雪巧带着人是准备来他家混饭,而已看出杜雪巧此来目的的燕福生皱着眉捏着肚子道:“雪巧姐,我饿了。” 杜雪巧面露难色,“回家雪巧姐就给你们做饭。” 燕福生扁嘴,“雪巧姐就骗人,灶里都是水,怎么做啊?” 杜春也在旁边小声嘀咕,“家里哪还有粮了。” 杜雪巧叹口气,向族长强撑出一丝苦笑,“族长伯伯莫要听他胡说,我家里……还是有粮的。” 族长到了这时也明白过来,哪还能不表态,再说不过一顿饭吧,既然都赶上了,他总不能说我家就要开饭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想想杜雪巧家还有的几亩田地还没哄骗到手,族长也不能让这姐弟就空着肚子走,哄骗哄骗,哄好了才好骗嘛。 再说,那两匹马还栓在后院呢,一想到值几百两银子的好马,族长心里这个美,这样的马骑出去那可是倍儿有面子。 和它们比起来,一顿晚饭又算得了什么? 族长大人把脸一沉,“说那做甚,难得来伯伯家一次,若是没赶上也就算了,这都赶上了难道伯伯还差一顿饭?谁也别走了,晚饭就在伯伯家吃。” 说着,向外喊了一声,让夫人再多添三双筷子。 心里再不情愿,族长夫人也没敢表现在脸上,不过一顿饭罢了,一个大姑娘和两个娃娃又能吃多少? 族长家有一个闺女、两个儿子,闺女嫁到镇上,两个儿子也在镇上铺子里学做生意,家里只剩老两口带着两个儿媳妇。 往日吃饭时都是由两个儿媳妇侍候老两口用饭,之后儿媳妇收拾好碗筷后再到灶间吃,今日既然族长都发话了,杜雪巧、杜春和燕福生自然是要同族长两口子一起吃了。 072 族长家的饭好吃 旁边两个儿媳妇看着桌上多出的三个,心里好不焦急,家里就四口人,饭也是按着四人份做的,老两口本就吃不多,她们在灶间也留不少吃食,可就算准备的再多也架不住突然多了三张嘴。 眼看着一个个半大的娃,看着吃不多,可谁不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村子里别家和杜春一样年纪的孩子,哪个饭量不快赶上个成人了? 可人都留了,她们也不敢多说,这个家里还是公爹做主的,婆婆都不敢多说一句,何况是她们了? 若是早知道家里会添三张嘴,她们也好多做些才是,可如今灶里的火已撤了,再想添把柴就不那么好看了,若是被传出去族长家的儿媳妇在公婆吃过之后自己开小灶,名声肯定不好啊,显然今晚她们是要挨饿了! 杜雪巧才不管她们挨不挨饿,自家都被族长欺压的揭不开锅了,若不是她重生,此时不是被二表叔带走,也得在自家饿死,她同情族长儿媳妇,谁又同情她呢? 就拿家里被族长夺走的田地财产来说,他这两房儿子就捞不着半点好处?反正她是不信。 不就是吃你家一顿饭么,吃着吃着你们就会习惯了,次就会知道多做两碗米了。 杜雪巧还是懂礼的,谦恭地请族长和族长夫人就座,之后,她才带着杜春和燕福生在手位坐好。 饭菜摆上桌,一个腊肉炒白菜,一个土豆炖小鸡,一个油焖春笋,一个凉拌豆腐丝,还有一大碗鲫鱼豆腐汤,看的杜春直吞口水,果然族长家的饭就是好啊。 杜雪巧也暗想真是来着了,平日里可没听说族长家饭菜这样好,就算在村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户,肉也不是常吃的,想必也是平白得了两匹马,一高兴才加了菜,他们真是有口福。 族长一声:“吃饭!” 气氛在沉静中达到一个高度,杜雪巧面露微笑,嘴里说着:“多吃,在族长伯伯家里无需装假。” 态度端庄无比,好似大家闺秀一般,手上却不慢,一筷一筷地往杜春和燕福生的碗里夹菜。 杜春多久没吃上正常的饭菜了,听了杜雪巧的话,闷着头就是一顿猛吃,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脸上都是幸福的憨笑。 不时还会朝族长咧咧嘴,“族长伯伯家的饭真好吃。” 燕福生则很秀气很秀气地往嘴里扒饭,可看着秀气,碗里饭消失的速度一点都不比杜春慢,他心里想的都是:终于吃上一顿正常的饭了。 虽说族长家儿媳妇的厨艺不及他府上的厨子,可比起杜雪巧做出的饭,那可就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燕福生吃的很舒服,甚至他已经打定主意,住在村子里的这段日子都要在族长家里用饭了。 别看杜雪巧不停地给杜春和燕福生夹菜,她也没少往自己嘴里送饭菜,吃的那叫一个满意啊,果然族长家儿媳妇做饭好吃,不是吹出来的,人家儿媳妇是真有本事。 073 不做吃软饭的男人 一顿风卷残云,待几个吃饱了,再看一桌子,只剩一堆堆的鸡骨头和鱼刺了,盘子干净的几乎都能用来照人了。 族长的两个儿媳妇站在族长夫人身后,手上还拿着侍候公婆吃饭的长筷子,脸上的表情却精彩纷呈,好不怨愤。 杜雪巧心满意足地起身,向族长和族长夫人告辞,在族长夫人不自然的表情和族长家儿媳妇怨怼的目光离开。 边走边消化食,三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啊。 “姐,要不咱们明天还来族长家吃咋样?” 别看杜春小,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有数着呢。 平日里姐姐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可被族长占了他家那么大便宜,他不多吃几顿可不就亏了?反正吃族长家的、用族长家的,他没有半点压力。 看燕福生也露出同样企盼的目光,杜雪巧不由得好笑,“你们当族长是傻的吗?吃一顿还行,若是天天都来,他们又怎么会还让你上桌吃饭?” 想着也是这个道理,杜春砸巴砸巴嘴,不再多说。 燕福生一想到今后不能到族长家混饭,还要吃杜雪巧做出的食物,脸都要白了,“雪巧姐,要不咱们给他家银子,雇他们做饭给我们吃好不好?” 杜雪巧看怪物似的看他,“我哪里有银子给他们?” 燕福生‘嘿嘿’一笑,见四无人,从身上掏出几块银子,还有几张银票,“你没有,我这不是有嘛。” 杜雪巧一见这银子和银票,惊的嘴都张大了,顺手从燕福生的手里抢了过来,揣进自己的怀里,嘴上对燕福生教训道:“今后你可不能再随便把银子拿出来,万一被别人见了我家还有银子,不知又会起什么歪心。” 燕福生刚想说给我留些银子,听了杜雪巧的话,也知道她是不允许自己拿着银子到外面花了,既然不能花银子放他身上也无用。 何况在燕福生的心里,男主外,女主内,银子给杜雪巧收着也没什么不对,从小到大燕福生想要什么,也只需要动动嘴,就有人去跑腿,买东西都是别人付银子的他,对于身上揣不揣银子也没多大感觉。 银子被杜雪巧收走,他也没什么想法。 杜雪巧见他毫不在意,语重心长地道:“福生啊,雪巧姐不是贪你这些银子,你也知道在村子里人多眼杂,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带了这么多银子出门也不安全,银子和银票雪巧姐帮你收着,待你家人打来时再还给你。” 燕福生摆摆手,“不过几两银子罢了,就留着家用吧。” “那哪成啊,福生姐的银子就是福生姐的,我和姐姐不能用,春儿才不要做吃软饭的男人。” 天有些黑,杜春没看清燕福生拿出了什么被他姐急巴巴地给收了起来,不过‘银子’二字他还是听得清的。 可别看他小,在他小小的思想里,男人当然不能花女人的钱,当然,姐姐除外,姐姐是他的亲人,他年纪还小,花姐姐的、吃姐姐的也正常。 但让他花媳妇的钱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在燕福生说出那样的话后,他先不干了。 074 你……想多了 “你……想多了。” 燕福生抹了一把汗,嘴角有些抽,恨不得一巴掌拍在杜春的脑袋上,瞧这娃说的都是什么?虽然他现在穿的女装,身份也是女人,可他真就像要倒贴男人的吗? 吃软饭?啧啧,他这都是在哪听的?看着也挺淳朴个娃啊。 “都在哪听的这些有的没的?改明个就送你去塾里,免得学这些不着调的。” 杜雪巧也脸色难看,村子里的婆娘们平日没事就爱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的话也荤素不忌,这孩子常在一起玩,难免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而杜春突然说出的这话让杜雪巧想到她重生前的愿望,那就是让杜春能够做个博学的人,最好再考个功名,从此光耀门楣。 虽然重生后,这个愿望不那么强烈了,可也不能让杜春做个村野莽夫,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过吧。 原本爹娘活着时,杜春就上过几天私塾,虽说大多时候杜春都当是玩了,没学到什么学问,到底上过私塾和没上过私塾的孩子还是有差别的,至少杜春也能认上几个字。 只是后来爹娘过世后,家里的财产也被夺的没剩什么,别说供他上私塾,就是吃饭都成问题,这才没让他继续去了。 如今,眼看家里不会再缺钱,私塾,必须要上!只是在哪里上要好好想想。 村里是有个私塾,可先生说白了也就是个念了几天私塾的,本身学问就不行,村里送孩子去他那里的,也不过是想着认几个字,再学学记账。 如今的杜雪巧真不怎么看得上眼,可若说起去镇上的塾里上学,银子要很多不说,离家也远,她又不放心,总不能一家都搬过去吧? 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而且,她现在要采集紫兰花,还要种植紫兰花,住到镇上肯定是不方便了。 杜雪巧心里想的都是送杜春上私塾的事,不是很远的路就变得沉静了。 回到家,杜雪巧去烧了水,让燕福生和杜春先洗过澡睡觉,杜雪巧把浴桶搬到灶间,倒好了水泡了进去。 春夜微寒,灶间四处透风,泡在水里还能感觉到小风‘嗖嗖’地吹,可一想到每当她泡在浴桶里,燕福生那直白的目光,这点冷她还是能忍住的。 明明自己洗的时候防她防的什么似的,偏偏在别人洗的时候又那般肆无忌惮的目光,杜雪巧不能理解的同时,又好似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没能抓住,只能感慨燕福生这姑娘就是怪啊。 鼠小弟顺着浴桶爬了上来,蹲在浴桶边上‘吱吱’地叫:“姐姐,我刚从族长家回来,小红问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把它领回来。” “啊,你怎么上来了?”杜雪巧一把扯过旁边搭着的布按在胸前,遮去一片风景。 若是从前洗澡时被一只老鼠看了,杜雪巧也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可如今,在能够交流之后,她意识就把鼠小弟当成和她一样的人来对待了。 被鼠小弟这样看着,心里好不别扭,谁让鼠小弟是只男老鼠呢? 075 嗑黄豆的老鼠 “姐姐生气了吗?”鼠小弟愣愣地瞪着它的小豆粒眼,无辜地望着杜雪巧。 说实话,对于男女有别什么的,它可不懂,以往住在客栈的墙缝里,各种各样的人没少看,什么刺激的场面没见过?可谁也没说洗澡的时候要防着一只老鼠啊。 杜雪巧也觉得自己是小题大作了,怕伤到鼠小弟脆弱的心灵,扯着嘴角笑道:“没有,姐姐只是怕你掉到浴桶里溺了水。” 鼠小弟呲着小尖牙,杜雪巧很神奇地听到它的笑声,“姐姐真好!” 看鼠小弟感动到水汪汪的豆子眼,杜雪巧怕它一激动再扑上来,“乖啦,等姐姐洗好了再陪你说话。” 鼠小弟应了,跳浴桶,蹲在一边的灶台上叨了粒炒豆子‘嘎巴’‘嘎巴’地吃开了。 炒豆子是杜雪巧特意为鼠小弟一家准备的,因家里没什么余粮,也就这个还能拿得出来,既然人家鼠小弟一家都来投奔她了,她也不能小气地让它们冒着被猫捉住的危险到处觅食吧,一些炒豆子还是招待得起的。 杜雪巧正想起身穿衣,门外传来燕福生的声音,“雪巧姐,你在跟谁说话呢?” 说着,就推门进来。 杜雪巧起身起了一半,站起也不是,坐也不是,扯了旁边的布巾按在胸前,好不尴尬。 燕福生愣了,之前听到灶间有说话的声音,只当家里来人了,杜雪巧正陪着说话,可没听到院门响,更没见什么人进来,燕福生就怕是奔着他来的人,生怕杜雪巧吃了亏,想了不想就推门进来,怎么也没想到杜雪巧是在洗澡。 而且,整个灶间也就那么大,也没见着什么人。 除了一只趴在灶台上拼命嗑着黄豆的……老鼠? 老鼠? 燕福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已渐渐遗忘的儿时阴影瞬间都爆发出来,燕福生‘嗷’地一声跳了出去。 门关上了,灶台上点着的油灯被从门外带进的寒风吹的忽明忽灭。 杜雪巧被冷的一哆嗦,和鼠小弟对视一眼,燕福生的反应有些大啊。 “好惊人的嗓门!”鼠小弟直直地坐在灶台上,夸张地用短小的前爪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杜雪巧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很青涩的胸前,一脸欣慰地道:“这孩子终于懂得非礼勿视了。” ……可要不要表现的这么像见了鬼?自己这副身材虽说不是有多傲人吧,好歹也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吧。 再说,都是女人,怕什么呢? 三两将身上擦干,快速套好衣裳,杜雪巧将水倒了回到房里,却怎么也找不到燕福生的影子,院门也没听被打开,人不可能凭白就不见了。 喊了两声,杜春不知所措的声音由房里弱弱地传来,“姐,福生姐在我里了。” 杜雪巧眼角一突,这大晚上的她怎么跑小弟的房间了?难道不知孤男寡女要避闲吗?别看杜春才九岁,那也是个小男子汉好吧。 076 老鼠会吃人 杜雪巧叹口气,她也看出燕福生对于她想让他和杜春成一对很排斥,可既然排斥就不要总做让人误会的事好吧。 如他这样不避嫌地和春儿在一起,就算将来她消了那个心思,万一春儿对他用了心咋办?她可不想自己的弟弟将来为情所困,那种求而不得的感情虽然美妙,却不是谁都能消受的。 看来这事得好好说说了,若是不想嫁给春儿,就不要和春儿太亲近了,免得惹春儿误会啊。 杜雪巧去杜春的房里,把缩在床里的燕福生‘请’回自己床上,燕福生就那样围着被一动不动,两只黑亮亮的眼睛布满恐惧,在子里四地看,房顶、角都没错过,那心悸的样子,好似子里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福生啊,你这是咋的了?”杜雪巧忍无可忍后,还得温柔地问。 燕福生顺势挤进杜雪巧的怀里,搂着杜雪巧的腰,身上还抖个不停,“雪巧姐,家里有老鼠。” “呃?”杜雪巧顺势揽在燕福生肩头上的手僵了,还当他突然转了性,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也需要避忌了,谁想燕福生根本是被鼠小弟给吓到了,“福生,老鼠有啥可怕的?它又不咬人。” 老鼠咬人不咬人她不知道,在能和动物交流后,杜雪巧发现只要是能搭上话的动物,对她都异常的友好,哪个见了她都和见了亲人似的,反正是不会咬她就是了。 燕福生却狠命地摇头,灯火,蜡黄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汗水,“老鼠会吃人。” 好似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燕福生的双眼紧紧地闭上,牙关也咬的死紧,那样子倒让杜雪巧有些心疼,这是遭受过什么,才能让他对老鼠这样恐惧? 老鼠吃人?除了听老人说过闹鼠灾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她还没听说过老鼠吃人的事。 何况,在康兴国,鼠灾可是几十年都没听说过了。 可燕福生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装假,只是听说绝不会有这样激烈的表现。这只能说明,他曾经亲眼目睹过、或经历这样的惨剧发生。 轻轻地拍打燕福生的背,杜雪巧的心里难得划过一丝温暖,曾经那些把燕福生当成摇钱树,或是祸水的心思都消散了。 此时在她怀里,紧紧环着她腰的,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怕比她所见过的成年人还显得老成,可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会害怕、也会没有安全感。 杜雪巧能做的只是吩咐鼠小弟,让它看好它的那些家人,顺便把家里附近的老鼠也嘱咐一番,尽量不要出现在燕福生的视线里才好。 燕福生抖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杜雪巧刚想把他放到床上,他就会发出不安的低泣声,杜雪巧无奈,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搂着他睡了。 不时还要拍打一睡的不安稳而身子颤抖的燕福生。 早起,杜雪巧手臂麻木酸疼,肩头也睡落枕了,整个人都不好的感觉,燕福生已经不在床上。 077 福生的恐惧 外面有对话声,仔细听同福生和春儿。 杜雪巧起身,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慢慢地滋润着有些干的嗓子。 刚喝了两口,就听院子里燕福生指挥着杜春到处捉老鼠的声音,“春儿,你再找找,灶间里真的一只老鼠都没有?” “真没有?柴房呢?你仔细翻翻。” “柴房刚找过了,也没有,福生姐,是不是你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昨晚你姐洗澡的时候我看到的,就在灶台上了,大大的一只呢。” “我姐洗澡……” “咳咳,我是说老鼠,灶台上的老鼠,你再仔细找找。”生硬地纠正杜春注意的方向,燕福生使唤起人毫无压力。 杜春又翻找一遍,站直身子道:“老鼠真没有,咱们这么翻,就是有也吓跑了。” “真没有?” “真没有!” “那……好吧!”燕福生不情不愿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怜惜,“既然没有老鼠,春儿做饭吧。” “哎!我这就做!” 杜春颠颠地向灶间跑去,燕福生依旧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春儿,你别骗我,真没老鼠了吗?” “福生姐,我骗你干嘛啊?真没有了,你快点来吧,你坐的太高了怪吓人的。” “哦,那你忙吧,我就先不去了,这里看的仔细。” 杜雪巧听着外面没声了,也不知燕福生躲到哪上面了,放手上的水碗,正想出去看看。 一低头,就看到鼠小弟带着它的家人在地上站了一排,见到杜雪巧看它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告起了状。 “姐姐,你家这个姐姐好可怕。” “就是就是,一早起来就说要灭了我们。” “姐姐快想想办法救命啊!” 老鼠们七嘴八舌的,听的杜雪巧一阵头疼,可一个人怕老鼠怕到这程度不是她劝劝就不怕的,只能先安抚住鼠小弟一家,“好了,你们先别吵,我再想想办法。” 老鼠们不吵了,都直直地盯着杜雪巧,等着她的好办法。 杜雪巧大概看了一,鼠小弟的家族数量好似不对,怎么看都像多了几只呢?有那么三、五只蔫头耷脑地站在后面,看她的时候也不敢用正眼看,仔细一数还真多了不少。 见杜雪巧盯着那几只老鼠看,鼠小弟赶忙给介绍了,“姐姐,这些都是村子里的,听说你能和我们交流,非要过来看看,本来要来的还更多,可你家……有些不方便,就只来了这几个。” 说着,一只小爪指了指外面,明显说的是之前满院子指挥杜春捉老鼠的燕福生,杜雪巧抚额,她可以想像全村老鼠齐聚她家的场面,那绝对的声势浩大啊。 虽然不清楚村子里具体有多少只老鼠,可哪家没有那么几只?这还不算不住在人家里的,若真聚在她家里,场面要多壮观就得多壮观,到时就算她家离村里大多数人家住的远,也得引起村里的关注,说不定还得被人传要闹鼠灾呢。 而且,就算她不怕老鼠,可老鼠多了疫病也多啊。 078 画面太美不敢看 别看她如今对老鼠没偏见了,可让她整天生活在鼠群里……那画面太美,杜雪巧想都不敢再想去。 不管是为了自己家人好,还是为了老鼠们好,杜雪巧都得制止它们这种冲动的行为,而且,燕福生那娃,就他怕老鼠的程度,这么多老鼠齐出聚一堂,还不得把孩子吓疯了。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过来就免了,等哪天有空了,我们在外面见见也一样。” 说着,杜雪巧还指了指外面,“我家福生胆小,从前被你们的同类吓到过,若是被他看到你们,到时谁也别想安宁了,若是伤了你们姐姐也会心疼。” 老鼠们正想掬一把感动的泪水,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燕福生的惊呼,“春儿,你看那个是老鼠不?” “哪里?在哪里?”杜春‘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有些无力的道:“福生姐,你怕啥啊,那是猫崽子,不是老鼠,要不你还是先来吧,上面看着挺悬的,别摔伤了。” “不,我待着挺好,春儿,你说那是猫啊,家里若是养了猫就不会再遭老鼠了是吧?”燕福生的声音里还带着颤音,可见从昨晚见到老鼠之后,整个人有多不好。 “应该是吧。” 杜春说的不是很确定,听在燕福生的耳中却有如天籁,“春儿,我要养猫,你看谁家有,咱们去买两只回来好不好?” “这……好吧,买倒不用,我看谁家有抱两只回来就是了,这又不要花钱,对了,福生姐,你手上的刀先给我,我切菜要用,你先拿着这个,小心别伤了自己。” “哎,待会儿记得和你姐说说,咱们一定要养猫啊。” “行,知道了,我先做饭去了。” 外面商量着谁家有猫要抱回来,地上的鼠小弟一家已经抱在一起,抖个不停。 “姐……姐姐,救命啊,他们要养猫。” “猫好可怕哦,灰灰的二吱就是让猫给吃了,姐姐家养猫了我们也会被吃掉吧?” “姐姐,姐姐,不要养猫嘛。” 杜雪巧被吵的头又开始疼了,赶紧的安抚了这群老鼠,向它们保证家里绝对不会养猫,同时也让它们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在燕福生的视线里,然后才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她要和燕福生谈谈老鼠的问题,其实在她看来老鼠没多么可怕,尤其是在能和它们交流后,那些对她一心一意,不求回报的老鼠更让她觉得亲近,比大多数人都值得信任啊。 万一燕福生真养了猫回来,伤了哪只她心里都过意不去。 可一出了门,看到蹲在顶一脸戒备的燕福生,她到嘴的话硬生地吞了回去,这时候的燕福生就好似一只惊弓之鸟,若是告诉他不许养猫,他会不会就崩溃了? 杜雪巧还是决定用温和点的办法,先探出他为何这么怕老鼠再说吧,至少在她看来,一个人怕老鼠怕成这样,绝对不是随便说说就能不怕了。 想到燕福生说过老鼠会吃人的话,杜雪巧忍不住皱起了眉,他这是经历过什么样的恐怖才会怕成这样呢? 079 卖布去 安抚了鼠小弟一行之后,看着它们由打后窗出去,绕过后院‘逃’似的离开自己家,杜雪巧这才出门。 杜春在灶房里忙着切菜做饭,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燕福生,可之前还听他和杜春在说话,正想问杜春人呢,就听头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抬头就看到抱着一根木头棍子,坐在顶的燕福生,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摔来可不是好玩的。 “福生,你在顶做什么?怪危险的,快来。” 燕福生迟疑了,还是慢慢地挪到一旁,顺着竹梯子爬了来。 “雪巧姐,你醒了。” 杜雪巧怜惜地揉着他的头顶,“福生别怕,老鼠也没什么可怕的,你怕它,其实它们更怕你呢。” 想到被燕福生吓破胆,连大门都不敢走的老鼠们,杜雪巧真心觉得它们比燕福生还要可怜啊。 燕福生摇头,蜡黄的脸色都有些惨白了,“雪巧姐,你不懂,老鼠会吃人,好多好多……” 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燕福生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见惯了狡黠灵慧的燕福生,这样的他就是杜雪巧有满肚子的话要问也问不出口了,只能把他抱紧,“怕就不要想了,雪巧姐保证家里不会有老鼠,福生不要怕。” 燕福生搂紧杜雪巧的腰,许久才点点头,“嗯!” 早饭是杜春做的,一锅稀粥,旁边贴了几个大饼子,配菜依旧是腌黄瓜条。 燕福生难得没挑剔地慢慢吃着,只是那心不在焉,不时又东张西望的样子让人很是担心。 吃过饭,杜雪巧本想让两个孩子在家,她推着紫兰花染布去镇上卖掉,可见燕福生这样子,最后还是决定把他们都带上算了,就当是散心,刚好能让他忘了老鼠的阴影。 杜春一听说去镇上,高兴的直乐,燕福生迟疑了,大概是想到可怕的老鼠,还是点头要一同去。 收拾一染布,放到车上,上面用稻草垫子盖好,把两个孩子放到车上,杜雪巧拉着那架牛车就出发了。 不想,刚走出几里地,迎面奔来一队官兵,杜雪巧意识回头去看燕福生,却见他异常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 就算隐隐觉得这些官兵和燕福生有关联,甚至是和失踪的五皇子都有关联,可燕福生这表现比见了老鼠还平静,让杜雪巧又有些不确定。 或许燕福生真就跟人家五皇子没关系,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官兵见这边是一个姑娘拉着一架大车,车上坐着两个孩子便停了来。 过来两个武将模样的人,让杜雪巧靠边把车停,走上前对着杜春上上看了几遍,把杜雪巧看的心里直发毛,生怕他们一时心情不好,拿春儿出气。 好在,他们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摆摆手带队走了。 杜春莫名其妙地被看了一回,到底小孩子胆子小,伏在燕福生的怀里吓的直抖,“福生姐,他们为啥这么看春儿?” 燕福生轻轻拍打杜春的背,“没事,大概是找人吧。” 语气平淡、沉静,可目光却望着官兵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 杜雪巧看了会儿,让两人坐好,继续拉着车往镇子方向走。 080 皇子生活很不易 从官兵只检查春儿一人这件事看出,官兵要找的是个男孩,能让官兵一路大张旗鼓搜查的男孩,又和春儿年纪差不多,除了那位据说失踪的五皇子,她想不到还能有谁。 看来,这五皇子的日子过的也不好啊,皇室的斗争很激烈,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能在这样四面楚歌,处处敌影的环境顺利脱逃,又好好地活了十年,五皇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只可惜就算逃过此劫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惨死在皇权争斗中了? 传闻中的惊才绝艳也好,卓而不群也罢,身处那样的漩涡之中,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若是要她来说,还不如平凡的百姓日子过得舒坦呢。 比起五皇子,那位看着温和似水,对谁都有礼谦和的三皇子才是笑里藏刀的狠人呢。 来到镇上已是过午时分,杜雪巧没急着把布拉到程记布坊,而是住到程记布坊对面的高升店里,虽说除了燕福生的那些钱财之外,她暂时手上没多少银子,左右几十文的店钱她还是有的。 刚刚遇到官兵,看他们去的方向很可能就是杜村那一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躲开的好,杜雪巧就决定在镇上再住几日,顺便也让燕福生平静平静。 再说,就这样拉着一车布去谈生意也就落了成,好似她急着把布卖出去似的,到时被狠压了价,以后再想贵卖也不可能,不如先安顿来,再从长计议。 店伙计还认得杜雪巧三人,热情地招呼三人住,还是那间房,杜雪巧倒也没挑剔,又将那些布都搬进房里。 之后,才带着两个娃慢幽幽地,散步出了高升店。 几日没来,程记布坊已然修整好了,只是还未开门做生意,门上的牌匾上蒙着红布,店内正忙着往高大的柜台里摆货。 杜雪巧看了一圈,看到一人很似那日卖布给她的小哥,只是此时没用方巾遮面,看起来很清爽的一个人,看着就怪精明强干的。 此时那人正指挥着人把布匹分类摆放,听了听声音,杜雪巧确定就是这人了。 杜雪巧走进店中时那人就看到了,认得这是几日前买了自家十几匹布的姑娘,当时回去和主人把这事说了,还得了主人的夸赞,今日见了杜雪巧自然热情了几分。 左右店中也忙的告一段落,那人便迎上来,招呼起杜雪巧,“姑娘里面请。” 又吩咐人上茶,和前几日到处灰尘暴土比起来,今日的店里到处整洁干净,在角落里摆着盛开的花卉,还有一股子淡雅的花香。 杜雪巧也不客气,既然要谈生意,就要有谈生意的架式,虽说没单独谈过,她倒也不怯场。 让燕福生带了杜春到一边儿玩,杜雪巧随那人坐喝茶聊天。 “还未请问小哥如何称呼?这间店的主人又是何人?”杜雪巧呷了口茶,不急不徐地开口。 “在姓安,安博瀚,主人家姓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081 很美好的帕子 虽说安博瀚曾说过自己只是替主人管着这间店,但那气度却不似一般的人,至少在杜雪巧眼中他也算是个人物,并不会因他所说的仆人身份而看轻他,反而琢磨起他主人的来历。 仆人若此,更何况是主人呢? 只是她还真不记得十年后哪个有名的大布商是姓冯的,至少在京城里是没听过这样一号,不过,若是这位姓冯的主人还不错,她倒不介意好好地合作一,反正她是有信心能够培养出一个举世闻名的大布商来。 当然,前提是这位冯姓布商要知情识趣,不要妄想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虽然此时的她还没有什么能力,甚至说不能绝对保证在受到威胁时,自己染布的秘方不外泄,可重生一次,暂时又无钱无势的,她也只能见机行事。 她并不认为有了那样的染布秘方,凭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就能够保住,只能赌运气好,碰到一个有良心的商人,在利益的驱使还能够不完全泯灭良知。 若是真遇人不淑,杜雪巧也只能无奈地将紫兰花染布的秘方交出,不过那时她也能攒些资本,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除了紫兰花染布之外,她脑子里可是还记得至少不几十种先进于这时的染布方法,哪一个拿出去都是会引起一时轰动的好东西。 慢慢积累自己的势力,到时就不怕再被有心人觊觎,只是在情势未明时,她还是想要安安稳稳地过低调的日子。 报仇,可以有,却不能急切。若是因为报仇而让自己和小弟陷入绝境,她宁愿放仇恨,过平淡的日子。 “既是如此,我便称你一声安大哥可好?”杜雪巧面带笑容,很温和从容,使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我家姓杜。” 姓名没什么好隐瞒的,都住的不远,镇子上认得她的人也大有人在,若有心打探,想知道她的身份不是难事,将来或许是要合作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原来是杜姑娘,失敬失敬。”安博瀚颔首而笑,又为杜雪巧将喝光了的茶杯倒上。 杜雪巧端起茶杯道谢,又抿了一口,随手拿出一块帕子按在嘴上轻轻地拭着。 当看到这块帕子,安博瀚原本还淡定的表情一瞬间定住了,随后变得狂喜,“杜姑娘,你这块帕子……” 杜雪巧假作不解地将帕子朝安博瀚举了举,“帕子怎么了?” “杜姑娘是否方便将帕子借在一看?”安博瀚强压住心底的激动,虽然这帕子看着很美,却没仔细地看,万一看走眼了不是白激动了? 杜雪巧眼中精光一闪,不怕你看不上,就怕你不看,既然要看,本姑娘就有信心让你看完了就掏钱。 从身上又掏出两方帕子,递到安博瀚面前,“这有何不方便的?原本就是要拿去卖的,安大哥想看就看呗。” 安博瀚借看帕子时还挺忐忑的,毕竟帕子这东西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一个男人管个姑娘家借帕子看,若是被误会是登徒浪子还是挺冤的。 但听了杜雪巧的解释就不一样了,原来人家姑娘就是要卖帕子的,这样就没什么好避忌的了。 082 卖帕子 拿过帕子,安博瀚仔仔细细地看,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 朦胧的淡紫色,既不艳也不媚的淡紫色,却予人一种高贵中透着端庄的清雅,只看一眼安博瀚就移不开目光了,跟着主人做了多年布匹生意,安博瀚也是识货的。 这样美好的颜色,他还从未见过,至少他没听说过谁能染出这样美好的紫色。 虽然帕子上面没有绣任何花样,单就这样一方帕子就是无价之宝了,并不是帕子本身的价值,而是这种染色的工艺。 他可以想像经过这样染色的布匹,若是拿出来卖必将轰动一时,只要垄断这样的染布,不需要太久,只消一年时间,冯家将会成为康兴国首屈一指的布商了。 将安博瀚的激动看在眼里,杜雪巧自然是满意的,他越激动,谈起生意自己占到的好处越多,就算将来想要独占紫兰花染布的秘方,至少在得到秘方之前,她所能捞的好处都不会少了。 各怀心腹事,直到安博瀚把帕子看了又看,恨不得看出花来,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除了伙计们搬东西,不时发出的声音,店里一片静谧。 许久许久之后,安博瀚才万分不舍地将帕子放,此时他也暗悔自己之前表现的太过激动,跟着主人学了这么久做生意,他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呢? 要怪只能怪这帕子染的太好了,放眼整个康兴国,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的颜色,若是换了主人来,恐怕也会和自己差不多吧。 这样一想,安博瀚也算是稍稍安慰了,“杜姑娘说这帕子是要卖的吗?” “自然是要卖的,家里可就指着卖帕子的钱过日子呢。” 安博瀚喜道:“既是要卖,不如就将这帕子卖与我好了。” 杜雪巧略略蹙眉,“安大哥真要买吗?” 安博瀚忙点头,“正是,杜姑娘意如何?” 杜雪巧好不为难的样子,“上次得安大哥照顾,贱买了那许多布匹,按说我也该知恩图报,可实不相瞒,这帕子就是用的上次在店里买的布染的,只是这布染起来很是费事,所用染料又属实珍贵,哪怕我想还安大哥这个情,这帕子也便宜不了多少就是了。” “杜姑娘不必介怀,做生意就是这样,之前那些布若不是积压过久卖不出去,我也不会贱卖给杜姑娘,杜姑娘就按原价将帕子卖我好了。” 安博瀚原本就没想过压压价,当听杜雪巧说这帕子就是用之前在店里买的布染的,他更没觉得会值多少银子。 何况,就算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一个乡姑娘染出的布,还能贵得过绫罗绸缎去?左右不过是颜色新些,别人染不出罢了。 杜雪巧笑的有几分羞涩,“既然安大哥这样说了,我再说别的就是矫情了,咱们明人不说假话,这帕子布料并不十分的好,贵也就贵在染色上,卖与别人是一两银子一方,安大哥要的话,自然不能这个价了,每块给我一钱银子的染料钱就好。” 001 我有心事【求首订】 安博瀚算了个帐,这帕子差不多是一尺见方的。上次杜雪巧买的一匹布是长五十尺,宽五尺,每一尺长能做成五块帕子,五十尺就是二百五十块帕子,一块帕子一钱银子,一匹布就是二十五两。 虽说是贵了些倒也还能接受,毕竟新出的一种染布,颜色还这样美丽,宛朝云霓般又极自然的色彩他还是从未见过。 而且,若是成匹地向她买的话多半还是会再便宜些,十几两银子一匹也就差不多这样了,若是由他们出布匹交由杜雪巧代染,怕是收益更高。 而一匹布到了他们的手上,就冲这样的颜色,一两银子一尺也不是卖不出去,转手就能赚一半了,若是染色的布再好些,还能卖得更贵。 这样一算,安博瀚自然不会和杜雪巧再说帕子贵之类的话了,甚至还认为杜雪巧就是个实诚的姑娘,给他这个价已很实惠了,毕竟染布也是需要染料的,能染出这样的颜色,想必染料也十分昂贵吧,说不定还是很难得的稀罕材料。 如今,他最要紧的是把这两块帕子送到主人手上,接来是要跟杜雪巧合作,还是出钱向杜雪巧买染布的秘方都是由主人来定了,他虽是替主人管着一间铺子,可到底还只是个管事,真正做主的还是他那位年纪不大却比谁都通透明白的主人。 向安博瀚道别,杜雪巧揣着卖帕子的两钱银子,带着两个娃出了布坊,并没回高升店,而是在大街上转了起来。 杜雪巧很清楚,得了这两块帕子,安博瀚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到布店主人手上,而见了这样颜色的布,那位布店主人一定是坐不住的,很可能会到高升店去堵她。 她表现的越是不急,到时争取到的好处就越多,别看重生前杜雪巧那么单纯的一个人,耳闻目染之,真做起生意来,倒也不是生手可比的,一些小的手段还能想的明白。 见杜雪巧直到走出店门也没提卖布的事,只是卖了两块帕子,连买布的钱都没赚回来,杜春就急了,“姐,你不卖布了?” 眼见两块帕子卖了两钱银子,杜春曾经也学过算帐的脑袋瓜子就转开了,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姐姐怎么就没提要卖布的事呢?这布要是留在手里什么时候才穿得完? 再说,那样美丽的布,怎么看都是女人穿的,若是让他穿那样的布,他怕是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 杜雪巧微微笑道:“要卖的啊,姐姐还要攒银子送春儿去读书呢。” “可你就这么走了,布怎么办?” “这就不要你操心了,雪巧姐当然有她的打算。”旁边的燕福生在杜春的头上轻弹,“布要卖,只不过怎么卖就是学问了,若是直接把布拿过去求着人家买就落了成,到时再好的布也卖不上价,若是等布店的人求上门来买就不同了,我们完全可以把价吊的高高的。” 杜春听的愣愣地挠头,“你当人家都是傻子?那布才多钱的东西,紫兰花又是不要钱的,你卖的贵人家就买了?” 杜雪巧听杜春说起紫兰花,心里一惊,生怕被人听了去,刚要阻止,燕福生已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这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关于染料的话今后一句都不许往外说知道吗?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布就不值钱了。” 杜春也不是全然不懂事,听了燕福生的告诫忙点头,把嘴闭的紧紧的,还不忘周围扫了几眼,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 燕福生又笑道:“其实很多时候,东西是同样的东西,卖的贵了反而显出它的与众不同,就好比京城的香锦楼,若说东西有多好吃倒不见得,但人家就是卖的贵,同样的东西在别家酒楼只需一成的银子,偏偏就他家生意兴隆,能去那里吃饭的人哪个在乎多少银子?无外乎就图个贵字了。让那些达官贵人去吃别家便宜的,人家还嫌丢面子呢。” 香锦楼杜雪巧知道,重生前杜春最爱去的那间酒楼,据说是整个京城最奢华的酒楼,杜雪巧曾问过杜春那里的菜真就有那么好吃? 杜春的回答是:“菜好不好吃没注意,只是觉得那里东西贵,在那里吃酒倍儿有面子。” 当再次由打燕福生的口中听到香锦楼三字后,杜雪巧就一个想法,那些有钱人就是钱多烧的,脑子都有病。 不过,燕福生有一句话让她很喜欢:能去那里吃饭的人哪个在乎多少银子?无外乎就图个贵字了。让那些达官贵人去吃别家便宜的,人家还嫌丢面子呢。 同样是紫兰花染布,卖一两银子一匹,一般平民都穿得起了,有钱人势必会觉得穿这样布做的衣裳丢脸。 可若是贵到一定程度,一般有钱人都买不起,他们才会觉得这才是配得上他们身份的好东西,更能提升紫兰花染布的身价。 何况,杜雪巧可是深知在大概三年后,因野生的紫兰花被采的越来越少,紫兰花染布真就贵了起来,能够配得上用紫兰花染料的布都是贵重的布匹,到那时紫兰花染布的价也攀升到一定高度。 所以,她并不觉得十几两一匹的布卖的很亏心就是了。 不过,对于燕福生给杜春的解释,杜雪巧也很满意,这几日杜春每天跟着燕福生身后转,燕福生真是没少教他,比起村塾里那个半吊子的先生,燕福生教给杜春的东西要好的多。 就是除了染料名称之外大字不识几个的杜雪巧都不得不承认燕福生的才学不错,讲的那些典故很多她听都没听过啊。 若是这样由着燕福生教导杜春倒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不必担心先生会误人子弟,说不定真能把杜春教导成才了。 这样想着,杜雪巧便不怎么说话了,只听着燕福生不时给杜春讲各种典故,灌输一些道理,比听书还好听呢。 直到天擦黑了,卖帕子的二钱银子也都买了吃食进了三人的肚子,杜雪巧才带着燕福生和杜春慢悠悠地回到高升店。 刚走到店门前,就听到对面布店安博瀚喊:“杜姑娘,且留步!” 说着,人小跑着过来,杜雪巧停步望去,只见对面布店门前还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月白色锦缎在微黑的暮色中煞是显眼,只看一眼杜雪巧就愣住了。 往事如烟,一幕幕尘封的记忆被勾起,曾经十七岁的少女,倾慕过、敬仰过的人就在眼前,杜雪巧却茫然地不知今昔是何昔了。 安博瀚并没有说谎,布店的主人是姓冯,只是冯家没能成为有名的巨商,却是因为仅仅两年后,冯家便出了个当朝状元,娶公主、做高官,铺子都是交由人打理,书香世家的冯家又怎会以商贾自居? 只是,曾经付出过的芳心就好像一个笑话,和公主琴瑟和鸣的冯大状元,又怎会在意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呢? 想想也是可笑,二人连话也没说过几句呢,她却将少女的心思都放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冯宣文负手于布店之前,明明很随意地站着,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并没有多俊俏的脸,却让人如沐春风般,想忽视都难。 不必刻意,只要有他的地方,身旁的其他人都会成为陪衬,这样的人又怎会是池中之物? 不过,合作的人是他的话……杜雪巧微微抿嘴,苦涩地笑笑,倒是不错的选择,谁不知冯大状元最是光明磊落,高情远致。 不过是少女情窦初开,回头想想,也没多少情真意切,最多也是一时迷恋。毕竟少年状元,又是这般出挑的人物,总是会成为少女们心目中的佳婿。 只是想到冯宣文最后的场,杜雪巧有些淡淡的惆怅。 一朝天子一朝臣,宁折不弯的良臣大多不会有怎样的好结局,一向与五皇子亲厚的他,不肯为新皇所用,最终的场更是令人唏嘘。 冯宣文见杜雪巧怔怔地望着自己,脸上明显写着‘我有心事’,一向被姑娘们追捧惯了,倒也没想太多,不过是见了自己这般才情与品貌皆佳的人才,一时有些情不自禁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姑娘,他出门一次就会见到一打,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能说冯宣文自恋,实在是他常常被缠的不胜其烦,很多次想要甩手走人,偏偏被那条让他恼火又不敢违背的家训束缚。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温和守礼,哪怕心中怒火熊熊,也要做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祖训,冯宣可以不理,可父亲打小就耳提面命,冯宣文却是不敢违背,就算忍的再憋屈,他也忍了十几年,境界那是相当高。 人人都道冯家一门儒雅谦逊,状元郎更是康兴第一温润人,谁又能料到十年后他也会一怒惊人,大殿之上刺杀新皇,最终落得凌迟之罪? 墨色乌发束在脑后,卓绝的状元郎还是少年模样,杜雪巧心中的那人却已血染黄沙。 重生一世,却让两人的相遇提前了两年,再也没有初遇时的怦然心动,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啊。 可就是重生了,别人的命运,她又能改变什么?又有何立场置喙? 杜雪巧垂头,深吸一口气,再抬首,眼里只余生意人的精明。 002 欠削的黄牛 与冯宣文的谈判很成功,一个有秘方,一个不差钱,生意很快便谈妥了,每匹紫兰花布十二两,紫兰花素绡二十两,将这次带来的布都卖给了冯宣文。 待日后由冯宣文提供布匹,杜雪巧代为染色,每匹十两银子。 至于今后还要染多少布,就要等半个月后,看这匹布卖的怎样再说了。何况像素绡这种昂贵的面料也不可能在升平镇这种小地方卖,那真就是埋没了紫兰花染布的价值。 冯宣文的打算是,这些素绡和布直接都拿到城里去卖,若是卖的好了甚至还要卖到京里呢,以他的眼光,哪里会看不出紫兰花染布的价值? 当然,杜雪巧可没傻到告诉冯宣文这是紫兰花染布,要取什么名字那就是冯宣文自己的事情了,记得前世最初时紫兰花染布因深浅不同,加入的其它染料不同,可是有两个很美的名字:紫染、兰彩。 因而衍生出来的其它色彩也都很出名,这样的色彩,杜雪巧准备慢慢地推出。 钱要慢慢赚,一样样的来,不能把所有的底一子都露光了,她真的一点都不急。 生意谈好了,在契约上都按了手印,杜雪巧识趣地告辞,她不是真正十七岁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从冯宣文的眼中她很轻易就看出不耐和轻慢。 果然,什么公子如玉都只是假相罢了,就说嘛,世上哪有不会发火的人?若不是知道前世冯宣文的‘壮举’,她还真要和其他人一样,被他表现出来的假相蒙蔽了呢。 暗中多留意几次,果然还是年纪小,历练少,隐藏的还不够深。 虽说挺虚伪个人,到底为了维护他虚伪的假面,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与他合作总是强过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 带人将存在高升店的布匹都搬到对面布坊,杜雪巧摸摸怀里多出的二百来两银子,腰板也挺了起来,终于可以送春儿去念书了。 第二天一早,杜雪巧带着两个娃去了镇中卖牲口的集市,她要买一头牛了。家里的地还荒着,虽说她不差力气,有头牛耕地总是轻松很多,再说如今有了钱,她再往镇里送布还要自己拉车? 挑来挑去,杜雪巧买了一头两年的黄牛,回去时也就不用她在拉着那架大车,坐在车上看风景,总比费力巴拉地拉车要舒服的多。 只是这牛买的时候看着憨憨笨笨的,虽说能和杜雪巧简单地说上几句,但那伶俐劲跟小红小棕是绝对不能比的,就是鼠小弟都比它机灵的多,好在一把子力气倒是很舍得用的样子。 可谁知买了就像换了头牛似的,傲慢的好似它不是头牛,而是条龙?杜雪巧想找牛贩退货,大概也知道这头牛的德性,牛贩一脸为难:“姑娘,牛没病,也是你亲自挑的,哪有说退就退的道理?不知道的还当我这牛有病,谁还会买?” 杜雪巧也怪为难,好在这牛真的没毛病,只是有点傻缺,傲慢又不是啥治不好的病,说白了就是欠削,杜雪巧也就认命地留这头自认很聪明,其实就是缺心眼的牛。 又买了许多染布用的染料,很多药材店就有卖的,这样一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不怕被冯宣文的人看出她染布用的什么染料。 大多数自家染布用的染料都很简单,种类也很少,只有染坊里才会用很多染料混合在一起,而且配方也异常严格,哪样多些、哪样少些,差了一点可能就会把布给染毁掉。 而这样的配方一般都是染坊师傅的独门秘方,哪怕是主家除了将师傅财神一样供起来,也没办法从他们手上得到秘方。 重生前二表叔没少做缺德事,威逼利诱也好、阴谋诡计也好,染布的秘法坑来不少,杜雪巧当时一心帮着他打理布坊,只当他这些秘方都是大价钱买来的,如今再想想,她当时是有多幼稚啊。 好在,那时的二表叔把杜雪巧当成自己人,任何事交待给她都能无后顾之忧,那些秘方最后都给了杜雪巧,杜雪巧尽心尽力帮二表叔打理染坊的同时,秘方真就学了不少,牢牢地记在脑中,倒是便宜了她。 带两个娃又到福满楼美美地吃了一顿,不说杜春吃的头都不抬,就连挑嘴的燕福生都吃的美滋美味,看的杜雪巧一阵心疼,暗决心,一定要把厨艺学好。 又在高升店住了一晚,估计官兵也该走了,杜雪巧起大早将店房退了,赶着牛车去买了许多肉,这次严肃地警告了燕福生,不许再糟尽东西了。 其实就算杜雪巧不警告,燕福生也对做饭失去热情,上次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与其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用心,还不如今后想着怎么去族长家多混几顿来的实际。 回到杜村已过了午,一路上村里的人见了杜家牛车都过来打听,谁都不敢相信杜家这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突然就发达了。 对于这些各怀目的的探询,杜雪巧都避重就轻地挡了回去。 山上的紫兰花还有很多,她暂时还没有大面积种植的能力,自然不会傻傻地说她是卖染布赚的钱,被人盯上了她还怎么采收紫兰花? 人心都是不足的,前车之鉴还在,她相信,只要知道染布也能赚大钱,这所谓关心她的族人一定会威逼利诱她将染布的秘方公布出来,若有一丝不愿,她和小弟都别想好好地活着了。 看来,搬家势在必行了啊。 原本没想这么多,还想着把家里的田地耕种了,如今看来也没那必要,等她暗中将山上的紫兰花采收的差不多,这些田地还是卖了省心。 回到家,将牛牵到牛棚里,大黄牛挑三拣四,好一顿嫌弃,又是棚不够高,草不够肥美,杜雪巧都记了。 添了草料,杜雪巧拍着大黄的背,“大黄看家,我回来给你带最肥美的草。” 大黄斜愣着一双大大的牛眼,“你见过会看家的牛?我又不是狗。” 杜雪巧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这牛也是个愣货,平时不言不语,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偶尔来那么一句能噎死人。 相比之还是小红小棕可爱的多,就是小棕不时的傲娇也显得有性格,不像大黄牛这种看着就是欠削的货。 早知道这货的德性,她不如买匹马回来算了,偏偏退货都退不了。 杜雪巧翻了半天白眼,‘哼’了声,背着手走人,再多待一会儿都得气抽过去,不就是头蠢牛嘛,等姐倒开空再收拾你。 左右也不累,背上背篓,杜雪巧上山去割紫兰花,那片花海在山背面,附近也没什么可采的,加上这几日春耕农忙,平日上山的人不多,也难得有人过去那里。 至于燕福生和杜春就被她留在家里,一是怕累坏了他们,再则一个人来去也快,不是小瞧他俩,那小身子骨也帮不上什么。 燕福生对家里有老鼠这件事还很介怀,但想到家里还拴着一头不省心的黄牛,万一家里没人,有人来偷牛怎么办?只能不甘不愿地留来。 杜春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会看好家,看好大黄,也看好福生姐。 燕福生翻了个白眼,他不就是怕老鼠嘛,弄的好像多让人不省心似的。 摆摆手,对杜雪巧道:“快去快回吧,晚饭我和春儿去族长家吃。” 杜雪巧抽抽嘴角,可以想像族长一家心疼的嘴脸。 加快脚步,上山的路很陡,她却如履平地,心里想着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比起当初在二表叔那里一个月才十几两的工钱,这染一匹布就能卖这个价了。 杜雪巧已经可以想像她买大片农庄,当地主婆的日子不远了。 镰刀挥舞,杜雪巧好不卖力,大片大片的紫兰花被割倒,捆成一捆一捆,天刚擦黑杜雪巧就割了足有她五尺见方的一大垛。 可别看她背的动,再多也山也不方便,杜雪巧见天色也差不多,背着割好的紫兰花山。 这个时候到家天也差不多黑透,不出意外路上也不会遇到什么人了。 当回到家时,见子里还点着油灯,院子里栓着的大黄一见杜雪巧回来,闷声闷气地喷了个鼻息,把大牛头转到一边,愣是招呼都没打一个,比起听到杜雪巧的声音就跳出来‘姐姐’‘姐姐’地喊的鼠小弟一家差远了。 杜雪巧懒得理有些不识抬举的大黄,这也就是到了她家,换个人家就它这态度都得一天八遍拿鞭子抽。 不过,若真是换了别人家,跟它交流不上,估计也不会理解它欠抽的本质。 将紫兰花背到后院,这才上了两天山,堆的紫兰花却不少,晒干了也能用上大半年,若是把山上的紫兰花都采回来,单就每月二十匹布的算,用个两年不是问题。 只是院子还是太小,真把紫兰花都采回来也堆不,买房子还是很需要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杜春跑了出来,见是杜雪巧回来了,杜春兴奋的像只小鸟,“姐,姐,我和福生姐晚饭在族长家吃的,你没看到族长伯娘那张脸,都要拉到地上了,又不好赶我们回来,嘻嘻,我们还给姐姐带晚饭回来了呢。” 杜雪巧欣慰地摸摸杜春的头顶,“春儿真乖。” 003 知人知面不知心 洗了手脸进,燕福生刚把温热的饭菜摆上桌,两个白馒头,一碗有几样放在一起的菜。 “雪巧姐累了吧,快些吃饭吧。” 杜雪巧‘哎’了声,倒也不客气,在族长家吃饭,杜春和燕福生都不会客气,吃饱是肯定了,不过,吃了这一顿,次再去族长家还会有这待遇? 杜春去给杜雪巧烧洗澡水,燕福生坐在一旁看杜雪巧吃饭。 “雪巧姐,今天有人问我们买牛的事了。” “你们怎么回的?”杜雪巧抬眼,若是问的杜春,那娃心思单纯,难保就说漏了,可换了燕福生就不同,他不把别人带沟里就不错了。 “我说牛是每日三十文钱租的。”燕福生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原本是要说一两银子的,春儿说三十文钱是平常价。” “呃?嗯,三十文钱差不多啦,一两银子谁租得起。”杜雪巧暗自点头,这两个孩子,一个常识没心计,有一个有心计没常识,凑在一块倒是互补了。 燕福生也点头,“所以,我们就把牛以每日五十文租了出去,明日起就要出去犁地了。” “啊?”杜雪巧愣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这结果倒也不错,牛放在那里也是放着,让它多干干活也好,免得惯出一身臭毛病,只是…… “福生,你都租给谁家了?收不收得到租子?还有别让人把牛牵走了,要不回来。”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爹娘刚过世那段日子,姐弟俩什么都不懂,那时没少人来家里借东西,可大多都是借出去就回不来,去讨的时候人家又会蛮横地说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是被杜雪巧的爹娘借过去没还。 不还东西还是小事,因没人撑腰,甚至有人家直接拿棍子棒子把姐弟俩打出来,为此,杜雪巧和杜春没少受气。 万一这些想租牛的人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再把牛给抢去,她难道还要拎着菜刀上门去讨不成? 何况租牛每日三十文是正常价,贵些也不过三十五文,肯拿五十文来租牛的,想想也不正常,打的什么主意还用得着猜吗? 燕福生‘嗤’地一笑,“我雇了个看牛的,每天十文钱,明日起牛就让他养着,谁家租牛他就跟着,每日给我送回四十文就是了,牛放他那里你就放心吧。” 杜雪巧正想问那人是谁,稳妥不稳妥,杜春已把水烧上,走进,“姐,你不知道,村里新搬来两户人家,就住在前面大杨树那,一家姓冷,一家姓温,人可好了,答应帮我们看牛的就是冷家的哥哥,今个儿他还来帮我们砍了不少柴呢。” 杜雪巧这心就一直没放来,虽说有人帮着看牛是好事,可杜春也说了这两户人家是新搬来的,可靠不可靠还两说,人心都是隔着肚皮,杜雪巧也是被人坑的怕了。 燕福生一再保证不会有问题,杜雪巧倒也相信他的眼光,比起杜春,燕福生的心眼多着呢,看人的眼光怕是比自己要毒的多,既然他都说没事了,应该就是没事了吧。 这几日也没空,待把紫兰花都收回家,她也去看看新搬来的邻居。 起早杜雪巧又上了次山,今天要多割些紫兰花,如今农忙时分很少有人会特意过来这边,如果可以她多跑两趟。 等把这一片紫兰花都割好,已是五日之后,终于不用再天天往山上跑了,割过之后紫兰花再要长到可以染布,最快也要等到明年了。 等到秋季她攒够银子买个大农庄,再雇人把这片紫兰花根都刨了,移种过去,养个两年就是大片大片的紫兰花了,她就不用再辛苦地上山了。 上一世,从紫兰花染布问世,到秘法公开中间有两年多时间,到时就算紫兰花被挖绝了她也不怕。 这几日,晚上燕福生都会拿四十文钱给杜雪巧收好,杜雪巧知道这是租牛的钱,对于牛没有被抢走很欣慰,同时对那位放牛的人也产生了兴趣。 一个外来的,如何能够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恶人那里保得住牛呢?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人。 不用再去收割紫兰花,杜雪巧难得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家里就剩她自己了。 炉灶的锅里还温着饭,杜雪巧端出来美美地吃了一顿,虽说春儿的厨艺不咋地,可弟弟亲手做的东西,杜雪巧吃着就是觉得香。 洗好碗后,杜雪巧就想去地里看看,听说这两日杜春都带着燕福生在地里干活,她都种不好的地,也不知两个娃能种成啥样。 煮了一罐蜜糖水,又提了一罐清水,拿了两只碗,杜雪巧奔仅剩的那两块地走去。 一路上,热情与她打招呼的同村族人让她很有些招架不住,各个眼中那么明显的算计让杜雪巧羞愧的要命,这是在她家里甜头尝多了啊,可想她曾经有多懦弱,这些人都是把她当成肥羊了。 来到自家田地时,两个娃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十二岁的燕福生在前挥舞锄头,在犁好的地垅上刨坑,虽说一深一浅、一远一近,可还挺像那么回事,怪难为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了,都快被她放养成小农妇了。 九岁的杜春跟在后面,将用衣襟兜着的种子一点点种到燕福生刨出的坑眼中,再用脚底轻轻一扫,将土盖上。 在地头,虎子娘贴在虎子耳边说了什么,虎子闷声不吭地走到燕福生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锄头,吭哧吭哧地刨了起来,比起完全外行的燕福生,虎子做的就好的太多。 被夺了锄头的燕福生凶狠地瞪了虎子一眼,扭头看到不明所以的杜雪巧,眼珠一转,“春儿,你姐送水来了,我们喝水去。” 说着,拉起杜春就向地边跑,也不管杜春被他扯的种子掉了一地。 杜春边被扯着跑,嘴上边嚷着:“福生姐,种子撒了,等我捡。” 燕福生仿若未闻,固执地拉着杜春向这边跑,一向最听燕福生话的杜春只能万般不舍地被他扯着,只是不时回头望去的眼神,怎么看都是心疼种子啊。 杜雪巧不明所以,看看跑过来的燕福生和杜春,又看看对她笑的一脸‘慈爱’的虎子娘,“婶子,这是咋的?你家的地不种了?” 虎子娘见到杜雪巧,笑的眼角都是褶子,“雪巧啊,婶子这不是看你家也没个壮劳力,让虎子过来帮着你们种地,眼看节气过了,这地不种上可不要耽误一年的收成?这往后啊,都是一家人,有啥活就和婶子说。” 说着,也不客气,接过杜雪巧手上的罐子倒了一碗水,“虎子,快来喝口水,你雪巧姐给你送水来了。” 杜雪巧本想说这水不是给虎子送的,可想到人家还在自家地里帮着干活,不管目的为何,这话也不好说出口,不过一碗水罢了。 再说这……一家人?怎么论的?她记得虎子家是姓张,不姓杜啊。 说起杜村大半人家都是姓杜的本家,只有不多几户是由打外面逃荒来的,虎子家正是早年间逃荒来的张姓人家,后来在杜村娶了杜村的姑娘便落了户,一辈辈就住了来。 一般来说杜氏族人都挺排外的,可偏偏虎子家个个都人高马大的,相貌也不错,又娶了杜姓姑娘,在杜氏族中人缘都不错,这样一来,张家也算被杜氏族人认可的外姓了。 只是都过了几代人了,虎子家和杜雪巧家的亲戚那是八杆子都打不着了,怎么又算得上一家人? 杜雪巧心里嘀咕:谁知虎子娘这是打的啥主意。 好在虎子娘在村里风评还不错,爹娘活着时和张家也走的近,只是在杜雪巧爹娘过世后,族人欺到头上时没出头罢了,不过,他们本身也是外姓,想管也管不了杜氏族人的事,杜雪巧也没多怪他们。 至于一家人……杜雪巧只当虎子娘是随口一说,并未往心里去。 虎子停手中的活,冷冷地向这边看了眼,继续闷哧闷哧地刨地,可那一眼看的杜雪巧好不尴尬。 燕福生跑到近前,接过另一只碗,又从虎子娘手里抢过罐子也倒了一碗,“春儿,快喝,慢了都被‘别人’喝光了。” 明显加重的‘别人’让杜雪巧听出,他这是心里很不痛快,也不知虎子和他娘怎么得罪这祖宗了。 杜春接过碗喝了一口,“好甜啊,福生姐你也喝。” 难得燕福生接过碗也不嫌弃,直接喝了去。 虎子娘在旁‘呵呵’地笑,“小两口感情真好。” 燕福生翻个白眼,扯着杜雪巧的手,“雪巧姐,我有话说,咱们那边去。” 杜雪巧只能歉意地对明显有话要说的虎子娘笑笑,被燕福生拽到一旁,正巧她也想问问燕福生虎子娘这是想干啥。 “雪巧姐,你可要当心了,那位婶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说不准就是看咱们家有牛,想来占便宜。” 燕福生边低声说着,边拿眼角去扫虎子娘,防贼似的神色逗的杜雪巧直乐,“福生莫怕,虎子娘不是那种人,再说就算有那心,杜家还有那么多族人,就是想也轮不到她头上,她没那么傻。” 燕福生‘哼’的一撇头,“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004 欺人太甚 杜雪巧笑着在燕福生的头顶揉了把,“好啦,雪巧姐会当心,你也别摆着这样脸,总归是一个村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太得罪人也不好,再说虎子一家人还不错。” 燕福生一听杜雪巧替虎子家说话,脸当时就拉的老长,也不再和杜雪巧说话,转身去找杜春,“春儿,带你玩去。” 杜春看出燕福生心情不美好,哪还敢说个不字,把衣襟里还兜着的种子倒给杜雪巧,“姐,我跟福生姐玩去了。” “去吧,早点回家,别玩的太晚了。”杜雪巧摆摆手,不甚在意。 走了也好,正好她也要探探虎子娘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总对虎子娘说的‘一家人’感到不踏实。 燕福生带着杜春走了,虎子娘凑近杜雪巧,“雪巧,你家弟媳妇这小脾气也够大的,要说这媳妇得管,要不将来还不得压着春儿一头?” 杜雪巧也懒得解释将来燕福生还不定是不是春儿媳妇,既然俩娃不在了,有些话还是明着说的好,若是虎子一家也打着在她这讨便宜的想法,该防的还是防着的好。 左右杜村她也住不久,紫兰花都收好了,待晒好装麻袋里就能带走,银子也有了,大不了就搬呗。 “婶子,你看吧,你家地里活也不少,虎子弟别看年岁不大,也顶得上个壮劳力了,我家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来帮我家种田,传出去怕会引人闲话,若是有人把你的好心说成是想贪我家的牛……也怕伤了和气不是?再说,这牛真是我家租的。” 杜雪巧说完,直直地与虎子娘对视,想从她的眼中看到慌乱或愤怒,虎子娘却‘噗’地笑了,“雪巧说的也在理,婶子也不是拎不清的人,自从你爹娘过世后,族里人如何对待你姐弟的,婶子都看在眼里,也不怪雪巧把婶子当成和那起子小人一般,那时候没帮过你姐弟,婶子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可你也要知道,婶子家本就不是杜村的,人微言轻也说不上话,今儿吧,婶子真是有些事要和雪巧说说,待婶子说完了,雪巧好好想想呗?” 杜雪巧点头,“婶子,有话你就说吧。” 虎子娘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递给杜雪巧,“雪巧,你打开看看就明白了。” 杜雪巧犹豫着将红布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张红纸,展开就见上面写着两个生辰八字,其中一个正是属于她的…… “婶子……这是?”杜雪巧眉峰紧锁,这女子的八字哪能随便给别人?还是这样郑重地和另一个八字写在纸上,怎么看都像是合八字啊。 虎子娘笑的越发慈祥,“正是雪巧你想的那样,这个八字是你的,另一个可不就是我家虎子的?当初可是婶子和你娘一起去找的算命的给你俩合的八字,谁想还没等聘,你爹娘就……唉,这都是命啊,雪巧放心,不管咋样,有我们张家一口吃的,绝不会饿到你和春儿。” 说着,虎子娘用袖口擦眼。 杜雪巧面上无显,内心却翻腾着,她从未想过重生一世竟会被她遇上这样的事,前世的记忆中没听娘亲说过此事,可看虎子娘这般,又似真有其事。 可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一没聘,二没媒证的,只凭一张写了八字的红字就把她和虎子栓在一起?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张家早干吗去了?当初的事说不怨不恨,心里总是要留疙瘩。 如今倒提起亲事,还不是看她家买了牛,也想要算计了? 当初爹娘过世后,家里的田地财产大都被族人吞没了,那时张家怕族里的势,没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更没说这句:雪巧放心,不管咋样,有我们张家一口吃的,绝不会饿到你和春儿。 如今眼见她家日子好过了些就急巴巴地跳出来,拿个八字就想把她和虎子的命运栓在一起……不知说她虎子娘是天真好,还是异想天开好,连个媒人都不请,直接拿着八字来跟她个姑娘家说这话,也不知是咋想的,真把她当成低三四的人了? 今时不同往日,杜雪巧也不是真正十五岁的姑娘,若是当初虎子娘能似今日般说出这样的话,杜雪巧绝对会感激涕零,虎子虽说小她两岁,还真是个佳婿人选,可在此时虎子娘再把此事翻出来? 杜雪巧目光微冷,将写有八字的红纸团成一团,收入袖中,只待回家一把火烧了干净。 “婶子,雪巧爹娘刚刚过世,雪巧理应守孝三年,若是被人知道雪巧此时与虎子议婚,不但雪巧落个不孝之名,于张家名声也不好听,此事还是莫提的好。” “不急不急,只是先把名份定,成亲还是要等你守了孝。” 虎子娘微讪,她怎会不记得雪巧是守孝之身,只是之前她只慢了一步就见杜雪巧那些家当被族人瓜分,一个没爹没娘,连嫁妆都拿不出来的孤女,就算怜她和春儿爹娘过世,也不愿娶个儿媳还得帮她养弟弟,便以杜雪巧要守孝为由息了心思。 可昨日去镇上买肉,听卖肉的陈二强说起才知道,这杜家的雪巧可了不得,竟然猎了一头熊去卖。 一头熊卖了十几两银子呢,难怪家里都买上牛了,她可不信这牛是租来的。 杜雪巧上山打猎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从前有时也打些小猎去卖,猎到熊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管她是怎么猎到的这只熊本事都不小,曾经也不是没人打过山上熊的主意,可六、七个壮汉不都拿这熊没办法? 人家一小姑娘就能把熊给猎到,这样的本事真娶回家可是宝,谁知道除了这头牛,之前她是不是还猎过别的啥? 而且,雪巧模样也不错,一头牛做嫁妆,在十里八村也算不错了。 于是,虎子娘和虎子爹商量一,都认为趁别人还不晓得此事,早早把杜雪巧定来稳妥,虎子娘才带着虎子过来地里帮忙,也顺便让雪巧和虎子多说说话。 想过雪巧会害羞,想过雪巧会喜悦,可雪巧不应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儿子可是杜村多少姑娘家心中的佳婿啊,能看上她杜雪巧,她不是要感激涕零才对? 虎子娘忽而尴尬,忽而愠怒,忽而又不甘的神色看在杜雪巧的眼里,很有些好笑,这事儿还真怪不得她不识好歹,她这真是要守孝好不好? 既然已经知道虎子娘打的什么主意,杜雪巧当然不好意思再让虎子在自家地里做白工,喊道:“虎子,你歇吧,剩的活我来做就好。” 说着,朝虎子娘微颔首,向虎子走去,从闷不出声只知挥舞锄头的虎子手中将锄头抢了过来,“你和你娘回吧。” 虎子狠狠地盯了杜雪巧一会儿,几乎是咬着牙道:“我是不会娶你的。” 说着,迈着大步走人。 杜雪巧心里的火也冒了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先是他娘莫名其妙地和她说起从前议婚的事,虎子这边又郑重地告诉自己别枉想嫁给他?是说她看起来很恨嫁吗?说句不好听的,姑奶奶是要赚大钱的,还不稀罕嫁到你那穷家呢,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就凭杜雪巧曾经拿着菜刀将人砍出村这件事来说,杜雪巧平日虽说看着挺软和个人,逼急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当时就把锄头往地上一摔,“放心,我杜雪巧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会嫁给姓张的,什么玩意儿。” “你再说一句。”虎子蓦地转身,双手紧紧握成拳,杜雪巧都要看到他眼中的血丝了,见虎子暴怒的神态,杜雪巧反而不怒了,鄙夷地勾起唇角,“你还要动手不成?” 若真动起手来,杜雪巧还真不惧他,你虎子再虎又咋样?还虎得过熊?真打起来,她还得小心着,别一拳把人给揍死了。 虎子运了半天劲,最终还是没对女人动粗,只恨恨地扔一句:“你等着!” 杜雪巧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都算计到她头上了,还敢跟她扔狠话,真是让人无语,这时候若是换了燕福生会怎样表达自己的无语呢? 于是,杜雪巧目光鄙夷,嘴角微撇,朝虎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当时就气的虎子头上青筋直蹦,还是虎子娘看到两人剑拔弩张似的,赶紧过来把自家虎子给拽走了。 杜雪巧盯着这娘俩离开的背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知是她人品不好,还是八字不好,这怎么一个个削尖了脑袋等着算计她呢?这就是她之前对燕福生说过的不错的人家? 别家地里的人也都停手中的活,探询的目光直白地盯着杜雪巧,估计村里又有得可传的闲言了。 杜雪巧摇头,苦笑,却也不甚在意了,再不是滋味,地也总是要种的,还能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日子不过了? 将之前扔地上的锄头捡起来,杜雪巧农活干的不多,比燕福生倒是多些经验,一个坑一个坑的刨好,再将种子种,又到渠边提了水把地浇好。 也就是她力气变大了,不然光是提水也够她呛,好在地种完了,这一地的豆子秋天怎么吃呢? 将东西收拾,放进之前放种子的筐里,杜雪巧轻松地担回家。 燕福生和杜春不在,杜雪巧也没在意,八成是跑哪儿玩去了,俩娃这几天也怪累的,玩玩也好。 005 母老虎发威 收拾灶房,杜雪巧打算做个咸肉焖饭,这几日早饭都是杜春做的,晚上的饭也是俩娃去族长家混的,连吃带拿,怕族长家早就不满,既然家里也不缺那些吃的,还是自个儿学着做吧,待往后搬离了杜村还是请个厨娘来家里最好。 咸肉焖饭还是很好做的,将米淘好,与切好的肉丁一同锅,再加入适当的调料,只等把饭焖熟就可以吃了。 杜雪巧就坐在灶边看着火,可等饭肉都酥烂香软了,俩娃还是没回来。 只好出去找,往常这时候燕福生都会带着杜春去族长家等吃饭,杜雪巧便直奔族长家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站在院门口和几个人说话的族长夫人,杜雪巧带着笑向族长夫人走去,正要开口问起杜春和燕福生,族长夫人却像见了鬼似的把院门一关,“雪巧,我家今儿吃过饭了。” 杜雪巧黑线,不过就是吃了你家几顿饭,至于吓的跟见讨债鬼似的?也不算算在自己家里捞了多少好处。 还有那几人向自己投来的鄙视目光,显然族长夫人之前没少在这些人面前诋毁自己一家。 心知此时还不是得罪族长家的时候,可心里被各种算计的怒火还是无法平息,何况她如今手里有了银子,腰杆也硬了,紫兰花都收光了,大不了偷偷搬家呗。 杜氏虽然也称得上一族,跟那些士家大族根本就没法比,她真搬走了,谁还能掘地三尺地把她挖出来?何必还在这里住着等人算计。 于是,杜雪巧笑道:“族长伯娘,雪巧是来找春儿和福生回去吃饭的,这几日给你家添了不少麻烦,雪巧在这里先谢过族长伯娘了。” 族长夫人听杜雪巧话说的柔软,她的语气倒硬气了,“谢倒不必,不过你要知道,我家也不富裕,吃一顿两顿倒也无妨,可也不能看我们心善就总赖在我家吃啊,我也是眼看家里要揭不开锅了,心里急的,再说你家虽穷,也得要骨气,不能总像要饭的似的赖别人家不是?别没被别人看轻了,自个儿先把自个儿看轻了。” 杜雪巧点头称是,“雪巧晓得,虽然族长伯伯心善,说过雪巧有难随时可以找他,雪巧却不能不识好歹把这话当真,族长伯伯肯帮雪巧养两匹马,雪巧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奢望族长伯伯更多,左右雪巧家如今也养了头牛,养一头是养,养一群也是养,不过几把草的事,不如族长伯娘和族长伯伯说说,那两匹马就不劳族长伯伯费心费力,雪巧这就牵回去。” 族长夫人一听,当时脸色就变了,虽说当时说的是替杜雪巧养两匹马,可谁都知道这两匹马送到族长家里还想往回要?那就是族长家的了。 可被杜雪巧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上把话说开,族长夫人再不愿也不能把那话说出来,只能瞪着杜雪巧气的说不出话,总不能说那马进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不给你牵吧? 杜雪巧喜滋滋地上前一步,力度适中地将族长夫人推开,径直走向旁边拴着的小红小棕。 一见杜雪巧过来,两匹马好不热情,‘姐姐’‘姐姐’‘回家’‘回家’地乱叫一气,听在别人耳中却是一声声马嘶。 杜雪巧这边解着马缰绳,族长夫人也回过神,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杜雪巧把马牵回去,她可听说了,这两匹马跟别人家几两银子一匹的马不一样,卖到外面少说也要百两银子一匹。 这不,当家的正跟人议价,说不得哪天就要来牵马,若是此时让杜雪巧把马牵走了,到时她家拿什么给人? 一把抓住杜雪巧的右臂,“不行,你不能把马牵走。” 杜雪巧好笑地睨着她,“族长伯娘,你这话是咋个理?我家的马,我为啥不能牵走?” 族长夫人自知理亏,干脆不说话就是抓着杜雪巧的手臂,还不停地朝出来看热闹的俩儿媳使眼色。 族长家的儿媳也是通透人,小跑着就去找她们家公爹去了。 杜雪巧轻轻一甩,就将族长夫人甩到一边,还要当心别弄伤她,就她这两把力气拦得住自己吗?反正她是铁了心要把小红小棕带走。 族长夫人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眼见杜雪巧将马牵出自家,族长夫人怒吼道:“抢马啦,快来人啊。” 之前那些看热闹的都知道这马原本就应该是杜雪巧家的,可到了这时候又怕族长夫人秋后算账,再理亏也得拦着杜雪巧,七嘴八舌说起杜雪巧的不是。 杜雪巧嫣然一笑,“诸位叔伯婶子,你们这是要干啥?我不过是要牵回自家的马,还有错了不成?” 被杜雪巧笑的脸上又红又白的人,都在杜雪巧的注视低头,很多人心里都想着:左右这么多人,谁愿意出这风头?族长家再不地道,还能一个个都迁怒了? 可总有那么几个为了讨好族长连脸皮都不要的,两个粗壮的汉子拦在杜雪巧面前,“有话你去和族长说,反正今天是不能让你把马牵走。” 杜雪巧认得这两人就是族长的旁枝兄弟,当初来家里夺田产的就有他们,‘嗤’地一笑,“那我若是非要把马牵走呢?” 一名粗壮汉子横着眼,“别看你是姑娘家,照削不误。” 杜雪巧冷哼,“谁削谁还说不准呢。” 一名粗壮汉子伸手来抓杜雪巧牵着缰绳的手,杜雪巧怒:这就是同族亲人?姑娘家的手岂是男子随便能抓的?不给他们点教训心头这口气也平不了。 这欺负人还得怎么欺负啊?何况,既然当初被逼急了敢拿菜刀砍人,杜雪巧骨子里也不是那么懦弱,只不过从前未经世事容易轻信他人,被人利用。 抬腿照着这人肚子踹了一脚,力气还不敢用大了,就只一成的劲就让这膀大腰圆的汉子倒着了出去五、六米,落在地上哼唧半天爬不起来。 见识了杜雪巧这一脚后,之前还想跟她乍乍翅的人都消停了,当杜雪巧冰冷嘲讽的目光扫过之处,一个个都蔫头耷脑的不敢与她对视,生怕一个就轮到自己,和一个孤女动手,不管输赢总是会落人话柄。 只一脚,杜雪巧就将所有人都镇服了,就是之前还不依不饶的族长夫人也吓傻了。 别看杜雪巧曾经拿着菜刀砍过人,可总也没想过杜雪巧敢跟族长家撕破脸,不然当初为何愿意让族长把两匹马牵走?还当她是个胆小明事的,原来却是藏了爪牙的猛虎。 杜雪巧轻松地将马牵出族长家,听到一声牛吼,大黄一向欠扁的语气还是那么欠扁,“哟,母老虎发威了?” 杜雪巧冷冷地一个眼刀甩过去,大黄顿时耷拉着脑袋蔫了,完全被杜雪巧余怒中的气势给震住了。 甩完冷刀子,杜雪巧才看到那个传说中还不错的放牛人,二十左右的年纪,模样不说多英挺,人清清爽爽的看着还算舒心,这些日子牛能平安无事地每晚回到自个儿家,还得亏了他的功劳。 只是,那年轻人为啥一脸委屈呢? 再看看两只牛眼都要歪到耳丫子,就是不敢跟自己对视的大黄,杜雪巧悟了,都是大黄惹的祸,人家小伙子是误会她冷刀子是甩给他的了。 想解释又怕弱了气势,再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杜雪巧牵着小红小棕转身回家。 冷啸玉牵着牛,跟在杜雪巧身后,心里想的都是:这主子脾气不咋好,得好好侍候着才行。 大黄也看出主人心情不好,怕她牵怒,虽然朝廷有法令,不允许私自宰杀耕牛,可照这姑娘的脾气,得罪狠了把自己弄哪山崖往一扔,就说是它自个儿掉崖了,谁还能把这当成案子办了? 为了小命着想,得哄啊。 说起来,大黄牛也是犯贱的主儿,好吃好喝供着不行,非得给点颜色才乖。 一路上不时‘哞哞’两声,可是把它看到听到的事都跟杜雪巧招了一遍,越听杜雪巧心里越狐疑,难怪燕福生这么信任这家伙,原来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主人,大黄和你说哦,这个人叫冷啸玉,你可不能被他外表给骗了,从进村第一天就跟你家春儿媳妇眉来眼去,偷偷摸摸小声说的话,连大黄都背着,大黄还见着他给春儿媳妇银子呢,主人,我还和你说哦……” 从来不知道大黄还有这么嘴碎的时候,杜雪巧的脸越听越黑,听到最后牙咬的‘咯蹦’响,就差把拳头招呼到冷啸玉脸上,可忍了又忍之后,杜雪巧又平静了。 燕福生都跟她说过对春儿没那意思,她不都答应的好好的吗?如今福生自己找到中意的人了,她气个什么劲呢? 唉,若是福生真跟这个冷啸玉看对眼了,搬家时就让福生跟着冷啸玉一家算了,她也就不必担心福生跟五皇子有关系,再整日的提心吊胆了。 至于大黄说冷啸玉给燕福生银子的事,杜雪巧想:八成是每天给的那四十文牛租子,这蠢不懂才会乱说。 冷啸玉被杜雪巧忽而气恼,忽而又释然的样子吓的心肝乱颤,心想:这主子不是有毛病吧?回可要记得有事没事少往跟前凑的好。 大黄招了又招,直到无招可招时,累的嘴丫子冒白沫也没见着杜雪巧露一个满意的笑容,一颗牛心好不忐忑。 006 闹别扭 回到家,将小红小棕,连着大黄都栓到了牛棚里。 原本独自占着牛棚的大黄大爷被杜雪巧赶到旮旯猫着,比起张嘴闭嘴亲热地管她叫姐姐的小红小棕,大黄就是欠虐,给它点颜色就得瑟的货,不虐它虐谁啊。 冷啸玉送牛归来,溜溜地回家了。 杜雪巧安抚了小红小棕,保证再也不会把它们送给别人,又聊了会儿小红小棕这几日在族长家的见闻,听的杜雪巧一张小嘴都要合不上了。 那些有身份,有地位人家的破事,果然不是她能懂的,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族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杜雪巧‘嘿嘿’阴笑,把柄都拿捏在手里了,族长伯伯,你还好意思舔着脸在我面前蹦跶? 杜雪巧到家不久,燕福生和杜春也回来,一人捧着一只大碗,一只里面装着满满的白米饭,一只是满满的菜,杜雪巧赶紧接过来,“你们这是去谁家混的饭?” 燕福生扫都不扫杜雪巧一眼,转身回,杜春挠挠头,“福生姐说族长家的饭混不到了,刚领我去前面冷大哥家吃的,这些是拿回来给姐姐吃的,姐姐快吃,别放凉了。” 杜雪巧一听就明白是说的冷啸玉家,心里替杜春不是滋味,看杜春这样子,媳妇都要被抢走了,还啥都不知道,她气够呛为的都是谁? 叹口气,指着灶上的锅,“春儿吃饱没?姐做的咸肉焖饭。” 杜春原本吃的挺饱,可一想到刚刚听冷大哥说起姐姐在族长家里受了气,心情不大好,想到姐姐都是因为他和福生姐去族长家混饭吃才惹的气,这时就是撑死,他也得吃。 好在两匹马都牵回来了,总算没白气这一场,说不定此时的族长一家比他们还气呢。 见杜春盛了碗焖饭吃的香滋滋的,杜雪巧也盛了一碗吃了起来。 那两碗由冷家带回来的饭菜被有意忘在一边,杜雪巧一口都不想碰,吃人嘴短,她要教育杜春不许接受‘情敌’的施舍。 “春儿,明儿起姐姐做饭,咱再不吃别人家的了。” 杜春‘哎哎’地应着,“姐,其实你做的饭也怪好吃的,没福生姐说的那么差。” 杜雪巧笑的很无奈,“姐晓得,姐会做的更好吃。” 杜春又吃了一大碗咸肉焖饭,鼓着小肚皮,跟在杜雪巧身后收拾碗筷。杜雪巧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春儿有话要对姐说?” 杜春纠结半天才道:“姐,张婶子今儿让虎子哥帮我们种地,是不是想让你给虎子哥当媳妇?” 杜雪巧洗碗的动作一僵,“你又听谁乱嚼舌根了?” 杜春朝杜雪巧房里看了一眼,“福生姐说一看张婶就没安好心,准是看我们家有牛了,想要姐嫁进张家,把牛当嫁妆。” 杜雪巧早知燕福生聪慧,倒也没意外,见杜春说的很郑重,只当他是怕自己嫁人了不再管他,“春儿放心,姐不会嫁进张家,姐就跟春儿过,谁家也不去。” 杜春‘啊’了声,想到杜雪巧是误会了,忙解释,“其实虎子哥人很好,姐要嫁给他也不错,春儿长大了,自己能养活自己,姐别担心春儿,再说还有福生姐呢。” 杜雪巧听的心里酸酸,这个世上也只有弟弟才是真正关心自己,这样的弟弟让她好不心疼,重生一世,可不能让他再走上老路了。 可又不能告诉他:你福生姐就要成别人媳妇了。 在杜春头上拍了一巴掌,佯怒道:“乱说,姐还在孝期,怎能和人议婚?再说,你虎子哥可说了,他不稀得娶姐,难道姐还要缠上去?再让我听到这话,看我不揍你。” 杜春一缩脖子,见姐姐生气也不敢再说,尤其是听了杜雪巧说虎子不稀得娶她,杜春气鼓鼓地想:哼,敢看不上他姐,虎子哥也不是好东西,今后不找他玩儿了。 晚饭过后,杜雪巧去后院看了看晒着的紫兰花,明日就去镇上看看冯宣文的布卖的咋样了,若是好的话,干脆就拿些布回来再染染,顺利让冯宣文帮着留意城里有没有要卖的房子,最好尽快搬到城里才好。 回房,燕福生面朝墙侧躺着,打定主意不和杜雪巧说话,杜雪巧也较着劲懒得搭理他,两人谁也不理谁,睡的倒快,更难得燕福生整晚都没对她动手动脚。 早起,把昨晚的焖肉饭热着跟杜春吃了,一早就吃肉还是有些腻味,又煮了些清汤。 从冷家拿回来的两碗则热了单独递到燕福生面前,一句话不说。 燕福生也硬气地不和杜雪巧说话,端起碗就吃,比起刚到家里时,燕福生吃东西的样子越来越像乡孩子了。 吃过早饭,杜雪巧端着她和杜春用过的饭碗去洗,燕福生瞧瞧自己吃剩的两只碗,这还是昨晚在冷家端来的,原本是怕杜雪巧饿着才端过来的,如今倒显得多此一举,女人就是小心眼。 杜雪巧没有要给他的碗也洗了的意思,杜春巴巴地要来端碗去洗,杜雪巧一个冷眼甩过来,杜春不敢违了他姐的意思,只能朝燕福生无奈地笑笑。 燕福生瞪了半天眼,也没人帮他洗碗,干脆端着两只碗就出了门,还碗去了。 没过多久,燕福生回来,后面还跟着冷啸玉。 进门见到难得在家的杜雪巧,那刀子似的眼神,扎的他身子都要僵了,冷啸玉脚就绊在门槛上,险些摔了,扶着门框站稳,“我还是放牛去吧。” 说着,转身就往外跑,慌慌张张的好似有什么在后面撵他。 燕福生见冷啸玉这没出息的样子,想到还有话要说,‘腾’地转身追了出去。 杜雪巧翻个白眼,要不要如胶似漆的黏糊啊? 过了许久,燕福生才回来,牛已被冷啸玉牵走了。 往日冷啸玉来牵牛时杜雪巧早上山了,难得她在家一次,冷啸玉见鬼似的就跑,看在杜雪巧眼中倒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见着她。 饭也吃好了,牛也牵走了,杜雪巧就把今日要去镇里的事和俩娃说了,主要还是对杜春说的,燕福生她是理都没理。 若不是怕他把紫兰花染布的事说出去,杜雪巧早就把人撵走了,她干嘛要给别人养媳妇呢? 为防族长带人来抢马,小红小棕当然不能留在家里,牛被冷啸玉牵走,小红小棕正好可以拉车,一路上听听它们拌嘴也乐趣无穷。 原本杜雪巧还想让杜春问问燕福生去不去镇里,结果人家燕福生朝杜春扔一句:“我去地里了。” 头也没回就走人了,把杜雪巧气个倒仰,这熊孩子,还跟她使上性子了,她生气还有情可原,燕福生又在别扭个什么? 干脆带着杜春姐弟俩去镇上吃好吃的,一口都不给燕福生带回来,回来还要在他面前可劲地回忆各种美味。 杜雪巧囧,她这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孩子较什么真?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可让她去跟燕福生说小意的话,杜雪巧肯定是拉不这脸,不过去趟镇里,回来也该心平气和了吧。 杜雪巧赶着马车顺着村路渐行渐远,燕福生由打柴垛后面转出来,负着手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烦恼成这样。 最后,纠结地奔冷家走去。 好些日子都过着简单平凡的日子,这脑子不用可不要生锈了?人家都算计到他女人头上了,再不玩些手段,杜雪巧就要成别人媳妇了。 哼,他的媳妇都敢抢,再不给占颜色瞧瞧,真把他当软柿子捏了。 燕福生小跑进了冷家,将院门紧紧关上。 子里的妇人听到声音出来,见是燕福生热情地大声招呼:“是福生啊。” 燕福生也大声回道:“冷家婶子,雪巧姐和春儿去镇上了,我一个人在家闲的慌,来给婶子做个伴。” 冷家婶子忙道:“这敢情好,快进里坐吧。” 燕福生随冷家婶子进了,门关上,阻断了外面有心人的探究目光。 之前还热情的如平凡农妇的冷家婶子顿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本平庸温和的气息变得冷峻,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般挺拔锐利,“见过主子!” 燕福生摆手,“今时不同往日,这些虚礼无视就好。” 不言不语,冷家婶子冷峻的外表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是无声地拒绝了燕福生。 燕福生倒也不在意,“有件事要你去办……” 燕福生将虎子家对杜雪巧的算计一一同冷家婶子讲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之后目光凶恶地道:“敢跟爷抢女人,活的不耐烦了。” 冷家婶子淡淡的道:“主子,孤身在外,一切低调为上。” 燕福生叹口气,气势弱了几分,“爷又不傻,只要不闹出人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冷家婶子道了声:“是!” 燕福生怏怏地靠在椅子里,嘴里嘟嚷着,“你说母妃也是的,为何不让爷回京?” 冷家婶子贴在窗前向外看了许久,才回到燕福生身边,“主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89. 007 肉包子打狗 燕福生翻个白眼,“这又不是京里,一个小小的村子,有高人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你们来护着爷?若是真怕还不早接我回京?” 冷家婶子笔直站立,微垂着头,“主子要体谅娘娘苦心,这次娘娘也是要借主子失踪一事逼皇上彻查主谋,若是主子此时回京,皇上势必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平白便宜了那主谋,主子这些日子的罪岂不白受?娘娘纵使不舍主子受苦,也只能委屈主子再挨几日苦了。” 燕福生叹口气,“这些爷都懂,可这心里就是不舒坦,想当初在京里,哪个敢对爷不恭敬了?流落在这小地方,倒要忍气吞声地混日子,连个小小杜氏一族的族长也敢在爷面前端着,爷怎咽得这口气?” 冷家婶子嘴角抖了几抖,似要绽出一丝笑纹,又强忍着,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许久道:“主子,要不奴婢去给他些苦头吃吃?” 燕福生摆手,“罢了,爷也就是跟你抱怨抱怨,收拾他的机会多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低调着吧。” 冷家婶子小心地侍候着,不过她发现,从前出了名刁蛮任性的主子这一次离京之后,好似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至少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若是在从前,他才不会管娘娘的计划怎样,早就吵着要回京了,没少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冷家婶子好不激动:看来主子真是长大了,开始懂得娘娘的苦心了呢,娘娘知道了还不晓得要多欣慰。 燕福生一整天就猫在冷家,被好吃好喝地侍候着,不必再看谁的脸色,这小日子应该无比美好才是,可为啥他这颗心就是不安稳呢?空落落的一块,吃再多的美味都填补不了啊。 当闲的惊慌的燕福生提出跟冷家婶子学做饭给杜家姐弟吃时,冷家婶子更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子啊,什么时候竟然如此‘贤妻良母’了? 这要是传回京城,怕是不知多少人要惊掉多少人的巴哦。 主子的话就是命令,冷家婶子再震惊也得照做,不过是做饭罢了,对于从小就侍候燕福生、厨艺堪比御厨的冷家婶子来说,完全不是个事。 先从烧火教起,燕福生不笨,不但不笨还聪明的很,初时还笨手笨脚地弄得一灶房的烟,慢慢的便能得心应手地要大火就大火,要小火就小火,玩的不亦乐乎,若不去看他被柴灰沾的灰黑灰黑的小脸会更完美。 做饭对燕福生来说更是不在话,这几日跟在杜春身后也没少看,该多少米,该放多少水心里也有了数,手忙脚乱地做出一锅稀粥也像模像样的,渐渐的小菜也炒了几样,看起来都很不错。 食材浪费了不少,不说做的多美味,比起杜雪巧怎么学都学不来的、杜春赶鸭子上架的厨艺,燕福生自认要高上几筹。 果然是一事通透、万事不难,不过是做个饭,能难得住天才的他吗? 在冷家婶子这里拿了几把青菜,乐颠颠地回家,拿出腌的咸肉,燕福生要用自己刚学会的厨艺好好地让杜家姐弟俩刮目相看一把。 饭焖好、菜炒好,看着一桌子红黄白绿相间,说不出的好看啊!燕福生只等着在杜雪巧面前好好地扬眉吐气一把,是谁说他不会做饭的? 可等啊等,直到日落西山,杜家姐弟也没回来,燕福生的心一直往沉,沉着沉着就变成满腔愤怒。 难得爷心情大好地做了一桌子菜,这是何等荣耀?连皇上老子都没享过的待遇,你们竟敢不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爷做的饭还不给你们吃!哼! 燕福生气鼓鼓地将一桌子菜就着米饭吃了个光,嗯,土豆丝切的不够细,青菜炒的有些烂,米饭焖的有些硬,汤里盐有些多,次都要改进。 天才的人都会在在失败中找原因,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吃过饭,肚子撑的难受,却还很气闷的燕福生干脆就躺到床上装死,冷啸玉送牛回来,见子里黑乎乎的,喊了两嗓子也没人理。 冷啸玉犹豫再三,壮着胆推门而入,结果被燕福生一嗓子‘滚’,给吼了出去,拍拍受惊过度的狂跳不止的心,冷啸玉了半天决心,回打死他也不敢进这门了。 院子里闪过一条黑影,速度快的只留一道残影和徐徐微风,冷啸玉却很清楚地听到一声嘲讽般的嗤笑消散在徐风中,朝黑影消失的地方瞪了半天的眼,这是赤果果的嘲笑,笑他不得主子欢心是吧。 哼,冷啸玉暗暗记这个梁子,有机会一定要找回来。 燕福生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饼子,气到最后就慢慢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家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燕福生炸毛了,一个女人家带个小娃娃,竟敢夜不归家?这还了得? 于是,清早过来牵牛的冷啸玉悲剧地从放牛娃变成了车夫,把大黄套上一架不知冷啸玉从哪里借来的马车,冷啸玉甩着鞭子向升平镇进发。 燕福生来过镇上两次,也算轻车熟路,冷啸玉更是早早将方圆百里的路都摸的熟到不能再熟,牛车速度不快,却比杜雪巧的两条腿快上不少,再有听不懂大黄报怨的冷啸玉挥舞着鞭子,大黄的速度那叫一个空前绝后,往常要午时才能到的镇子,日头只升到一半就到了。 燕福生让冷啸玉将车停到高升店,对面的冯记布庄,这才几日没来,这冯记布庄不但开业了,生意火的惊人。 燕福生在外面瞧了半天也没瞧到杜雪巧和燕福生,到高升店问过,之前见过的伙计摇头,“没来,你家姐姐根本就没住到小店。” 燕福生这才真的急了,镇上就两间店,除了高升店,另一间住一夜几两银子的如意馆,杜雪巧和杜春会住在那里吗?还是说他们直接就住到了冯记布庄里? 想到冯宣文那张温文尔雅,一副迷惑无知少女的脸,燕福生不淡定了,他在村子里只顾着防虎,可别虎没防成又引来了狼,一想到杜雪巧会被冯宣文迷的神魂颠倒,燕福生整个人都不美好了。 “啸玉,你去如意馆查查,看他们昨夜是否住在那里,爷去布庄瞧瞧。” 冷啸玉直摇头,“啸玉不能放主子一个人……” 燕福生瞪眼,“让你去就去,有夜在,谁也动不了爷。” 冷啸玉好委屈,又不敢违背燕福生的命令,赶着牛车直奔如意馆,总不能把牛车留来给燕福生赶吧。 燕福生进到布庄,果然看到忙的满头大汗的安博瀚在向人介绍各种布匹。布庄生意好,他忙的嗓音都嘶哑了,可脸上的笑容真是灿烂,显然银子没少赚。 燕福生来到柜台前,安博瀚第一眼没认出来,第二眼才喜道:“哟,这不是杜家小姑娘嘛,来找你姐?” 燕福生点头,“安大哥,你见着我姐了?昨晚她没回去,我有些不放心。” 安博瀚喊来伙计接替自己招呼客人,然后才对燕福生道:“你姐昨儿来了,后来说有事就和我家主人一同出去了,好像是说进城,具体做什么我却不清楚,有我家主子在不必担心。” 一听杜雪巧是跟冯宣文走的,燕福生不淡定了,就是有他家主子才更担心好不?不然就杜雪巧一身力气等闲人还近不了身。 再说,就算他不知紫兰花染布到底有多好,可一匹布就能赚十两银子他是亲眼所见,就他看来,这种紫兰花染布颜色绝对是他从未见过的好,只是所染的布差的太多,就是那素绡都入不得他眼,若是用最上等的御用布匹来染,价值怕更要高的惊人。 万一冯宣文为了染布秘方跟杜雪巧使个美男计……不是他小瞧杜雪巧,三言两语就得被撩拨的忘了自己姓什么。 虽然不愿承认,可冯宣文那小模样确实出类拔萃,不是小姑娘能够抵抗得了的。 这倒不是说燕福生自认比不过冯宣文,实在是他现在这打扮,就算模样再好看又咋地?在人家杜雪巧眼中他就是个大姑娘,何况,他年纪小啊,个头还没杜雪巧高,若是再给他三年时间,别说一个冯宣文,再来十个冯宣文他都不看在眼里,偏偏杜雪巧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跟冯宣文走了,一走就是一天一夜,招呼都不打。 燕福生顿时就凌乱了,万一是肉包子打狗……燕福生不敢再多想,虽说他自信没谁真敢跟他抢女人,可真就抢了,他就是把人杀了不也晚了? 燕福生从来没这么慌乱过,从冯记布庄出来直奔如意馆,他要快些找到冷啸玉,然后让冷啸玉赶着车他们进城,哪怕是晚了,他也要让自己安心、或是干脆就死心吧。 结果到了如意馆外,就看到冷啸玉正跟几个伙计争执,燕福生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说火烧眉头都差不多,冷啸玉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人吵架?平日也没看他这么不靠谱啊。 翻了几个白眼,燕福生干脆直接跳上牛车,扬鞭一甩,赶着牛车就走,一鞭子抽的大黄痛叫连连。 008 金藏娇? 冷啸玉正跟人吵的不亦乐乎,听到牛‘哞哞’的叫声,回头就看他家主子冷着一张脸坐在车上,这是急着要走。 朝狗眼看人低的如意馆伙计怒道:“赶牛车的就住不起你们店了?信不信大爷回来就烧了你们店,哼,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说完,一路小跑地追着牛车,跟在牛车旁,见燕福生没有让他上车的意思,自然是不敢往车上跳,只能边跑边跟燕福生低声说着小话,“爷,我错了,不该跟那些小人计较,误了爷交待的事。我的爷哎,您别气了成不?” 燕福生斜了他一眼,鞭子用力一甩,不虐不乖的大黄甩开蹄子拼了命地跑了起来,好在镇上路宽,不是集日路上行人不多。 燕福生心里有气,正无处发泄,见冷啸玉这时还跟如意馆的伙计争执更是气上加气,此时看他跟在牛车旁边跑边求饶,火气倒压几分,既然这样,那就跑着吧,又不是多远的路,有人都跑得,他怎么就跑不得? 大黄有苦无处述,燕福生那一鞭子一鞭子抽的可真是狠啊,就算它皮糙肉厚也会疼啊,一滴滴无声的泪水滑过牛脸,它发誓,等看到主人,一定要求主人,以后再也不能让燕福生靠近它三尺距离以内,肉疼啊! 升平镇隶属于永和府,距永和府有八十多里地,一般周边百姓所说的进城都是指永和府的府城,燕福生要去的就是永和府。 燕福生没去过永和府,路也不熟,好在有冷啸玉早早把周边地形记在心中,遇到不熟的岔路还可以问问,一路跑跑停停,用了两个时辰终于算是看到永和府的城门了。 把大黄累的直喷气,冷啸玉还没事人似的跟在牛车旁边跑,大黄看向冷啸玉时的目光要多幽怨有多幽怨,那么能跑,怎么不让你来拉车? 燕福生赶着牛车就要进城,冷啸玉吓的脸都白了,拦在车前说什么也不让燕福生进城,只说自己进城打探打探再说。 非常时期,万一燕福生被人认出来,哪怕是少根头发,他纵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好说歹说燕福生总算是答应让他先进城去看看。 冷啸玉刚松了口气,迈步走到城门口,就听身后一声牛吼,燕福生赶着牛车由打后面追了上来,擦着冷啸玉的身边就当先一步进了城门口。 到了这时候冷啸玉哪还敢拦?别说是拦车,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就怕被谁看出半点表情不正常被人盘查。 每人交了十五文的进城费,总算是进了城,冷啸玉除了护在燕福生身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里还得暗暗求神:但愿不是他一个人跟来的,暗地里那位,你可别偷懒哎。 永和府很大,因一面临海,海上贸易发达,是个数得上的富庶大城,同样,海盗也很猖獗,连带着陆地上也不很太平,朝廷多次围剿收效甚微。 永和府的知府明面上忠于皇上,可谁都知道他紧紧抱着的可是三皇子的大腿,说白了,那就是三皇子和皇后安排的人,在这样一个油水很足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七八年,这位知府暗地里搜刮多少脏银没人算得清,但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这些脏银有大半都是要成了皇后和三皇子的私房。 冷啸玉由打进了永和府,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一点差错,紧张的跟刀架脖子似的,燕福生则逢人就打听跟冯家有关的任何消息。 好在冯家在永和府算得上有名的大家族,冯宣文更是出名,少年英才那可是城里姑娘眼里的佳婿,那些听燕福生问起冯宣文的人都笑的很是暧昧。 别看燕福生年纪还小,可小姑娘打听别人家的公子,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让人心知肚明的八卦,永和府的人啊,平时没什么娱乐的时候最爱说的就是那些少年才俊和哪家姑娘小姐的桃花。 昨儿还听说冯家宣文少爷带了个姑娘进城,这才不过一日就又有姑娘找上门,嘿嘿,好些日子不用怕没话题可说了呢。 好在,这些人只是在心里想,眼神有些怪,倒没把那些想法说出来,不然燕福生还得炸毛。 终于算是找到冯家在永和府的一间铺子,燕福生一个冷眼过去,冷啸玉颠颠进去打听。 不久之后出来,“没在,让去城南铺子问问。” 燕福生又赶着牛车去了城南,大黄累的四蹄僵直,还不敢稍有不满,一个侍候不好,小鞭子那真是‘啪啪’地往甩。 由城南又找到城北,燕福生灰心地想:不会是回去了吧? 刚想着要不要回去瞧瞧,路过一处宅子时,就看到停在门前的车马。 一红一棕两匹马眼熟,套的牛车更眼熟,这不就是杜雪巧家的两匹马和那架牛车?显然杜雪巧就在这家里。 只是在这架车的旁边还停着一辆低调中透着奢华的马车,让燕福生越看越不爽。 等了半天才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走过来,燕福生忙把人拦住,“大娘,那处宅子是谁家的?” 妇人看了一眼,“原本是宋家的,听说宋老爷生意做到京城了,宅子正要卖呢?想必是卖出去了吧。” 燕福生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那辆马车他见过,就在冯记布庄外,那日跟冯宣文谈染布合作时见过的,想当然就是冯宣文的车。 杜雪巧的车和冯宣文的车同时出现在一处要卖的宅子前……这说明什么?说明冯宣文也在那宅子里啊,而且,孤男寡女在一起?难道冯宣文打算金藏娇不成? 目送那位妇人离去,七窍生烟的燕福生就要往宅子里闯,被冷啸玉拦腰抱住,“爷,你可不能就这么闯进去。” “不闯进去?爷的女人都要被别人抢走了,再不抢进去爷的头顶就要绿油油了。” 燕福生甩了几次,无奈身高力气都差了太多,无论使多大力都没能把身高体壮的冷啸玉甩开,干脆就拿脚踩,踩的冷啸玉呲牙裂嘴就是不撒手,生怕没拦住燕福生冲进去闹出人命,再引来官府,到时他们想要隐藏的身份怕是也藏不住了,他可没信心能在官兵重重的永和府把这位爷安全带出去。 这一着急便口不择言了,“爷,你听我说一句,那位冯公子我也听说过,想必也是眼高于顶的吧……” 燕福生不闹了,回身面对冷啸玉,半抬着头,微眯着眼,“此言何意?” 爷总算不闹了,冷啸玉摸了把头上的冷汗,总算是松了口气,“冯公子眼光高啊,爷大可不必担心他会看上杜姑娘。” 燕福生冷笑,“你是在说爷眼光很差是吧?” 冷啸玉一口气没喘匀,刚松了的一口气,又堵了回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爷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不会为了他一时失言诛连九族吧? 燕福生冷哼着转身,这次冷啸玉愣是没敢再拦,但愿真打起来时,能拦的人不止他一个才好。 可用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本事找了半天,愣是没发现些许蛛丝马迹,难道这次跟着爷进城的真就只有他一个? 娘哎,冷啸玉表示压力太大。 结果,燕福生急哼哼地走了几步就停了来,一时没防备他会突然停步的冷啸玉,直接撞到燕福生身上,把燕福生撞了冲出去五、六步才停来。 燕福生狠狠瞪向赶紧抢过来扶他的冷啸玉,再抬头却换上一脸甜的让冷啸玉和大黄都打哆嗦的笑容,“雪巧姐,总算是找到你了。” 说完,燕福生一头扎进站在宋宅前不知看他和冷啸玉互动看了多久的杜雪巧。 杜雪巧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对这样热情的燕福生也不知该气,还是该怒,燕福生这是巴巴地追过来给她看他和姓冷的感情有多好? 昨天原本是想让冯宣文帮着打听城里谁家有要卖的宅子,她虽然算是小有资产了,想在城里买太大的宅子也不可能。 永和府是富庶之城,城里的宅子也比一般小城贵上很多,虽比不上寸土寸金的京城,一般一进的小宅子也值个百两,若是如杜雪巧希望的那种两进、能当成作坊的院子,没个几百两也不来。 杜雪巧只希望冯宣文人面广,或许能知道些价不高,或急于出手的宅子,地点差些倒也无所谓,左右她是开作坊又不是开店。 当问到冯宣文时,冯宣文立时想到离他家城北铺子不远要卖的宋宅。 宋家人走的匆忙,宅子要价不高,虽然暂时杜雪巧手上的银子未必够买宋家宅子,若是她真要买倒可以帮着说说。 实在杜雪巧手中银子不够,他倒可以先垫上,权当是预支次染布的银子。 二人今后的合作时间还很长,他不差银子,若能用很少的银子给杜雪巧留个好印象,也算不错的买卖。 再说了,杜雪巧拿来的紫兰花染布有多好他比谁都清楚,开店不过几日,那些紫兰花染布已经卖断了货,一两银子一尺的布竟然大有人买,更别说那些紫绡了,一尺五两银子这都得预定。 哪怕冯宣文早有准备也被紫兰花染布的好销惊呆了,这还是染布少,若是多了他不就可以把紫兰花染布卖到全国? 如此一来,杜雪巧染一匹布入帐十两银子,不说多,每天就是只染十匹布,就是一百两银子,别说一个宋宅了,再大的宅子也不过几天的事。 009 有话好好说 冯宣文自然是不会为了这些许小钱为难,别说是暂借,就是让他给杜雪巧买座宅子他也愿意。 杜雪巧自然明白冯宣文的心思,说实话,她在问冯宣文之前也真有向冯宣文借银子的意思,或者是先让冯宣文帮着留意,她再替冯宣文染几匹布也就差不多了,不成想冯宣文竟然立马就说到了宋宅。 杜雪巧相信冯宣文的办事能力,既然他说宋宅好,想必就很好吧,虽然还有些不放心燕福生一人在家,却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同冯宣文快马加鞭地赶到永和府。 到永和府时天色已晚,杜雪巧谢绝了冯宣文住在冯府的邀请,带着杜春找了间客栈住,冯宣文也派人去问宋家管事买宅子的事。 可那边宋家忙着搬家和一些要处理的事宜,待忙完已过了午时,这才有时间带杜雪巧看宅子。 看过之后,杜雪巧对宋宅各种满意,好似这就是为她准备的一样,而且,这边离一间很有名的卓荦书院很近,不过隔了一条街。 卓荦书院在永和府相当有名,虽说不是官办书院,在那里求学的却有很多是永和府名门之后,甚至是官家子弟,一想到杜春今后有机会到卓荦书院读书,杜雪巧哪里还会再挑? 与宋家谈好买宅子事宜,冯宣文更是大方地先垫上买宅子银子,只待明早去官府重新立一份房契,宅子就改姓杜了。 杜雪巧怎么也想不到,从宅子出来就被她看到意料之外的两个人,燕福生是熟到不能再熟,冷啸玉虽说只看过两面,可让她都牢牢记住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杜雪巧的脸当时就黑了,尤其是看到冷啸玉竟然敢在大街之上抱着燕福生的腰,任凭燕福生又踢又踹也不肯撒手,杜雪巧当时想到的就是……非礼。 可后来见到冷啸玉对燕福生低眉顺眼,又战战兢兢的样子,杜雪巧又觉得她想错了,难道这是他们在打情骂俏? 虽说燕福生还小,可一个姑娘家,又显然出身不凡,难道就不晓得与男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很不成体统吗? 杜雪巧冷冷地盯着看似争执,又似闹脾气的‘小两口’,打定主意,只要回杜村她就搬家,燕福生坚决不能带走,别最后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好在她偷偷看杜春,除了一脸好奇,倒也没拈酸吃醋的意思,既然杜春还没意识到媳妇儿是怎么回事,趁杜春对他还没那么深的感情,趁早让他圆润地滚出他们姐弟俩的生活。 燕福生扑进杜雪巧怀里,又是抱又是蹭,可半天也没听到杜雪巧一句安慰的话,哪怕是感动都没有。 抬头看到杜雪巧那张脸又纠结又冰冷,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陌生人似的,燕福生好不委屈,他什么时候这么卖力地讨好过谁?明明是她跟冯宣文孤男寡女好不好?虽然有杜春这个小萝卜在,也跟没有一样。可怎么看杜雪巧这表情倒像是他的错了?难道是怪他出现扰了她和冯宣文谈情说爱? 燕福生的心也跟着杜雪巧的表情慢慢地纠结起来。 冷啸玉见自家主子巴巴追上来,结果人家不领情不说,还像他家主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真正跟在燕福生身边时日不长,可对这位爷的脾性由打各种途径也知道不少。 长这么大谁敢给过他气受?身份摆在那里,又是那么受宠的一个主儿,就算不是穷奢极侈、心狠手辣,也绝不是温柔敦厚的,这点被虐的心都在滴血的他深有体会。 别说是受气,哪怕他有一丁点心情不美好,身边的人都要跟着倒霉好不好! 别看杜雪巧敢让燕福生心情不美好,冷啸玉却没有承受燕福生心情不美好后果的勇气,既然不能让爷心情不美好,冷啸玉就只能站出来让杜姑娘知道他们爷的好,说不定,这一感动了就以身相许了呢,爷抱得美人归那心情还能不美好吗? 冷啸玉想的很美好,大义凛然地站到燕福生身前,“杜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 “闭嘴!” 杜雪巧和燕福生异口同声,怒视冷啸玉。 杜雪巧是看冷啸玉怎么看怎么碍眼,就算他对燕福生有那心思,那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动手动脚,真有那心就来提亲呗,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燕福生也愿意,她也会祝福他们。 可他偏就要来这见不得人似的,杜雪巧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实在太轻浮了。 燕福生是怕冷啸玉张嘴道出他的身份,他可不敢想像杜雪巧在突然之间知道他是男儿身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可不想像那只熊一样的场。 虽说目的不同,达到的效果却是不差,冷啸玉默默退,说多了都是眼泪。 冯宣文在旁看的怪尴尬的,人家小姐妹闹别扭他在旁围观,想想都有些不地道,何况,这里面似乎还掺杂一个他闹不清关系的男子,这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原本她对杜雪巧印象不佳,第一次见面就看自己看的要呆住了,冯宣文眼中杜雪巧与一般女子无异,都是注重皮相的粗俗女子。 不同之处只在于,杜雪巧是个有‘内涵’的粗俗女子,染出的布美丽的让他都为之惊叹,这也是他再不屑杜雪巧的为人,也不得不与之客套的原因。 结果,杜雪巧除了初见时那一愣神之后,再对他就与面对他人无异,甚至他还隐隐有杜雪巧在避嫌的感觉。 而对杜雪巧完全改观就是在同来永和府的路上,杜雪巧宁愿坐那架没遮没拦,跑起来又颠的牛车,也不愿与他同乘。 看来这女子很与众不同,若是一般女子听了要跟他同乘一辆马车还不得受宠若惊?杜雪巧却避如蛇蝎,虽说是伤了他一颗强大的自尊心,同样让他对杜雪巧产生了兴趣。 可他哪里知道,杜雪巧对他真是不敢有啥想法。 曾经是对他有过仰慕,可明知道他是后来的驸马爷,杜雪巧还不会傻到想去跟公主抢男人,何况一想到冯宣文后来的场,杜雪巧更是对这个男人没半点心思了。 别说她重生前二十五岁都没出嫁,就算出嫁,她也不想年轻轻守寡,冯宣文再好,也不是她的良配。 若不是觉得做生意没有比冯宣文更好的合伙人,杜雪巧绝对不愿意跟冯宣文扯上关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冷啸玉不敢说话,冯宣文不好说话,杜春在一旁眨眼,一会儿看看杜雪巧,一会儿又看看燕福生,知道姐姐在跟福生姐闹脾气,可也没想到闹的这么严重。 “姐,福生姐,你们别气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于是,舍不得让弟弟不愉快的杜雪巧心平气和地将燕福生带到了他们头天晚上住的悦来客栈。 冯宣文识趣地离开,冷啸玉赶牛车,牵着马车去客栈后面的马厩,顺便免得殃及池鱼。 当房间里只剩杜雪巧、燕福生和杜春时,继续保持着一路行来的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杜春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主动提出去张罗晚饭,临出门时还很担忧地在杜雪巧和燕福生之间看了几眼。 见杜春也出去了,子里再无他人,杜雪巧幽幽一叹,“福生,虽说你来我家时日不多,我也真心把你当成妹妹了,有些话就不得不说,就算你不爱听也得听着。” 燕福生见杜雪巧跟他说话,不管她要说什么,总比这样不理不睬的好吧,当时就扬着笑脸,“雪巧姐,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杜雪巧翻个白眼,“就说你和冷家小子的事吧……” “我和啸玉的事?”燕福生有些不明白他和冷啸玉有什么事,可看杜雪巧这郑重其事的表情,想必不是小事。 燕福生心里一惊,难道被她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可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哪里露了破绽。 杜雪巧听他叫啸玉,心里就是一堵,原本强压的怒火‘噌噌’地往外冒,又压了几压才压去,声音却冰冷至极“啸玉?叫的挺亲近的嘛。” “没……也没多亲近。” 燕福生囧了,这口气怎么透着一股子酸味?是表示杜雪巧在吃醋?吃冷啸玉的醋?还是……吃他的醋?难道他的女人看上的不是冯宣文,其实是冷啸玉? 所以说,他扮什么不好,干吗非要扮女人了?这回好了,连冷啸玉那笨蛋都比他得杜雪巧的心了,他这里苦闷的要命,却连真相都不敢说。 杜雪巧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心平气和,“福生,雪巧姐也没别的意思,不过,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总和个男人牵缠不清,传出去怕于声名有损,雪巧姐也是好意提醒你,若是觉得雪巧姐说的不对,不听也罢。不过,你到底还住在我家,雪巧姐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若你真和冷家小子看上眼了,不如就让他找媒人过来提亲,早些把亲事办了吧。” 话说的有些强硬,杜雪巧却不在意,她和燕福生不过萍水相逢,除了看出燕福生家世很好,对他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事本不该她管,可燕福生住的是她家,若真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于她名声也不好听。 010 可怜见的 她可以不在乎嫁不嫁的出去,却不能不为杜春着想,将来杜春可是要娶媳妇,真有个名声不好的姐姐,纵使家中再富有也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说完,杜雪巧躺回床上,也不去看燕福生又青又白又红又黑的脸,她都说到这步了,燕福生若是个知事明理的,也该有所收敛,或者干脆就跟冷家小子挑明了吧。 燕福生却足足愣了盏茶功夫才消化掉杜雪巧话里的意思,这都什么和什么?他和冷啸玉……把亲事办了? 虽说达官贵人的圈子里有不少都好这一口,可他一直喜欢的都是软软香香的姑娘家,对冷啸玉这种粗壮汉子无爱。 好在,终于明白杜雪巧是误会他跟冷啸玉不清不楚,不是吃醋而是愤怒了。 燕福生虽说有点小伤心,找到症结所在也好对症药。 燕福生‘嘿嘿’冷笑:啸玉啊啸玉,为了爷抱得美人归,这事只能先对不住你了。 燕福生脱了鞋子,爬上杜雪巧的床,贴着杜雪巧躺好,“福生不放心雪巧姐跟姓冯的一起,这才急着赶来,倒是福生疏忽了,这事你还得听我解释。” 杜雪巧没吭声,也没拒绝燕福生解释,对于燕福生来说却是好事。 清清嗓子,“其实,雪巧姐你误会了,我和啸玉是绝不可能,这事关系到啸玉的颜面,我只和雪巧姐说,雪巧姐可别传出去哦。” 见杜雪巧支愣着耳朵等他的文,燕福生故作神秘地贴在杜雪巧耳边,吐出的热气吹在杜雪巧耳边的乱发,痒痒的。 杜雪巧却浑不在意,想的全是关于冷啸玉的不能说的秘密。 “说起啸玉也怪可怜,从前家穷,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宫里,雪巧姐,你该听说过男孩子送到宫里会怎样?” 杜雪巧倒吸一口冷气:“太监?” 燕福生快地点头,“可不就是,啸玉都是太监了,雪巧姐还会不会认为我会嫁给他?说起来啸玉也中可怜人。” “还真是可怜见的。”杜雪巧在听说冷啸玉是太监后,明显多了几分同情,瞧着人高马大的孩子,竟然是……太监?太不像了,跟她从前见过的太监差了好多,或许是她还没仔细看过冷啸玉吧。 可这事燕福生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一见面冷啸玉就告诉燕福生:喂,小姑娘,你别怕我,我是太监? 想也不可能,还是说冷啸玉和燕福生早就认识了? 杜雪巧自从被二表叔算计后,除了杜春,无论对谁都不能全然相信,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先怀疑,再在怀疑中求证,所以看燕福生的神色,还像是看说谎的小孩。 燕福生哪里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叹口气:“说起来,我也是无意中晓得的,只是关系到啸玉的颜面,我不好多说,啸玉这人虽说人蠢笨了些,心地倒不好,雪巧姐不会瞧不起他吧?” 杜雪巧摇头,“若非不得以,谁又愿做太监?我哪里会瞧不起他?只是他不在宫里,为何到了杜村?” 燕福生的表情有些裂,他只想着让杜雪巧不把他和冷啸玉凑成一对,未曾想清楚太监怎么会出宫的问题,太监是不能出宫的啊,与宫女到了年纪就会被放出宫不同,从康兴国建国至今,还没有哪个太监被恩准出宫养老,更别提‘风华正貌’的冷啸玉了。 燕福生苦恼片刻,干脆道:“这个我就不清楚,或许到了年纪就被放出宫也说不定。” 燕福生在赌杜雪巧一个乡姑娘不会懂得宫里规矩,可杜雪巧重生前也是在京城生活了十年,平时也没少听闻宫里的秘辛,就算不会到处去说,一般的规矩还是懂得些。 宫里的太监会被放出宫?她听都没听过,可看燕福生那副反正我就知道这些,再问也不晓得的表情,杜雪巧只能对自己说:或许冷啸玉是从宫里逃出来的也说不定。 就说前些日子皇贵妃和五皇子回乡省亲遇刺,里面肯定有不少宫女太监跟着,除了被当场杀死的,逃掉后又各种死法的也不少,想要查清到底少了谁也不容易,说不得冷啸玉就是那时逃出来的,若能在宫外隐姓埋名好好生活,谁还愿回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 这样一想,时间巧合,冷啸玉的太监身份也算被坐实了。 再有一点,燕福生若真是五皇子或皇贵妃的人,认识一两个太监也说得过去,既然都不想暴露身份,她就假装不知道算了,不过是少了两个侍候的人到最后谁又会查的太仔细呢? 既然信了冷啸玉是太监,杜雪巧对燕福生就不似之前冷漠,虽然很想借此机会问燕福生的来历,可想当然燕福生想说的早就说了,不想说的问了也是谎话,干脆就别和自己过不去。 既然燕福生能因担心自己由那么远的杜村赶到永和府,这份心意已经够她欣慰了。 杜春提着食盒推门进,没听到争吵,心里先松了口气,这媳妇和姐姐吵架,他帮谁都是。 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饭菜取出。 “姐,福生姐,吃饭了。” 燕福生真饿了,由打昨晚吃过自己做的饭菜后,他就没正经吃过东西,一路上只吃了几口干粮,干巴巴的也吃不几口。 见杜春买来了饭,哪里还会客气,“雪巧姐,吃饭吧。” 杜雪巧也不气了,看着饭菜,想到送燕福生过来的冷啸玉,之前那么误会他,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春儿,你去看看冷家小哥还在不在,若是在就让伙计给他安排间房,再送些饭菜过去。” 杜春应着出去,果然见到不远处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冷啸玉,“冷大哥,我姐让给你安排间房,你跟我来吧。” “别理我,我郁闷。”冷啸玉抬头斜了杜春一眼,心里想的只有:我这么高大威猛一汉子,哪里就像太监了?爷啊,就算想怕杜姑娘误会咱俩,也不带这么糟尽人的啊。 杜春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可我姐说……” “都说了别理我,你烦不烦?”冷啸玉怒瞪杜春,吓的杜春撒腿跑回房间,将门一关,“姐,吓死我了,姓冷的不会是有疯病吧?” 杜雪巧皱眉,燕福生叹气,“雪巧姐,你说他不会是听到之前我和你说的话了吧?” 杜雪巧也跟着叹气,“我想八成是,或许是想到伤心处了。” 说着与燕福生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杜春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姐和福生姐说啥了?” 杜雪巧和燕福生异口同声,“不关你事,吃饭!” 杜春默默地端起饭碗,很快就将冷啸玉给忘到脑后。 这菜还是他在悦来客栈旁边的酒楼里买来的,味道果然比升平镇的福满楼好太多,若不是姐现在能赚银子了,他哪能吃上这么好吃的菜? 杜春边吃边用崇拜的目光盯着杜雪巧看,看了会儿杜雪巧,又看燕福生,嘿嘿傻笑,心里却在想:媳妇儿也不错,认字又会讲故事,虽然讲的故事很多他都听不懂,可故事讲的真好听。 一顿饭吃的燕福生也是津津有味,虽然离京也没多久,可这样的饭食就好像上辈子吃过一般,让燕福生好不感动,感动之余也细细地体味每道菜的特色,势必要学到三分精髓。 吃过饭,杜春去送食盒,回来和杜雪巧说起外面还在郁闷的冷啸玉,“福生姐,冷大哥他这样没问题吗?” 燕福生刚吃饱了饭,正躺在床上回味,听杜春问起,想也不想懒懒道:“不必理他,死不了。” 杜雪巧却不甚放心,“春儿,要不你再让伙计安排间房,你和冷家大哥住那间吧?” 杜春有些不情愿,可想到姐姐和燕福生都不方便和冷啸玉住一间房,也就他还勉强,再不情愿也得照杜雪巧说的做。 杜春出去,关门之即燕福生在内说道:“春儿,若是他还郁闷,你就由着他吧,大不了晚上住马厩。” 冷啸玉原本还在墙角郁闷,实则耳朵一直竖着,就怕错过燕福生对他的诋毁,当听到再别扭就要睡马厩,冷啸玉哪里还记得那点点郁闷了? 风餐露宿也不是没有过,可能睡得舒服,谁还愿意找罪受?他又不是犯贱。 杜雪巧与宋家人约好去衙门改房契,做为中保人,冯宣文一早便赶来悦来客栈,与杜雪巧会合。 换完房契杜雪巧就可以回杜村准备搬家,便把悦来客栈的房退了,她赶着小红小棕的马车,冷啸玉赶着大黄拉的牛车直奔衙门。 宋家人也等在衙门,有冯宣文做保人,衙门也给几分面子,不过半个时辰房契主人就换成杜雪巧的名字。 杜雪巧将房契收好,向冯宣文道了谢,约好去镇上冯记布庄取布,将这批布染好后就可以准备搬家事宜。 路上,杜雪巧赶着小红小棕拉着的牛车,冷啸玉赶着大黄拉着的马车。 杜春和燕福生自然坐在杜雪巧赶的车上,一路有说有笑,多半是燕福生在找各种能引起杜雪巧和杜春兴趣的事来说。 燕福生的见识非比寻常,读过的书也多的惊人,若是愿意那也是妙语连珠的人,只是平日里刁钻任性的名声在外,很少有人见过他平易近人的样子,所以,第一次见到燕福生也能跟人聊天聊到其乐融融,一直跟在后面赶车的冷啸玉有些傻眼。 这真是他认识的爷吗?传说中的高贵冷艳呢?传说中的霸气张扬呢? 冷啸玉看的傻眼,直到燕福生一个眼刀甩过来,想起临出发之前燕福生偷偷对他的警告……冷啸玉默默地翘起了兰花指…… 011 欲加之罪 到升平镇取了要染的布,将两辆车都装的满满,整整五十匹布,想要藏都藏不住,到时还不是所有人都得知道她杜雪巧会染很美丽的布? 杜雪巧苦恼,这样无遮无拦地将布带回杜村,一路上还不得收获多少算计的目光。 可不这样还能怎样?杜雪巧突然有种落入冯宣文算计的觉悟,是不是等她被杜村的同族们算计的走投无路了,冯宣文就会以雪中送炭的姿态来与她谈卖秘方的事宜? 而那时焦头烂额的她除了将秘方便宜地卖给他还能怎样? 杜雪巧苦恼,燕福生也皱眉,比起杜雪巧摸爬滚打中学会的思考,燕福生的敏感可以说是天生,又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对人性的把握比杜雪巧可要深刻的多。 冯宣文的算计他看在眼里,计在心上,却可以完全不在意。 可被算计之后惹来的麻烦他却不能不顾,如今的他被扔在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为的不就是低调吗?这样被推到风口浪尖,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打草惊蛇的非常时期,这些都不得不考虑。 于是,燕福生黑了,拧着略显英气的眉,一副气愤难耐的神色。 “雪巧姐,姓冯的没安好心啊。” 杜雪巧‘嗯’地一声,“无妨,左右也要搬家了。” 话是这样说,实则杜雪巧心中也有算计,就算没有染布秘方这一出,族长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虽然明着没有理由怪责她将本就属于她的马牵走,想在别处给她添堵总是不难。 不过,当初从小红小棕那里听到不少族长的八卦,杜雪巧自信这些就够把族长拿捏住,甚至还可以拿回本就属于她和杜春的田地财产。 只是想到被冯宣文摆了一道她就闷闷不乐,当年她是眼光多差才会觉得他至诚至信的君子,做起商人也奸诈的很啊。 怪只怪她当时疏忽了,签契约时忘记对每次所染布匹数量限制。 可契约签都签了,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咬着牙默想染的布多,她的收入也多不是? 不过,五百两银子的收入还是让杜雪巧喜了一把,除了要还冯宣文买宅子垫付的银子,她的家当已有三百余两了,怕是要比得上村里最富的族长家了吧? 将银子揣好,又在镇上买了些许或真或假让人越猜越晕的染料,回到杜村天已擦黑。 可这样两大车的布匹由打村头运到家一路也遇到不少族人张望,毕竟车子行动间都会发出声音,只是引起这样大的动静却是杜雪巧始料未及。 按说这么晚,家家都吃了饭该要就寝,若不是时刻留意,谁会巴巴地赶出来围观?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虎子娘见马车行来,急巴巴地跑出来,拦住杜雪巧的车辆。 杜雪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婶子,有事?” 虎子娘看两辆车上满满都是闪着光的布料,眼看是值不少银子,可值再多又如何?即使是心疼她也只能撇清他们和杜雪巧的关系。 “雪巧,婶子和你说过的事……” 见虎子娘迟疑,杜雪巧只当她还惦记着她和虎子的亲事,淡淡道:“婶子,雪巧说过,我还是守孝之身,不敢耽误了虎子。” 虎子娘‘哎哎’地点头,“雪巧最是善解人意,既是如此,此事也就罢了,婶子再不提就是了。” 最后又留恋地扫了眼两车布匹,跺跺脚小跑离开。 这样就完了?杜雪巧还想要如何让她打消那个念头,结果虎子娘就好像避瘟疫似的来和她撇清关系,她离开杜村不过三天两夜,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是非吗? 杜雪巧没有疑惑多久,走到院门口时就完全解开了。 燕福生离开时明明记得锁上了门,可此时院门大开,院子里站了一群吆五喝六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什么的都有。 院子里乱七八糟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有床有被子,还有一地的衣服。 院子外也围了一圈的人,在看到杜雪巧的马车和牛车回来时,原本喧闹的人群都静了来,各种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除了少数还带着同情怜悯,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 杜雪巧就不明白了,祖祖辈辈在村子里住着,又都是同族亲人,她家怎么就混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家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徒呢。 杜春已气的瞪圆双眼,挥舞小拳头就要冲出去,虽然年纪小,可自从爹娘过世后,杜春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小小的他已能辨别是非,既然爹娘都不在了,他也不是曾经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姐姐的坚强他看在眼里,难道他就要一辈子躲在姐姐的羽翼生活? 燕福生这些日子没少教他做人的道理,如何做个坚毅的人,做个不会被欺负的人,做个可以保护家人的人,这些道理都在燕福生为他讲过的先人故事中一点点灌输到杜春的思想中。 此时的杜春已不是那个懦懦的只会等着姐姐保护的孩子,他要保护姐姐,保护福生姐,保护一切他想保护的人。 以至于,杜春忘记了,燕福生说过,要想保护别人,就要想尽办法拥有能够保护别人的力量。 当杜春不顾一切冲出去,想要将那些欺负到他们头上的恶人都打跑时,燕福生长臂一伸,轻巧地将他拎了回来。 “春儿,乖乖地待着,这里没你什么事。” 说着,将茫然望着他的杜春扔给了以保护之姿站在身后的冷啸玉。 燕福生想要看看,杜雪巧会如何应付眼前的状况,虽然不想试,却又不得不试试杜雪巧的能力,是否有能力与他并肩而站,还是只能单纯地被藏在身后。 燕福生自认,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枯燥,那些明争暗斗,阴谋阳谋从来都没曾远离过,若是想成为她的女人,这些都要经历,哪怕是女人的世界里也不会单纯无争,甚至那些他不会去在意的地方,斗争更加惨烈,吃人不吐骨头也不过如此吧。 如果杜雪巧没有能力,将她带入自己的生活,于她来说就是最残忍的事,没有能力的人就是他能够保证她性命无忧,又如何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若真是这样,他宁愿她只是自己的一个红颜知己,也不愿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一天天的枯萎。 而这些送上门的人,正好可以让燕福生借此看清杜雪巧的真正能力,很多事不是只有力气大就能解决了。 杜雪巧回头,朝燕福生点头,希望他能保护好弟弟。 这时候她反而不担心燕福生,气度不凡的他这样的事怕是经历不少,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拖自己的后腿就是。 而抓住族长把柄的她,更是不会担心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了。 杜雪巧嘴角噙着清清淡淡的笑,信步走入院中,却让院中那些气势汹汹的男子们不由得倒退几步,将道路让开,现出坐在院子正中一张太师椅中的族长。 “杜雪巧,你败坏杜氏门风,可知罪?” 杜雪巧扬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杜雪巧行的正、坐的端,不知何处败坏了杜氏门风,还是有人不过想要借题发挥,还请族长伯伯明示。” 族长冷笑,“这还要什么证据?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那族长伯伯就说说呗,也好让我死心。” 杜雪巧也冷笑,那睥睨一切的笑容让族长心头一突,在群如狼似虎的男人面前,一般的女子不是早就吓傻了? 像杜雪巧这般不但有恃无恐倒显得突兀,可那散发出来的气势又让族长不得不重新对她审视,不过半年时间,杜雪巧发生的变化太大了。 当初她爹娘刚过世时,族长就各种算计,将她的家产都夺的不剩多少,她不也是逆来顺受地接受了?为的也就是将来唯一的弟弟可以得到族里的庇护。 可短短半年多,她的变化太大,难道是看透他不但不会对杜春庇护,更为了保住从她这里夺去的家产,对他们姐弟迫害到死? 族长在杜雪巧的冷笑中心里渐渐拔凉,兔子急了还咬人,就算是他们此时人多势重,难免将来会有落单的一天。 杜雪巧挥舞菜刀砍人的一幕深入人心,万一她不顾一切地伺机对他手,他绝对防不胜防。 所以,不管真相为何,一定不能让杜雪巧活过今晚。 “杜雪巧,你不守妇道,不顾孝道,父母亡故不过半年,竟与男子私通,以至珠胎暗结,按杜氏族规可是要浸猪笼,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你说我与男子私通,那男子是谁?有何证据?”杜雪巧瞪目,心里却极是震惊,她当然清楚自己没有,可被族长这样指责,哪怕是没有,他也必是要给自己坐实,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证据族长也一定会捏造出证据,到时她纵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难道真要豁出去小命,跟这些人拼了? 族长见杜雪巧还一副不怕死地瞪着自己,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朝一人使个眼色,那人会意,上前一步,“杜雪巧,你可还认得我?” 012 好好叙叙旧 从族长说出对杜雪巧的指责开始,燕福生就心头一紧,想到他头两天跟冷家婶子交待的事……难道是她安排的? 可凭他对冷家婶子的了解,她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明知他对杜雪巧的心意,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损人名节的事? 燕福生微眯着眼,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果然看到不住给自己使眼色的冷家婶子,那副一切还在掌握的神色使得燕福生微微点头。 既然别人能办的事,燕福生自然乐得清闲。 不过,那些敢惹上他女人的人,他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不过几只蚂蚱罢了,还能蹦跶几天? 杜雪巧斜了那人一眼,相貌倒是还清秀的一个男人,只是那双不时闪烁着邪光的双眼予人一种阴柔之感,让她怎么也生不出好感。 只是,这样一个男人,她还真不认得。难道,这位就是传说中让她珠胎暗结的人? “我应该认得你吗?”杜雪巧似笑非笑地瞧着那男人,无形中的压力让男人骤觉似有一座大山压在头顶,可事到此时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雪巧,你岂能这般无情,我是白哥哥啊,虽说我对你同情多过喜爱,说到底你也是我的女人了,就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我们都要求得族长和族人谅解,你且安心,就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娶你过门。” 说着,男人上前两步,伸手来抓杜雪巧的手。 杜雪巧退后一步,避开男人伸过来的魔爪,在她的眼中凶光闪过,对男人警告道:“再敢动一剁手剁脚!” 男人闻言站住,似痛心又似愤怒,“雪巧,族长已然答应我俩的事,你又何必再假作清高?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娶你,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杜雪巧怒极反笑,“我只问你,是谁请你来演这出戏?又是谁让你破坏我的名节?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说出来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别怪我一纸诉状将你告上衙门,衙门自会还我一个公道,毁人名节的罪可是不轻,你可要想好了。” 男人呆了片刻,意识去看族长,族长恨铁不成钢地冷哼道:“杜雪巧,野男人都找上门了,你还想遮掩?若是乖乖认了,本族长看在你死去爹娘的面子便不深究,你且随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杜雪巧怒道:“我没做过,凭什么要我认?我念在你是杜氏一族的族长,顾着全族人的脸面,才没将你做的那些丑事公开出去,你倒反咬一口,不就是想要贪我家那些家产?我也告诉你,以往怎么拿走的,今个就怎么给我还回来,不然别怪我让你那张老脸无地自容。” 族长涨红了脸,气的直哆嗦,“你且说说,我做过什么丑事,你若说不清,我倒要治你一个伤风败俗的罪,给全族一个交待。” 杜雪巧在已然点燃火把的院子里扫视一圈,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族人,一张张愤怒中又带着兴奋的脸孔,曾经爹娘在世时亲切和蔼的族人,此时却用如仇人一般的目光盯着她。 哪怕这些人中不乏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这时候却没人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说不心冷不可能,但却不足以让经历过重生的杜雪巧绝望。 杜雪巧收拾心情,嫣然一笑,“族长伯伯,这可是你要我说的,等会儿可别怪我乱说实话哦。” 族长心里‘咯噔’一,这么多年,他亏心事还真没少做,像夺孤儿寡母家产这种事从来做的毫无负担,还要打着为死去族人打算的旗号。 可那都是打着杜氏一族的名头做的,得了利的也不只是他一人,哪个姓杜的没得到好处?若是杜雪巧想说这些,他还真不怕。 可有一件事,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让外人知道,只是他一向小心谨慎,就是同住一个的族长夫人都不晓得,他还真不信杜雪巧知道。 想过之后,腰板一挺,“本族长行的正、坐的端,哪怕稍有不当之处,那也是为了杜氏一族,你个小姑娘还能诬赖了我不成?你倒是说啊。” 杜雪巧‘嗤’地笑道:“既然族长伯伯想与人分享他这些丑事,雪巧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族长一甩袖子冷哼道:“你且说吧,本族长都迫不及待要听自己的‘丑’事了。” 杜雪巧朝族长眨眨眼,却对燕福生道:“福生,你带春儿去把灶里的灰清清,那里可埋着族长丑事的证据呢。” 燕福生略带不解地看了眼杜雪巧,见她朝自己使个眼色,当时就通透了,“好!” 而就在杜雪巧说过这话之后,族长整个人都不好了,看杜雪巧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惧意,却又不敢在众目睽睽之阻拦,大滴大滴的冷汗就往落。 过了片刻,燕福生用簸箕装了半的灶灰,皱着一张脸从灶间出来,“雪巧姐,灶里除了这些灰,什么都没扒出来。” 杜雪巧假作惊讶,“什么都没有吗?难道是我放忘了地方?还是被烧掉了?” 燕福生也假作惊讶,“或许是放忘了吧,要不咱们再找找?” 杜雪巧‘苦恼’地看向族长,“族长伯伯,证据暂时找不到了,你是等我找找呢,还是咱们先这样?明儿再说?” 族长擦了把冷汗,“既然找不到,就先这样吧,何时找到何时再说吧。” 杜雪巧指了指男人,“那他呢?我与他清清白白,之前见都没见过这人。” 族长纠结着,朝男人道:“白立,你可有雪巧与你有私情的证据?” 白立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原本想会落个媳妇回去,谁想之前说的好好的族长竟然会问他证据,不是说好强硬地给杜雪巧栽赃吗? 被问的有些哑口无言,许久才结巴道:“证……证据?她肚……肚子里的娃,不就是……证据?” 族长摆手,“如今还看不出,此事先这样,待过几个月自有分晓,若是白立你诬陷了雪巧,我做为族长自是要给她讨个公道。” 说着手一挥,“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事情急转直,族人们都一头雾水,只有几个看着燕福生还拿在手里的簸箩若有所思,之后一副了然地看着族长。 “且慢,我有话说。” 正在族人们想要散了回家,又有人突兀地出声,众人随着声音看去,竟然是村子里新搬来姓冷那户人家的小子,这些日子在村子里帮着放牛,很多人对他还是熟的很。 “啸玉啊,你还有何话说?”此时的族长要多和蔼有多和蔼,牙根却恨的发痒,暗恨冷啸玉干嘛要这时候整事,让人都好好回去不好吗? 杜雪巧也是一惊,之前她说的族长的丑事,是从小红小棕那里听来的,谁也想不到在外面看着道貌岸然的族长会和他的小儿媳妇有私。 公公和儿媳妇有私情就是俗称的‘扒灰’,杜雪巧没有证据,只能以这种方式暗示族长她晓得他和他小儿媳妇的事,也成功地让心虚又不知杜雪巧是不是真有证据的族长想要揭过此事。 至于,敢来诬陷她的白立,还有和二表叔一样痛恨的族长,杜雪巧当然没想放过,报复是一定的,只是不能弄的人尽皆知是她做的。 可冷啸玉突然来这一出,弄不好就要搞砸了,可已经这样了,她总不能让冷啸玉闭嘴,只能静观其变,心里却把这个坏人事的‘太监’骂了个狗血淋头。 冷啸玉在众人的注视走进杜家小院,给了杜雪巧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径直走向白立,一把将他拎到眼前。 “姓白的,你可还认得我?” 像小鸡一样瘦弱的白立突然被拎的离地,吓的怪叫一声,然后才敢去看冷啸玉,可看了许久也没认出这是谁,茫然摇头。 冷啸玉却‘哈哈’大笑,“真是笑死我了,就你还来敢诬陷人家杜姑娘的清白?你有那本事吗?别人不知你是做什么的我还不知?装不认识我就算了吗?来来,咱哥俩先好好叙叙旧。” 说着,就拎着手脚乱刨的白立走到无人的角落,也不知叙了什么旧,待出来时白立一脸死灰,气都不敢乱喘了。 冷啸玉厌恶地将白立扔在地上,略带羞涩地朝众人微翘起一只兰花指,“其实咱家是宫里出来的人啦。” 饶是杜雪巧早对他的‘身份’有所了解,也险些被他这突兀的表情惊掉巴,更别提那些在心中一直把他当成杜村第一壮汉的人了。 实在这娇羞的动作被他做出来,让人由打内心里无法接受。当时,杜雪巧家的院子静的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了。 纵是硬要诬陷他是太监的燕福生也有种要裂掉的感觉,心里默念:我错了,我不该威胁这小子不当假太监就让他当真太监,看,都把人逼疯癫了。 冷啸玉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心里慢慢流泪,朝杜雪巧不停地眨眼:杜姑娘,你看我对你多好啊,为了你的清白,我这是连脸都不要了,你今后可得在主子面前多替我说好话啊。 013 离别一吻 冷啸玉成功地惊呆一群人,这才一脚将地上的白立踩在脚,“白立啊白立,你以为偷了东西逃出宫就没人认得你了?这叫啥?天恢恢,疏而不漏知道不?你说你逃都逃出来了,咋就不想着学好呢?低调地做人懂不懂?就你这残缺不全的人,还非要来诬陷人家姑娘清白,你不觉得心虚吗?” 也不知是之前被冷啸玉吓唬住了,还是白立真就心虚,冷啸玉这一通数落,白立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加让围观的族人觉得冷啸玉所言非虚。 再说,冷啸玉若真是好好一个男人,岂会说自己是……太监? 难怪他举家搬到杜村,那些中意他的姑娘家明示暗示他都不动心,原来人家是宫里出来的公公啊。 这样一来,对于白立为何要诬陷杜雪巧和他有私情就很耐人寻味了,有些人恍然大悟般地望向道貌岸然的族长,有些人更是一副‘我早知道’的神色,看的族长头上青筋乱冒。 白立是他请来的,一个想霸占人家财产,一个缺媳妇,一拍即合之,密谋了许久。 可这丫的都离乡背景十几年,突然回来,他怎么知道白立已是太监了?都是太监了你还想啥媳妇?这回好了,正好碰上同是太监的冷啸玉,都是一个地儿出来的,白立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族长想要维持表面的平静,可在族人的议论之中,只能恨恨地盯着白立,“白立,你说你都多大人了,咋就不学好?你都是……这样了,咋还想媳妇?这回好了,本族长误信你的谎言,差点就冤枉了人家雪巧这样一个好好的姑娘,你说你做的事损不损?” 白立被冷啸玉踩在脚,就如同被压了一座大山,气都喘不上来,憋的满脸通红,听了族长的话,心知他这是要把所有罪责都推他身上,这他哪能干啊? 被冷啸玉恐吓一通,今后这里是不能混了,可就算再次离乡背井的吧,他也不能独自背这黑锅,弄不好可是要坐大牢的。 纵使拼了一口气,白立还是朝族长怒骂起来,“杜氏族长?你很好啊!这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吗?要不是你跟我说杜雪巧如何可恨、如何不敬尊长,坏了杜氏门规,我会与你合作来诬陷人家姑娘?话说回来,没有你,我知道杜雪巧是谁啊?如今倒要把这些都推我身上,你个烂王八、扒灰佬,脏心烂肺的老畜牲。” 骂的痛快了,白立才蓦然发觉,不知啥时候冷啸玉的脚从他身上挪开,难怪他这话骂的痛快,半点都不气闷呢。 心知冷啸玉不凡,不然也不会被他吓的什么不敢辩白,可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被冤枉成太监,不顾被他气的直翻白眼,眼看要抽过去的族长,白立爬到冷啸玉脚边,“这位爷,这位壮士,你就高抬贵手吧,既是我都承认了,也把和姓杜的烂事都说出来了,你就别说那些太监不太监的话了,我这人脸皮不值钱,你不能为了我这种人毁了自个儿不是?真被人误会是太监,你这也娶不了媳妇不是?” 冷啸玉心里泪流成河,暗道:姓白的这人还是不错滴。 可当看到燕福生似笑非笑的模样,眼一瞪,“咱家就是太监了咋的?” 那副我是太监我自豪的神色,真让杜雪巧暗自抚额:这人咋就不会借坡呢? 白立更是艰难地咽了口水,苦着脸唉声叹气,只叹自己倒霉,咋就碰上个真太监,这回真是说不清了。 那一句话也说不出、自认倒霉的模样让人看的好不心酸啊。 而那些听了白立骂族长的话,原本有些单纯的,没太明白杜雪巧暗示族长扒灰的人也明白了,嗡嗡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哪怕是之前早知道族长冤枉杜雪巧,可谁也没敢真说出来,甚至很多人还在想这事之后,能从杜雪巧家里得到啥好处。 外面还停着两车的布匹,就是不认货的人也看出不凡,哪怕是颜色素淡了点,拿出去卖或压箱底那都是好东西啊。 可如今不同了,村子里平时没太多的八卦,谁家丢个鸡蛋、少根葱都能说上两三天,如今族长家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一个个的眼里都闪着异样的光彩,好似亲眼看到族长爬上儿媳妇的床,比谁家分了两匹布都要兴奋。 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都在议论族长竟然和儿媳妇有染,就是不知是哪个儿媳妇,还是说两个儿媳妇都不清不楚。 族长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送族长回家的回家了,没便宜可占的也回家了,连白立也不知被冷啸玉提溜哪去了,一时间杜雪巧家的院子就好像蝗虫过境后的安宁。 望着满目疮痍的院子,杜雪巧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畅快,族长这一次栽了大跟头,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族长怕是也当到头了。 今后就是想为难自己也没那么多的名正言顺,何况,经过这件事,他那个家怕是也消停不了,父子反目是肯定的,还有什么报复比让仇人家破人亡,更让人心底痛快? 只是这家真就没有再待去的必要了,宋宅已买,等把这匹布染好就搬家吧。 左右不差钱了,杜雪巧也没打算把房子和仅剩的两块地卖了,毕竟是爹娘留的,放着也是个念想吧。 院子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好在后院没人进去破坏,不然那一堆堆的紫兰花还真怕被人怀疑。 带着杜春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一通,拿出镇上买来的糕点对付着吃了几口,杜雪巧这才想起,家里少了个人呢? 很长时间没看到燕福生,这是跑哪去玩了? 说到底,燕福生也不是自家的孩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对他放任了。至于搬家的事还是要和他谈谈,也不晓得他是想和自己搬到永和府,还是另有打算了。 燕福生回来时杜雪巧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没像往常一样爬到床上,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杜雪巧看,怎么看都有种舍不得的情绪在里面。 许久之后,燕福生才推醒杜雪巧。 看着睡眼惺忪的杜雪巧,燕福生情绪也有点闷闷的,“雪巧姐,我家人找来了,天亮后就要跟他们回家了。” 杜雪巧还有些迷糊,呆了片刻才明白,燕福生这是在跟她道别。 虽说对这娃一直以来都很提防,把他当成麻烦,如今听说他要走了,不知为何倒有几分低落了,望着燕福生精致的小脸,半晌才道:“回去也好,这样的日子可委屈了你,等我去给你调些药水,把脸上的染料洗掉吧。” “不急!”燕福生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雪巧姐,咱俩说会儿话呗?” 杜雪巧想,过了今晚再想和燕福生见面也不易,当即点头,往床里挪了挪,让燕福生上床挨着自己躺好。 燕福生就握着杜雪巧的手,纵有千言万语,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了,杜雪巧心里也怪怪的,唠唠叨叨半天,说的都是让燕福生回去后保重身子之类的话。 每说一句,燕福生都应一声,杜雪巧说着说着也不说了,实在是这种离别愁绪让她心里怪不舒服,明明是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麻烦人,她怎么就舍不得让他离开了呢? 燕福生见杜雪巧不说了,这才半坐起身,盯着杜雪巧的脸,“雪巧姐,你才有两年半的孝要守是吧?守孝期内一定不会嫁人吧?” 杜雪巧点头,“是啊,孝期当然不能议婚了,雪巧姐又不是不孝女。” 燕福生笑了,很轻、很淡,但那笑容却像一片羽毛,轻轻地在杜雪巧的心上划过,使杜雪巧的心猛地颤动了,在她还未从这种颤动中恢复,燕福生精致到妖艳的脸便覆了上来。 杜雪巧只觉唇上软软的,嫩嫩的,还有些湿湿的,很舒服又有些别样的感觉,就犹如心上那片羽毛不停地扫来扫去,扫的她心里乱颤一把的。 之后,才是想到她被燕福生给亲了,一个姑娘家亲了她,这是啥意思?大概是没啥意思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推开燕福生,燕福生已然起身,脸离着杜雪巧半尺多的距离,一脸认真地道:“雪巧姐,你可不能忘了福生。” 杜雪巧脑子都不灵光了,只能想燕福生亲她可能是因为舍不得走吧,这样一想也就释然,只是从未被吻过的她,脑子里总是徘徊着那一吻挥之不去的触感。 被燕福生盯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茫然地点头,“不忘,雪巧姐咋能忘了福生?福生也别忘了雪巧姐。” 燕福生笑的很妖孽,“我当然忘不了雪巧姐了,回去后每天都要想雪巧姐一百遍。” 杜雪巧愣愣地笑了,“嗯,最好再想春儿一百遍。” 虽然知道燕福生和杜春是不可能的,可燕福生那精灵精怪的样子,连扒灰这种隐晦的事都懂,让杜雪巧忍不住就打趣起他。 结果燕福生‘呵呵’地笑,“才不想他,我只想着雪巧姐,乖啦,这时候就别想那些不相干的人了。” 说完,头便枕在杜雪巧的肩上,手轻轻环着她的腰,静静地享受离别前的温馨。 杜雪巧原本想说杜春是她弟弟,不是不相干的人,可见燕福生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这些话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了,只是任燕福生这样抱着,渐渐入梦。 014 做个成功的农夫 燕福生走的悄无声息,杜雪巧一觉醒来,床的另一边一片冰冷。 杜雪巧穿衣起床,喊醒了杜春,里里外外找一圈,才在桌上看到一封留给她的信,上面燕福生的字苍劲有力,就是杜雪巧这样不懂字的人也看得出是过功夫的。 可这字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姑娘家的手笔,杜雪巧倒也没在意。 寥寥几语,连蒙带猜,杜雪巧大概看出是燕福生是被他家里派来的人接走的,信中要杜雪巧多多保重,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有事可以让冷家人去做,出了事有他担着。 杜雪巧很感动,感动之余才想到她这里还有当初从燕福生那里拿过来保管的几十两银子,还有就是……燕福生那张精致的脸,药水还没配,蜡黄蜡黄的也不知他爹娘认不认得出这是自己的孩子。 好在那染料过些日子也就会慢慢淡去,别当他是在外面受苦染了病才好,好好的孩子在外遭了次罪,就养成这样,当爹娘的得多心疼啊。 吃早饭时,杜春才知道他的福生姐走了,情绪很是低落了阵子,直到杜雪巧带他到后院去染布,杜春也没精打采的。 杜雪巧也不强迫他打起精神,说实话,别看燕福生跟他们生活的时间不久,突然离开,她这心里也不舒坦。 只是染布时,看到一缸缸的染料,杜雪巧心里略略不安,燕福生是知道她染的布有多贵,也知道染布的成本有多低,万一他回去后也让人这样染布…… 杜雪巧摇头,燕福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再说,就算他也要染紫兰花布又如何?钱也不是一个人赚的,前世那么多人都染紫兰花布,不都赚的盆满钵满的,都是熟人了,她倒不觉得燕福生会损害到她的利益,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整整用了一天时间才染了不到一半的布,再多了晾晒都不够地方,杜雪巧也不强求,如今地方小,只要搬到永和府,她的染布作坊就可以扩大。 只是,要招人手来帮忙的话,紫兰花染布的秘方实在太简单就不好保住了。 所以,暂时杜雪巧还是打算就她带着杜春好了,等把这些紫兰花都用光了,到时再雇人去收割紫兰花,那时钱赚的差不多,也能买起田地了,把紫兰花大片大片地种,就算紫兰花染布的秘密真被传出去也不怕了,反正她脑子里还有不几十种染布的秘方呢。 晚饭是冷家婶子亲自送来的,杜雪巧和这位新搬来的邻居只见过一次,还是在昨晚族长带人来闹事的时候。 说不上熟,只是觉得很慈祥个婶子,饭也做的很香,却没亲口尝尝。 可人家既然亲自送饭上门了,又没了因燕福生而对冷啸玉产生的不满,杜雪巧对冷家婶子还是挺热情的。 毕竟冷啸玉人不错,身残志不残,人又热情仗义,为了替她出头,把他是太监的事都给抖出来了,今后在村子里可怎么混呢? 冷家婶子却不以为意,将用食盒装着的饭菜都摆在桌上,几样炒菜闻着就香,杜春馋的口水答答,杜雪巧也直咽口水。 冷家婶子笑的很和蔼,“杜姑娘,快尝尝婶子的手艺吧。” 杜雪巧也不推辞,被族人们算计的她对人心都要失望了,像冷家婶子这样充满善意的人让她感到温暖,再有对冷啸玉印象不错,杜雪巧对冷家人也就亲近了些。 只是想到燕福生留的信里说过,让她有事和冷家人商量,她对冷家人真正的身份就产生怀疑,实在是他们搬来的太巧了。 燕福生住到杜村不久,他们就搬来了,一同搬来的还有一户她没见过的温家人,如今想想,倒像是暗中来保护燕福生的,尤其是在燕福生离开时,温家人也跟着离开了,让杜雪巧不能不往那方面想。 可既然都找到燕福生了为何不直接把他接回去?只能说富贵人家的事不是她能理解的。 然而,燕福生离开了,温家人也离开了,冷家人却留来,若不是燕福生信里特别提起冷家人是可信的,杜雪巧差不多就会当成巧合。 可被燕福生那样提过,杜雪巧就不会认为冷家人真的只是凑巧搬来,很可能冷家人就是被燕福生留来帮自己的呢。 想到如今她正缺人手,冷家是燕福生留的,杜雪巧不知为何就是认为可信,毕竟紫兰花染布的方法燕福生都知道了,他真没什么必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什么人了,说不定真可以帮自己不少呢。 既然冷家婶子没有点破她和燕福生的关系,杜雪巧也就没去深问,只要知道他们是信得过的就好。 但是,冷啸玉曾经太监的身份,让杜雪巧很以为意,到了此时她也不会再想冷啸玉是打宫里逃出来的,显然他们一家都是被派到燕福生身边保护的人。 若他是太监的身份,那燕福生的身份呢?一个她初见时便有几分眼熟的神秘姑娘家,又注定身份不凡,那她到底是什么? 杜雪巧隐隐担忧,总觉得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又总是抓不住。 既然认定冷家婶子可信,又是燕福生留给自己的人,杜雪巧也就没准备和她客气。 她的未来注定要走上一条不同前世的路,与其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的摸爬滚打,有助力干吗不用?比起吃人不吐骨头的二表叔之流,燕福生至少能让她安心一些。 虽然那娃平时也总是深藏不露的,跟个人精似的,但几日相处来,杜雪巧就是有种他不会害自己的感觉。 再说,就算怕又如何?无论是从细节还是从燕福生的气度来看,他真想算计自己,就是让她死一百回,那都跟玩似的。 话又说回来,如今表面上看来,她最大的秘密都没防着燕福生,她还有什么可以让燕福生算计的东西呢? 何况她当初收留燕福生之初,不就是打算着从他那里得到好处的吗?如今燕福生真要回报她了,她又矫情个什么? 只是当她貌似无意地问起燕福生的身份时,冷家婶子笑眯眯地茬开了话题,显然至少在这时候的杜雪巧还不够资格知道燕福生的真实身份。 吃过了饭,杜雪巧就跟冷家婶子说起要搬到永和府的事,问起冷家可愿一同搬过去。 冷家婶子笑道:“永和府倒是不错,姑娘不嫌弃,是我们的福气了。” 至此,冷家跟杜雪巧搬到永和府便成了定局。 又用了一天时间,将冯记布庄这次要染的布都染好,有了冷家三口的助力,做起事来果然麻利不少。 冷啸玉也不放牛了,把大黄往牛棚里一扔,加上那位在杜雪巧看来还怪神秘的冷大叔,慈祥和蔼却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仰的冷大婶,杜雪巧和杜春几乎都插不上手了,就在旁边动动嘴。 冷大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帅男人,身高体形与冷啸玉极其相似,只是沉默寡言的他,比冷啸玉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和虽一身粗布衣裳,仔细看却难掩其雍容大气的冷家婶子站在一起,让杜雪巧有种说不出来的般配感,总觉得这样的他们若是换上一身华衣,那就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 站在他们身边,她倒反而像小丫头了。 可气度如此不凡的人家会把儿子送进宫里当太监?还有,能够用得起这样的人……燕福生到底是怎样尊贵的身份呢? 杜雪巧越纠结越是一团乱麻,最后干脆就不要想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她都重生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总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布染好,再晾上一天也就差不多,也好在这段日子一直没有雨,布干的也快。 当冷大叔和冷啸玉天没亮就赶着车去镇里送货了,百无聊赖的杜雪巧就带着杜春去自家地里逛逛,既然要离开村子了,这地总是要找人看着,哪怕不打算卖了换钱,可总也不能荒着。 再说,家里的房子还是很大,总是要找个稳妥人照应着,免得再破败了。 只是这么大一个村子,谁又是她信得过的人呢? 来到地里,前些日子种的豆子已经有几棵从土里冒了出来,嫩嫩厚厚的小芽很有些可爱,第一次亲自种地的杜春也看的喜滋滋的,一改燕福生离开带来的消沉。 “姐,春儿会种地了。” 果然,孩子心性忘性也大,媳妇都没了,他才几天就恢复了。 杜雪巧也乐得杜春把燕福生忘了,不然真一直念着她才要头疼,明知道燕福生那样高不可攀的身份,就算真看上杜春了,也不是他们高攀得上的。 既然杜春都忘了,她也乐得不提,拍拍杜春的头顶,“姐姐的春儿是最棒的。” 杜春朝杜雪巧眨着眼睛,半天才道:“姐,等春儿长大了就没人敢欺负姐了,到时咱们把地都抢回来,春儿种地也能养姐姐,以后谁再敢欺负咱们,春儿就挡在姐姐前面,把坏人都打跑。” 杜雪巧愣了,她很欣慰杜春能说出这样的话,可她的理想不是让杜春成为一个成功的农夫,而是读好书,就算未来十年时局动乱不让他参加科举,至少也要做个成功的商人。 可怎么养着养着又把弟弟给养歪了?不是扶不起的纨绔,咋就要做个成功的农夫了?不是她瞧不起农夫,实在是她都受不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累啊! 015 半夜敲门你怕不怕? 前世杜春的死让杜雪巧很受打击,不时就会想:若是那时让春儿多读些书,或许他就不会整日跟着那群纨绔子弟厮混,大概就不会落得那样的场。 如今重生,她脑子里记了那么多的染布秘方,注定这一世会成为富人,若杜春还是她重生前那般,会不会再次走上同样的路? 杜雪巧更加坚定了让杜春读书的念头,只待搬了家,她就备上一份厚礼送去卓荦书院,让杜春去读书吧。 姐弟俩在地头上坐了会儿就起身在村子里逛逛,过几日就要搬走了,虽不是有多留恋,可毕竟这里也是自小生活的家,何况爹娘的坟还在这里,不管将来搬到哪里,这儿总是要常回来看看的。 路边的青草,草间的野花,不时跑出一两只不知谁家养的鸡,互相追逐争抢着从土里刨出的虫子。 坐在院子里的木墩上吃着饭的三婶子,看到杜雪巧拉着杜春的手由门前经过,赶忙放手中的碗追了出来。 “雪巧,雪巧,等一,婶有话说。” 杜雪巧回身,淡淡的笑容,却有着冷漠与疏离,“三婶子,有事?” 杜雪巧对三婶子本就没好感,她又多次算计到她头上,上次登门说是给杜雪巧提亲,找了户多好多好的人家,可在这小小的杜村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别人? 听后来鼠小弟的打听,三婶子所谓的好人家,根本就是想要把她嫁给隔壁村的土财主做小妾,想想那个头大肚圆的土财主,比杜雪巧的亲爹还要大上不少,不知道三婶子是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才会办这缺德事。 为此,杜雪巧也没少折腾这个三婶子,鼠小弟一家夜里没事就去三婶子家逛一圈,有时还会带动全村的同类也去遛遛,没几日就把三婶子家能吃的粮食都搬的差不多。 别看三婶子精于算计,在杜村来说,家里也是头几户的富,可再富又如何?架不住被惦记啊,没几日家里的余粮就被搬了个空。 就是藏的她家男人都翻不到的银子,除了一锭太大太重的,剩的都不见踪影,铜钱更不必说,栓铜钱的绳子被咬断,一枚枚的铜钱搬起来很是轻松。 至于这些不能吃的银钱自然是都进了杜雪巧的腰包,三婶子不是好人,杜雪巧家的田地就被她家霸占了几亩,这些银钱杜雪巧收的可是心安理得。 为了那些丢失的银钱,三婶子一家着实没少闹,三婶子怀疑是她男人拿了给村里的小寡妇,她男人又怀疑她都贴补了娘家,大仗小仗没少打。 那些日子,三婶子门都不敢出,就怕被人看到满脸瘀青。 可这才几日,三婶子就敢顶着花里胡哨的脸主动喊她,肯定不会是闲的慌了。 三婶子自认笑的有几分动人,可配上脸上的青青紫紫就显得无比猥琐,“雪巧啊,你可听闻村里这些日子的传言了?” 杜雪巧似笑非笑地盯着三婶子,不接她这个话茬,那逼看戏似的神色让三婶子又羞又恼,总觉得杜雪巧这是在嘲笑她被打的脸。 三婶子尴尬地摸摸脸,在自己的嘴上轻拍了,“瞧我,这话咋就跟你个姑娘家家的说呢?真是该打。” “既然三婶子的话不好跟我这姑娘家说,雪巧回家了。” 说着,杜雪巧拉起杜春作势要走,三婶子急忙又拦住,“别走啊,虽说这话不好跟你说,可也不是啥隐密的事,何况谁不知这事是雪巧你先抖出来的?” 杜雪巧一听便明了,这三婶子是要说族长和他儿媳妇的那档子事,说起来一个姑娘家把这事往外抖也属实不太好看,杜雪巧也是被族长逼上门,若不借着这事让族长势弱,当时她就得被族长做主配给白立。 在族里,族长想要决定她这样孤女的婚事,谁也说不出个不字,这样一来,更是坐实了她与人私通之名,到时就是她不嫁白立,也别想再嫁个好人家了。 若非不得已,杜雪巧也绝不会用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 只是当时杜雪巧留了个心眼,想想,朝三婶子冷笑道:“三婶子这话雪巧越发不能明白,我这是抖出啥了?雪巧咋听不懂三婶子说的话呢?” 三婶子嘴角都要撇到耳丫子了,“哟,雪巧,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不就是你说的族长和他儿媳妇扒灰,这才几天啊,就不承认了?你说说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不学好呢,别人家扒灰你也好去看?要三婶子怎么说你好?如今全村都传开了,就你这名声还指望嫁个好人家吗?” 杜雪巧一听就明白了,绕来绕去,三婶子还是想要把她嫁到那个土财主家当小妾,只是这回是打算先把她名声搞臭,没人敢娶她了,到时她就是不嫁土财主也不会有好人家要娶她,不嫁也得嫁了。 就在杜雪巧被三婶子喊住问话时,旁边不少这些日子关注族长家的族人也都围了过来,平日里没啥可娱乐的,就靠族长家这事乐呵大半年了。 杜雪巧心里暗恨,可这事弄不好就是毁名声的事,就是为了杜春她也得小心应付,心中波澜翻滚,面上却装着无知,茫然地瞪着双眼,“我啥时候说族长扒灰啦?我就是想说族长做的丑事,证据都在俺家灶里了,咋啥话一到三婶子嘴里就变了意思了?再说扒灰咋的了?前些日子三婶子不还让三叔去扒灰吗?” 看热闹的人‘哄’地大笑,有些人更是不嫌事大,“我说他三婶子,你还真体贴你家男人,这好事都想着他?” 三婶子一听‘腾’地火冒三丈,指着杜雪巧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这也是能胡说八道的?我家男人啥时候扒灰了?这坏人名节的话你可不能乱说。” “我哪有乱说?那天在你家门前,三婶子让三叔去把灶里的灰扒了,喊的可大声了,咋就不让人说了?”杜雪巧无辜地翻了个白眼。 那些之前哄笑的人,更是笑的直不起腰,不少人都替族长叫着倒霉,原来人家雪巧根本就不是暗指族长和他儿媳妇那些事,可偏偏有人心虚,结果被气急败坏的儿子吓了一通什么都招了。 如今,那个不守妇道的小儿媳妇也被休回了家,两个儿子也不肯再踏进家门一步,大儿子更是把自己的媳妇也接到城里去,生怕被老不修给看上。 族长夫人也是天天在家闹,族长更是连门都不敢出了,眼看着出了这事,他这个族长也做不了几日了。 若是早知道杜雪巧所说的和那个不是一个意思,族长怕是死都不会承认了。 三婶子气的脸上直抽,配着脸上的青紫更显狰狞,可一时倒真没话来骂杜雪巧,难道她要说杜雪巧不懂这事是错的? 可被人嘲笑了,三婶子又不甘就此放过杜雪巧,一把扯住杜雪巧的胳膊,“你别想抵赖,若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族长做的丑事又是什么?” 杜雪巧轻轻一甩,没用多大劲,可三婶子还是被甩出去十几步,撞在自家竹篱笆上,将一面竹篱笆压倒。 杜雪巧‘嘻嘻’一笑,“我哪知道族长伯伯做了啥丑事,只不过诈他一,他就心虚了,怕是平日里丑事没少做吧,这就叫,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三婶子,你说半夜若是有人敲你家门,你怕不怕?” 说完,拉着杜春扬长而去,留躺在竹篱笆上咬牙切齿的三婶子。 回到家,杜雪巧心情那是相当的好,先是族长没有翻身之日了,三婶子也被小小教训一通,杜雪巧心里一口恶气出了几分,不过看三婶子今儿这架式,教训的似乎还不够,看来还要再烧上一把火。 从没想过自己也有伶牙俐齿的一天,杜雪巧深深以为环境真是锻炼人,今后一定也要努力,再不能被人随意就欺压了。 过午,冷大叔和冷啸玉赶车回来,这次的布匹又有五百两进帐,该是准备搬家了。 家里原有的东西杜雪巧没打算带走,原本一些值钱的东西都被族长带人刮分的差不多,剩的也没什么值钱的,只有后院那一垛垛的紫兰花是必须要带的,如此一看搬家倒也不算太难,只是紫兰花若是用两辆车运,要多运几趟了。 这事也不用杜雪巧来操心,自有冷啸玉和冷大叔来做,一个个超大的麻袋将紫兰花装的严严实实,也不怕被人看出装的是什么。 午闲着时,杜雪巧就带冷啸玉上山去紫兰花的山坡,挖了不少的紫兰花根,将来搬了家这些都是要种的,左右花根放着一年半载也不会坏掉,先存着等往后买了地再种也不怕。 有人罩着的感觉确实不错,若是从前的杜雪巧可不敢弄出这么大动静,可燕福生留的纸条上说过,让她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意思明显是不用担心有人觊觎紫兰花秘方。 而冷婶也不只一次暗示过杜雪巧,一切她都会安排好,既然有人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杜雪巧自然就无所顾忌。 与冯宣文的合作从前杜雪巧一直处于弱势,心里总是不安,就算认为冯宣文比起一般的商人来说要可靠,可在巨额财富面前,冯宣文会不会动心,她不敢保证,但有了冷家人在身边帮助就不同了,这些都不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 唯一让她越来越不心安的就是……燕福生真正的身份。 016 人在做、天在看 就近选了个吉日吉时,杜雪巧带着杜春,坐在冷啸玉赶的马车上,在杜村人诧异的目光里,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包裹,告别住了十多年的家。 各种议论之声四起,却不能在杜雪巧心上留一丝痕迹,有了三婶子的教训,想必也没谁再敢乱嚼些坏她名节的舌根了。 这些日子被家里老鼠闹的睡不安生的三婶子,站在自家刚刚修好的竹篱笆里,目光怨恨又惊惧,憔悴的脸色配上狠辣的表情,活脱脱地狱里爬出的冤鬼,还要被不时路过院子的人问上一句:“他三婶子,没让你家男人去扒灰?” 三婶子骂骂咧咧的也不敢回,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男人手真是狠哩,若是再被他听到一句是非,可是要把她休回娘家,除了忍着她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杜雪巧一路上都热情地跟族人打着招呼,看别人眼中各种羡慕、嫉妒还有怨恨的目光,杜雪巧心情大好。 “雪巧,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啊?” 自从族长闷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后,形势便一面倒地偏向了杜雪巧,甚至还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提起雪巧姐弟在爹娘去世后,被族长带人强占的田产应该还给雪巧姐弟。 虽说关系到各家利益,大多数人都沉默地不愿附合,到底姐弟俩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虎子娘再次想到她家虎子和杜雪巧的亲事。 族长带白立去杜雪巧家闹的事她自然知道,可那日也亲眼见过杜雪巧满满两车的布料,虽然后来证实那些布料是镇上冯记布庄雇杜雪巧染的布,可从冯记布庄开业那日起,生意有多火十里八村都知道,能给冯记布庄染布,那可是很赚钱的手艺。 村子里不只一户想要从杜雪巧这里得到秘方,旁敲侧击了几次,杜雪巧把秘方藏的死紧,没了族长带头,谁都怕落欺凌孤女的恶名,再眼馋也不敢表现的太出格。 更何况,杜雪巧今时不同往日,时刻都有彪悍的冷家人随行,能在族人们的贪心中好好地保住杜雪巧家的黄牛,冷啸玉威名在杜村可是响当当的,哪怕在知道他曾是‘太监’,也没谁敢在他面前把这事叫嚣出来。 念头转了一次又一次,只能慢慢消弥。 虎子娘在家里辗转几夜无法入睡,终于打算旧事重提,她就不信了,凭她家虎子的人品相貌,杜雪巧真能不动心?上次也是怪她提的太突然,小姑娘害羞了。还有这次还要先跟虎子说好,别到时虎劲一上来再说些不该说的。 只要杜雪巧哄的答应和虎子定亲,她就有办法以婆婆的身份逼她将染布的秘方交出来。 家里有了这手艺,赚了大把银子,再拿捏起杜雪巧还不容易? 于是,打定主意的虎子娘便拦住了杜雪巧的马车。 杜雪巧嫣然一笑,手指轻轻将鬓边的乱发掖到耳后,“婶子,我们要搬到城里了,往后回来的时候少了,家里还要指望婶子多多费心了。” “啥?搬家?那我家虎子咋办?”虎子娘一听急了,幸好她拦的及时,不然等杜雪巧搬走了,她再想提和虎子的事哪里找人去? 不过,这样一来,她更加坚定了杜雪巧染布秘方很赚钱的想法,城里的房子有多贵,她想都不敢想,这才染了几天的布,房子都买得起了? 不行,她得赶紧把杜雪巧和虎子的事给定来才行。 杜雪巧真是又气又好笑,“婶子,我搬家关你家虎子啥事?” 虎子娘拦在马前,打定主意不让杜雪巧离开,“你和我家虎子的亲事可是你爹娘在时就定了的,你可不能说不认就不认。” 杜雪巧越听越不像话,有事时躲的比谁都快,没事时又来算计她,上次见族长带人来家里闹,虎子娘不是都拦着她说不再提她和虎子的事,这才几天过去,就都忘到脑后了? 杜雪巧气道:“婶子这话说的可不对,既是我爹娘在时定的,可有媒证?可曾聘?全都是婶子红口白牙说的,谁知是真是假?这话往后婶子还是提都不要提了吧。” 虎子娘不依,“既是你爹娘在时定的,哪能说不提就不提?倒是雪巧你说的媒人和聘在理,婶子回去就请媒人去你家聘还不成?反正这亲事定来的,你是不能不认。” “婶子,我敬你是长辈,你可不能胡搅蛮缠的,别说我没听爹娘说过这事,就是爹娘同我说过,就冲你家在我和春儿有难处时,一句帮衬的话都没说过,这亲事我也不能应。还是那句话,雪巧爹娘新丧,雪巧要守孝三年,绝不会做个不孝女。” 看虎子娘副赖上就别想甩开的模样,杜雪巧真是有想揍人的冲动,可明知虎子娘这身板架不住自己一拳,也只能忍着气和她讲道理。 冷家婶子却没那好脾气,从到很早之前,她的职责就是保护燕福生,既然燕福生离开时把她一家都留给了杜雪巧,她的职现就是保护杜雪巧。 在她的保护之,杜雪巧被人这般为难,她还能坐视不管?再有,主子对杜姑娘的心思哪个看不出来?可是千交待、万嘱咐,一定要把媳妇给他守好了。 这时虎子娘偏要来和主子抢,她若是不做些什么,将来主子怪罪来,她就是失职。 由打牛车上来,来到杜雪巧和杜春坐的马车前,“我说,虎子他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姑娘没看上你家虎子,你还要强娶不成?要我说,你还不就是看上人家雪巧的染布手艺了?不然早咋没听你说过这话?” 一旁不乏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听了冷家婶子的话,很多看出这门道的人也跟着附和,都知道杜雪巧染布赚了钱,这钱到了不他们兜里,也不能就便宜了虎子一家。 “就是啊,虎子娘,你早干吗去了?还不是看人家雪巧赚了银子,你就想着媳妇骗到手,银子也就有了吧。” “哎哟,这算盘打的真精,连儿子都用上了。” “啧啧,平日里还真看不出你是这种人,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还真是这个理儿。” 虎子娘被说的脸上红红白白的,冷家婶子听了一会儿才笑道:“看吧,还是明白人多,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瞒谁啊?我看还是赶紧的回家去吧,不然这老脸真就丢光了。” 虎子娘心知这时也没法再让杜雪巧答应亲事,而且她也看出杜雪巧是真心不想嫁给虎子,而不是她之前想的害羞。 可被人这么点出心事,总是尴尬的很,恨恨地瞪了冷家婶子一眼,“就是不嫁给我家虎子,也不会便宜了你家小子,谁不知你家小子是咋回事,还真当自己是个爷们了?” 一句话噎的冷家婶子没话了,虽然知道自家儿子不是,可这话又能和谁说?若是以男子的身份留在杜雪巧身边,再被人传出闲话,于杜雪巧名声也不好听,她只能忍气吞声地生受了虎子娘的气。 赶着大黄等在前面的冷啸玉听了这话,回头扫了眼恨恨的虎子娘和自家被噎的无话可说的娘,最后目光落在虎子娘身了,嘿嘿地笑,可那笑容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虎子娘不由得打个哆嗦,不敢和冷啸玉对视。 杜雪巧眉头皱在一起,她没有注意到冷啸玉投过来的目光,心里对虎子娘也恨上了。 冷啸玉是燕福生留给她的人,那就是她的人,她的人岂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再说,自从知道冷啸玉太监身份后,杜雪巧平日和他说话都要加十二分小心,就怕无意中伤了他的自尊。 好在冷啸玉为人十分彪悍,别看是刚住到村子里的外来户,平日里也没谁敢惹,若不是因为她的关系,虎子娘绝对不会拿这话来噎冷家婶子。 杜雪巧可以忍受虎子娘和族人们对她的算计,反正今后也不会常常见面,大不了躲着就是,躲不过也可以让鼠小弟带领鼠群报复回去。 可她不能容忍虎子娘对冷啸玉的攻击,她的人,不论如何,她都是要护着的。 由打车上来,站在虎子娘面前,“张婆子,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讲良心,当初我爹娘新丧,我和春儿受尽族人欺凌,你那时虽没有落井石,可也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怎么看我有本事赚钱了,你家也想来讨便宜了?是不是还想要把我染布的手艺学了去,再把我扫地出门?还别说我打眼就看不上你家虎子,就冲你这人品,我就是嫁冷家哥哥,也绝不进你家这门,你今日这般算计我这个孤女,他日传扬出去,也不怕你家儿子娶不着媳妇,女儿嫁不到婆家?做人还是给自己积点阴德的好。” 说着,看也不再看脸上阴晴不定的虎子娘一眼,扶着微有些抖的冷家婶子上了车。 冷家婶子心里暗暗叫苦,杜雪巧这番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可不就成了她愿意嫁给冷啸玉?这要是传到主子耳朵里,啸玉这娃可就惨了哦。 杜雪巧却只当她是被虎子娘给气的,连声安慰,那神色看在别人眼中真就能了儿媳妇讨好准婆婆了。 冷啸玉心里也怪忐忑的,偷眼去看杜雪巧,虽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吧,可一想到杜雪巧为了维护他说出那样的话,忐忑之中还有点小喜悦。 眉毛一竖,手上小鞭子一甩,那些还想拉着杜雪巧问东问西的族人们都识趣地让开了路,目送着杜雪巧一行车辆离去。 017 老鼠撩猫 到了永和府的新家,杜雪巧首先看到的就是原本‘宋府’两个字已被换成杜府,冷家父子做事果然很周到。 想到这就是自己和春儿的家了,杜雪巧大大地松了口气,杜春更是兴奋地奔进院子一通疯跑,嘴里不停地喊着‘姐姐’‘姐姐’。 杜雪巧也笑眯眯的,终于有了一处属于她和春儿的家,同前世寄人篱的日子不同,这才是完完全全只属于她和弟弟的家啊。 新家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在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园子,平日种些菜、养些花,放些柴草再养个马,却很是方便。 住惯乡土房子的姐弟俩对新家满意的很,只前面的院子就比杜雪巧家的后院还要大上一倍,东西厢房各三间,除了一间做为冷啸玉的房间,一间做为冷叔冷婶的房,剩的房间里面堆的满满的都是紫兰花。 院子的一面放着几口大缸,是做为盛放染料之和,另一边拉起一根根的绳子,用来晾晒染好的布。 最里面的院子虽不及前院大,却很是别致,一面建了座池子,里面养着许多观赏鱼,池子上架了一座很小的桥,连接着池子里的那座亭子。 墙边摆着几盆精美花卉,淡雅的香气在院中弥漫,深吸口气,通体都舒泰了,可惜,就算杜雪巧认出这些花是什么花,却没有一盆叫得出名堂的。 这些花在上次来谈买宅子事宜时没见到,显然是冷家父子买来摆在院中的。 因前院染布,不好沾染了油烟味,灶房设在后院的西厢。 正房三间,除了杜雪巧和杜春各占一间,还空着一间。 进到内,杜雪巧看到一整套崭新的黄梨木的家具,当初宋家搬走时,家具都搬走,杜雪巧想这几日就去找工匠来家里打造家具,却想不到,冷家父子都给办的妥妥的。 还有满子精美华贵的摆件,只这一子的东西就要贵过她买的这座宅子了,这还只是她这一间子的摆设,若是其它子也都摆成这样……得多大一笔银子呢?至少她的那点家底是远远不够。 将手上抱着的一只藤条箱放在床,这里面装的可是鼠小弟一家。 鼠小弟一家帮过她不少,既然鼠小弟一家能从镇上找到杜村去投奔她,她也不会搬家就把它们给撇,左右也不是养不起,她还是很知恩图报的,只是和它们讲明,家里的东西不许乱啃乱吃,只能吃她给投的食就是了,平日里也不要出现有别人面前,免得被当成野鼠打杀了。 还有,就是不许去撩猫。 当初三婶子被鼠小弟带领老鼠大军给祸害的不轻,最后直接从别人家里抱了只猫来家里养,可谁能想像,不过三天,那只气势汹汹、长得跟只小虎崽子似的大猫就被老鼠给整治的蔫了,到了最后只要一听到鼠叫,就夹着尾巴只会哆嗦了。 杜雪巧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当听到鼠小弟喊‘姐姐’,打开房门,就看到稳稳地骑在猫头上、身上,连尾巴上都挂着俩的鼠小弟一家。 还有那只瑟瑟发抖,却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的大猫,以及在它们身后,浩浩荡荡的老鼠大军。 当那群老鼠们整齐划一地高喊‘姐姐’时,杜雪巧的心情一点都不美好。 杜雪巧忍不住头皮发麻,这密密麻麻的老鼠大军,换了谁看了都不会觉得美好,也幸好燕福生被家人接走了,若是被他看到这样震撼人心的场面,估计直接就能把那娃吓疯癫了。 就是她和鼠小弟一家混的熟了,一子看到这么大一群老鼠,她也腿肚子发软啊。 哆哆嗦嗦地让鼠小弟散了它的那伙子兄弟们,这才郑重地警告,今后不许它再把这群老鼠们领到她面前。 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成为一群老鼠的首领啊。 好在后来鼠小弟再没带着它的亲朋好友集体出现在杜雪巧面前,只是偶尔杜雪巧出门总会看到一两只‘羞涩’地上前跟她打招呼的老鼠,似乎都能从那些老鼠羞涩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红润了。 平日里鼠小弟一家满村子的跑,不时祸祸一那些对杜雪巧不怀好意的人,晚上就会回到杜雪巧家,最喜欢跟小红小棕两匹马厮混,一起欺负那头自认腹黑又睿智,实则总是拎不清状况的大黄。 冷家父子在后面园子里卸车,车是直接由园子开着的小门赶进来的,不必从院子经过。 虽说带来的东西不多,也装了满满两车,还有那两匹马和一头牛,将马和牛都在马棚里栓好,添了草料。 杜雪巧想过来搭把手,被冷婶赶到前面,“姑娘家哪做得这些?姑娘还是在子里绣绣花、看看书就好,若是闷了,就在院子里走走。” 杜雪巧低头瞧瞧自己还很粗糙的手,原本就上山河地劳作,前些日子更是起早贪黑地上山割紫兰花,这样一双手哪里就不像做活的人了? 可也知一般大户人家规矩大,她也不好跟冷婶争执这些,既然说起绣花,那就绣吧,过几日安顿好了,她也是要送杜春去读书,之前他穿的的衣服都是乡孩子那种土布衣,也该给他做几身新衣了。 杜雪巧趁天还没黑,带着杜春去买些布料回来,冷婶则留在家里做饭。 进到布庄铺子,看到里面除了有布匹卖,还有一些做工精美的衣服,比起她的手艺可要好上不少。 铺子里的生意不是很好,没有一个客人,几名伙计围在一起低声说着话,整间铺子都有些死气沉沉。 一见杜雪巧和杜春进来,几名伙计都围了上来,杜雪巧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送上门的肥羊,等着挨宰了。 好在,她对布料的价格还是深有了解,不至于被宰就是了,不过,这铺子显然是生意不好,再这样去也坚持不了几日了吧。 杜雪巧就略略上心,若是将这间铺子拿,自己染布自己卖,赚的肯定要比跟冯宣文合作赚的多。 只是经营铺子也要人手,她若是要经营铺子,势必要影响染布,这样算来也得不偿失,若是把铺子给冷家三口经营,她又总有种大材小用之感。 在她心里总是认为冷家三口不应该只是人,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才是。 而且,她和冯宣文定的契约还有很久,她也不是唯利是图,不讲道理的人,至少紫兰花染布还是要继续给冯宣文染就是了。 在伙计们热情的推荐,杜雪巧不动声色地把铺子上上的情况都摸了一遍,果然是生意不好。 不过这成衣做的倒是不错,若是用上她染的布料,专做成衣的生意,想必会很红火,只是就算这间铺子生意不好,想要买铺子也要上万两银子,她如今手里可没这么多,只能先记在心里。 最后,杜雪巧干脆就买了成衣,这样一来杜春马上就可以穿上身了。 又为自己也选了两身看着不华丽,布料却是上成的衣服,只是颜色上杜雪巧都不太满意,这时候布的颜色还是不够华美。 杜雪巧又买了几尺颜色素淡的丝绸,拿回去染染,再给杜春做成衣服,肯定能让见到杜春的人眼前一亮。 回到家,冷婶已做好了饭菜,杜雪巧和杜春一同吃了,冷家三口则坚持等她和杜春吃过之后,再到前院吃。 杜雪巧也不强求,既然他们是燕福生留给自己的人,他们自觉就会认为自己是人身份,太过强求未必会被感激,反而会觉得她是个扶不起的主儿,干脆也就随他们了吧。 吃过饭,杜雪巧带杜春回子。 冷婶点了两只蜡烛,蜡烛一点子就亮了起来,比起家里用的油灯亮上许多,闻起来也没有烟味,显然是好东西,只有前世在二表叔家里见过这样的蜡烛,想不到冷叔和冷啸玉连这都准备了。 而且,杜雪巧想到,她还没跟冷家人说过工钱的问题,看他们这大手笔,花起钱来眉头都不皱一,也不知自己雇不雇得起,可不管怎样,她都不想平白受了燕福生这么大的一份礼。 “冷婶,这几日辛苦你们一家了,雪巧在这里谢过了。” 杜雪巧示意冷婶坐在桌旁,并亲自为她倒了杯水,冷婶只是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并未出言阻止,也没有想像中的诚惶诚恐。 不管燕福生留她一家时如何同她说的,至少在杜雪巧眼中,她并不是普通的人身份,就是在燕福生身边,也是说得上话的。 冷婶接过茶杯,“当不得姑娘一个谢字,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杜雪巧只是笑笑,“婶子,既然你们愿留来帮雪巧,今后就是一家人,只不过,亲兄弟还明算账,虽说你们没提工钱的事,雪巧也不能装糊涂,该给的工钱还是要给的。” 冷婶也未拒绝,只微微欠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杜雪巧手指轻击桌面,脑中却甚是纠结,她不知该给冷婶一家怎样的工钱,按说一般作坊雇人除了带着手艺的师傅之外,每人一月一两银子就是多了,可对于冷家人来说,杜雪巧却怎样都说不出一两银子的工钱。 思来想后,杜雪巧最终还是按师傅的工钱给了,“冷婶,你看每月五两银子如何?” 冷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全凭姑娘做主。” 于是,杜雪巧终于放心中的一块石头,不管在冷家人眼中五两银子到底是怎样的价值,至少她没有白使唤人就是了。 018 入学 隔天,杜雪巧备了一份厚礼,带着杜春来到卓荦书院。 之前冯宣文让人与卓荦书院的书院长打过招呼,所以,很快书院长就让人带着姐弟俩进去。 卓荦书院不愧是永和府首屈一指的大书院,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浓的书香之气。 院中引来流水潺潺,古树蔽日,建筑古朴庄重,平和宁静中尽显端庄凝重,让人步入其中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呼吸,仿佛呼吸的重了,都会惊了这深深雅意。 书院长是个不苟言笑的老人,一副花白的胡须散在胸前,只看一眼,杜雪巧就心生怯意,捏着衣角,连话都不敢说了,实在是这老头自带着一身的气派,比起那些她曾见过的当官的还要糁人,尤其是这位书院长可是直接能决定杜春的去留。 见到姐弟俩时,书院长目光也只是在杜春的身上停留片刻,“可曾读过书?” 来时杜雪巧千叮万嘱,一定要大方沉稳,杜春哪怕心里怕的要命,面上却很镇定,“回院长,曾念过几日私塾,认得几个字。” 书院长又让杜春写了几个字,即兴对了几个对子,虽说不时有些磕磕绊绊,却都对了上来,倒是让杜雪巧跟着捏了把汗,就怕杜春被难住。 最后,书院长微微颔首,“可见也是过工夫的,留吧,明日不要迟到。” 之后,负手离开,过了一会儿杜雪巧才愣愣地反应过来,杜春这是通过书院长的考试,可以来卓荦书院读书了。 杜雪巧带着杜春出来时还像是做梦,之前听说卓荦书院收学生极为严苛,就是冯宣文都说他只是提前打个招呼,能否被留在书院还要看杜春自己的学问。 杜雪巧心里两成把握都没有,想不到竟然很顺利。 之前杜春回答书院长问题时还磕磕绊绊的,杜雪巧只当没戏了,想不到书院长竟然还是很不错的人,一点也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般不尽人情。 回到家,冷婶已备一大桌的好菜,庆祝杜春能够顺利入学。 杜春也飘飘然的,“姐,福生姐真厉害,今日书院长问的那些问题,都是平日福生姐给我讲过的,我都没想到书院长会问那么简单的问题,一时倒有些不信,嘴都险些结巴了。” 书院长问的问题会简单吗?反正杜雪巧一个都听不懂,只是被杜春再提起燕福生,杜雪巧突然发现,他这才走了几日,她还有些想念呢。 还有就是他临走之前那晚,那个很有些不同的吻,若说那是一个妹妹对姐姐的离别吻,杜雪巧又总觉得不太像。 可除了这样,还能是怎样? 杜春上学去了,每上五日便有一日休沐。杜雪巧除了每日过午到卓荦书院给杜春送一次饭,平时在家里也就染染紫兰花布,也会不时捣鼓出一些其它的染布,每一样都让冷婶看的直呼华美,她跟着主子一直住在京城,出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颜色。 杜雪巧知道她说的主子就是燕福生,就用这些染布,按着从前在京城时记的时新款式做了几身女装交给冷婶,“冷婶,有机会送给你家主子吧。” 没有注意到冷婶接过那几身女装时,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冷婶可以想像主了拿到衣服时一脸厌弃地皱起眉头的样子了,若是男人的衣服,主子会更乐意接受吧。 又为冯家染了几次布,转眼就在城里住了一个多月。 这天杜春回到家,将门锁好,拉着杜雪巧就进了,“姐,今日我在街上听说有人在大肆收购紫兰花和花根,你说会不会是紫兰花染布的事被别人知道了?” 杜雪巧听的一惊,前世紫兰花布从问世,到最后被广泛公开可是用了差不多两年时间,难道这一世因她重生布改变,紫兰花布秘方公开提前了? 可不管怎样,这对于她来说都不是好事,若是被人捷足先登把康兴国的紫兰花都收购了,她将来再想染布也找不到足够的紫兰花,还是说,她也跟着那人一样大肆收购紫兰花? 毕竟紫兰花虽说在康兴国不算稀罕的野花,可大片大片的产地也就那么几处,若是被这样大肆收购,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采空,杜雪巧已经可以想像出重生前紫兰花一花难求的局面了。 再不手,她怕是连渣都剩不了,可她和那位神秘的收购紫兰花的人不同,谁也不知道那人收购紫兰花的用途,她就不一样了,冯宣文势必就会留意到她的举动,凭他的聪明才智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到时紫兰花染布的秘密怕是也保不住。 还有就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大动静的人,又岂是她一个小孤女能对抗得了的,别到最后花没收上来多少,倒是把收购紫兰花背后那人给惹怒了。 杜雪巧很烦恼,就算她手里还有很多染布秘方在,可紫兰花染布早早被暴露出来,谁知道别的秘方会不会也很快被别人知道呢? 心中有事,晚饭吃的食不咽,看的杜春也跟着胃口不好。 冷婶自然也留意到杜雪巧吃的不多,平时杜雪巧的饭量还是不小,大概是重生后力气变大的缘故,杜雪巧每顿饭量也比一般人大些,虽说不至于惊人,可比起从前来说还是变化挺大。 可今晚杜雪巧只吃了小半碗饭,菜也没吃几口,吃过饭后就没精打采地回房。 冷婶从杜春那里打听出杜雪巧的担心,收拾好碗筷就来敲杜雪巧的门。 杜雪巧正拿着一件肚兜绣花,用的针法也是曾经在京城时学过的一种针法,平日在民间也不多见。 冷婶进来后,先将一碗冰糖燕窝端给杜雪巧,看着她喝个干净才道:“姑娘何必担心呢?不如好好想想,知道紫兰花秘密的都有谁,还想不到收购紫兰花的人是谁吗?” 杜雪巧这才如拨云见日般地明朗了,“冷婶,你的意思是,收购紫兰花的是福生?” 冷婶笑道:“可不就是主子,这往后紫兰花染布秘方就算被公开了,怕是也没人能够染出紫兰花布卖,姑娘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杜雪巧不但没把心放回肚子里,反倒是越来越不安。 燕福生的身份她怀疑了一次又一次,曾经扑朔迷离的线索中,她也大胆地假设过,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又总觉得不是真相。 当这次紫兰花的动静闹的大了,杜雪巧不得不把所有的线索再次连在一起,最终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可……燕福生是个姑娘家啊。 冷婶端着空碗出去,杜雪巧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她只想做个有钱的作坊主,真心不想卷入那些势力纷争中去啊,可显然这些由不得她了,她到底该何去何从呢?现在再想要脱身还来不来得及了? 翌日早起,杜雪巧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饭桌上,杜春也是满腹心事,冷婶不时摇头轻笑,将饭菜摆好,“公子吃饭,待会儿上学迟了要被先生打手板。” 杜春见时间果然不多,端起碗,拿着筷子快速地吃了起来。 冷家父子去给冯宣文送布,自从住到城里后,再取布送布都在城北的铺子,倒是方便了不少,杜雪巧也会不时去铺子里买些或真或假的药材回来,左右留着往后都用得上,这样倒是让冯宣文和其他人猜不出她染布到底用的是什么了。 只是家里只这几个人染布,能染出的布不多,冯宣文不只一次提出希望杜雪巧能够染出更多的紫兰花染布来。 杜雪巧原本还怕染的多了布会不值钱,也就没答应。 如今在得知燕福生的动作后,紫兰花染布日后不但不会不值钱,反而会更加值钱,可她毕竟不知燕福生的打算,杜雪巧还是没打算再多染一些布。 中午,冷婶做好了饭菜,杜雪巧提了给杜春送去,每日都要走上一遍的路,杜雪巧今日的心情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总好似有事要发生一般。 在卓荦书院里读书的多是城里富裕人家的孩子,杜雪巧虽然手上不缺银子,可比起大多数在永和府有一定根基的人家来说,他们还是小门小户,一个小作坊主家的孩子,在卓荦书院这样到处都是官员或富贾家子弟的地方只能算是最底层的家庭了。 好在,杜雪巧如今也算有钱,杜春穿的也都是她亲手染出的绸缎衣服,就算材质与书院里其他子弟相差无几,可那颜色却显胜一筹。 又有书院长时不时的‘另眼相看’,杜春在书院也没受到过排挤和为难。 冷婶更是每天给杜春做的菜都是变着花样,不但用料讲究,手艺更是出众,一时间倒是没人敢小觑了杜春,来到书院后,真就交了几个朋友。 不过,在杜雪巧看来,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的酒肉朋友,暗地里也没少警告杜春,交朋友可以,却不能胡来,万不可被人给带坏了。 前世的杜春就是整日里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在京城里作威作福,不然也不会落得那样的场,重来一次,杜雪巧可要把一切不利于杜春成长的‘坏人’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杜春不明白姐姐怎么就对他交朋友那么上心,却还是把姐姐的话记在心上,别看书院里大多都是和杜春差不多大的孩子,可都是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杜春自认玩心思肯定玩不过他们,平日里也就多注意了一些,倒是很快就将书院里的人和事都看个明白。 019 福生的哥哥叫福生哥 跟杜春一同出来的还有两个新交的朋友,一个是冯宣文的远房表弟洪英,字子恺,家里是开酒楼的,一个是城里百味书斋的公子于景,字年泰,都是十一岁的少年,与杜春是同窗。 这些日来,杜春家里每天送来的饭菜都可口非常,花样更是百出,在一般学子中早就被注意,洪英家本身就是开酒楼的,可以说是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可还是对杜春家的饭菜垂涎三尺,直说这样的美味怕是京城里也不多见,说的整个书院都知道新来的杜春杜中允家里有个手艺很好的厨娘,都想尝尝杜春家厨娘的手艺。 杜雪巧每天给杜春送的饭菜,倒是有大半都进了他们的肚子,好在他们也知道拿自家的饭菜来和杜春换,杜春倒不至于饿着肚子。 听杜春说过几次,冷婶表面没表示,每天也会多为杜春准备一些菜,所谓吃人嘴短,在吃了杜春的菜之后,这些人对杜春的态度也很好,别看杜春来的晚,年纪也小,在一般学子中人缘却是不错。 杜雪巧明白冷婶这是以美食来收买人心,不管怎样,受益的总是杜春。 接过杜雪巧手中的食盒,杜春让洪英和于景先拿进去,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杜春才有些迟疑地跟杜雪巧说:“姐,我们书院新来了位学兄。” “学兄怎么了?”杜雪巧轻抚杜春发顶,别看只在卓荦书院读了一月左右,可这见识就是不一样,说话也更有气度了,俨然就是位翩翩小公子,哪里还有前世纨绔的模样?杜雪巧对此很欣慰,不论花多少银子,至少这银子花的值得了。 杜春似不知要怎样说,望杜雪巧看孩子似的眼神很无奈,“那位学兄……姓燕。” 杜雪巧放在杜春头顶的手一抖,强笑道:“春儿想你福生姐了?” 杜春脸上微略尴尬,“姐你乱说啥?春儿在和你说燕学兄呢。” “呵呵,好,春儿说吧,你这位燕学兄可是惹到咱家春儿了?” 杜春脸上纠结,再早熟他也不过九岁的孩子,很多事还是想不明白,只能求助姐姐,“姐,燕学兄说他是福生姐的哥哥,让我喊他福生哥,而且他和福生姐长的好像呢。” 杜雪巧冷笑,“学兄就是学兄,又没甚交情,岂可乱了规矩?不认识的人,谁知他是否有何企图,喊学兄就好,平日也离他远点。” 杜春想说:福生姐的哥哥,也算是熟人,可看姐姐咬牙切齿的样子,干脆把话吞进肚里,点头:“春儿知道了。” 杜雪巧让杜春回书院吃饭,独自回家,先用布条将手掌密密地缠了几圈,再到后面的园子里,找出一把斧子,‘噼啪噼啪’地劈起柴,一斧头去,一尺多高的树桩便被砍成两半,再劈几,一块大树桩就成了大小差不多的柴棒子。 那一身蛮力,让旁边马厩里的小红小棕直喊好,把闷在一旁的大黄看的直哆嗦,也不知她是把柴当成谁的脖子在砍。 终于,杜雪巧发泄的差不多,又出了一身汗,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起来。 小红小棕体贴地喊‘姐姐’,平时杜雪巧有了心事不方便对人讲时,也会来和小红小棕说说,说过之后心情就会好上很多,而且,小红小棕走南闯北好些年,见识也不短,不但能安慰她,还能为她出出主意。 杜雪巧见后院没人,就将她对燕福生是男人的猜测和不满都讲给小红小棕听,不知什么时候,鼠小弟一家也跳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杜雪巧。 终于说完了,杜雪巧的心情也轻快,拍拍小棕的背,“还好有你们在我身边。” 气氛说不出的感人,一旁总是被忽略的大黄闷闷地开口,“你们才知道他是男人?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燕福生威胁姓冷的,不假装太监就让他当真太监。” 欠扁的话,配上它得意洋洋地向上翻起的牛眼,真让杜雪巧恨的牙根痒痒,“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说?” 听到杜雪巧危险的口气,大黄又打个哆嗦,暗恨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惹怒了最不该惹怒的人,可偏偏一颗二缺的心让它不肯认错,“你又没问过。” 杜雪巧怒视,之后笑了,“倒也是,左右我家也不必再种地,养头牛怪浪费草料,不如卖了省心。” 大黄气哼哼地瞪着杜雪巧,“一窝老鼠你都养了,还差养我?” 鼠小弟嗤之以鼻,“我们吃的少,还可以为姐姐打探消息,你除了吃还能干吗?” “我能拉车。”大黄不甘落后。 小棕一蹄子踹过来,“一边去,你跑的有我快?” 大黄闷声闷气地往旮旯挪了挪,“你们就会欺负我老实。” 杜雪巧也不去理这头自认被欺负的牛,她算是明白了,合着她就是个缺心眼的,被燕福生牵着鼻子走,还觉得冷啸玉是个老实的人,根本就是和燕福生串通一气,不过也难怪,人家本来就是主仆嘛。 只是今后要和冷啸玉保持一定距离了,男女总是授受不亲。 再想到燕福生住在家里时,两人同床共枕,从前只觉得这大姑娘被娇养的毛病多,如今再一细想,哪里是他毛病多?根本就是只小狼崽子。 这事若是被传出去,她这辈子也别想嫁人了,越想越气,杜雪巧在后院可劲地折腾,柴砍完了,没什么好折腾的,杜雪巧就拿了一把铁锹挖地,只为了消磨过多的怒气,不然她会忍不住找人动手。 而目前在作坊里,她最恨的就俩:一是大黄这个拎不清,二就是冷啸玉这个假太监。 朝廷有令,耕牛不得随意宰杀,把大黄打死了她还要费劲巴拉地解释。若是把冷啸玉打死,冷叔冷婶还得心疼。杜雪巧只能认命地挖坑。 待杜春带着人学回来,冷婶也做好了饭,再到后院找杜雪巧时,就见后院突然出现了个很大的坑,不时还要从坑里被扔出一锹的土,杜雪巧整个人都看不到了。 冷婶惊呼:“我的姑奶奶,你挖这么大的坑是要做什么?” 杜雪巧的声音在坑里闷闷地传来,“埋人!” 语气中的愤恨听的人头皮发麻。 冷婶赶忙的搬来梯子,杜雪巧披头散发地从坑里爬出来,指着坑对冷婶道:“冷婶,找人再挖挖,差不多就能出水,不然只靠前院那口井也不够用。” 冷婶拿了干净的巾子递给杜雪巧擦脸,“要挖井就和我说,哪有姑娘家自己去挖井的?” 又瞧了眼被杜雪巧挖出的坑,“姑娘真是有力气,才多久就挖了这么大个坑。” 杜雪巧擦了脸,瞪了杜春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人一眼,后园的小门没开,显然人是直接由前院,通过后院来的园子,“春儿,越发没有规矩了,男人也是随便带进后院的?” 杜春一缩脖子,从来还没见他姐发过这么大脾气,朝身后的人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往前面跑,边跑边道:“冷婶,我饿了。” 冷婶看了气氛明显不对的两人一眼,也就着杜春的话头道:“饭菜都好了,婶子这就给公子端上来。” 说着,也扔了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给那人。 当后园子只剩杜雪巧和那人时,气氛有些沉闷,鼠小弟一家早在园子里进来人时就藏起来,不甘寂寞的小红小棕‘咴咴’地乱叫,大黄在旁不时应和一两声。 “这位公子,随便闯别人家的后宅可不是好习惯。”杜雪巧笑的很轻柔,很美好,可她紧握的拳头还是看的人冷汗直流,脸上的表情更是又惧又怕。 镇定,一点不能露了怯,还有,就算被人把证据甩到脸上,也不能承认,不然就冲他之前的所做所为,场一定会很惨。 深吸一口气,再次找回翩翩贵公子的感觉,清清嗓,傲然道:“这位姐姐,我是福生的哥哥,特来感谢姐姐一家对福生的照顾。” “福生的哥哥……嗯?”杜雪巧盯着这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还能找到曾经不经意时所流露出的神彩。 “……嗯,我就是福生的哥哥,你们可以喊我福生哥……” 看杜雪巧的眼神越来越暗,一副风雨欲来的前兆,剩的话还是被吞回肚子里,意识就做出要逃跑的姿势。 “福生哥?”杜雪巧冷笑,“编啊,怎么不编了?继续编。燕福生,你可真长本事,这瞎话都编得出来,我更是傻的真信了你的话,你还来干吗?是耍人没耍够?还是皇宫里没有这么傻的人让你耍?” 她是有多傻才会没看出燕福生就是皇贵妃的儿子,那位遇刺杀失踪的五皇子。前世她可是亲眼见过五皇子,虽说见的次数不多,又都是远远看上几眼,可五皇子那能让女人都自惭的容貌和拽的让人想扁的个性她又怎么能忘掉? 就算是换了女装,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只是性子收敛一些,就把她给迷惑过去了,她这是多傻才会自个儿往麻烦上撞? 若早知道燕福生就是五皇子,就是眼看他被黑熊挠死、被野猪拍死,她都不会去救。明知道他最后的场,她才不会傻傻地撞上去给他陪葬。 三皇子,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曾经救过他最大的敌人,想必死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半死不活,死去活来才是她的场。 020 还没一块砖结实 燕福生被杜雪巧说的瞠目结舌,早料到杜雪巧会怒,可正常人知道自己救的是皇上的儿子不是应该先想会得到多少好处?果然他的女人不是那种肤浅的只会看到眼前利益的人。怒不正说明她在乎的是他本身,而不是他的身份? 燕福生这样一想,整颗心都愉悦了,笑的一脸谄媚,“这是怎么说的?福生耍谁也不会耍雪巧姐,这不是当时那状况,实在没别的主意了嘛,雪巧姐若是生气就打我两巴掌,我保证不带躲的。” 杜雪巧白了他一眼,“别啊,就你这单薄的小身板,我还真不敢打。” 说着,硬是从旁边马厩上抠出一块砖,两手轻轻一掰,一块完整的红砖就被掰成了两块,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燕福生却是脖子一凉,雪巧姐的意思是说他还没一块砖结实,怕打坏了吧? 杜雪巧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人救也救了,再想撇清关系也来不及,如今她想的都是怎么在十年之内安然地让燕福生滚出她和杜春的生活中。 不知道这时候向日后的新皇、如今的三皇子表忠心还来不来的及,可一想到再怕被燕福生给连累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的人,就算不给他出谋划策,杜雪巧无法心安理得地落井石。 吃饭时,冷婶在旁边不时地端茶倒水,盛饭舀汤,杜雪巧对燕福生视而不见,虽说如今燕福生已是五皇子洛承安,可在杜雪巧眼里,他还是那个心眼多的很,却又胆小怕老鼠的燕福生,杜雪巧还真恭敬不起来。 燕福生也不恼,在一旁不时给杜雪巧夹菜,那态度要多小意就有多小意,看的冷婶心里直叹:就是对皇上和皇贵妃,也没见主子这么上心过。 唯一吃的各种愉快的只有杜春,虽说福生哥不是福生姐,可长的像啊,据福生哥说,他们可是龙凤胎,从福生哥的身上他就能看到福生姐的影子,对福生哥也就从心底里亲近了。 吃过晚饭,杜雪巧便了逐客令,燕福生死皮赖脸地磨了半天,又说自己来的匆忙,没有同府衙打过招呼,住在外面不安全,又说自己身上没有银子,又吃不惯外面的酒菜,磨的杜雪巧都心中不忍了,才被获准在前院跟冷啸玉住在一块。 燕福生松口气,虽说在一起时间不长,他是把杜雪巧的性子摸清楚了,那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他还真不信杜雪巧能把他赶到大街上去住,左右前院还有空房,就算别人睡外面也不会没他住的地儿。 杜雪巧还真不忍心把燕福生赶走,说起来他在自己家中住这段时日也没给自己添什么麻烦,虽说有时会好心办坏事,可本意还是好的,而且,他离开时不放心自己,还把冷婶一家留给她,光是这份心意,她就该感动。 要说起五皇子洛承安,前世谁人不知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不但任性刁蛮,又喜怒无常,除了不好色之外,可以说是所有纨绔们的劣根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偏偏他就是能哄的那位皇上老爹对他宠爱有嘉,把他那些坏事都当成是孩子的小顽皮。 好在五皇子虽说贪玩,还是很有脑子,不但文采不凡,用起兵来更是有一手,在打了几场胜仗之后,势头便狠狠地压过中规中矩的三皇子,成为皇上最属意的太子人选,只是到底手段还是不够狠辣,最终被除了够毒够狠之外,没有多大建树的三皇子给阴了。 所以说,还是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谁能想到不声不响的三皇子,真就能为了皇位把自己的老爹和弟弟都给干掉了呢? 可如今,就是盛传最喜怒无常的五皇子对她这般小意侍候,杜雪巧还能有啥脾气了?比起那个除了阴人也不知有啥长处的三皇子,杜雪巧自然对这个相处过,还相处的很愉快的五皇子更有好感。 若是可以,她自然希望最后坐上那个位子的是五皇子洛承安,而不是笑面虎似的三皇子洛正德。 可都说皇上是顺应天意的天子,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孤女,就算重生了,知道很多别人所不知,可逆天而为……她还是心里没底。 第二天就是五日一次的沐休,杜春约了同窗游湖,早早就出了门,为防万一,把冷啸玉也带走了。 杜雪巧在前院跟冷婶一起忙着染布,燕福生跟在旁边打手,这事他也做过,也是驾轻就熟。 昨日跟燕福生同来的还有他一的个护卫,名姓温,叫夜初,燕福生和冷啸玉都喊他‘夜’,冷叔冷婶喊他‘小夜子’。 昨晚,小夜子就在前院,杜雪巧一直没见着人,早起时匆匆见过一面,杜雪巧就认出,温夜初正是前世那个只要见到洛承安,就能见到的夜大人,据说是五皇子的贴身护卫,是与五皇子自幼一同长大,情份也很不一般。 想来,之前杜村新搬的两户都是暗中保护燕福生的人了。 冷婶一个人占了两口染缸,燕福生跟在杜雪巧身边忙前忙后,小夜子像一杆枪似的杵在那里,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可谁都知道整个院子最累的就是他,不说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那也绝对是时刻不能松懈。 杜雪巧也跟着紧张,总觉得自己住的不是家,而是龙潭虎穴,要不要这么紧张啊,早知这样,她真不该一时心软把燕福生留在家里,可这时再说把人赶走,就燕福生昨晚表现出来的脸皮之厚,怕是也赶不走了。 染好布,杜雪巧回房绣花,这次绣的是给杜春做的装书的包,青色缎面,上面绣了一枝墨色幽兰,简洁又大方,像这样的包杜雪巧做了不少,隔几日就会给杜春换一个,布料颜色也是她特意染的,绣工更是精致,很让一般学子眼热。 如今杜雪巧也不差钱了,对杜春的打扮可是很舍得工夫,就是荷包也绣了几个,让杜春换着带。 当然,这样的书包就是杜春的同窗再眼热,杜春也不会大方地拿来送人,姐姐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绣的东西哪能随便送人? 燕福生一进门就看到杜雪巧绣的书包,只看一眼就了,脑子里想的都是这样的书包若是背上那肯定是倍有面子的事,倒不是说杜雪巧的绣工比宫里的尚衣局的女官还要高明,只不过是意义不同罢了。 在燕福生心里,那些女官的绣工再好也是别人,杜雪巧却是内人,若是背着内人绣的书包,或是佩上内人绣的荷包,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燕福生挨着杜雪巧坐,“雪巧姐,你是给福生绣的书包吗?” 杜雪巧眉毛一挑,“有那么多人等着为皇子殿绣书包,我这绣工还怕皇子殿看不上眼。” 燕福生听了不怒,反而一脸喜色,“哪里会看不上眼,是很看得上眼才是,就好了,这个书包雪巧姐绣好了可是要给我。” 其实,从昨日看到杜春背的书包时,燕福生就很眼馋了会儿,冷婶虽说厨艺不错,做衣服也成,可那绣工就差了很多,燕福生一看就知道杜春的那个书包是杜雪巧给绣的,而且,看杜春衣服上的一些不显眼却又起了画龙点睛作用的绣花,肯定也是出自杜雪巧之手。 燕福生就想,若是能穿上杜雪巧为他做的衣服才好,不过,做衣服急不来,先背上杜雪巧绣的书包也不错。 所以才会在看到杜雪巧绣书包时,死皮赖脸地想要磨来。 杜雪巧无奈,“皇子殿,你不好好在宫里住着,干嘛还要到处跑?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值钱吗?” “雪巧姐,你是嫌弃福生了吗?”燕福生眨巴眨眼,一脸无辜地盯着杜雪巧,那神色还真像要被抛弃的小狗。 他才不会承认是回到宫里,整天想的都是杜雪巧,才会借口要剿灭永和府的匪患而自请剿匪。 以往燕福生做这表情时,杜雪巧只会觉得美人无论怎样都美的让人心惊,就这小表情,若是被男人看到了,还不知要疼坏多少人。 可如今在知道燕福生就是五皇子,还是以喜怒无常,刁蛮任性出名的五皇子,杜雪巧只会觉得自己要裂了。 实在是这货除了长相,和传闻中的五皇子根本就不是不像啊。 忍不住又盯着燕福生上上看了几眼,燕福生也配合杜雪巧的目光好好地展示自己,直到杜雪巧没看出半点五皇子会是别人假扮的,才有些凝重地问:“福生,你真是……五皇子?” 燕福生笑地露出八颗牙,“我只是雪巧姐的福生。” 杜雪巧眉头一拧,眼一瞪,燕福生赶忙道:“如假包换!” “唉,你还不如就待在皇宫里别出来了呢。” 杜雪巧只觉太幻灭了,虽说五皇子这人纨绔了些,可也确实是康兴国少女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可就算幼年时的五皇子也应该是气宇轩昂,可眼前这个聪明是挺聪明的,可怎么看就是个小屁孩,哪有后来半分的英武气概呢? 燕福生只当杜雪巧是担心他的安危,满心都是被关心的喜悦,哪里知道两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好在,杜雪巧答应这个书包先送给燕福生,只是当燕福生问起可否给他做件衣服时,杜雪巧有些不自然,被燕福生追问了几次,才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也不是没给你做,都放在冷婶那里了。” 燕福生听后兴高采烈地去找冷婶,杜雪巧想他在见到那些衣服后,会不会一激动就扬长而去,直接回宫去了呢? 若是那样,真是菩萨保佑了。 021 左右为难 燕福生从冷婶接过装衣服的布包,无视掉冷婶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颠颠地回去换衣服。这是雪巧亲手做给他的衣服,只是想想都觉得心也暖了。 可在看到布包中的衣服后,燕福生默默地将衣服再包好,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又怪得了谁?谁让他没早点跟杜雪巧坦白他不是个姑娘了。 不过,到底没舍得将杜雪巧一针一线做好,又一针一线绣出的衣服扔掉,比得到最珍贵的宝物还要珍而重之地收起来,不管穿不穿,这都是他的雪巧做给他的不是? 杜雪巧一边绣着手中的书包,一边支楞着耳朵,没有尖叫,没有暴跳如雷,一切都很平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杜雪巧又听了一会儿,还是很平静,心里反倒不安,谁也不知从来都不心慈手软的五皇子憋着什么坏呢,早知就把那些衣服从冷婶那里要回来,或者不嘴欠地提醒他也好。 时间在杜雪巧的不安中慢慢度过,转眼日头偏西,最后一针也绣好了,抻一抻,扯一扯,对自己的绣工还是满自信,可燕福生咋还没动静呢? 外面冷婶敲门,“姑娘,吃饭了。” 杜雪巧将书包放,来到院中。 天气一天天转热,每天傍晚坐在院中边吃饭边赏着池中荷花小鱼,倒也惬意的很。 只是饭菜都摆上桌,也不见燕福生的身影,杜春与同窗游湖去了,又有冷啸玉跟着,杜雪巧倒不担心,可燕福生招呼也没打,是气的到外面透气?还是干脆把人气跑了? 见杜雪巧不住往前院张望,冷婶笑道:“姑娘莫等了,主子今晚与人有约,怕是赶不回来了。” 杜雪巧面上微红,低声道:“谁等他了。” 冷婶但笑不语,自家主子的魅力她比谁都清楚,有多少闺中少女都梦想着成为主子的女人,可主子却从没一个放在心上。 这位杜姑娘,虽说因出身低微不可能成为主子的正妃,甚至连侧妃都没资格,但有了主子的疼爱,就算只是个小妾,将来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且,接触这段时间,冷婶对于杜雪巧的赚钱本事也很看中。 虽然主子对皇位之争一向表现的淡然,可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不是不争,别人就能放过你,全身而退想都不要想,除了拼命坐上那个位子,主子根本就没有别的退路。 而这一切,除了要有皇上的疼爱,强大的财力也不可或缺。 杜姑娘虽然只是个农家孤女,但染出的紫兰花布可以预见将来的不凡,还有平日里她不时染上一小块出奇亮丽,她却从未见过的颜色,这些若是都一一问世,可以想像短时间内就能积累大量的财富。 杜姑娘别看出身低微,但对于主子来说,价值却是不凡。 何况,主子又是对她如此上心,冷婶在宫里尔虞我诈多年,又岂是个不会看风头的?对杜雪巧真就当成自家主子看了。 杜雪巧却不知冷婶心中所想,端起饭碗,冷婶精心制作的菜肴却有些食不咽,想的都是永和府是否安全,燕福生不会再遇刺吧? 可……不是都想好找机会和他彻底划清界线,干嘛还要担心他呢?她还真是不怕死的快。 晚饭过后,杜春满面春风回来,进门先灌了一大杯水,然后一脸喜色地对杜雪巧道:“姐姐,今天我们游湖时遇到冯大哥了。” 杜雪巧用温水打湿一块巾子递给杜春,“看把你喜的,我还当是遇到哪家美丽的姑娘了。不就是冯公子嘛,至于把你乐成这样?” 杜春脸一红,但想到冯宣文今日对他说过的话,杜春还是满面春风,见左右无人,杜春贴近杜雪巧,“姐,我今日听冯大哥吟诗,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才子,和冯大哥一比,我就是胸无点墨。” “在姐眼里姐的春儿最好,干嘛要与别人比。”杜雪巧微微一笑,她自然知道冯宣文的才学好,不然也不会在两年后考上状元,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又岂是杜春这小屁孩比得上的? 反正她也不指望杜春考个功名,只要平平凡凡地长大就好,读书不过是为了不让娃长歪罢了。 何况,杜雪巧半点都不羡慕冯宣文,如果满腹才学的场如他一般,她还宁愿杜春胸无点墨了。 杜春笑的双眼眯眯,“姐,你不知道,今儿同冯大哥一同游湖的还有一位姓曹的老先生,听说从前是太傅呢,这次告老还乡,路过永和府,竟被冯大哥给请来了,可见冯大哥面子有多大了。” 杜雪巧对这位曹太傅没印象,也就淡淡地把话题揭过去,皇子都住在她家了,太傅又如何?又不会成为杜春的老师,再激动也没用。 只是,杜春接来的话让杜雪巧就有些琢磨不透了,“姐,冯大哥偷偷和我说,要请曹太傅在他府上多住几日,让春儿闲着时就去冯府,若是能得曹太傅青睐,说不定就能被保送进太学读书。” 太学杜雪巧自然知道,从太学里出来的学子,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走上仕途,可如今,明知十年后的那场宫变,杜雪巧又岂会让无论结局如何,都会被认定是五皇子一党的杜春再这时候踏上一条不归路? 所以,在对上杜春满脸的希翼时,杜雪巧硬着心肠,冷着脸道:“春儿,咱们就是平民百姓,你当太学是你家开的?想上就能上的?都说无利不起早,若不是姐手里有染布秘方,冯公子又知道咱们是谁?你别让人几句话就收买了。收起那些没用的心思,姐又不图你考个功名,只要你平凡安康,姐就知足了。” 杜春情绪瞬间低落,却又不愿让杜雪巧不喜,闷闷道:“我晓得了,姐别生气。” 杜雪巧轻抚杜春的发顶,“姐怎会生春儿的气,姐只是想让春儿知道,人心隔肚皮,这个世上姐就你一个亲人,能信的也只有春儿一个。” 杜春听的眼圈红了,“姐,你放心,春儿都知道了。” 气氛有些沉闷,杜雪巧不想杜春轻易相信别人,再步上前世的后尘,也不想他小小年纪就养的性子阴暗,这些只能慢慢的教导了。 说起教导,杜雪巧不由得想起燕福生,比起燕福生深入浅出,从讲故事开始给杜春灌输的一个个做人道理,杜雪巧真觉得燕福生比她更适合教导杜春,至少他说的道理杜春一听就懂,还不会把气氛搞的这么沉重,若是有机会,她真想跟燕福生学学。 可跟传闻中性格最阴晴不定的五皇子学习教导孩子,会不会再把孩子给教的更歪了? 杜雪巧突然觉得,这时候的燕福生好似也没传闻中那么不堪,又或者是这孩子还没有被宫廷中的黑暗给染黑,或者只是染的半黑,还是个可以拯救一的。 晚上,燕福生没有回来,杜雪巧满脑子都是那个半黑不黑的五皇子。 清晨,杜春吃过饭去书院,杜雪巧昨日绣好的书包放在桌上,想想又拿出一块前些日子染好,打算给杜春做件夏装的料子,想想之前给燕福生做衣服时的长短便裁了起来。 不管十年后会如何,至少目前她还不是和燕福生划清界限的时候,好歹燕福生也是五皇子,年纪不大,手上的权力却不小,巴结的好了,好处也多多。 杜雪巧一针一线缝的很是用心,毕竟人家五皇子什么好料子没穿过?她这料子虽也是上成,可比起宫里的贡品来说还是差了些,不过就是胜在颜色好。 等将衣服缝好,她在上前绣上图案,也用自己染的线来绣,想必也入得了燕福生的眼吧。 就是不知他所谓的与人有约是真有约,还是在和她怄气,想到那几件女装,杜雪巧也挺无辜,谁让他当初要扮做姑娘家了?她哪里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多日的姑娘家会是个男人了? 同床共枕……杜雪巧的手一抖,缝衣针便硬生生扎进了手指,血珠子也跟着冒了出来,心里也跟着烦躁了。 之前只是担心燕福生的身份所带来的灾难,虽然想过,却也没细想,这时静来一想,杜雪巧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说燕福生之前逃命时住在她家,与她睡一张床算是被迫,可如今都安全了,干吗还要回来招惹她?若是他不回来,她也就会一直当他是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家,心里也不会别扭。 可如今,在知道他不是姑娘家,他们又一个床上睡了那么久,甚至说她洗澡换衣这种事也都被他看了一只一次,杜雪巧哪里还能平静地面对燕福生?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一个十二岁,一个重生在十五岁,其实却是二十五岁,杜雪巧就算再豁达,再看得淡,也会为两人之间这不可对外言说的关系烦恼。 若是被外人知道她家当初那个‘弟媳妇’是个男人,还在她家里住了那么久,捕风捉影的流言都得压死她。 对于人家五皇子来说,这些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一点风流韵事,而对于一心只想平静地过日子,就算一辈子不嫁男人也无所谓的杜雪巧来说,却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丑事。 好在,如今她搬到了永和府,只希望杜村的族人不会闲到来永和府给她填堵就是了。 至于,要成为五皇子的女人……杜雪巧连想都不会去想。 先不说她比燕福生大三岁,就是十年后五皇子的悲惨结局,她也不可能让自己踏上那条路。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弟弟,她怎么可以让他因自己的原因再次陷入危机之中? 022 根本不甩你啊,小屁孩! 中午,冷婶又做了饭菜,虽然还是用一个食盒装着,可看那菜色,明显就是给燕福生带了份的。 杜雪巧提着食盒奔卓荦书院,在书院外等了片刻,杜春就从里面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昨日彻夜未归的皇子殿。 燕福生一见杜雪巧就‘嘿嘿’地笑,“春儿,你先进去,我和雪巧姐有话要说。” 杜春瞧瞧燕福生又瞧瞧杜雪巧,默默地提着食盒走进书院。 杜雪巧低眉顺眼地等待燕福生的‘训示’,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好好的皇子不在宫里跟千挑万选出来的大才子们读书,非要跑到这小地方来,还要隐姓埋名地,也不知是图什么,反正她是不会认为燕福生不顾安危来到永和府是为了她。 燕福生见左右无人,由怀里掏出一沓纸,塞到杜雪巧手中,“这个拿着,午若是闲了就让啸玉带你去瞧瞧。” 杜雪巧打开,想不到这一沓至少也有十几张的纸,竟是一张张的田契,最上面一张明晃晃地写着五顷,再往看也都是按顷来计算的大小,少说也要有四五十顷的地,而且田契上的名字,写的都是她杜雪巧。 虽然知道燕福生出手必是不凡,杜雪巧还是惊了一把,从前爹娘活着时,家里还算有些钱,可田产都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几亩,连半顷都不到,这一子拥有这么多的土地,俨然就成了地主婆,就算心里想着是燕福生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还是会觉得做梦一样。 愣愣地看着燕福生,燕福生却朝她挤眉弄眼,“这些都种上紫兰花该是够了吧?我初来乍到,对永和府还不太熟,若是不够,往后再买给你就是。” 杜雪巧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燕福生微眯起眼,“还是在生我的气?当初瞒着你是我不对,可那时我也身不由己,再说,凭你我如今的关系,还要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 一句你我的关系让杜雪巧霎时无语,虽然由打这次燕福生回来,对她还是如以往般亲厚,可她知道,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且不说燕福生的身份变了,就是她再心无芥蒂,也不可能再把燕福生当成当初在杜村时的燕福生了。 她哪里会不明白燕福生的那一点心思,由打他住在她家,又对她动手动脚时,大概就是把她当成他的女人。 但杜雪巧却不认为这是她的荣幸,不说身为五皇子,燕福生将来身边会有多少女人,就是她的身份,也不可能成为那个最终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 记忆中,五皇子妃可是顶顶温婉端庄,就是他身边的侧妃,哪怕只是一名姬妾也都是美的不可方物,在那样一片花丛之中,她连片绿叶都不是呢。 为了一个绿叶都比她美的男人,却要赌上她的所有,甚至是唯一的弟弟,杜雪巧不甘、更不愿。 若是收这些田契,便是默认了她将会成为燕福生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若是不收,又卷了燕福生的面子。 虽说认识之初到此时,燕福生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都很‘乖巧’,半点也看不出曾经记忆中的张扬跋扈,可毕竟燕福生的身份摆在那里,想让他从一只老虎变成小猫,不用想都不可能。 可杜雪巧能够接受燕福生暂时介入到她的生活中,甚至可以利用她为自己积攒巩固势力的财富,却坚决不能成为他的女人。 帮他积累财富,杜雪巧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功成身退,带杜春远离争斗。 可一旦成为他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他的女人,待他被三皇子斗败那一天,做为他的女人,不但自身难保,怕是连亲族也要跟着遭殃,这点杜雪巧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将田契塞回燕福生的手里,杜雪巧面色凝重,“福生,当初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没想过要你报答,这些你还是收回去吧,或者你也可以让人去种紫兰花,染布秘方你也知道,就算做生意你不懂,想必你手底会有很多懂做生意的能人帮你,你也不必觉得拿了我的秘方良心上过不去,只要将来我再卖染布时,你能关照一二,雪巧姐就感激不尽……呵呵……” 燕福生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杜雪巧说到最后实在说不去,只能‘呵呵’地讪笑,企图转移燕福生的怒气。 燕福生却突然勾起嘴角,“说啊,雪巧姐继续说,我都听着呢,还有什么想说的就都说出来,免得将来没机会说了,又要怪我不让你说。” 杜雪巧‘嘎’地一消声了,暗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杀人灭口?明知道我又不敢再把紫兰花的秘方说给别人听。 见杜雪巧一副受到惊吓的神色,燕福生满意地笑笑,“既然雪巧姐不愿说了,将来也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说了。” 说完,燕福生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进书院,留杜雪巧独自站在书院门外胆战心惊,生怕燕福生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虽然是还算熟悉的人了,可前提那人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未被人拂过面子的五皇子啊,那么骄傲的人,从未被人拒绝过的吧?她不但拒绝了他的示好,更是要把他从身边推开,若不是她于他来说还是救命恩人,怕是一早就要被拖去‘咔嚓’了吧。 杜雪巧一步三挪地回到作坊,心里想的都是燕福生打算怎么折磨她和杜春,连之前做了一半的衣服没心思做了,这时候她再给燕福生做衣服,他肯定会觉得她是在讨好他,之前的拒绝也就成了欲擒故纵。 可再忐忑不安,杜雪巧都不认为做错了,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她依然会如此选择。哪怕燕福生待她再好,她也只会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为了一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不再对她感兴趣的男人,明知道的火坑,她又怎么可以带着弟弟一起跳进去呢? 何况,她也不认为此时的燕福生就真是对她有兴趣,或许他只是认为既然看了她的身子,又同床共枕那么久,总不能就甩手走人吧? 午,冯宣文亲自过来,除了将作坊里这次染好的布拉走,更是有意来打听杜雪巧关于让杜春常去冯府在曹太傅跟前露露脸的想法。 若是之前杜雪巧觉得让杜春去上太学是把他们姐弟绑上燕福生的船,如今再看就是上赶着送死,当时就一口拒绝了。 冯宣文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强求,人各有志嘛,虽然他认为杜春是个不可多得的勤奋孩子,到底杜雪巧才是杜春的姐姐,他有再多想法也是空谈。 当然,那些想要跟杜家姐弟多亲多近的想法也同时破灭了,别看杜雪巧平日对他的态度也还算热络,但他看得出,完全是看在生意的份上,比起其他女人见了他就跟蜂子见了蜜似的欢喜,他可以打赌,杜雪巧对他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冯宣文挫败的同时,对杜雪巧也有了些别样心思,或许就是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吧,他还真不信凭他的人品相貌,还有不对他产生爱慕的女子,就算暂时没有,多接触了也会有吧。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杜春学的时候到了,身后不出意外地跟着新同窗燕福生。 虽说两人不是由一位老师授课,到底是在一个书院,倒也是同出同进,杜春对这位福生姐的哥哥福生哥还是很有好感,可以说是比当初的福生姐还要亲近。 毕竟福生姐是‘女’子,杜春就是年纪再小也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对福生哥就不同了,再多亲多近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杜春见到冯宣文也满高兴,冯宣文在他心目中就是天第一大才子,能跟这样的才子说说话,好似他说出的话也是出口成章了。 燕福生对冯宣文则完全是敌视,见他坐在院子里,看样子就来的时候不短,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燕福生大大地翻个白眼,“冯公子很闲吗?” 冯宣文没见过男装的燕福生,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可如今的燕福生不但换了男装,脸色也从之前的蜡黄变的白皙,他倒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可杜雪巧一家搬到城里一个多月,他也来过几趟,却从未见过杜雪巧家里除了杜春,还有别的少年,而且还是显然认得他,还充满敌意的少年。 绞尽脑汁也没想起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长得无比精致,却傲的跟个孔雀似的少年,只当是之前见过又忘了。 冯宣文当然不会当着杜雪巧的面失礼,就算此时燕福生指着鼻子骂他八辈祖宗,他也要秉承冯家一贯温和守礼的祖训,不说骂不还口吧,至少骂了人也不能带脏字,何况人家燕福生只是问他闲不闲这么没攻击性的问题。 冯宣文微微一笑,看向杜雪巧,“杜姑娘,这位小公子是……” 言之意,我和你不熟,没到告之行踪的交情。 而且,我根本就不甩你啊,小屁孩! 023 对牛弹琴 燕福生气的气息一滞,看冯宣文各种不待见,杜雪巧不知该如何介绍燕福生,总不能直接对他说:这位是五皇子,你未来的主子? 只好笑笑,“我家远房亲戚的孩子。” 冯宣文再没把目光放在燕福生身上,只同杜雪巧相谈甚欢,不时再问问杜春的课业,当然,相谈甚欢的是冯宣文,杜雪巧也同燕福生一般,恨不得他快些走。 原本就看着温和却如天上月般皎洁而清冷高不可攀的人,即使再放身段,之间的差距也不会从江河变成水沟,杜雪巧只觉得跟冯宣文说话就是一个字:累! 杜春和燕福生回家了,也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可杜雪巧看完全没有要走意思的冯宣文也不好直接说:我家要吃饭了,冯公子请回。 只好假意道:“粗茶淡饭,也不知冯公子吃不吃得惯。” 冯宣文手中水墨山水扇一摆,“不嫌弃不嫌弃。” 见杜雪巧表情瞬间有些僵硬,接道:“我是说,粗茶淡饭最好养生。” 杜雪巧还能说什么?虽然她也不怎么愿意冯宣文留吃饭,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也不能再把人往外赶。 燕福生心里骂冯宣文不会看人眼色,却也没有失礼地开口赶人,万一杜雪巧认为他不好相处就得不偿失? 可态度也绝对谈不上和颜悦色,每朝一派悠然的冯宣文看一眼,便会甩上两把眼刀。 不过一个连功名都没混上的白丁,竟然胆敢和本殿同桌用膳,还真是不知死活了。 可看冯宣文那宠辱不惊的神态,燕福生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反倒太小家子气,女人不都喜欢有担当、大气的男人? 立马调整心态,那叫一个如沐春风,看的杜雪巧眼角直跳,谁知道传闻中一向心眼不大的皇子殿这是憋着什么坏了。 只有杜春是真心欢迎冯宣文留,却纯粹是对才子的仰慕,看人家说的话,每一句都透着学问,就是抬手举箸都显得那么自然而优雅。 当然,福生哥吃饭的样子也挺优雅,若是能不总翻白眼,比冯大哥看着还要赏心悦目了。 好在冯宣文出身书香门弟,吃饭时的规矩很大,食不言、寝不语,细嚼慢咽,哪怕是燕福生的眼刀子没停地甩,冯宣文依旧吃的优雅无比。 饭毕,冷婶端来热茶。 原本杜家姐弟俩是没这习惯,喝什么热茶啊,渴了直接用瓢舀半瓢水比什么都解渴,最多也就是夏天热的时候自家上山采些常见的草药,熬些凉茶就是怪不错的了。 就是燕福生前些日子在村子里住着,原本还挺娇惯的胃也喝的习惯了,那豪迈的喝法,每每都让冷婶心疼不已,主子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可今晚家里有客人,冷婶自然不会在细节上失了礼数,她也看出这位冯公子是自家主子的眼中钉,所以坚决不能给自家主子丢脸。 茶是由宫里带来的贡茶,水是前院的井水,经过冷婶的巧水烹煮,茶香四溢,再配上几样茶点及鲜果,很有一番情趣。 冯宣文也是懂茶、爱茶的人,又是当代数得上的才子,只喝一口便知这茶是民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就是他也难喝上这等好茶,对杜雪巧就有些刮目相看,毕竟一饮一食都能说明一个人的品味,杜姑娘也是个雅人啊。 冯宣文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找到了知己,原本对杜雪巧只是好奇,而此时,对着清幽雅静的院子,更有想要真心地结交的想法。 好茶、美景、知己,冯宣文诗性大发,古诗名句,偶得佳句,不要钱似的往外涌,若是再有一把古琴,月清歌,美人起舞,当是人间美事了。 听了冯宣文的诗文,杜春又崇拜又迷惘,实在是大部分有听没有懂,不过才九岁的孩子,之前上几天私塾也不过是为了认些字,会记账,能听懂这是很好的诗就已经不错了。 在杜春的心里,还是福生姐当初讲的故事好听,既有趣,还能从中得到启迪,多少人生道理都被福生姐讲的浅显易懂,若是同样的道理由冯大哥来讲,恐怕他听了也是白听。 杜雪巧更是满头雾水,不就是用水煮出的树叶子嘛,咋就引出他这许多的想法? 果然,她和文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和才子更是两个层次的人,文人才子还真就是闲的,若是一日三餐不济,再他也没这心情在这里乱冒酸句了。 唯一听得懂的燕福生一看姐弟俩满脑袋浆糊的表情,心里偷着乐,就是听懂冯宣文的诗,他也要装着不懂,这样才能找到和杜雪巧能说的话题。 今后的路还长,总不能也像此时这样,一个人诗兴大发,一个人根本完全插不上话吧? 既然杜雪巧不能跟他一样诗兴大发,他不介意找些杜雪巧熟知的事,有了共同的话题,感情才能突猛进不是? 冯宣文吟诵了几首诗,意犹未尽,正想与人就诗文里的佳句进行一番讨教,可再看三人那副活像蛤蟆掉水井……扑通扑通(不懂不懂)。 冯宣文就好像被一头冷水兜头浇,好不失望,合着他在这里自说自话半天,在人家看来就跟看笑话一样是吧? 冯宣文顿时就词穷了,满脑子就冒出一个四个字:对牛弹琴。 燕福生一不小心闷笑出声,杜雪巧怕冯宣文会恼羞成怒,瞪了燕福生一眼,忙对冯宣文道:“冯公子果然不愧是永和府有名的才子,这诗作的就是好。” 冯宣文明知她在敷衍,淡淡笑道:“让雪巧见笑了。” 燕福生立马乍毛,“冯公子逾矩了,姑娘家的闺名岂能乱叫,还请称呼我家雪巧杜姑娘吧。” 一句话既是告诉冯宣文杜雪巧跟他没亲厚到可以直呼其名,同样又暗示冯宣文杜雪巧是属于他的。 冯宣文的目光就在杜雪巧和燕福生之间看来看去,最后恍然般地道:“原来如此。” 杜雪巧黑线,又不好当着冯宣文的面跟燕福生争辩她不可能是他的雪巧,何况她也没那个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扫燕福生的面子。 毕竟前世她所知道的五皇子,绝对不是个脾气有多少的人。 饭也吃了,诗也吟了,冯宣文也起身告辞了。燕福生主动将人送出杜府,并送出很远。 至于两人一路上说些什么,杜雪巧非常好奇,吃饭时燕福生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样子,让杜雪巧有些不安,若是因此让冯宣文和燕福生相看两相厌,对于燕福生来说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未来的状元。 心里感叹: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让冯宣文这个未来燕福生最大的膀臂给影响没了? 若是如此,是不是说明她也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燕福生的命运?若是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 可她也就是想想,总不能为了一个熟人燕福生,就把她和杜春的命拿去赌,万一赌输了,她哭都晚了。 燕福生抱着杜雪巧缝的书包爱不释手,又将自己原本那只书包里的东西都装进新书包里。 看他一脸喜色,好似完全不在意之前两人之间的不快,杜雪巧却忍不住开口了,“殿,你好好的不在京城,怎么会想到来永和府?若说是为了读书,京城有名的书院不少,总不会比卓荦书院差吧?” 燕福生直直地盯着杜雪巧,直到杜雪巧被盯的耳尖微红地低头,他邪气地笑道:“若我说来永和府是为了雪巧,你信不?” “别……这话千万别乱说。”哪怕之前杜雪巧大胆地想过这个可能,被燕福生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惊慌,若是因此燕福生再遇上什么人的刺杀,她就是长了一个颗头都不够砍的。 燕福生将杜雪巧的神色看在眼里,轻笑着为她掖起鬓边的一丝乱发,以往也做过的动作,却让杜雪巧连脖子都红透了,再想到燕福生所说的为她而来,恨不得把头都埋到桌子面。 “逗你的也信?我来永和府可是奉旨而来,海贼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回京城,什么时候海上太平了,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不过,在永和府这些日子,就要劳烦雪巧姐关照了。” 燕福生的指尖轻轻在杜雪巧的脸上划过一个温暖的痕迹,心中怎能不失望?尤其是杜雪巧那如释重负般松的那口气更是让他气馁。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他的示好怕是已让她们受宠若惊了,偏偏第一次想要留一个人在身边,那人却给了他这样一个仿佛被吓到的表情。 是说,留在他身边很可怕吗?以往的相处不是很愉快?还是她心里有了别的人? 可除了冯宣文,燕福生真没发现什么人能够对他产生威胁,而且就是这个别人眼中的大才子,燕福生也没太放在心上。 比起他近水楼台,这位冯大才子就显得太过虚无缥缈,和杜雪巧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而且,冯大才子显然也没有想要为杜雪巧改变的意思,哪里有他这般愿集万千宠爱于一人之身的诚意了? 不过,燕福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哪怕此时的杜雪巧不知什么原因排斥跟他在一起,他也有信心最终能够打动她。 若是过几年杜雪巧还是不肯接受他,他也不介意先把饭给煮熟了,到时候还真不信她能一直固执去,反正她还有两年多的孝要守,燕福生一点都不急。 024 未来顾王妃 杜雪巧既然确定燕福生留在永和府不是为了她,整个人也轻松来,面对燕福生也不会太过紧张,想想之前燕福生说的话,也没哪句是说要把她给收入后院,大概是她太敏感了吧,人家燕福生的意思真的只是要报恩呢。 想‘通’之后,杜雪巧朝燕福生露齿一笑,“行,又不是没在雪巧姐家住过,再说,冷婶还是你的人,她做的饭菜可比雪巧姐做的好,也不怕把尊贵的皇子殿给养瘦了。” 说着起身,“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冷婶煮了什么汤。” 燕福生来不及阻止,杜雪巧已三步并作两步跑开,只留燕福生的独自叹息,这还是要躲着他呢。 杜雪巧所谓的想通不过是自我安慰,反正燕福生还小,她还有两年多的孝期要守,在这两年中燕福生也不可能向她提亲,两年之后燕福生若是能回京城最好,就算不回京城,想必小孩子一时想不通,到时候也就想通了。 比起记忆中燕福生后来的那些莺莺燕燕,杜雪巧自认自己只能算是小清秀,甚至五皇子身边的丫头都比她要美艳几分,就她这份姿色,真不用担心五皇子会对她有多执着了。 当然,此时她还是能避则避,只要不和燕福生‘日久生情’,等他把永和府这边的海贼给收拾了,自己也就会走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这几日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哪怕只是坐在院子里赏花赏鱼也要挥汗如雨,好在后院杜雪巧那日挖出的坑被冷叔找人又给挖深,两口井倒也供得上每日染布所用,平时在井里冰些西瓜水果和冷婶做的凉糕,时不时还能吃到冷啸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冰,细细地砸碎了,放在水果里面吃或是兑了酸梅汤喝,倒也解暑。 那日不知燕福生与冯宣文说了什么,自那日后,冯宣文没再登过杜家的门,甚至也没像从前那样隔几日就来为多染几匹布探杜雪巧的口风,银子却赚得更多,每染一匹布,就能从冯家得到二十两银子,杜雪巧倒也乐得轻闲,只要攒够银子,她干脆就带着杜春远走高,才不要卷进要命的是非之中。 要说有什么割舍不的,怕就是冷婶的好厨艺了,平日里冷婶做菜越发精细,很多食材都是杜雪巧见所未见,吃着却美味异常,冷啸玉无意中说起,只这一桌菜的食材就够一般的五口之间几年的嚼用了。 杜雪巧感叹人家皇子会吃的同时,倒不觉得吃人嘴短,反正吃不完也是要浪费掉的。 当然,以如今杜雪巧的财力来说,这样的美食倒也吃得起,但让她一顿饭就吃掉别人一家几年的花销,她肯定做不到那么败家,就算再有钱,她还是想要为杜春多攒些。 将来不说娶媳妇,真不得已她被绑上燕福生的船,杜春也可以拿着这些钱隐姓埋名过日子。 躺在黄花梨木的躺椅里,又吃了几块西瓜,杜雪巧有些困倦,正想眯上一觉,就听外面有人砸门,当时就精神了。 冷婶跑去开门,但很快就传来叫嚷声,杜雪巧听着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叫嚷,冷婶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 若是真有事要她出面,冷婶自会来喊她,既然冷婶没喊她的意思,杜雪巧也懒得去应付不相干的人。 只是这宅子买来不过两个多月,平日染布也多是冷叔和冷啸玉送过去,找上门的倒是不多,也不知这女子是不是走错了门。 正在杜雪巧又开始犯困,二道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现出个一身粉紫的姑娘,如今最时新的紫兰花染出的上好丝绸,衣角绣着精致的粉色百合,一行一动间贵气十足。 只是手中拿的那把红色小鞭子将她本来还算柔美的气息硬生生地染了几分蛮横。 虽然早了几年,杜雪巧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位踹了她家门的姑娘就是前世燕福生的那位顾王妃,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最最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的五皇子变的温柔了,可他那位以温婉出名的皇子妃却是以这般形象出场,一时之间杜雪巧甚至觉得她的重生改变了太多。 而在未来的顾王妃身后,除了眉头紧皱的冷婶,还有两个满面鄙夷嘲讽的丫头,显然是跟着未来顾王妃来的。 顾南琴站在门前,直直地盯着躺椅上的杜雪巧,她怎样都不能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姿容平庸的女人勾走了她承安表哥的心,这让她怎么咽得这口气? 自小到大,除了她,还没见过承安表哥对别的女子另眼相看,当她终于让人打听到她的承安表哥为了一个女人自请到永和府那种不太平的地方去剿海贼,顾南琴哪里还坐得住? 虽然母亲笑着对她说:就算有人能勾走承安表哥的心,可这王妃的位置也只能是她的。 可她就是不能视而不见,不管是承安表哥的人还是心,都只能属于她一个人,找了个理由就带着人们跑了过来。 可在看到杜雪巧之后,顾南琴真不认为就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入得了她承安表哥的眼,何况这女人一看就要比承安表哥还要大上几岁呢。 若是跟这样一个土包子似的女人争风吃醋,传出去,她还有脸见人吗?也不知承安表哥是哪根筋不对了,才会看上这种女人。 若说承安表哥真对她有什么想法,那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等清醒过来,承安表哥还是会喜欢自己这种貌美又温柔贤淑的女子。 杜雪巧自然看得出顾南琴眼神的变化,刚进来时还像要把院子里的人都砍瓜切菜般剁了,在看到她之后眼中就只剩鄙夷和难以置信。 显然,这位未来的顾王妃根本就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当然,自己也没什么能让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顾王妃看上眼的。 所以说嘛,燕福生啊,你个皇子殿用得着你来剿灭海贼?放着千娇百媚的王妃妹妹不去疼爱,在这里跟她耗个什么劲呢? 不过,此时顾王妃还不是顾王妃,被热的有些难耐的杜雪巧也心情烦躁地没打算跟她问安,以至于心高气傲的未来顾王妃就把杜雪巧的无视当成了对她的挑衅,脸色端地是不好。 火红的小鞭指向杜雪巧,“你就是那个勾走我承安表哥心的狐媚子?” 杜雪巧摸摸脸,自认就算两辈子她也跟狐媚子这个词扯不上关系,可院子里除了颐指气使的未来顾王妃,也就她这么一个人,剩的人都被未来顾王妃挡在了门外。 所以,杜雪巧很确定未来顾王妃说的狐媚子就是指的她。 微微欠身,由打躺椅里坐起身,“王……姑娘登门,不知有何指教。” 顾南琴眼中的不屑藏都没藏的意思,“本姑娘不姓王。” “呵呵,睡的眼晕,认错了人,姑娘见谅,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杜雪巧轻笑,她当然知道顾南琴不姓王,不过是一时口快险些喊出王妃,好在及时打住。 目前为止,恐怕封王妃的圣旨还没过,就算京城里人人都知道这位是未来的顾王妃,人家姑娘自个儿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在她和人家姑娘今生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要假装不认得才好。 顾南琴向后扫了一眼,跟来的丫头很知趣地上前,“我家姑娘何等尊贵,闺名岂能随意告诉你这种乡人?” 杜雪巧也不恼,微微点头,“那事否请问这位不愿告知闺名的尊贵姑娘,为何闯到我这乡人的后宅来?” 顾南琴红艳艳的小嘴撅了起来,她总不能说是来会会跟自己抢男人的女人? 身后的丫头还算机灵,巴抬的高高的,“我家姑娘到你家,是给你面子,若是平时就你家这小破院子,请我家姑娘来,我家姑娘还不来呢。” “是是,小女子荣幸之至,外面暑气大,还请这位尊贵的姑娘到树荫坐吧。” 杜雪巧含笑着做出请的手势,也不是她没有脾气,只是毕竟人家虽然还不是顾王妃,可手段也不是她能应付的,随便动动嘴皮子,她和小弟的命都悬了。 就算暂时有燕福生护着又能怎样?人家才是正经的未来王妃,想也知道燕福生最后会护着谁了。 除了不要让未来顾王妃对她有敌意,她还要尽量让燕福生感受到未来顾王妃的好,这样一来被美貌如花顾王妃迷的晕头转向了,燕福生哪里还能记得起自己了? 所以,杜雪巧对顾南琴的到来可是报着万分欢迎,哪怕顾王妃一来就一副把自己当情敌的态度她也不怕。 想必只要让顾王妃知道她真心不想跟她争男人,顾王妃还能帮自己让燕福生离开呢。 主意打的好,杜雪巧对顾王妃的态度也就亲热了些。 这与顾南琴来之前的预想完全不同,难免就要狐疑,可人家都做出那样的姿态,她若还要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再说,自从上次承安表哥安全回京后匆匆见过一面,这又是一个多月没见到人了,她也真想留来等承安表哥回来。 于是,当燕福生和杜春学回来,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杜雪巧和顾南琴无比亲密的一幕,燕福生的头当时就疼了。 025 心有所属 “表哥……” 一见燕福生,顾南琴小燕似的了过去,两手抱住燕福生的手臂摇晃着,“表哥在学里累不累?天这么热,快吃块西瓜解解暑气。” 朝之前一直在身旁侍候的丫头使个眼色,伶俐的小丫头端着一碗冰镇西瓜跑到燕福生面前,拿一只银叉子挑了块递到燕福生嘴边。 杜雪巧在旁看的呵呵笑,就未来顾王妃这俩丫头都是美艳无比,瞧那小眼神飘的,五皇子殿还真是艳福不浅,大概也不会再想到她这棵墙边不惹眼的野草了吧。 燕福生皱着眉将西瓜含在嘴里,不着痕迹地将胳膊从顾南琴的双手间拿出来,“表妹怎么来了?姨母知道吗?若是偷跑出来,小心回去被姨母责罚。” 顾南琴嘟着小嘴不依道:“表哥也不想人家,若是我不来见表哥,表哥是不是就把人家给忘了?” 那娇嫩嫩的小声音,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啧啧,再过几年还不知要怎样的倾国倾城呢?偏偏就在此时杜雪巧想到初遇燕福生时,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若是燕福生把她之前亲手做的那身女装穿上,绝对是艳压群芳的姐妹花啊。 杜雪巧一边悠哉游哉地喝着碗里的凉茶,一边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色,还真有种心旷神怡的爽快呢。 杜春不明所以,搬了个马扎坐到杜雪巧身边,手里捧了块西瓜,边啃边小声问:“姐,那个小美人是谁?” 杜雪巧狠狠瞪了杜春一眼,立马赏了他个爆炒栗子,也不知这是跟谁学的口花花,若是这样发展去,难道还要步上前世纨绔的道路?杜雪巧真是气坏了,当然力度还是把握的很好,不然保证一指去杜春就得给打坏了,将嘴凑到杜春耳边悄声道:“小美人可不是乱叫的,让你福生哥听到了保管揍你。” “福生哥为啥揍我?”杜春揉着被杜雪巧弹的生疼的脑袋,一脸委屈,他不明白好好的姐姐怎么这么重的手,上面都被弹起个大包,说起来姐姐这力气还真是大啊。 杜雪巧朝那边‘情’意绵绵的两人努努嘴,“没看出来那位姑娘跟你福生哥的关系?你管你福生哥的媳妇叫小美人,你福生哥还能饶了你?” 杜春‘哦’了一声,紧接着眉毛都竖了起来,牙齿咬的‘咯蹦咯蹦’响,二话不说过去扯了燕福生的袖子就给扯进他的房间,关门之前还朝顾南琴瞪了几眼。 杜雪巧端着凉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再看顾南琴涨红的粉脸,发现她重生后的日子还真是够囧了。 难道说,她当初要为春儿讨个美貌小媳妇的想法,最终却少年一颗不染尘埃的心扭曲了?如果杜春哪天突然跑来和她说:姐,我非福生哥不娶…… 杜雪巧突然发现,她无言以对了。 哪怕前世在京城时也听说过哪家的爷喜欢美貌的少年,谁家的公子又和谁家的公子关系不凡,可她真心不想把自己的春儿送到宫里去啊,还是送到最终没个好场的五皇子那里。 再说,前世她还真没听说燕福生喜欢过男人,就是女人都没听过她对哪个宠爱有嘉。 又或者,其实燕福生喜欢的其实是男的?只是前世没来得及发现,今生刚好和春儿情投意合了,才发觉其实他爱的不是美娇娘,而是美少年? 可自家弟弟最多有点小帅,这也入得五皇子的眼?还是说五皇子这么漂亮的孩子就喜欢这样的? 杜雪巧霎时凌乱了,或者她真的误会燕福生留在永和府的真正意图,人家根本就是为了春儿留的呢?不然当初在杜村时他干嘛那么用心地教春儿?两个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啊。 再说,逃难就逃难呗,燕福生好好的干嘛要装成女人?还是说他骨子里根本就想要成为女人呢? 只怪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俩孩子的不寻常,这不,才来了个未来顾王妃就都暴露出来了。 杜雪巧很想安慰顾南琴,可她本身也需要安慰,一想到在不知什么时候弟弟就被燕福生给带坏了,杜雪巧整个人又不好了。 顾南琴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瞪过她,就是她做皇贵妃的姨母见了她都一口一个心肝儿地疼着,却杜春这么个毛头小子给瞪了,过了最初的难以置信后,顾南琴登时火冒三丈,跑到杜春的房门前,把门拍的‘啪啪’响。 “混蛋,你给我出来,敢瞪本姑娘,看本姑娘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踩。” 杜雪巧再囧了一,果然什么温柔娴静都是骗人的,这是谁家的疯丫头啊。 冷婶做好了菜,出来一看这场面,默默地跟着冷家父子也默默地回到前院,后院是主子们住的地方,他们这些当人的还是在前院待着舒坦啊。 顾南琴气急败坏地让跟来的丫头砸门,可五皇子还在里面,就是自家姑娘不怕,她们也没胆子砸这门,毕竟到时五皇子不怪姑娘,发落她们也就一句话的事。 顾南琴见自己的丫头都不向着自己了,气的一人抽了一鞭子,这才看向杜雪巧,原本还觉得这是个识大体,知事理的好姑娘,可她弟弟竟敢瞪她,顾南琴砸不开门,就把这个结算到了杜雪巧的头上。 “你怎么教弟弟的?懂不懂尊卑有别?” 顾南琴拿鞭子指着杜雪巧,却又不拿正眼看人的模样让杜雪巧真想把她按在地上揍一顿,让她知道不是谁都能容忍了她的不讲理。 可冲动会坏大事,万一再把未来顾王妃打坏了,打残了,或是打破相了,也不用等燕福生被三皇子‘咔嚓’,她就得被顾王妃的爹给‘咔嚓’了。 不过,晚上小小地报复还是可以滴,杜雪巧已经想好晚上派出鼠小弟去给她出口恶气了,想当初燕福生见了老鼠都吓的让人以为是见了老虎,这位未来顾王妃恐怕比燕福生还不如呢,也让她知道知道恶人自有恶鼠磨才行,看她还敢不敢嚣张地把别人都当成泥土了。 当然,若是能用老鼠把燕福生给吓跑再好不过,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好主意呢,早就知道他怕老鼠,只要让他看到家里有老鼠,想必他也不会赖着不走了。再有顾王妃在一旁添油加醋,还怕燕福生不走? 心里已经想好怎么折磨未来顾王妃和燕福生两口子,杜雪巧还是朝顾南琴招招手,“顾姑娘,你过来这边一。” 顾南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她神秘兮兮地,不时朝紧闭的房门使眼色,顾南琴心里再有些不情愿,也想听听杜雪巧要说什么。 之前,杜雪巧可是很给她出了几个笼络承安表哥心的法子,她也把杜雪巧当成自己人了,反正她也不可能阻止承安哥哥娶侧妃,纳姬妾,若是能把那些女人都收拢在自己眼皮子底,倒也是个好主意。 再看杜雪巧相貌没有出彩的地方,也没一个她要顾忌的出身,这样的女子就算被承安哥哥看上了,也不过就是个姬妾的命,还能翻出她的手心了? 而对于杜雪巧的‘示好’,顾南琴理所当然地当成杜雪巧为了讨好她这个未来的王妃做的努力。 “让本姑娘过来有话要说吗?” 顾南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让杜雪巧更加坚定了关门放鼠小弟的想法,面上却是忧愁苦恼,“顾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这弟弟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整天跟着殿瞎胡闹,若是传出去,再有人说我们把殿给带坏了,这罪过我们可担不起,顾姑娘是体恤人的,要不,你劝劝殿赶紧走吧,我们这庙实在是小,容不他这尊大佛。” “你会真心实意让承安表哥走?有什么阴谋说出来,不然别怪本姑娘查出来给你好看。” 顾南琴怀疑杜雪巧的真正用心,从小在深宅大院长大,对于那些暗中使绊子的姨娘她从来就没给过一个好脸,同样的事见的多了,听的多了,她年纪不大,却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在听了杜雪巧让她把燕福生劝走时,顾南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杜雪巧有阴谋。 杜雪巧摊摊手,“顾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只问顾姑娘可知殿非要住在敝府的目的何在?” 顾南琴咬牙,“你是在跟我炫耀承安表哥心里只有你一个吗?” 杜雪巧叫苦,果然在人家姑娘心里她就是个情敌了,当然,总比她想到其实她的五皇子表哥心里想的是人家弟弟的好。 而这苦恼的模样表现在脸上就刚刚好,“我又何来的炫耀?别人只道能让殿倾心于我是天大的恩典,可谁人又知我其实早就心有所属,殿的错爱倒让我有苦难言了。” 顾南琴原本还觉得杜雪巧抢了她承安表哥的心,可恨,听杜雪巧这么一说,突然又觉得这个女子好不识抬举,能得承安表哥的青睐就应该感激涕零,她倒好,还在这里叽叽歪歪说她心有所属? 这根本就是对承安表哥的亵渎好不好? 脸一沉,“杜雪巧,你真不识抬举,合着是我承安表哥的不是了?是他强人所难,非要强夺良家女子不成?” 杜雪巧将手指按在唇边,轻‘嘘’了声,顾南琴也意识到一激动声音放的高了,赶紧压低声道:“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026 千万不要嫁 杜雪巧忙点头,“顾姑娘说的是,民女还真是不识好歹,可民女这出身顾姑娘也看到了,就算将来有幸跟在顾姑娘身边侍候吧,也难免被人诟病,与其给姑娘丢脸,还不如趁早知情识趣地不给人非议殿和顾姑娘的机会,望顾姑娘成全。” 杜雪巧话里话外都透着把顾南琴当成未来皇子妃的意思,顾南琴听的心里还是挺舒服,“既然你如此识大体,本姑娘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只是承安表哥那里,能不见还是少见的好。” 杜雪巧连连点头,“全听顾姑娘的。” 顾南琴心里偷着乐,之前还觉得承安表哥喜欢别的女人让她很有危机,如今看来都是承安表哥剃头担子一头热,这个杜姑娘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自己的承安表哥被嫌弃了,顾南琴微微有些不是滋味,那么好的承安表哥,杜雪巧怎么就看不上呢? 杜春和燕福生在子里嘀咕半天,出来时脸色各异,杜春甚至连一向最崇拜的福生哥都不喊了,站在院中嚷道:“饿死了,怎么还不吃饭?” 可看他撅了老高的嘴,明显和燕福生没谈好,杜雪巧赶忙去喊冷婶将晚饭摆上桌,而她却拉着杜春去了前院,跟冷婶一家三口加上小夜子一起吃。 燕福生见杜雪巧明显是在躲他,心里不痛快,想要追上去说个清楚,偏偏顾南琴硬要巴着他不肯放人。 对这个表妹,燕福生很多时候都挺无奈的,虽说大多时候都怪温柔可人的,平时跟在自己身后也乖巧的很,可脾气上来,也是不让份的主儿,自家母妃娘娘又把顾南琴心肝宝贝一样的疼着,从小他也没少疼这个表妹,就是说话语气重些都会惹得表妹眼泪汪汪。 与别人比起来,燕福生还真拿这个表妹没办法。 顾南琴才不管燕福生无奈不无奈,反正吃准他不会对她发火,就是他发火了,她就哭呗,还不停这百试百灵的法子治不住他。 一顿饭吃的燕福生心不在焉,恨不得赶紧吃完了去见杜雪巧,刚刚杜春质问他的话,他不时回味一。 虽然打定主意要让杜雪巧成为他的女人,可真没想过把杜雪巧当成正妃来娶,给杜雪巧一个侧妃的名分已是他最大的努力了,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就是他有娶杜雪巧当正妃的心,杜雪巧也没成为正妃的资格。 何况,一个出身不凡的正妃于他来说也是争权的筹码,就是他的侧妃的家族也得是对他有助力的,可杜春说的那样直截了当:他杜春的姐姐,不给人做妾…… 燕福生好笑,杜春这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知道他当今五皇子,很可能还是未来的皇上,想必他也不会说的这般斩钉截铁了吧。 只要他做了皇上,杜雪巧即使出身再差,能够成为他当皇上之前就娶的女人,最差也能混个妃位,到时杜春完全可以弟凭姐贵,又有他们年少时的交情,荣华富贵,加官进爵,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反正,燕福生是没把杜春的话放在心上。 至于顾南琴,若是母妃一定要自家的甥女做儿媳,他也不会反对,一个娘家强势的王妃于他也是助力,他为何要拒绝呢? 将来的他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只要他保证将杜雪巧放在心上,她还有何不满? 可看杜雪巧这样躲着他,全没当初在杜村时的两小无猜,杜春也对他理都不理,燕福生心里窝着一团火。 不理就不理,谁还稀罕不成? 吃过饭,燕福生望着顾南琴,“表妹,你来永和府在何处落脚?” 顾南琴听了微微一笑,“承安表哥在哪,南琴就在哪。” 她当然听出燕福生这是赶她走,可既然和杜雪巧都达成共识了,她当然不会轻易离开,再给表哥和杜雪巧单独相处的机会。 燕福生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就住到我在永和府的宅子吧。” 说完起身,负着走,气哼哼地出了门。 顾南琴来之前也打听了燕福生这几日就是住在杜府,没想到燕福生在永和府还有别的住处,既然能让燕福生远离杜雪巧,她当然不会反对。 跟在燕福生的身后,小跑着追了上去,“表哥等等我。” 燕福生出了门,回头,见杜雪巧连送都没送出来,更没有他想像中出来挽留一,原本只是有些赌气,更是气上加气,就差火冒三丈,看顾南琴越看越不待见。 好好的不在京城待着,非要追来坏他好事,不行,明儿就想办法把她送走,不然再让雪巧多想了怎么办? 杜雪巧坐在堆满紫兰花麻袋的西厢房中,听到那对表哥表妹一前一后离开,长出口气,总算是把这尊大神给送走了,一回头就看杜春一脸委屈。 “春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杜雪巧有些明知故问,能在杜春将燕福生拉回子里嘀咕半天后气闷的人,自然就是燕福生了,或者说是因顾南琴的到来,以及燕福生的态度,让杜春不高兴了,这时候她更要添油加醋,一定要让春儿知道燕福生不是个可以托付的良配才行。 杜春摇头,“没人欺负春儿,春儿是替姐姐不值,福生哥看着也挺好的人,又跟春儿说过会对姐姐好,可他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一样?既然有了表妹,干吗还要来招惹姐姐,姐,咱们今后就是饿死,你也不能嫁给他当妾。” 杜雪巧听后愣了,没想到燕福生不但强势地介入她的生活,还早就跟杜春说明白他的想法,这是想先拿小舅子,再慢慢渗透进她的心里啊。 同时也有些欣慰,还好不是杜春看上燕福生,是替她难过啊,看来她是要和弟弟好好谈谈,让他知道自己真的对燕福生没那心才行。 而且,还要让弟弟和她一起共同抵抗外敌入侵,坚决将燕福生赶出他们的生活。 嗯,看来紫兰花作坊也不要再开了,又不是只有紫兰花这一个秘方,就把这个赚钱的机会留给燕福生,她和弟弟就远走他乡,再重新开始吧。 “春儿,姐很高兴,你能为姐处处着想,可你有没有想过,姐根本就不想嫁给你福生哥,不说他比姐小这么多,就是想想姐和他出身的差距,姐嫁给他也不会过的好啊,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到时姐再想见咱们春儿都见不到了,姐可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杜春原本还没想过这么多,虽然看出燕福生家世不凡,可从没想过会有见不到姐姐的一天,如今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若是连姐姐都见不到了,他真就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姐,你千万不能嫁福生哥,要不咱们走吧,既然惹不起,咱们还躲得起,可别让福生哥把你强娶回去了。” 想到从前隔壁村的财主强娶姐姐的事,杜春就后怕,若是那时姐姐没有强悍地拿着菜刀把人砍走,恐怕姐姐真就会被强娶走,到时就剩他孤零零一个人,能不能活去都是问题,更别提一直都见不到姐姐。 而燕福生的强大肯定不是那个土财主可以比的,虽然谁也没跟他说过,可他也看出冷婶一家真正的主子是燕福生,还别提那个神出鬼没的夜,比那个土财主可厉害多了,真要把她姐姐给强娶走,他哭都找不到人了。 “春儿别怕,你福生哥也不是什么坏人,想必也不会强人所难。” 看杜春怕的直哆嗦,杜雪巧觉得好像吓唬过头了,不过,能让他对燕福生有防范是最好不过,就算燕福生这人没什么不好,单就十年后悲惨的结局,整个人也就不好了。 刚好美丽的未来顾王妃来了,只要能将燕福生的心思给勾过去,她也就能筹谋淡出燕福生的生活,直到燕福生对她完全失去兴趣。 晚上,杜雪巧关好门,坐在桌前,鼠小弟由床底跳出来,“姐姐,我跟着那对贱人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卓荦书院旁的巷子里,你说他明明有宅子,干吗还要赖在姐姐家不走?真是讨厌的人。” 因燕福生对老鼠们的排斥,鼠小弟坚决不肯把燕福生当成自己人,可以说是怎么看都不喜欢,如今更是有个表妹找上门,这不是明显要姐姐没面子吗? 家里的女人都摆不平,还想在外面拈花惹草,对感情很专一的鼠小弟对燕福生深深地鄙视。 杜雪巧翻出一块白天冷婶做的糕点,塞给鼠小弟,“辛苦了,先吃块糕点吧,剩的我待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鼠小弟一见美味的糕点小豆眼就睁的圆圆的,自从吃过冷婶做的糕点,鼠小弟就深深地这个味道,想到杜雪巧曾说过要离开的话,鼠小弟觉得真有离开的一天,它最舍不得的就是冷婶的好手艺了。 可若是让它为了冷婶的手艺,而让杜雪巧被一群女人欺负,它宁愿这辈子只啃炒黄豆了。比起美味的食物,能够听得懂它们的话,还对它们疼爱有嘉的姐姐才是最重要。 027 鼠疫疑云 “姐姐,你放心吧,那丫头敢对姐姐不敬,我的兄弟们都过去给姐姐出气了。” 杜雪巧微微点头,重生后,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的善良的人,虽说顾南琴是为了捍卫她的地位,可也真惹到她了,小的惩戒还是要有的。 还有那个燕福生,救你一命还救错了?干吗非想要把她变成他的女人?从此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谁也没想到,半夜时分,有人过来砸门,那可真是用砸的,杜雪巧睡在后院都听的真真切切,冷叔去开门,然后就听到前院兵荒马乱的。 杜雪巧赶忙起身,穿好衣服到前院,就见顾南琴的丫头一脸惊色,冷婶急急忙地跟着她往外走,见了杜雪巧匆匆道:“姑娘,你且在家,我去主子那边瞅瞅。” 杜雪巧点头,既然冷婶没有让她去的意思,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往前凑,如今正是降低她在燕福生心里地位的好时候。 只是那丫头砸门砸的这么急,冷婶跟冷叔也走的急,难道是顾南琴出了什么事?或者是燕福生出了事。 看来得找鼠小弟去问问了,闹了这么大动静,鼠小弟肯定会来给她报信的。 转身正要回后院,就听到被留的冷啸玉倚着门幽幽道:“我可怜的爷。” 杜雪巧睨了他一眼,脚步未停地向后院走去,反正冷啸玉是没胆子闯进后院跟她唠叨。 当她真不知道冷啸玉想为燕福生扮可怜?她只是偶尔有些呆,又不是真傻。 原本还看他年轻轻又身残志坚的,对他不错,可在大黄那里知道这丫的根本就是假太监,再看冷啸玉不说不给好脸色,连坏脸色都懒得给,直接就无视了他。 冷啸玉唉声叹气半天,杜雪巧却丝毫不在意,让他就不明白了,多么高贵霸气的爷,怎么就让杜姑娘这般不待见了?若是换了别个姑娘,怕是早就让爷心想事成了……当然,事成估计还要等些时候,毕竟爷才十二岁,能不能成事还不好说。 可不管怎样,肯定是没跑了啊,哪像杜姑娘这样恨不得躲着爷、避着爷,初时他还只当是杜姑娘的欲擒故纵,可相处这些日子,他是看出来了,杜姑娘根本就不是有那么多心计的人。 就是他这个常被夜笑话没脑子的‘粗’人,也自认比杜姑娘会谋算。 说白了,杜姑娘也就是够彪悍,对付对付村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人还成,若是进了宫,绝对渣都不剩。 冷啸玉一愣,渣都不剩吗?就算是有爷的疼爱,这样的女子又如何能在那种环境生存?或者爷对她不闻不顾还能好些吧? 看来,人家杜姑娘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自知跟着爷没好果子吃,才会时时刻刻对爷疏离冷淡的吧。 杜雪巧回到后院,倒也不怕冷啸玉敢闯进来,先到杜春房里看看,这么大动静,这娃竟然还睡的香甜无比,果然还是娃娃最幸福。 回到自己的子,杜雪巧喊出鼠小弟,看鼠小弟那副做错事等着挨训,又要偷偷打量她的表情,杜雪巧‘噗嗤’就乐了,“说吧,都干了什么好事?” 见杜雪巧乐了,鼠小弟心知算是过了一劫,再说,别看把人吓到了,养几天、抓几副药也就没事了,顿时来了精神,“姐姐,你是没看到,怎么有那么怕我们的人呢?都被吓晕了。” “都吓晕了?”杜雪巧听的直砸舌,她知道燕福生怕老鼠,一般姑娘家更怕老鼠,可被吓晕就夸张了吧? 鼠小弟尖尖的脑袋点啊点,“可不,就剩一个没晕的过来搬救兵。” “就剩一个没晕的?”杜雪巧搬着手指算,不说那座府里有几个人护院,跟燕福生过去的顾南琴就带了两个丫头,算上燕福生和顾南琴就是四个,过来一个搬救兵,剩的都晕了,这得有多怕老鼠。 而且,杜雪巧不认为小夜子也是会怕老鼠的。 “就是就是,想不到他们那么没用,吓一吓就都晕了。”鼠小弟两只小短爪子挥啊挥,还不时学学被吓晕的动作,样子说不也的夸张可爱。 杜雪巧被逗笑了,鼠小弟见杜雪巧高兴,动作更加夸张,“姐姐,往后要是有谁再敢惹到你,我还带兄弟们去吓他们,保证一吓就倒。” “好啊好啊,往后就拜托你们了。”杜雪巧忙点头,有了鼠小弟们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被欺负了只能忍着的小孤女,虽说这样做缺德了些,可谁让那些人欺她在先了? 鼠小弟拍着胸膛保证,“姐姐放心吧,我们都会保护姐姐和姐姐的弟弟。” “呵呵,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你们吓晕的。” 鼠小弟一听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给杜雪巧讲起它怎么率领老鼠大军直捣顾南琴香闺,把顾南琴吓的翻白眼,直接倒在地上的壮举,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叹道:“可惜燕福生不在,不然更能给姐姐出气了。” 杜雪巧想到之前鼠小弟一家把猫当成马骑,带着一村的老鼠来拜见自己时的场面,身子都麻掉了,难怪顾南琴会被吓晕,换了她,若不是和鼠小弟熟了,也得被吓晕。 不过,燕福生不在? 正想问鼠小弟,燕福生为何不在,就听后院的门‘吱嘎’一声轻响,显然是有人在推后院的门。 冷叔冷婶去看顾南琴了,冷啸玉没胆子闯后院,这时候会是谁过来? 杜雪巧一口将桌上的蜡吹熄,移到窗边,透过微微开启的窗缝向外面瞄。 月光如银,将院中照的通亮,一个人影从半开的院门闪进后院,又将院门轻轻阖上,纤细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月光之,不是燕福生又是谁呢? 杜雪巧眉头都要锁在一起,难道他没跟顾南琴住到那座府里?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她院子里想干什么坏事? 喊鼠小弟过来,既然燕福生怕老鼠,就让鼠小弟带兄弟出去赶人好了,她可不想和燕福生来个半夜互述衷肠什么的,万一燕福生把话挑明,她是拒绝还是拒绝? 真把燕福生得罪狠了,她不敢想像这位天之骄子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鼠小弟‘吱’地一声钻出去,招呼几个同伴就窜到院子里,一溜十几只老鼠就把燕福生的路给堵上了。 燕福生原本还蹑手蹑脚地往杜雪巧的前走,见了十几只老鼠,当时人就吓呆了,杜雪巧清楚地看到他瞬间就瞪的又圆又大的双眸,还有为了防止自己大叫出声而塞进嘴里的拳头。 月光之,点点银光从他的脸颊滑落,可怜的娃,估计是吓惨了,瞧这冷汗流的啊! 本以为会被吓跑的燕福生,结果就站在院中跟鼠小弟们对峙良久,也不知是吓傻了不会动,还是想要凭借胆色将鼠小弟们吓跑。 总之,最后见鼠小弟们没有扑向他,胆子大了不少,竟然又向着杜雪巧的门走了过来,可那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对鼠小弟们相当的忌惮。 燕福生上前一步,鼠小弟带着兄弟们退后一步,不时还朝杜雪巧的方向瞧两眼,完全是没料到燕福生都怕成这样了,竟然还没被吓跑。 许是见老鼠们没扑上来,燕福生的胆子大了些,虽说还是很紧张,脚步子却异常坚定。 然后……杜雪巧就见燕福生进了杜春的房间。 “?”杜雪巧满头的疑问,燕福生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杜春的子? 左等,燕福生没出来,右等,燕福生还没出来,直到杜雪巧困的趴在桌上睡着,也没见燕福生由杜春的子里出来。 清晨,杜雪巧醒来时,杜春和燕福生去了书院,桌上的饭菜是赶回来的冷婶做的。 冷婶一边为杜雪巧盛粥一边啧啧称奇,“姑娘,你说永和府的老鼠咋这么厉害?也不知是不是爷的那座宅子建到老鼠窝上面了,昨夜顾姑娘的子里据说进了至少有几百只老鼠,把顾姑娘和她的丫头当场就吓晕了,我去的时候人还哆嗦呢,喝了压惊的药汤也不管用,一早起来就带着人回京城去了。” 杜雪巧接粥碗的手就抖了,险些将粥碗给掉桌上。 她原本只是想让鼠小弟带老鼠吓吓顾南琴,谁想却把人给吓跑了,这回留燕福生一个,还不得整天再黏着她了? 唉,一不小心为了稍稍报复一顾南琴,结果因小失大了,实在是杜雪巧也没想到鼠小弟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冷婶的粥很香,几样点心也很美味,可杜雪巧总觉得食不咽,怎么就没把燕福生给吓跑呢?实在不行,今晚让鼠小弟再带着它的兄弟加把劲? 冷啸玉在前院套马车,将染好的布往车上搬,“娘,我去给冯家送染布了。” “哎,早去早回,顺便打听一城里咋突然就闹上老鼠了,可别是要有疫情了,这闹老鼠可不是小事。” 冷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明显若是永和府闹鼠疫的话,冷婶说什么都得劝燕福生回京,若不然燕福生出了事,她一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028 被撞的少年 杜雪巧没想到只是让鼠小弟去吓吓顾南琴,竟然被扯到鼠疫上去,自从鼠小弟跟杜雪巧回家之后,她可是有督促鼠小弟一家常常洗澡,不说干净的跟人似的,至少比谁家养的猫都干净,而且,吃的也都是她喂的、由冷婶做的糕点,生生把一窝老鼠给养成了家鼠。 可鼠小弟一家再干净又如何?它的那些兄弟们可还是野老鼠,若是总聚在一起,还真怕会有鼠疫呢,毕竟老鼠再聪明也有限,只想着给她出气,手未必知轻重。 看来,今后再打击报复,能不用鼠小弟的兄弟出场,还是不要劳烦它们的好,万一把谁咬伤了,再染了鼠疫就是罪过。 当然,若是能用鼠小弟们把燕福生给吓回京城是再好不过了。 中午又是杜雪巧去给杜春和燕福生送饭,想想若是顾南琴没被吓走,这活她就可以轻松地让出去,还有人乐不得地去接手。 杜春独自出来将食盒拎进去,没见到燕福生,就连杜春也无精打彩的,杜雪巧很惊讶,“春儿,你这是被人欺负了不成?” 杜春手捧在心上,摇头,“没,就是心里不舒服。” “为啥不舒服?”杜雪巧对于杜春的任何事都很上心,万一就因为一次心里不舒服,被她给忽略了,再让杜春小小的心灵受到打击,将来再长歪了可咋整? 杜春抬头望着杜雪巧,那神情说不出的委屈,“姐,昨晚福生哥来我里找我,他跟我说,他就是福生姐。” 杜雪巧愣愣地看着杜春,“你才知道啊?” 杜春嘴角动了几,似乎是在费力地控制要哭的表情,“姐,你早知道,为啥不告诉我?” 杜雪巧捂额,“姐哪想到你会猜不到?哪有哥哥和妹妹用一个名字的?还长的那么像,想也知道就是一个人嘛。” 杜春深吸一口气,“合着就我一个傻啊。” 杜雪巧拍拍杜春的肩头,“春儿,反正你也知道你和福生没可能,还是看开些吧,咱们现在没能力把他赶走,等往后姐想办法一定离他远远的,看不着他也就不用心烦了,姐保证给你找个比他还漂亮的媳妇。” 杜春一张脸都要皱到一块,却固执地摇头,“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昨晚福生哥和我说,他就是福生姐,可当时在杜村时,你和他住在一间子里,若是你不嫁给他,传出去可怎么好?” “别听他乱说,这事他不往外说,咱们也不往外说,还有谁知道?除非他没安好心。” 杜雪巧咬牙,燕福生这是打算先破坏掉她的名声,逼着她不得不跟了他?真是打的好主意啊,可他哪里知道,就他最后那结局,杜雪巧就是拼了一辈子不嫁也不能带着弟弟跟他去找死。 杜春摇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有人会怀疑啊。” 杜雪巧在他头顶弹了一指,“姐都不愁,你愁啥?大不了远走高呗,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杜春一想也是,反正将来也是要走的,还怕啥流言语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谁还能知道他姐和燕福生的事? 只是被杜雪巧弹的嘴角微抽,“姐,你好粗鲁。” 杜雪巧翻白眼,“才念了几天书就嫌姐粗鲁,可惜这辈子你也没机会换个不粗鲁的姐姐了。” 杜春嘿嘿地笑了,“才不换,姐姐是最好的。” 说完,拎着食盒跑回书院,只剩望着他背影发呆的杜雪巧,要怎么才能让燕福生对她死心呢? 杜雪巧有些神思不属,回作坊的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把燕福生给赶走,可想来想去,她不过一个小孤女,无权无势的,怎么都强硬不过人家皇子殿。 眉头拧成一团,早知如此,当时她说什么都不会救这个麻烦回来,前世可没听说他到永和府剿海贼这一出啊。 心中有事,就没有注意到眼前,当直直地把人撞了,杜雪巧才意识到,她似乎闯了祸。 重生之后的好处不但是听得懂兽语,力气也变大了,如今不注意将人撞,也不知撞的重不重,万一把人撞坏了可咋办呢? 被撞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大字似的躺在地上,愣愣的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和个姑娘家撞在一起,怎么就了呢? 嗯,长得还满清秀的,只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傻,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家境显然不咋地。 当杜雪巧满含内疚地蹲在他身边,嘴里说着歉意的话时,少年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是被这么一个瘦弱的姑娘给撞,好歹也是练过几天武的人,被个小姑娘给撞了……若是被传出去他可丢不起这人。 少年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到了这时候他还当是自己走路急了,或许是踩在哪块石头上才滑倒的,可脚才一沾地,差点疼的他再趴,显然脚扭伤走不得路了。 杜雪巧松口气,不管怎样,这傻子不承认是被她撞的最好,她也不会傻傻地非要说真是她把人撞,不是差在钱上,毕竟一个大姑娘家能把比她还要高许多的少年给撞了,说出去也怪惊人的。 只是看他那张疼的发白的脸,杜雪巧还是好心地问问少年家住何方,都这样了,怎么着也要把人送回家,不然就他疼的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想要挪回家也怪不容易的。 少年倒也没推辞杜雪巧的好意,咧着嘴,“我叫彭成宇,住在安字胡同,左手第三家,劳烦姑娘去家里给送个信可好?” 虽说杜雪巧好心要送他回家,他也不好要个姑娘扶着,只希望这位好心的姑娘给家里送个信,出来个人接他也好。 杜雪巧也没废话,在永和府住了两个多月,对城里很是熟悉,安字胡同离杜家的作坊也不是很远,走的快些不过一刻钟。 可彭成宇这名咋觉得耳熟呢?杜雪巧边想着,边往安字胡同赶,数着找到彭成宇的家,拍响门环,从里面出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见门外站了个俏生生的清秀姑娘,妇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这位姑娘找人吗?” 杜雪巧在见到妇人后,也是愣住,怎么也想不到随便撞了个人就撞到了前世还算满熟的人,只是她前世和彭成宇也没见过几面,而那时的彭成宇小伙子英气勃发,哪像刚被她撞后呲牙裂嘴的惨相? 一身戎装迷倒多少姑娘?谁能想到这位彭成宇就是后来的彭小将军呢?她也是因彭小将军的娘喜欢她染的布,才会常被传到彭夫人面前,进而和彭小将军见过几面,想想还真是世事无常。 再有,此时的彭家人真叫一个惨,不但穿的不咋地,就是人也瘦的可怜,这位从轮廓可以看出是彭夫人的妇人,比起十年后的模样,足足要老了十岁不止,难为杜雪巧还能认得出人。 想当年,彭大将军得胜荣归,将彭夫人接进京城,一品诰命夫人何等荣耀啊,真是羡煞旁人了。 谁能想像这位在永和府独自苦撑着将儿女养大的粗野妇人,男人有朝一日会成为当朝大将军,还成了三皇子的得力手,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争夺皇位时更是立汗马功劳。 让那些曾经欺她孤儿寡母的族亲都后悔不已,若是早知今日,他们断不会对大将军的家人苛待了。 而此时的彭大将军夫人还不是将军夫人,苦守寒门十多载,受尽旁人白眼,可以说是比一般人家还不如呢。 若是此时对彭大将军的家人施以援手,待彭大将军回来,是不是会感念她的恩情,万一将来她很无奈地还是跟燕福生绑在一起,有彭大将军相助,想要保住一命不是难事。 想到这些,杜雪巧向彭夫人行了个礼,“夫人,府上可是姓彭?” “正是姓彭,不知姑娘是否有事?”彭夫人笑的很爽朗,依稀有几分前世的影子,让杜雪巧又生出几分亲切。 “令公子在街上扭伤了脚,我过来和夫人说,是否能找架车将令公子推回来?”杜雪巧嫣然一笑,说不出的乖巧,怎么也要给彭夫人留好印象才行。 “扭伤脚?”彭夫人一听眉峰都要立起来了,“这没用的混小子,让他去送个东西都能把脚扭伤。” 嘴上说着,动作却不慢,很快从院子里推了架独轮车出来,杜雪巧很怀疑这么一架小小的独轮车能装得彭成宇,可彭夫人推了车,门也不锁地往外走,杜雪巧也只能跟着。 虽然只看了一眼,杜雪巧也清楚这家穷的没剩什么,锁不锁也没多大关系。 彭夫人脚生风,杜雪巧来时走了一刻钟的路,愣是被彭夫人带着跑短了一半时间,找到在街边一块石头上坐着歇息的彭成宇时,彭夫人大嗓门一喊,“小子,老娘接你来了,还不快过来?” 彭成宇见了娘,面露喜色,一跳一跳地跳到独轮车前,顺势坐了上去,“辛苦娘了。” 彭夫人再次朝杜雪巧道了谢,推起独轮车就走,虽说彭成宇此时还是十六岁的少年,人也瘦的可怜,可毕竟骨架在那,怎么也得一百多斤的人,被彭夫人推的跟个布片似的,就是力大无穷的杜雪巧都深深佩服彭夫人。 既然想要和彭夫人扯上关系,倒也不急于一时,彭成宇是扭伤了脚,这脚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不好好医治也容易落病根。 治病她不会,可她能请郎中不是? 反正彭家就在那里,也跑不掉,杜雪巧就去离彭家不远的药铺请了位郎中,把彭成宇扭伤脚的情况说明后,出诊费给的足足,郎中装了几样药,背上药箱,跟在杜雪巧的后面奔着彭家赶过去。 029 瞧这家穷的 安字胡同住的都是些穷人,彭家更是安字胡同穷人里的穷人,彭夫人独自一人拉扯着三个儿子,说起来也怪难的。 彭家一进门是个不大的院子,比杜雪巧在杜村的家还要小,房子更是破坏不堪,三间土坯房只有一间能够住人,另两间不是墙裂了个大缝,就是顶塌了一大半。 而唯一一间能住人的子,也小的可怜,用木板搭起的板铺,挤挤大概能睡四个人,此时彭成宇就被彭夫人安置在上面。 昏暗的子从顶的瓦间透出点点光线,可以想见雨时的场面了。子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还有一条腿是用破瓦块子垫起来的。 杜雪巧只能感叹:瞧这家穷的,比她在杜村的家还不如,至少爹娘留来的房子不漏雨,而且还有床可睡。 一见杜雪巧带了郎中来,躺在板铺上的彭成宇有些窘迫,硬是坐了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显然不想被杜雪巧看到家里的困境。 彭夫人再三感谢杜雪巧,看杜雪巧的眼神却异常慈爱,使得杜雪巧不由得就想到重生前的彭夫人,也是这般爽朗的性子,对自己这个孤女却异常喜爱,只是相识时,彭成宇已娶了妻室,而那时的杜雪巧更是听信了二表叔的花言巧语,一心感念二表叔在危难时对他们姐弟的救助,承诺终生不嫁。 如今想想,那时的彭夫人怕是真心待自己的吧,可惜她自己给错过了。 郎中用针灸在彭成宇的脚上扎了一圈,最后又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药,离开时嘱咐彭成宇好生养着,这几日不可地。 待郎中走了,彭夫人要彭成宇好好养伤,这几日就不要去上工了,彭成宇一脸的愁苦,“娘,我若几日不上工,掌柜的怕是要换人了。” 彭夫人眼一瞪,“换就换,我儿养好了伤,还找不着工上?” 彭成宇叹气,“家里米都没了,我再不上工吃啥?还有那些人没银子拿,还不得闹翻天了?” 彭夫人冷哼道:“那就让他们闹好了,不过是见你爹多年未归,上门欺负我们妇孺算什么本事,大不了撕破脸就是了,看等你爹回来他们可还有脸上门。” 彭成宇不说话了,可看他不住叹气的样子,肯定还是不放心。 杜雪巧对彭夫人和彭成宇在彭大将军未归时的经历曾听彭夫人说过一些。 彭大将军当年进京考武举,因家境贫寒,上京的路费都是亲戚们给凑的,原本这些亲戚是巴望彭大将军中举能够提携他们,彭大将军也感念亲戚们的厚爱,放话,他日若能光宗耀祖,定不会忘了亲戚们的恩德,并把家里的妻儿都托付给了亲戚们。 结果正赶上边关吃紧,中了武举的彭大将军直接就被授了官衔上了战场,想着家里妻儿有亲戚们照拂,彭大将军走的毫无后顾之忧,这一去就是八年,直到将敌军打的写了降书,彭大将军才衣锦还乡。 谁想那些亲戚们见彭大将军一走多年毫无音信,又有传出彭大将军被征上战场,结果战死,那些之前主动送来盘缠的人都坐不住了,整天堵着门口要彭夫人还钱。 初时还算客气,后来见彭夫人家里属实没钱,便抢了东西,而那些没抢到东西的,干脆就逼着彭夫人写个借据,并扬言与彭家断绝关系。 彭夫人也硬气,这些年愣是挨着苦,一点点挨钱还了回去,可以说是这么多年过的相当困苦。 杜雪巧算算,彭大将军差不多年底就会得胜归来,不过半年时间了,彭夫人这苦也算快要吃到头,可毕竟日子不好过,她既然遇上了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吃苦,再说,她的算盘打的也好,虽说彭夫人不大管彭大将军的事,可等彭大将军得了三皇子的信任,以他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性子,肯定会在危急时候帮自己一把,这样也就够了。 想到这里,杜雪巧微微一笑,道:“说起来,彭公子的伤也是怪我,若不是和我撞了,也不会受伤,若是夫人和公子不嫌弃,这几日到公子伤好之时的花销就都算在雪巧身上吧。” 彭夫人摇头,“这怎么成?不说我一个姑娘哪里就能撞伤我儿?就是真是被你撞的,也怪他自己莽撞,走路不长眼睛。” 杜雪巧拉着彭夫人粗糙的大手,“夫人不必责怪彭公子,不然我更会心有不安,不如这样吧,我家是开染坊的,若是夫人不嫌弃,不如为我染布吧,夫人只需将布染好,到时我自会来取,既不用抛头露面,还能赚些花销。” 彭夫人一听,这倒是很好,可她和杜雪巧初相识,她为何会对自己这样好?这些年来,她见惯了翻脸无情的小人,杜雪巧的几句话让她感到温暖,但却不足以让她对杜雪巧放戒心。 当初那些亲戚也是摆着温和的嘴脸将盘缠送到家里,他们一家真的很感恩,可谁知在她男人一去不返后,不说全部翻脸无情,也没再听过一句暖心的话。 她便知道,世上没有谁会对别人无缘无故的好,哪怕是她一见杜雪巧就觉得亲切,也不得不去想,杜雪巧的目的。 杜雪巧见彭夫人目光锐利,知道她是怀疑自己的目的,心虚了一,却不能说:我知道你家男人当了大官,很快就会回来,我想在你这捞些好处。 只能用自认很真挚的目光回望着彭夫人,直到彭夫人幽幽一叹,“如此甚好,多谢杜姑娘美意。” 杜雪巧松口气,别看此时彭夫人还不是将军夫人,可那气韵真是强大,她被看的都要流汗了。 为了打消彭夫人最后的顾虑,杜雪巧道:“夫人不忙着谢,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若是夫人应了,咱们就签份契约,若是不应,雪巧之前所说就都作废了吧。” 彭夫人听了不但不怒,反喜道:“杜姑娘请说。” “我这里有一种染布的新方子,只是家中人手不够,随便找人又不放心,久闻彭夫人人品高洁,今日一见便想着若是有彭夫人相助甚好,只这方子一出必会成为引起轰动,到时就怕有人会千方百计要得到方子,彭夫人若能答应不将方子告与第二个人知晓,并签契约,咱们的合作便算是开始了,若彭夫人不应,我们的合作便算了。” 彭夫人点头,“理当如此,不知杜雪巧何时方便咱们就把契约签了吧。” 杜雪巧微涩,“雪巧识字不多,写字就更别提了,这契约还是请彭公子代拟吧。” 彭夫人也不笑她,彭成宇听了催促他娘去拿文房四宝,又搬了小桌在床上,提笔等着杜雪巧说契约内容。 杜雪巧虽然写字不行,契约也看过不少,对于写些什么心里还是有数,很快,彭成宇便将契约写好,交给彭夫人和杜雪巧过目。 契约上写明,染布用的染料药材之类的由杜雪巧提供,彭夫人只负责将熬成染料,再将布匹染色,每月染三十匹布,每月工钱三两银子,若是多染一匹布另付一两银子。 彭夫人直说工钱给的高了,一般手艺人在外一月也不过一两银子的工钱,她只收一两银子就好。 杜雪巧却笑道:“夫人这是不知染布这行的利润,在作坊里,有秘方的师傅,每月都是十几两的工钱呢,我这还想着等布卖的好了,再给夫人提工钱。” 彭夫人却摆手,“三两已经够多了,可不能再提。” 杜雪巧也不强求,若是一子给太多,以彭夫人的聪明,难免会怀疑她的目的,到时再生了嫌隙就不妙了。 不如这段日子里,多往彭夫人这里跑跑,以她对彭夫人的了解,不难让彭夫人再喜欢上她。 彭成宇见娘和杜雪巧最终谈好契约的事,心里也很高兴,虽然第一次见杜雪巧,他对杜雪巧的印象还是很不错,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就那么有本事了,对人也好的没话说,跟仙子似的。 杜雪巧晚饭是在彭家吃的,东西也是她去买的,不但割了几刀肉,还买了两个猪蹄让彭夫人给熬成汤。 都说以形补形,彭成宇脚扭伤了,吃这个最好。 至于亲自厨她就别想了,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出丑的好。 那边饭菜刚好,外面传来孩童的声音,“娘,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去洗手,这就开饭了。” 杜雪巧自然知道这就是彭夫人的另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叫彭成元,另一个九岁的彭成海,都是男孩。 杜雪巧也想过,或许彭夫人那样喜爱自己跟她自己生的都是儿子有关吧,当娘的总是想要个闺女才觉得贴心。 两个孩子洗过手,还没进到里就闻到香香的肉味,忍不住地提着鼻子猛嗅,“娘,什么好吃的,真香啊!” “我要多吃两碗饭。” 彭夫人一脸慈爱地朝杜雪巧笑笑,嘴上却对彭成元、彭成海骂道:“都是狗鼻子吗?就你们话多,洗了手就快些坐好。” 彭成元、彭成海相视一笑,进得来才看到一旁笑而不语的杜雪巧,当时脸就红了,早知道家里来了这么漂亮的姐姐,他们可不会这么丢脸。 030 被打的很有喜感 吃饭的时候彭夫人突然问道:“你们今日在书院,可曾听说城里闹老鼠?” 彭成元和彭成海点头,“哪会没听说?说是闹了好大呢,把京城来的一位大官家的姑娘都吓病了。” 彭夫人叹口气,“难道说永和府要闹鼠灾了?” 杜雪巧心虚地扒着碗里的饭,想不到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事情竟传的一发不可收拾,若是闹起恐慌可咋办?看来回去要跟鼠小弟说说,最近这段时间让它的兄弟们能藏就都藏起来,免得被恐慌中的人给当成鼠患打了。 不过,杜雪巧关心的也只是鼠小弟那些,老鼠毕竟太能生了,若是都保护起来恐怕早晚有一天会闹鼠患,她也不会为了保护老鼠让百姓们遭殃,除了鼠小弟它们,她也管不了太多老鼠的死活。 吃过饭,彭夫人让彭成元和彭成海送杜雪巧回家,虽说城里还算太平,可永和府外的海贼一向猖獗,谁晓得他们会不会摸进城,还是送回去放心。 杜雪巧对自己的力气还是很自信的,虽说彭家这两兄弟都跟着哥哥习过些武,到底年纪小,别没把她安全送回去,再把自己搭进去,杜雪巧还是婉拒了彭夫人的好意,独自往家走。 永和府建城不久,房多是白墙青瓦,宇鳞次栉比,街路两边酒楼、茶寮热闹非凡,几座妓馆前衣着冶艳的姑娘妖妖娆娆地甩着帕子。 杜雪巧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路过妓馆时还朝里面张望两眼,看看是否能看到熟人,毕竟那些文人大多爱到这种地方来附庸风雅,说不得就能看到哪位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呢。 可惜除被妓馆内涌出的浓郁香气喷的打了两个喷嚏,啥也没看到。 杜雪巧揉揉鼻子,这永和府的妓馆果然不如京城,当初她在京城时,这种地方也是常来常往,楼里的花魁们身上穿的布匹可不都是她亲手染出的? 那楼里的香气可真是好闻,虽说浓烈却不刺鼻,哪是这小小的永和府可比,想当然,楼里的花魁们的身价也是不凡,随随便便一匹布就是几十两,几百两的。 杜雪巧想,或许她将来离开永和府,也可以专染些艳色的布来这种地方卖,比起大家姑娘,楼里的花魁们好似都喜欢颜色艳丽的呢。 若是做好了,这也是笔不错的收入。边想着,边往家走,到家时天已大黑。 还没等进大门,就听杜春带着哭音的声音传来,“姐,你去哪儿了?把我们都要急死了。” 看杜春站在门前抹眼泪,杜雪巧这才想到,她在彭家待的忘了时间,家里肯定是要急坏了。 好言安慰许久,只说自己见了熟人,聊的忘了时间,杜春这才止住哭声,板着脸道:“姐,次可不许这样了。” 杜雪巧一再保证,杜春才扯着她的手进了院子里。 今日作坊很静,除了姐弟俩,冷婶都不在,杜春解释道:“还不都是怪姐姐?我和福生哥学回来,听说姐姐还没回来,都当姐姐在外面出了事,所有人都出去找姐姐了,只有我留在家里看家。” 杜雪巧怪难为情的,这么大人了竟然这般不知深浅,竟忘了家里人担心受怕。 安慰好了杜春,杜雪巧也没再上街找人,万一再错过了还要担心,左右找寻一圈之后人也该回来了。 果然,杜雪巧进院没坐多久,冷婶一家陆续回来,最后回来的是有温夜初陪着的燕福生。 见杜雪巧平安到家,冷婶一家都没说什么,神色却是一缓,燕福生则是直直地看了杜雪巧两眼,眼神中有寂寥、有伤感、有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带着小夜子转身去了前院自己的房间。 冷婶左瞧瞧、右瞧瞧,叹口气,为杜雪巧和杜春摆了饭,又端着几样菜给燕福生送去。 姐姐回来了,杜春可不管别人心情咋样,又装作大人样训了杜雪巧几句,见杜雪巧保证次再不会招呼不打就离家太久后,端着饭碗吃了起来。 杜雪巧一边为他拿去吃到脸上的饭粒,一边望着院门发呆。 若是燕福生气极了说自己几句,杜雪巧心里还能好受些,偏偏他不言不语,那眼神好像对她无声的控诉,又好像杜雪巧心里有些翻腾,难道自己一心想要把他推开真的错了吗? 不知为何,想到杜村时跟在自己身边,甜甜喊着‘雪巧姐’的那个燕福生,杜雪巧的心微微的痛了一。 夜里失眠,脑子里全是燕福生离开时的那一眼,想的久了,突然记起,燕福生的左眼眶上似乎有一道暗影,不知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沾上了东西,又或者……是被人打青了? 第二日,早起时,杜雪巧招来鼠小弟,警告它管好自己的兄弟,近些日子切不可招摇过市。 来到院中,杜春和燕福生都坐在桌旁,冷婶的早饭做好,正在给两位大爷往碗里盛粥。 杜雪巧仔细看过,燕福生的眼眶果然是青了一块,而且脸色也黑到极点,杜雪巧识趣地没有开口,生怕被殃及了。 燕福生闷闷吃饭,杜春也感受到气氛不对,边吃边往燕福生那里看,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福生哥,你被打了?” 燕福生端着碗的手顿了,头没抬,继续吃饭。 杜雪巧心里咆哮:五皇子殿被打了,天奇闻,不知是哪个活的不耐烦的动的手,看来有人是要倒大霉了。 吃过饭,燕福生和杜春背上书包上学。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别扭时就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若是十年后的五皇子,就算被人惹怒了,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绝对的凤眸微睨,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人生不如死,哪像现在这样倒是把自己气的够呛。 当然,杜雪巧还是对燕福生眼上的伤很好奇,要知道这位爷,长这么大恐怕就上次逃命时最狼狈了,可那时也没让自己破相啊。 瞧这被打的,虽说看着挺惨,可她怎么觉得就那么喜感呢?看一眼就想笑啊。 和冷婶交待一声后,杜雪巧就出了门,午饭自然就是由冷婶派冷啸玉给那俩上学的娃送了,她还要去找染布的材料。 这次,她让彭夫人一家为她染布,自然不是染紫兰花布,而是一种由红茜草染的布。 此时大多数人只知红茜草是很好的药材,却还没有人发现茜草能染出很美的红布,因与不同药材混合,更能染出多种颜色。 正是因紫兰花的秘密被公开后,很多染布作坊在知道紫兰花染布的秘密就在于根中,就对很多草根、药根都试验了一遍,还真就发现了不少可以做为染料用的根茎。 红茜草染布正是这时被发现的,如今紫兰花秘方没被公开出去,也没谁会想到红茜草根能染出那么鲜亮的红,红茜草还做为药材好好地躺在药铺子里。 杜雪巧便想让彭夫人来染红茜草布,当然,比起紫兰花布,红茜草染出的布并没有那么出名,而且,鲜亮的大红色也不是谁都可以穿的,价格上也不会卖的很高。 但这样的布若是染好了,很多待嫁的闺中少女都会喜欢用来做嫁衣,而且,还可以和别的染料混合染出别的颜色,虽说不是特别好,每月卖个几十匹还是不成问题。 杜雪巧走了几家药店才将红茜草买齐了,当然,还是老规矩,她又买了几种别的药材,都是能作为染料用的。 而染布的配方也不是简简单单一种就能弄妥,很多染出卖的很好的布,配方多的都达到几十甚至上百种,而每种的多少也相当严格,差上一点,染出的布颜色就会差上很多,甚至会将一批布都染废了,所以杜雪巧也不怕被人看着药材学去秘方。 来到彭家时,彭成元和彭成海都去念书了,彭夫人一个人在院子里熬药,不时和子里的彭成宇说两句话。 杜雪巧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进门时,彭夫人很是惊了一把,“杜姑娘,我家成宇的伤不重吧,你咋买了这么多药,怪吓人的。” 杜雪巧嘴角一抽,“这是……染布用的。” 彭夫人拍拍心口窝,“我说的嘛,这些的药,若都是给我们成宇喝的,得喝到多咱是个头啊。” 彭成宇听到杜雪巧来了,一跳一跳地从子里跳出来,朝杜雪巧咧着嘴乐,“杜姑娘来了,我给你倒杯水喝。” 杜雪巧忙道:“别忙了,你这腿脚也不便,还是回子里躺着吧,我和大娘把秘方说说就走。” 前世,在京城很多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彭夫人,因今生遇见得早,杜雪巧顺其自然地喊起大娘,虽说还是会想到这位往后就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贵妇,甚至很多公侯勋贵家的夫人都得巴结着,她一个孤女竟然喊人家大娘有些不像话,可这时候能拉近关系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客气。 反正如今彭夫人家里就是有些钱也都供两个小的读书去了,不说吃了上顿没顿,也好不到哪里,她这个作坊主在人家面前,还真算得上贵人了。 所以,喊的是一点都不心虚。 031 还真是让人给揍的 彭夫人也是聪明人,杜雪巧说了两遍,她就将染布的秘方记住,剩的时间,杜雪巧和她一同去集市上买了几口大缸回来,看家里的柴不多,又让人送了两车过来,剩的就等杜雪巧送布过来了。 每次去冯家的布庄取布都是冷家父子,不过杜雪巧和人打过招呼之后让冯家派人把布送到彭家也可以,染出的布也可以直接上门来取。 杜雪巧只对冯家的掌柜说这是她的远房亲戚,染出的红布很好看,掌柜也不多问,只说若是染的真好,他就可以做主收了。 杜雪巧也不怕他们觊觎彭家的染布秘方,比起紫兰花染布,这种红茜草染出的布好看是好看,到底利润没那么高,就是看在紫兰花布的份上,他们也不会打彭家的主意。 在旁边看着彭夫人熬红茜草,按比例又加入一些其它的药材,熬出的染料用一块没染色的布坯子试了试,颜色还是很正的,就指挥着彭夫人将一匹布放到里面染了色。 待取出时就是有些深重的红了,只要晾干后,再漂洗一遍,布匹的颜色那就好看的紧了。 彭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染出的布,不时惊呼,彭成宇也看了一脸喜色,只是他的脚还不方便,不然真要动手试试了。 剩也就没什么事了,杜雪巧并不想过多地去管彭夫人家染布情况,左右每月给他们拿三两银子的工钱,若是他们心思活络一些,自己也去布庄接些布回来染,她也不会过问。 毕竟将秘方教给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借着秘方拉近关系罢了。 比起彭家所赚的这点小钱,杜雪巧更在意的是能不能最后靠上这棵大树。 买来菜,陪着彭夫人做晚饭,虽说杜雪巧厨艺不咋地,打打手还很不错。 彭夫人真心喜爱这个乖巧又懂事的好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对她的心,忍不住还是会想:穷人家很多,这小姑娘为何会对他们家这般关心? 可每当看到就是艰难地跳着脚,也要倚在门框上跟杜家姑娘说话的儿子,彭夫人会心一笑,若是杜姑娘来当她家的儿媳,她可是很愿意的呢。 杜雪巧吃过饭才回家,之前和冷婶也打过招呼了,也不怕家里再担心。 还是昨日的路,杜雪巧越走越有奔头,似乎摆脱燕福生指日可待了,虽说还是会觉得有些对不住那孩子,可与弟弟比起来,燕福生根本算不得什么。 走到离家不远的小巷子,杜雪巧停脚步,巷子里有人说话,听声音有一个还是燕福生,另一个声音倒是不很熟悉。 这么晚了,他不在家里,在巷子里和人见面,是否有什么阴谋呢? 不怪杜雪巧喜欢把事情往坏了想,前世被人坑的太惨,杜雪巧真没办法把和皇子们挂上钩的事情往好了想。 巷子旁有好大一堆竹竿,个个都有手臂粗,月色不明时阴影很浓重,杜雪巧干脆就藏到阴影里。在这里不容易被发现,听别人秘密又很方便。 静心听,无论是燕福生还是那人都心平气和,你来我往,却又字字珠玑,让杜雪巧这个自认很了解燕福生的人都觉得,里面那个真的是燕福生?还是一个和他声音很像的人?反正很多话她都听不懂。 说到最后,另一人道:“五弟,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有些事你真当父皇不知道?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事,你却非要较真,就算真被像查出三哥我的一些把柄,父皇又能把我如何?除了我,再让你一人独大?五弟,你还是别天真了。说到底,你私底做的一些事,三哥也略有耳闻,却为何要装作不知呢?你可要知道这些个兄弟,能一争皇位的也就你我,只有你我斗的越凶,父皇才会认为他的皇位稳如磐石,无论我们之间少了谁都会让父皇寝食不安的,其实上次派人刺杀你和皇母妃一事,也就是做做样子。” 杜雪巧心惊,想不到那个前世间接害死她的三皇子也到了永和府,而且对燕福生留在永和府的目的一清二楚。 听这意思,他们兄弟斗来斗去还是为了让他们的爹放心了?不过想想也是,谁又会想把手中的权力让人呢?别说是兄弟,就是父子也不可能。 若是两个儿子斗来斗去,斗到最后势均力敌,也就没心思去想把他这个当爹的从那个位置上拉来,看来前世那个皇帝最后被三皇子逼宫夺位也不是无辜,父子之间都这样算来算去,更何况是兄弟了。 杜雪巧更加坚定远离燕福生的想法,那个圈子太黑暗,不是她这种近乎单纯的小白花能混得好的。 燕福生冷哼,“既然三哥对我做的事略有耳闻,不如就派人去查好了,查到了就禀明父皇,三哥一向精明,就算没了我也有办法让父皇对你放心吧,三哥为人一向谨慎又谦卑,父皇不放心谁也不会不放心三哥。” 咳,果然,比起表面君子,背地小心的三皇子,五皇子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单纯啊。 人家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他咋还看不清形势呢?杜雪巧暗暗替燕福生着急,恨不得冲出去拎着耳朵把他拎走,就是不能让他和三皇子真撕破脸,到时三皇子真被逼的站在皇上一边,不用等十年,他就得死翘翘了,真是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小屁孩啊。 杜雪巧心里着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竟然会为燕福生担心,那种心情真像是把燕福生当成自己家的小孩一样了。 三皇子‘噗嗤’笑道:“皇兄我才不会傻的真把你除掉,然后让自己成为父皇的眼中钉。最后一句话奉劝五弟,若不想惹得父皇猜忌,还是不要有所建树的好。” 说完,细细的脚步声响起,三皇子向巷口走来,当走到杜雪巧藏身的竹竿旁时,又停,“三哥有一事不明,杜家那姑娘姿色不过平平,若说是染布的方子让五弟觉得她还有些用处,也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与三哥反目,若是喜欢收了做个姬妾就是,为了她而舍了顾南琴,可是不智啊。” “多谢三哥提醒,五弟就是死心眼的人,决定的事就是要一条道跑到黑,雪巧是,来永和府剿海贼也是,海贼一日不灭,五弟绝不会回京,若是因此与皇位无缘,也是五弟咎由自取,不敢劳烦三哥挂牵。” 三皇子叹口气,“三哥是看不出杜雪巧有何之好,竟然让五弟为了她不顾得罪顾家,更不惜对三哥动手,那样的女子,三哥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屑于对她手?也就是你把她当个宝了,次切不可再怀疑三哥将她藏了,瞧你这眼上的伤,三哥瞧着都怪心疼的,次可不能再对三哥突然出手,三哥可不想误伤五弟第二回。” “假惺惺!”燕福生鄙夷道:“看你那眼又比我好多少?” 三皇子意识抬手抚上右眼,又讪讪地放,“既然如此,三哥先走一步,五弟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让手人担忧。” 三皇子扬长而去,杜雪巧却总觉得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是因为知道自己藏在这里,想到人家三皇子一来就把自己的底细给摸的清楚,想必就算她逃掉了,三皇子也得把她当成五皇子的人了,还是一个让五皇子宁愿和他撕破脸也要保护的人。 杜雪巧头疼,这辈子恐怕也别想让三皇子把她当成路人了,但愿燕福生快点回家吧,她蹲的腿都麻了。 燕福生隔着竹竿站在离杜雪巧不足五尺,目送三皇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杜雪巧一动不敢动,也看不出燕福生此时面色如何。 可一想,这可怜的娃,不但被当哥哥的算计,就是当老子的也算计他,说不定他那个当皇贵妃的娘为了自己的地位也要算计他,想想还真是可怜。 有权位又如何?从小到大也没享受过几天亲情,比起正常人家长大的孩子可是要可怜多了。 但愿他别发现自己藏在这里,在这种最容易让人伤感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就怕安慰的多了,他更不愿对她放手。 但是,一想到三皇子说的,燕福生为了她竟然要舍了顾南琴?杜雪巧心里有丝甜蜜,更多的还是不安,她真心不愿意抢别的女人的男人啊。 可,燕福生,你啥时候走啊,蹲的太久,她的脚都麻的没知觉了好不好。 燕福生似乎听到她的心声,脚动了却,正在她以为他要离开,燕福生却开口道:“出来吧。” 杜雪巧心‘咯噔’一,心想:难道被他发现了?不应该啊。 一想,他们这种人最好多疑,说不定是在诈她,干脆就一声不吭,窝在那里更是不敢动了。 燕福生叹口气,“既然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了。” 说完,抬起右脚,在竹竿的一边轻轻一挑,杜雪巧就听‘哗啦’一阵响声,之前立成一捆的竹竿就倒了来,一根根手臂粗的竹竿砸在头上,也怪疼的。 等将埋了她的竹竿都扒拉开,就看到燕福生那张因为太美而在月光显出几分妖气的脸,和脸上该死的笑,还有左眼眶上明显的青印子。 杜雪巧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脸还真是让人给揍的啊!” 032 伪君子对真小人 燕福生弯腰,居高临与杜雪巧面对面,咧嘴笑道:“看吧,为了你,我不但和三哥撕破脸,还毁了容,你是否该表示一?” 杜雪巧好不尴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她不是应该把话题岔开吗? 于是,说道:“昨日我给你和春儿送过饭,回来的路上把别人给撞伤了脚,这两日都在那家里帮忙。” 燕福生道:“我知道,安字胡同彭家。” 杜雪巧怒,“你派人跟踪我?” 燕福生摇头,神色有些落寞,“昨日你回来的太晚,三皇兄又来了永和府,不派人跟着我不放心。” “三皇子未必会对我手。”想到之前两人在巷子中的对话,杜雪巧知燕福生是好意,可三皇子都表明了他不屑于对自己手,燕福生这样就有些小题大作。 燕福生冷笑,“你还真是光长力气不长脑子,那小人的话也信?他说不对你手,我若真信了他,哪天你被他抓了,我到哪去找人?” 被个真正十二岁的孩子给鄙视了,内心早已过了二十五岁的杜雪巧心里不忿,可燕福生说的也是事实,三皇子瞅着正人君子似的,她可是很清楚他也就是个伪君子,到底心里不痛快,说的她好像蛮夫似的,就她这一身力气,三皇子就算真想把她给抓了威胁燕福生,她也不会轻易被拿。 而且,若说三皇子是伪君子,传言中从来不把别人当回事的五皇子就是真小人了,伪君子对上真小人,倒也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心里明白燕福生是关心她,脸上却很不好看,“就算我被抓了又关你何事?你自去争你的皇位,少了我还有李姑娘、张姑娘、顾姑娘……”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杜雪巧觉得自己这话听着怎么像拈酸吃醋呢?看燕福生含了笑的眼,就差说上一句:乖,不闹了! 燕福生将手伸到杜雪巧面前,“回家吧!” 杜雪巧别扭地不肯抬头,满面燥热,就怕被燕福生看了去,燕福生笑嘻嘻地抓住杜雪巧的手往起扯,“雪巧姐,难不成还要和我在这里赏月不成?” 杜雪巧被他笑的有些恼了,就是不肯起身,燕福生的力气哪有她大,被她一甩直直地向杜雪巧扑来,便顺势往杜雪巧怀里一倒,朝杜雪巧无辜地眨眨眼,“雪巧姐真是热情。” 又伸手在柔软的胸前拍了两,嘴上还占着便宜道:“还是雪巧姐的怀里舒服。” 这回杜雪巧真是窘了,不但被占了便宜,倒像是她故意要把燕福生抱在怀里似的,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 “起来,脚麻了。”杜雪巧把燕福生推开。 燕福生一脸可惜,可在听到杜雪巧说脚麻后,还是干脆地起来,伸手过来扶杜雪巧,见杜雪巧抬腿就呲牙裂嘴的,显然是走不了路,背对着杜雪巧身子微微前倾,“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杜雪巧被逗笑了,燕福生比自己矮了差不多一个头,竟然说要背她,就算她不沉,对于燕福生来说个头也在那里了,哪里背的起来呢。 燕福生见杜雪巧没有爬到背上,回头催了催。 不知是今晚月色明亮,晃的人心荡漾,还是感动于燕福生对她的好,杜雪巧对燕福生也不那么排斥了,见燕福生催了几次,玩心大起,真想试试燕福生是否真背得动她。 轻轻往燕福生背上一趴,燕福生就势兜住她的两条腿,杜雪巧冷不防差点仰过去,赶紧搂住燕福生的脖子,换来燕福生的一声轻笑。 显然他是故意的! 想不到看着个子不高的燕福生,竟然真的把她背了起来,走的也怪平稳的,完全不用担心跌倒。 燕福生步伐不是很大,脚却很稳健,杜雪巧搂着他单薄的脖颈,嗅着他身上清淡的薰衣香气,不知为何,很瘦弱稚嫩的人却让她有种安心温暖的错觉,可这份温暖又能贪恋多久?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吧? 明明就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嘛,干嘛要对她万般忍让,害的她想躲他都内疚的要命,再这样去她真会被感动啊。 可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弟弟要保护,怎么能让他也跟着自己赶着去找死呢? 回家的路不长,燕福生却走的很慢,杜雪巧趴在他的背上心情繁杂,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燕福生停脚步,杜雪巧才茫然地发现,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卓荦书院旁的一处宅子,上面写着‘司马府’,光是门楼就比杜雪巧家气派多了。 杜雪巧一想就知道,这里才是燕福生在永和府的落脚地,也就是顾南琴上次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燕福生竟然把她背到这里,这一段路,难为他怎么把人背过来的,可他把她背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月色,燕福生的头上有汗水滑落,气息也略有沉重,显然也是累的不轻。 杜雪巧道:“瞧你累的,我的脚不麻了,还是把我放来吧。” 燕福生理也不理,抬腿在门上踢了一脚,“开门,爷回来了。” 院子里一阵鸡狗跳,大门被打开,露出一张眉眼口鼻都要皱到一起的脸,看了一眼就让杜雪巧想到了苦瓜。 这张苦瓜脸看着有些眼熟,竟是温夜初的父亲,显然是跟着燕福生过来的。 一见杜雪巧被燕福生背着,温管家吃了一惊,“杜姑娘这是怎么了?要请郎中过来吗?” 燕福生却理也未理,径直往宅子里走。 杜雪巧怕温管家真去请郎中,便回头道:“无碍,不过是脚麻了。” 温管家抹了把头上的汗,那如释重负的神色,真像是刚刚受了多大的惊吓了。 司马府景色精致,红墙碧瓦就是在夜色中都雅致的让人震撼,更别提七拐八拐不知拐了多少院子才来到的子。 不必燕福生开口,自有一路跟来的伶俐小丫头诚惶诚恐地将门推开。 内烛火通明,只那擀面杖粗的蜡烛就点了几只,用琉璃灯盏罩着,既明亮又不会被风吹的晃来晃去。 内摆设更是透着雍容大气,杜雪巧看的好不心惊,怕是随便拿出一件都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了吧。 这还只是燕福生临时住着的一个府邸,若是换了京城的住处,还指不定有多奢华呢,果然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姑娘理解不了皇家的气派。 燕福生将杜雪巧直接背到床前,这才将人放,“你先躺会儿,让这个丫头给你揉揉。” 杜雪巧摇头,“已经不麻了,揉就不必。” 可燕福生话都说了,旁边的丫头哪敢不揉?跪在床前的小榻上,先将杜雪巧的鞋子脱,再将手放在杜雪巧的腿上,“姑娘且忍忍,若是哪里不适告诉奴婢就是。” 杜雪巧哪里被人这样侍候过?意识就把腿收了回来,朝小丫头客气地笑道:“已经不麻了,不敢劳烦姑娘。” 小丫头吓的脸色顿时煞白,刚刚主子是怎么将这位姑娘背回来的她也看到了,若不是心尖儿上的人,就主子这脾气,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提会累着自己了。 可这位姑娘却不让她给揉腿,难道说是看不上她?若真是被姑娘看不上眼,主子还会留着她吗? 小丫头这样一想,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念叨着:“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燕福生望着伏在地上磕头的小丫头,眼中有些不奈,冷冷道:“去吧,明日让温总管换个伶俐的过来。” 小丫头从地上爬起来,退着出去。 杜雪巧有些尴尬,她只是不习惯被人侍候,可看这小丫头吓的面无人色,怕是平日里燕福生对她们很不好?瞧这小模样吓的,她都要心疼了,燕福生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果然丫头是不好当的啊。 燕福生却无心去管小丫头吓不吓到,既然杜雪巧不肯让这小丫头揉腿,肯定就是对这个小丫头不满,于是,坐到床边,将杜雪巧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一轻一重地捏了起来。 杜雪巧此时的心情只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虽说在她面前燕福生最多就是别扭的时候不理人,真没觉得他会一怒之要人性命,可那小丫头惊吓的神色还在眼前。 若是她真把燕福生给惹怒了,他会不会一怒之……把她给宰了? 不怪杜雪巧胡思乱想,实在是前世这位五皇子就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要说草菅人命的事真是没少干过,虽然杀了人也都有个正当的理由,可那理由是不是事实百姓们又如何分辨的清?只知道,得罪了五皇子,就要时刻当心脖子上的那颗头了。 虽然看着挺漂亮个孩子,一想到那些传闻,再看他沉来的脸,也怪吓人的。 杜雪巧这边自己吓自己,完全忽略了,她的腿还被人家那位传说中草菅人命的主儿抱着呢。 当胡思乱想的杜雪巧突然腿肚子抽筋,意识一脚蹬了过去,再听‘扑通’一声,才意识到,不小心竟把为她揉腿的燕福生给踹到了地上。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啊,别人揉腿是越揉越舒服,被燕福生揉过之后,麻是不麻了,却抽筋了。 当然,这也刚好说明人家五皇子没干过这活,为她都做到这份上了,她该感激涕零才是,而不是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 033 狠狠地挖墙脚 清晨的阳光分外明亮,杜雪巧伸个懒腰,睁开朦胧睡眼,面对陌生的床幔,想了半晌才记起,她昨晚是住在了燕福生在永和府的宅邸。 还好临睡前燕福生因事被冷总管给请了出去,直到她睡着了也没再回来,不然她还真不能安心地睡了,想到在杜村时,燕福生每晚都会对她动手动脚,虽说不喜吧,可想想也没觉得怎么讨厌。 看来还得是人长得好看吃香,若是换了个丑的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她保准再见面一拳先打过去再说了。 穿鞋床,听到子里的动静,外面有丫头端了洗漱的水进来,紧接着又有几个小丫头送来早饭,打开食盒,拿出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和小菜,美的让杜雪巧都不忍筷,看着倒有些像京城食锦轩的糕点,也不知燕福生府上的厨子是学了食锦轩的手艺,还是根本就是从食锦轩请来的厨子。 杜雪巧前世虽然见过食锦轩的糕点,却从未吃过,毕竟小小的一块糕点就要几点银子,她哪里舍得买来吃? 既然在燕福生府上能吃到,她也不会亏待自己,拿了糕点就咬了一口,旁边的丫头立马脸色就变了。 虽说她们不是燕福生从京城带来的,可自小就被买来,各种规矩一点不差地学着,虽说是丫头,可学的规矩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差,平日侍候的也都是高门大户的姑娘们,何时见过杜雪巧这般粗鲁的? 可想到昨晚被主子呵责出去的如香,立马都垂头,将眼中的轻视藏好,如今这位正是受主子宠的时候,不管人品如何,都不是她们能得罪起的,还是装没看到的好。 杜雪巧哪里会看不出来?却根本没放在心上,越是显得她配不上燕福生越好,虽说再想到燕福生时,心有些柔软了,但比起来,还是弟弟的小命更重要。 杜雪巧坐在桌前,好好地欣赏了一把桌上的美景,不说那些精美的糕点,明明就是那些一小碟少的两筷子就能夹没了的小咸菜吧,也都用各种雕花装饰着,这样一桌子准备起来得多费事?雕花都比做菜时间要久吧?看的她都不忍心筷子了。 而且,看着满满一桌子,能吃的真就不多,还有手上的小碗,说是碗,比茶盏看着也差不多,这一碗一碗的吃起来多麻烦。 杜雪巧叹口气,十五岁时的她原本饭量就很大了,重生后大概又因为力气大了,饭量也大了不少,若是一顿饭吃饱了,还不把这些小丫头都吓着了? 可不好好吃饭又不是她的性格,至于吃不吃得饱还是再看看吧。 筷子刚举起来,外面脚步声响,有人将门帘一挑,燕福生由打外面进来。 见杜雪巧正在用饭,说道:“不知这些可合雪巧姐的意?” 杜雪巧忙说:“已是很好了。” 燕福生示意身后跟着的总管道:“让人添双碗筷,爷就在这吃了。” 总管应了,刚要出去传话,燕福生又道:“让厨房再送些点心和粥菜来,这些哪够爷吃。” 总管出去传话,燕福生由小丫头侍候着净了手。没多久,又有丫头送来几只食盒,一一打开,比杜雪巧这桌还要精美些,燕福生坐到杜雪巧身边,指着糕点道:“雪巧姐尝尝这些糕点,是我让人请的京城食锦糕的厨子来做的,若是雪巧姐喜欢吃,往后就让他常做一些。” 丫头立马为杜雪巧夹了燕福生指过的糕点,放在面前的食碟里,杜雪巧咬了一口,果然是口齿留香,酥而不腻,只是没觉得值那些银子,想必这价钱就是被京城那些有钱人给哄抬起来的,就跟她的紫兰花染布一般。 杜雪巧舀了口粥吃,连吃两口碗里的粥就见了底,皱着眉想:若是一直让人添来添去,会不会被笑话饭桶? 燕福生一直注视着杜雪巧,见她盯着粥碗发呆,顿时就明白她在想什么,脸一沉,“谁让你们拿这种粥碗的?这是嫌爷吃的多吗?去去,都给爷换成平日用的那种。” 见燕福生生气,丫头们都吓的有些哆嗦,赶紧出去传话,等粥碗换过来之后,杜雪巧吁了口气,这碗才是正常的碗嘛,虽然不如她在杜村家里时用的大碗大,好歹也是一般人家的正常大小了。 果然不是她饭量大,是这些丫头自做主张给换成小碗,看吧,人家皇子殿不也用大碗喝粥? 嘴角向一边微微撇起,果然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根本就是想看她出丑。 燕福生这回也不用丫头们给杜雪巧夹糕点,只要他认为好吃的都亲自动手夹到杜雪巧面前的食碟里,反正他记得杜雪巧吃什么都不挑,若是看哪样她多吃两口或是多看两眼,就会多夹一些。 有燕福生亲自动手服侍,杜雪巧吃的好不痛快,才不去管那些小丫头们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没看过五皇子动手服侍人是不?今日就让你们看个够呗。 别看杜雪巧对燕福生的感情有些复杂,本身是不讨厌燕福生,可理智却不允许她和燕福生有什么,但对于燕福生的殷勤,她还是很受用。 吃着吃着,杜雪巧才想起来,“福生,你今儿没去书院?” 燕福生将嘴里的粥咽,“嗯,昨晚的事刚忙完,再去书院有些晚,就不去了。” “这样啊,那你待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没什么事了,今日都可以陪雪巧姐。”燕福生说着朝杜雪巧带着几分宠溺地笑笑,他哪里不知道杜雪巧不想他陪着?他只是坚信,只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就不信他的雪巧姐会不为他的心意感动。 杜雪巧心里暗暗叫苦,若是他今天都跟在自己身边,她还怎么去彭夫人家? 昨日染的那匹布今日还要看成果,还要跟冯家布庄谈染布的价格,这些事情她不想让燕福生知道。 再说,十年后的彭大将军可以说是燕福生最大的敌人,若是这时候带燕福生去了彭家,万一燕福生因为她的关系,等彭大将军衣锦还乡时,不对彭大将军设防,到时最终受害的不就是他了? 等等,杜雪巧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若是算起来,这时候的彭大将军似乎一直都在前方打仗,得胜回朝之后就受了皇封,之后就回来接家人进京。 而三皇子自小就在京城里,就算此时已经在宫外开了府,但彭大将军一直都在战场上,没上过战场的三皇子怕是还没有和三皇子照过面吧? 两人的合作最快也要等到彭大将军接了家人进京之后,若是趁三皇子和彭大将军还没见过面之前,让燕福生捷足先登地对彭大将军家人照拂着,待彭大将军回来时,还不得对燕福生感恩戴德? 以彭大将军这种义气为先的个性,他到时还会为三皇子卖命吗? 杜雪巧就觉得整个人都来了精神,虽说这样做的结果未必能改变五皇子最终的结局,但能不着痕迹地为燕福生做的,她还是想做一些。 比起那个伪君子的三皇子,当然还是称得上熟人的燕福生比较亲近一些。 当想到把彭大将军从三皇子的麾撬走后,杜雪巧就斗起昂扬了,对于前世三皇子手的一些能臣,杜雪巧都知道一些,除了跟三皇子错综复杂的亲眷,剩的一些臣子她都可以让燕福生去笼络。 到时就狠狠地挖三皇子的墙脚,他都没人可用了,再算上燕福生自己笼络的人才,不信他还能把燕福生逼到绝境?说不定上一世的历史就会被改写了。 至于,哪些是三皇子的人,杜雪巧心里还是有数,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说那些暗地里的,只要看谁是在三皇子登基后被封赏的就能猜到一二了。 想到这些,杜雪巧朝燕福生一笑,“好啊,待会儿我要去个地方,你就陪我去吧。” 燕福生有些不敢置信,他还以为杜雪巧会百般推辞,想不到竟然会主动提出带他去,这让他怎么能不去想杜雪巧是心软了呢? 早饭的气氛是燕福生再回永和府后难得的和谐,杜雪巧也好似放什么包袱,不时对燕福生笑笑,笑的燕福生整个人都有些飘,若是雪巧姐能每日都对他这样笑,他宁愿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不回京城了。 望着一桌子除了雕花什么都没剩的碗碟,说实话杜雪巧吃的有些撑,谁让燕福生自己不怎么吃,好东西都夹到她的小碟里了,虽然东西很好吃,吃多了也难受。 不过,杜雪巧还是让燕福生又给准备了几食盒的糕点,燕福生也不问她原因,吩咐去,没过多久四只食盒就送了过来。 杜雪巧带着燕福生就出了门,除了暗中保护燕福生的小夜子,一个人都没有带,四只食盒杜雪巧拎两只,燕福生拎两只。 别看燕福生年纪不大,力气比不上杜雪巧,可也比一般的同龄人大不少,拎两只沉甸甸的食盒轻松的很。 拐了几条街,来到安字胡同,杜雪巧瞧瞧燕福生一身华服,怎么都不像能来这种地方的人,可为了他将来不被人给灭掉,怎么也得让他去跟彭家人套套近乎了。 034 小脾气不能惯着 彭夫人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杜雪巧来了,满面春风地打开门,然后就看到提着两只大食盒的杜雪巧和她身边那个也提着一模一样食盒,却长得比年画还好看的小少年。 愣了一,直到杜雪巧甜甜地叫了声‘彭大娘’才回过味来,赶紧将人让进里。 可看看满子也没个地方能给燕福生坐,实在是这娃不但长的太好看了,虽然左眼上微有些青色,不仔细看也不甚清晰,难掩其俊美,这年纪的少年哪个不淘气? 身上穿的更是一看就值钱,让到哪里都怕把人家的衣服给碰脏了。 杜雪巧虽然穿的也还算不错,可跟燕福生穿的就不能比,何况人家燕福生一看那气质也不是小户人家的孩子,就是不知道雪巧跟这娃娃是什么关系。 燕福生倒挺自在,虽说这家比他曾住过的杜雪巧家还要破的多,可在村子里时,他跟着杜春满村子跑时,别说是破子,就是泥地里也藏藏说坐就坐,上树河更不必说,从前那点洁癖早就都没了。 燕福生随随便便就往木板铺上一坐,倒让靠坐在板铺上的彭成宇不自在了,和燕福生一比,他反倒觉得自己才是年纪小的那个了。 彭夫人瞅瞅杜雪巧,又瞅瞅燕福生,“雪巧,这是你家弟弟?长的可真是俊。” 杜雪巧‘呵呵’地笑,却有些不知怎么给彭夫人说她和燕福生的关系。 燕福生看出她是想要装傻笑过去,哪里肯让?站起身,朝彭夫人弯腰一礼,“彭大娘好,我家雪姐这几日有劳大娘关照,福生多谢了。” 身份变了,反正他是吃准杜雪巧不敢反驳他的话就是了。 彭夫人被那句‘我家雪巧’惊的有些目瞪口呆,她人是爽朗,却不是傻。这个叫福生的少年可以称雪巧‘姐姐’,也可以称她‘雪巧’,都不会让彭夫人吃惊,就算不是姐弟,也可以是朋友,可偏偏他那句‘我家雪巧’,让彭夫人立马就明白他和杜雪巧之间的关系,若非小夫妻,断不会如此称呼了。 想不到雪巧这姑娘看着也只不过清秀的模样,竟然有这么俊俏的小夫君,而且看那气度也是不凡。 不过,再想想人家杜雪巧一出手就是一个染布的方子,虽说是签了契约,可那契约签了对她家也没多少约束,只要把每月杜雪巧要求的布染好,再多染的就都是她家的了。 虽然以她的为人,断不会做这种事,可也看出杜雪巧根本就没拿这个方子当回事,说到底也是想要帮衬她罢了。 如此大手笔的杜雪巧跟这个俊俏的小少年在一起,初时看着不怎么般配,可看的久了不知是私心还是怎的,彭大娘愣是看着就像天生一对似的。 只有彭成宇心里有些酸酸的,虽说才和杜雪巧认识两日,可这个为人大方又爽气的姑娘已经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原本还想着等脚好了好好努力,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到时一定不会辜负了杜姑娘,可谁知他这边刚定决心,人家杜姑娘就把小夫君给带来了,他还真有点难过呢。 杜雪巧明明认为对于燕福生的自作主张,她应该委屈或愤怒才是,可看着燕福生帅气又潇洒的一礼,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呢?忍不住就想到昨夜燕福生用他不宽阔,却让她很安心的后背,把她背回家的一幕,难道她真是对燕福生动了心不成? 再看燕福生朝她笑的那么好看,杜雪巧更是脸都热的要烧起来似的。 唉,谁让燕福生长的这么让人讨厌不起来了,还越看越喜欢看,这不,看着看着,就看到她的心里了吧。 一想到京城里的未来顾王妃,还有那些这侧妃、那侧妃,还有姬妾们,杜雪巧这心又酸的难受,就算吃糠咽菜,她也不愿意过那种锦衣玉食却要和别人争一个男人的日子。 不说别的,就她想不了什么大计谋的脑袋,根本就玩不过人家啊。 可燕福生若是回了京城,用不了几年就得成亲,以她的身份肯定不可能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更别提如果她帮着燕福生把三皇子的得力臣子都撬过来之后,燕福生当了皇上,皇后她肯定是做不来。 要不,她就不帮燕福生对付三皇子了?直接就把燕福生劝的放弃皇位之争,跟她在民间做对闲云野鹤算了,反正以她的染布手艺也不怕饿着他。 杜雪巧一想心事就会发呆,发呆时瞅人眼神都是愣愣的,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想法,至于彭夫人、彭成宇和燕福生说了什么,她虽然都听在耳中,却都没听进心里,如今什么都没有她怎么拐走燕福生来的重要。 看过昨日用红茜草染的布,杜雪巧很满意,这个方子用量多少都是经过无数次的琢磨,没出什么差错,待她去和冯家定好后就可以让他们送布过来了。 从彭家出来时,彭夫人热情地邀请燕福生没事时来家里玩,看那意思比对杜雪巧还亲热,也不晓得燕福生哪来的这么大魅力,几句话就把彭夫人给哄的心花怒放了。 上一世不还是说她自己没生女儿,最想要的就是个女儿,这怎么还对人家的儿子这么稀罕了? 走在大街上,燕福生悄悄地扯住杜雪巧的手,杜雪巧挣了,没有挣脱,也就任燕福生扯着,燕福生这个美啊,难得她没拒绝,就算是默认了,抓的更是紧了几分。 可看在行人的眼中,根本就是姐姐拉着弟弟的手,除了对燕福生的相貌多看两眼之外,谁也没有去注意两人牵着的手。 又去了冯家的铺子,拿了一块染好的布条给掌柜看了,掌柜当场就定了每月一百匹的布,若是卖的好了,每月还会再加,布也直接给送到彭家去,不用杜雪巧再麻烦。 从冯家布庄出来,走到无人之处,燕福生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心中疑惑,“雪巧姐,我知你心善,有心帮衬彭家,可你不觉得这种方式很不妥吗?” 杜雪巧还不想和燕福生说彭大将军的事,只道:“我也知这样不妥,可如今我们染紫兰花布已然是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人手去染红布?不如就让彭家人多赚些吧,我看彭家人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家,再说,我也不差这一个方子。” 燕福生却盯着杜雪巧看了片刻才道:“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劳累,染布的事自有我让人去安排,一切都有我在,你又何必事事亲为呢?” 听了燕福生的话,杜雪巧想到的就是被养在笼中的鸟,若有一日她也跟只鸟儿似的被燕福生养在深宅里,每日除了绣绣花、养养草,就是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那日子虽然富贵却失了她想要的自由,杜雪巧笑的有些勉强,“福生,你该知道,雪巧姐自小就在山里野惯了,就像那些野花野草似的,谁会想把野花野草养到院子里?若是那么做了只会贻笑大方……” “你不是野花野草。”燕福生脸色说沉就沉了来,看杜雪巧也有些恨恨的,“有我在,看哪个敢笑你!” “我就是说说那个意思……” “说说也不行!” 杜雪巧长叹一声,瞧瞧这小脾气,还不让人说话了,明明是想好好说的啊,怎么一句话就变成这样了? 反正她也就是突然发发感慨,既然不让说,那就不说了呗,大不了回去还躲他远远的,管他将来是被三皇子给灭了,还是他把三皇子给灭了,都不关她事。 之后,直到杜府,谁都没有说话,就算是眼角余光看到燕福生在偷偷瞧她,杜雪巧就是定决心不搭理他,谁让他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染坊是那么好开的吗?没看她又是藏着掖着就怕别人把秘方学了去。 现在若不把他的小脾气给治服了,将来还不得把他惯得更无法无天了?不管怎样,坏脾气是不能惯着就是了。 敲了门,冷啸玉见开的门,一见两人这脸色,躲的比谁都快,燕福生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本来还想着回到这里,有冷啸玉在旁插科打诨能缓解一两人之间的气氛,谁想冷啸玉就跟兔子似的。 之前在杜村时,他和杜雪巧也没这么生分,那时说说笑笑,谁也不会真往心里去,看起来多么像是一家人,在彭家时也好好的,不过就一两句话怎么说僵就僵了呢? 燕福生在那郁闷,杜雪巧也挺郁闷,刚刚还觉得燕福生不错,怎么这脾气说变就变了?这样子看起来才像传闻中喜怒无常的五皇子嘛,看来啊,人就是不能多在一起,接触的久了,这本性就露出来了。 她这边还没怎么表示想要跟着他了,他这边倒好,小性子就使出来了。昨晚那个温柔地为她揉腿的福生呢?那个被她不留神踹地上的福生呢?坏脾气的小屁孩真就不可理喻! 一直到杜春学回来,一家人都坐在饭桌前,菜端上来,冷婶为他们盛好了饭,杜雪巧和燕福生两人还都是谁也不理谁。 原本在书院得了先生赞扬,想要回来跟姐姐说说的杜春也跟着郁闷了。 这压抑的气氛,他要怎么跟姐姐说?可不说又好不甘心,真影响他原本灿烂的跟大晴天似的心情啊! 035 书院中的才女 天一日热过一日,坐在院子里吃着冰镇过的西瓜也不觉得凉爽,手里拿着一柄罗扇不停地扇,可从心里往外的烦躁。 索性将罗扇扔在一边,杜雪巧去后院新挖的那口井里提了几桶水,又去灶间烧了些热水,大热的天也就泡在水里舒爽了。 轻爽爽地洗过之后,杜雪巧换了身翠绿罗衣,外罩紫兰花染的纱衣,坐在后院喝用冰镇过的酸梅汤。 重生之前别说是烈日炎炎,就是数九寒冬她也要每日劳作,哪像如今这样一点热都受不得? 唉声叹气的半晌,杜雪巧脑子里想的都是燕福生想讨好又难为情的模样,明明是想跟她说说小话,偏偏自小到大都没做过,拉不这脸啊。 杜雪巧叹息,既然如此,就这样吧,谁也不理谁的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 冷婶在外院将今日的紫兰花布染好,收拾利落后开始准备中午的饭,不但他们要吃,书院里的两位爷也要吃。 虽说完全可以由司马府做了送去,可燕福生就是坚持要吃冷婶做的菜,虽没人明说,可大家眼睛都是亮的,无非就是想要让杜雪巧给他送饭呗! 尤其是杜春,心里更是明镜,在书院里,燕福生可没少以他姐夫自居,闹的如今卓荦书院里的学子们都把他们看成了一家。 就算不清楚这位神秘的燕公子是打哪儿来的,可他通体的气派,一看就知出身不凡,再看书院长都待燕福生与他人不同。 书院的学子大多出身富贵,都是会看眼色的,隐隐便有与燕福生结交之意,燕福生也来者不拒,和谁都说得上话,虽不交心,面上倒都过得去。 一来二去,卓荦书院内,燕福生一时风头无两,连带着他的小舅子杜春也水涨船高。 把杜春愁的看谁都苦大仇深,想跟人解释燕福生不是他姐夫,可老实巴交的他哪里是燕福生的对手?光那眼神一撩,他这舌头就都不利索了。 谁让当初在杜村时的底子就没打好,他从那时起就什么都听燕福生的,习惯习惯也就成了自然。 午时,杜雪巧伸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吃过饭,冷婶将装好的食盒拿了过来,“姑娘,今日我做了些清淡的食物,你给爷和公子送去吧。” 杜雪巧和燕福生闹别扭,想说不送,可杜春却饿不得,只好不情不愿地往卓荦书院来。 正午的日头最烈,没走几步杜雪巧就汗流浃背,刚洗过的身子又黏腻腻的难受,这澡算是白洗了。 好在离的也不太远,杜雪巧磨磨蹭蹭的很快也到了地方,燕福生站在书院门廊的背阴处等着,见杜雪巧来了,小跑过来,从她手上接过食盒,正想解释他是体贴杜春,怕他晒着热着,才独自出来拿食盒。 可杜雪巧把食盒递给他后,正眼都没瞧他一眼,转身就走。 燕福生摸摸鼻子,他就不明白,不过几句话,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杜雪巧有他在,没人敢欺负她,不就是语气差了点,又抹不开面子先赔礼,至于就气成这样? 原本还因杜雪巧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让他欣喜的很,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想追过去解释,杜雪巧又走的快,眼看是追不上,总不能再追回家去,只好提着食盒垂头丧气地往书院里走。 刚走到书院的游廊,由打对面走来一个少年,身量与燕福生相差无几,眉目很是精美,更兼一身书堆里薰出的书卷气,谁看了都得道一声才女。 这位才女见到燕福生时目光喜色,喊道:“福生,家里送饭来了?” 燕福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点头,心里却厌烦的很。 明明就是个姑娘家,偏要学男儿一样到学院里来读书,读书也就罢了,却不去书院专为女子开设的女塾,非要穿了男子衣衫混在一群少年中,若说不是为了挑男人,他都不信。 可这样轻浮的女子,燕福生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女人嘛,就该像他雪巧姐那样,对男人都不给个好脸色才行。 这种女人,虽说文采有,模样也有,可真娶回家还得防着她别红杏出墙,实在是累的紧。 所以,在整个书院里,就算燕福生再收敛脾气,对谁都温和的跟三皇子似的,唯一不给好脸色的就是这个沈洪韶,以为改了几个字别人就不知道她叫沈红芍了吗?好好的姑娘家叫什么不好,虽要取红薯的名字? 脸上淡淡,与之擦肩而过,却又目不斜视,恨的沈红芍牙根直痒。 从燕福生进到书院那日起,她的眼里就再没装过别人,在书院里谁不知道她沈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不但有才有貌,父亲更是永和府的知府,从来都是别人巴结她,唯有这个燕福生对她爱搭不理。 可就是这样,她更是对燕福生又爱又恨,一个少年,怎么可以长得比她还好看呢?若是不能让燕福生对她倾心,她也没脸再以永和府第一才女兼美女自称了。 对着燕福生的背影跺了几次脚,燕福生都听在耳中,就是不肯回头赏她一眼,实在是这女人烦人啊。 晚上,杜春跟燕福生背着书包学回家,手里还拎着中午杜雪巧送来的食盒。 刚走到书院门前,就见沈红芍家的马车停在那里,当两人经过时,马车的帘子一挑,露出沈红芍清高又雅致的小脸,“福生,杜春,你们回家吗?我送你们一程如何?” 杜春不傻,来书院那天就听人说过沈红芍是个姑娘家,平日里也没少听那些学子们议论这位书院与众不同的才女,每每听后都会咂舌:好好的姑娘家非要跟群男子混在一起,果然富贵人家的事他不懂,若是在村里,这样的姑娘早就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反正,他对这位大才女是挺不待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凭他一个染坊家的小孩,人家大才女也不见得待见他就是了。然而,他的福生哥也到书院来后,情形就转变了。 卓荦书院的学子因年龄和资质不同被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学间,杜春入学晚被分在黄字间,燕福生到卓荦书院就被分在地字间,也就是和这位沈红芍小姐一个学间。 之后的日子里,这位大才女不但总很巧合地在他福生哥身边晃,偶尔还会‘无意’地晃到黄字间,借口考较在黄字间的族弟的学问,实则总有意无意打听杜春姐弟。 杜春一概装傻充愣,没被沈红芍小姐知道太多家里的事,可就是这样,以沈家在永和府的势力,想要打听他们还不容易? 也就是燕福生总告诫他不许跟杜雪巧说这件事,他才忍着没说,其实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事跟姐姐说说,让姐姐也知道燕福生在书院里,不晓得书读的咋样,桃花却没少惹。 不然沈红芍小姐不找别人,整天就黏着他了?还有那些学子,明明都是男人嘛,可看福生哥时总带着一些让杜春看不懂的东西,就好像当初那个土财主看他姐似的,让他很不爽了。 总之,他就觉得燕福生这张脸太招摇了,整个就是惹麻烦的根源了。 所以,在沈红芍小姐主动堵在门口要送他跟燕福生回家时,杜春扯着燕福生的袖子,“姐夫,你给我买陈记的肉包子吃好不?我想吃。” 燕福生被他这声‘姐夫’喊的心花怒放,小舅子是要讨好的,小舅子发话了,他还能说不? 当即看都没看从马车里探出头,挂着一脸春花般灿烂笑容的沈红芍,拉住杜春的手迈步就走,“走,姐夫带你买肉包子,想吃什么都跟姐夫说,姐夫都买给你。” “谢姐夫。”一听到吃就迈不动步的杜春笑的无比开怀,被燕福生拉着走了。 沈红芍盯着两人渐走渐远的背影,牙根又痒了,恨不得把杜春撕成碎片片,再剁成馅,都拿去喂狗算了。 她还真就不信,凭她永和府第一才女,会不如个开染布作坊的女人了? 燕福生心情好,带杜春买了包子,又给买了杜春爱吃的各种小食,像松仁糖,栗子糕,小蜜饯都买了不少,还买了几只冰碗,用他们本就提着的食盒装好,挎在手腕上,每人手里再拿一个边走边吃。 看燕福生一脸喜色,对自己各种巴结,杜春又愁了,万一被姐姐知道他喊福生哥‘姐夫’,姐姐不会一怒之扒了他的皮吧? 果然,最要不得的就是冲动,若是不冲动,他怎么也不会喊福生哥姐夫。 再追根究底,全怪那个爱作怪的沈红芍,若不是她整日对福生哥虎视眈眈,他也不会冲动,所以,说到底,还是那个女人的错,他唯一的错就是……不小心冲动了! 但愿回家后,福生哥别跟姐姐提这茬。 嗯,他得和福生哥商量一,若是他敢提自己叫他姐夫的事,他一定会跟姐姐说那个沈红芍,到时看姐姐更气谁? 对,就这么决定了! 036 衣服不要了 燕福生最爱看杜春烦恼时眉头锁成一团,本来就虎头虎脑的,如今看着更招人稀罕了。 他又哪里不明白杜春烦恼什么?反正他也没打算当着杜雪巧的面逼杜春叫他姐夫,不然杜雪巧还不得炸毛了? 这时候他还得要坚持住了,能得到杜春的认可当然最好,只要他再加把劲,把杜春这个小舅子给收买了,杜雪巧那里还是事儿吗?她最疼的不就是这个弟弟。 正想着冷啸玉这几日跟他说过的怎样才能让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回去就对杜雪巧试试,可一想到冷啸玉别看年纪不小了,自己还孤家寡人,他出的主意能靠谱吗?燕福生就有些犹豫不决了。 唉,从前他什么时候这么纠结过?都是在遇到杜雪巧后才变成这样了。 冰碗很快就吃光了,燕福生随手将空了的碗向后一扔,就听‘哎哟’一声,显然是砸到人了。 杜春回头一看,当时就有些愣,嘴巴也开始打结,“虎……虎……虎子哥?” 燕福生也看过去,可不就是张虎子吗? 原本被砸了脑袋有些气不顺,一脸怒容的张虎子,在看到杜春后就像见了亲人似的扑过来,“春儿,我可找到你了,你姐呢?” 杜春自小就跟虎子玩的好,只是后来在得知虎子娘对他姐姐的算计后,才对虎子一家有了不好的看法,对虎子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 再说,他在卓荦书院也读了几个月,平常接触到的人也和虎子不是一类,最近又有燕福生总在旁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久来久去,他自身从里到外也变化不少,再要他和虎子那些小伙伴一起去上树掏鸟窝,河挖泥,他自己也得不是那么回事。 尤其是看到虎子这一身的风尘仆仆,满脸的汗水都混着泥水的,两只黑手在他洁净的青绸袖子上就印了两个泥印子,当时就皱了皱眉,意识就想看看燕福生的心情咋样。 燕福生在旁更不乐意了,当初在杜村时他就挺不待见张虎子,谁让他娘总想打杜雪巧的主意了?他还没去找他家的麻烦,这都搬到城里了,竟然还追了过来? 若是他再敢提他和杜雪巧所谓的婚约,他保准让人打的他们在永和府地界包括杜村都待不去,若是赶上他心情不好,永除后患都不是不可能。 张虎子见没人接他的话,顺着杜春的目光就看向燕福生,一见到燕福生似曾相熟,又好看的不得了的脸时,当时就愣了,黝黑的脸颊上显出两抹红润。 燕福生翻翻白眼,这样的目光他看多了,反正愣得理就是了。 杜春把自己的手从张虎子的手中抽出来,“虎子哥,你咋来城里了?” 张虎子想到他千辛万苦才来到永和府的目的,不由得有些痛苦地摇摇头,“春儿,你别问了,我想见你姐,你带我去找她呗。” 杜春一听直摇头,“不行,我姐肯定不会想见你,再说你娘办的都是啥事?要是让你见了我姐,你娘又好瞎嚷嚷了,我姐还不得扒了我皮?” 不问明白了杜春哪里敢带他去见杜雪巧,让他去了还不跟送羊入虎口似的,真关起门,他福生哥一怒之,虎子哥就得变成死虎了。 张虎子懊恼地往地上一蹲,抓住杜春书生袍子的摆就不撒手,“反正你不带我去见你姐,我就不撒手,带我见还是不见你看着办。” 杜春心疼地看看摆,这件袍子还是姐姐新给做的,绸布的料子本就不好洗,才穿了两天,瞧这黑手印也不知能不能洗出来。 燕福生被虎子这么一气倒笑了,“你这人还真是无赖的紧,就不带你见雪巧,你还能怎的?” 张虎子撅着嘴,狠狠地看了燕福生两眼,“不带我见她,我就赖上你们,我不撒手,你们也别想走。” “虎子哥,从前咋没看出你这样?我又不是姑娘家,你扯我衣服干吗啊?快松开吧。”杜春被他的无赖气乐了,以前在村里时,张虎子可是村里姑娘们最想嫁的少年郎,那时他还不只一次羡慕过虎子哥招女孩喜欢,可如今站的高度不同了,再看张虎子,真看不出那些姑娘家都喜欢他哪里。 当然,再想想那些曾经让他觉得高不可攀的姑娘们,也真没哪个再看得上眼,沈大姑娘都比她们好太多了。 燕福生见张虎子不识好歹,怒道:“春儿,衣服不要了!” 杜春一听麻利地就将衣服一脱,往张虎子怀里一扔,“虎子哥,这衣服一件可就值十几两银子,就给你了,里面的你可别再抓了,不然回去姐姐真要拿刀砍人了。” 张虎子听说这一件衣服值十几两,当时就有些懵了,再想到杜雪巧曾经在村子里时真拿刀砍过人,看这衣服就好像烫手的山芋,万一杜雪巧让他赔,他可赔不起。 赶忙的把衣服往杜春怀里要塞,偏偏燕福生已拉着杜春走了,衣服就这样掉到地上,张虎子赶紧拾了起来,从后面过来还要再抓杜春,被燕福生一瞪,又想到一件衣服就值十几两,不说真值这些还是杜春吓他,万一真要讹他,他有口也说不清,手停在半空没敢往落。 只跟在杜春身旁不住哀求,“春儿,你就带我回去见见你姐呗,我真是有事要问她。” 杜春摇头,“虎子哥,你说这衣服我都没用你赔,你这急赤白脸地非要跟我回去,这不是上赶着要我姐跟你讨赔衣服的银子?反正我姐是不想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实在不行,有什么要问的问我也成。” 虎子听后想了想,再看燕福生恨不得直接就把他给踹的模样,也只能这样了。 “春儿,虎子哥问你,当初住在你家的福生,你知道他家在哪里?” “啊?”杜春意识就去看燕福生,虽然最开始时燕福生到书院跟他编出他是福生姐的哥哥福生哥的话,可这么长时间他也终于知道福生哥根本就是福生姐,听张虎子找他姐的目的竟然是问燕福生……他还真不晓得怎么跟张虎子说。 燕福生不耐烦地挑着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虎子低着头,紧咬唇,许久才似定决心般地抬头与燕福生对视,“我要找到她,跟他提亲,告诉他我想娶他。” 杜春一个没绷住,‘噗’地笑了,燕福生瞪了杜春一眼,倒有些恼羞成怒,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可就丢尽了,比被沈红芍缠着还让他气愤,偏偏越是气到极点,燕福生越让人看不透,只淡淡地睨了张虎子一眼,不屑道:“就你也配?” 张虎子一听脸涨的通红,他当然知道他不配,可不说出来他又不甘心,燕福生那张虽然脸色不好,却五官精美的脸都要成他心底的魔障了。 燕福生才不管这话伤不伤人,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又要跟上来的张虎子,“不许跟过来,不然打断你腿。” 张虎子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看的腿一抖,果然就没再跟上来。 杜春小跑着跟上燕福生,叹口气,之前那声‘姐夫’是白叫了,好不容易晴了的脸又阴来,这虎子哥来的真不是时候,而且看上谁不好,咋就看上他福生哥了呢?福生哥也是他能肖想的吗? 要说福生哥这模样真是不赖,书里不是说了,红颜祸水,说的就是福生哥这样的吧,什么颜如玉也不一定比得过福生哥。 当初他也以为能讨个跟画上仙女一样好看的媳妇,那时候整天跟在燕福生身后,别提心里多美了,每每想到说这是他媳妇时,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他做什么都有劲。 谁知后来媳妇没了,却多了个‘姐夫’,还是脾气也变大了的姐夫,他哪还敢乱想这曾经也是他媳妇? 好在他心胸开阔啊,不然不也得像虎子哥似的魔障了? 所以说嘛,男子汉就得有胸怀,有句话不是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还有天涯何处无芳草,将来等他出人头地那天,他就按福生哥这模样的找,还就不信找不着美人儿了。 两人一进到染坊,冷婶就从里面迎了出来,饭菜都准备好了,这俩位爷却迟迟没回,若不是知道有小夜子在,她都得急疯了。 好在终于是把两人给盼回来了,只是一看只穿了里衣的杜春,冷婶就愣了,就算天再热,读书人也要有读书人的规矩,这样衣衫不整算怎么回事? 自家爷虽然年幼,可也很重规矩,若是平时早就会开口教训小公子了,可这一看,她家爷肯定也没说什么,难道是小公子跟人打架把外面的衣衫给弄脏了? 从杜春手里接过被揉成一团的外衫,展开看看,上面果然有几块黑印,瞧着还像是手印,这得是跟多脏的孩子打架才能打成这样啊。 想问,明显看到自家爷脸色不好,冷婶不会笨到自讨没趣,看来这事还得私里跟小夜子问问才行,总不能自家公子和爷在外面受了欺负,她还假装看不到?真是爷在外面被欺负了,传回京城皇贵妃也饶不了他们一家。 037 一封血书 杜雪巧坐在院中,桌上饭菜摆好,只等两个娃回来吃饭了。 之前她的心一直提着,当听到他们在外院和冷婶说话,放心后脸就沉来,书院学一向准时,这俩娃却回来晚了许多,显然是学后没直接回家。 若是不好好管管,再跟狐朋狗友学坏了怎么办?杜雪巧没打算给他们好脸看。 在杜雪巧冰冷的注视,杜春和燕福生闷声不响地坐好,冷婶盛好饭,立在一旁随时侍候着,若是按杜雪巧的意思,左右院子里也就这几个人,一起吃多方便,可冷婶一家说什么也不肯,杜雪巧也知道他们规矩大,让了几次也就不再让了。 只是这样吃饭时被人在背后注视的感觉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能完全习惯。 燕福生也没心情讨好杜雪巧了,本来在书院里被沈大小姐膈应的够呛,逛个街又被张虎子给膈应了,天气又热,又刚吃过冰碗,燕福生真是食不咽了。 就是杜雪巧也怏怏的没胃口,相比之杜春的吃相很让冷婶欣慰,足足吃了两碗白米饭才放筷子。 冷婶将碗盘收拾好后,桌上摆上燕福生和杜春买回来的冰碗,天气太热,冰碗面的碎冰有些融化,吃着倒还有一丝清凉,杜雪巧吃着倒还行,只是气氛太过沉闷。 吃饱喝足的杜春回房默书,燕福生跟杜雪巧大眼瞪小眼,正不知找些什么话来说,就听外面有人拍门,冷婶在井边洗碗,冷啸玉快步去开门。 平时家里很少有人会来,燕福生怕是张虎子跟来,心里不放心也跟着去看看。 结果门一打开,果然,挤进来张虎子那张让燕福生一看就来气的脸,只看了一眼,就被冷啸玉给挡住了。 “你来做什么?” 别说燕福生对张虎子不待见,冷啸玉对张虎子也没好感,当初从杜村离开时,他娘可是当着整个杜村的人拿他是‘太监’一事羞辱过他。 都说什么主子什么奴才,他家爷的心眼不大,他自认也不是个肚子里能跑船的,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张家人好脸色。 张虎子见开门的是冷啸玉,更是认定没找错地方,之前大街上,被杜春和燕福生几句话吓住,不敢跟着,可思来想去,他又很不甘心。 反正不是被杜雪巧拿刀砍死,就是让自己魔障了,左右没个好,他还是决定来试试运气。 打听了许多人,这才找到开染坊的杜家,当一见到还很气派的大门,张虎子的心里好不是滋味,看来‘福生姑娘’家里不是一般有钱,杜雪巧家只不过收留她几日,被家人接走后都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答谢恩人。 别人说是杜雪巧得了染布的方子,赚了大钱才搬到城里来住,可在他看来,那所谓的染布方子一定是‘福生姑娘’给的,不然杜家爹娘活着时怎么没见他们家染布? 就是他们爹娘过世后,家里穷成那样,也没用过这方子,偏偏在‘福生姑娘’来了杜家后,他们才开始染布,他不相信这只是巧合,一定是‘福生姑娘’为了答谢他们才给的方子,只是这样更显得‘福生姑娘’出身不凡了。 尤其被燕福生冷冷地说出他不配的话,更让他乱了分寸,一早就知道他配不上,可真被人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可来都来了,他又不是肯轻易放弃的人,狠狠心就高响了杜家的大门。 只是冷啸玉高大的身子挡在门前,他怎么踮脚也看不到院子里的情景,心里就急了,干脆嚷嚷道:“你挡着我干吗?别挡着我啊。” 燕福生站在二道门上,恨恨地对冷啸玉道:“把他扔出去。” 冷啸玉道了声‘是’,拎起张虎子的后衣领就把人给扔到大街上,别看张虎子在杜村少年中算得上魁梧的,比起冷啸玉还是不够看,被人扔的晕头转向地躺在大街上,直听到‘咣当’一声,才想到人家这是把门给关上了。 不死心地扑到门前想再拍门,结果大门又被打开,露出冷啸玉恶狠狠的脸,“敢再拍一次门,小心我立马就让你变的跟我一样。” 说完,意有所指地往张虎子两腿之间瞄去,张虎子举起的手停在空中,两腿猛地夹紧,只是想的就觉得无比蛋疼。 大门将冷啸玉邪气的笑容挡在门后,却让张虎子大热的天里打了个哆嗦,他一点都不想变成冷啸玉‘那样’啊。 可他好不容易从杜村走到这里,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又在永和府晃了三天才终于找到人,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再说,他身上的干粮也吃没了,就剩一块饼子也早就又酸又硬,身上早就没了力气,想要走回村子肯定不可能,留在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肯收留。 垂头丧气地往杜雪巧家大门前的台阶上一坐,张虎子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来。 来之前娘又哭又劝也没能让他打消找到‘福生姑娘’的打算,可真来了,他才明白只凭着一时冲动他又能用什么来感动人家呢? 杜雪巧在后院也听到声音,听着是张虎子的声音,可想想又认为是听错了,杜村离城里不近,再说她住在这里张虎子咋能知道? 当听到燕福生让把人扔出去,杜雪巧就有些相信是张虎子了,想到张虎子娘,杜雪巧就有怒气,干脆也就不理,随便燕福生和冷啸玉折腾,折不折腾死就看张虎子的命了。 天亮,吃过早饭杜春和燕福生去书院,杜雪巧似乎又听到大门外有人吆喝,很快就平静来,她也没当回事。 去杜春的子里拿了纸和笔,按着重生前的记忆,杜雪巧把几种染布的方子都写了来,虽说字很难看,还有很多字不会写而用画来表示,好歹记来免得时间太久忘掉。 就是这样,杜雪巧发现,还是有很多秘方里每样材料的量记的不是那么清楚,看来真要染这样的布还需要反复验证了。 午时,冷婶来敲门进来,“饭做好了,姑娘何事用饭?” 杜雪巧揉揉还没觉着饭的肚子,从前在杜村时,为了省一些粮,家家每日都是两顿。 来到城里后跟着杜春早起上学前吃一顿,午时又要给他送一顿,晚上还要等杜春回来一起吃,三顿饭吃着还不习惯。 “我还没饿,等把他们的饭送过去回来再吃吧。” 冷婶顿了,“今日天色不好,爷吩咐午饭让啸玉去送,姑娘就歇着吧。” 杜雪巧记得早上天还好好的,之后誊写方子也没注意,果然天色有些暗,再往窗外看时,天上黑压压的一片云,眼看就要有一场大雨。 既然如此,杜雪巧就点点头,“嗯,让他快去快回,别被雨淋着了,再给他们带两把伞去。” 冷婶答应过后退了出去,听前面大门开开关关,显然是冷啸玉出了门。 杜雪巧接着写她的方子,上面字不多,反倒是各种只有她才看的懂的图多一些,自认这样的方子就算被别人得了去,也不知道什么内容,杜雪巧满意。 将写好的方子折了折,都塞到从杜村搬过来时带来的那个匣子,也就是从前装珠子的盒子里。 杜雪巧认为她重生多半的原因是吞了珠子,虽然珠子不见了,这个匣子在她看来也很神秘,干脆搬家时就带了过来,平时装些贵重些的东西,往枕头一塞谁也不会去翻。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个匣子也不会简单了,只是里里外外都看了无数遍,也没看出个究竟。 天空一道利闪,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响起,吓的杜雪巧一哆嗦,手上的盒子掉在地上,杜雪巧赶忙去拾,生怕把这盒子给摔坏了。 仔细查看一番,果然看到盒子的底部一分厚的地方裂了一道口子,可看来看去又不像木头被摔坏的裂纹,倒像是原本就是两块木头粘在一起似的。 杜雪巧又看了半晌,越看越看,想到那颗珠子的神奇,干脆狠狠心,打来一把薄刀,对着那道口子别了进去,轻轻用力,那道口子便顺势而开,匣子的底就掉到地上,一同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块明黄色的绸布和一块白色的粗布。 明黄色,自古以来都是只有皇上才可以用的颜色,只看一眼,杜雪巧就倒吸一口冷气,这和皇室扯上关系的就没有好事。 将两块布都拾了起来,为防止冷婶突然闯进来,杜雪巧先去将门窗都关好,再喊来鼠小弟,让它带着它的兄弟到外面站好,若是有人过来就告诉她一声。 之后,杜雪巧才将两块布铺在桌上。 天色阴暗,雷声阵阵,关上门窗的内更是又黑又暗,好在上面字迹还很清晰,杜雪巧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看出明黄色那块是一张地图,而白色那块则是一封家书,而且还不是用墨写的,越看越有些像血书。 连蒙带猜,杜雪巧大概猜出写这封血书的人就是她家的先祖,还是前朝的一名武将,只是后来天大乱,前朝皇帝被杀,他受皇命带着这只匣子逃了出来。 原本是想要匡扶前朝江山的,可惜努力多年都徒劳无功,最后便带着家人隐姓埋名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住,渐渐的便有了杜村。 038 祖传的藏宝 匣子原本是没有这个后加上去的底,先祖心灰意冷之后,才写血书,和那块明黄绸子一块给封了起来。 而那块明黄绸子,先祖的信上也提到了三个字……‘藏宝图’。 三个字杜雪巧只认得‘宝图’两个,不过猜猜也知道应该是藏宝图了,虽然一份藏宝图里会有多少金银珠宝杜雪巧不知道,但这是一张前朝皇帝留的,很可能足够颠覆一个朝代的宝藏,想想也知道不会少了。 本以为这个匣子里最贵重的就是那颗珠子,却原来这份藏宝图才是前世被三皇子看中的东西,想必那时他也是查到这份藏宝图落在她的手上,才会指使二表叔对她手,只不过世人皆以为藏宝图被藏在珠子里,却不想其实是被藏在盛珠子的匣子底了。 既然最后这个匣子落在了杜雪巧的手里,显然她的先辈才是杜村那位先祖最看中的晚辈,这个匣子显然是要做为族长信物流传来,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她的先辈没能成为杜村的族长,倒是便宜了她。 只是,突然得了这样一大笔无法想像的横财,杜雪巧却高兴不起来。 她就算重生后力气大了,还能听懂兽语,可说到底她也就是个村姑,真有了这么一大份宝藏,她守得住吗?别到时再惹来麻烦。 原来不知道匣子里有份藏宝图,杜雪巧还不觉得怎样,当得知这份藏宝图的价值之后,杜雪巧坐立不安起来,万一哪天再有人知道她手里有这样一个好东西,她和弟弟还能好好地活着了吗? 唯今之计她最应该做的不是去把宝藏起出来,而是把这个藏宝图给毁灭了。 可就这样毁灭一份价值无法估算的宝图,她又于心不忍,再者虽说前朝灭亡了二百多年了,当年的人早就死光光,可难保没人知道她的先祖带着藏宝图逃出这事,万一真追查过来,只要按着杜氏的族谱一代代查来,说不得就能查到藏宝图落在她的手上,而她却把藏宝图烧了,到时连最后保命的本钱都没了。 所以,藏宝图烧不得。 既然烧不得,又留不得,那就只能送出去,送给谁就得好好想想了。 若是送给乱臣贼子手上,闹不好她就得担个同谋之罪,若是送给皇上,她也见不着啊。 三皇子那人太阴险,她又不熟,真把图送给他,他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手上有藏宝图,说不定就会灭口。 想来想去,就只有燕福生合适了,不说别的,燕福生不会对她灭口她还是信的。 而且,有了这份藏宝图,再有她帮着挖三皇子的墙脚,十年后的燕福生也未必就能一败涂地了。 虽然面上还是怪他,心里杜雪巧还是挺在意燕福生,谁让他长的好呢?美人总是让人无法狠心就是了。 之后,外面大雨倾盆,杜雪巧在子里如坐针毡,只恨时间过的太慢,杜春和燕福生怎么还不学回来呢? 终于外面有人敲响大门,杜雪巧撑着伞到前面,冷叔开的门,看到的却是落汤鸡似的冷啸玉,好不失望。 正想转身进,没关闭的大门外跟着冷啸玉后面就撞进一人,进到院子就‘扑通’一声倒进泥水里,动也不动了。 冷婶惊呼一声,冷啸玉把人翻了过来,竟然是面无血色的张虎子,探探还有鼻息。 就算杜雪巧再恨虎子娘的算计,恨虎子胡搅蛮缠,这时候也不能把人再赶出去,让冷啸玉将张虎子先背进。 虽然冷家人都不怎么想救张虎子,可杜雪巧都发了话,他们也只能照做,不然张虎子是死是活他们才管不到,就算把他扔到门外死了,最终也没人敢说一句。 冷婶见人都给留了,只好去灶间熬了姜汤,虽然不想救,也不能让人死在这个院子里,天气虽热,可被雨浇了,肯定会寒气入体,又顺手将中午剩的饭加了水放在余火上焖成粥,反正在这个家里剩饭没人吃扔了也是浪费。 喂了姜汤后不久,张虎子就醒过来,一点姜汤垫底,肚子倒‘咕噜噜’响个不停。他身子壮,自小就很少生病,晕倒也是被饿的。 冷婶去灶间将焖好的米粥端进来,张虎子饿的狠了,端过粥碗,头也不抬,‘呼呼’地吃了起来,看的杜雪巧直砸舌,这吃相,她和春儿放在一起也要自叹不如了。 连着喝了三碗粥,把锅吃的干干净净,张虎子还眼巴巴地看冷婶,冷婶瞪了他一眼,“没了。” 张虎子才拍拍鼓起来的肚子,憨憨地笑了。 这边张虎子总算缓过劲来,再瞧杜雪巧的目光就有些呆呆的,“雪巧姐,我有事要问你。” 杜雪巧翻了白眼,“你先躺着吧,这么大雨也不能赶你出去,有事待会儿再说。” 杜雪巧不愿听张虎子要说的事,经过张虎子娘闹的那场之后,杜雪巧总觉得只要是张家人想要说的事,就是算计她。 万一此时张虎子说出他们之间还有婚约之类的话来,她保不齐就得让冷啸玉把他给扔出去,管外面不雨呢。 为了张虎子好,意识杜雪巧就不想听他要说的话,待会儿再说……借口罢了。 只要天晴了就让冷啸玉把张虎子赶出去,反正只要她不到前院来,有冷家人在,张虎子也不敢闯她的后院就是了。 杜雪巧撑着伞回到自己的中,冷啸玉也去备车,平日里因离的近杜春和燕福生了学都是自己走回来,今日外面了这么大的雨,怎么也是要用车去接人,不然就是撑伞也得湿透了。 傍晚时分,外面总算是放晴了,了小半天的大雨,地面积了厚厚的水,踩在上面能没了脚面,杜春和燕福生坐着冷啸玉赶的马车由后面园子的门直接进来。 马车是到城里后冷啸玉去置办的,有棚的那种,外面看很平常,里面却舒服的很,一样样都是从宫里弄来的好物件。 平日这辆马车就放在园子里,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燕福生和杜春由打园子直接进到后院,晚饭便在里吃了,冷婶将饭菜摆好,立在一旁侍候着。 杜雪巧心里还记着藏宝图的事,不时拿眼去瞄燕福生,只想快些吃过饭,把人都打发出去,她好和燕福生说这事。 燕福生被杜雪巧瞧的浑身不自在,也不知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平日也没见她总爱看他,又或者说她终于发现自己长的挺好看的? 终于漫长的一顿饭吃完了,冷婶收拾碗筷,前面冷啸玉敲响后院的门,“娘,你过来一。” 冷婶忙放洗了一半的碗筷,将后院的门打开一半,挤了出去。 燕福生双眼微眯,回来时冷啸玉就提到张虎子被杜雪巧留在前院,虽然明知杜雪巧不会对张虎子有意,可这心里到底是不舒服,若不是怕杜雪巧生气,他回来就得让冷啸玉将人给扔出去,这时冷啸玉神神秘秘地喊他娘出去,难道是张虎子皮痒了? 老神在在地坐在桌旁喝水,杜春早早回继续温习功课,杜雪巧瞧着院子里再无别人,朝燕福生挤挤眼,“你坐着别动。” 说完,又去关门关窗,闹的燕福生浮想联翩,子里就他们俩,杜雪巧又把门窗都关了,难道是想和他卿卿我我? 越想心里越美滋滋的,连前院讨厌的张虎子都好似不那么讨厌了。 门窗关上后,子里顿时黑了许多,杜雪巧暗中让鼠小弟去放哨,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将那张藏宝图拿了出来,“福生,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燕福生以为的投怀送抱没有,情意绵绵也没有,就递给他这么一块布算怎么回事? 不对……当看到那布的颜色后,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燕福生都不由得一阵心惊,明黄色,普天之除了他父皇,还有谁能用? 可就是这样的一块布此时却出现在杜雪巧的手上,燕福生当时后背就有些冷,难道是三哥的陷害不成?他终于明白杜雪巧吃饭时为何一直偷偷瞧他,又为何将门窗都关紧,这事儿弄不好就要掉脑袋,就算是他被人咬上一口都有可能安上谋反之罪。 一把将布夺在手里,却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画了副画似的,仔细看了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懵了,这竟然是一张藏宝图,一张自本朝立国之初就一直在寻找的前朝藏宝图,历经两百多年却毫无踪迹可寻却又能颠覆天的藏宝图,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手上,让始料未及的他有些难以相信。 有了这张藏宝图意味着什么?燕福生即使不愿去想,也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无论是谁,只要有了这张藏宝图,就等于拥有了可以与朝廷为敌的资本,若是造反的话,就算不能改朝换代,对康兴国来说也会予以致命一击。 可就这样一张藏宝图杜雪巧就给了他,对于他来说就不只是一份藏宝图了,而是杜雪巧对他的信任,不然,若是藏宝图落到三哥手里,他纵是惊才绝艳,也再无翻身之日了。 只是这样贵重又危险的东西怎么会在杜雪巧的手上?燕福生愣愣地看着杜雪巧,等着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论这个答案的结果如何,哪怕是让他退出皇位之争,让多疑的父皇将他贬为庶人,他也要拼了命保全杜雪巧姐弟。 不为别的,只为杜雪巧对他的信任。 039 喝口凉水都塞牙 “福生,若是这份藏宝图是真的,你会当皇上是吧?” 杜雪巧两只手紧紧地握在身前,微微有些发白,内心有些焦虑不安,双眸却炯炯有神地盯着燕福生。 燕福生点头,“雪巧姐,福生知道你担心什么,自古成王败寇,就算是为了我在乎的人,皇位我也必须争。但是你要相信无论将来福生是否坐上那个位置,对你的承诺都不会变,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和春儿。” 杜雪巧笑的有些勉强,她一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心里却还有几分期待,期待燕福生会说他对皇位根本不放在心上,如今看来,都是她太一厢情愿了,怎么就忘了,前世的五皇子也是很有野心的人呢? 一直就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不是她努力了就能跨越过去,哪怕如今燕福生对她的好不用质疑,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之后呢? 成大事者都不会儿女情长,她不会也不愿成为那个让燕福生英雄气短的人。无才无德的她只会成为燕福生的拖累,与其到时变成一对怨偶,不如早早地为自己打算的好。 在燕福生坚定的目光注视,杜雪巧轻轻笑道:“姐姐相信福生说到做到,既然姐姐都把这样一份大礼送给福生了,福生可否答应姐姐一个要求呢?” “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只要雪巧姐说了,我也答应,你说吧,是什么条件。”燕福生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杜雪巧会说出不要他去争皇位的话来,如今争皇位与否已不是他个人的事,不但关系到母妃家族,同样也关系到支持他的那些大臣的家族,若是他轻言放弃,可以想像三皇兄肯定不会放过那些和他不一条心的人。 不说血流成河,也定会有一大批人因此遭秧。 既然杜雪巧只是要求一个条件,他如何能够拒绝? 杜雪巧‘呵呵’两声,“这个条件不难,只是我还没想好,你先应着就是了,等想好了姐姐再跟你说。” 燕福生眉峰挑起,心头有丝不好的预感,可一想就算再怎样,杜雪巧也不会害他,不过一个条件,将来富有天的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她不是说了条件不难嘛。 燕福生点头,“行,想好了再说。” 杜雪巧却拿出之前放在子里的文房四宝,“既然答应了就写来吧,免得日后再忘了。” 燕福生失笑,“雪巧姐还不信我?” 杜雪巧摇头,“不是不信,只是怕我这记性不好,再把这个给忘了,未来天子的承诺,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事,若是忘了岂不可惜?” 燕福生也不多想,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了一行字,又在面写自己的名字,杜雪巧立马送上一盒印泥,让燕福生很有些无语,总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 拿着燕福生写的字据,杜雪巧看了又看,虽然还是有字不认得,倒是看出燕福生没骗她,待墨迹干了后,将纸折上收进木匣子,又放回枕头面。 若是将来注定他们有缘无分的话,她也可以拿出这张字据,跟燕福生提出离开,皇上不是金口玉言嘛,她相信有了这张字据,燕福生一定会放她离开。 只是,为何想到离开,她的心就会闷闷的痛呢? 翌日早起,燕福生让冷啸玉把赖在这里住了一夜的张虎子扔了出去,睡了一夜,又吃的饱饱,张虎子又生龙活虎了。 为免他借口没吃的赖在这里,还让冷啸玉给他包了一包糕点,都是能放在路上吃的,之后,警告他,若是敢再登杜家的门,就削的他连他妈都不认得。 张虎子幽幽怨怨地望着冷啸玉,来之前他一直认为冷啸玉是杜雪巧为自己选的丈夫,别看他是太监,好歹有力气又能干,又不用担心他会在有了孩子之后跟杜春争财产。 如今再看,冷啸玉根本就是杜雪巧家的人,一个当奴才的都敢对他横眉怒目,让他怎么不气愤? 别看他心里有了福生,不会想娶杜雪巧,可他娘说过,杜雪巧是和他议过婚的,如今竟然指使个奴才来赶自己。 还有那个不知道身份的少年,越看越觉得和福生像,难道是福生家的兄弟?反正来都来了,不见到福生或是打探到福生的落,他肯定是不甘心。 想到之前凶神恶煞似的少年,最后不也给了他吃的?想来也不会真对他怎样?最多打他一顿,还能真把他打死? 打死人可是要偿命滴,他真不相信那些有钱的人家会舍得拿他们的命换自己的命。 于是,无视了燕福生的警告,张虎子在杜雪巧家不远处找了一处能够随时看到杜家大门的位置一坐,他还不相信杜雪巧这辈子就不出门了。 燕福生和杜春又去了书院,杜雪巧到后院和小红小棕聊心事,鼠小弟神秘地从外面跑进来,“姐姐,姐姐,那个无赖还不走,就在你家不远盯着呢。” “无赖?”杜雪巧失笑,张虎子在杜村一向有些傲气,若是得知自己被老鼠称为无赖,还不气得跳脚? 可他这样一直盯着自家也不是那么回事,待他把燕福生让给的糕点吃光了,还要再赖上来不成? 又或者是次再被雨淋病了,跑到她家求救呢? 反正,次她是不会救,换句不好听的话:张虎子的死活关她屁事? 就算真死在她家门外,谁还敢来找她家的麻烦?别看她对燕福生的示好还很排斥,却不能不承认燕福生的权势很好用,别说是在永和府,就是在京城,有燕福生做靠山,她横着走都不怕。 其实按着她的意思,一早把张虎子扔出去就是了,干嘛还给他糕点?这不就是等着让他吃惯了嘴、跑惯了腿嘛。 不过,想到张虎子在门外堵她,害的她不方便出门,杜雪巧心里就怨念深深,不让他吃些苦头总觉得一口怒气无法消散。 招来停在自家园子树上的一只麻雀,轻声交待一翻,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呼朋唤友去了。 自从搬到这里后,平日除了上街也没什么事可做,又没山可爬,染坊的事又都不让她动手,闷的无聊了她就到后院来找小红小棕聊天,一来二去,和那些常常会在小红小棕的槽子子找食的麻雀也熟了。 这些麻雀在见到有人能和它们说话后,惊奇地一个带着一个来看杜雪巧,当杜雪巧的名声在鸟们之间传开后,后院就常常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鸟们来瞧热闹。 杜雪巧每天都会在后院里撕些粮食给它们吃,冷婶觉察到家里的粮食用的很费,也注意到杜雪巧在喂鸟,不过,只要姑娘高兴,这些粮食她还是喂的起的。 只是听到杜雪巧在一群鸟中自言自语,还有不少鸟站在她的肩上头上,那些鸟也好像听得懂她话时,也很稀奇,不过,自古就有人训养鸟,倒也不至于让她起疑,多半是因为杜雪巧常常食粮食喂鸟,鸟跟她混熟了吧。 小麻雀出去不久,杜雪巧就看到它带着一群乌鸦‘哇哇’叫着由打头上经过,原本只是想来几只就好,想不到小麻雀还挺能干的,这么一大群乌鸦进宅,估计是个人家都得觉得晦气吧。 杜雪巧已经开始想像张虎子被人嫌弃追打的模样,那绝对比过街老鼠还要凄惨。 果然,没过多久,街上就传来惊呼,杜雪巧侧着耳朵听着,除了乌鸦的叫声,还有人的怒骂。 悄悄推开后园门出去,就看到张虎子被一群乌鸦罩顶,一坨坨鸟屎准确无误地掉落在他身上,无论他怎么跑,怎么逃,都无法摆脱掉,不时还会有一两只胆大的乌鸦冲来快速地啄他两口,之后再高高起。 街上的人更是离他远远的,生怕被连累,被这样一群乌鸦追打,恐怕是坏事做多了,老天节都看不过眼了。 张虎子也真是够彪悍,开始还东躲**,可无论躲到谁家门,都会被主人拿棍子赶走,毕竟谁也不想让乌鸦入宅,可被追的久了,也知道躲不过去,干脆就不顾兜头降的鸟屎,挥舞拳头跟乌鸦打了起来。 乌鸦们来时也被小麻雀告诫过了,既然他都反抗了,在小麻雀的叫声中,如来时般迅速地走了,只留大街上,一身鸟屎,望着满地狼藉鸟屎表情很古怪的张虎子。 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乌鸦,还是奔着他来的,实在是让他欲哭无泪,记得从小到大也没掏过乌鸦窝啊。 之前燕福生让冷啸玉给的糕点,在之前的乌鸦攻击中被乌鸦们吃了个精光,虽然暂时不饿,也挺不过晚上。 去杜雪巧家?燕福生的警告还在耳边,他相信这时候过去,冷啸玉肯定不会惯着他。 回之前坐过的那家门前继续等杜雪巧出门?可一看到那家女人手拿着一根烧火棍,在门前朝她怒目而视的表情,张虎子很识实务地没过去。 再想找别处坐坐,却发现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般地盯着他,好似他离的近些就会传染上瘟疫似的,让他很受打击。 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他都不明白是怎么惹上这群丧门星的,干脆往大街上一坐,反正他也满身鸟屎了,也不差再坐一屁股,至于何去何从,可要尽快想好才成。 040 冷婶在窥视 杜雪巧对张虎子的执着也不得不佩服,在她看来,都落得这地步了,还不赶紧回家?杜村离的再远,走上一天一夜也走到了,饿也饿不死他,可他竟然这样了还不打算走,难道真就赖上她了? 既然他不想走,杜雪巧想:还怎么再折腾折腾他? 折腾人折腾上瘾的杜雪巧根本就停不来了,和送走乌鸦后回来报信的小麻雀低声讨论再一步还怎么做,小红小棕也不时插两句,气氛说不出的热烈。 大黄郁闷地耷拉着脑袋,一直就知道主人不待见自己,这时候更是被园子里所有动物都鄙视了,天知道它多想也跟主人一起出出主意啥的? 可明知道只要它一开口,绝对会被集体鄙视,只能不甘地甩着牛头默默心酸。 正甩着牛头,无意中看到后院能往园子的门微启着,冷婶那张又惊又疑,变来变去表情很古怪的脸,‘哞’地一声长吼。 “主人,冷婶在窥视你。” 杜雪巧心里一惊,她就说自己这脑子不过灵光,一时得意忘形,连被人盯上都没注意到,若是冷婶对她起了疑心,难道她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重生至今,她还没杀过人,怎么办好啊啊啊啊啊啊? 背对着冷婶的目光缓了神,尽量让自己脸上看不出什么,这才回过身,僵着脖子,目不斜视地往后院走,还要假装意外地见到冷婶一样打招呼,“冷婶来园子拔菜?” 可她哪里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根本就是心虚啊。 冷婶在她走过来之前就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在杜雪巧和她打招呼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了,依旧温柔地朝杜雪巧微微颔首,“原来姑娘在园子里,我来拔些葱。” 说完,经过杜雪巧身边,向葱地走去。 杜雪巧见她脸色如常,只当她真是来拔葱的,想想大黄从前的劣迹,吁了口气,暗想:或许她也没看出什么吧! 却不知冷婶心里已经闹腾的要开了锅。 之前街上传来异动时,冷婶就出去看了,在见到大街上黑云一样的乌鸦时,她也吓了一跳,只是在当她看到这群乌鸦都只围攻张虎子一人时,心里就‘咯噔’一,一直没有想清楚的事突然就好像抓住些线索了。 待乌鸦们离开后,她立马就奔着园子来了,若是猜的不错,姑娘此时一定会待在园子里。 在偷偷地听了杜雪巧的自言自语后,她意识到之前是她想的太简单,其实这哪里是自言自语?说的那些都像是在与别人交谈,尤其是配合着一声声或鸟叫,或马叫,根本就是杜雪巧在和马和鸟说话。 冷婶记得那群攻击张虎子的乌鸦中有一只麻雀,小小的一只,原本是应该被忽略的,偏偏它的出现太突兀了,让她想忽视都难。 尤其是那只麻雀的反应,就好你这群乌鸦都是受它指挥一样,而此时杜雪巧的身边也停着一只麻雀,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想想,杜雪巧拿粮食喂鸟,又被那些鸟亲近的举动,就算这样想法很离奇古怪,冷婶也不得不去想:姑娘是能够和鸟兽沟通的兽语者? 尤其是,当那头大黄牛‘哞’地叫起来时,就像是在给杜雪巧报信,之后杜雪巧果然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杜村的鼠患,司马府惊吓了顾小姐的鼠群,仔细想来似乎都跟杜姑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不都是得罪了她的人吗? 虽然不可思议,但冷婶还是想着,若真是有这能力,对爷来说岂不是很大助力? 毕竟,没人会想到身边那些无处不在的小东西们,会是防不胜防的密探。 就是不知道杜姑娘能不能控制野兽,若能……纵是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当然,冷婶也清楚,以爷对杜姑娘的在意,就算他知道杜姑娘有这能力,也不会置她于险境,更不会忍心让她用自己的能力来为他杀伐。 只是,这件事,一定要和爷说,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让爷自己去决断吧。 直到午时,冷婶也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依旧让冷啸玉送饭,谁让张虎子还不死心地坐在外面,若真让杜姑娘出门,被他撞见再扑上来,那身鸟屎真怕冲撞了杜姑娘。 杜雪巧吃过饭后,不能出门,只能再来到后园。 说实话,这里又是马,又是牛的,味道真心不好闻,可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当然,这次她也站鼠小弟它们轮流爬到顶上盯着,就怕一不小心再被冷婶撞见她和动物说话,还好之前她只跟小红小棕还有小麻雀说话,若是身边围了一群老鼠,估计冷婶再笨也得猜出不对劲,何况冷婶什么人?会笨吗? 终于,张虎子没能再坚持去,带着一身鸟屎离开了永和府,颓然的背影让跟着他一直看着他出城的鼠小弟不胜唏嘘,“姐姐,这人真是欠削,若不是太臭了,我都忍不住要揍他一顿了。” 挥舞着小短爪义愤填膺的鼠小弟别提多可爱了,偏偏它还当自己的形象英勇无比,看的杜雪巧捂着嘴偷笑。 重生前怎么就觉得老鼠讨厌呢?灰不拉叽的毛,长长的尾,看着就想拿锹拍死,结果重生后才知道原来老鼠们的小脑袋瓜子里也是有江湖的,瞧这小爪小身子的,还要去揍人,别让人一鞋底子给踩扁了才是。 当然,对于鼠小弟的义气,杜雪巧是不会给予打击的,还亲手喂它吃了一块糕点,美的鼠小弟眯缝着眼,朝大黄好个示威。 大黄郁闷,它也想跟主人撒娇,也想让主人亲手喂它吃东西,可主人怎么就连瞅它一眼都懒得瞅呢。 既然张虎子都走了,杜雪巧在家也无聊的很,收拾一出门,有些日子没去彭家瞧瞧了,好不容易才搭上的线可别给断了。 小心地绕开一地鸟屎,杜雪巧手上提着一篮子糕点,奔着彭家走去,路上又买了些纸墨,彭家的两位小公子还在读书,虽说不是什么有名的书院,这年头读书花费都不小,更何况还是寸土寸金的永和府了。 可当她来到彭家,看到彭家所在的安字胡同外停着的那辆奢华马车,还有由打胡同里被彭夫人送出来的人时,杜雪巧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难道,即使努力了一切还是无法改变?就算她费尽心力想和彭家扯上关系,还是不能阻止彭大将军坐上三皇子的船? 快速躲进身边的门洞里,直到三皇子所乘马车缓缓离去,杜雪巧才从门洞里出来,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有些失神。 直到背后有人‘咦’了声,杜雪巧才发觉,不知何时彭夫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雪巧来了怎么不进?”彭夫人的双眼还红红的,显见刚刚哭过,可她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让杜雪巧也忍不住为她开心。 努力过了,就没有遗憾,若到最后彭大将军还是三皇子的人,只能说是天意,到时鹿死谁手就看实力了。 杜雪巧洒然道:“这不就要进去了,之前见大娘家里有客人,不好贸然进去。” 彭大娘看杜雪巧是越看越爱,想到这些日子杜雪巧对她实心实意的帮助,心里也暖暖的,又想到那位自称是她男人同僚的人来时和她说过她男人不但没死,还立了军功,很快就会从疆场上回来,到时他们一家就能够团聚了。 心里暗暗记,到时定要好好对杜雪巧,就当是她善心的回报了。 只可惜,杜雪巧年纪轻轻就有了佳婿,不然娶回来做儿媳妇才是好呢,如今得知自家男人已被封为将军,她也不会觉得求娶杜雪巧是高攀,只可惜遇到的晚了。 到了彭家,小小的院子里挂满了染布,彭成宇已然能地走了,虽还不利索,影响倒不大。 此时,彭成宇也满脸喜色,有什么比知道爹爹不但还好好活着,还当了官的事更让他开心了?在见到杜雪巧后,脸上的笑容也没断过,不停地‘呵呵’傻笑,让杜雪巧忍不住也跟着笑。 “大娘,你家这是遇到喜事了吗?瞧你和彭大哥一个个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彭夫人性子本就爽朗,又不拿杜雪巧当外人,听问眉毛都要舞了起来,“还真是喜事,刚刚来的那位公子给我们带来你大伯的消息了,说你大伯不但活着,还当了啥将军,官职我是不大懂,但你大伯还活着可不就是喜事了。” 说完,彭夫人笑的直流眼泪,盼了这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心里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彭大伯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们该好好庆贺庆贺才是。”杜雪巧即使是早知道彭大将军不会死,也受了彭夫人的感染,跟着又哭又笑的,就是彭成宇也不停地拭泪。 哭过之后,都认为杜雪巧说要庆贺的话有理,彭夫人带着杜雪巧出去买酒买菜,一路上彭夫人虽说脸上喜气不断,却又总有些欲言又止。 杜雪巧也不问她,以彭夫人的性子和精明,若是不想说的话,定不会露出这般表情,那真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被看出来。 041 不是好人 果然,彭夫人犹豫过后,问道:“雪巧,你说那人一看也不像是上过战场的人,为何说是你大伯的同僚?还有临走时非要给我们留五百两银子,不知有啥目的呢?大娘我是没敢要他的银子,可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总觉得他不像好人。” 杜雪巧一听险些为三皇子吐一口老血,他肯定是知道这是彭大将军的家,先来报信好让彭家人对他有好感。 可就他高人一等不拿正眼看人的态度和财大气粗的举动,不但没让彭夫人对他留好印象,倒使得彭夫人对他起疑,既然有这机会,她当然会推波助澜一番了,只要早些将彭大将军一家绑到燕福生这根绳上,就算将来知道那个是三皇子,以彭夫人和彭大将军的性子,也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于是,杜雪巧一副犹豫又犹豫的神色,最后叹道:“大娘,有句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咱们虽无害人之心,防人之心却不能没有,听你这一说,我这心也不踏实,亏着你没收他的银子,万一那是贼脏,等彭大伯回来了,他再反咬一口,到时纵然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彭夫人点头,“我就说他不像个好人,嘴上说他和你大伯多亲密,可看他那做派,根本就是狗眼看人低!就算没明说,那眼神哦,肯定是嫌我家又小又脏,谁知道他来是打的什么主意,幸好我没留他给的银子,不然还不得上了贼船?” 杜雪巧心中暗喜,脸上也做出气愤神色,“就是,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呢?往后不理他就是了。” 回到京城后还做着将了燕福生一军美梦的三皇子还不知道,他满心以为能够收服的大臣,只几句话就被杜雪巧给忽悠没了。 若不是燕福生在见到杜雪巧对彭家态度不同,去查了彭家,又查到彭家男人那里,一直派人时刻留意燕福生的三皇子也不会注意到那位屡立奇功的彭将军,家人还过着贫寒的日子,本想给燕福生来个釜底抽薪,结果还是被杜雪巧有意给破坏了。 而间接导致这个结果的却是他本人,虽然是想来彭家拉拢人心,但还年轻的他依然无法掩饰对彭家现状的嫌弃,以至于被精明的彭夫人看在眼里,就算他再讨好,也没法把他当成实在人。 有了比较才能感受到不同,上次杜雪巧带燕福生来家里时,那样粉雕玉琢的孩子也没嫌弃过他们家,还和他们其乐融融的,怎么这位‘同僚’就嫌弃了? 说真心话,他还没燕福生公子长的好看呢。 卸心头包袱,彭夫人又不安了,“雪巧,若是这人不是好人,他来跟大娘说你大伯的事,会不会也是骗人的?” 杜雪巧纠结矛盾,她想说:当然都是真的。 可这样一来就没法解释她是如何知晓,又不忍心让彭夫人失望伤心,笑道:“大娘,都说吉人自有天相,大伯他肯定还好好的,前些日子我还听福生说过边关捷报大传,很快就不打仗了,要不回去我让福生派人去查查看,说不定就能查到大伯的消息,他这人还是有些能力的。再说,我认为这人说的也可能是实话,来报信或许是有求于彭大伯,又或者是想要拉拢大伯,总之我们还是当心些,别中了谁的圈套,让大伯回来后难做。” 彭夫人狠狠点头,“行,大娘都听雪巧的,我也看福生那孩子挺好,这事儿大娘就不和你们客气了。” 杜雪巧连连点头,前世就和彭夫人接触的多了,杜雪巧很清楚怎样能哄得她高兴,又说了些话,把彭夫人哄的笑声不断,直道自己是捡到宝了,非要回去就认杜雪巧当干女儿。 杜雪巧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好好地叫了几声干娘,喜的彭夫人眉开眼笑。 买好了菜,杜雪巧便想趁热打铁,便道:“干娘,福生这些日子总说想来看干娘,既然是我认干娘的好日子,也让他来沾沾喜气如何?” 彭夫人也喜欢燕福生,比起自家的皮猴子,燕福生又聪明又知礼,还长得招人喜爱,既然杜雪巧没了爹娘,认干亲这种大事,燕福生做为杜雪巧未来的夫婿,自是该来观礼。 眼瞅就是燕福生学的时辰了,彭夫人干脆就同杜雪巧一起去卓荦书院候着了。 这些日子家里有了进项,彭夫人的衣着也不似从前那般寒酸,虽不华丽倒也得体,又兼之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看着就福态,走出书院的学子们忍不住对她的身份多加猜测,毕竟杜雪巧日日为杜春和燕福生送饭,他们都是认得的。 当燕福生和杜春跟在一群学子身后走出来时,杜春眼尖地看到书院门口站着的姐姐,只是姐姐身边的妇人不认得,拉了拉燕福生,“福生哥,你看我姐身边站着的是谁?” 燕福生顺着杜春指的方向望去,眸中神色微动。 若是之前他还觉得杜雪巧与彭大娘相识只是因为她将彭成宇撞伤,可在他派人查过彭家后,他就不会觉得这是偶然了。 一个在永和府名不见经传的破落彭家,一个在疆场上屡立奇功的将军,谁又能将之联系在一起? 别说是杜雪巧了,就是他若没有派人细细查过,也不会想到这些,可杜雪巧虽然看似不经意,在他看来却是太过刻意地把他跟彭家扯上关系,这些就有些耐人寻味。 虽说他倒现在还不能肯定,一直躲他躲的紧的杜雪巧,会突然热情地带他去彭家认人,是有着想让他拉拢彭家的意图,可他又不得不那么想。 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女又是如何得知连他在没有查过之前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怕是连彭家人自己都不知道吧。 如今,一出书院门,又看到杜雪巧与彭夫人一同等在这里,两人之间那融洽的氛围让他不得不去想,杜雪巧这样刻意而为是为了他。 还有那张藏宝图…… 燕福生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虽然嘴上不承认,但雪巧姐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他呢。 拉起杜春,燕福生跑到杜雪巧和彭夫人面前,朝彭夫人行了个礼,“大娘好。” 彭夫人笑的见眉不见眼,瞧着正好奇打量自己的杜春,虎头虎脑的别提有多可爱了,“这就是雪巧的弟弟春儿吧?” 杜春听姐姐跟这位笑的很和蔼的妇人说过自己,一脸喜色地也朝彭夫人行了一礼,“大娘好,我就是我姐的弟弟。” “都别来这般虚礼了,今日高兴,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彭夫人又拉了杜春的手,虽然是第一次见,可看到这娃,就有种跟自己家孩子一样的感觉,彭夫人真挺稀罕的。 回到家时,彭成元和彭成海也到了家,正在灶间跟着彭成宇身后忙活着生火做饭,见彭夫人他们回来了,不但有杜雪巧,还跟着他们见过的燕福生,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孩子。 彭成元、彭成海对燕福生印象很好,可就是想亲近又不知怎么亲近好,虽说年纪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可燕福生所展现出来的气质比他们的大哥还要沉稳,得体的举止,不会因出身而高人一等的态度都让他们喜欢。 可这种喜欢又好似隔着一层,让他们不敢与他太过亲近,而杜春则不同,虽然穿的不比燕福生差,可这个一笑憨憨的,还虎头虎脑的孩子让他们好似找到玩伴似的,拉着杜春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院子里玩泥巴,玩沙子,彭成宇帮着他娘洗菜,杜雪巧坐在一旁的马扎上择菜。 最让彭大娘吃惊的却是燕福生,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娃,竟然切菜切的不比她差多少,而那最自然不过的动作就好像做过千百次似的。 就是杜雪巧就吃惊不小,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尊贵的五皇子殿竟然会切菜,看这样子,还做的很熟。 想当初在杜村时,燕福生曾经提出过做早饭,可结果却是差点将灶间都点着了。 是原本就会?还是新学的? 燕福生终于将手上的土豆都切成细丝,正想得意地展示一他的手艺,结果就看到三双完全受到惊吓一般,盯着他看怪物似的眼睛,顿时有些尴尬了。 “福生,你还会切菜啊?” 彭大娘对燕福生的喜爱更甚,她当然看得出燕福生的一身气派是自小就养成的,那不是随便谁想学就能学得到,就好比今日来家里那位,虽然高高在上的让人不喜,却无法否定他浑然天成的贵气。 这样的人只可远观,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高攀得上的。 而燕福生周身气度与那人何其相似,想必也是出身不凡,自小就没受过什么苦的,可这样的孩子竟然会切菜,想必就是娇生惯养,也不会是个不认民间疾苦的大少爷。 难怪他在自己家中时会那样自然,之前还想过这孩子会不会是城府太深,连她都看走了眼,如今再看,真可能是她多疑了。 尤其是燕福生的双眸里,没有那种让人寒到心底的算计,有的只是追随着杜雪巧背影时浓的化不开的柔。 这样眼神的主人,又怎么会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呢? 042 长不大 杜雪巧的震惊完全不比彭夫人小,原本不会做饭的孩子,只不过几个月就能把菜切的这样好,尤其是在看到他跟在彭夫人身边,熟练地翻炒锅里的菜肴,那动作就好像做过无数次一般娴熟,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不想承认燕福生做这些是为了她,可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些都是事实。 “福生哥,你为了我姐,还真是够努力了。” 当杜春他们三个小泥猴子,闻着香味从外面钻进来时,那幽幽的一声传进杜雪巧的耳中时,她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心。 燕福生意识看向杜雪巧,见她没有丝毫不悦,这才无比骄傲地挑起眉,“那是!” 杜雪巧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反正继续待在这里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她那手艺,还是别糟尽食物了。 脸上再平静,心里却跟水开了似的,那么尊贵的一个人,为了她做到如斯,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比起同龄的孩子,她相信燕福生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原本挣扎着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坚定,人生总是充满变数,不努力过她又怎能轻言放弃。 若是错过了燕福生,多年之后,她真就能不后悔? 饭桌上,燕福生殷勤地为杜雪巧夹菜,看的彭夫人不时取笑两句,杜雪巧耳尖都红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只有杜春在一旁不时撇嘴,福生哥也太丢男人的脸了,虽然是为了自家姐姐才学的吧,可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嘛,反正像他这样的,将来绝对不会为了女人做这种丢脸的事。居然连做菜都学,让他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不过,再看燕福生对他姐姐的态度,杜春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他这个未来姐夫知道疼他姐姐,把姐姐交给他自己也算放心了。 抹着巴深思着,不时还点点头的杜春,完全没意思到自己的这种要嫁女儿的心态错的有多离谱。 彭成宇从见到杜雪巧之后,就对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晴的好感,之前还认为燕福生年纪小,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了,可再看燕福生这样以杜雪巧为重,除了感叹杜雪巧幸运之外,对燕福生也佩服的很,渐渐也就熄了那点刚燃起的小火苗。 尤其是当彭夫人宣布她认杜雪巧当干女儿后,彭成宇也真心高兴自己多了个可以疼爱的妹妹,弥补他一直想要个妹妹的遗憾了。 杜春见姐姐多了个干娘,在旁嚷着自己也要认干娘,彭夫人大乐,今日真是喜事连连,不但得了她男人的信,又多了个女儿,再多了个儿子更是三喜临门了,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就这样,一顿饭吃的和乐美满,杜雪巧和杜春更是感受到来自彭夫人的母爱,直到天光渐黑才算依依不舍地出了彭家。 彭夫人在后面对燕福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顾好自己的干女儿和干儿子,一早就知道这是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以往关系不到不好多说,如今她这个当干娘的说什么都不用有顾虑了。 燕福生自是都点头答应了,有了爹娘,他就算娶杜雪巧也算是受了父母之命,这样很好。 趁着夜色,燕福生试探地拉住杜雪巧的指尖,见杜雪巧没像以往那般挣脱心大喜,就势将杜雪巧的手紧紧抓住。 杜雪巧朝他翻个白眼,却还是没有将手抽回,使得燕福生更是大喜。 杜春觉得再这样去自己就是没人要的可怜娃了,总是黏着姐姐又不像男子汉,可不做点什么,这两个甜蜜蜜的人真就把他给忘了啊。 眼珠一转,赶紧跑到燕福生的身边,将小手塞进燕福生的手里。 燕福生这才注意到这还有个碍事的,若不是考虑到杜雪巧对杜春的疼爱程度,他肯定会让杜春明白自己有多碍事了。 又不敢当着杜雪巧的面把杜春的手甩开,免得杜雪巧会认为他对她的弟弟不好,好不容易算接受他了,再因这事闹黄了。 勉强朝杜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扯着杜春小手的手重重地捏了一,让杜春痛并快乐着。 回到家里,燕福生直接跟杜雪巧进了子,别看他年纪小,却懂得趁热打铁的道理,可不能让杜雪巧这只煮熟的鸭子再了。 杜雪巧也没赶他,其实心里还有些不自然,有些不知两人该怎么相处。 好在燕福生够聪明,想找个能说的话题还不容易?没多大会儿,他说的那些亲身经历或亲耳所闻的奇闻轶事,奇思妙想就把杜雪巧给吸引住了,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 在院子里等燕福生出来的冷婶等的别提多焦急了,那些话还要和燕福生说,可主子在杜姑娘的子里不出来,她又不好进去扫兴。 难得主子终于赢得了杜姑娘的芳心,她别再坏了事。 直到后来杜雪巧见天色晚了,催燕福生去睡,免得明日起不来去书院,燕福生才恋恋不舍地对杜雪巧嘱咐来嘱咐去,最后还是被他黏的很无语的杜雪巧给扔了出来。 燕福生摸摸鼻子,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就是媳妇这劲头实在是太大了,他得赶紧练好功夫,不然将来若真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还不得被她按着打? 一回头,看到旁边站着要笑不笑,不笑又憋着难受的冷婶,脸一红,“有事?” 冷婶敛住笑容,朝杜雪巧已熄了灯的窗子看了眼,凑进燕福生身边,“爷,奴婢有事回禀。” 燕福生看出冷婶要说的话一定是与杜雪巧有关,点点头,跟在冷婶身后去了前院。 夜色中,没人留意到一只小小的灰色影子跟着他们一同消失在通往前院的门里。 当杜雪巧听鼠小弟说起冷婶和燕福生的对话,心中就是蓦然一惊,看来还是大意了?她竟然没想到冷婶只是见了被麻雀指挥的乌鸦就能猜到她是神秘的兽语者。 兽语者,原来从前竟然真的有人也听得懂兽语,这让杜雪巧又轻松又惶恐。 听冷婶话里的意思,历史上出现的兽语者,每一个都是了不起的存在,不是辅助君王夺取江山,就是睥睨天,傲视群雄。 但无一例外的,每一个兽语者的场都不好,既然是辅佐君王立奇功的重臣,一朝天太平了,都会成为皇帝们的心头大患,谁也不敢保证身边无处不在的鸟老鼠会不会是兽语者们的密探,更怕在睡眠中死的不明不白。 以至于,在被利用完之后,几乎所有的兽语者最终都会被君王们以各种罪名赐死,只为以防后患。 燕福生说了什么? 燕福生郑重又冷静地说,她只是他的雪巧,是他要保护一辈子的人,而不是什么兽语者?让冷婶将脑子里想像的这些假相都忘掉? 杜雪巧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样的福生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在心上?她可不觉得燕福生是真不相信冷婶的话,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能力,怕她终有一日会因这样的能力被盯上吧。 燕福生对她如斯之好,她却犹豫不决,两相比较,她惭愧的要无地自容了。 鼠小弟在旁急的直跳脚,“姐姐,你倒说句话啊,听冷婶的意思,你是兽语者的事传出去,肯定没你好果子吃,要不咱们先手为强,把知道这事的都灭口了呗?” 杜雪巧一激灵坐起来,“别,你们可别乱来,此事重大,冷婶不会到外面乱说,我相信福生也不会乱说,你们还是别再惹出事来了,对你们也不好。” 鼠小弟点点头,“我听姐姐的,不过福生哥对姐姐真好,我都感动地想要嫁给他了。” “才多大就成天想着嫁不嫁的事,别忘了你是男娃。” 杜雪巧哭笑不得,若是被燕福生知道他最害怕的老鼠竟然说要嫁给他的话,那孩子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吓的尖叫?还是跑的比谁都快?总之是不会感动的哭就是了。 鼠小弟被羞的直扭身子,杜雪巧才注意到,都过了这么久,鼠小弟竟然一点都没长大,若说平日里她喂的食物都是好的啊,怎么它就长的这么慢?难道是品种的不同?她曾经就见过那种长了一尺来长的褐老鼠啊。 而且她听说,老鼠长的极快,出生三个月左右就能生小老鼠,而且一窝还不少生,如今的鼠小弟怕是不能叫鼠小弟,而是要叫鼠爸爸了,可她真没见过鼠小弟的媳妇,也不知是怎样的一只老鼠。 想着,杜雪巧就问出来,鼠小弟初时还很不好意思,之后才叹口气,“姐姐,我还没讨到媳妇呢,大猫说啥也不肯给我当媳妇,现在进了城,怕是也见不到了吧。” 杜雪巧听的满头黑线,她当然知道大猫就是当初在杜村时的那只猫,被鼠小弟带着弟兄们各种欺负了都不敢反抗的猫。 难道说这鼠小弟还想娶个猫媳妇不成?真是找死啊。 只是一想到听人说老鼠活不过三年,杜雪巧看鼠小弟的目光就带了些悲伤,这么可爱的鼠小弟,她都当成是亲人一样的鼠小弟,最多只能陪她三年,她肯定是要伤心的。 既然如此,她干嘛不成全它这个心愿呢?不就是一只猫嘛,她去买来就是了,只是不能期望大猫能给鼠小弟生出一群猫鼠就是了。 还沉浸在会失去鼠小弟的遗憾中的杜雪巧,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逆天了,完全没考虑过猫的感受。 043 燕福生很明显地感觉到杜雪巧对他的不同,以往爱搭不理的她,难得吃饭的时候对自己笑的双眼弯弯,让燕福生又是感动又是心惊。 五日一个的休假,燕福生也没能留在家里,让一早准备全家出去游湖的杜雪巧有些失望,却也知道燕福生来永和府明为读书,实则是为了剿灭那些所谓的海贼,并不痛不痒地给三皇子些打击。 以往常听说那些公子小姐们都喜欢游个湖、踏个青什么的,从前没那闲工夫,也没那雅兴,如今有钱又有闲了,她也想去试试这些才子才女们的喜好。 只是这么久了,她一直没怎么关心过燕福生,等如今想关心了,才发现,她之前对他是有多么忽视啊,他瘦弱的双肩又是怎么担起这么多的事的? 既然燕福生不能陪她和杜春游湖,杜雪巧就带着杜春,由冷啸玉保护着出门了。冷婶一早做了几样吃食,装在食盒里,也由冷啸玉拎着。 春江虽名为江,却是永和府外一处湖,原本只有十几丈的湖,被人工挖深挖广,湖面荷花映着荷叶,小船行在其间水平如镜,美如画卷。 冷啸玉去湖边租了售小型画舫,三人坐在上面倒也够宽敞,杜雪巧很满意,由船家娘子扶着上了画舫,杜春则是被冷啸玉轻轻一夹,就已到了画舫之上了。 船家娘子是个爱笑又会说的女子,见杜雪巧一行没个服侍的丫头,上了茶水之后,便立在一旁等候杜雪巧随时差遣。 杜雪巧也没使唤人的念头,只和船家娘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至于那别人眼中如诗如画的美景,在她看来还不如一只只的莲蓬来得吸引,从前还真没试着摘过新鲜的莲蓬。 船行在绿水荷花之中,杜雪巧手里拿着半只莲蓬,边剥边吃着嫩白的莲子,不时让杜春吟上两句诗来解闷儿。 杜春不敢反驳,可肚子里的诗文又属实不多,绞尽脑汁也就想出两首来,好在杜雪巧也就是听个乐呵,真要她说这些诗文好还是不好,她也说不出来,总之听着有莲有叶还有藕的,想必是说这湖上的景儿了吧。 见杜雪巧没有深究,杜春抹把头上的汗,幸好今儿福生哥没跟着来,不然听他这几句诗,哪里会听不出他是剽窃了古人的句子? 当然,若是福生哥来了,哪里又用得着他在这里费劲巴拉地吟诗?别看福生哥只比他大三岁,可那学问真不是吹的,就是书院里的先生们都时常会自叹弗如,几句诗文还不是信手拈来? 画舫渐行渐远,杜雪巧被水面反入画舫的暖阳照的昏昏欲睡。天气已不似几日前的酷热,在湖面被微风吹拂带着丝丝清凉,舒服的紧呢。 见杜雪巧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模样,杜春可不会去打搅她,万一醒来再要他念诗,他可真就词穷了,一门心思坐在桌边吃着由家里带来的美味,青梅露配上小点心吃的杜春根本无心赏湖光美景。 湖面上画舫很多,有些是在湖边租的,也有是别人自家的,还有一些小舟在湖中来往穿行,卖些食物,味道很是不错。 杜春从前就与人游过湖,还曾在湖上遇过冯宣文及曹太傅,当时杜雪巧不想让他被扯进那些纷争之中,对冯宣文的邀请也没应允,让杜春失望的同时,对那日的游湖倒是记忆很深,尤其是湖面上一艘卖吃食的小舟卖的凉面记忆深刻。 当见到那艘小舟划过来时,杜春忙让船家将船靠了过去,要了三份凉面,又要了些解暑的汤水,正想要冷啸玉付银子,旁边靠过来一艘大型画舫,上面有人朗声道:“杜师弟也来游湖?还真是巧,这些就算师兄我请了。” 杜春侧着头看去,脸色就有些不快,一言不发,只朝冷啸玉看了眼,冷啸玉掏银子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拿了东西就往自家画舫里去,那人见杜春不给面子,似也习惯他这般态度,也不生气,朝身后的人说了几句,又朝杜春道:“杜师弟,即是相遇也算有缘,不如就合在一处吧,人多也热闹些。” 杜春睨了那人一眼,嘲笑般地道:“抱歉了沈师兄,今日我姐也在,她一个姑娘家,不便与陌生男子同游,何况姐夫也会不高兴。” 杜雪巧原本坐在画舫里似睡非睡,听人说话也睁眼看来,就看对面画舫上一个长相很有些清雅的公子正对着杜春巧笑语嫣然,可别看那人一身公子装,杜雪巧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以往在京城时,就常见到些女子身着男装与男子结伴同游,但一般来说都是夫妻,而这名女子年岁不大,不过十三、四岁,身后又有十几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又都隐隐对她带着谄媚之意,显然这是位被家里惯坏了的大小姐。 而杜春明显是很不待见这位大小姐,又另有深意地提到‘姐夫’,杜雪巧顿时就明白,这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怕是书院的学子,而且对燕福生有点想法。 只是女子混在一群男子之中……杜雪巧有些不敢苟同,就算康兴国对女子约束不是很严,可也没有一名女子与多名男子同读同游之理,又不是楼里的姑娘。 见到杜雪巧的第一眼,沈红芍便上上打量一番,怎么看都没觉得杜雪巧比自己强在哪里,甚至可以说,一眼她就看出杜雪巧出身不如她。 没有那种自小在深闺中养成的优雅贵气,即使是杜雪巧在永和府住了些日子,已没有当初的瘦弱,长了些肉的脸上也白净了些,可再怎么说比起就算再任性妄为,从小到大规矩也不差,知道怎样能够突显优势的沈红芍来说,还是小家子气了。 就这样一个女子竟然能让对她不假辞色的燕福生死心踏地?即使不愿承认,沈红芍还是深深地嫉妒了。 想到之前打探来的消息,杜雪巧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过就是仗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染布秘方,开了间染坊,据说是赚了不少。 想到燕福生也住在杜雪巧家里这件事,沈红芍心里就很不舒服,难道说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个吃软饭的?若真是这样,她又不是养不起?凭她这模样,这家世,只要找准原因,还怕燕福生不对她死心踏地?那些故作清高在她眼里完全变成了欲擒故纵。 已经在想着要怎么拿银子把燕福生砸晕乎的沈红芍忍不住对杜雪巧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杜姑娘有礼了,小生沈红芍……” 话未说完,就见杜雪巧皱起眉,“沈姑……公子家是卖地瓜的?” 沈红芍带着轻视的笑容僵住,当着一干学子又不好发作,那样就显得自己太没涵养,只能咬着牙,强笑道:“杜姑娘真会说笑。” 杜雪巧严肃地摇头,“我没读过书,哪里敢和你们这些才子们说笑?我家里那边都管地瓜叫红苕的,沈姑……公子家若不是卖地瓜的,为何要取个地瓜的名字?” 杜雪巧当然不会注意不到沈红芍眼中的轻蔑,反正论诗文自己肯定是比不上沈红芍,也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目光而让自己难受,与其去迎合他们,还不如多吃几口杜春刚买来的凉面了。 她也不怕沈红芍发作,这位沈大才女若是自恃身份,想必也不好和她个目不识丁的女人争吵吧。 果然,沈红芍已到嘴边的咒骂生生被她憋了回去,脸色却怎样都好不起来,干脆不理杜雪巧,朝杜春道:“杜师弟,师兄有句话劳烦你给燕师弟带去。” 杜春理都不理她,接过一碗凉面递给杜雪巧道:“姐,这些凉面快些吃吧,味道老好吃了。” 杜雪巧接过凉面闻了闻,“嗯,闻着很好,待会儿给你姐夫也带碗回去。” 杜春‘哎’地应了声,又跑到卖吃食的小舟上要了碗凉面。 沈红芍在遇到燕福生之前,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恨不得冲到杜雪巧的画舫上,撕烂她那一脸碍眼又幸福的笑。 气急的沈红芍也顾不得里子面子,朝杜雪巧恨声道:“你得意什么?不过一介乡野村妇,燕师弟那等人才也是你这等粗鄙之人能配得上?” 杜雪巧不怒反笑,看沈红芍就像是在看笑话,“我配不上难道你配得上?” 沈红芍正想说‘是’,杜雪巧却不给她机会,笑嘻嘻道:“你不知羞也就算了,我家男人可不是断袖。” 说完,便陶醉地在凉面上又闻了闻,对杜春道:“春儿,我们进里面吃去,别让这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了胃口。” 杜春朝沈红芍挑衅地一笑,随着杜雪巧走进画舫之内。 气的沈红芍直跳脚,“谁和他断袖了?我是女子。” 杜雪巧的声音在画舫内凉凉地传来,“一个女子私着了男装,与一群男子同游,这又是啥光彩的事?我家福生最是讨厌这种没脸没皮,放荡不羁的女人,春儿,你可要记得,就算将来不娶,也不可以娶这样的女人回来,否则仔细你的皮。” 杜春也朗声应是,“姐,你放心吧,我要娶也娶姐这种持家有道,贤淑识理的。” 044 丢了谁的人 杜雪巧听的很受用,连夸杜春有眼光,气的沈红芍直翻白眼,大骂杜雪巧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女人,不时还怒极夹杂两句污言秽语,让杜雪巧越听越得意。 杜雪巧也不和她对骂,自己又不是疯狗,没有和疯狗对咬的习惯,反正看沈红芍身后那些学子们,在看到沈红芍气急之露出本性后变得古怪的脸色已经让她很满足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表现的淡然,两相比较,就算她再庸俗,也比不过沈大姑娘粗鄙。 什么才女,不就是会装,这假面都撕开了,今后你还拿什么来骗人? 要说,那些学子们也都听说过燕福生是杜春的姐夫,也有几人见过杜雪巧给他们送饭,那美味可口的食物也有人有幸吃过,在不知情的前提,都当这些饭菜是杜雪巧的手艺。 虽然觉得杜雪巧容貌比起燕福生差了很多,到底是个贤惠的,娶妻当娶贤这个道理他们也都懂,还是对杜雪巧的印象不错。 只是比起沈红芍来,他们又都觉得燕福生不识好歹,这位可是永和府知府的千金,能得了她的青睐,不说一冲天吧,那也是平步青云,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单单这个燕福生偏要守着家里女人,对沈大姑娘看都不看一眼。 若是换了他们一定都想娶沈大姑娘这种家世的女子为妻,像杜雪巧这种虽贤惠,却没甚背景的女子娶来当个妾就好不错了。 可在他们真正见识到沈大姑娘破开一切伪装的真面目后,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暗想:幸好这位沈大姑娘看上的不是自己,不然真娶回家糟心不糟心呢? 沈红芍骂了一气,见杜雪巧声都不吭,还想着她是怕了自己,可得意地一回头,看到那些学子们的脸神,当时就明白自己是上了人家的当,又羞又懊恼,恨不得冲到那艘画舫上,把杜雪巧扯出来揍一顿。 既然最差的一面都被人看到了,沈红芍也懒得再伪装,气哼哼地瞪了没有在关键时刻帮她的众学子一眼。 心中怒气难耐,也不理那些学子如何看她,左右面子都丢尽了,不报了今日之耻,她沈红芍将来在永和府还怎么混? 指挥着自家画舫向杜雪巧所乘的画舫开去,“给我撞,狠狠地撞,敢得罪本姑娘,我要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这些人也都是知府府上的人,一向就知自家姑娘什么脾性,这时候若是逆了她的意,回去就得扒了他们的皮,即使再不愿,为了自己和府里的亲人也得划着画舫奔杜雪巧所乘的画舫撞去。 杜雪巧也没想到沈红芍野蛮若此,正想着怎么不骂了,就听她使人来撞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她和春儿都会水,倒不怕淹着,可大热的天,她穿的单薄,若是被撞翻湖中,再被捞起来,衣服都得贴在身上,那不相当于被人看光了? 这个沈红芍还真是蛮不讲理,把杜雪巧气够呛,又不能任她的画舫把自己的画舫撞上,不然非得被撞翻不可。 画舫娘子和她家男人也吓坏了,常在湖边揽生意,自然是认得沈红芍,那岂是他们这种人家能惹得起的?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的客人会和沈红芍对上了。 再看沈红芍让人来撞自家画舫,他们吓的跪在画舫前直求饶,可沈红芍一心想要杜雪巧难堪,哪里会理他们。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沈红芍的画舫和杜雪巧所坐的画舫撞在了一起,小画舫被拦腰撞翻,将杜雪巧等人都给甩到了水里。 船家夫妻虽然畏惧沈红芍的恶名,却不忍见自家船上的客人被水淹着,拼了命地向杜雪巧和杜春游去。 杜雪巧和杜春都会水,只有冷啸玉一个人被水呛的直扑腾,杜雪巧让夫妻俩去救冷啸玉和杜春,他们一个不会水,一个年纪太小,在水里久了恐有危险。 在湖上讨生活的人,水性自然不差,有他们在也不怕冷啸玉和杜春出事,但杜雪巧心中的怒气却难平息,这个沈红芍也太狠毒了,几句话不合就想要人命,不给点教训,她就不是杜雪巧了。 重生后的杜雪巧因前世的种种,说不怨是不可能,各种怨气积攒到最后就变成一股戾气,这些戾气使得她随时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刺猬,一旦遇到任何敌意或不善,都会想要予以回击,尤其是关系到杜春。 杜雪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奔着沈红芍的画舫游去,她要让沈红芍知道得罪她的后果,让她也尝尝落水的滋味。 不管做的多过分,杜雪巧相信,只要有燕福生在,不管她做的多过分,燕福生都能给她担着,虽说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杜雪巧却不在乎,谁让她就有这个仰仗呢。 船上的沈红芍得意非凡,看杜雪巧沉入水中再没有冒出头,她恶毒地想,淹死了最好,不过就是个村妇也敢跟她抢男人,终于尝到后果了吧,至于她这样做要怎样收场她才不在乎,她爹贵为一府知府,这点小事还压不去? 不就是个染布作坊嘛,她就让她的染布作坊开不去了。 回头看了眼那些完全被吓傻的学子们,沈红芍已经没工夫去想他们对自己的看法,都撕破伪装了,她就是忍了这口气,名声怕也是坏了,反正她看中的只有燕福生,到时就让她爹派人去把燕福生抓起来,同意娶她就许他一世荣华,若敢说一个‘不’字,就关到他说愿意为止。 突然,一声声木板被击碎的声音由打船底传来,船上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时已在湖心,若是船底碎了,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沈红芍命人水去看,还没等人水,有人大喊:“不好,画舫漏水了。” 之后,众人七手八脚忙着用各种物件往外舀水,沈红芍吓的‘哇哇’乱叫,可也无法阻止画舫渐渐沉,很快就沉的接近水面了。 旁边不时有画舫经过,很多也都是停在远处看热闹,见沈红芍把人撞水后都开始指指点点。 当看到沈红芍的画舫往沉时,大多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过来救人,而是让人赶紧将画舫划走,免得被这位沈大姑娘给讹上了。 好在还有几艘画舫与沈知府有些交情,过来救人,沈红芍见一艘画舫到了近前,而她这艘画舫上的水已将画舫淹没,眼看画舫就要沉入水中,正想顺着那艘画舫垂来的绳子爬上去。 突然脚一紧,低头就看到上手中伸出来的一只手正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踝,吓的她尖叫连连,却还是不能阻止自己被那只手拖进水里。 ‘扑通’一声,沈大姑娘落水了,沈家的人再也顾不得别人,纷纷跳进水里救人。 当沈大姑娘被一群男人托着送到别人家画舫时,众人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瞄了,沈红芍的衣服被水这么一浸透,全部都贴在了身了,别看沈大姑娘才十三四岁,可这身材不错啊,也算是凹凸有致,在一群男人各种目光之,被控出水还忍不住咳的沈红芍,将一个个注视在她胸臀上的目光看在眼里,边咳边哭的肝肠寸断,今日她可真丢人丢到家了。 冷啸玉呛了几口水后就晕过去,当他缓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岸上,旁边是望着湖面唉声叹气的杜春。 不远处的湖面,一艘很精致的画舫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正是那位沈大姑娘,杜雪巧却不见踪影。 冷啸玉心就凉了半截,难道说杜姑娘落水丧命了?不然怎么不见杜雪巧的人?若真是杜姑娘出了事,不但他这个护卫别想活了,就是永和府也别想太平了。 自家爷虽说这些日子表现的跟正常少年差不多,可真正是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不说心狠手辣吧,敢得罪他的人也没见一个有好场的,不然怎么能活到这么大? 也顾不得同样长吁短叹画舫沉了没法活了的船家夫妇,冷啸玉打算再租艘画舫去湖里寻人,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把杜姑娘给寻回来。 杜春却拦住他,“冷大哥,我姐已经没事了,只是这边不方便上岸,她从别处上的岸,此时估计都能到家了。” 冷啸玉听了,总算放一颗心,想到落水时慌乱中见到杜雪巧水性似乎不错,想必是衣服湿了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上岸,才会选择由另一边无人的地方上岸吧。 虽然得知杜雪巧无事让他松了口气,但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说都是他保护不利,若是不做些什么,肯定别想在主子那里轻易蒙混过去,于是,冷啸玉把满腔怒火都怨到沈红芍身上。 若不是这女人胆敢来撞他们的画舫,他们的画舫会沉吗?不过一个知府家的小姐就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还真是长了见识。 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可能杀了沈红芍,不做点什么又肯定不行,想他当初在京城时,就是那些京城的大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更别说一个小小知府家的小姐了。 冷啸玉站起身,忍不住又吐了两口湖水,但还是奔着旁边停着要往外租的画舫走去。 045 剿灭海贼 沈红芍抱着膝坐在画舫的地上,画舫沉了,即使有带来的衣衫也都湿的不能穿。薄薄的夏衣紧贴在身上,让她初见雏形的身材一览无遗,而那些各种不怀好意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让她觉得天都要塌来了。 虽然还想不通自己家那样结实的画舫怎么就沉了,沈红芍还是把一切罪过都怪到了杜雪巧身上,若不是那女人惹得自己失去理智,她也不会用画舫去撞那女人的画舫,更不会把自己家的画舫也给弄沉了。 所以,一切都是那女人的错,害得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若是她死在湖中还好,若是没死,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沈红芍可以想像,自今日过后,她在永和府一直苦心经营的才女之名会一落千丈,那些慕她才名而追随着她的公子们都会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想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都难了,更别提想要高嫁了,除了威逼利诱让燕福生娶她,她没有别的退路可走。 正在沈红芍又恨又气又悔之时,冷啸玉正在与人商议再租一艘画舫,可就算没有亲眼看到湖中所发生的事,这些人也都有所耳闻,因得罪了知府家的红芍小姐,不但害得画舫被撞沉,更是弄丢了一位大姑娘。 此时谁不知道得罪沈大小姐的就是冷啸玉他们?就算对他们同情者居多,也没有拿自家性命去路见不平的道理,以至于冷啸玉问了几家,愣是没有一个愿意把画舫租给他的。 冷啸玉又气又急,若不是他不会划船,还用得着这些人?早抢个画舫去找沈红芍的麻烦去了。 杜春在岸边坐了会,皱巴巴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干脆就拍拍屁股跑回家里去送信,虽然福生哥不在家,冷叔冷婶在啊,相处这么久了,他也很清楚冷叔冷婶不是一般人,这事让他们出面最好不过。 万一啸玉哥哥真把那位沈大姑娘给弄死了,他们也好先做些准备。 杜雪巧在对面上岸,衣衫湿透,若不是这里无人,这回丢脸的就是她了,好在此时阳光正好,没多久,衣服就晒干了,杜雪巧却不急着回去,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想心事。 回想重生前,她那一辈子都是在被欺负、被利用中度过的,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还要过那样唯唯诺诺的日子? 想想就不可能,不说她如今力大无穷,又是兽语者的身份,就说将来想要和燕福生并肩而立,她也不能软弱了。 若是连沈红芍这种刁蛮的大小姐都应付不了,她还谈什么助燕福生打败三皇子? 一拳将身边的石头砸碎,虽然击碎了船底让沈红芍自食恶果,可仅仅是这样她还觉得不够,既然想要走上一条强悍的路,那么就从沈红芍开始吧。 早起,燕福生去见了沈知府,商议剿灭海贼之事,诱饵已放出,只等收线了。 沈知府是早就听说过燕福生此人,当然是从沈红芍那里听到的,每日学后,沈红芍都要在他耳边说上十几二十遍,听的他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今日一见,沈知府还真就理解了自家姑娘为何对燕福生念念不忘了。 不说别的,就这模样气质,放眼整个永和府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就是以才学闻名的冯家宣文公子,在他面前都要逊色不少。 别看燕福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沈知府浸淫官场多年,也觉得在他面前有种直不起腰的压迫,尤其是燕福生不怒不喜,不言不笑的表情,就是当初进京,被丞相大人接见时也没这样啊。 沈知府不是沈红芍,眼神毒辣的他,顿时就对燕福生的来历有了疑惑,他相信,这位一定不是属打探来的那样,是个靠女人养的小白脸。 暗中庆幸没答应女儿以权压人,逼迫他答应和沈红芍定亲,对女儿的眼光倒是很满意。 燕福生将沈知府眼底各种不易见的神情都看在眼中,他对这个沈知府没多少恶感,当然也谈不上好感,又因着沈红芍的缘故,差了几分。 也不和他道明自己身份,示意沈知府屏退一切闲杂人等后,让难得现身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夜子拿出一份圣旨,这还是当初离京时他向皇上讨的几张空白圣旨,至于上面写些什么就看他随机应变了。 沈知府还端着一杯热茶,好整以暇地等着燕福生说明来意,想不到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掏出一张圣旨,这让当官多年也只接过两次圣旨的沈知府有些懵,但很快还是反应过来要接旨。 做为密旨,因事关重大,那些香案之类的也就不摆了。 沈知府听着圣旨内容,竟是要他带兵帮着剿海贼,心里就咯噔一,别看他是知府,可也是文官,这剿灭海贼的活不得去找武官吗? 但在永和府为官多年,他也有耳闻,那些武官与海贼总有些不清不楚的事在里面,甚至可以说这些海贼多年不除,武官在里面充当了什么作用……呵呵,谁也不比谁傻就是了。 可就算心里再不情愿,密旨都到了,也容不得他推诿,谁知道这位他虚虚实实探了半天也没探出来历的燕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能弄来密旨就说明皇上对剿灭海贼的决心了,他自然不会站错队,能做的只有点齐府衙里的兵丁,跟着燕公子去剿海贼。 别看燕福生每日除了书院就是杜家,这些日子暗地里也没少做事,就比如说今日,他派去打入海贼内部的手,终于取得海贼首领的信任,带着一行人来到永和府,准备干一场大买卖。 谁让如今海上买卖不好做,那些出海的商贾都是结成大大的船队,让他们想要手都要考虑别买卖不成再把自己搭进去。 海上的买卖不好做,他们便把目光放到了永和府,这个富庶之城,只是一直苦于消息不灵通,难得有人能在城里接应,他们便来城里先探探路。 原本探路的活用不到海贼头领,偏偏他又不放心手打探来的消息,又被燕福生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一撺弄,自认艺高人胆大的海贼头领就很低调地进了永和府。 一番打探来,果然永和府富啊,只要把接应的船都安排好,抢上几个大户人家就够他们这群海贼过几年好日子,这还不算上要孝敬出去的大头了。 而且,凭他之前打点出去的银子,得手后想要顺利出城也不是难事。 海贼头领心动无比,难得上岸一次,也不怕有人认出他,在城里各处玩乐一番再说吧。 而就在他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吃着美味无比的佳肴美酒时,沈知府的人马毫无征兆地杀来了。 海贼头领身边带了十几个手,都以各种身份藏在他左右,当官兵到来时,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海贼自然是要反抗,结果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竟然都中了让人浑身发软的药,一个个只能束手就擒了。 燕福生没有出面,温夜初带人将无反抗之力的海贼一成擒,没了头领和他带出来的人,剩余的海贼都不足为患,也不给人将这些海贼救走的机会,抓到人后都押到菜市口,一刀一个先砍了再说。 永和府那些与海贼有所勾结的官员们被打的措手不及,等他们得了信想要救人时,海贼们的血都流了一地。 而这时,再知道密旨的存在,他们除了配合沈知府派兵剿灭海贼之外,也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困扰永和府十几年的海贼被消灭了,最喜悦的莫过于那些常年出海的商人,一时间永和府比过年还要热闹。 而燕福生呢?在亲眼看到海贼头领被砍掉脑袋后,并没有参与之后直捣海贼老巢的行动,那些都不是他关心的,若不是被沈红芍缠的烦不胜烦,甚至说这次府衙一行他都不必亲自出面。 在沈知府面前半挑明身份,也不过是要沈知府知道自己不是他那个女儿可以招惹的,最好还是管好女儿才是。 当他回到杜家,没看到杜雪巧姐弟,听说是由冷啸玉陪着游湖去了,燕福生就想去湖边找找,说不定还能陪他们游半天。 结果,让冷婶又准备的食物还没准备好,杜春就冲了进来,看那皱巴巴的还沾着草屑泥土的衣服就像和人打了一场似的。 一向最护短的燕福生就不干了,当杜春把之前在湖里,被沈红芍撞沉了画舫,姐姐因湿了衣服而在对岸悄悄上岸的事说了一遍,燕福生一句话不说,沉着脸向外冲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叮嘱冷婶,带两身杜雪巧换洗的衣服。 沈红芍,就算她老子协助自己立了功,他也不能原谅她对杜雪巧的冲撞,既然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就要承受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 由武官们接手了面剿灭海贼事宜,沈知府走路都是用飘的,虽然还不敢胡乱猜测燕福生的来历,但能够带来密旨,又顺利将海贼头领都给砍杀了,看来这一次皇上是铁了心要除去海贼,而位钦差肯定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了。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气度,这样的魄力,沈知府就算再愚蠢,也只能想到一人,若是得了这位的青睐,他平步青云的日子不远了。 正让府里的厨娘烧了几样小菜,又让姨娘侍候着喝上几杯,心里正得意着,有人来报,自家姑娘被欺负了,连画舫都被人给弄沉了,姑娘此时正哭的昏天黑地、要死要活。 一向最疼这个女儿,沈知府当时把筷子一扔,敢惹到他的宝贝女儿,这还了得了。 046 和知府对骂 杜春领着燕福生和冷叔冷婶赶到时,沈知府正站在岸上跟冷啸玉对着骂,一个还穿着官衣,一个浑身上又是水草又是泥土的,旁边愣是没有一个上去拉架的。 那些沈知府带来的人都傻了,这是谁家的?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跟一府的知府对着骂,看那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式骂不够还准备动手? 冷啸玉才不管沈知府官多大,就算比他官再大些的,在京城时对他不都得恭恭敬敬,他跟沈知府对骂,那是沈知府的荣幸,真把他惹急了,打他一顿也是白打。 不过,沈知府都来了,想必海贼头领是抓到了,他家爷也该得了信赶过来吧,一想到没保护好杜姑娘,还不知自家爷怎么收拾他。 既然沈红芍在湖里,他想打打不着,想骂又太远,不如就先拿她老子出出气,免得爷来了见他闲着再气不顺。 燕福生见冷啸玉骂的声音洪亮,想必之前掉水里对他没影响,就让他先骂着吧,他还是快些去找杜雪巧,免得没人看顾着再出什么事。 也没租画舫,绕着湖跑了小半圈,就在对面一个树林里找到正望着湖面的杜雪巧,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的,好在干透了没有贴在身上。 燕福生轻唤了声‘雪巧姐’,杜雪巧身子一颤,转过身,见是燕福生眼中有丝喜色。 燕福生将带来的衣服递过去,杜雪巧红着脸接过衣服,示意燕福生转过去,燕福生虽说有些不愿,此时又不能为这事耽搁时间,便为杜雪巧守着别有人闯进来。 杜雪巧换好衣服,见燕福生一直背对着自己,竟真没把头转过来,难得这孩子听话一次,杜雪巧倒有些不适。 燕福生牵着杜雪巧的手回去时,冷啸玉等人跟沈知府带来的人已经大打出手,旁边沈知府带来的人哪能让自家知府吃了亏,可谁能想到貌不惊人的冷啸玉,打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转眼之间,沈知府带来的二十几人就在他和冷叔冷婶的配合被打倒了一地。 看的杜春在一旁跳着叫好,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柔和蔼的冷婶一根擀面杖被她抡的密不透风,倒了一地的,倒有一半是被她给打趴的。 沈知府原本还没把几人看在眼里,直到自己的人都倒了,他才‘嘎’地一,吓的一声都没了,再看冷啸玉渐渐逼近的脚步,腿肚子都抖了起来。 天哪,他的宝贝闺女这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他来时怎么就没想着要问清楚? 一回头就看到牵着杜雪巧站在身后看热闹的燕福生,大喊道:“燕公子救我。” 燕福生微眯着眼,笑道:“沈大人真是雅兴,那边海贼还未剿灭,倒有闲情逸致到湖边闲逛了。” 别看燕福生是在笑,沈知府却是后背都冒了冷汗,若说冷啸玉的步步逼近让他觉得会挨揍,燕福生的笑就让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长的不是那么稳了。 燕福生没有制止冷啸玉,冷啸玉也乐得在他面前表现,一把薅住沈知府的衣襟,“你个教女不严、纵女行凶的狗官,今儿就让你尝尝爷的拳头。” 沈知府眼一闭,就等着冷啸玉一拳把歪他半张脸,燕福生幽幽开口,“冤有头、债有主,还是严惩行凶之人吧。” 冷啸玉垂手而立,应了声‘是’,沈知府刚松了半口气,蓦然想起,行凶之人可不就是他的女儿?若是要严惩…… 看了眼隐约还坐在画舫地上哭的肝肠寸断的女儿,若是因行凶被严惩了,就算侥幸不死,将来也别想嫁人,谁家愿意娶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哪里舍得她落得这么个场?沈知府再也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跪在燕福生面前,“求公子开恩,是官教女不严,愿代女受过。” 既然自己没事了,沈红芍也吃了不小的亏,杜雪巧也没真想把沈红芍如何了,就算真想再教训她,那也要私底进行。 何况,她也明白,燕福生来永和府不是来玩,也不像表面那样是来读书的,如今在她看来任何一份助力对于燕福生来说都意义非凡。 能做到知府一职,背后千丝万缕的背景都不简单了,总不能为了自己一时气不顺就让燕福生把人都得罪尽了。 如今,她最想做的就是让燕福生改变前世在天人眼中,喜怒无常、任性又刁蛮的印象,虽然像三皇子那种伪君子她打从心里讨厌,但换了燕福生,只要在她自己面前是真实的就够了。 看燕福生只冷冷地看着沈知府,一句话不说,但她清楚,越是表现的平静,越说明燕福生心里的狂怒,若是她不出面,燕福生整死沈知府眼都不带眨一。 杜雪巧轻轻地拍拍燕福生的手背,“既然沈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我想沈小姐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既然事情都过去了,我看就算了吧。” 对于燕福生投过来不赞成的目光,杜雪巧只是淡淡一笑,低声道:“就听我的吧。” 燕福生自然不会当着许多人面前驳了她的面子,“既然杜姑娘求情,此事也就罢了,至于你的女儿还是领回去好好教导,免得再出来害人。” 沈知府心神一松,浑身都要虚脱了,还不忘朝杜雪巧磕了两个头。 既然对燕福生的来历有所猜测了,这位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姑娘他哪里敢得罪?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把女儿带回府,再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和冷啸玉骂了一场,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女儿究竟是因何落水呢,早知会跟这位扯上关系,他来的路上怎么也要把事情弄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无论杜雪巧怎么讨好,燕福生就是闷着头不说话,一张脸黑沉黑沉的,明显就写着‘他不痛快’。 杜雪巧哄了会儿,见燕福生就是不给面子,把冷家三口吓的战战兢兢的,杜雪巧觉得这事也怪不得冷啸玉,谁能想到沈红芍会那般歹毒?而且冷啸玉又不会水,难道还能让他为了保护自己把命搭进去? 杜雪巧就觉得燕福生是无理取闹,既然哄不好干脆也就不哄了,你生气是吧,我更生气好不好?被撞到水里的可是她好不好? 临到杜家门前了,杜雪巧见燕福生还是那副谁欠了他几百吊钱的模样,干脆拉起杜春回到后院,再把院门一关,把随后跟着也要进后院的燕福生给关在门外。 摸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燕福生又好气又好笑,他也没说什么,不就是心里因为杜雪巧为沈红芍求情不痛快嘛。 虽然沈知府帮着他剿海贼有功,可他女儿也真惹怒了他,不敢想像若是杜雪巧不会水,落到湖里会怎样,就算是如今杜雪巧平安无事了,可她是他的女人,总没有被欺负了,就这样算了的道理。 若这事传出去,他哪还有脸说他是她的男人? 可看杜雪巧气哼哼的,门都不让他进,燕福生也只能灰溜溜地留在前院,盯着头都不敢抬的冷啸玉运劲,吓的冷啸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声都不敢吭一。 杜雪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待多久,鼠小弟钻了进来,真别小看动物们的本事,这才多大工夫,杜雪巧的画舫被沈红芍撞沉的事就已经传到鼠小弟这里了。 鼠小弟气愤难平地在桌子上绕来绕去,“姐姐,你放心,她敢惹到姐姐就别想能轻易被原谅,我就带着弟兄们给姐姐出气去。” “别,万一有人当成闹鼠灾,这样做太明显了。” 杜雪巧赶忙制止,上一次整治顾南琴就是闹的鼠患,若是沈红芍再被老鼠缠上,有心人还不得顺着查到她头上来?就算要再整治沈红芍也得换个方法才行。 鼠小弟晃着小脑袋,“姐姐放心,这次不是我出的主意,小麻雀已经带着它的朋友们过去了。” 杜雪巧哭笑不得,想到那只热血的小麻雀带着一群乌鸦去袭击知府家,就算是不很聪明的人也得跟上次张虎子被乌鸦整治的事想到一起? 可人家小麻雀都出发了,她也叫不回来,只能不安地等待结果。 鼠小弟又给杜雪巧带来海贼头领在菜市口被砍的消息,想到今日燕福生上午不在,想必就是去做这件事,既然海贼头领都被砍了,想必剿灭海贼也不会很久,这样一来,燕福生不是就要回京城了? 这样一想,她也顾不得再生燕福生的气了,若是燕福生回京城去了,她该怎么做?燕福生肯定会提出让她跟着回去,那她是跟着回去,还是留来? 若是跟他回去,干娘那边就顾不上,万一被三皇子再趁虚而入,她的苦心就白费了,若不跟燕福生回去……想想也没这个可能。 虽然在她面前燕福生总是尽可能地迁就她,可他骨子里有多霸道她可清楚的很,别的事还好说,单就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同意。 可对于京城杜雪巧是排斥,前世在京城除了认识了彭夫人,其他的再想起来,没有一件是快乐的。 更别提跟着燕福生走进更让她不安的皇宫了,那里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就算是有燕福生护着,一不小心也得被吞的渣都不剩。 若有可能,她还是愿意留在永和府。 047 不死不休的局 还没等到晚上,知府家千金撞人,自己也跟着落水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永和府,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之前还有很多是慕沈红芍的才名,佩服巾帼不让须眉,她女儿家着男装,敢与男儿一争高,如今再谈起,便是她不知羞耻,每日与男子厮混,丢尽姑娘的脸。 杜雪巧端了茶水坐在后园,听鼠小弟事无巨细地跟她叨咕,这些都是沈红芍自己作的,与她无关,只是听来听去也没听到小麻雀是如何替她出这口恶气。 直到第二日,杜春和燕福生都去了书院,杜雪巧也想出去逛逛,再去干娘那里看看,这一世与彭夫人相见时身世颠倒过来,杜雪巧不必像前世那般担心一句话说不好惹了彭夫人不悦,彭府上也没什么不可对她说的秘事,娘俩个相处起来也比前世亲近许多,在彭夫人面前,杜雪巧倒比彭家那几个儿子还要得宠一些。 当然,除了拿出一个染布方子给彭夫人之外,杜雪巧也不会在彭夫人面前表现的财大气粗,只是偶尔会拿着冷婶做的点心过去给彭夫人一家尝尝,也会从彭家拿些彭夫人亲手做的食物回来。 这样做不是杜雪巧吝啬,而是原本就没站在同一个高度,彭夫人又是要强的人,若是她一味的给予太多,彭夫人定会觉得拿人家的手短,还不如慢慢的循序渐进,再说,如今彭夫人一家的日子因染布也好过了不少,一家人脸上的肉都多了,若不是怕那些自彭大将军走后三不五时逼上门的亲戚再找上门,彭家人也不会还穿着从前的旧衣。 杜雪巧在街上逛了一圈,果然谈论的都是知府家大姑娘的事,杜雪巧听的兴致盎然,谁让她得罪自己了,知道她倒霉,杜雪巧这心里就舒坦的很。 估计这件事后,沈红芍都不会再随便出来见人了,等什么时候风头过了,沈知府就得想办法把她远嫁了,毕竟在永和府这地方,她的名声臭了,想要嫁个好人家也不容易。 只是,这一夜都过去了,小麻雀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买了个西瓜,这时候的西瓜也快要过季了,再不吃就要等明年,若不是吃多了寒凉,杜雪巧真恨不得顿顿只吃西瓜不吃饭。 一手夹着西瓜,另一只手里还拎了一只鸡,彭夫人炖的鸡汤味道相当不错,每次她都能喝两碗,就是燕福生也喝的不比她少,更别提每次连汤带肉吃的肚子圆圆的春儿了,可惜她学了几次也没学会,实在是在这方面没天分。 杜雪巧心里想着美味的鸡汤,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人仰马翻似的,一回头,就看到一匹受了惊的马,拖着一辆马车急奔而来,‘咣当咣当’的,车厢都像要颠散架了。 杜雪巧想闪倒是来得及,可就在她前面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站在路当中,若是她闪开了,小姑娘肯定是要被卷到马蹄之。 情急之将手上的西瓜照着马头就砸了过去,若是能把马砸晕最好,砸不晕也好倒出只手来拦马。 西瓜在马头上炸开,红的瓜肉,绿的瓜皮糊满了马头,却还是没能阻止马狂奔的脚步。 杜雪巧只能身子微往旁边一闪,在与马错身之即一手抓住马缰绳,猛地一用力,狂奔中的马就被杜雪巧拉的身子向一边歪了,挣扎着不肯停来,最后被杜雪巧按倒在地。 随着拉车的马倒,马车也连带着翻倒,车夫被甩了出去,滚了几圈终于爬起来,却早已吓的面无人色。 见马车倒在地上不动了,车厢里半点声音也没有,赶忙跑到车门处,将半挡在车门上的帘子挑开,去看车厢里早被颠的七荤八素的主子。 杜雪巧透过敞开的车帘看到里面那位白衣赛雪的男子,原本是靠在车厢上的,车子一倒,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车厢板上,脸朝着天估计是被颠的不轻,车夫唤了几声,那男子才哼叽了几声,好似才缓醒过来。 杜雪巧撇嘴,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怕是把他颠的去了半条命了。 那个站在路中的小姑娘也吓得哇哇大哭,马车奔来时,她娘亲正在旁边店里看胭脂水粉,当听到女儿哭声跑出来,听人说自己的女儿险些被马踏了,也是阵阵后怕。 赶忙向杜雪巧道了谢,要是没有杜雪巧拦住惊马,她都不敢想像女儿这小身子骨会被踏成什么样了。 杜雪巧只说了几句让她往后留心一些,既然这里已没了她事,她也不想在这里被人围观。不就是力气大了些嘛,至于那些人看怪物似的?而且,把人家的惊马是拦来了,可马车也弄翻了,若是让她赔马车还好说,万一是书生被颠坏了,她可赔不起。 杜雪巧想走,偏有人不想让她走。 那位被车夫从车里扶来的男子,双腿还有些发颤,却坚持要向杜雪巧道谢,杜雪巧原本是不在意,只要不是让她赔就好,谢不谢的又有什么?她又不差银子,这个无用的书生还能用什么答谢她?以身相许?她才不想要这种没用的男人呢。 可在看了那男子的脸后,杜雪巧就是一阵失神,若不是理智还在,她真想将他拎过来胖揍一顿出出气。 所以说,冤家路窄,大街上随便救了个人竟然会是燕福生他哥,那位前世前接害了她和她弟弟、这一世又要接着害他们的三皇子。 早知是他的车,她才不会好心地去拦,大不了跑快些,抱着路当中那小姑娘躲一边去,看看祸害是否真遗臭万年。 或者干脆把马摔的再狠些,让马车里的人也摔的更重些,不死也去他半条命。 别看三皇子的腿还抖着,眼神还是很犀利的,当然没有错漏杜雪巧那一瞬间的失神。 “姑娘……认得在?” “不认得。”杜雪巧忙摇头,她半点都不想和这祸害扯上关系,将来他们也是敌非友,她还得想尽办法让他当不成皇帝,这时候若被他缠上,她还怎么背地里使坏了? “可在看姑娘见到在时,目光闪动,却好似旧友重逢的喜悦呢?”三皇子洛正德自然不信,怎么看眼前这姑娘都是在说谎,可这姑娘他在哪里见过呢?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难道是她认得自己的身份? 按说一般女子,在知道自己救的是三皇子,还不得惊喜若狂?她反倒好,恨不得撇清关系,若他猜的不错,这姑娘怕是在后悔之前的多管闲事吧。 洛正德一阵阵好笑,对杜雪巧倒是来了兴趣,比起府里那些只会在他面前挠首弄姿的女人,显然这姑娘有趣得紧。 被洛正德上打量的寒毛都要立起来,艳阳高照之杜雪巧愣是抖了三抖,她喜悦了吗?她那是怕和后悔怎么没让马把他颠死好吧? 不过,她真是城府不够,在见到洛正德时没控制住惊讶了那么一,被洛正德给抓了把柄,这时候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她认得洛正德,只好干笑两声,“公子好眼力,小女子确实是有些惊讶,实在是公子……” 说着,有些羞涩地看了洛正德两眼,再把头垂的低低的,这似娇似媚的模样看的洛正德好不得意,但凡女子这般神色看他,多半是被他玉树般的风采给迷住了吧。 正想摸出纸扇,凭添几分韵味,在腰间一摸,纸扇早就不知被颠哪儿去了,只好用手轻拂一缕长发,用眼神鼓励杜雪巧继续说出对他的爱慕之意。 杜雪巧眼角余光把洛正德的一举一动都看个正着,心里暗骂他脸皮厚,口中却接道:“公子……被马车颠的好不狼狈,让小女子都不忍直视了。” 洛正德正拂着长发的手微一用力,愣是扽了几根头发来,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有被人嫌弃的感觉,还是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女子,让他哭笑不得,又有些愤怒。 可人家救了他,他也不好当场翻脸,而且,这次人丢的有些大,他又不能亮出身份,只能恨恨地瞪了车夫一眼,若不是他赶不好车,他也不会丢这么大人。 后面有保护洛正德的人追了上来,见马车翻在一旁都是暗自惊心,好在主子全须全尾的,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过来几个人把马车翻过来,好在马车没有损坏,最多是磨破了些皮,又将赶车的马换了,那匹将主子摔了的马,直接被洛正德让人一刀砍断了马头,扔在了路边。 看着那匹被砍成两断的死马,车夫暗暗叫苦,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马车在杜雪巧身边‘嘎嗒嘎嗒’地走远了,杜雪巧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发现腿竟然有些软了,洛正德让人砍马其实是给她看的吧?所谓杀鸡儆猴,他这是杀马儆人。 不用说,这回梁子是结了,就是没有燕福生在,就洛正德的小心眼,她和他之间也是不死不休的局了。 048 那人毛病多 马车再也看不到了,可谁也没敢过去疯抢路边被砍成两断的马,所有目光都落在杜雪巧的身上,这马是被她一只手按在地上的,这女人的力气大的惊人,若是她也想要这些马肉,他们还是没胆子跟她争。 杜雪巧无语地看着众人的目光,最后让人去旁边的肉铺借来刀斧,将马肉直接分了。 得了马肉的欢天喜地的走了,杜雪巧也分了一条马腿,她从未吃过马肉,也不知好不好吃,只是一想到这匹马是三皇子洛正德的马,想到他那张气闷的脸,杜雪巧就觉得不管这马肉好不好吃,她和燕福生都会吃的很美味吧。 原以为三皇子该回京城了吧,怎么又出现在永和府,还是在燕福生这边刚刚剿灭了海贼之后,想想也太巧合。 而且,看他离去的方向,难道又是去彭家的?估计看干娘对他的印象,这次去收获也不会很大。 既然,他去彭家,杜雪巧又不敢跟他再碰面,只能提着马腿还有那只鸡先回家去,等他走了她再去吧。 西瓜碎了一地,也没人说赔给她,杜雪巧只能自认倒霉,又挑了个大个西瓜,拿回去放在井里镇上,晚上春儿和福生回来好吃。 当然,走到没人处,还是招来一只麻雀跟着洛正德的马车瞧瞧,谁知道三皇子会不会使什么坏,毕竟他这人一直都蔫坏蔫坏的。 回到家,冷婶还奇怪她今儿怎么只出去了一会儿,见她还提着条马腿,赶忙收拾出来,不然放久了天又热会坏掉。 那只跟着洛正德的小麻雀很快就回来,同回的还有那只去知府家里使坏的不麻雀。 让杜雪巧想不到的是,三皇子没去彭家,而是去了沈知府那里。 沈知府在剿海贼这事上帮了燕福生的忙,也算被燕福生当成半个自己人了,谁也想不到这时候洛正德竟然会去沈知府那里,不但直言告诉沈知府燕福生就是五皇子,还亲自游说沈知府投靠他,并替沈知府分析了沈红芍得罪了五皇子的女人,就算沈知府帮五皇子办事,五皇子会不会真心把他当成自己人。何况女人的心眼都小,会不会在最后再给沈知府小鞋穿。 听了杜雪巧又气又乐,比心眼小,谁比得过他三皇子?这招釜底抽薪玩的真是够阴险的了。 不过,有他来的这一出,想必用不了多久三皇子到知府衙门见了沈知府一事就得传到燕福生的耳中。 毕竟三皇子处处防着五皇子,五皇子也不可能放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蹦跶不管,只要被燕福生知道三皇子去见了沈知府,不管沈知府最终心里向着谁,燕福生都得防着沈知府。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一定不能为敌人所用,这也就是三皇子此行的目的了吧。 虽然不怎么高明,可虚虚假假、真真实实,燕福生都不得不防着和他有过接触的沈知府,有什么事都不敢让他去做了。 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起知府衙门里的新鲜事,倒让杜雪巧听的兴致大起,多少也能理解沈知府的难处。 自昨日沈红芍丢了那么大的人后,当着知府和沈大姑娘的面,无论是人还是姨娘们都谨言慎行,生怕不小心就惹怒了那位活祖宗。 私底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替沈红芍说好话的,可见沈红芍平日在府里的人缘如何了,而昨日从到家之后沈红芍就把自己闷在子里,晚饭都没吃。 无论沈知府在外面怎么劝、怎么哄除了摔东西就是打人,若不是沈知府严令去,沈红芍又得在永和府出一次风头了。 沈知府又是气,又是心疼,狠话也撂了几车,人家沈红芍愣是理都不理,只扔出一句话,若是不能招燕福生当上门女婿,她就绝食到死。 沈知府被这女儿弄的焦头烂额,燕福生是谁?那是说招女婿就招女婿的?还上门女婿?这纯粹是找死好吧。 人家养个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他怎么就养了个要命的祖宗?扔狠话,谁也不许去管沈红芍,绝食就绝食好了,看她能绝几天。 之后,沈知府气哼哼地背着手走了。 宠女儿也要有个头,再宝贝的女儿也不能跟整个沈家比,当然也比不上他的前程。 出了这件事,他不但要把女儿关在府里,更要想办法去讨好五皇子,既然已经上了他的船,怎么着也没有半路船的理? 至于,三皇子的来访,让沈知府真就捏了把冷汗,但愿……不要传出去才好啊。 虽说明面上看三皇子求贤若渴,但一个跟了一个主子,又为了利益又跟了另一个主子,这样的奴才就算再有能力,也不会被主子看中。 主子们看中能力,但他们更看中的是奴才们的忠心,墙头草的场历来都没有几个是好的。 “你昨天就去了知府家,就探到这些?” 杜雪巧才不信小麻雀会突然变的善良了,既没有让乌鸦闹府,也没暗中使坏,完全不是它的性子啊,怎么着也得给沈红芍找些麻烦才对。 小麻雀‘叽叽’地笑了半天,乐得肚皮朝天,两腿直蹬,不时还拿翅膀扑棱扑棱,直到笑的杜雪巧一头黑线了,实在是它笑的太闹人了。 小麻雀终于止住了笑,“姐姐,你就等着瞧好吧,用不了几天就有好戏瞧了。” 无论是杜雪巧挠它痒痒,还是捏它嘴,小麻雀愣是不说有什么好戏,害得杜雪巧心痒痒的,又担心它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吃饭时,杜春一见桌上那碗炖的烂烂乎乎的马肉就食指大动,吃的满嘴流油,燕福生吃了两口,当听说是马肉后就碰都不碰,毕竟在练武人的心里,马是朋友、是伙伴,怎么能够拿来吃呢? 杜雪巧也吃了几口马肉,冷婶炖的还不错,只是天气热,炖的热乎乎的马肉不怎么吃得去,不过,一想到被气的发作不得的洛正德,杜雪巧还是多吃了几口,边吃还边笑着。 燕福生挑着眉,“有喜事?” 杜雪巧‘嘿嘿’地笑,指着马肉道:“你可知这马肉的来历?这可是你三哥的马,当然要多吃几口了。” “你还真是放着地上的祸不惹,偏去惹天上的祸。” 燕福生想到小夜子带回来的消息就一阵阵的头疼,他这边看似轻松,可一步步的都是惊险万分,这时候还真不太顾得上杜雪巧。 燕福生在书院就已从小夜子那里知道洛正德又来了永和府,不但来了,还去了沈知府那里。 当然也知道杜雪巧拦惊马救了一个小姑娘,顺便把洛正德得罪了一。 只是,那晚他和洛正德在小巷里说话,杜雪巧藏在小巷外,他并不认为杜雪巧记洛正德的模样,知道那是他三哥。 而且,以杜雪巧的为人,知道那是洛正德也不会上赶着凑上前救人。 说句不好听的,不落井石就不错了,还指望她救人?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吧! 可偏偏杜雪巧就是把人给救了,不但救了,还把救的人狠狠地得罪了,就他三哥那小人,别看是救命恩人,害他颜面扫地也别想好过。 若是惹了别人还好说,有他在没人敢动杜雪巧,可这次杜雪巧惹的人,就是他也不得不谨慎了。 何况,杜雪巧不但惹上了洛正德,还在他面前暴露了力大无穷,就算之前洛正德没拿她当回事,这回也不得不郑而重之,毕竟一个实力不俗的女人,都有可能给他的计划带来变数。 本来若杜雪巧只是他的女人,洛正德或许不屑对她手,但是他的女人,又把洛正德给得罪了,他肯定不会让杜雪巧好过,既报了仇、雪了恨,又能让燕福生乱了阵脚,他何乐而不为? 看来接来几天,他得跟杜雪巧好好说说,最好不要出门,免得他一个疏忽被那小人趁虚而入,还有冷啸玉也得好好点一点,若是再让杜雪巧出任何意外,他干脆就别跟着他办事了。 杜雪巧撇嘴,“又不是我要去惹他,是他自个儿送上来给我惹。” 燕福生无语,这事若说起来还真不赖杜雪巧,难道他能说她救人救错了? 杜春茫然,“福生哥还有三哥?” 燕福生笑,“福生哥当然有三哥了?福生哥还有大哥、二哥、四哥,再往还有几个弟弟呢。” 杜春一想到燕福生家排成排的兄弟姐妹就羡慕,哪里像他和姐姐只能相依为命,天知道他有多想要一个哥哥。 “福生哥,你什么时候把你三哥带家里来坐坐?” 看杜春那一脸的希翼,燕福生也很无奈,“他那人毛病多,带回来会惹你姐不高兴。” “这样啊,那还是别带来了。”杜春一听姐姐会不高兴,也就不再强求,继续吃香喷喷的马肉。 “别拿我说事,好像我多容不得人似的。”杜雪巧吃的差不多,把碗筷一放,“我吃饱了。” 燕福生和杜春对视一眼,默默低头吃饭,杜雪巧则用银签子叉着切好的西瓜慢慢吃。 131. 049 人贱招人恨 洛正德手里拿着两张画卷,一张上面是个面目清秀的女子,另一张则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洛正德看到最后嘴角向一边撇起,两只手轻轻用力,将两张画揉成了一团。 难怪他看到那女人时会觉得眼熟,想不到她竟然是老五在永和府的相好,这样就不难理解她看到自己时会是那种神色了,说不定已经后悔今日拦惊马救了他吧。 可他派出去的人打探得来的消息,只说杜雪巧是在老五逃亡时机缘巧合救了他的命,不过一个没靠山的乡丫头,还是在救了老五之后家里才开始染布,就是这染布的秘方也很可能是老五给她的。 想到前阵子在全国大肆收购紫兰花,想必这紫兰花就是染布的原料之一,但他让人用紫兰花和一些材料试着染出那样美丽的布,却没有一个成功了,染出的布一水就掉色,根本就没法使用,固色的东西也试了很多也都没用,而且就算他的人真弄明白染布的秘方,整个康兴国的紫兰花差不多都被收了一空,他还得从头开始种植紫兰花。 当然,只是一个紫兰花染布,他还不放在眼里,比这有油水的来钱路子他多的很,也不屑于和老五争这点蝇头小利。 他只是对原本正眼都不打算看的杜雪巧产生兴趣,谁能想到一个乡丫头竟有那么大的力气,一只手轻易就把惊马给按倒在地。 回来后,他也让手人牵了马试试,力气最大的也要两只手同时较劲,累的脸红脖子粗才能把马按倒,这还是马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杜雪巧一手按倒惊马的力气,他手竟没一个有这本事。 难怪老五对这女子另眼相看,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让人安心,可以当护卫,比起五大三粗的男护卫,她还可以解闷儿,可留在敌人的身边,就让人觉得不那么美好了。 所以,洛正德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把杜雪巧弄到自己身边来,就算弄不来,也得把她除了才行。 洛正德脑中灵光一闪,既然海贼已除,永和府老五也待到头了,回京的话肯定是要把这女子带着,只要他先老五一步让人把老五爱美人不爱江山、与乡女子私定终身的话传回京去,到时不用他出手也有人赶着跳出来收拾她。 就好比众人都看好的顾家,那位顾南琴小姐可是皇上和皇贵妃最属意的五皇子妃,就差一道圣旨了,老五这些绯闻无异于是打了顾家一巴掌,待把顾家逼急了,说不定还能和老五翻脸呢。 洛正德越想越得意,喊来自己的暗卫去办此事,务必要在老五回京之前把消息传扬开,最好再编出个非卿不娶,虽卿不嫁的凄美故事来。 暗卫去办此事,洛正德心底一块大石落地,为自己的谋算而得意。 夜已黑,天又热,白日又在马车上被颠出一身的惊汗,洛正德又一向干净的有些病态,洗澡水已准备好,由侍女侍候着脱衣,迈步走进屏风后的浴桶,盯着身边只披了件薄纱,美妙身材若隐若现的美人心猿意马,长臂一伸,一阵水花四溅,娇羞的美人被拽进了浴桶。 洛正德微眯起眼,手用力地按在侍女的胸前,脑中却不由得浮现出杜雪巧那嫌弃般的眼神,刚压抑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 就她那长的连自己的侍女都比不上的容貌,竟然敢嫌弃风度翩翩的他,不把她弄到手尝尝滋味,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之后,再将她狠狠地践踏在脚难消他心头之恨啊。 把美貌的侍女当成杜雪巧,用尽各种手段狠狠地折磨了一番,好好的美人儿被折磨的花容失色,惨不忍睹,可想到三皇子的那些手段,愣是将唇咬的血肉模糊也没敢叫出一声。 洛正德在侍女身上发泄着一腔怒气,却没看到几只老鼠正叼着他的一件内衣向桌上的烛火拖去,在将内衣点染之后,又拼命地拖着在子里四处点火,很快子里就变成一片火海。 屏风后、和着水声激烈摆动的洛正德还是被外面高喊的‘失火了’惊醒,一抬头就看到火光冲天,当时就软了来。 火烧的这么旺,他之前竟没闻到刺鼻的浓烟,可见是被气的头脑发昏了。 外面的人边喊边拼命往子闯,可这火着的也蹊跷,门和窗的地方火势太大,根本就冲不进来,他这边虽没烧过来,可黑烟薰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若是等人冲进来救,就是烧不着也怕被薰晕过去。 洛正德从浴桶里爬出去,也不管浴桶里只剩半条命的侍女,转圈去找他之前丢在一旁的衣服,可除了一又缎面靴子什么也没找到,他哪里知道那些衣物早就成了点火的引子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洛正德穿好靴子,又从浴桶里抓起之前从侍女身上扒来的那件轻纱衣披在身上,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是湿的,也能挡着火焰吧。 找了火烧的不太旺的窗边,将浴桶里的水掫翻,连带着那位半死不活的美人儿也被掫进了火里,好在水瞬间将火焰扑灭一个缺口,美人儿才没被烧死。 饶是如此,美人儿也被烫的‘嗷’的一声。 洛正德哪里有时间理她死活,心一横,快步跑到窗边,也顾不得还着着的窗棂,用手一撑就跳了出去。 院子里还有人拎着水桶过来救火,见窗子有人跳出来,都看过来,当看到只穿着靴子,还披了一件轻纱露出白斩鸡一样身材的洛正德,嘴角都有些抽抽,还是忍了再忍才没笑出来。 洛正德脸色很不好看,有机灵的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再护着他往旁边的院子的房间走去。 至于留的人还得继续救火,三皇子逃出来了,子里还有个美人儿呢,这位虽说只是个侍女,却是三皇子最宠爱的一个,总不能放着她在里面烧着吧。 可三皇子出来时穿的那件穿跟没穿差别不大的轻纱,应该同从她身上扒来的吧?那她穿的什么呢? 谁敢冲进去看没穿衣服的美人儿?这一耽搁,里面的火势又大了几分,等火灭了先让几个仆妇进去给她穿了衣服,这才用门板把人抬出来。 好在之前洛正德将浴桶的水掫翻了,她直接倒在水洼里,虽被烟呛晕过去,倒没被烧到,只是被从浴桶里掫出去时身上烫了几个水泡,上好药,几天也就消了。 但,能在戒备森严的三皇子榻处放火,还是在三皇子沐浴时将火烧的如此之大,这放火之人本事可不小。 不用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毕竟若是自己烧起来也不会烧的这么快,更不会把三皇子的衣服烧的东一件西一件,还是从余灰里才能分辨出那些衣物。 三皇子震怒,这是对他的挑衅,若说整个康兴国谁最巴不得他死,恐怕就是他的好五弟了,可老五会愚蠢若此吗? 洛正德还是不太相信这把火是老五放的,可别人谁又知道他来了永和府?还能不知不觉地摸到他住的地方放火?放火过后连蛛丝马迹都没留。 洛正德一时连惊带吓,又愁又急,一夜之间就起了满嘴的火泡,整个人都不那么好了。 洛正德选的这处宅子很偏僻,这场火又烧的急,灭的也快,几乎没人知道这里曾经着了一场火,只有被燕福生派来盯着三皇子一举一动的暗探们从冲天的黑烟里嗅到一丝不寻常,在从成功潜藏在三皇子身边的自己人那里知道失火的场面后,所有人都在庆幸自己跟了个靠谱的主子,至少自家主子不会出现穿着一件女人薄纱逃出来的画面,只是用想的都有种那画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的感受,更别提身临其境地欣赏一把三皇子那保养的比女人还要娇嫩的肌肤。 燕福生很快知道这件事,当时他正在杜雪巧的房里坐着不肯走,磨的杜雪巧几乎想要把他扔出去。 早就知道他脸皮厚,可当初她不知道他是男娃,跟他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如今都知道了,她还能让他爬上她的床?又不是没地方住。 燕福生才不管杜雪巧跟他咬牙切齿,虽然最终的结局肯定是他被扔出去,可睡不着觉,在这里跟她磨着玩也好啊。 反正燕福生就是喜欢看杜雪巧对他打不得、骂不得,被他气的小脸通红的样子。这都要养成毛病了,一天不逗着她玩,他浑身都不自在。 直到外面冷婶轻轻咳了一声,燕福生才意犹未尽地从杜雪巧的里出来,若不是有事,冷婶这时候肯定不会来打扰他跟杜雪巧培养感情。 身后的门被杜雪巧‘嘭’的一声关上,力气之大几乎可以听到门上的灰扑簌簌地往落的声音,燕福生咧嘴笑了,笑的那样心满意足。 在得了三皇子那里失火的消息时,燕福生还挺纳闷儿,果然是人贱招人恨,不知他这又是得罪了谁,竟然半夜放火? 132. 050 胜了一局 杜雪巧则是在第二天才得知洛正德被火烧一事,这还是鼠小弟带来的消息。 自从杜雪巧派了小麻雀去盯着洛正德,洛正德的一举一动就都被它们看在眼里,直到亲眼看着他将画着杜雪巧和杜春的画像揉成团,一心想要给杜雪巧出口气的小老鼠们就趁着洛正德洗澡时放了一把火,想不到效果还是很好的,直接把洛正德吓的不敢在永和府再住去。 一场火烧的不明不白,即使是派出查案最细致的属也没查出是谁放的火,甚至连怎么起的火都没查出来,毕竟关起的房门,外面都是护卫,这把火竟然在子里烧的无声无息,有这本事的想要砍三皇子的脑袋还不跟玩似的? 当然,最大的嫌疑还是五皇子,如今的永和府能有这能力,又跟三皇子不对付的也就是他了,若是他手真有这能人,洛正德还敢在永和府住去? 天还未亮,惊弓之鸟似的洛正德就让人打包离开,永和府这地界他是一刻都不敢再待去了,虽说看似胆小了些,可啥有小命值钱? 燕福生早就料到胆小如他,肯定是要跑的,在得到洛正德住处失火的消息后,他就派人去给洛正德送一份大礼。 这么久了,洛正德一直在给他捣乱,来而不往非礼也。 反正就算这把火他明知不是他派人放的,在三皇子的心里也是他放的,既然怎么着都要算到他头上,他干嘛不好好地利用呢? 三皇子最是惜命,若不是笃定老五不会真对他手,他说什么也不会追着赶着到永和府来跟老五斗,如今看来他真是失策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老五把海贼真就给灭了,他手那些靠着海贼才发迹的官员们一个个都跑来跟他哭诉,他也有苦说不出,原以为早把老五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有底牌,反倒是他处处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而且,这一场火烧的他吓破了胆,可能这是老五对他的警告,也可能是老五真铁了心要除去他,不管哪样,若是行动的人一时失误,他的命就有些悬了。 只恨马车跑的太慢,若是被老五的人追上,这里不是京城,灭了他都可以推说是遇了贼,就好比老五上次和皇贵妃在此处不远遇刺,明明是他派人做的,最后还不是推给了山贼? 就算皇上心里明镜似的,最后也接受了这个说法,所谓的彻查也不过是打杀了几个治理辖区不严的小吏,还有就是允了老五剿灭海贼的奏折。 他当时还当笑话来看,才十二岁的小孩罢了,能有什么本事真就剿了海贼?别人不知,他可是对那些海贼了解的很,个个都心狠手辣,就是想要找到他们的老巢都难,更别提去剿灭了。 只是谁能想到,他这边还不停地使绊子,老五竟然还是把海贼给灭了,把他急的什么似的。没了海贼这边的入帐,他又得损失多少供奉啊,他还指着这些银子来拉拢人才呢。 出宫建府也有几年了,他那当皇后的娘没少提点帮衬他,至少在他看来,如今还住在宫里的老五论人脉肯定不如他,可老五是怎么做的?就是换了他自认也未必能做出这些成绩来。 越想越心惊,老五实在是太深藏不露了,别看还小,若不早些除去,早晚要成他的眼中钉。 好在,他如今手里银子不少,母后在宫里每年截的用度大都贴补给了他,比起那位在宫里位分极高,除了父皇赏赐却没什么来路的皇贵妃,他比老五更具优势,就冲这些,他又何必跟老五硬碰硬呢?只要把臣子们的心都笼络住了,老五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三皇子恨自己是猪脑子,来什么永和府嘛,这就是送上门的买卖啊。 催手的人快、再快,哪怕是垫了厚厚的棉被依然被颠的浑身酸痛也顾不得,不快些逃离永和府这片儿,他睡都睡不安稳。 当马车的两只前轱辘出去时,洛正德还挑着车帘朝外面的车夫喊:“快,再快些!” 一刻, 车身往前一塌,马也跟着被绊倒,惯性使得身子正向外探出的洛正德就从马车里了出去,从车夫的身边直直地从马的身上纵出去,一头扎在前面用来开路的马的屁股上。 七手八脚扶起脸被抢掉一块的洛正德,这模样真是惨的可以,若是不说谁能想到这位就是尊贵至极的三皇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洛正德‘哎哟哎哟’地叫着,身上没一个地方不疼,最疼的还是脸上,一想到自己这张非常满意的脸有可能会破相,他也顾不上身上被摔的青青紫紫可能还被蹭掉不少皮的伤了。 自古以来皇帝就是一国的脸面,若不是实在后继无人,像身有缺陷的皇子肯定是与皇位无缘的,若是他脸上留一块丑陋的疤,父皇还会把皇位传给他吗? 洛正德想着想着就暴跳如雷,他这是倒了什么霉,之前马惊了,一天不到车轱辘又了,他这是跟马车有仇还是怎么着? 让人赶快去查马车轱辘为何会,查来的结果是……轴松了,被路上的石头一硌,把横梁给硌断了,所以轱辘就了。 结果除了说明他是真倒霉之外,半点都找不到被老五陷害的证据,就是他告到父皇那里也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是缺德事干多了的报应。 再说,他私自来到永和府,父皇肯定得问原因,他总不能说是来玩的?或者说是兄弟情深,怕老五一人在永和府没个援手。 这话骗鬼还成,骗他那个都要成了精的父皇根本就说不通,他一定会讥笑地问:朕竟不知何时你与老五感情这么好了? 到时老五再添油加醋那么一说,他就等于是坐实了意图不轨的罪名了。 可他就是咽不这口气,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件事跟老五有关,但他就是觉得这事儿就是老五干的,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不声不响的他怎么就着了老五的道了叫。 之后,说什么洛正德都不肯再坐车了,骑马又颠的最多只在狩猎时骑个过场的他腰背都要散了,可一想到老五的人也许就在旁边虎视眈眈,洛正德又不敢停来,万一再着了他的道,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到京城了。 好在脸上的伤不重,只要擦好药膏倒不会留疤,这让他总算松了口气,只要回京城,再好好谋划谋划,他还是比老五更有优势。 燕福生笑眯眯地听着小夜子的回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他那个三哥一向胆子小又求胜心切,这次在永和府吃了这个哑巴亏,又灰溜溜地逃回京城,想也知道他回京城后会加紧动作,一定会在他回京城前做些什么事情。 若是从前,燕福生一定会急巴巴地赶回去为自己争取机会,再与他斗个昏天黑地。 只是如今,他有了杜雪巧的紫兰花染布秘方,正派人用秘方染了布,由和冯宣文销往全国,甚至是他国,虽说比不得三皇子那些来钱的路子,与之周旋倒也够了。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一张藏宝图,经过这些日子的探查,终于确定这藏宝图上所画的地点就是杜村后面的那座大山,这也就很好地说明为何杜氏的那位老祖宗不选在别处定居,而要选在这里,明明就是为了就近看着这些宝藏啊。 既然地点都探明了,要做的也就是进去寻宝,虽然上面没有写明宝藏都有些什么,可据前朝留传来的传闻,除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之外,还有大量的兵器与盔甲,这些不但在乱世时是极大的财富,就是在盛世中也足以让任何人眼红了。 燕福生没打算把宝藏起出来,但看看却一定要的,怎么着也要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拥有了多少,底气也能更足一些。 杜春已去了书院,燕福生这是又逃学了,又不是真来读书的,非要装着读书的样子给谁看? 杜雪巧愤愤地拿着一把扫帚将院子扫的灰尘暴土,就是小夜子都忍不住掩了口鼻,一脸嫌弃,燕福生愣是没挪窝,微眯着眼笑嘻嘻地看杜雪巧恼羞成怒。 明明不怎么好看的人,怎么越看越稀罕呢?只是整日闷在家里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既然已经决定去看自己的财富,干脆就带着她一起去好了,左右去探路的人回来,除了最后装有宝藏的密室还没进去,藏宝之地的危机也都解除了,就当是去玩乐好了。 “冷婶,待会儿我和雪巧出去郊游,今晚就在外面过了,你去准备一东西。” 择日不如撞日,燕福生先是吩咐冷婶去准备能够用来野餐的食物,他要带着杜雪巧去‘郊游’。 冷婶忙了起来,对于主子出门‘郊游’要带的东西她可比谁都有经验,没多大工夫,除了各种美味的食物,还准备了几套或用来坐,或用来靠,又或用来躺的垫子被子,连支了架子就能挡住别人目光的帐篷也都准备了,看的杜雪巧心里直痒痒,活了两世她还没玩过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玩的东西,想想也够激动了。 051 狐假虎威 赶着一辆满载大包小包牛车走在前面的是冷啸玉,在他的后面由小红小棕拉着的马车上坐着杜雪巧和燕福生,两匹马也不用人赶,跟在冷啸玉身后走的很平稳,不时还会聊上几句,当然,除了杜雪巧没人听得懂它们说的什么。 比起离开时的平板车,如今他们的这辆马车虽不够奢华,好歹能够遮风挡雨,还能将刺目的阳光挡在外面,比冷啸玉那辆平板车可要幸福多了,若不是冷啸玉坚持,杜雪巧一点都不想让他赶用这头别扭的黄牛拉的车。 但冷啸玉心思燕福生知道,不就是上次在如意馆那里被嫌弃了,如今闲着没事,他要去教训一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反正他也是闲着无聊,就随他折腾去吧,没事看看戏也有宜身心,像手以势压人这种事,他一点都不介意。 明着看是两辆车,三个人,实际暗中有多少人保护着杜雪巧不得而知,但小夜子却一定是不离左右。 杜雪巧从出门就一直埋怨,难得出来一趟吧,却把春儿留在家里,虽说有冷叔冷婶照顾着,可自己出来玩,把他留在家里,心里总是不放心。 好在她也知道杜春如今在书院念书,他不同于燕福生,这课业却是落不得,也就只是嘟囔几句,没有真怪燕福生忘了杜春。 燕福生也不和她辩解,人都给哄出来了,其他的还重要吗?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半天时间,杜雪巧才从小红小棕惊疑的对话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回升平镇的路嘛,甚至可以说是回杜村的路,杜雪巧不觉得那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说被她踏遍了每寸土地吧,也可以说是没什么能让她提起兴趣的地方了。 明明在永和府就有很多没玩过的地方,怎么就回升平镇了呢? “喂,你是想要怀念一逃亡的日子吗?” 杜雪巧戳戳燕福生嫩嫩的还带着稚气的脸蛋,不说不动时看着是个粉嫩的少年,可算计起人来一般的成年人都拍马不及,以前在杜村时还没觉着,这回再相处之后,杜雪巧常常会忽略了他真正的年龄,若是不看这张脸,以他的沉着老练,杜雪巧都要以为他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呢。 燕福生也不恼,把脸朝杜雪巧又凑近几分,让她戳的更顺手些,“我是想要怀念一与你日夜相处的美好时光。” 瞧瞧吧,这话说的多甜?杜雪巧都要被他话里的柔情蜜意给融化了,脑中忍不住就闪过当初在杜村时的点点滴滴,最多的就是他永不知安分的手,一张脸又红又热,如燃烧起来似的。 燕福生满意地看到杜雪巧再次为他而羞涩的表情,平日里在他面前从不知温柔为何的她,也只有这种时候看着才有点女人味,嗯,往后没事就多拿这话逗逗她好了。 终于,冷啸玉赶着的牛车停了,面前的如意馆一如从前气派,冷啸玉却怎么看都碍眼。 不就是在升平镇第一大的客栈嘛,再大还比得上京城?竟然还敢看不起爷,爷赶了牛车咋地,爷就好这口。 憋足了劲大喝一声:“住店!” 店里马上跑出一个伙计,笑的一脸谄媚,可那笑容在看到冷啸玉和他的牛车后就变了,“哟,这不是前几日来闹过的爷?咋的?上次没闹够,今儿又来闹了?还真对不住了,我们店里住的都是贵客,你呢还是请移移步,前面高升店才适合你。” 冷啸玉把脸一沉,“爷今儿还就住在你这如意馆了,难道还怕爷给不起银子?” 那伙计上打量冷啸玉,只是平常短衣打扮,虽然布料子看似还不错吧,可真正有钱的主儿会赶着一辆牛拉的板车?连个车厢都没有,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以为换身料不错的衣服就真成大爷了?要知道如意馆中最差的房间住一晚都要几两银子,都要赶上他这一头牛的价了,他还真怕这位拿不出那些银子。 冷啸玉看他虽没直说,可眼睛里都写着就是怕他拿不出银子,真被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给气着了,小鞭子一甩,“别说是你这小小的如意馆,就是在京城,爷要住店也没人敢叽歪,爷住在这里是看的起你们,别不识抬举。” 伙计冷笑,“还是请爷别看得起我们了,就你这牛车真往店里的马棚一栓,我都怕别的客官嫌脏。” 大黄‘哞’地喷了几个鼻息,它怎么就脏了?虽然它只是头牛,不如马来的高贵,好歹洗的勤啊。难道做为牛是它的错?好不容易能跟着主人住个好一点的店,若是因它的原因被赶出去,回去它就得跟萝卜做伴了,据说主人很爱吃一道叫牛肉炖萝卜的菜,只是牛肉不让卖啊,每次主人提起这道菜,再看它的眼神都让它腿打颤。 再看伙计的眼神,那伙计无意中一眼,愣是从牛眼中看出那么一点的愤怒,意识就想往后退退,谁知这牛是不是有疯病,可别突然发狂了。 冷啸玉‘嘿嘿’一笑,“嫌脏吗?谁嫌脏就别住,爷我就不信这个邪,就你这破店,往日就是请我来我都不住。” 说着,由打牛车上跳来,往前走几步,似又想起什么,转身走到后面停着的马车前,“主子,姑娘,请车。” 燕福生先从车里钻出来,又回身将杜雪巧扶马车。 原本马车停在这边,也没个赶车的人,伙计没想到车里真有人,如今见先来一个好看的跟画的似的公子,之后又来个虽然没有那公子长的好看,穿的也像富贵人家的姑娘。 或许杜雪巧自己都没发觉,自从住到永和府后,在冷婶的潜移默化的带动之,她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一行一动之间浑然透着优雅。 脸上身上也长了不少肉,白净净的小脸上五官也出色不少,这一只有在养尊处优的环境才能养成的神采 再不是重生前为了生计而需要时时对别人小意奉迎的杜雪巧,也不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 伙计脸上顿时就堆满了笑,赶上前几步,“二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冷啸玉往他身前一挡,“滚开,别冲撞了我家主子和姑娘。” 伙计被噎的半晌无语,一看杜雪巧和燕福生就是贵客,他可不敢得罪,谁知是哪家的公子姑娘,就拉车这两匹马就不简单,随便哪匹拉出去也值个百多两,更别提这两匹马根本都不用人赶了,想必一路是跟着牛车过来的吧。 反正不可能是车里刚出来的这两位赶的马车,只是他之前一直只注意冷啸玉的牛车,没注意到离的不算近的这辆马车。 虽说他们店大,靠山也硬,可人外有人,万一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可不是他个小伙计能承受起的。 怎么也想不到有钱人家也兴赶牛车玩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放着两匹好马拉一辆车,还要带着一头跑都跑不快的牛车。 但他的心里却骂开了,不就是个当奴才的?狐假虎威个屁,他虽然是店伙计,好歹是自由身,比起这个给人当狗奴才的可要强的多。 干脆伙计就站在一旁看燕福生扶着杜雪巧往店里走,末了他还得喊人带冷啸玉赶着牛车和马车到后院去。 在家里准备一气了,到升平镇时已是夕阳斜照,野餐肯定是不行了,原本杜雪巧想可以直接回杜村,家里虽然几个月没住人,收拾一也不差。 可既然冷啸玉闹了这一出,杜雪巧也不会驳他面子,而且,她看狗眼看人低的伙计也不顺眼,如今她有钱了,又有燕福生这个靠山在,她也想试试拿钱砸人那种暴发户的行为爽快不爽快。 这些日子看到的都是沉着干练,精明又内敛的燕福生,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也重生了,不然怎么半点都找不到前世传闻中恣意妄为、扬跋扈的感觉? 正好看看他如何处理如意馆这件事吧,若不是重生的,这么小又护短的他怎么能够眼看着手被人看轻而不做些什么? 果然,一进到店里燕福生就站在柜台前,踮着脚,拿起柜台上用来镇纸的一块石头,往柜台上用力一拍,“有喘气的没?出来一个!” 那声音洪亮的,把大厅里的人都吓的一哆嗦,那位躲在柜台后面睡的正香的掌柜被这声‘巨响’吓的一翻身,直接掉到地上,哼唧半天才爬起来,就看到柜台前露出的多半个脑袋,当时眼前一亮,这谁家娃啊,长的真够精致的了。 倒也没生气自己被他吓掉在地上,满脸都是笑,“这位公子要住店?” “废话,不住店我站这里干吗?吃饭我还去福满楼了。” 掌柜一缩脖子,心说:这公子火气还挺大。 赶紧按燕福生的要求给安排了三间相临的上房,一路跟着杜雪巧和燕福生的那位伙计心里还嘀咕:公子和姑娘住上房也就是了,怎么那么个人也给住上房?这位公子倒是真大方,难怪那个人气焰那么嚣张,看来他得小心些,怎么看那人都是有怨必报的主儿,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暗自后悔不该把话说的太绝,万一被记恨了,他这个伙计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052 愿意惯着你 冷啸玉将牛车和马车都赶到后面的马厩,指名要那名伙计带他去客房,那伙计哪敢说个不字,虽然心里依旧愤愤难平,脸上的笑也谄媚了许多。 谁让他看走眼了,这位也是有钱人家的人啊,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冷啸玉正把伙计指使的团团转,就听旁边有人惊疑地道:“冷……公公?” 冷啸玉如今最烦就是这俩字,每每都在提醒他如今在这里人的眼中他是个不健全的人,余光朝那人瞥了一,几分眼熟,但肯定是不太熟的,假装没听到,脚的步子很是坚定。 那人愣了,侧着头满是疑惑,难道认错人了?应该不会啊,几个月前才见过的,他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伙计恍然般地‘哦’了声,态度越发恭谨,心中越发鄙夷,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公公啊!人家都这样了,他也就不计较这狗仗人事的态度了,谁让……都残缺了,他这个健全人跟他计较什么? 公公啊,虽然身残,可能出宫的都是混的好的,而且据说这些人的心理都不太正常,心眼也小的不行,不然也不会因着上次的事故事和他过不去,可人家抬抬手指都能灭了他,他还得更恭敬才行,最好恭敬的让他忘了自己曾经得罪过他的事。 话说回来,有公公在身边侍候着,那个公子和姑娘还真是贵人了,怎么着也是金枝玉叶了,他更得小心才行。 嗯,回头就跟掌柜的说说这位是公公的事。 冷啸玉自然听到伙计无心的一哦,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朝那个敢喊他冷公公的人看去,仔细又看了两眼这才认出来,竟然是杜氏族长家的大儿子,好像叫杜什么田的。 听说原来是在城里做工,后来出了杜族长和小儿媳妇扒灰的事,小儿子气急之一纸休书将媳妇休了,发誓从此再不认那个爹。 而大儿子也着急忙慌地赶回去将自己的媳妇接走,免得没了弟妹在,老东西再把心思打到自己媳妇身上。 冷啸玉也是匆匆看过几眼,对于这个比他爹要强上很多的男人很同情,摊上那样一个爹,方圆几百里是不能住,谁知什么时候家里那点丑事都得被抖落出来。 可为何他会出现在如意馆?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虽然冷啸玉的态度很恶劣,眼神也很吓人,杜木田还是恭恭敬敬地朝冷啸玉作了个揖,“见过冷公公。” “你认错人了。” 冷啸玉说着抬腿就走,这人是从哪里跳出来的?都不会看人脸色,难道没看见自己都瞪他好几眼了,若是他再敢追上来喊他‘公公’,他保准打的他再也开不了口。 杜木田盯着冷啸玉的背影疑惑,难道真是认错人了?或许吧。 虽然冷啸玉很想收拾收拾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伙计,被杜木田这么一搅合也没了那个心思。 主子那边还等着他去收拾,至于主子自己……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泡在杜姑娘的房间里了。 自从被杜姑娘捡回去之后,主子越来越‘贤惠’了,不但出得厅堂,如今也入得厨房,若是被京城里的那些家伙们知道这个从前让他们头疼的主儿,竟然像换个人似的,保准能惊掉一地的巴。 果不其然,燕福生没在属于他的房间,一定是杜姑娘坚持,不然主子一定巴不得只要两个房间,当然,别指望主子会愿意跟他挤一张床就是了。 先将主子的房间整理好,虽然出门在外,还是得怎么舒服怎么来,做为一名明卫,就算知道暗中那几个哪个都比自己厉害,该排除的隐患还是要防范好,不然就是他的失职。 至于杜姑娘的房间,他个大男人当然不好随便进入,好在那里有主子,事关杜姑娘,他比谁都细心。 冷啸玉又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之后才来敲杜雪巧的房门,若非逼不得已,他才不想触主子的霉头,可天都黑了,晚上吃什么主子还没吩咐,他倒是好对付,主子也不像从前那般挑剔,可这还有个杜姑娘,就算杜姑娘比他还能对付,但谁敢让她跟着对付?主子非得发火不可。 好在燕福生和杜雪巧也饿了,既然东西都安顿好了,三人便轻装出了如意馆直奔镇上最有名的福满楼,直接选了个雅间进去。 比起如意馆也算不错的食物,福满楼的美味更上一层楼,左右无事,燕福生也不是愿意亏待自己的人,更何况还有他放在手心里捧着都怕摔了的杜雪巧了。 别看只有三人,却叫了满满一桌子菜,盘盘精致,看的杜雪巧食指大动,可吃了几口之后就慢了来,谁能想到从前她只能流着口水幻想的福满楼的美味,也有让她生出不过如此感叹的时候,比起冷婶出神入化的厨艺,福满楼的饭菜根本就拿不出手了,也就是盘子摆的好看一些,菜少了一些,真没什么吃头啊。 杜雪巧有一、没一地扒拉着菜,为自己的**而反省,这才几个月嘴就被养刁了,若真有一天离开了燕福生她可要怎么活去呢? 燕福生倒是吃的还算香,自从在杜雪巧家里吃过菜团子之后,他真心觉得没有什么食物是不能咽的,这福满楼虽然名过其实,倒也没难吃的让他接受不了了,若是从前,谁敢让他吃这样的食物,那就是讨骂啊。 可看杜雪巧食不咽的样子,他的眉头就拧在一起,不时夹些他认为还不错的菜放到杜雪巧的碗里,杜雪巧也吃的很勉强。 可那夹菜的动作看在冷啸玉的眼里就有些不同,平日里都是冷婶在跟前侍候着,他也没什么机会看到主子同杜姑娘用饭时的样子,一想到从前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子竟然也有这小意侍候别人的一天,他就忍不住偷着乐,换来燕福生几个大大的白眼,还有那只见唇动不闻其声的警告,明明说的就是:你等着! 等着做什么?冷啸玉一身冷汗,他竟然敢笑话爷?真是找死啊,尽量把自己缩的不能再缩,就让主子忽视了他吧。 吃过饭,从福满楼出来,杜雪巧就恨恨地盯着燕福生,燕福生忍不住乐了出来,“好吧,我也没想到这里的饭菜会这么差了,以前住在村子里时,我们也来吃过,那时还觉得不错嘛。” 杜雪巧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我被惯坏了?” 燕福生伸手牵过她的手,轻声道:“我愿意惯着你。” 每次,杜雪巧都会被他这种宠溺到极致的情话给征服,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什么不好的情绪都没有,只剩满心的甜了。 叹口气,怎么每次都这样,被个孩子给哄着,她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镇上也没什么好逛的,天黑之后除了酒楼、客栈和妓馆之外,买卖店铺也都打了烊,各家各户也都关门闭户,消过食之后,三人就回了如意馆。 虽然对杜雪巧说是郊游,燕福生还是记得他们要‘郊游’的地儿有点特殊,就算手的人已然把危险都解除了,到底还是要小心谨慎些,若不是想和杜雪巧第一时间分享属于他们的财富,他也不会想着把杜雪巧带到那里去。 既然明日还是有可能遇到防不胜防的事,保持精力很重要,他们要早点回去睡觉才行。 进到如意馆,冷啸玉看到徘徊在大厅里的那人在看到他之后惊喜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有的人就是阴魂不散呢? 杜木田在自己房里想了许久之后,还是觉得这个就是冷公公嘛,可为啥他不肯承认呢?难道是有苦衷?又或者……有什么秘密不能对外人道? 这样一想杜木田就觉得自己莽撞了,早知道有什么话私说就好了。 想通之后,他给了伙计一块碎银,问清冷啸玉的房间,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后来才知道是出去吃饭了,反正人没走就好,他干脆就在厅里等人,这一次说什么都得给他留好印象才行。 终于,等到三人回来了,杜木田一眼就看到燕福生和杜雪巧,虽然杜雪巧比起在村子时的样子差了很多,他也许多未见,但知道冷啸玉是跟着杜雪巧走的,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雪巧妹子了,只是如今的雪巧妹子气质大变,还有她身边那个好看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公子,顿时就让他自惭形秽地不敢上前了。 杜雪巧和燕福生有说有笑地携手上楼,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木讷的男人,冷啸玉自然也不会提醒他们,直到三人都消失在楼梯拐角了,杜木田才恍然记起他等在这里的目的,硬着头皮跟到楼上去。 “前面的可是雪巧妹子?” 杜雪巧转过身,她当然认得族长家的大儿子,只是不知道他喊自己做什么,按说是她害的族长和小儿媳妇的事被捅出来,族长一家都该恨她恨的要死,怎么也没有亲热热地喊她一声‘雪巧妹子’的理儿,虽然按辈分来说是应该这样。 053 重生改变命运 因对族长心有芥蒂,杜雪巧对杜木田有些冷淡,何况前世杜雪巧记事起,杜木田就已在外做学徒,重生后接触的也不多,她还真不了解杜木田的为人。 杜木田微微有些尴尬,原本还想杜雪巧会看在他是族兄的份上,至少面上会装一装,可谁知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他多亲多近的意思。 可一想到等人的目的,杜木田还是硬着头皮强笑道:“雪巧妹子,可还记得我?我是你木田哥。” 木田哥?这亲切的称呼顿时让燕福生‘嗖嗖’地往外冒冷气,这都哪钻出来的?竟然当着他的面和他的女人套近乎,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杜木田打个冷颤,天还是很热,可他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看向杜雪巧旁边的小公子,正用一种看死般的目光盯着他,顿时就觉得浑身上都毛毛的了。 给了燕福生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后,杜雪巧淡淡点头,“记得,没事我就回去歇着了。” 不想知道杜木田喊她的目的,更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若不是被燕福生诓来,她除了父母的忌日都不打算再回杜村了。 见杜雪巧转身欲走,杜木田却不死心地急道:“雪巧妹子,且留步,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若是关于杜族长的事,想必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杜雪巧面容清淡,语气冷冽,她已不是当初没背景没靠山的小丫头,带着弟弟只能仰人鼻息地数着日子,如今的她不但财大气粗,更有五皇子这座靠山在,说实话,她真不想再搭理那些曾经对她落井石过的人,没有一个一个去报复已经是她宅心仁厚了。 杜木田这些年没怎么在村子里,对于他爹欺压杜雪巧姐弟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当杜雪巧如今是发达了,看不上他们这些穷亲戚,更兼之他爹和弟媳出了那样的事,杜雪巧对他家是厌恶的,所以才会如此冷淡。 就是他得了信,赶回村子接走媳妇时,也没少村里杜氏族人的白眼,虽然杜村一直都很穷,可做为族长家的长子,他以往还是很受人追捧的,偏偏因他爹的事有些抬不起头,让他自觉就矮了人三分。 那些有如实质的目光打在他的身上,好像都是在嘲笑他媳妇可能也和公爹有一腿,让他怎么忍受得了? 杜村待不去了,可日子还得过,他也不是那种遇了挫折就怨天尤人的人,所以才会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遇到冷啸玉之后,一心想着要打听出杜雪巧的落。 想到杜雪巧能在短时间内将那种染布卖到全国,背后定然也有非凡的靠山,杜木田所看中的正是这点,若是能与她合作,相信以他的能力和眼光,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到时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大声嘲笑地问:喂,听说弟媳妇和你爹好到一个被窝了,你媳妇不会肥水流了自家田吧? 一想到这些打落了牙吞进肚子里的日子,杜木田更加坚定了他要成为人上人的目标,不管杜雪巧如何冷淡,杜木田还是笑的很真诚,只是在杜雪巧提到他那个畜牲不如的爹时目光闪烁了。 “我是想与雪巧妹子合作,希望妹子能给我一个机会,听我说几句。” 杜雪巧不动声色地瞧着杜木田,想不出他想要和自己合作什么,若说是见自己染布赚钱,想从自己这里分一杯羹吧,他又不像那么没脑子的蠢人,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去做。 若不是染布的事,他还有什么能和自己合作的? 向旁看了眼燕福生,燕福生无所谓地朝她挤挤眼睛,看他这意思,是准备看好戏了? 不过,若是这个杜木田够上道的话,她也不介意拉拢一,毕竟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势力,就算将来真跟了燕福生,能用的人都是燕福生的人,说出去也挺悲催的,有点什么事都得先传他耳朵里。 再说,她总不能一直就用老鼠麻雀们吧,虽然好用,很多情况也不方便,比如弄个庄子,开个铺子,总不能让老鼠麻雀它们去打点吧。 她的出身不够高贵,就算认了彭夫人做干娘,可毕竟干娘不是亲娘,就是她这个身份就得被人诟病,若是不能多些财产傍身,就是有燕福生一直护着她,她也别想日子过的轻松了。 而且,杜雪巧从不认为她就是需要一直靠燕福生才能活去的人,重生之初,她不也是想用自己的这双手和脑子里的秘方赚钱养家吗? 虽然身份换了,这个信念却不会变。 然而很多不方便她出面的时候就需要可靠的人了,比起外人来,杜木田这个族兄自然是更加适合的。 杜雪巧相信,就算她和杜木田的老爹有过太多不愉快,但在绝对的利益和威慑之,杜木田轻易不敢背叛自己,而她也不会给他背叛自己的机会。 既然他送上门了,她又何苦不笑纳呢? 只是,当杜木田将一张写着几种药材、植物、矿石等等名称和份量的方子放到杜雪巧面前时,杜雪巧整个人都惊了,怎么也想不到杜木田所说的合作竟然是一份染布的秘方,而这个方子杜雪巧一看就认得,竟然是那个完全不逊色于紫兰花染布、一问世就大赚的湖蓝色,而这种湖蓝色染布也正是经由杜雪巧的手染出来的。 想当初二表叔为了得到这个方子,肯定是使了不少手段,那些日子杜雪巧可没少看他长嘘短叹,直到方子弄到手,二表叔也是神神秘秘地交给杜雪巧,让她暗中将方子记熟,说这张方子可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可不能让对手染坊知道了。 杜雪巧当时还挺感动,这说明二表叔对她信任,以至于听闻那个来向二表叔卖方子的人至此落不明,很多人猜测是被二表叔给灭了口,杜雪巧却固执地认为那人只是拿了银子躲了起来。 如今,再看到杜木田的这张方子,杜雪巧似乎想通了很多,原来这张方子的原主竟然是杜木田,难怪当时他会直接找上二表叔,怕就是看中二表叔算得上是同族,又兼之他抚养了杜雪巧姐弟,在外面的名声不错,只是到最后也没想到会被灭了口。 若是从前杜雪巧不会这样去想二表叔,但如今经由前世,她看清了二表叔的嘴脸,相信当时的杜木田肯定不会继续活在世上。 激动过后,杜雪巧看杜木田的目光变得诡异,看来她的重生还是改变了很多,毕竟她不会为了个方子就把杜木田给灭口,若是不出意外,他会活的很久了,还会活的很风光。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秘方,但总需要一个推出去的时机,杜木田的到来更是给了她这时机,只要她在这时使点小手段,杜木田必定会为她死心踏地地赚钱,到时她也可以再把脑子里的其他秘方也都拿出来,成为康兴国第一大布商将不再是梦了。 想好这些,杜雪巧对杜木田的态度就热忱许多,连燕福生也对杜木田刮目相看。 怎么说能有他这种运气的人不多,也就是杜雪巧还算心地善良,换了个心狠手辣的知道这个秘方,就是为了保密也得把他给干掉,所以说,能够遇上杜雪巧真是他运气好。 虽然他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东西有多好,但看杜雪巧的反应也知道是个了不得的东西,说不定不会比紫兰花染布差。 一想到杜村后山里藏着的宝藏,燕福生也转动了心思,很多事他不方便直接出面,若是这个杜木田人还能用,他也好吩咐他一些事去做,比起他的手,杜木田这个前族长之子,做很多事都名正言顺。 打定主意,又商谈好秘方的事,杜雪巧让杜木田先去城里等她,若不是燕福生坚持一定要‘郊游’之后再回城,杜雪巧真是归心似箭了。 杜木田也不埋怨杜雪巧没把他的秘方放在第一位,他是看出这个燕福生不简单了,比起世代居住在杜村,一辈子最远也就进过几次城的杜村人,杜木田的见识可不差,只消一想,他就清楚地知道燕福生别看年纪小,绝对出身不凡,能巴上他这个靠山是他上辈子都积了德。 这种人家自然是不屑于为了一个秘方就对他手,而且,冷公公……杜木田似乎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还没亮燕福生就来杜雪巧的房间把她吵醒,收拾收拾悄悄地从后面牵了马赶往杜村。 杜雪巧坐在车厢里无聊地打着哈欠,果然没猜错,燕福生这娃真就对杜村情有独钟了,也不知道她看了十几年的景儿,哪里就迷了他的眼呢? 燕福生也不解释,马车跑的快,大黄也拼了命地跟着跑,天刚蒙蒙亮,他们的车就由打杜村穿了过去,直奔后面的大山。 望着渐渐逼近,又再次远去的家门,杜雪巧怎么有种,我们不是来郊游,而是来做贼的觉悟呢? 054 宝藏的钥匙 任杜雪巧怎么问,燕福生就是笑眯眯地不说话,杜雪巧问的口干舌燥也气的把嘴闭上,反正来都来了,总是要看燕福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反正不信他还能把自己给卖了。 弃了马车三人顺着山路往上,杜雪巧和燕福生两手空空,冷啸玉却背着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要压趴的大包小包,平日还看不出来,关键时刻才发觉冷啸玉也是力大无穷了。 身边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色,杜雪巧为了割紫兰花前段时间可真没少来这里,早知道燕福生一句话去整个康兴国的紫兰花就都归了他们,她才不费这个劲呢。 不知杜村的人兴冲冲地奔这片紫兰花来时,却发现只剩小花三两花时,会是怎么郁卒的心情呢?有没有想要骂娘的冲动? 杜雪巧一想到这些就想大笑三声,除了少数几户少有来往之外,大多数的杜村人都没少对她和弟弟落井石,她才不会替他们可惜呢。 看杜雪巧脸上表情变来变去,还不时偷笑,燕福生就心里甜丝丝的,更期待看到宝藏时杜雪巧的表情了,绝对的丰富多彩。 又穿过那片紫兰花地,再往上走就要翻过山头了,燕福生却完全没有停来野餐的意思,脚步坚定地向山头迈进。 山头的那一边听说野兽很多,还有狼群,就是杜雪巧也没去过几次,人多时打猎去去还行,若是郊游就有点危险了。 万一遇上野猪野狼什么的,就她和冷啸玉能保护得了尊贵的五皇子吗? 正想劝劝,燕福生却不给她迟疑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走的快,很快就翻过山梁,一眼望去山后的风景就好像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宝盆,或高大、或繁密的树木郁郁葱葱地长在一起,满眼望去除了绿还是绿,再没有别的色彩。 杜雪巧还想试图劝说燕福生回去,燕福生却在辨别了片刻之后,指着‘宝盆’的一处问道:“那里就是吧?” 不知何时身后现出十几人,打头的正是小夜子,此时小夜子一脸严肃恭敬地点点。再看燕福生笑的像捡了钱的笑容,杜雪巧顿时明了,他们果然不是单纯地过来郊游的。 捡了钱?杜雪巧眼前一亮,终于明白了,他们可不就是来捡钱的? 由十几人围着,将杜雪巧和燕福生护在中间,向燕福生指的地方走去,可无论怎么努力地看,那根本就是个山壁,怎么也不像有钱可捡的样子。 终于,来到山壁前,燕福生负手而立,一身气度让杜雪巧都跟着有些紧张了。 小夜子上前,在山壁上轻敲几,地面便微微颤动起来,果然是有机关的啊,让第一次接触这些神奇的东西的杜雪巧好不惊讶。 很快,在山壁旁不起眼的地方,一块两人多粗的圆石头就被弹开,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阵阵凉风从洞口袭来,杜雪巧不由得打个寒颤,向后退了一步,谁知道这洞口面是不是埋死人的墓呢? 小夜子当先去,燕福生也拉着杜雪巧的手将她扯到洞口旁,“别怕,跟着我来。” 杜雪巧也只能听话地点头,总不能都去了,她自己留在上面?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老祖宗留的藏宝图,竟然就是在她家的后山,早知道她早就来挖了啊。 洞口向很长,好在被燕福生的人架了梯子,上上也方便,很快就爬到洞底,燕福生在旁扶住杜雪巧。 早有人在里面点了火把,将整个地洞都看的清清楚楚,足有半亩多大的地方都空空荡荡的,周围的山墙被挖了大大小小不知通往何处的洞,只是在这些洞的上面都做了记号,想必是之前进来的人做的标记。 由小夜子带着直接走进一个上面画了圈的洞,杜雪巧有些好奇地问起旁边的洞里都有什么,燕福生不以为然地道:“毒箭、毒烟、毒水……” 杜雪巧脚一绊,幸好她不知道宝藏就在后山,若是莽撞地进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顺着山洞七拐八拐又走了几百米,途中遇到大大小小几十个洞口,若是一头闯进来再好的运气也难找到真正的路,好在之前都燕福生的人都探明了,也在正确的路上做了标记,没有出现走错路的情况,但杜雪巧还是紧张的很,虽然是探过的路,可有没有危险谁也不敢担保,万一……一脚踏错,她可不想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终于,路走到了尽头,停在一扇由黄铜打造的大门前,高达五丈的大门,足有七丈宽,门上铸着密密麻麻底端有手臂粗的尖刺,每一根都有一尺多长,只是看着就会觉得很疼。 门在一人多高的位置有个锁眼,杜雪巧突然发现,他们好像没有钥匙啊。 门旁的墙壁也不再是山石,而是用整块黄铜浇筑而成,在靠近地面的位置有斑斑驳驳的砍痕,却也只是淡淡的一道印,想必要想破开铜墙进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小夜子也指着黄铜大门:“殿,门后就是图上记载的藏宝之处了,只是找遍了附近也没找到钥匙,这门又厚重至极,之前来的人试了很多方法也没能将门打来。” “知道了。”燕福生沉吟片刻,转向冷啸玉,“将东西都摆出来吧,吃过了再想办法。” 杜雪巧眼角抽抽,看着积了满地的灰尘,这要是往地上一铺毯子,还不得抖的到处灰尘暴土的?这种环境之谁吃得? 可燕福生的话在这些人耳中无异于圣旨,一声令,所有人行动开了,打扫地面的打扫地面,收拾毯子的收拾毯子,还真被他们整理出一块适合吃东西的地方来,四个护卫一个扯着毯子的一头,轻轻把毯子往地上铺,动作利落又不拖泥带水,最重要的是没有带动一丝灰尘,杜雪巧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行动力。 想必跟着这样任性的爷,这种事情平日里也没少做吧。 坐在厚厚的毯子上,杜雪巧这次没再嫌弃食物了,别看只是简单又便于携带,又不容易坏掉的食物,却都是冷婶用心做出来的,肉味正,点心香,配上几样平日里杜雪巧爱喝的汤水,还是很有胃口,只是被一群大男人围着看着吃东西使她有些不自在。 还有就是高大的黄铜门也让她倍觉压力,总好似随时会有怪物从门后扑出来,将他们这群人撕成碎片。 坐的低了,杜雪巧无意中扭头,就看到离她不远的地面上似乎有一排小小的痕迹,仔细看竟与鼠小弟们踩出的脚印很像,只是个头大了一倍。 当时杜雪巧也没怎么在意,这种地方若是有老鼠也正常,只要不跳出来吓吓燕福生,她也不会没事去招惹它们。 只是这里除了他们几人和先前来打探地势人的脚印之外,也只有那一排脚印,很有些突兀,杜雪巧隐隐有些不安,生怕被燕福生发现那些脚印,再大惊小怪。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让杜雪巧很无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传出‘吱吱’的叫声,声音或许不大,可是在空旷的山洞中却被放大了无数,就是一直望着黄铜门想着事情的燕福生都回过神。 侧耳听了听,当时脸就惨白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偏偏就怕这种别人眼中一脚都能碾死的东西,实在是儿时的阴影难以泯灭。 燕福生的牙齿微微打颤,好在他还记得这里或许危机四伏,尽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能够跟着燕福生来到这里的人,自然也都是燕福生最信任的心腹,对于燕福生有多怕老鼠和为什么怕老鼠也都知道,这些人第一时间就挡到了燕福生身前,手上的兵器都亮了出来,就算真有老鼠扑出来,他们也有自信用最快的速度将老鼠劈成两断。 所有人里最为轻松怕是要属杜雪巧了,自从能听得懂兽语后,杜雪巧对这些曾经也很厌恶的小东西就多了些感情,尤其是在和鼠小弟一家相处后,她才发觉,原来人人喊打的老鼠也有可爱的一面,至少它们对待它们好的人是全身心地投入,从来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情,这点,比起大多数的人可要好的太多。 而且,从之前那几声‘吱吱’叫声,杜雪巧已然听出它们只是在赞叹食物的香味,并没有想要对他们不利的意思。 杜雪巧先拍拍燕福生的肩头不,安抚了,虽然她还是不知道燕福生为何怕老鼠怕成这样,但能让一向都很坚强的他如此反常,想必也是不快乐的经历,他不说,她也不会问,却会默默地守护着他。 起身,拿了一篮子糕点,朝燕福生嫣然一笑,这才对紧张戒备的护卫们道:“别那么紧张,我过去看看。” “不许去!”燕福生一把将她拉住,心里却后悔不该一时心血来潮把她带到这里,若不是想着她是那位藏宝图最初拥有者的后人,或许有办法打开这道门,他也不会带她过来。 当然,前提还是确定不会有任何危险,不然就是再想别的办法也不会让她涉险,可谁能想到,差不多所有危机都解除了,这里偏偏还有他最怕的老鼠? 燕福生最怕的就是老鼠,在他看来老鼠就是最凶残的东西,比狮子老虎还要凶残百倍,这时候他怎么可能让杜雪巧独自过去? 055 回忆 对于燕福生的担忧杜雪巧却满不在乎,她很确定自己听得懂这些老鼠的话,这些老鼠也听得懂她的话,她相信老鼠们都是很单纯的小家伙,只要好好和它们说说,说不定真就能找到钥匙的消息。 毕竟宝藏就在这里了,藏宝图也在这里了,她的老祖宗不会再留一个谁也破解不了的难题摆在这里难为别人吧? 杜雪巧这些日子也反复地想过一件事,那颗珠子放在匣子里,藏宝图藏在匣子的夹层里,两者肯定是要有联系,既然珠子的作用能让吞了它的人力大无穷又听懂兽语,想必也不是偶然,或许通过两者的联系,真就能找到打开宝藏的钥匙也说不定。 杜雪巧坚持要过去,燕福生拦不住力大无穷的她,最终咬着牙:“过去行,不过我要走在前面。” 杜雪巧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怕老鼠怕成那样的燕福生竟坚持走在她的前面,哪怕是确定老鼠们没什么威胁,杜雪巧还是感动于他的这份心意,既然如此,她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听声音,杜雪巧确定洞里的老鼠不少,若是人多惊扰了它们就是她能够与它们交流也顶不了多少用,过去的人不能多,最后,燕福生一声令,所有人原地待命,只有他和杜雪巧过去。 小夜子做为暗卫们的 跟在他的身后,比自己矮上几分的燕福生双腿还在抖着,步伐却是坚定的,手中举着的火把被走动时带起的风吹的忽明忽灭,杜雪巧突然发现几个月没注意,燕福生似乎长高了不少,当初只到她颈部的少年如今已差不多到了她的耳根。这样去,要不了多久就要比她高了吧。 想到前世不算高挑的自己和远远看过挺拔却总是懒洋洋的五皇子,时光重叠在一起,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前世的感觉。 那时的她卑微如蝼蚁,五皇子于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天,谁能想到重活一世他们也能纠缠到了一起。 而那时只能远远仰望的他,也有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时候,杜雪巧轻轻地笑了出来,“福生,有你真好!” 燕福生脚步一顿,雄心扬,心情灿烂起来,这一瞬间,似乎老鼠、权力、争斗什么的,似乎都成了天边的浮云,他只是一个要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 胸膛挺的高高的,双腿也不抖了,浑身都充满了斗志,他就是无所畏惧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可以上刀山、火海。 火把的光照亮了眼前,几步之外就看不真切,不远处有忽明忽暗的光,映着火把的光好像满天的繁星,即使早有准备,杜雪巧的头发根还是竖了起来,难道这些都是火把照亮老鼠眼睛反回的光? 一把将大步流星走着的燕福生薅住,紧张的说不出话,她突然觉得,对上一群老鼠,就算她有自信能够说服它们不和自己为敌,可若是燕福生敢尖叫一声,胆小如鼠们,她说再多也未必安抚得住受到惊吓的老鼠。 人怕老鼠,老鼠更怕人。 燕福生没留神杜雪巧会突然薅他一把,力量的悬殊使得他连反抗一都不可能,就被杜雪巧给薅到身边。 杜雪巧在他的耳边轻嘘了声,从身上掏出一块带着淡淡体香的帕子不由分说塞进燕福生的嘴里,“咬住了。” 燕福生眨眨眼,摸摸鼻子,被人像小鸡一样提来提去,实在是太伤他的男儿心了,却还是将那帕子紧紧咬在嘴里,想也知道杜雪巧这样做的目的。 杜雪巧将手上用布包着的糕点拿出来,举在手上,对着黑暗中说:“你们好啊,这是请你们吃的糕点,我就扔过去了,你们不要怕哦。” 黑暗中传来‘吱吱’的叫声,响成一片,燕福生脸上细细的汗直往落,若不是嘴里还咬着一块手帕,他一准会尖叫出来。 看不清的时候就会将恐怖扩大无数,燕福生的思绪开始混乱,一时是跟着杜雪巧在山洞里跟一群老鼠说话;一时又是在黑暗的密室中,身上趴着的是豁出性命将他护在面的宫女、太监,数不清的老鼠在上面跑来窜去。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身边人的凄惨痛苦的叫声,活生生的人硬是挺着被老鼠啃噬的痛苦将他紧紧护住,即使这样,还是难免有遗漏的地方被咬几口肉。 再也听不到一声痛哼,护在身上的宫女早已冰冷,血润湿了他的衣衫,冰凉了他的身体,痛早已感觉不到,死亡的恐惧使得他除了颤抖再也无力反抗,只能等着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这样的恐惧不知过了多久,好似一个时辰,又好似一天,甚至一年,当密室的门被打开,疯狂了的老鼠逃走,从死人堆中被扒出来的他,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母妃憔悴红肿的容颜。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些被老鼠啃的只剩骨头或还有半个身子的宫女太监,他甚至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但那个很多人为了他被活活咬死的夜晚他从未忘过,哪怕那时他只有三岁…… 杜雪巧的声音很轻,很柔,好像从遥远的天迹传来,唤醒燕福生沉浸在往事中的思绪,提醒他此时他们的处境,若是不能将老鼠们安抚,当年密室中的一幕或许还会重演。 燕福生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为他而死,尤其这个人是杜雪巧。 杜雪巧听着‘吱吱’叫成一片的声音,轻声道:“放心吧,这些食物都很好吃,我也没往里面放毒,你们别怕,不信我吃给你们看看。” 说着,杜雪巧在一块糕点上咬了一口,四周一片寂静,“看到没有?真的没毒。” ‘吱吱’叫声再次响起,杜雪巧笑了,“不用怀疑,我是听得懂你们说什么……对,就是兽语者,这回你们相信了吧?” 又是短暂的停顿,当潮水一般的白色涌过来时,燕福生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晕倒。 白色?燕福生闭上眼睛再睁开,果然还是一片白色,不是记忆中恐怖的褐色老鼠,而是一群看起来要娇小很多,模样也可爱很多的白色老鼠。 这些白色老鼠将他和杜雪巧围在中间,火把照亮的地方,除了他们脚,到处都是密麻麻的白色老鼠,一个个都蹲坐在地,两只粉粉的前爪向前伸着,它们扬着雪白的小脑袋,睁着黑亮的小眼珠,若不看它们那一看就能晕死人的数量,还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杜雪巧微弯腰,将手上的糕点一块块地扔了过去,白鼠们就奔着糕点扎了堆,就好像一个又一个蠕动的白球。 虽然白老鼠比褐老鼠灰老鼠看着可爱些,可这样大的基数,还是够麻人的,就是杜雪巧也觉得头皮发麻。 而且,她拿来的糕点明显感觉不够,既然确定这些老鼠不会攻击她,杜雪巧的心情也放轻松了,这才回头去看燕福生。 还好,稳稳地站着呢,没尖叫也没昏倒,万幸万幸。 至于向燕福生泄露她是兽语者这件事,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反正燕福生早就知道了,她说不说也没差,总不能明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却不做吧? 和老鼠们打声招呼,杜雪巧拖着燕福生从洞里走出来。当看到比她想像中还要多的多的老鼠,和在黑暗中还没挤过来的老鼠,就她拿去的那几块糕点肯定不够这些老鼠塞牙缝,反正吃的东西带的也多,她不介意拿来贿赂一白老鼠们,等它们吃好了,或许可以问问关于铜门钥匙的事,怎么说它们也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没准就消息灵通了。 燕福生被杜雪巧拖的脚步蹒跚,再可爱的老鼠也是老鼠,他不是不怕,而是面对了才发现,没有想像中那样怕的要死。 可不美好的回忆让他怎么也不能像杜雪巧一样对这些老鼠比对人还亲,若不是坚持着要保护杜雪巧这个信念,他怕早就腿一软,倒进老鼠堆里了。 杜雪巧将燕福生拖到冷啸玉身边,见他除了面色发白,腿有点哆嗦外,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这才又从冷啸玉身边拿了许多适合老鼠们吃的东西走到那个山洞前,这次还没等她走进去,老鼠们已经地走出了黑暗。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到从山洞中走出来,慢慢地将铜门之前空地挤的满满当当的老鼠们时,杜雪巧还是受到一点点惊吓。 虽然不怕老鼠,可太多的老鼠挤在一起,还是让人看了眼晕,这一片片的,从各个洞里走出来的老鼠,怕是要有上万吧,这还不算在山洞里还没走出来的。 就是小夜子几人也都一阵后怕,从洞口进来探路,他们破解了毒烟、毒箭、毒水,甚至各种机关暗器也轻易地被他们破解,可谁也想不到,到达了这里最后一道门了,守门的竟会是这样一群数量庞大的白老鼠。 他们一点都不怀疑,若是没有杜雪巧在,这些白老鼠会一拥而上,片刻就将他们啃的只剩骨头。 054 白鼠王的守护 杜雪巧面色微讪,不知是她招惹来了老鼠,还是老鼠原本就想要把他们这些人当成点心吃了,好在听它们吱吱交谈着的意思,都是说难得遇到一个能够和它们交流的兽语者,它们要当成贵客来招待。 而且,在众多声音中,似乎也有几个声音在说着‘传说’‘祖先’‘守护’‘钥匙’这样的字眼,杜雪巧想:大概我真赌对了,这些老鼠就是祖先们留来的、宝藏最后的守护者了。 如此看来,当初藏宝藏的人中一定也有兽语者了,才能留这样一群不会背叛的忠实守护者。 终于,在将所有的食物都喂了老鼠后,杜雪巧等人得到了这些白老鼠们的友谊,也终于见到了这群老鼠们的王,一只体型大的跟猫似的大白老鼠。 大白老鼠一见杜雪巧就激动地叫着‘主人’,它激动地跟杜雪巧说它们祖祖辈辈奉了前主人的命,在这里守候了不知多少日子,鼠王都不知换了多少代,终于是把要等的新主人等来了。 当几只老鼠托着一只木匣子奔来时,杜雪巧不怀疑匣子里装的就是开启山洞的钥匙,难怪之前的人怎么找都没找到,谁能想到开启大门的钥匙会交给一群老鼠藏在山洞里? 谢过大白老鼠,鼠王依依不舍地带着它的白老鼠大军要走了,完成使命的它们说不出的茫然,在这里住了不知多久,它们都不知道接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想要跟着新主人走吧,可这一大群老鼠又不是能藏的住的,为了不给新主人添麻烦,它们也只能自谋出路了。 燕福生这时也缓过来了,虽然不知道老鼠跟杜雪巧说了什么,却看得出是相谈甚欢,他对老鼠的恐惧也就没那么多了,见老鼠们要离开山洞了,燕福生赶忙跑到杜雪巧身边,“雪巧姐,你能不能让它们继续守护这个山洞?” 杜雪巧‘啊’了声,马上明白燕福生话里的意思,“你不准备把宝藏起走?” 燕福生点头,“嗯,里面不知藏了多少东西,此时都起出去太显眼,若是传到别人耳中,不但我们什么也留不,还容易引来猜疑,还是继续放在这里的好。” 杜雪巧忙朝大白老鼠喊道:“鼠王留步!” 白鼠王马上奔跑回来,那愉快的小步伐表达了它内心的激动,“主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绝不推辞。” 杜雪巧也不矫情,道:“我想拜托你们继续守护在这里,除了我允许的人之外,不许任何人进来,你能做到不?” 白鼠王快地点头,“能,能,只要主人吩咐,小的保证一定做到。” “那就谢谢你了。”杜雪巧蹲来,满意地拍拍白鼠王毛茸茸的脑袋,还别说,拍起来的感觉倒也不坏。 燕福生摸着巴疑惑道:“这些老鼠都是吃什么才长成这么大的一群?” 白鼠王歪着头看了燕福生几眼,对于之前他被自己的手吓的小脸惨白的样子,白鼠王可是很介意的,跟在它的主人身边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胆小?反正它看燕福生是挺不屑的。 “是哦,你们平时都吃什么?”杜雪巧也满好奇的,要说这么大一群白老鼠住在山里,离的那么近的杜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按这数量若是老鼠们跑到村子里,绝对赶得上蝗虫过境了。 虽然嫌弃燕福生,对杜雪巧的话白鼠王却不能置之不理,“其实平日我们都是分散的,住在方圆百里之内,若不是主人的手来寻宝的动静太大,我也不会把这些儿孙们都召集回来,等这里没事了,小的就让它们该回哪就回哪去。” 杜雪巧将白鼠王的话给燕福生翻译了,燕福生却双眼放亮,“这一片的老鼠都归它管啊,雪巧姐,你告诉它,待我让杜木田将这片山和村子都买来,到时都种上粮食和坚果,以后让它们随便吃。” 白鼠王听了对燕福生的态度好了很多,一个想要养它们所有老鼠的人啊,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嘛。 几步跳到燕福生面前,白鼠王两只前爪搭在一起,作了个揖,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感谢他啊,看的燕福生好不惊奇,原来老鼠们也是怪可爱的嘛。 白鼠王带着手隐了,小夜子拿了匣子,取出里面的黄铜钥匙,避开黄铜门上的尖刺,将门打开,几个人费力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将一扇铁门推开个缝,杜雪巧一看这样磨蹭去天都得黑了,过来搭了把手,一只手用力一推,被十几个人很费力地才推开一条缝的大门就被推开一人多宽的缝了。 燕福生的护卫们都用崇拜的眼神盯着杜雪巧看,不但会兽语,还力大无穷,果然是他们爷看上的女人啊。 杜雪巧被看的很不好意思,燕福生也不高兴了,这是爷的女人,你们看个什么劲?眼一瞪,“看够了吗?” “看够了!”一个个怕被爷记恨上的护卫们争先恐后地从能容一人通过的门缝挤了进去。 燕福生满意地拉起杜雪巧的手,跟着也走了进去。 只隔着一道门,却好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比外面还要宽广数倍的大型山洞,由铜门开始,四周墙壁上隔几步便镶嵌一颗夜明珠,珠光将整个山洞照的一片莹白,虽不耀目却都看得清清楚楚。 无数的箱子堆积在山洞之中,在洞壁上还有十几个小洞口,隐约也能看到里面堆着的箱子,若是这些箱子里都堆着金银珠宝,燕福生想:怕是整个康兴国的国库里也没有这么多吧。 有人掀开一口箱子,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金元宝、金叶子,再打开一口,还是满眼的黄,淡定如燕福生也被眼前巨大的财富惊呆了,就算早有准备,当真真切切知道这些都将是属于他的,燕福生依然有些难以相信。 转眼之前,大厅里所有的箱子都被打开,除了金子就是银子,还有数不清的珠宝,所有人都哗然了,也幸好他们都是对燕福生最忠心的手,不然面对这些财宝又有几个人能够守得住心神? 冷啸玉激动地在一堆珠宝中打滚,边滚边‘嗷嗷’叫,“爷,我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了,跟着爷果然没错。” 燕福生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回头能拿多少拿多少,算爷赏你的。” 说完,又向其他人道:“今日跟着爷来的人都是爷最信任的人,爷能有今天,你们的功劳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既然你们跟了爷,爷也不会对你们小气,无论是谁,站在这里的,爷都不会亏待了。” 指着冷啸玉躺着的那口箱子,“这箱子就给你们几个分了吧。” 护卫们愣了片刻,都没想到燕福生地这么大方,就这一箱子珠宝怕是要价值连城了,竟然就让他们这些人给分了? 当反应过来燕福生不是说笑后,就是再忠心的他们也还是惊喜地给燕福生施了礼:“谢爷赏!” 燕福生点头,“你们对爷一向忠心,这些都是你们该得的,可有一样,出了这个门谁要是敢把宝藏的事泄露一个字出去,就别怪爷翻脸无情。” 护卫们整齐地喊道:“请爷放心!” 将大厅里的金银珠宝点了一遍,只是堆在这里的就有二百一十二口箱,还不算上旁边小山洞里堆的满满的,想必这些都是山洞里塞不的才会这样堆着的吧。 整理小山洞就有些难了,只靠他们这些人完成的可能性不大,好在每个山洞前都摆着一只装着清单的小箱子。 除了更多的金银珠宝外,小山洞里还装了几乎可以装备一个国家的兵器,这要是真被用来造反,对康兴国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燕福生一阵后怕之后,又是一阵庆幸,幸好被他遇到了杜雪巧,不然国怎么灭的都不知道,毕竟太平了二百多年,康兴国上上的人都懈怠了,若是被谁利用了宝藏招兵买马,等反应过来怕是皇城都要被攻破了。 再次将黄铜门关上,想来想去,燕福生还是将钥匙交给白鼠王来保管了,它们守护钥匙二百来年都没出过意外,没有谁比它们更值得信赖。 而且,没有了钥匙,又有白鼠大军守在这里,就算有人知道这里藏着宝藏,没有杜雪巧的吩咐,敢来的人就别想活着回去。 杜雪巧自然是和白鼠王打好招呼,若是燕福生带人来这里,跟她来是一样的,白鼠王自从听了燕福生要将外面都种满供它们吃的粮食和坚果,对燕福生的映像也好的不得了,真就把他当成除了杜雪巧之外最亲近的人了。 而燕福生也觉得,老鼠也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只是被人给利用了。 当然,他说的老鼠是这群长得还算漂亮可爱的白老鼠,不包括那些褐色或灰色的大老鼠,像杜雪巧家里养的那几只老鼠就一点也不可爱,都敢跳出来拦他的路,燕福生小孩子脾气一上来,还是决定不喜欢杜雪巧养的那些灰不溜秋的家老鼠。 057 就这么决定了吧! 不急着出去,先将从藏宝室里带出来的那一箱子财宝让跟来的十几人分了,满满一箱子的珠宝,就是由十几人分了,每人也分了大大的一包,想要就这样背着出去也不现实,左右这里也进不来人,就都放到旁边的小洞里存着,待将山外面的杜村安顿好了再往外拿也不迟。 何况,这次跟来的人大多数还是要留在杜村就近守护这些宝藏。 出了山洞,再次用那块大石将洞口封上,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痕迹了,燕福生这才由护卫们护着翻过山头向山走。 原本杜雪巧是盼着出来郊游,不过在见了那些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宝藏之后,什么郊游的念头也都没了,整个人还都晕晕乎乎的,完全沉浸在宝藏的惊喜中回不过神。 她一早就知道前朝留的宝藏不会少,可也没想到会多到这种程度,是不是说燕福生终于不用像前世那样被三皇子害死了? 燕福生牵着走路都用飘的杜雪巧,心情也很激烈,别看表面看似平静的很,可谁面对那样一大笔的财富时也无法做到平静,毕竟有了这些宝藏,他无论要做什么都要轻松不少。 当然,还是要小心这些宝藏的消息不能走漏,不然就算父皇如今看似再疼爱他,只这一件事,也绝对不会容他的。 快到山时,小夜子等人又隐匿了,只留冷啸玉就近保护,上山之前马车和牛车就都停在山脚不远,山自然也有燕福生的人,倒也不怕不长眼的来偷牛偷马。 再说杜村这边也没人不认得这两匹马和牛,今时不同往日,自从知道杜雪巧在城里赚了大钱,貌似还有很强的靠山,也就没谁敢来触霉头了。 到了山,天色微黑,小红和小棕一如既往地欺负着大黄,调剂调剂它们没甚娱乐的闲暇。 杜雪巧也从未制止过,反正她也看这个大黄不怎么顺眼,平时闲了也会不时跟小红、小棕一起参合参合。 天色很晚了,再赶回镇上也不太可能,既已到了家门,杜雪巧也没想过门不入,跟燕福生说说后,燕福生也同意了。 只是家里也有几个月没住人了,还是要收拾一,好在如今的燕福生也没那么多毛病,能住就好。 杜雪巧想要住来,还是有件事想要做,想到那个对大猫‘一往情深’的鼠小弟,杜雪巧就想,怎么也要把大猫从三婶子家里弄来,以三婶子贪财的性子,不过是多花几两银子的事。 当收拾完子,杜雪巧和燕福生说起想要三婶子家大猫的事,燕福生面露喜色,“行,这事让啸玉去办。” 冷啸玉被派出去买猫了,燕福生比从山上来时更多了几分喜色,不时看杜雪巧的目光也柔的跟什么似的,弄的杜雪巧心里直忐忑,难道说是回到从前住过的地方,他又想要使什么坏? 想想当初,燕福生可是跟她住在一张床上,不会他又想要占便宜?杜雪巧坚决地认为,一定不能让燕福生得逞就是了。 大猫很快就给抱了回来,自从杜雪巧搬走后,三婶子一家太平了很久,三婶子不知是没了鼠小弟指挥老鼠们天天到她家里闹的原因,还只当是大猫的功劳,对大猫也好的跟亲生的似的。 只是,当冷啸玉将一锭五两的银子拍在她面前时,别说是当成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她也顾不上了,扑过来将银子抓在手里,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忙揣进怀里,一只手掐着大猫脖后的软皮就提溜给冷啸玉。 冷啸玉鄙夷地瞧着三婶子,对于这个女人曾经做过的事他清楚的很,反正这五两银子在她怀里也就是热乎热乎就是了。 抱着猫回到杜雪巧家,在外复明,杜雪巧出来接过冷啸玉递来的猫,在她身后的燕福生则笑眯眯地道:“这回有了猫就不怕家里再闹老鼠了。” 杜雪巧抚摸大猫的手顿了,虽然想说:殿,你想的太天真了。 可转念一想,还是先让他乐呵两天吧,反正以大猫怕老鼠的怂样,用不了几天他还是得面对现实的。 大猫认得杜雪巧,知道那群臭老鼠都听她的话,怕惹怒杜雪巧再让老鼠们来欺负它,干脆就窝在杜雪巧的怀里装乖,万一她高兴了,它也算有靠山了不是? 别看有燕福生在,杜雪巧现在也不用藏着掖着她听得懂大猫说什么这件事了,干脆就将大猫往桌上一放,跟它亲切地交流。 反正只要不告诉它,回去就让它给老鼠当媳妇就行。 大猫也撒了欢地跟杜雪巧撒娇,把杜雪巧和燕福生都逗的直乐,燕福生想的是:果然猫比老鼠可爱,有了这只猫在,老鼠们也就不敢再来他面前晃了吧? 只是这猫长的太普通,是最常见的三花猫,比起母妃养的那只雪白大猫差的太多,回去看看也给她找一只那样的雪白大猫,看着也比这只三花猫好看。 至少在燕福生看来,养猫比养老鼠可好多了,只要杜雪巧能把她养的那些老鼠给忘到脑后,就是杜雪巧说要养老虎他都不会说个不字,一般来说动物们是不会都兽语者有威胁的,无论再凶残的猛兽,在对上兽语者后都跟这只猫一样的温驯,他也不担心养什么会让杜雪巧受伤。 吃的东西都在山洞里喂了老鼠,家里也没食物,杜雪巧就想先饿一晚上,等明日早起再说吧,还没等跟燕福生说安歇吧,外面的院子里就被丢进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冷啸玉在院子里说了句:“爷,这有一头野猪,要烤了吃吗?” 燕福生想了想,“你先把皮扒了,再把灶里的火生了,待会爷来做。” 冷啸玉也见惯了燕福生跟冷婶学厨艺,自然知道自家爷做的东西比杜姑娘做的靠谱,也就应了声去收拾野猪,他也饿的狠了。 只是小夜子,你们猪了野猪都不会收拾完了再扔进来? 一想到待会儿爷会亲自做了东西给杜姑娘和爷自己吃,而他根本就不要想会吃到爷做的,就算爷肯做,他也得敢吃才是。 再有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们,虽然看似他跟着爷有吃有睡比较轻松,可这要忙活十几人的晚饭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明明他们都可以吃自带的干粮,偏偏在山洞时要‘好心’地将他们带的干粮都给了白鼠王它们,看来那时他们就是存着这个心思了呗? 冷啸玉又是叹气,又是哀怨,总之在心里把小夜子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其实才是那个劳碌命吧。 躲在暗处的小夜子弯了嘴角,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会不懂冷啸玉那点心思?自然猜得出他心里的怨念,可再怨念又如何?他又不会真放着他们这些人饿着不管就是了。 冷啸玉将野猪收拾出来,肉也分成一块块地装在盆子里,当初搬家时这些东西都没带走,除了落了些灰,倒也方便了不少。 又将灶内的火生上,只等着爷来亲自厨了。 调料出门时也都带着,当时杜雪巧还当他们会在山上现抓猎物烤着吃呢,不过,有的吃也就不挑在哪里吃了。 当燕福生将一条烤的香喷喷、油滋滋的猪大腿递给杜雪巧时,杜雪巧二话不说拿过来就啃。 燕福生也拿了另一只大腿跟杜雪巧一样地啃了起来,只可怜冷啸玉闻着香喷喷的烤肉味,还要去张罗十几人的伙食。 野猪比家猪要小上很多,大腿也不如家猪的大,不过这样一只猪腿还是让杜雪巧吃的饱的,这还是杜雪巧重生后食量变大的缘故,不然这么大一只猪腿她根本就吃不。 燕福生只吃了半个就饱了,坐在那里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喝,对于杜雪巧的捧场他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当初想着学厨艺也是想要做好吃的给杜雪巧吃。 吃过之后,两人回子里逗猫,冷啸玉也把一大锅猪肉块炖好,猪肉都切成拳头大小的块,里面加了盐和简单的料,反正就这么做了,爱吃不吃。 等猪肉都熟了之后,冷啸玉用筷子叉了两大块肉回子里慢慢吃去了,虽说受累了点,可比起外面藏着的那些,他这样一口猪肉再就着点小酒的日子真是美的要冒泡了。 反正那些人看着也出不了事,冷啸玉就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小酒葫芦翻了出来,边吃边喝,别提多美了,把悄悄拿了块肉还要躲回暗处偷偷地吃的人都恨的牙根痒。 明明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就他被爷挑了随身跟着?他们这些却要躲在暗处不见天日,只有在没人或需要就近保护的时候才能在爷的跟前露个脸,有什么好吃的他们也只能看着,看他那得瑟劲,等将来回了京城,找机会可得跟他练练才行,嗯,想必哥几个都是这意思吧? 黑暗中,交流彼此的眼神,再瞧瞧歪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吃的无比惬意的冷啸玉……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吧! 058 福生离开 虽然最终燕福生没能如愿地赖在杜雪巧的里重温一当日同床而眠的旧梦,好歹是把杜雪巧哄的高高兴兴,对他也只是娇羞地白了一眼,没拎着衣领给扔出去,这样燕福生就很满足了,大不再接再厉就是了。 原本,燕福生还打算在杜村住几天,之前是打着郊游的旗号将杜雪巧哄出来,虽然最终目的是去看了宝藏,也成功地看到杜雪巧面对宝藏时的惊喜,可到底没有真正郊游过。 燕福生就想着再住几天,带杜雪巧到处走走,虽然这里的山啊水啊,杜雪巧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可如今跟着她一同游览的人不同,意义也不同,想必她也会高兴吧。 结果,第二日天刚起来,就听冷啸玉来禀报,皇上听了永和府海贼被剿后,对五皇子大加赞赏,厚厚地赏赐了,并命他即日进京受赏。 再有,还带来皇贵妃的话,让他进京时低调些,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回带。 听这话,燕福生哪里还不明白是有人将杜雪巧的事给传到他母妃那里了,很可能皇上也听闻此事了。 但他想早晚杜雪巧的事都是要公开的,既然都知道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干脆就带回去亮亮相,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杜雪巧的本事跟母妃说说,想必在得知杜雪巧很会赚钱之后,皇贵妃也不会太为难她了。 反正他才十二岁,就算要选皇子妃也还要等两年,趁这两年他再想想办法,反正不能委屈了他的雪巧姐就是了。 这两年先把杜雪巧带在身边,让她多学学规矩,学学怎么讨好母妃,就算不能成为他的正妃,在他的眼皮子底也没人敢给她小鞋穿。 可当他把要回京的事跟杜雪巧一说,杜雪巧却摇头,“我先不跟你回京城了。” 燕福生一听急了,他把他和杜雪巧的未来都勾画好了,可她这里却不买账,让他犹如一记重拳击在棉花上,想气都觉得无力,又怕好不容易才对他敞开心怀的杜雪巧再跟他翻脸,还不敢说重话,只能小心地问杜雪巧的意思。 杜雪巧当然不会说她是想要等彭大将军回来再去京城,免得这只煮熟的鸭子再了,只说她这里还没准备好,而且再过几个月就是她爹娘的忌日,她想要祭拜了爹娘再进京。 燕福生也没活好说,杜雪巧的爹娘过世不到一年,按说是要守孝三年,他也说不出让杜雪巧做个不孝女的话,只能扮委屈、装可怜,偏偏杜雪巧是硬心肠,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回到永和府时已是午,收整行装的事都由手准备,燕福生只是跟着杜雪巧身后软磨硬泡,杜雪巧却根本鸟都不鸟他,闹的燕福生好不丧气,最后恨恨地扔一句:“你就是没把爷放心上。” 之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带人出了永和府。 杜雪巧张张嘴,还是没说出挽留的话,人家皇上想儿子了,她可不敢说舍不得让燕福生回去的话。 何况,燕福生离京日久,那个不安分的三皇子在京里还指不定给他制造了多少麻烦,也是他该回去收拾收拾他的时候了。 反正不过几个月了,只要彭大将军回来,彭夫人一家就会搬到京城去了,她这些日子再加把劲,到时彭夫人一定会邀她一同进京,到时还不见面了? 之后的日子,杜雪巧也没闲着,冷啸玉一家还是留来了,冷婶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她和杜春的饮食起居,细心的不得了。 杜雪巧每日除了去彭夫人家里跟干娘拉拉近乎,大多时候也就待在家里做衣裳,等他们进京时天就冷了,现在开始做,等到京城时刚好可以让燕福生穿上她做的新衣,还有杜春也要穿的体面,不能让他觉得到京城就低人一等。 至于和杜木田合作染布的事她也没去管,反正有燕福生派人去安排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永和府总是要离开,这里就算置再多产业也带不走,还不如等到了京城再谋算吧。 还有就是偶尔跟着冷婶学学厨艺,虽然不擅长,可也不能总做的让人食不咽才是,想想燕福生那学了没多久,却像模像样的好手艺,杜雪巧深感内疚,看把人家五皇子给逼的,为了一口吃的容易吗? 转眼到了重阳节,这一天永和府由知府牵头,办了一个赏菊诗会,请的都是当地有名的学子,还有一些乡绅,由当地的几位官员和才高德重的乡绅们做为评判。 杜春也收到一张请柬,回来后就皱眉不展,看的杜雪巧跟着也直皱眉。 “不想去就不去了,看把你愁的跟个小老头子似的。” 为杜春把打结的眉头展平,杜雪巧才满意地点头,她的弟弟就适合没心没肺地乐呵,这愁眉苦脸的表情还是不做的好。 杜春不皱眉了,改叹气,“姐,你不知道,我们书院被请去的学子都是才学出众的学兄,请我去也多半是看福生哥的面子,我若不去了,岂不是给福生哥丢脸?” 杜雪巧才不管丢不丢燕福生的脸,只要丢的不是春儿的脸就行,她又不指望杜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当初送她进学的初衷也不过是想让他多读书,懂得是非曲直,别再如前世那般成了纨绔就好。 可看杜春这意思,还非去不可了,想想不过才九岁的娃,既然请他去的人是看在燕福生的面子,应该不会难为他才是。 这样一想,就给杜春收拾打扮一番,准时让冷啸玉送他过去参加赏菊诗会。 杜雪巧闲着无事又拿了做了一半的新衣到后院去缝。 自从大猫来了家后,鼠小弟成天都喜滋滋地跟在大猫身后转,大猫敢怒不敢言,若是被鼠小弟缠的紧了就轻轻一巴掌把鼠小弟给扇边上,再爬起来的鼠小弟也不恼,再跟着大猫身后如胶似漆地,看的杜雪巧直乐呵,不管鼠小弟最终美不美满,至少努力过了也没什么遗憾,而她能做的就是给鼠小弟制造机会。 大黄还是一如既往地猫在马棚角落里,一脸向往地听小红小棕说着曾经走南闯北的美好生活,杜雪巧知道小红小棕也很怀念曾经的日子,想想也不过再等两个多月,彭大将军就该回来了,到时她会跟着彭家人一起进京,到时小红小棕也就不用怀念了。 只是大黄肯定是不能带进京,不说路途遥远,就是她有心,也不好牵着头牛进京吧?坐牛车和坐马车可是两种感觉,她可没冷啸玉那么厚的脸皮,人家不让住店,他还跟人家对着吼。 虽说大黄这头牛没什么可取之处吧,呆相处的时间久了,倒也有些感情。 自从能够听得懂兽语后,杜雪巧对待动物们的感觉也变得不动,从前还会想着家里养些鸡鸭猪什么的,等到了年前年后杀了吃肉,可一想到真养头猪,没事聊聊天,到了冬天她肯定是舍不得让人杀了,干脆也就不养了,想吃就去铺子里买几斤回来就是了,只是儿时家里杀年猪的气氛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想着就要去京城,和鼠小弟一家说过之后,鼠小弟却最后决定留在永和府,杜雪巧虽说舍不得也没说什么,老鼠的寿命不长,若是有一天鼠小弟在她的面前死去,她肯定是要伤心,如今不用眼睁睁看鼠小弟死,她还可以想着或许它还好好地活在什么地方。 反正走的时候这处宅子她也没准备卖,就留给鼠小弟一家安居好了,再多留些粮食,也够它们吃上几年,至于将来……她也不会操一辈子的心就是了。 既然要分开了,在没分开之前她也想留一个美好的念想,将又做了没几针的衣服放到一边,反正做了很多件了,也不怕没得穿。 又拿了些布头出来,按着鼠小弟的大小做了几件小衣服,唤来鼠小弟,在鼠小弟扭捏的小动作中,将一件斜襟的小袍子给它套上。 还别说,套上衣服的鼠小弟还真是可爱,圆圆的小豆眼盯着杜雪巧看啊看,好像在等着杜雪巧夸它穿的好看。就是一旁一见鼠小弟就没好脸色的大猫也凑过来,在鼠小弟身上闻了又闻,叨着小袍子的一角就把鼠小弟大头朝地给提了起来,脑袋还一晃一晃的玩的别提多美了。 鼠小弟吓的吱哇乱叫,被大猫晃的晕头转向,还是杜雪巧怕鼠小弟被大猫给晃傻了,命令大猫把鼠小弟放来,鼠小弟才得以平安地落地。 原本穿了新衣还有几分喜悦的鼠小弟站在地上晃了半天,歪歪扭扭地走到墙根后,一句话都不说,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看的杜雪巧好个不忍。 训斥了大猫一顿,这才拿了鼠小弟最爱吃的点心过去安慰。 心里想的却是,等她走了之后,也不知大猫会不会收拾鼠小弟,别看当初在杜村时大猫被鼠小弟规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可这段日子那脾气又被鼠小弟给惯了起来。 万一它真想把鼠小弟咋样……杜雪巧想想都替鼠小弟担忧,可谁让它偏就看上一只猫了?说它找死吧,偏偏它爱的心甘情愿,对大猫好的真像是对它媳妇一样。 059 受辱 杜春回来时整张脸都纠成一团,小嘴撅的老高,冷啸玉跟在身后不停地跟杜雪巧挤眼,偏杜雪巧没能从他那像便不出来一样的表情里看出自家弟弟为何老大不高兴。 看看天色还很早,诗会这么快就结束了?不会是受了气吧? 杜春和杜雪巧打了招呼后就进了自己的子。杜雪巧赶忙跟过去,就怕杜春受了什么气,可让她不可思议的却是,杜春已坐在桌前,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不时摇头晃脑的样子还真带了几分酸腐的味道。 既然弟弟在认真读书,她也不能过去打消他的积极,反正冷啸玉在外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他也是一样。 让冷婶把早早躲回自己子不敢出来的冷啸玉喊过来,杜雪巧端起茶杯,“冷大哥,说说吧。” 冷啸玉一见杜雪巧就叹气,叹着叹着还摇头,看的杜雪巧直接一茶杯甩过去,若不是冷啸玉躲的及时,这一茶杯就得见了血。 见杜雪巧是真动了火,冷啸玉这才期期艾艾地讲起在赏菊诗会上发生的事。 原来,冷啸玉跟杜春到赏菊诗会之时,一开始还很正常,遇到几个同在书院读书的师兄,因燕福生的关系,对杜春都很照顾,虽然这个小师弟文采不如何出众,好在他肯努力,在学问方面也马马虎虎,家里说不上显赫,好歹有钱是肯定的,谁也不会去得罪一个似乎有些背景,又一定有钱的同窗。 只是杜春年纪小,到书院也不到半年,学问上肯定是差上很多,尤其今日来到赏菊诗会的大多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就好比永和府公认的第一才子冯宣文就在那边忙的跟个穿花蝴蝶似的,被一众家里有待嫁闺秀的老大人们呼来呼去。 即使这些人有意照顾杜春,可大多时候杜春还是插不上话,只能盯着别人开开合合的嘴不停傻笑,当然,好处还是有的,倒是被他记了不少的佳句,回味回味倒也受益匪浅。 这些来参加赏菊诗会的学子们,除了想要在诗会上崭露头角,还有一层深意就是今日能来参加诗会的都是永和府的上层人家,难免谁就存了在诗会中选个女婿的心思,若是被相中了说不定也能得不少助力。 虽然他们没有冯宣文那般光芒四射,若是能一鸣惊人好处也是多多。 于是,杜春多半时间还是挺孤单的,跟在别人身后看的冷啸玉怪心疼,那么个小孩子啊,是谁出的主意让他来这地方受这份不自在?多半是没安好心,他得多多留意才是,别让这孩子再受了气。 还真让冷啸玉给猜着了,当赏菊诗会正式开始,先是请的歌舞班子献舞,之后就有知府大人勉励学子,再畅谈一永和府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知府讲完了又有别的官员讲,几乎永和府能说的上来的文官都说了话,武将也有那么几个冒冒头,紧跟着就是乡绅富贾们的一阵歌功颂德,最后才是卓荦书院那位德高望重的书院长抛砖引玉,即兴赋诗一首,拉开赏菊诗会的帷幕。 冯宣文自是一众学子的典范,别人作不作诗都是其次,他的诗却肯定少不得,等他的一首‘咏菊寻芳’赢得满堂彩后,就是众学子们自由发挥的时间。 诗会中间的空地处,众学子一一站好,在他们每人面前都摆了一张桌子,只要将所作的诗篇写,再交由各位大人们评审即可。 杜春既然是顶着学子的名头来的,作诗是一定要的,好在他前段时间在书院里也学过作诗,跟燕福生在一起时,燕福生也没少教导他课业,作的诗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好歹也挑不出错,中规中矩的,只是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罢了。 可坏就坏在他的字上,虽然每日到家后他都有写大字,可毕竟练的时日短,字写的还有些丑,这样一来,在一片各种行书、篆书、草书,这体那体的衬托,他的诗倒更显得与众不同了。 这不,上面的一位老大人看了杜春的字后,更是留意了他的诗,看过后当时就面露不悦,指着白纸黑字就怒了,“此等劣作也能混入诗会,看了这样的劣作,还不如让我瞎了算了。” 旁边也有人跟着附和,初时杜春还忐忑地想:是谁这么倒霉犯了众怒了?当听到有人高声念起诗文,杜春这才傻了眼,这不就是自己刚刚作的诗嘛? 学子们一哄而笑,都在议论这是谁作的诗,虽然大家心里都认为这诗作的虽没特点,倒也没多不好,可别人都笑了,又被大人们一致嘲讽,他们不附和几声都怕被人笑自己的文采不好。 杜春被笑的无地自容,就差躲到桌子面去了。 虽然从小到大都不是有钱人,可平时都被姐姐护着,他也没受过的种侮辱,后悔干嘛要来这里嘛,都是一群闲着没事吃饱了撑大的。 见杜春这样,也有人反应过来这诗大概就是这个孩子作的了,有人就止了笑,虽说那诗也属平常,可九岁的孩子作到这份上也还算可以。 尤其是卓荦书院的书院长面上很不好看,从杜春来时他就看到了,还在疑惑谁给他的请柬,毕竟这样的诗会以他在诗文上的造诣,根本就不该在受请之列,当时他就想到是有人故意请他来的,只是目的不知道罢了。 当杜春的诗被嘲笑时,书院长就眯起眼,开始观察众人的反应,果然有那么个人嘴角挂着得意和得逞的笑,想必就是他的主意。 只是和这么个孩子过不去,这人也够出息,书院长也不愿意了,正想发作,就听在人群里有人冷声道:“那你怎么不瞎了?” 寻声望去,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抱着肩站在人群之前,冷然的目光看的之前还笑的恣意的人不由得打个寒颤,随着男子的目光一一低了头。 冷啸玉才不管自己散发出的冷气有多惊人,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保护好杜春,怎么能让他被人嘲笑了都不出声? 别说让杜家姐弟受气,被燕福生知道了轻饶不了他,就是以他在京城时总是不拿正眼看人的嚣张也不容许别人在他面前欺负了他要保护的人。 上前几步,立在杜春的身后,一时间,杜春身前身后的学子们意识就都向旁边挪走,生怕被他的寒气冻着。 那个最开始嘲笑杜春诗作的老大人也觉得心肝乱颤,他身居六品,就是见了知府也没有今日这般怕过,可就那么个一看就是杜春护卫的男人就让他怕的腿发软,是他胆子小了?还是这个男人太可怕? 别人也都跟这位老大人一般想法,他们哪里知道,冷啸玉别看只是个护卫,那也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能够跟在燕福生身边保护,能是普通人吗? 为了培养他们的能力,除了自小就跟着专门的师傅学习各种功夫之外,长大了也都被派到战场上历练过,最优秀的才会被留在燕福生的身边。 而且,虽然没有主动提起过,冷啸玉好歹也是三品的侍卫,就是在京里也都是横着走的,何况一个小小的永和府了,这个赏菊诗会能来的最大官也就是永和府的知府,不过五品的官,真论起来,见了他还要见礼呢。 被冷啸玉这么一搅,那些嘲弄之声没了,只剩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好似之前那些话和嘲笑都不是他们发出的。 冷啸玉冷哼,“一群酸朽。” 这句话可算是惹了众怒,之前这些人还会因为对一个孩子的嘲弄觉得良心上过不去,而且,也有那么几个没受影响,只是淡定地看别人嘲笑,可被冷啸玉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再不说点什么,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脸都丢大发了。 除了卓荦书院的书院和永和府的知府大概知道一些燕福生的事,还有燕福生和杜春的关系,别人最多也就是知道燕福生有些不凡,至于燕福生和杜春的关系也就书院里的几个人知道,别人还真不知道杜春是谁。 而且,就是书院里的人也没几个人知道燕福生有多牛的背景。 当被冷啸玉哼过之后,除了书院长和知府蔫蔫的不说话之外,其余人都不干了。 虽然知府和书院长的态度有些诡异,但大多数的人只当他们是自恃身份不愿为难一个小学子和他的侍卫,而且这学子还是卓荦书院的,书院长自然不好多说。 但别人没这顾虑,当时那位老大人就怒了,被气的连咳几声后,指着冷啸玉直哆嗦,“你……你这莽夫,侮辱斯文,侮辱斯文。” 冷啸玉‘嗤’地一声,“就辱你了,你待如何?我家小公子也是尔等能妄议的?你这个不知所谓的老东西。” 老大人气的脸色发青,恃着身份又不能和冷啸玉对骂,看向隔了他几个人的书院长,“书院长,这就是你书院里的学子?对待长者就是这个态度?” 060 海啸疑云 书院长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眼一闭,“人自重而后人重之!再说,这侍卫也不是我书院的学子。” 书院长一句话,轻飘飘地又打了这位老大人一个嘴巴,让这位老大人气的一抽一抽的,几次都险些抽过去。 旁边的知府咂巴咂巴嘴,这一来一往,他也看出门道了,关系到那位主子在乎的人,他也识趣地闭口不言,生怕一时不小心惹火上身,毕竟他家姑娘之前的事已经让那位很不满了,再有三皇子登门的事,他还是知道要小心的。 杜春见书院长没有斥责自己,看意思还是向着他的,感动的热泪盈眶,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练字,再也不能给书院长丢脸了。 一场风波在书院长和知府明显与众不同的态度中暂时平息了,杜春却没有留在这里被人嘲讽的兴趣,带着冷啸玉走了。 冷啸玉自认有他护着还是让杜春受了辱,自觉没脸见杜雪巧,回来后就躲回房里。 听完冷啸玉所言,杜雪巧立马就意识到这是阴谋,有人针对她的阴谋,杜春只是受了她的连累。 若说她这段时间惹到了谁,这个人又有能力弄来赏菊诗会的请柬……杜雪巧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谁。 问了冷啸玉赏菊诗会上那些人的态度,冷啸玉当时只顾着给杜春撑腰了,也没看出哪个人不同,杜雪巧冷哼,既然不知道是谁做的,那就都被牵连吧,自家弟弟受了委屈岂能就算了?她可是很护短的人。 让冷啸玉回去后,回身就去了后院,不是都爱附庸风雅地开什么赏菊诗会嘛,都赏鸟屎去吧! 招呼来小麻雀,让它带着一群兄弟先去赏菊诗会看看都有谁参加了,记住这些人,悄悄地跟他们回家,接来再慢慢折磨他们就好了。 当然,对杜春还算维护的书院长要放过,那个没帮着别人损杜春的知府也好心地放过吧,剩的就没什么好人了,既然找不到谁是主谋,那就一起受过。 反正她想要揪出谁是主谋也不是难事,只要让小麻雀们把所有人都看住了,还怕查不出来? 转过天,城里关于要海啸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杜雪巧初听时还挺迷茫,怎么海就要啸了?若真是这样,这城可不能住了,本来离着海就近,万一这次海啸的大了,可别被淹了。 后来仔细一想才想起来,一般伴随着灾害都是先有异状,昨夜她派小麻雀们去那些嘲笑杜春的人家里捣乱,虽做的都不算过分吧,可麻雀们的异状还是让人心生警觉,再有前段时间老鼠和乌鸦的异状,城里一时流言四起,很多有钱人都赶着搬到离永和府远远的别庄,那些没别庄的也想着各种办法出去逛逛,期望能避开海啸。 见城里人大包小包地往外折腾,杜雪巧倒是不急,重生前和彭夫人没少聊起她进京城之前的事,也没听她说过有海啸,多半还是因为她闹出来的异状。 只是她安心,冷婶不能安心啊,万一真海啸了,她没做准备再让杜姑娘出事,她可担不起这责。 于是,在冷婶的坚持,杜雪巧带着杜春,又通知了彭家一起,跟着冷家三口也离了永和府。 按着冷婶的意思,直接把杜姑娘拐进京城,杜雪巧却不依,只说要等祭拜了爹娘再去,既然永和府不住了,那就回杜村吧,左右那里也有房。 而且,这段时间杜木田就忙着忽悠杜村族人了,大部分的族人也被他忽悠的拿了银子搬走,房和地都卖给了他,除了带着‘雇’来的人在买的土地上种粮之外,他还接着忽悠没走的人,估计用不了几天也就能把人都忽悠走了。 此时回杜村住的地方肯定是有,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安全也不是问题。 冷婶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虽然对于杜雪巧坚持带上彭家人这件事很不能理解,但一想到从燕福生那里听来,关于彭家男人在疆场上立了功,已经是将军这件事,冷婶还是挺愿意跟彭家人多亲多近,就当是给爷找助力也好。 彭夫人原本还不愿走,自从三皇子走后,她就等着盼着一家团聚,眼瞅着自家男人差不多就要回来了,偏偏这时候她要走了,万一和她家男人错过了,她到哪里找人去? 可谁知海啸传闻是不是真的,万一真海啸了,别说是见她男人,她和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杜雪巧倒没这层顾虑,“干娘,我们给干爹留张字条呗,就告诉他我们去了哪里,隔个几日我们再回来瞧瞧,怎么也不会让干爹找不到我们。” 其实杜雪巧想的是,彭大将军回来时已是入冬,那时海啸风波肯定也过去了,他们也早就搬回来住了,怎么可能错过?再说,留了纸条和口信之后,也不怕彭大将军找不到人,如果连他们都找不到,他这个大将军也做的太失败了。 何况,就算真失散了,只要他们一起去了京城,还能找不到人? 见杜雪巧说的也在理,彭夫人也带着儿子们跟杜雪巧去了杜村。 自从海啸传闻传开后,卓荦书院也放了假,杜春也不用再去读书,只是每天在自己的子里用功苦读,看的杜雪巧好不心疼,除了让冷婶多做些好吃的,杜雪巧也使不上力,总不能让弟弟不读书吧?其实她对杜春能够满腹经纶还的挺期待的。 若是将来她和燕福生之间不会有改变,杜春的学问太差像赏菊诗会上的事还是会常有发生,若想不再受辱,那就只能背后苦功了。 唉,可怜的弟弟,再也不能轻轻松松地玩耍了。 回到杜村时,杜雪巧就算心里早有准备,还是被杜村的静谧吓了一跳,虽说杜村原本人就不是很多,可好歹从村头走到村尾也一定能听到东家西家的吵吵声,如今再走来,真是静的惊人了。 虽然,很多人家还是有人住,可与当初的热络喧闹却差了很多,子、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人哪里像是一个村子住的?简直就跟被操练过的军士似的,那纪律严明的,好像随时操了家伙就能上阵杀敌,看的杜雪巧嘴角一阵猛抽。 就这状态,不用多久也得被人看出杜村的不同了,这么引人注目是怕别人不知道山那边藏着一山的宝藏吗? 不行,这事可得和冷婶说说,别看他们都是有本事的,在这些细节上还是差了很多呢。 来到杜家时,杜雪巧一看收拾的利落干净的院子,就知道这都是燕福生让人收拾的,心里甜丝丝的。 虽说家里房子有几间,可这次回来的人多也住不,左右在村子里到处都是自己人了,冷啸玉一家干脆就住回当初他们在杜村时的家,冷婶每天过来给杜雪巧做饭。 彭家人就住到小夜子一家在杜村的家,比起他们在永和府的小家,这里实在是宽敞的太多了,就是打拳练功都不是问题,让不同上学堂的兄弟几个撒了欢地闹了一阵子。 在知道冷啸玉的功夫不错后,彭家几个孩子都缠着他教他们功夫,冷啸玉也不推辞,既然是杜姑娘家的干亲,也被他划在保护之列,将来也都是杜姑娘娘家的助力,他们有本事了,对杜姑娘也是好的。 彭夫人为人直爽,却不表示她笨,在村子里住了一日就看出这里的不同,看那些整天默默无言,却一个个眼神很犀利的‘村民’,她总觉得自己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当晚她就找到杜雪巧把心里的疑惑和她说了。 杜雪巧敷衍了几句,只说都是被福生派来保护她的,彭夫人再看杜雪巧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到之前的热络。 从前她就知道杜雪巧不简单,燕福生更不简单,如今到了杜村再看,她还是想的简单了,不过是回个村子住几天,就有一村子的人保护,杜雪巧或者说是燕福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当然,在她回想了和杜雪巧的相处之后,还是没发现杜雪巧像算计过她的样子,也许他们的相识真的只是巧合了。 放心头大石的彭夫人在村子里住的还是挺自在,杜村有大片的土地,因村民们都被杜木田给忽悠走了,眼看就要熟的庄稼只能由留在这里的新‘村民’们收获了。 还有杜雪巧家当初种的大豆也到了收获的时候,想着这些都是自己的了,杜雪巧这几日就没少带着人在地里忙活。 之前杜雪巧还想着走时把城里的房子留给鼠小弟一家,可这次回杜村时,鼠小弟一家也提出来就搬回杜村住了,杜雪巧一想,这里留的人反正也是要种粮食给白鼠王和它的手们吃,既然这样也不差鼠小弟一家,回来住就回来住吧,总比在城里人人喊打的好。 一同回来的还有那只大猫,如今被鼠小弟侍候的越来越傲娇的大猫每天就昂着它高贵的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享受着鼠小弟的各种讨好,那得瑟的模样总是让杜雪巧恨不得一脚踹在它翘着尾巴的屁股上。 可无奈鼠小弟就是稀罕它,杜雪巧也不想鼠小弟难过,对大猫的容忍已经到了一个无法超越的极限了。 061 坏人抓小孩 为了不在冲动之伤了鼠小弟的心,杜雪巧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让鼠小弟把它的大猫给哄到大黄那边,反正将来大黄也是要留在村子里了,既然它和大猫都是一路货色,说不定能有共同语言呢。 杜雪巧没没想过在村子里的日子能这般悠闲美好,每日除了地收割,就是河摸鱼,偶尔也会带着杜春上山去打猎,自从去了永和府,她都好久没打过猎了,拳头都痒痒了。 剩的时间就都会泡在新建的染坊里,染坊里除了紫兰花布要染外,还有杜木田送来的那种湖蓝色染布,想不到燕福生竟然会把染布的作坊设在这里,而且还交由杜木田来管理,当然,还是留了人监督杜木田的一举一动,毕竟燕福生对他还是不能全信。 而那些染好的布也都源源不断地送到外面,对外销售的事就交给冯宣文了,只不到一月的时间,新出的湖蓝色布已经卖的供不应求,价格也是一涨再涨,这样去燕福生就是不凭借宝藏里的财富也要比三皇子财大气粗的多了。 杜雪巧本来还想要不要再拿出几个秘方来染,想想还是算了,她过段日子就要去京城,这一世说什么也不想过寄人篱的日子,秘方还是把在自己手里,到了京城再开间作坊,只有把银子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这腰杆才能硬的起来,就算将来跟燕福生走不去,她也能用这些银子为自己铺垫一,保住杜春是不成问题。 再说,燕福生现在都有了一宝藏的财富,染布作坊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赚的多、赚的少他也不会太在意吧? 转眼,树上的叶子变黄,没几天就落的只剩稀稀落落的几片还迎风舞。 杜村的庄稼也收的干干净净,除了新村民们收割之外,白鼠王有时也会带着它的手们大摇大摆地过来搬运,这样到了冬季天冷的时候,它们就可以躲在宝洞里猫一冬不出来了。 因这些新村民都是燕福生千挑万选的心腹,家人也都被燕福生控制住了,也不怕他们敢背叛,所以就算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为何要住到这个村子里,还要每天辛苦地染布,但关于白鼠王的传说之前还是有听说过,也知道地里种的粮食是用来养这些白鼠。 见到这些不怕人的白鼠时,他们也能够泰然处之,该做什么做什么,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总是能够相安无事地共同生活。 彭夫人一家平日就在自家院子不出来,也没人和他们提起白鼠王的事,就是偶尔见到一只在门前跑过的白鼠,也只是惊奇一它们的颜色,也不会怀疑白鼠为何会出现,只当是本地特有的品种,甚至都不认为长的那么可爱的小东西会是老鼠。 又过了几日,当第一场雪来后几日,杜雪巧爹娘的忌日也到了,一早起来,吃过冷婶做的饭菜,杜雪巧提了昨日新手准备的香烛供品,带着杜春去给爹娘扫墓。 彭夫人也一同跟着去了,既然她认了杜雪巧姐弟做义子义女,自然也应该去拜祭一人家的爹娘,让他们在九泉之能够安心。 对于彭夫人的心意,杜雪巧很感激,当然也不会推辞。 虽然距离真正经历爹娘过世已过了十多年,可再一次站在爹娘的坟墓前,杜雪巧还是悲从中来,也不知爹娘在天之灵是否知道她前世过的如何凄惨,会不会为她今世的道路而担忧。 在心中默默地向爹娘保证,这一世无论多么辛苦,她都会将弟弟养好,就算不能光宗耀祖,也会平平安安地活到老。 杜春也不停地抹眼泪,“爹娘,你们放心吧,春儿一定听姐姐的话,不让姐姐失望。” 姐弟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这一刻,似乎世上只有他们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也只有彼此才是值得自己真心对待的人了。 一旁的彭夫人也跟着抹了两把眼泪,安慰姐弟,又对姐弟的爹娘保证她会把姐弟俩当成亲闺女、亲儿子一样,让杜家姐弟俩感动之余,心也暖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杜雪巧和杜春还都有些伤心,彭夫人也不劝慰,只是说些开心的话引导着,渐渐的姐弟俩的心情也不是那么低落了。 回到村子,杜春和彭成元、彭成海满村地跑,杜雪巧之前也和杜春说过这里被燕福生买来染布,杜春也不会觉得村子换了新人有什么不对,反正燕福生在他心里已经无所不能,是他的好姐夫,只要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和姐姐不好就行了。 彭成元、彭成海平日在塾里都是不爱读书的,彭夫人也不急,读书就是为了让他俩收收心,再认几个字,比起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家的孩子总是太好动了,只要不闯祸,她也不拘着他们做什么,反正说起练武,一个比一个上心。 也就是杜春打小在村子里野惯了,不然跟在他们身旁跑早就累瘫了,彭夫人忧心忡忡地怕自家男人回来见不到他们母子,孩子们可不管这些,本来就不爱读书的彭家兄弟俩既不用读书,又能随便想怎么闹腾怎么闹腾,这段日子在杜村住的别提多如意了。 三个孩子正跑的欢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头,远处的小路上跑来两匹马,三个孩子手搭着凉棚看过去,白雪映着日头,看不清马上人的模样,杜春就觉得骑马来的很可能是他的姐夫了。 正想跑过去喊人,马已到了近前,那奇快无比的速度可不是小红小棕能够相提并论的。 马都是枣红色的,当先一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黝黑的脸上满是风霜,可那凌厉的目光,只看一眼就让人生畏。 杜春脑中就闪过燕福生曾说过的三个字:有杀气! 当时燕福生说起这三个字时,正给杜春讲了一个古代大将军的传奇经历,‘有杀气’就是形容那位大将军所散发出来的骇然气息,杜春当时就在想,那要杀了多少人才能形成这种杀气呢?果然大将军什么的都是杀人狂。 可在见到这个男人时杜春想到的就是燕福生所讲的故事,难道这个男人也是个大将军? 在男人的后面的那匹马上却是个年轻的后生,脸色也是黝黑严峻,只是比起前面这人就要柔和了几分。 男人见到村口的三个孩子将马勒住,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亲切自然些,“小孩,你们是这村子的人?” 彭成元和彭成海见到男人后就愣在那里,说不出为何明明是觉得男人很可怕,可心里就是想要亲近,当男人问起时,兄弟俩点点头,又摇摇头,都不知怎么回答好了。 “你们一时摇头,一时又点头,到底是不是这村子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模样该有多吓人,可他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平日里一想到家里自己的几个孩子,看别人抱孩子就既羡慕又嫉妒了。 兄弟俩就去看杜春,杜春嘴角微微抽了,“我是这个村子的。” 其实,比起回答男人的话,他更想跑回村子去报信,村子来了这么两个一看就很危险的男人,可别是来破坏的啊。 男人听了杜春的话,尽量让目光不再凌厉,可那故意而为的表情,怎么看都像要诱拐小孩似的,杜春吓的往后就退,退到兄弟俩身后,猛地一拉兄弟俩的手,“快跑,有坏人!” 兄弟俩当时也愣愣的,听了杜春说有坏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他一起跑了,边跑杜春还边喊:“有坏人,抓小孩了。” 如今整个村子也就他们三个小孩,那边一听有坏人抓小孩,都停手上的活,随手拎了家伙就奔出来,将两个男人就围在当中。 杜雪巧扶着彭夫人的右手,彭成宇扶了彭夫人的左手,正在村子的小路上逛着,看看儿子,又看看干闺女,彭夫人的心无比满足。 唯一可惜的就是干闺女,不是儿媳妇,不然就更美好了。只不过想到燕福生的小模样,自己这干闺女还真就得他那样的能配上了。 如今彭夫人怎么看杜雪巧都好,在她心里能配得上自家干闺女的人没几个,就是上次来的那个什么公子就配不上,且不说他是真好心,还是有目的,反正就那一看就虚伪的要命的脸就配不上自家干闺女。 她这也算是儿女齐全,只等男人回来就能享清福了。 正在此时,村子里乱了起来,杜春的喊声越来越近,杜雪巧也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当时就怒了,竟然跑到村子里来拐自己的弟弟,纯粹是屎壳郎出洞--找死(屎)。 迈开两条长腿就奔着村头跑了过去,彭夫人也不放心,让彭成宇跟上杜雪巧,免得她再被欺负了,她也随后小跑过去。 彭成宇也是把杜雪巧当成自家的亲妹妹一样,杜春那就是亲弟,亲弟被坏人欺负他哪能不管?仗着腿长步大,几步就超过杜雪巧当先冲了过去。 062 单纯的孩子谁也舍不得伤害 杜春一看到杜雪巧就扑到姐姐怀里,“姐,村头来了个坏人,满脸杀气,就跟福生哥给我讲过的故事里的将军一样,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攒那么多的杀气啊。” 杜雪巧一听,算算时间,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可别是彭大将军回来,结果却被当成坏人给打了?若是那样真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想想燕福生留在杜村的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肯定都是身手极好的,就算彭大将军功夫再高,那也双拳难敌四手,真给打坏了,她也没办法跟干娘交待。 拿手指点了点杜春的额头,“你呀你,也不问清就乱喊一气,可别是冤枉了好人。” 说完,也不管挠着头不明所以的杜春,加快脚步往村头跑。 果然,到了村头,这里已经是围成一团了,因个子矮,杜雪巧跳了半天也没看到圈子里的情况,只是不时听到有人叫好,旁边还有助威的。 比她先一步到的彭成宇也是一头雾水,不是说有坏人吗?怎么好像在比武? 得了信也跑过来的冷啸玉嚷了一嗓子,“闪开闪开!” 前面的人呼啦让开一条路,冷啸玉在前面,杜雪巧和彭成宇跟在后面,在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的情况,冷啸玉当然不敢让杜雪巧走在前面。 直走到圈子里,就看到中间两个人正你一拳、我一脚地战的正酣,难怪旁边的人在叫好,就是杜雪巧看的都心情澎湃,打的太好了。 只不过,自己这边的人相较之有些弱,比起对方那个气定神闲的青年就差了太多。 青年?杜雪巧皱眉,难道真是坏人?虽然她前世和彭大将军没正经说过话,可也见过几次,会认不出来彭大将军吗?而且,彭大将军这时也快要四十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像青年一样。 杜雪巧在圈子里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在比武场的边上,站着一个黝黑的男人,个子并没有多高,只是中等,可一眼看去,就是个让人不敢小觑的,不是彭大将军又会是谁? 杜雪巧微垂头,这一世改变了太多,原本应该在永和府相见的彭家人,如今在杜村相见了,再有了自己这层关系,几乎可以肯定彭大将军会被拉到燕福生的阵营。 但前提是她不能露出认识彭大将军的样子,不然就凭彭大将军细密的心思,肯定会对她产生怀疑,若是被他觉察出自己是认得他才会接近彭家人,彭大将军肯定会怀疑她的动机,到时别再偷鸡不着蚀把米。 一切就都当成是巧合,反正世间事就是这样,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巧合,没有证据他也不会武断自己就是有目的而为。 这样一想,杜雪巧就把短暂停留在彭大将军身上的目光收回,毕竟像彭大将军这样的人,对于别人的目光很是敏感,看的久了,他都会感觉得到。 果然,就在杜雪巧收回目光的同时,彭大将军就有所觉察似的望过来,只是没看到注视他的人,就对这边多看了两眼。 当目光停留在彭成宇身上时,便再也没有移开,坚毅的嘴角上挂了淡淡的笑,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见到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儿子,也不枉他在一次次生与死之间挺了过来。 只是这个村子很古怪,虽然也是有男有女,可一个个都不像普通的村民,这点光是看场中跟自己的副将战了许久都还没有落败的那位就看得出来,一个村子里什么时候随便抓一个武功就这么好了? 要知道他的副将跟了自己几年,那一身功夫可是实打实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真功夫,不说一般人,就是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厉害的,可就是这样的副将战了这许久也没把对方打倒,虽然是占了上风,对方的实力还是不容小看了。 更别提围在旁边,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的人了,看这意思,无论哪一个都不只有两子了,这个村子到底有着什么秘密呢? 而冷啸玉只看一眼就被场中的比试吸引过去,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就差没把自己这边的人薅出来换他上去,拼了命地叫好。 就是在他身后的彭成宇也跃跃欲试,练了这么多年功夫,他为了不张扬,还真没和多少人练过,也就是到了村子里后才和冷啸玉不时对上几招,大多时也是冷啸玉对他的指导,真动手他连冷啸玉三招都过不去。早知道这个村子都是能人,他早就挨家去找人对练了。 没过多久,那个与副将过了几十招的人终于败了,他倒是认赌服输,败了也没有不服不愤,笑呵呵地拍着副将的肩道:“次再来比过。” 副将也笑呵呵地回拍过去,“行!” 正在冷啸玉摩拳擦掌准备过去战上一场时,就听彭夫人一声惊呼:“他爹,是你吗?” 说完,就扑到彭大将军面前,把他上上看了几遍,眼中的热泪就涌了出来,若不是这里人多,她肯定是要抱着彭大将军哭上一场的。 彭大将军呵呵地笑,别看分别了几年,媳妇的鬓边也有了几丝白发,可在他眼里自己的结发妻子还是当年初嫁时的她,为了他苦了累了都默默承受着的媳妇,他又怎能不感动? 如今,他也算是出人头地,做了大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她来分享他的一切,哪怕她已不在年轻,不再美貌,在他心里却是谁也比不上的。 夫妻俩相携而去,留面面相觑的众人,就是彭家的兄弟仨也满头黑线,这爹回来了,怎么好像没他们啥事? 就是年纪最长的彭成宇都有些无语,当年爹当兵走时他也还小,记忆中的爹还是挺白的,虽然没读过几天书,可跟个白面书生似的。 多年过去,记忆中爹爹的模样早已模糊,可怎么也不像那块黑炭啊? 可一想到,自家的娘亲就算再直爽,再不拘小节吧,也不会认错自己的男人,看来那个真是他爹了。 至于他的两个弟弟,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爹爹,更别指望他们能认出人就是了。 夫妻俩丢众人去互诉离绪,就把那位副将也给扔了,他又不能去打扰将军和夫人,只能对着围着他像看猴儿似的人挠头傻笑。 ‘村民’们其实也挺八卦,彭夫人一家住到村上后,他们也是见过,彭家几个孩子也没少在村子里晃,如今人家男人回来了,还带了这样一个功夫好的不得了的人,就都好奇地向这副将打听起来。 杜雪巧也装作好奇地跟在别人身后听,问的最仔细的就是冷啸玉,这里面除了杜雪巧就属他对彭家的事知道的最多,可主子走时跟他嘱咐过,就是见了彭大将军回来,也不能当认识,就算彭大将军表明身份,他也要装成‘哇,杜姑娘,你干爹竟然是大将军!’的样子。 反正,不可以让彭大将军怀疑他是被人算计了就行。 别看冷啸玉平日里看着挺不靠谱个人,真办起事来,燕福生都承认他胆大心细有魄力,自小就被灌输了各种阴谋阳谋的他,忽悠一个常年在战场上打仗,干什么都直来直去的副将完全不在话。 几个马屁就把副将给忽悠的不知东南西北,把冷啸玉当成亲哥们似的了,杜雪巧在旁看的好个不忍。 她一直以为冷啸玉是个傻的,原来人家那叫大智若愚,真正傻的是这个副将吧?再说几句自家将军都得给卖了。 彭大将军到来,彭家欢聚一堂,彭夫人也将杜雪巧介绍给了彭大将军,当听说自家媳妇儿子在最困难的时候是杜雪巧接济的,彭大将军也没多想,真就对着杜雪巧一口一个闺女地叫了起来,还别说,他最遗憾的就是夫人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却连一个女儿都没有,还想着这回回来了一定要加把劲生个闺女,却又担心夫人年纪大了,生孩子危险,如今有了杜雪巧这个闺女,他也是有女万事足,就是杜春也成了他的亲儿子一样。 杜雪巧一颗心放来,说起来她还是觉得挺对不住彭家人,若不是有了前世的记忆,就算真知道彭家人过的苦,她也未必会去帮助,毕竟过的苦的人很多,她也不是救世主。 可看到彭大将军和彭夫人真心认她这个闺女,杜雪巧暗暗发誓:不论如何,就冲着他们彭家对她的这份心意,将来她也要尽力回报,绝不会让他们因她的介入而改变的命运有一丁点的危难。 彭夫人原本还想让副将也跟他们一家人一起乐呵乐呵,可副将被冷啸玉忽悠的很快就称兄道弟,跟着冷啸玉就去了冷家,受到冷婶热情的招待,最后没爹没娘的他,竟含着热泪管冷婶一声一声地叫起‘娘’了,闹的自认除了对主子之外,心肠已经硬的不能再硬的冷婶也跟着抹了两把眼泪。 实在是单纯的孩子,谁也舍不得伤害。 063 别说是门,窗都没有! 转天,在鼠小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杜村,杜雪巧坐在马车里,一直回头望去,鼠小弟由升平镇一直跟她来到杜村,又从杜村跟到了永和府,再从永和府又回到杜村。 相处的久了,难免有了感情,这一别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杜春看姐姐一脸的依依惜别,挠挠头,也不知她这是舍不得谁。当初离开村子时也没见她这么难受啊。 小麻雀在车顶‘叽叽喳喳’地叫,“姐姐,你别难过了,小鼠它们会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它们。” 杜雪巧无声地点头,总不能让弟弟知道她能和动物说话,这孩子心思单纯了些,再不小心说出去。 彭大娘也跟姐弟俩坐一辆车里,彭成宇自骑一骑,彭成元和彭成海则被彭大将军和他的副将一人抱着一个同骑。 彭大娘拿出放在食盒里的点心,“雪巧,吃些点心吧,早起你只喝了半碗粥,别再饿着。” 杜雪巧嫣然笑道:“嗯,干娘就是想的周到,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吃着,说有多感伤倒也不是,只是微微的不舍,既然都有各自的道路要走,总有分别的一天,只要在她心里鼠小弟过的好就是了,总不能为了自己再让亲人们担心。 见姐姐吃起糕点,杜春才放心,也对彭夫人撒娇道:“干娘只想着姐姐,春儿也饿了呢。” 彭夫人笑道:“你呀,干娘可记得很清楚,你早上喝了两大碗粥,还吃了三块饼子,哪这么快就饿了?” 杜春嘿嘿笑道:“反正干娘不能只想着姐姐,我也是干娘的儿子。” 彭夫人在他头上拍了,“干娘当然不会忘了我的好儿子,给你两块行了吧。” 杜春接过糕点塞进嘴里一块,吐字不清地道:“还是干娘最好!” 杜雪巧笑骂,“干娘最好,姐姐不好了是吧?你个小没良心的。” 杜春眨眨眼,赶快将嘴里的糕点咽,拉着杜雪巧的胳膊摇了起来,“姐姐当然好了,姐姐和干娘一样好,春儿有姐姐和干娘两个疼,是最幸福的孩子了。” 杜雪巧想到的就是前世,杜春被人带坏了,每次见了她都没个好声,甚至除了管她要银子,就没怎么回过他们的家,那时,杜雪巧甚至绝望地想,这个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吗? 如今,重来一从,弟弟更加贴心了,这样听着顺耳又舒心的话也会说了,比起上一世来,这样的日子真是有奔头啊。 将弟弟紧紧地拉在怀里,“姐姐有春儿,姐姐也是最幸福的。” 彭夫人看了眼眶湿润,他们一家团聚了,姐弟俩却再也没有盼到这种时候的一天了,既然上天安排他们成为一家人,她就要把这个善良的姑娘和她的弟弟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不管将来如何,他们都是她的亲人了。 马车里的气氛温馨中带着淡淡的感伤,他们的心却越贴越近了。 彭成宇一直骑着马跟在马车外面,车里面的声音他都听到了,清清嗓子,“你们说来说去,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车内三人对视一眼,都会心一笑,杜雪巧和杜春齐声喊道:“哥,骑你的马吧!” 彭成宇摸摸鼻子,呵呵地笑了起来。 回到永和府已是午,一进城就受到以知府为首的众官员热情迎接。 早几日就接到彭大将军衣锦还乡的公文,永和府上上早就忙开了。大将军,那可是武将中官职最高的官阶了,谁能想到那样穷的都要揭不开锅的彭家,男人竟然成了大将军,这不但是彭家的荣耀,更是整个永和府的荣耀。 一想到彭家这些年在永和府过的什么日子,就是知府也都不好意思去和彭大将军套近乎,更何况这些年来没少为难彭家人的那些亲戚邻里了。 只是,人总是会刻意遗忘掉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被牢记的则是他们曾施过的一些小恩小惠。 在接到彭大将军要回来的消息后,那些和彭家有过这样那样关系的人都沸腾了,削尖了脑袋往彭家钻,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都在找关系,结果,到了彭家一看,早已人去空,一把铁锁把门。 这回,来的人都傻了眼,什么时候彭家人都搬走了?他们竟然一点都没觉察到呢? 昨日彭大将军进了永和府,浩浩荡荡的队伍好不气派,彭大将军坐在马上,就是彭家多年的老邻居都没看出这个黑将军就是当年的彭家男人。 彭大将军一进城也没和当地官员打招呼,直接就奔了自己的家去,当然也没见到人,让人将锁劈开,子里铺了灰,桌上的纸条也落了一层,彭大将军看过之后,也不带多人,只带了自己的副将快马加鞭就去了杜村,在永和府住了近三十年,彭大将军对杜村也知道一些,比起马车,他们快马加鞭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到了杜村。 知府傻眼了,彭大将军说走就走,他们准备的酒宴呢? 可谁又敢去拦彭大将军的马?说句不好听的,大将军的家人在永和府失踪了,他这个知府都不好交待。 唉声叹气地带着人守在城门,反正兵都留在了永和府,彭大将军总是要回来的吧?只是知府连府都没敢回,就怕彭大将军回来时他不在城门守着,再让大将军发怒,没看顾好大将军家人,连迎接个人还不会? 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当地的官员和想要和彭大将军套近乎的乡绅们了,谁也不愿先回去,就怕错过给彭大将军留好印象的机会。 这样一等,就等了一天一夜还多,总算在太阳渐渐向西时见到彭大将军一行人。 一向在家里都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这一天一夜可吃老了苦,不说站着累吧,就是大冷的天,又刚过雪,脚都冻的发麻发木了。 彭大将军看了眼城门前的众人,故作惊讶道:“你们等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吗?” 知府心里发苦,又不敢带出来,强笑道:“大将军为国效力,屡立奇功,身为永和府的地方官,官深以为荣……” 话没说完,后面那些不想被知府一个人出风头的官员们忙附和道:“我等也以大将军为荣,大将军为永和府争光,我等当以彭大将军为楷模。” 彭大将军黑着脸,将手一摆,“这些屁话就不用说了,你们有话就直说,没话就让开,我还要带夫人孩子回家,这一路累的我……唉,都闪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面对这样说话直接的大老粗,他们还真不知要说什么,在永和府,就是武将都长了一副七拐八拐的肠子,这官啊,多半也是熬年资熬出来的,上过战场的都少,哪里见过像彭大将军这种从战场上来的武官,说话好似都不用过用脑子似的。 就在他们愣神的工夫,彭大将军马鞭一甩,当先带头进了永和府,直奔自己的家驶去。 知府原本还想说为彭家安排了一处还不错的府邸,可看彭大将军那气势汹汹的背影,他愣是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就怕上去再惹彭大将军不快,直接一鞭子抽了他,他都没地儿说理去。 别人只当彭大将军粗鲁无状,杜雪巧却知道,彭大将军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鲁莽,不然也不会被他做到大将军之位,甚至前世还被他协助三皇子,帮他夺得了皇位。 他只不过是不屑于与这般一堆花花肠子的官周旋,甚至于说他是根本就没瞧得起这些除了整日勾心斗角,屁用都不顶的官。 是男人就到疆场溜溜,立了功才叫爷们,像这种只会躲在暗地里捅刀子的官,还不如那些在家里养孩子的娘们呢。 彭大将军让副将去找他带来那些兵,既然家人都找到了,也该是时候回京了,就从他这破败的家也看得出这些年娘几个日子过的怎样,既然那些当初在他走时信誓旦旦的‘亲邻’们没照顾好他的家人,他又何必想着对他们知恩图报呢? 彭夫人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昨晚就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都跟彭大将军讲了,说到最后,彭夫人双手抱肩,“我可告诉你了,这些年我们娘几个除了承了我雪巧干女儿的好之外,就没谁帮过我们,甚至于我们那些好亲戚,不知从哪里听说你阵亡了,冲进家里把值点钱的都抢走了,没抢着的还逼着我立借据,这些一笔笔的我都记着呢,改明儿你把那些借据都给我还了,往后我们就谁也不欠了,想从我们这里捞好处,别说是门了,窗都没有。” 彭大将军也不是糊涂人,自家的娘子啥样他比谁都清楚,那可是恩怨分明,既然她都说了,可以想像这些亲戚们是怎么逼他们的,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想的,最后一点亲戚的情分也都在他们的逼迫中荡然无存了。 他姓彭的也不是是非不分的孬种,他该还的一文不少,想在逼迫了他妻儿后,再从他这里捞好处?正如他家媳妇说的那样,窗都没有! 064 八个男人打上门 杜雪巧这一夜就忙着和小麻雀的伙伴们谈心了,离开永和府这么久,除了海啸没发生,永和府也算是闹开了锅。 除了那日诗会上对杜春百般嘲笑的人被小麻雀带着伙伴们各种恶整之外,最让杜雪巧听的眼珠都不会转的就是关于那位沈红芍姑娘的传闻了。 就在诗会后不几日,先是有一位拿了沈姑娘亲手所写的诗找上门的男子登门,一心求见写诗的知府千金。 不管平日里沈红芍如何女扮男装跟一群学子们厮混,但被人拿着诗找到家门就不能说见就见了。 先是把人带到沈知府面前,将手上诗往前一呈,那位当场就往地上一跪,口中连称:“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把个沈知府吓的差点出溜地上,还是旁边的管家扶了一把才坐好,可那脸都气青了,就要喊人来把这登徒子给拖去打一顿。 还得说那位管家够镇定,先跟沈知府耳语几句,沈知府才强压住怒气去看那张写了一首诗的纸柬。 只见这道诗里面字字深情,句句爱意,虽说不太露骨,可谁看了都得觉得写这首诗的女人肯定对赠诗的男人情深似海了,看的沈知府脸色由青转白,只能说这首诗确实是他那好闺女写的啊,那字迹他曾经引以为傲,就是在永和府的文人中也有很多人知道,想瞒都不可能。 更何况写字用的纸柬也是他让人在品墨轩定做的,除此一家别无分号,想做假都不可能。 沈知府叹口气,之前女儿看上那位根本就没有可能,怎么突然又看上一个?这移情的也太快了,而且,就这人的模样吧,不说多难看,反正就是他都看不上啊。 不行,他一定要把这事压来,最近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和冯家人走动,若有可能冯家的宣文公子还没定亲,凭他一府知府的地位,想来冯家也未必敢推,虽然冯宣文不比那位长的好看,到底也是相貌堂堂,学问还好,将来女儿也算是个好归宿。 可若是被冯家知道这一出?就算他是知府也没脸逼冯宣文娶他这个名声不好的女儿吧? 沈知府正想是用银子把人打发了,还是用权势把人吓退了,外面又是乱哄哄的,有小厮来报,又有人拿了姑娘写的诗柬登门,而且还不是一个,哩哩啦啦竟然来了七个,再加上里面这个整整八个,已经打的不可开交,都说自己手上的诗柬是沈姑娘亲手所写,沈姑娘看上的是自己。 沈知府头疼,他这哪是闺女,根本就是要命的祖宗,一个两个他还能想办法把事情压去,这一来就八个,他这个闺女实在是从小给惯坏了啊。 烦的他有心让人拿乱棒都给打出去,却又怕他们到处乱说,只能一个个都请了进来,先用好茶好果地招待着,沈知府独自去了后宅,见见他那个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的闺女。 沈红芍那几日也恹恹的提不起兴致,满脑子想的都是燕福生,可燕福生离开了永和府,她就是想使力都使不上力,每日除了寄情于诗词之中,再也无处发作。 跟爹爹说了几次,爹爹只会让她死了心,弄的她连诗柬什么时候丢了都不晓得。 当沈知府气冲冲地冲进她房里时,沈红芍正拿对着一张画像发呆,画上正是冷傲的不肯拿正眼看人的燕福生,只是年龄比此时的燕福生要大上几岁,这也是沈红芍根据她的记忆和想像画出来的。 若是杜雪巧在这里一定会认出,画上的燕福生根本就是前世那个世人眼中任性又刁蛮,喜怒无常的五皇子。 所以说,沈红芍若不花痴的时候也还算是挺有才的,无论是写诗还是作画,都挺像模像样的,反正这本事,让杜雪巧再重活两世,她也学不来。 沈红芍见爹爹闯进她的香闺,还撅着嘴不干,沈知府却将那八张诗柬往桌上的摔,“瞧你干的好事,想男人都想疯了?” 沈红芍眼里蓄了泪水,长这么大,她爹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重话,就是当初把杜雪巧的画舫撞翻那次,沈知府也只是对她叹了几口气就算了,这次不知为何连这种话都说出来。 沈知府却没有半点要安慰她的意思都没有,“你若是嫌这个家里装不你,明儿我就让人把你送慈云庵去,也免得你在家里丢人现眼了。” “爹,你不能那么狠心,我可是你亲闺女,你想想当年娘去的时候,你是怎么和娘保证的?难道你有了儿子,嫌我碍事,就想这样把我打发了?” 沈红芍一听不干了,眼泪哗哗地往流,说她重话,她还可以不在乎,可去了慈云庵她这辈子就别想回来了,那里住的都是尼姑,还真没听说过有出了家还能还俗的,她爹这回是真不想要她了? 沈知府气的胡子都撅了起来,“你还有脸说,现在外面有八个男人,都说是和你私定终身的,这些诗柬就是证据,你说,你都做的是什么事?我不把你送慈云庵,你就得被城里百姓的吐沫星子给淹死。” “八个?男人?都有诗柬?”沈红芍哭了一半不哭了,她也傻了,这些诗柬她当然认得,都是她在想念燕福生时作的,怎么就流出去了?还流到八个男人手上…… 乖乖,她就知道自己是永和府男人心中爱慕的对象吧,也没想过一子来这么多。愣了不过一瞬间,沈红芍的虚荣心就无限地膨胀起来,脸颊微红,嘴角带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自己是永和府最受欢迎的姑娘嘛。 沈知府都不知道说什么,气的胡子撅的更凶,他这个闺女就是没娘少教育,那些个小妾也不敢惹她,才会使她变成今日这样没羞没臊的,说起来,他这个当爹的责任最大,一向只知道宠着她,什么都依着她,结果就宠出这么个货。 就算现在想后悔也晚了,这要是传出去,八男争妻,他这个女儿不去出家,就只能找棵歪脖子树吊起来了。 沈红芍也不急,慢幽幽道:“爹,既然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去问问他们诗柬是从哪里得到的,女儿这诗柬可一直都放在书房里,从没拿出去过,女儿的书房也只有几个丫头进得来,若是被丫头们带出去的,我们也好抓出来整治一。” 沈知府一听也是这个理,他的女儿就算再花痴吧,也不至于将诗柬一子送给八个男人,想必这里面一定有原因的,与其在这里父女俩吵翻天,还不如出去问个清楚。 让女儿跟他来到前面,藏在屏风后面,他就开始问了起来。 “你们都说这诗柬是我家女儿给你们的,那就说说是如何给到你们手上的?若是有一句说不好,别怪本官治你们个败坏他人名声之罪”。 沈知府端着茶水,慢条斯理的样子,带了几分官威,还是挺唬人的,几个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冒了一阵冷汗,最后还是第一个被请进来的书生壮着胆道:“岳……” 沈知府眼一瞪,那人忙改口道:“大人,这话说起来也有些日子了,那日我正在家中读书,沈姑娘养的那只鹦鹉突然了进来,将诗柬留,还留一句:张郎,这是我家姑娘亲笔写的!就走了。当时我还不敢相信,沈姑娘会写诗给我,后来又长来沈姑娘这几年流落在外的诗稿对比了几遍,终于确认这就是沈姑娘所写,而且,那只鹦鹉也有很多人知道是沈姑娘养的。” 姓张的说完,沈知府眉头一皱,看来这件事跟女儿养的鹦鹉脱不开干系了,难道剩这几人也都是被鹦鹉给引来的? 这样一想,那几人也忙点头,“正是如此,只是那鹦鹉称我洪郎。” “对对,它叫我李郎……” 一个个说去,除了称呼不同之外,过程完全相同,沈知府大手往桌上一拍,“管家,去把那只鹦鹉给我拿来!” 管家苦哈哈地道:“老爷,那只鹦鹉早几日就不见了。” “不见了?为何不见,你们一群人都是死人吗?连只扁毛畜牲都看不住。”沈知府动怒。 管家支支吾吾地不知怎么说,沈知府也是气糊涂了,“说!在这府里难道还有什么是本官不能知道的?” “回老爷的话,前几日姑娘游湖回来惹了一肚子气,又被小岚丫头不小心撞到,姑娘就拿针扎小岚丫头的脸,那只鹦鹉就说姑娘‘心如蛇蝎’,惹了姑娘生气,姑娘就说要尝尝炖鹦鹉的味道,让人拿了鹦鹉去厨房,结果半路上那只鹦鹉乱喊乱叫,就冲出一群麻雀将那只鹦鹉救走了。” 说起来,这个小岚还是管家看着长大的,当日被沈红芍扎的一张脸都要成筛子了,管家看的好个不忍,不然就算沈知府再问,他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掀自家姑娘的短。 沈知府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看来这件事还真是那只鹦鹉干的,想不到一只鹦鹉报复起人来也这么狠。 再想想,他那宝贝闺女竟然要吃炖鹦鹉,她难道不知道这只鹦鹉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京里买来的?要真说起来,还真是她咎由自取。 可事情弄清楚了,沈知府再去看那八个书生,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口,愣是没一个过来争着说自己和沈红芍私定终身的了。 不说这事真不是沈红芍做的,就真是她让鹦鹉给他们送的,他们也没胆子娶个被鹦鹉评价是‘心如蛇蝎’的女人了。 说起来,他们也都是没权没势的穷书生,真娶这样一个女人回去,家里还能安宁了?脑中忍不住就都浮现出一张被扎的鲜血淋淋的脸来。 065 癞蛤蟆不吃的天鹅肉 沈知府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哪里不知道这八个男人心里想啥?可再不好那也是他疼着长大的闺女,只有她嫌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嫌她的?就算这八个男人他一个都看不上,像他们这种避之不急的态度也让他火大。 面沉似水,手上茶碗往桌上一扔,“这件事……” 话还未完,八个人齐齐起身,朝沈知府大礼参拜,其中一人道:“知府大人日理万机,我等又岂可拿些儿女私情之事来烦扰大人?何况此事都是误会。” “呵呵,就是误会,什么诗柬,我们可没看着过。” “对,没看着,沈姑娘温柔娴熟,知书达理,当是女子之楷模,岂是我等高攀得起。” “今日我等来沈大人府上,不过是慕沈大人廉政之名,特来拜会。” …… 沈红芍坐在屏风后面,原本将屏风插了个小孔,偷偷地去看八人,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个是中意的,从心里往外厌烦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早些打发了好。 结果听说这八个男人都不想娶她了,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当时就急了,不管她想不想嫁这些人,这些人凭什么就说不想娶她了? 这是对她的侮辱啊,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当时就把屏风一推,华丽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八个书生一看沈红芍这架式,活脱脱就是个母夜叉,更是庆幸没有花落自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朝沈知府拜了一拜,撒腿就跑。 沈红芍在后面跳脚,“你们跑什么?别跑啊,把话说清楚……” 沈知府鼻子都要气歪了,在后面大骂,“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管家默默地退后,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反正刚刚也是老爷逼着他说,应该不关他事吧? 虽说保证此事不会传出去,可这件事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永和府,知府家的姑娘同时把写了情诗的诗柬赠予八个书生,这还只是表面上看到的,谁知道暗中还有没有不屑于沈姑娘为人,而没登门的? 曾经把沈红芍当成女神一样爱慕的男子,这时都沉默了,实在是这样的打击来的太突然,在他们的印象中,沈红芍是那般的高傲不可攀,想不到背地里却是水性杨花。 想想那八个书生的模样,难道这就是人尽皆夫? 杜雪巧听过之后,拍着桌子大笑,她不是没有同情心,可对于一见面就想要她命的人同情心这种东西实在是浪费。 沈红芍被整的很惨,她除了觉得解气之外,竟有种当时她怎么可以没留在永和府落井石的遗憾。 所以说,黑暗的经历会让一个曾经纯净的人也扭曲的严重。 唯一让杜雪巧失望的还是没有找出诗会上为难杜春的主谋,不过这样已经不错了,反正当时在诗会上的人,除了杜雪巧特别交待放过的人之外,都已经受到一定的惩罚了,只不过是惩罚的程度不同罢了,那些有能力向杜春送出请柬的可是特别照顾过的。 隔天,休整过后,彭大将军一行再次浩浩荡荡地离开永和府,杜雪巧姐弟俩自然也是随行,同行的还有冷家人。 杜雪巧跟着彭家的队伍进京,他们在永和府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此次进京,他们也算是回家了。 一路上杜春都巴在马车窗前向外看,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据说光是快马加鞭都要五、六日更别提他们这一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半个月能进京城就不错了。 当然,他对这样的行程还是颇多期待,当听说自己认的干爹竟然是大将军时,杜春简直是惊呆了,拉着杜雪巧的手只会翻来覆去几句:“姐,这不是真的吧?姐,我们的干爹竟然是大将军,老天哪,我是在做梦吗?” 杜雪巧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何况彭夫人也向她说过三皇子带来的口信,自然表现的没他夸张,可为了表达一她也如平常人一样的喜悦心情,也跟着杜春的话接道:“别说你了,姐都懵着呢,我们的干爹还真是大将军,今后可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彭夫人笑着拉过两个孩子,“这话说的在理,有你干爹在,看谁敢欺负我家娃儿。” 说着,朝彭大将军吼道:“他爹,你说我说的对不?” 彭大将军‘嘿嘿’地笑,“对,太对了,有干爹在,看谁还敢欺负你们。” 杜春‘嗷’地一声,跳到彭大将军身旁,“干爹,你太威风了,春儿长大了也要当大将军。” 彭大将军一把将杜春提溜起来,“让干爹看看咱们未来的大将军。” 说着,就把胡子拉碴的脸往杜春的脸上蹭,蹭的杜春‘嗷嗷’直叫,看的杜雪巧和彭夫人哈哈大笑。 彭成元和彭成海也咧着嘴直乐,就是彭成宇也把嘴紧紧地抿着,生怕不小心就笑出一口大白牙,如今他是少将军了,可要有少将军的气度,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跟个野小子似的了。 十几日转眼就过,彭大将军回京时很是低调,只有彭府的人沿途迎接,等进了京城也是静悄悄的从大将军府的后门直接进到里面。 虽然杜雪巧并没想过到京城后还依附着谁过生活,可初来乍到,还是先在大将军府落脚,待休整一番之后再想开作坊的事。 十年前的京城和十年后没有多大变化,除了一些被拆除改建过的商铺之外,一切看着都还是那般眼熟,杜雪巧透过马车的窗子都看的仔细,心里对在哪里选址开作坊也早就想好了。 至于燕福生,杜雪巧想他肯定得到彭大将军回京的消息,而且有冷婶一家在他也该得知自己进京了,既然他没有先找过来,她自然也不会自己送上去。 虽然前段时间跟燕福生在一起感情有些升温,可真分开了,还有很多事都像根刺似的梗着她,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说起来,她其实也不过是个没安全感的女子罢了,又不是那种自小被教的贤良淑德,还会主动给自家男人纳妾的女人,真送上去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宠爱,她宁愿嫁个简简单单,没钱没势的老实男人。 彭大将军府热闹非凡,府是皇上御赐的,府里的仆人也是大将军临回永和府之前让手人去张罗的,就是这府他都没进来过。 好在,虽然时间仓促,府里上上打点的还是挺有气势,别的府里该有的大将军府里也都有,很难让人相信收拾这样一座府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从进府门开始,小厮、丫头站了两溜,一个个低垂着头,没一个敢抬头多看一眼的,彭大将军别看官不小,可一直都在边关打仗,这样的阵势也只在别人家里见过,更别提见都没见过的彭夫人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哪里被人侍候过啊。 就是这段时间被冷婶一家当成公子哥一样养着的杜春都有些傻眼,早知道干爹这个大将军是很大的官,也没想到会大到什么程度,站在府门前这么一看,光是侍候的仆人就不四五十人吧?这实在是太富贵了。 唯一还算镇定的就是杜雪巧了,前世她没少来大将军府,对这里也是熟的不能再熟,除了彭大将军和公子们所在的前院,彭夫人所管的后宅她可以说是闭着眼睛都走不丢,再来一次还要装成第一次来,也怪辛苦的。 由小丫头引着彭夫人和杜雪巧去后宅歇息,杜春则跟着彭家几个爷们到了前院,彭家人本来就不多,加上杜春也还是显得院子太大,每人一个院子还剩好几个呢。 而最让杜春几个孩子喜欢的就是那个超大的练武场了,练武场的边上摆了两排兵器架子,虽然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在阳光之也闪闪耀眼。 彭家几个孩子多多少少都习过武,就是杜春这段时间也没少跟冷啸玉学,拿着兵器挥舞倒不必怕伤了自己。 一进京城,冷家几人就提出告辞,他们身为五皇子的人,这时候去彭家就有些不好,为免将军被彭大将军猜忌,只能在进彭府之前先离开,反正杜姑娘都进了京城,也不怕有人敢在彭大将军眼皮子底对杜姑娘不利。 杜雪巧之前也有意无意跟彭夫人提过燕福生的身份,并把他们如何相遇、又如何共度过一段时光的事也挑着说了,好在彭夫人也没多想,真的就只当是巧合了。 只是对杜雪巧和燕福生的感情多了些忧虑,若是燕福生只是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孩子,以杜雪巧彭家义女的身份,嫁过去做正妻,人家还求之不得,可这事扯上皇家就不一样了。 五皇子不同于其他母族势微的皇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子,他的正妃就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后,不是彭夫人贬低自己的义女,杜雪巧无论是出身还是样貌,又或者说是气质都不像是能成为皇后的人,到时她就算是彭家的亲闺女想成为人家的正妃也难。 而且,燕福生毕竟年纪小,谁知道他又有几分真情在里面,说不准回了京城就把杜雪巧给忘了呢,就算不想,彭夫人也不希望她的义女嫁过去给人当妾,再被一堆的女人欺负。 这样一想,彭夫人也就装着不知道燕福生是五皇子,对杜雪巧好的同时,也不在她面前提起燕福生,就当他这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反正他不来找人,彭夫人是不会主动把杜雪巧送上门就是了。 066 憋屈的三皇子 在彭府住了两日,杜雪巧就带着杜春在京城里逛了起来,好在康兴国民风比较彪悍,对女子的束缚也不多,只要不做的出格,上街走走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不过,为了不引来麻烦,杜雪巧还是穿上一袭男装,扮做家丁模样,跟杜春走在一起,还真像一位小公子带着小厮闲逛。 杜雪巧按着记忆来到心目中理想的作坊位置,这里原来就是一间染布作坊,只是后来经营不善才会想到将作坊盘出去。 那时就是杜雪巧跟二表叔过来看的作坊,对于二表叔多少银子拿铺子她心里相当有数,而且,二表叔盘作坊后,染的就是湖蓝色的布,在紫兰花染布还没风靡之时,湖蓝色染布着实为他赚了一笔。 如今再想想,那时应该就是杜木田被害了,二表叔才得到这个秘方,既然重来一次,二表叔没拿到湖蓝色染布的秘方,这时也未必会来盘作坊,她这也算是捷足先登了吧。 见到作坊的主人,还是那个很胖的中年人,姓方。 杜春全程都按姐姐的吩咐很少说话,说一句也是那种高傲的让人想扁,又因不知他的深浅不敢动手的话,看起来倒真像是个骄傲的富家公子。 杜雪巧就按着上一世二表叔的套路开始忽悠方作坊主,只说这作坊买来也不过是看在地方够大,家里来些穷亲戚也好安排,像作坊里的东西呢,只是看作坊主运来运去不便才给几两银子留的,不然就这破破烂烂的几口大缸,还有一些看着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家伙,她的主子才不稀得要呢。 把方作坊主忽悠的头上直冒汗,这作坊还真如杜雪巧所说的这样,也就是地方大,那些他用来吃饭的家伙事,除了染布真就一点用都不顶,更别提那些熬、放染料的工具,哪个看起来都被染的惨不忍睹,扔都是费力气的事。 最后,方作坊主叹口气,算是把作坊卖给杜雪巧了,杜雪巧只用了八百两银子就在京城买了一座比永和府的宅子还要大上近两倍的作坊,虽说里面的景致无法相比吧,好在地方够大,她想怎么建都是她的事。 毕竟比起永和府,京城的物价贵得多,这房价也不是一倍两倍的差价,若不是她刚好也是要用来染布,就这间作坊一般人也不会买,相比于买作坊的价钱,重新收拾要花的更多,更不要说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除了用来做作坊,也就只能自家住了。 杜雪巧自然没有这个顾虑,她买这间作坊就是要用来染布,之前作坊里的东西虽然旧了些,对于她来说却是再好用不过。 而且,别人不知道,她却记得很清楚,这间作坊的水也与别处有些不同,里面不知多了些什么,染出的布较之在别处用同样颜色染出的布颜色更鲜亮,而且还不易脱色,若不是方作坊主手上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染布秘方,光是靠着这口水井,他家也得发达了。 当然除了那口染布很好,喝起来却又咸又涩的水,作坊里还有一口水井,也是同样的地水,喝起来却甘美清凉,只隔了几十米远差距却不是一般的大。 作坊里水井则是直接连通到城外的护城河,最终流到江河之中,用着也方便。 跟方作坊主去了衙门将房契改了名,名字写的是杜春,作为杜家未来的一家之主,杜雪巧认为她如今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弟弟,只要弟弟不再像前世那样就行,对于金钱她还真不怎么在乎了。 揣着属于她和弟弟的房产后,杜雪巧又带着杜春在京城里大吃一顿,像燕福生时常挂在嘴边的食锦轩肯定不能少,吃完还带了不少回彭家。 如今房子也找好了,她是时候跟彭家人提出搬出来的话了,虽然彭家人不介意她和弟弟一直吃住在府上,但杜雪巧却不愿意一直这样寄人篱。 怎么说杜春也是杜家顶门立户的男人,总这样住在别人家里,就算这个别人是干爹干娘也有很多不便。 如今彭家几个兄弟还未成亲,事情没那么麻烦,可一旦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他们在彭家的地位就尴尬了,与其到后来都起了隔阂,还不如趁早先搬出来呢。 彭夫人和彭将军劝了又劝,虽然明白杜雪巧的担忧,可他们还是不舍得这样两个孩子自己分出去,可耐不住杜雪巧也是个性子拗的,最终也只能应。 彭夫人抹着眼泪埋怨道:“你这孩子,心也是大的,既然在干娘这住着不惯,想搬就搬吧,可你要记着,彭家到什么时候都是你们俩的家,若是受了欺负可要回来和干娘说。” 杜雪巧和杜春哪里会不应,彭夫人又道:“就是没受欺负也要常回来,不然别怪干娘跟你们翻脸!” 姐弟俩嘿嘿地笑,“干娘,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常回来,到时你可别嫌我们烦了。” “这孩子,瞧你说的啥话?干娘还会嫌你烦吗?唉,好不容易有了个闺女,怎么还没捂热乎就急巴巴地要分开呢。” 杜雪巧原本想说‘姑娘会有的’,可一想到后来彭夫人又生了两个孩子,还都是男孩,这话也就没说出来,就怕彭夫人多了期待,结果再失望了。 她是真看出来了,彭夫人和彭大将军是真心稀罕姑娘。 从彭家搬出来,东西带的不少,都是彭夫人怕他们姐弟俩在外面受委屈,什么东西好就给装什么,如今彭大将军就是什么都不做,只靠着皇上当初的赏赐都一辈子不愁花用,更别提彭大将军每月的俸禄也不少,给干闺女干儿子准备些东西还是花得起的。 还有几个使唤的丫头小厮也都给送了过来,既然杜雪巧是要开作坊,用工也是肯定的,彭府如今的丫头都是些细致的,这些粗活肯定做不惯,又不能让自家干闺女做那种活,就等着打听哪里有粗使的丫头买几个,到时把卖身契拿在手里,也不怕她们生了外心。 至于小厮还是不要再送了,只有两个跟着杜春就好,毕竟只有姐弟两个主子,男仆太多也不好。 躺在自己新家的床上,杜雪巧有些茫然,这才多久的时间她就从永和府住到了京城,还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作坊,前一世,她在这个作坊待的比哪里都长,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只是那时的作坊不是她的,她在这里也是给二表叔卖命,一颗心总好像浮萍一样扎不根。 如今作坊是她的了,这颗心终于算是踏实了,只要她肯努力,别看只是个小作坊,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 不论她重生时是如何想的,既然如今跟燕福生扯上关系,她的人生也注定不会平凡,又何必还要憋憋屈屈地让自己守着一亩三分地低调地过呢? 当然,作坊开起来之前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送杜春去读书,这个还真不用她操心,就算没有燕福生管这件事,单就彭大将军也能把杜春给送到太学去,一起去的当然还有彭家的彭成元和彭成海,三个人同去还有个伴,也不怕在太学里被欺负了。 至于彭成宇,本身就十七岁了,再去读书也晚了,再说他也不是读书的料,与其去荒废光阴,彭成宇更愿意跟着他爹到军营里历练,每日再把武技学的扎实些,跟士兵们对练一,杜雪巧脑中不由得就浮现前世那个硬朗又英武的少年将军模样。 转过天,冷婶一家主动找上门,果然在京城里,她的一举一动是瞒不过燕福生的,至于为何他能忍着没来找她,杜雪巧想想也没太放心上。 京城不比永和府,燕福生的一举一动同样也在别人的眼皮子底,甚至冷婶一家到她这里来也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不是燕福生亲自来,让别人认为她在燕福生眼里的地位,杜雪巧就不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很多事在没摆在明面上之前,谁也不愿意把五皇子得罪的狠了,何况如今的杜雪巧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乡姑娘,她的干爹可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彭大将军,就冲这一层,那些想要把杜雪巧置之死地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杜雪巧不是那个单纯的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了,这一层她比谁想的都清楚,既然燕福生不来见她,她也乐得在一片虎视眈眈的注目之过自己的小日子。 当然,最要防范的那位三皇子,她是一点都不会松懈,虽说三皇子府总是闹老鼠有些夸张,像麻雀喜鹊这样的小东西还是不会让人起疑,何况喜鹊入宅,那可是等同于好事进门,谁会驱赶呢? 这样一来,三皇子府的一举一动可就都在杜雪巧的监视之了,若是哪一天发现或许会危害到燕福生,杜雪巧自然是会状似无意地跟冷婶叨叨,相信很快就会传到燕福生那里吧。 反正冷婶是知道她是兽语者的事,藏也没什么好藏的了。 当然,最郁闷的就是三皇子了,近期无论做什么事都很不顺,不说每次都像是被五弟牵着鼻子走吧,也总有种事事被洞察的懊恼,还有几次直接在父皇那里出丑,虽然不知道原因,可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憋屈。 偏偏他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要说是他手的人,也都是肃查了一次又一次,剩的都是忠心的啊,怎么就把消息都走漏了?闹的最近这段时间父皇对他诸多满,没少训斥,连他最后那点虚伪的温和都要挂不住了。 067 爬别人家窗台 杜春如杜雪巧所愿那般入了太学,每日依旧由冷啸玉接送,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人将话说破,明面上杜春还是京城新贵彭家的义子,跟他一起入学的是彭家两位小公子。 不管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三个新学子,总之明面上都是相安无事,大家见了面还会生疏礼貌地打着招呼。 日子就在平和之中一日滑过一日,转眼杜雪巧的作坊也开了起来,所用的人也都是冷啸玉亲自去买来的人,将契约捏在手上,再对他们恩威并施,真就没谁敢动小心思。 至于染出的布,这一次也没找人合作,杜雪巧直接又在城里买了间铺子,位置自然是她记忆中顶好的,就算是再过九年多这里也是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了。 当然,位置好的铺子价钱也高,比起自己八百两买的大作坊,只这一处两层楼的铺子就花了她九千两,若不是她手快,一万两怕是都卖得的,果然京城好发位置就是寸土寸金,半点都省不得,也是她在永和府那段日子卖染布赚了一笔,这铺子怕是还要如前世那般归了二表叔吧。 不过,这一世有她在,二表叔就别想翻身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她记得的,半点好处都不会落到二表叔手里。 铺子自打开起来就客人不断,对于这间名为染绣坊的布铺子,就是京城里最挑剔的贵妇也能在这里得到惊喜。 短短一个月时间过去,杜雪巧就把买铺子和作坊的银子赚了回来,当然,此时正是年前,比往时买布的人也多,自家用或是送礼都是拿得出手的。 转眼,就是年节,比起去年只有姐弟俩惨淡过年,今年却热闹了许多,要准备的也有很多。 年后还要到彭家去走走,要准备的年礼也都准备好了,只等过了年带去就好。 年三十午便将铺子放了假,除了留来守铺子的人,伙计们都回家过年,杜雪巧很大方地都给包了份不小的红包,让伙计们都觉得跟了个好主子。 因去年双亲刚刚过世,家里还不能张灯结彩,只在铺子那里贴了幅对联和挂了两盏灯笼,家里并没太多准备,只简单地收拾一。 冷婶带着几个丫头在灶间忙着,第一年在京里过年,杜春看什么都稀罕,若不是守孝他肯定是要大放鞭炮的,好在杜春也懂事了,这大半年在书院和太学里也学了不少,倒也没像前世那般让杜雪巧为难。 记得前世,第一次在京里过年,也是姐弟俩一起过的,二表叔一家过年自然不会带上他们姐弟,小小的院子里,杜雪巧搂着弟弟,看着外面绽放的烟花无比凄凉,这时杜春却闹着要放鞭炮,让杜雪巧很有些无奈,最终被他闹的凶了,杜雪巧打了杜春一巴掌,杜春坐在地上哭嚎个不停,任杜雪巧怎么劝就是不肯起来。 直到最后哭的累了,才倒在杜雪巧的怀里睡过去,杜雪巧将他抱回房里,独自坐在自己的床上,在别人家里笑语欢声的时候,杜雪巧只能以泪洗面,那一个年过的别提多丧气了。 重来一次,不但弟弟懂事了,日子也越过越好,只可惜爹娘不在了。 吃过团圆饭,让人们都散了,冷婶一家也回自己的子里守岁,一家人喝个小酒,说说私话。 杜雪巧则带着杜春回到她的房间,姐弟俩相依着坐在床边,杜春也喝了几杯小酒,脸上红通通的,别提多可爱。 “姐,咱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都是姐姐的功劳,要没姐姐春儿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姐姐是天最好的姐姐。” 杜雪巧在他头上轻敲一,“瞧这小嘴甜的,抹蜂蜜了吗?” 杜春抱住杜雪巧,嘿嘿地笑:“春儿说的都是心里话,有姐姐就是好。” 说着,又皱了皱眉,“若是福生哥在就更好了。” 那个刻意被杜雪巧抛在脑后的人被杜春猛地提起,让杜雪巧微微错愕,不是忘了,只是不愿去想,一旦想起他,杜雪巧就会迷茫。 来京城也有一个多月了,还一次没见过,虽然心里想着在京城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可就这样面都不露,还是让杜雪巧觉得燕福生怕是变心了吧。 其实变心真没什么,她早就知道他们之间差距太大,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若不是他一再强求,她也不会心软地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可既然当初像火一样热烈,为何几个月不见就像结了冰似的呢? 若真是变了心只要和她说说,她又不会为难他。 杜雪巧原本还想趁着过年数数家里的钱,这一年赚了不少,好歹也要让杜春乐呵乐呵,可被杜春这么一搅合,她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杜春的酒劲也上来了,虽然喝的不多,只跟冷啸玉对饮了两杯,可孩子毕竟小,这点酒就够让他睡个好觉了。 将杜春送回他的房间,盖好被子,让守夜的丫头好好侍候着,杜雪巧回发呆,也不知自己就这样又回到京城对是不对,其实,若是没有燕福生在,就凭她的染布技巧,随便在哪里都能过的不错,又何必卷进他们兄弟的争斗呢? 外面的鞭炮齐鸣,将天地染的一片光亮,杜雪巧将窗子推开一些,坐在窗前,冷风吹进来,将内的烛火吹的忽明忽暗,烛光中她的身影无比凄凉、孤单。 在别人万家团聚的时刻,她的心却好似缺了一块,想找只麻雀却老鼠出来聊天,却发现大年三十的,它们也都不知藏哪去了,大概是怕了鞭炮的响声躲起来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前院似乎有人在敲门,只是在鞭炮声中听的不很真切,直到内院的门被敲响时,杜雪巧才一愣,冷婶一家住在外院,一般的事也不会惊动到她。 侍候杜雪巧的丫头小喜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就从外面钻进个人影,被一件猩红的披风裹的严严的,脸埋在帽兜里看不真切。 小喜先是一愣,就将那人拦住,杜雪巧隐约听到小喜怒问他是谁,为何要擅闯后宅,结果被推一把,直接坐在地上。 小喜纠结是否再去拦人,前院有冷婶一家守着,若是坏人也不会让他进来,可这样个男人放进后宅总是不妥,可冷婶咋就没过来说说让不让把人放进去呢? 就在小喜纠结时,那人已走到杜雪巧的房门前,轻轻推门,发现门已从里面被锁住,微微侧目就看到半开的窗前单手托腮,好似看热闹的杜雪巧。 “雪巧,是我,开门吧。” 将帽兜由掀开,露出燕福生笑出一口白牙的俊脸。 杜雪巧却状若未闻,将一只手伸出窗外,“小喜,夜寒了,你去睡吧。” 小喜见姑娘发话了,肯定这是认识的人了,说不定就是冷婶他们常说的‘主子’,她也就别在这里惹人闲了,施了礼回,院子里只剩孤单伫立的燕福生。 燕福生见杜雪巧完全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几步窜到窗前,趴在窗台上,和杜雪巧面对面,“雪巧喜欢这样和我说话吗?可是外面好冷,把我冻坏了雪巧还是要心疼的,就让我进吧!” “才不心疼你!”杜雪巧白了他一眼,之前没见着时会胡思乱想,想想重生前的五皇子,再想想他们之间似乎无法逾越的鸿沟,可这一见了,那些胡思乱想就都没了。 什么霸气、什么高深莫测,根本还是那个只会撒娇又黏人的小屁孩嘛。 燕福生也不恼,既然门开不开,他可以就窗子往里爬,也不管窗台上的积雪,双手在窗台上一撑,在杜雪巧的惊呼声中,从她身旁边就跳进子,动作干净利落。 燕福生进就脱了披风,往旁边的桌上一扔,坐到炭盆边烤火。 “你做的倒是熟练,可见平日里没少爬别人家的窗台。”杜雪巧狠狠地白了他几眼,还是将窗子关好,坐了这么一会儿,身上都冷了。 燕福生无奈地眨眼,“窗台没少爬,都是爬的自家书房的,别人家的却是第一次,真的,雪巧你要相信我。” 杜雪巧也不理他,爬自家书房的窗台,他这是在说他时常趁着读书时偷溜吗?平日也不像别人那般用功读书,真不知道他那些好学问是怎么学来的。 桌上的茶还是温热,杜雪巧倒了一杯塞到燕福生手上,“快些喝吧,喝完了快走。” 燕福生一仰头将茶水喝光,杯子往旁边一放,“喝完了也不走,今夜我就陪雪巧一起守岁。” 杜雪巧听的心里美美的,脸上还不肯给他好脸色,“谁要你陪了?今日过年,你不在宫里陪贵妃娘娘,跑我这来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母妃忙着和皇后争父皇,哪里还会想到我?”燕福生叹口气,见杜雪巧要恼,忙又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我这不也是怕雪巧孤单,饮宴饮了一半就偷溜出来了嘛。” 杜雪巧听说过,无论平时皇上宠哪个妃子,每逢年节或初一、十五都是要宿在皇后那里,其余时候才会轮换着住到其他嫔妃宫里。 按说今晚皇上一定是要宿在皇后那里,而这时皇贵妃还要和皇后争皇上,可见皇贵妃平时在宫里该有多跋扈,皇上对她又多宠爱了,皇后的日子有多难过了。 难怪,皇后的儿子对他们母子那么仇恨了,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068 还是太小了 这样的婆婆……杜雪巧突然觉得其实以她的身份不能给燕福生当正妃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不用侍候这位连皇后都治不了的婆婆,那也是无比幸福的。 当然,若是能把她那本事学到一二,将来也不用怕男人娶个三妻四妾,自己日子不好过,做小的都能做到她这程度,人生也该是美满了。 当然,前提还是要有皇贵妃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虽然没见过皇贵妃,却也听说过燕福生长得极像皇贵妃,就这模样,她除非是重投胎,不然再重生几次都没用了。 燕福生见杜雪巧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脸看,讪讪地摸摸脸,“雪巧,虽然我这张脸比较耐看,可再看也不顶饱,要不咱们弄点酒菜,边吃边看?” 杜雪巧猛然想到,燕福生说是饮宴饮了一半跑出来,想必是没吃饱吧,毕竟那种场合,就算是只有他爹他娘还有他爹的众多妃子,可谁能好意思真就使劲地吃? 正长身子的时候,本身就容易饿,吃不饱怎么行? 杜雪巧忙起身,“你坐会,我去让冷婶炒几个菜,酒都是现成的,热热就好。” 燕福生将她拦,“不必那么麻烦,昨日我就让人给冷婶传了话,食材都备着的,待会儿我们自己做来吃吧。” 见杜雪巧又要发作,燕福生忙解释,“这不是不晓得今晚能不能偷溜出来,怕早早告诉你了,你又要白等,只好什么都先不说了。” 杜雪巧可以想像燕福生在宫宴上怎样小心地往外溜,又要避开宫里的侍卫,连宫门都不一定敢走,说不定还是跳墙出来的呢。 这样一想,杜雪巧的表情柔和来,“次若是出不来,就不要出来了,被人撞见不好。” 就算出来的再艰难,光看杜雪巧这表情,燕福生也觉得值了,朝杜雪巧身上一靠,两只手环住杜雪巧的腰,头埋进胸前,“还是雪巧最好,为了雪巧,做什么都值了。” 杜雪巧尴尬片刻,伸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抚了两把,想到之前两人面对面站着时的身高,蓦然发现,这才几个月不见,燕福生又长个了? 明明是快要有她高了,竟然还能把脸埋进她的胸前占便宜,还真是不知说他什么好。而且,这么高的男人了,竟然还撒娇呢。 “喂,你不是饿了吗?快去炒菜吧。” 燕福生假装听不到,脸继续在杜雪巧的胸前蹭来蹭去,被杜雪巧再次拎着后领给提了起来,“说你呢,你装什么装?还不快去炒菜!” 燕福生双手抱肩,无比憋屈,这就是找了个力气大的女人的后果,他容易吗? 当然,再憋屈,燕福生还是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自从学会了厨艺之后,虽说比不上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冷婶,比起杜雪巧,燕福生还是很有自信。 好在冷婶去前院之前,灶里已压了火,只要把里面的柴扒松一些就可以用了。 冷婶也把要用到的菜洗摘干净,而且大概都切过了,燕福生只要再弄些他想要做的菜,炒一炒就可以吃。 燕福生忙着配菜,杜雪巧便坐在灶前看火,虽然做菜不好吃,生火她还是很拿手,这样的灶前世今生烧了也有近二十年,还是难不倒她。 很快,燕福生将菜都一一配好,摆在盘子里还挺好看的,只等着一盘盘的锅了。 杜雪巧让开,燕福生手拎锅铲上前,卖弄地朝杜雪巧个眼,配上脸上沾着的菜叶子,惹的杜雪巧‘噗嗤’笑了出来。 燕福生却浑然不觉,只当杜雪巧是看到他开心的,手上锅铲连动,肉菜锅,发出‘刺啦’一声,油味混着肉味便弥漫了整个灶间,杜雪巧连连吸气,还别说,看这样子真挺贤惠的。 很快,八个菜就好了,四个凉、四个热,都是平日里杜雪巧爱吃的,很让杜雪巧感动了一把,暗暗发誓,就算燕福生把糖当成盐,或是把盐当成糖,她也绝不说一句不好。 燕福生将菜端进子,杜雪巧转身去到杜春的里,将杜春摇醒,“春儿,醒醒,你福生哥来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杜春一听到‘福生哥’三个字,一子就从床上坐起来,旁边守着的丫头赶紧帮他把衣服拿来,杜雪巧接过,亲自动手帮他穿好。 之前杜春喝多了酒,若是等他自己穿好衣服,菜别都凉了。 燕福生将菜都摆在桌上,却找不到杜雪巧了,正奇怪着,就见杜雪巧牵着杜春的手从外面走进来,一见燕福生,杜春叫了声‘福生哥’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壮壮的小子长高了不少,险些把燕福生扑坐地上,等想到杜春竟然被杜雪巧给喊起来了,一张俊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看看杜雪巧,看看杜春,‘哼’的一声,闷头坐到桌前。 他这千辛万苦地偷溜出来,才不是为了见这小子呢。 杜雪巧也看出燕福生不高兴了,可又怕燕福生一早要离开,杜春醒了没见着他,知道后会伤心,这才把杜春叫起来,可看这意思,燕福生是有多不待见杜春呢? 反正人也叫来了,总不能就给赶走,反正杜春也没看出燕福生黑脸是因为他,大不了吃几口再把他送走呗,一想到杜春走了,子里就剩他们俩,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不过,他过了今晚才十三岁,应该不会怎样吧? 杜春边吃边跟燕福生讲他有多想燕福生,说的燕福生想跟他摆脸子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又给他夹了些菜,又让他多吃,感动的杜春拉着燕福生的手就喊‘姐夫’。 “姐夫,你不知道,自从到了京城我就想去找你,可我姐就是不告诉我你住哪里,要不我自己就找去了。” “姐夫,我现在在太学里读书,可用功了,等我将来考了功名,一定好好对你和我姐,保证不让别的男的接近我姐三步之内。” “姐夫,你做的菜真好吃,比我姐做的好吃多了,以后就算我姐不要你,我也要你,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行不?” …… 刚开始,燕福生听他喊姐夫,脸上乐的像绽开了花似的,可说到最后,燕福生就算想给他好脸色,也控制不住脸越来越黑,可杜春借着之前的酒劲还在喋喋不休。 杜雪巧朝燕福生讪讪地笑,“别介意,春儿今晚喝多了,这还没醒过来呢。” 燕福生灵机一动,朝桌上热的梅子酒瞧了一眼,倒了一杯递给杜春,“春儿,今个过年,咱俩喝一杯。” 杜春接过来,头一仰,一杯酒就进了肚,还想再说,燕福生又是一杯酒递过去,杜春又仰头喝去,连着喝了三杯,杜雪巧都怕把杜春给喝坏了,这才哄着醉的有些大发的杜春回,让丫头去给煮了醒酒汤。 再回到桌前,看燕福生得逞的得瑟劲,恨的一脚就踩过去,被燕福生轻巧躲过。 开什么玩笑,就杜雪巧那劲头,一脚真让她踩实了,自己这一只脚都得被踩烂了。 燕福生见杜雪巧没有再踩他的意思,一脸谄媚地笑着过来,“雪巧,你说咱俩难得见上一面,你非让春儿过来搅合啥?打发他回去睡,咱俩好说说体己话不是。” 杜雪巧也没太气,听燕福生都这样说了,也没再提那茬,只是又瞪了他一眼,惹的燕福生‘呵呵’地笑了几声。 再次拿起筷子,燕福生专挑杜雪巧爱吃的给她夹,杜雪巧也羞涩地给燕福生夹了些,整个气氛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到了最后,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连杜雪巧都不晓得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大胆,后来想想脸还要忍不住发烧。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燕福生先脱了外衣爬到床上,眼巴巴地瞅着杜雪巧,瞅的杜雪巧都没好意思赶他床。 叹口气,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同睡一张床,只不过是盖着被子纯聊天,有什么好羞涩的呢?过了今晚,再见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就这点小心愿,还是别让他失望了。 当然,杜雪巧也不会像当初在杜村时,上身只穿一件肚兜就是了。 看着穿了一身白绸里衣的杜雪巧,燕福生别说有多失望了,穿成这样不好占便宜啊,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有多想念杜雪巧嫩嫩的身子呢。 过了子时,燕福生已是十三岁的人了,在皇宫那种地方长大,有什么会不懂?若真算起来,就算大婚要再等几年,这时候也该有通房丫头了,想必他那个当皇贵妃的娘,在不和皇后争父皇时,一定会想起她还有个可以用来固宠的儿子吧。 三皇兄虽然至今还未大婚,可不就是在十三岁时皇后给安排的通房丫头?十四岁那年正赶上选秀,父皇还赐了几个侧妃给他,想想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父皇定然不会厚此薄彼,他也逃不过被赐几个妃子的命运。 好在母妃最中意的王妃之选顾南琴如今还小,他也不怕直接被定来给他当正妃,不然一想到他的媳妇的位置不是杜雪巧,心里就堵的慌,最好连那些小妾和侧妃都不要。若真一定要他选,他只想要杜雪巧。 可谁让杜雪巧还有两年的孝期要守,就算他着急也急不来啊。 这样一想,燕福生就想干脆来个生米做成熟饭,免得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偏偏说起来什么都懂,却从来没试过,万一年纪还小,试了才发现不行,他以后在杜雪巧面前还能抬的起头吗? 这样想来,什么心思又都熄了,可要是让他找别的女人试过了再来找杜雪巧,他又觉得好像挺亏心的,不知为何,第一次他就是想和杜雪巧在一起。 唉,说什么都是没用,还是年纪小啊,若是再大上一岁他还愁啥? 069 躲还来得及不? 杜雪巧是被杜春摇醒的,睁开眼,窗纸微亮,燕福生却已不在身边,床的一边早已冰冷,想必他是趁着夜色摸回宫中,不然初一早上还要给他父皇母妃请安,若是不赶回去,就会被发现他偷溜出宫。 其实,他这样偷溜出来真没人发觉?杜雪巧可不认为会这样简单,皇上那是干嘛的?宫里少了个皇子这么大事还会瞒住了? 初二杜雪巧带着杜春去彭府拜年,彭夫人牵着杜雪巧的手说什么也不让走了,杜雪巧只好让小喜回去收拾东西,她这几日就带着杜春住在彭府。 房间还是当初在彭府时住的,不管他们姐弟住不住在这里,房间一直都给他们留着,每日都有人过来收拾,被子更是年前新换的,住着倒也舒服。 只是今年彭大将军一家第一年在京里过年,彭家又是京城新贵,彭大将军位高权重,要他亲自去拜年的人家不多,可来彭家拜年的人却不少,彭大将军因初到京城,没有加入任何派系,那些因派系之争而互看不顺眼的官员在他这里也没太多顾忌,但凡官职比彭大将军低的,在年初二就登门拜年,有些来不了的也派了家人将厚礼送上。 杜雪巧在彭家的日子就是跟在彭夫人身后不停地收年礼,当然,年礼收了也是要回礼的,对于同级的官员,彭家的回礼也是相当,而那些职位比彭大将军低的,回礼也是要相应酌减,还有跟着自家老爷到彭家拜年的夫人们,都是需要彭夫人亲自接待。 这样一来,彭夫人深深地感到有个女儿或儿媳是多么重要的事,她这一天到晚忙的头都要晕了,却连个能帮着她待客的都没有,何况她初到京城,就算年前已是找了教授礼仪的老师恶补一番,可毕竟从前都是普通的民妇,一子就要她如这些贵妇一般说话聊天,也太困难了。 礼仪上还可以装一装,可那些贵妃们聊了十几二十年的话题,她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干脆就按着之前想好的那般,沉着脸装深沉,让一般贵妇们也看不出她的深浅,只当将军夫人就是个心思多的,倒是没怎么敢轻看了她。 每次招待这些贵妇时,彭夫人都会把杜雪巧带在身边,反正她也是要从头学起,杜雪巧就跟她一起学吧,将来就算嫁进五皇子府,有了这些积累也不会太惨才是。 杜雪巧比起彭夫人倒还强些,前世虽说人是单纯了些,和贵妇们打交道的时候也不算少,连后来在京城贵妇圈子里让人谈之色变的彭夫人都能对她喜爱有嘉,简单的打个招呼,说些什么倒也不是问题。 站的位置不同了,不用绞尽心思看人脸色,杜雪巧比人多了十年的阅历,谈吐倒也显得不凡,既然已经是商人了,杜雪巧也不会藏着掖着。 而且,她强在前世就对这些夫人有所了解,谁是什么脾气大多都心里有数,专捡了她们爱听的话说,家里有个好闺女的就夸人家闺女,有个好儿子的就夸夫人有福,总之把这些夫人哄的都对彭家这个义女刮目相看了。 别看自己的染绣坊才开不过一个多月,在京城也算是出名,这么久染绣坊都没人敢来闹事,想必也都知道她的后台是彭府,尤其是之前彭家还没来京城之前,就里盛传五皇子对一个乡女子很是中意,甚至有传那名女子就是彭家的义女,虽然彭家来京城这么久了,也没见五皇子有任何表示,很多人都当是误传,可皇家那点事也没个准,万一人家五皇子真就和这姑娘有点啥,她们也不敢得罪。 对待杜雪巧的态度上,夫人们就都有些谨慎,从不在她面前说一句五皇子的话,完全是装作压根就没听过这事一样。 杜雪巧倒不太清楚京里的传言,也没人当她的面说,就算隐约感到一些也没太放心上,只当燕福生够小心了,就算是知道也只是少数人知道吧。 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开染绣坊的,她也不觉得开铺子卖布有什么丢人的,还不如趁这时机将铺子给推出去,比起一般的平民来说,这些贵妇们才是大主顾,何况杜雪巧原本开染绣坊也没打算卖普通的布,里面随便拿出一匹布那都是能卖个百八十两往上的,穷人想买也买不起。 贵妇们虽然不屑于彭府的义女的商人身份,却没人敢得罪彭府,对杜雪巧也是笑脸相对,尤其是杜雪巧说起,只要她们光顾染绣坊,买布都是按九成收,这些贵妇们更是喜的见眉不见眼。 别看只让了一成利,看着不多,可仔细一想能来彭家拜年的,又被彭夫人亲自接待的,哪家不是人口众多?买布那都是按匹,还不是一匹两匹地买,一买可就十几二十匹,一匹布便宜个十几两,这样算来也就有个百八十两。 既然能亲自到彭府拜年,这些贵妇们大多都是掌着一府的权,省来的银子还不都进了她们的私房?既然杜雪巧这样会办事,她们也乐得把银子送去给她赚,这样也互惠互利了。 由打初二过来拜年,一直到初七回到自己的家,杜雪巧都忙的像个陀螺一般,她从来就没算过原来京城里竟有这么多的官啊,一子都涌到了彭府,光是接待那些夫人就让她忙的脚不沾地,若不是前世在京城里待了十年,对这些夫人还算熟悉了,她真怕记不住她们谁是谁,好在有了前世的基础,就是那些前世都没太听说的夫人,她也都记住了。 初八一早,染绣坊重新开业,杜雪巧坐在铺子二楼靠着后院一面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茶水望天,年刚过去,年前该做的新衣都做好了,该买的布也都买好了,她也没想着这些日子生意会好做,反正卖布生意就是这样,只等天气暖些,做春装时才能缓过来吧。 也正如她所想这般,由早上开铺子,一直到了午时铺子里也没来几个客人,伙计们将铺子打扫干净后也如杜雪巧一般坐在楼望天,这时节想找两只蚊子打都没有,真是让人无聊。 正在杜雪巧想既然没客人,不如早些关了铺子回家,外面走来两个客人,走在前的昂首阔步,一身白狐裘披风,映着满室的日光,仿佛人都镀了层柔和的白光。 后面跟着那人的披风则是上好的青色料子,只在帽边处缝了一圈黑色皮毛。 两人都是帽兜罩头,看不到脸,只青色披风那人慢上白狐裘披风半步,一路行来身子微弓,显然是主仆,还是那种家世不凡、规矩极严的家族出身。 伙计一见有客人进门,赶忙上前迎接,身着白狐裘的客人却连理都没理,径直朝楼上走去,后面人模样的也紧紧跟着。 楼上除了辟出一间做为杜雪巧歇息之用,还摆放不少比楼昂贵的布料,这些原本就是最上等的布,又经过杜雪巧亲手染出从未见过的颜色,价格上更是贵上一倍不止,除了一些达官贵人一般人也不会往上去。 伙计忙跟上,虽说这主仆二人看着有些神秘,可若是这笔买卖做成了,怕是要赚不少,姑娘一高兴月底还不得多赏些? 那主仆二人到了楼上,前面的主子便将帽兜拿,露出一张俊美温和的脸,哪怕是面对伙计也和颜悦色。 而那名青色披风人也将帽兜拿,白净净的一张无须面孔,四十多岁的男人,伙计在京城这地界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哪里还看不出这是宫里出来的人呢? 主子并未说话,只是将二楼细细打量着,那位公公则尖着嗓子道:“去把你家掌柜请来,我们爷有笔大生意要与她当面详谈。” 伙计哪里还敢怠慢,宫里的公公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心眼小,可不是他们这种升斗小民得罪得起的,虽然还不知道这二人的身份,却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当然,他也没多想,宫里出外采办也是常事,何况那公公不是说了‘有笔大生意’,若是这笔大生意谈成了,染绣坊能为宫里供布,这生意也就大到没边了,今后谁提起染绣坊不刮目相看? 想着,便到杜雪巧歇息的房间敲门。 杜雪巧自从楼客人进店,就听到声音,原本还想着可以晚些打烊了,可一听公公那略尖的嗓音,忙透过房门上留的小孔向外看去,结果就后悔怎么没赶着早点把铺子给关了呢? 怎么也想不到三皇子竟然会大驾光临,她却完全没有蓬荜生辉的感觉啊。 当那公公说要请掌柜详谈时,杜雪巧就明白人家三皇子其实就应该是奔她来的吧,这时候再想要跑,还跑得掉不? 唉,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她又躲得到哪里? 反正是祸也躲不过,杜雪巧心一横,将房门推开,朝着三皇子和那公公走去。 070 那滋味,终生难忘! 洛正德望着杜雪巧一步步走近,柔和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连眼中都是温暖的笑,可深知他为人的杜雪巧却没有因他和煦如春风的表情而放半分戒心。 洛正德心里却是在想:这个女人除了力气大些,会染布赚钱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反正他在他眼中杜雪巧连他府里模样最不中看的侍妾都不如,就这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也不知老五是脑子抽了,还是想银子想疯了,竟然能和她弄的如胶似漆的。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能遇到像杜雪巧这般会赚钱的女人,他也不介意娶回王府去,反正舍出去的就是个虚无缥缈的名分,得到却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这时候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总不能让这女人为老五赚了足够和他对抗的银子,他再想到要对付她吧? 别看只是开了一个多月的铺子,洛正德已从中看到未来的前景,这点光是从这大半年来他们最初所染的布就看得出来,只是一种布就赚了不知多少银子,她这里还有不几十种的染布,每一种拿出去不逊色于第一种,他就不得不多想想了。 这也正是他亲自来染绣坊的原因,若是确定不能将杜雪巧为自己所用,那就要趁她羽翼未丰之时将之除去,总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给老五养着这么一个聚宝盆,他却什么都不做吧? 既然老五还住在宫里,想要出来一趟不容易,他自然要趁着老五力所不及之时好好动作,不然等老五也出宫建府时,就凭老五那些手段,他还真怕应付不来。 杜雪巧和洛正德都各怀心事,恨不得将对方狠狠踩在脚,既然洛正德没有表明身份,杜雪巧也不会傻傻地道破,朝洛正德颔首一礼,“是这位公子要与我谈生意吗?” 洛正德越发笑的如春暖花开一般,连那伙计都有些飘飘然了,“杜姑娘,你我又何必如此生疏?正德此来确是有生意要与杜姑娘谈,更重要的则是要感谢那日杜姑娘出手相助。” 杜雪巧也不好再装不认识,“哪里哪里,也是公子福缘深厚,若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出手,万福,还不快去沏茶。” 叫万福的伙计应了声,快步跑到后面泡茶去了。 洛正德却一摆手,身后的公公由打披风里拿出一只木匣,虽然只有巴掌大,却通体棕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见就是不凡。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颗浑圆的珠子,“这颗珠子也是正德偶然所得,并不知其名堂,只觉其甚是不凡,与雪巧甚是相配,望雪巧不要推辞才好。” 一打眼,杜雪巧就是心中一惊,实在是这颗珠子跟她重生前吞的那颗实在是太像了,难道说是一对儿?还是说根本就是那颗,只不过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那颗原本应该在她手上的珠子却到了洛正德的手上。 可若是珠子到了洛正德的手上,她又是如何懂得兽语的? 虽然只是片刻的恍神,洛正德还是看在眼里,亲手将装了珠子的匣子接过,递到杜雪巧面前,“雪巧,所谓大恩不言谢,可不表示一正德又于心难安,这颗珠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赠与雪巧,聊表谢意。” 杜雪巧初时眼里只有这颗珠子,虽然不清楚这颗珠子是不是当初她吞的那颗,可哪怕有半分的怀疑,她也要把这颗珠子弄到手,就算是毁了也不能留在洛正德的手上。 因整个心思都放在珠子上,她还没注意到洛正德的称呼,当他第二次喊出‘雪巧’时,杜雪巧忍不住打个哆嗦,忙摆手,“公子客气了,你我还没熟到直呼其名,公子还是称我一声杜姑娘,或是杜掌柜也可。” 洛正德脸上的笑容没出现半分裂痕,只不接她的话,不知从哪里摸出的扇子,扇柄点在珠子上,“雪巧还是收这颗珠子吧。” 杜雪巧当然不会跟他客气,若是别的东西,她还会想想收的后果,但这颗珠子,杜雪巧可是要拿过来好好看看。 若是吃了还是能懂兽语,她才不想便宜了洛正德。 只是想着要吞这颗珠子,说不定就会直接噎死,就好比她前世一样,不过若是把珠子磨成粉就不一定了,一般有钱人家都会常用些珍珠粉,只要试过无毒,倒也可以和水喝。 这样一想,她连珠子怎么吃都想好了,哪里还会让洛正德再把珠子拿走? 连着匣子将珠子收,“那我就多谢洛公子了。” 洛正德原本还想着她若是推辞,他又要怎么说,结果见她真就把珠子收,倒是愣住了,杜雪巧微微笑道:“难道洛公子并非真心赠珠?如今后悔了吗?” 洛正德听了一笑,“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说服雪巧你收珠子,如此甚好。” 杜雪巧眉峰微蹙,想必再说称呼不妥,洛正德也不会如她的愿,干脆也就不说,只是将装珠子的匣子抱在怀中,看的洛正德心又多了几分不屑。 再会赚钱又如何?满身铜臭,不过一颗珠子就宝贝至此,想必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吧。 想到之前那个新投奔他的杜姓富商,明明家财万贯,偏就小气地奉上这么一颗不起眼的珠子,这样就想巴上自己?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难道他堂堂的三皇子是乞丐吗? 不过,这珠子跟杜雪巧倒是相配,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姓杜呢,看来姓杜的都透着浓浓的小家子气,再会赚钱也不过是搂钱的耙子,哪里懂得什么才是一掷千金的贵气逼人。 洛正德不说话,杜雪巧也不言语,看谁最后先憋不住,到最后还是洛正德先开口,换了从前他可没这般沉不住气,只是总这么耗着,他也不能晚上不回府,就住在人家铺子里吧。 “雪巧,那日永和府街头匆匆一别,实乃正德家中有事,才没有登门道谢……” “不妨不妨,你这颗珠子已然够贵重了,我就当你谢过了也是一样。”说着,又用手按了按装珠子的匣子。 洛正德展扇轻摇,将眼中更浓郁些的不屑遮住,“这岂能一样,若非正德碰巧得知雪巧你到了京城,这个谢字还不知何时才能说出,何况,这一颗小小的珠子如何能与雪巧的恩情相比?” “珠子很是贵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也当不得公子谢字。” 杜雪巧的眉头已经拧成麻绳似的,他这样说来说去,就是不说目的,真的让她很无奈,可又不能直接问:喂,你就直说你有什么目的吧! 真那样说了,就算不是真的撕破脸,人家三皇子脸上也挂不住吧。 若真是让她选,她还真宁愿当初就没救他,可这话更是不能出口,说出口的后果肯定会很严重。 洛正德悠哉游哉地摇着扇子,半晌又不说一个字,直到杜雪巧眼巴巴盯着他看的眼睛都疼了,洛正德才勾唇一笑,“虽说正德此来是为了答谢雪巧,实则还有一事要与雪巧商谈,想必雪巧已知正德身份了,只要雪巧应了,正德保证可以让雪巧的染绣坊名扬天,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布商,到时整个康兴国的布商都要以雪巧马首是瞻,那是何等荣耀,雪巧可要好好想想啊。” 前世洛正德正是和二表叔合作,才将全国的布料生意都给拢在手上,不但涉及染布,只要一切关于布匹的生意都有涉猎,因有三皇子暗地里支持,二表叔的生意也做的越来越大,真正成了洛正德敛财的工具。 可这一世却不一样,因杜雪巧的出现,改变了很多,原本应该是二表叔夺到的秘方被杜雪巧和燕福生给得到了;原本应该是二表叔买的染坊被杜雪巧给买了;就连这间让二表叔咸鱼翻身的铺子都离他远去了…… 这样的结果直接让原本应该看中二表叔的洛正德把目光盯在了杜雪巧的身上,何况她的另一个身份很可能会成为他五弟的女人,不管怎样,他都要将对他不得的一切扼杀掉。 比起老五,他虽然心机差点,模样也差点,可老五有一样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过了年才十三的老五,连女人都没有一个,就算甜言蜜语说的再多又如何? 只要他趁老五在宫里出来一趁不易的时候,先打机会将杜雪巧的身子夺了,到时还怕她不对自己死心塌地? 一个会赚钱的女人,就算容色再差,他也能够忍受,最多晚上熄了灯不看就是。 而且,自从再见到杜雪巧,不知为何他倒觉得杜雪巧比上次见着时耐看了不少,或许她就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吧。 杜雪巧知道洛正德不怀好意,却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都是邪恶的事,若是知道这些,洛正德的三皇子府就别想安稳了,保证每晚都热闹非凡,管他是老鼠还是麻雀,或者是乌鸦蛇蚁的,先让他‘舒服’一再说。 那滋味,绝对的终生难忘。 071 砧板上的鱼肉 杜雪巧早知洛正德无事不来,可一来就是同她合作,她真是不能答应,又不敢拒绝。 洛正德又岂会不知她和燕福生的关系?既然如此还要她的合作,想必也是有恃无恐,想燕福生在宫里出不来,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只要说一个‘不’字,洛正德就有无个法子来折磨她。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敢一口拒绝了,却又不能显得太容易就答应了,反正无论怎样洛正德都不会真对她放心,只要不让他觉得没面子,事情他也不会一子就做的太绝,只要有了缓机,她再想办法让他自己打消念头就是了。 笑笑,“承蒙公子看得起我,可在商言商,与公子合作可有好处?” “好处自然是有的,雪巧你只负责染布,就如你当初与冯家合作时一般,只要保证染出的布好,每染匹布我给你十两银子,至于卖多少,怎么卖就是我的事了,这样一来,虽说一匹布所赚的少了,卖的却肯定要比雪巧这一间铺子卖的多,而且,雪巧只要管好染布坊,其他的事都有我的人来做,岂不轻松自在?” 杜雪巧貌似在认真思考,沉吟片刻道:“公子的条件很让我动心,可毕竟此事不是小事,还容我再想想,三日后再给给子答复可好?” 洛正德也没想一子把杜雪巧逼急,说是与她合作,其实只是个接近的借口,只要能够与她多接触几日,伺机而动,还怕她跑了不成? 反正老五这几日在宫里是出不来,就算外面的人有心护着杜雪巧,以他的身份,谁又敢明着跟他对着干?只要老五不在,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 突然之间,洛正德就有种很悲哀的感觉,明明他比老五大了几岁,近两年更是帮着父皇处理政事,怎么说也要多了许多历练,可怎么就觉得在老五面前他的底气不足呢? 他的母后在老五的母妃那里没少吃亏,他不但没替母后出了这口恶气,跟老五斗都没占半点优势,再这样去,一旦老五出了宫,行事方便,他不只剩挨打的份了? 不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看着老五做大,以往说的好听是怕老五没了,父皇就会盯着他一个,可真有机会了,他又岂会不想把老五给除了? 既然从前做也做过了,今后他和老五也不可能相安无事,不如就一不作、二不休,先把老五除了,也免得他处处被动,论心机,他还真玩不过那个小屁孩呢。 想到这里,洛正德的目光都阴狠,但只一瞬又温和如初,“既然雪巧这样说了,正德也不会强人所难,不如三日后,正德在百花楼设宴,再与雪巧细说。” “不……不必了吧,我们就在这里谈也是一样。” 杜雪巧自然不愿跟洛正德去什么百花楼,真到了百花楼,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想怎样都得任洛正德说了算。 要知道那里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好姑娘谁会去那里? 最重要的一点如今整个京城里知道的人也不多,杜雪巧前世却有所耳闻,百花楼那可是洛正德开的,里面的人也都是他的人,目的自然是收集消息。 要说收集消息最快的地方无非就是酒楼、客栈和妓馆,百花楼算起来就应该是养了些美貌艺妓的酒楼,很有些典雅,一般好附庸风雅之人都喜欢邀上三五好友到百花楼吟个词、做个对,而那些自觉有密事相商的也看中百花楼极好的隔音,选个雅间进去,也不怕说话声音传到隔壁。 孰不知,声音是没传到隔壁,却都传到夹层墙里了,百花楼的墙可都是特意打造的,每面墙的后面都是夹层,并留有机关,只要在内谈话,夹层墙里就有人记录,无论是如何机密的事,只要敢在百花楼里说,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整理成册,摆到洛正德的桌子上。 而百花楼只是洛正德其中一个收集情报的处所,杜雪巧不知道的还不晓得有多少。 若是洛正德提出去别的地方杜雪巧或许还不会想太多,但百花楼……杜雪巧就算是当场得罪了洛正德她也不可能去。 “雪巧是不信正德的为人?还真是让正德伤心呢。” 洛正德不怒不恼,优雅起身,那身姿如临风的玉树,倜傥风雅,比起不装时就跟小屁孩没甚两样的燕福生,根本就是青竹与竹笋的差距,可看在杜雪巧的眼里,洛正德还是假到不行。 早已对这人的德性一清二楚,杜雪巧当然不会被洛正德所装出的温和假相,骨子里他就是个卑鄙无耻、过河拆桥的小人,这几天她的新朋友们可没少忙活,洛正德所做所言,不说是对她完全透明,也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像他这以退为进的把戏,杜雪巧可不会上当。 也随着起身,微微颔首,“公子言重了,我只是觉得百花楼那种场所不适合我这种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公子有诚意,又何必拘泥一定要在哪里?我看就街口那间杨家酒楼就很不错了,不知公子认为如何?” 洛正德勾勾唇角,“呵,雪巧都如此说了,正德还能说什么?那就如此吧,三日后,就在杨家酒楼我们详谈合作一事。” 杜雪巧松了口气,若是洛正德定要坚持在百花楼,杜雪巧也无法拒绝,只能想办法拖延或者干脆装病不去,可那样就算是和洛正德撕破脸皮,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早早地让洛正德暴露他凶残的本性。 还有,这几日一定要让冷啸玉看好杜春,谁知洛正德会不会拿春儿来威胁她呢? 洛正德走后,杜雪巧便让伙计关了铺子,这事她还要回去和冷婶说说,最好能把消息传给燕福生,该如何打算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敲门,开门的是专门侍候杜春的小厮,太学初十开课,杜春这几日每日都跟着彭家几个孩子或是同窗聚会,每日都是很晚才回来。 既然小厮在家,杜春想必也到家了,问过之后,小厮回道:“公子今日在外多喝了几杯,在房里歇息。” 杜雪巧不悦地蹙眉,前世杜春便是每日与狐朋狗友出去喝酒,最后才被带坏了,连书都不愿读了,今世虽然入的太学不比前世的那家书院,可像这样每日出去玩耍,小小年纪就总喝的醉醺醺,让她还是很不高兴。 也不理那小厮,径直向后院走去,早听到姑娘回来的小喜忙将后院门打开,将杜雪巧拉进后院,一直拉回才轻声道:“姑娘,你可回来了,今日午时冷婶突然离开,至今未归,冷叔出去找人也一直未归,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什么?你说冷婶出去了?她出去时可有交待什么?” 杜雪巧马上就想到,这件事怕是也跟洛正德有关,可无凭无证的她去哪里找人?就算有凭有证说是洛正德把人给弄走了,她又怎么敢去跟洛正德要人? 小喜愁的小脸都要皱成一团,“冷婶离开时倒是给姑娘留了一句话,若是姑娘回来了,可将此事说与公子,让公子定夺。” 小喜还记得年三十晚上来的那个个子不高的公子,虽然被帽兜挡住,她没看到脸,可那副小身板怎么看也不像能靠得住的,男人嘛,就应该长的高高壮壮,跟冷大哥似的。 可冷婶平日就是有主意的,既然让姑娘跟公子说说,想必公子也不是普通人吧。 突然,小喜觉得,她主家的这间染坊很不一般,处处都透着与众不同的气息,每个人都不简单啊。 就好比主子这一身气派,优雅的跟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似的,还有那个冷婶,平日看着挺随和个人,可那作派怎么也不像人,反而比她见过的一般人家的太太还要贵气,怎么就甘愿给主家做管家娘子了? 所以说,最不凡的还是她的主家姑娘,说不定从前就是哪个高门的姑娘,最后家里落魄了才会在这里开间染坊,甚至小喜还想到了各种后宅那些破事,最后为了情郎甘愿抛弃一切私奔出来的主家姑娘,为了生计不得不开染坊度日,而她那情郎又不敢把她带回家,只能当成外室一样养着,几个月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唉,姑娘还真是可怜呢! 杜雪巧看小喜已经把她想成为爱私奔的傻姑娘了,看她不时打量自己时那同情的小目光,杜雪巧硬是觉得,冷婶的失踪不简单,小喜一定是看到什么不好的事吧? 不然干嘛盯着她就像看一个随时可能要倒大霉的人呢? “小喜,冷婶只说了这些?没交待别的吗?” “冷婶真的只说了这些,小喜记性很好,不会记错。”小喜摇头,随即吞吞吐吐道:“姑娘,小喜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话就说。”杜雪巧也没心思去想小喜有什么要说的,反正经过这几日从新伙伴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小喜是个可信的,只是偶尔好想些有的没的,大毛病没有,还算得上对自己忠心,也不是谁派来的钉子。 072 姐姐,你打我? “姑娘,小喜觉得,冷婶说的那个公子不是啥好人,若是真心爱慕姑娘又岂会让姑娘一个人住在外面?姑娘一个人也怪不易的,别被人骗了才好。” 杜雪巧张张嘴,第一个想法就是跟小喜解释燕福生不是那种人,可又不知如何跟小喜解释,而且很多事还是不好被她知道,最后只是点头道:“小喜的好意我记了,没别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小喜望着杜雪巧消息在房门后的背影,心里激动不已,姑娘没生气,还说记她的好意,是说明姑娘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吗?能得到姑娘的信任,她真是开心呢,比过年时姑娘赏的那锭银子还让她开心呢。 杜雪巧回后,就喊来一只平日里看着最机灵的小麻雀,比起永和府那只已经很机灵的小麻雀,这只简直就是要成了精了,俨然就是附近这些麻雀的头头了,还好对于兽语者这些小动物们天生都喜欢接近,不然就它那整天就好疑神疑鬼的性子,杜雪巧都不知它会不会真心帮自己呢。 事实证明,这只小麻雀办起事来还是很让人放心的,最初时就是洛正德每晚睡了几个女人都事无巨细地跟杜雪巧说一遍,听的杜雪巧耳朵丫子都红的不行,最后才跟它委婉地提出这种事就不用来跟她回了。 当然,洛正德在她心中本就不太好的形象是彻底坍塌了,人前的翩翩皇子,背地里不但好色成性,还能花样百出地折腾啊。 当时杜雪巧想到的却是:但愿这不是所有皇子们的通病才好,不然她将来可就有罪受了。 只是想过之后,她的脸红的更彻底了,果然是被这只麻雀给带坏了,竟然会想到这些有的没的,她又没说一定要嫁给燕福生,想这些干嘛啊。 这回杜雪巧让麻雀给燕福生带张纸条,她原先就认得一些字,这些日子没事她就跟冷婶学写字,几个月来,虽然字写的还很难看,到底写一封信也能表达明白,只是很多不认识的字还是会写错就是了。 反正只要燕福生看的明白,别像从前记的染布秘方,被燕福生给当成鬼画符就好,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才女,也没想向才女发展,如果想吟诗作对,不好意思,找别人去吧! 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张小纸条,将洛正德来见她的事大概写了。 其实杜雪巧还真没认为燕福生会不知道洛正德来见过她,就是自家店里的伙计,她都不敢说有没有燕福生派来的人,或者是洛正德派来的人,之前没想过这些,既然洛正德都有所行动了,她还是多留心些,现在就让小麻雀带手去挨个伙计查查,看哪个是洛正德的人,哪个是燕福生的人,不一样的主子,她也好不一样的对待。 当然,这个不一样也要有个度,总不能傻傻地被洛正德都看出来吧。 小麻雀出去调配手,之后亲自带着杜雪巧写的纸条进皇宫,别看皇宫的守备敢号称连只蚊子都不进去,小麻雀来来回回多次,把路都探的明明白白了,也没见谁对它多注意一眼,所以说,很多事也就骗骗老百姓,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在宫里又绕了一大圈,得瑟够了小麻雀才带着燕福生的口信回来找杜雪巧。 因为知道杜雪巧直接可以和小麻雀交流,燕福生也不必浪费纸墨,再给人留把柄,万一小麻雀真被那些连蚊子都能盯住的守卫们给逮住,也没证据说五皇子与人暗中通信,谋算三皇子。 可听了小麻雀带回的话,杜雪巧是真有些懵。 什么叫将计就计?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原谅她学问不好,玩不来那些阴谋诡计,单就字面上的意思她懂,可真做起来她都不知在哪里手好吧。 还有冷婶失踪的事,他就没个说法?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了? 可再问时小麻雀却将两只翅膀一摊,“他就说了这些,我也不知啥意思。” 杜雪巧还真不是想让小麻雀帮她拿主意,就算它比别的麻雀都聪明,也就是只麻雀,传个话还行,想让它像人一样玩阴谋,那真是高看了它。 坐在桌边,单手托腮,杜雪巧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宿,突然明白一件事,她这长久不动一的大脑,也不比小麻雀的好用多少。 既然燕福生都说了‘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必心里都有数了吧,她就顺其自然,让合作就合作,让签契约就签契约呗。 就像契约这种东西,对平民百姓是约束,对于上位者屁都不是,合作也不过是看心情和彼此利益,等哪天真斗上了,一纸契约算啥?还不是想撕就撕、想扯就扯。 想明白了,杜雪巧翻身上床,心里还记着,待明日早起,一定要把杜春那小子好好训一顿,让他也知道纨绔不是那么好当滴,要想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她宁愿先打折他的腿,大不了就养他一辈子,也不能让他因为争强好胜再让人给活活打死。 当然,上辈子弟弟死谁手里了,杜雪巧可没忘,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先手为强,省得一时看顾不到,再后悔为时已晚。 还有就是,能不出门最好不要出门,昨日冷婶出去就没回来,冷叔去找冷婶后也没回来,显然冷婶不是被燕福生给叫走的,冷叔冷婶都不见了,冷啸玉就算不出去找人,心里肯定也着急上火,这种情况还能好好地看着杜春? 不管冷啸玉如何受燕福生信任,反正杜雪巧是不想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又怕杜春早起出去时,自己起不来床,干脆又起身床,找来一把锁头,直接将杜春的房门锁上,吩咐闻声出来的小喜,“明儿公子一定不能让公子出门,有话等我起了再说。” 小喜揉着惺忪的睡眼,用力点头,“姑娘放心,有小喜在,一定不会让公子跑了。” 杜雪巧满意地点头,这小喜虽然有时脑子好似不大好使,做事还是很认真的,只要她吩咐的保证都会很努力地去做。 放心中大石,杜雪巧打个哈欠,夜深了,她也很累乏了,有事还是明天去想吧,反正三日后才和洛正德见面不是?说不定不用三天洛正德那就得出大事,到时哪里还顾得上她? 出大事?杜雪巧似乎眼前一亮,既然不能让洛正德不打她的主意,她可以让洛正德有心无力来打她主意啊,这么多的小伙伴都跃跃欲试地想为她做些什么呢,她当然不会不好意思使唤它们了。 嗯,有事还是明天再做吧,实在是累的慌,而且她真的不急了。 早上,杜雪巧醒来时就听到院子里‘咣咣’的砸门声,夹杂着杜春还有些稚声稚气的恼怒声,“快给我开门,不然别怪我出去削死你!” 杜雪巧皱眉,瞧瞧这话说的,跟个恶少爷似的,看来这段时日她光忙着染坊和铺子还有过年的事了,都忘了对弟弟的管教,再这样去,怕总有一天会步上前世的老路吧。 难得小喜没被杜春的恐吓到,站在院子里,离门老远,“公子,你就别撞门了,门撞坏了还得修,再说锁是昨晚姑娘亲手锁上的,小喜就算想放你出来也没钥匙,你还是等姑娘起来了给你开门吧,别难为小喜了。” 杜雪巧黑线,她收回之前想过小喜脑子不好使的话,她哪里脑子不好使了?瞧这话说的,虽然是事实吧,可一点都没把自己绕进去,反正锁是姑娘锁的,难为小喜也没办法,就是杜春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穿衣,从里出来,用钥匙把门打开,杜雪巧面沉似水,原本还因误了与人约好时辰的而有些火大的杜春,一见姐姐这模样,什么话也没敢说,懦懦地叫了声:“姐……” 杜雪巧哼道:“你还记得我是你姐?那你有没有记得我说过你年纪小,不可整日与人厮混?” 杜春辩解道:“姐,我没与人整日厮混,这几日来往的都是太学里的同窗,别人都去,我总不好推辞吧,再说,彭家哥哥也是一同去的。” 杜雪巧沉着脸,“你还有理了?别拿彭家的人说事,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整日喝的醉醺醺,也不怕喝坏了身子,再说那样的地方又岂是你个孩子该去的?” 杜雪巧也从麻雀那里得知杜春他们去饮酒的地方多是京城出了名的花楼,虽说杜春如今年纪还小,不担心被女人迷惑了,可再这样去难保他不会像前世那样流连于那种场所,到时她就算想要他改正也难,若是说了不听,她倒不介意打的他听,反正孩子还小,只要管的严了,总是能改回来的。 杜春却不以为然,“那地方又咋的了?你没看那里来往的都是些文人官员,像一般贩夫走卒还真不会去,很多名士都说过,只有在那里才会文思如泉涌,好的文章就需要在那里才能润色出来。” 第一次被杜春如此反驳,从前那个事事听话的弟弟,什么时候又变的爱跟她对着干了?她只不过几日没注意到杜春就变成这样,若是不管教,早晚还得变成纨绔。 想到前世的种种,杜雪巧又悲又愤,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杜春的小脸上,好在她还是记得自己的力气,只用了不到一分的力气,可即使如此,杜春还是被她一巴掌给打倒在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杜雪巧,“姐姐,你打我?” 155. 073 鸿门宴 杜雪巧想过杜春不听话就打到听话,可这一巴掌真打去,她又万分后悔,弟弟还小,有什么话不可以跟他好好说,怎么就动手了呢? 再想到前世惨死的弟弟,杜雪巧心像被刀子一块块地割着,可巴掌打了出去想要收回也不可能,杜雪巧怔怔地盯着杜春眼见着红起来的脸,声音微微颤抖,“春儿……疼吗?姐姐也不想打你……” 杜春这才真正明白他这些日子的行为真的让杜雪巧很生气,不然自从爹娘过世后就没打过他一的姐姐也不会动手打他。 再想想姐姐每日在作坊和铺子间忙碌,只为了他生活的更好,连作坊和铺子都是用他的名字来买来,这样为他辛劳的姐姐,他刚刚竟然还嫌她唠叨?真是该死! 杜春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姐,你不想春儿去,春儿就不去了,你别生气了啊?” 杜雪巧眼泪当时就滚了来,“是姐姐不好,有话应该和你好好说的。” 杜春抬手放在脸上揉着,“没事,姐,你别哭,我皮厚,其实一点都不疼。” 可看他咧角都疼的咧了起来,哪里是不疼,根本就是强撑着,就算只用了一成力,杜雪巧对自己的力气还是心里有数,这一巴掌打的属实不轻。 看来弟弟虽然最近有些顽劣了,可还是那个懂事听话的好弟弟,次有什么一定记得和他好好说,千万不能再动手了。 小喜在旁看的好激动,这就是姐弟情深啊,姐姐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把弟弟打的翻然悔悟,还有什么比亲情更让人感动的? 想想自己那对为了几个钱就把自己卖给别人当丫头的爹,小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杜雪巧头上青筋直冒,心说:这丫头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杜春却揉着麻麻木木的脸,“小喜,你嚎啥?我姐又没打你。” 小喜抽搭道:“小喜……小喜是看姑娘和公子姐弟情深,感动的!小喜也想要这么疼小喜的姐姐。” 杜春双手叉腰,巴一仰,眼一翻,“姐姐只有一个,没你份。” 杜雪巧被他那恶霸似的表情逗的‘噗嗤’笑了出来,心里的那点郁结也散了七七八八,朝杜春轻轻一推,“还不洗脸去,眼看就要开学了,今儿哪也别去了,就在家温书。” 那个专门侍候杜春的丫头原本在旁没敢吭声,见杜春愁眉苦脸地进,忙打了盆温水送进去。 这个丫头和小喜一般大,都是十二岁,因家里穷才被卖掉,刚来时杜雪巧也留心看过她几次,也让小麻雀派手看着了,证明是个还算本分的,而且长相也不错,比小喜要细心的多,侍候杜春让她很放心。 后来,时间一久,杜雪巧也就没太多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今日发生这样的事,一直就没见她出面,杜雪巧都几乎要忘了她,这边事情完了她倒冒出来,让杜雪巧有些心里不舒服。 按说当丫头的就要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可从昨晚杜春回来一个人醉在子里,到刚才杜春砸门,都没看到这个丫头的影,难道她没注意的时候,这丫头就是这样侍候自己家公子的? 杜春自幼长在村子里,也没被侍候过,对这些事情不太上心,她却不能让那丫头恶奴欺主,若是证实是个阳奉阴违的,她可不能容她。 小喜也打了水,杜雪巧洗了把脸,清醒不少,开始想冷婶的事,以她目前的身份,若冷婶真出了事,她就算想救也没办法,只能等着。 还有冷啸玉,竟然没有来跟自己说要去找寻爹娘的话,看来也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就冷啸玉有些直的肠子,早就冲出去找人了。 冷叔冷婶不会有什么大事,可燕福生将计就计到底是怎样的呢?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是趁和洛正德见面之前先将他干掉?还是等见面时再将他干掉?虽然她绝对有信心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可这么大的事她还真不敢轻举妄动,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 想的再好,真让她手,她也手软。 小喜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拜贴,“姑娘,外面有人送来这个。” 杜雪巧接过一看,忍不住叹口气,洛正德这边还没解决掉,顾南琴怎么又跳出来了?还请她两日后百花楼见?这不正好和与洛正德的见面撞在一起? 就是逼人上吊也得容人缓口气吧?或者说,这俩根本就是商量好的吧? 杜雪巧又不能说不见,顾南琴家在京城的势力不小,又有皇贵妃在后面撑腰,她真敢说个不见,就她那脾气,还不得让人把她的府给拆了? 真没看出来,她哪里就像前世别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温柔婉约了,根本就是个小猛女嘛。 心里想着,让小喜出去回了送贴之人,就说姑娘两日后有约了,若想约吧,那就请早或请晚,哪怕再要紧的事姑娘都会放,只赴顾姑娘的约。 送贴的人走了,杜雪巧又让小麻雀跟着送贴的人,既然顾南琴来插上一脚,她也得知道顾南琴的目的才是。 结果,小麻雀回来什么都没探到,杜雪巧更加心理不安了。 每日将杜春都带在身边,生怕被人所趁,三日一过,到了与洛正德相约之日,顾南琴那边愣是半点消息也没有,是改日呢?还是不约了?杜雪巧对顾南琴的心思越发猜不透。 三日后,杨家酒楼,杜雪巧踩着时辰进门,不管是不是鸿门宴,她都要走这一回了。 整个杨家酒楼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就是伙计都不见一个,死气沉沉让人望之生畏。杜雪巧每走一步都四张望,拳头暗暗用力,反正今天来了酒不喝一杯、茶也不喝一口,菜更是打死都不能吃。 楼无人,杜雪巧踩着木质楼梯向上,一抬头就看到洛正德掩在扇后的笑眼,还真是衣似锦、人如玉,可看着就是想在他那脸上踩两脚。 洛正德朝杜雪巧做个请的手势,“雪巧来晚了呢,让正德等的好不心焦。” 那阴柔妩媚的腔调愣是让杜雪巧脚一绊,险些从楼梯跌。咬咬牙,杜雪巧也回了一个轻淡的笑,“让公子久等是雪巧的罪过,今日便由我来做东了。” “呵呵,正德倒是更愿尝尝雪巧的手艺,况且这酒楼已被正德买,伙计也都遣散了,雪巧要请也无人能做。” 杜雪巧鼻翼抽抽,难怪一进门就没见到人,原来酒楼都被洛正德给‘买’了,至于给没给杨掌柜的买酒楼的银子就没人知道了。 可酒楼如今也都是他的人,虽然看不到,杜雪巧也知道暗处的人不会少,想跑也不可能,杜雪巧只能硬着头皮笑道:“既然公子不嫌弃,我也只能献丑了。” 想到自己那手厨艺,杜雪巧暗道:待会看不吃吐了你。 洛正德纸扇合上,在手心轻轻一拍,杜雪巧只觉得眼前一花,洛正德的身后便出现一名全身黑漆漆的暗卫,连脸上都包了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冷峻邪肆的眼睛,暗卫就好像凭空跳出来一样,也不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将这名暗卫和温夜初一比,杜雪巧顿时觉得这才像真正的暗卫嘛,像小夜子那种穿的很正常,长的也很正常的,跟在燕福生身边那么久,怎么愣是没人能识破他平时都是怎么藏身的。 暗卫做个请的手势,杜雪巧便随他向酒楼的厨房走去。 好在杜雪巧已经历过生死大劫,此时倒是镇静不少,一路上还不时向暗卫笑笑,“大哥,你跟在你家公子身边多久了?可知他平日的喜好?姜葱蒜都吃不吃?鱼呢是爱腥味重些的,还是一点腥味都沾不得?酸甜苦辣咸更爱哪一种……” 被杜雪巧问了一句,暗卫愣是一声都不吭,从出现到把杜雪巧送进厨房,就是呼吸声杜雪巧都没听到一声。 这人一定是个哑巴!杜雪巧恨恨地想。 站在厨房门前,隔着一块蓝布帘子,暗卫示意她可以进去,杜雪巧却摇头,“大哥,我亲手为你家公子做菜,你就不跟进去瞧瞧?就不怕我给你家公子药吗?” 那暗卫的眼神闪闪,终于算是开了金口,“你敢吗?” 杜雪巧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死心,“不药,难道就不怕我往里面吐口水?” 暗卫愣了片刻,似乎从没遇到过这般难缠的女子,而且,别人都道三皇子人中之龙,多少女子的梦之所系,这女子说起时竟是不掩饰的厌恶,暗卫一时倒是对杜雪巧来了些兴趣。 “菜不是做给我吃,你要怎样又关我何事?”暗卫眼中含笑,说完离的杜雪巧近了些,“我只是负责主子的安危,至于主子吃的什么就不归我管了,主子既然敢让你来做,自然就不怕你捣鬼了……再说,里面还有别人看着你。” 杜雪巧窘了窘,难怪对她如此放心,原来人家安排的人手足够,她这回是装了把猴子给人耍着玩了? 不在意地笑笑,负手走进厨房,杜雪巧倒要看看洛正德是如何防备她这个小女子的。 074 打死卖盐的 厨房正对着门开了一扇窗,大好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整个厨房一片光亮,一个与那暗卫同样黑衣黑裤却个子不高的暗卫正面窗而站,阳光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白光,倒有些看不真切了。 杜雪巧清清嗓子,“那个……我是来做菜的。” 那暗卫转过身,向杜雪巧走来,指了指灶台上已然准备好的各色菜品,无声地为杜雪巧安排着。 杜雪巧认命地抄起锅铲,“那个,你能否帮我把火生起来?” 暗卫便蹲,熟练地往灶膛里添柴生火,好似做了很多遍一般。 杜雪巧还算满意,总比遇到个什么都不会的要好吧,至少将这名暗卫留在这里帮她做事,洛正德这人还不算太差劲吧。 这边杜雪巧将要切的菜也都切利索了,不得不说她切菜还挺像那么回事,可真要锅炒了,杜雪巧皱眉,但愿洛正德不会认为她是故意把菜做的难吃,就为了跟他对着干吧。 油,肉,再菜,闻着味道也还马马虎虎,可惜有人看着不能往里面吐口水。 想着就向那暗卫看去,就见他的眼中也同样闪过一抹可惜,也不知是可惜好好的菜被她炒成这样,还是可惜她没有往里面吐口水,总之那眼神让杜雪巧无比的熟悉。 熟悉?杜雪巧一愣,再仔细看了眼这名和她差不多一般高的暗卫,那双如映着日月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怎么那么熟呢?而且还好看的不得了。 可真是那人吗?杜雪巧后背冷汗直流,他还真是大胆啊。 一把将暗卫脸上的黑巾扯,果然露出一张笑的露出八颗大牙的脸,无比明艳、无比欠抽。 “你……怎么在这里?也太大胆了,就不怕被你三……哥的人看到?” 燕福生不以为然地伸手从盘子里拈了块菜放进嘴里,虽说还是和从前一样难吃,燕福生却吃的直泛酸水,他的女人凭什么要给他三哥做菜?就是再难吃的东西,也只能做给他吃,想想,还真是让人不爽。 杜雪巧将菜往旁边一放,“别装听不到,问你话呢。” 蓦然,燕福生的脸越靠越近,将杜雪巧整个笼在阴影之,杜雪巧愣愣地不知如何反应,直到两片温软湿糯的嘴将她盖上,杜雪巧才惊觉,燕福生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想着亲她?真是色胆包天啊。 伸手去推燕福生,又怕伤了他,力气用小了又推不开人,最后,杜雪巧只能任命地被燕福生又亲又啃的,直到有些气闷了,燕福生才将她放开,“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他欺负了?若说他没什么弯弯心思,我都是不信。” 杜雪巧感动,“那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这样就混进来也不怕被他发现了。” 燕福生却笑道:“放心吧,他发现不了,刚刚那个是我的人,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杜雪巧‘嘿嘿’一笑,“既然这里没外人了,给他菜里加点料呗。” 说着就要往菜里吐口水,只要再搅一搅,洛正德也吃不出来,只要留两个菜不吐口水,杜雪巧也不怕没菜可吃。 燕福生却将她拦,“凭什么要他吃我女人的口水?美的他了。” 杜雪巧好甜蜜,看人家燕福生这话说的,自己吐出来的口水都不能给别的男人吃,这直白的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燕福生将菜又放回灶台上,从旁边拿起盐罐,抓了一把往菜里一洒,“这样就差不多了,你去把别的菜也炒一炒,记得该放盐的就放糖,该放糖的就放盐,就不信吃不跑他。” 杜雪巧无比欢快地翻炒起来,有了燕福生这个主心骨,她还真是无所畏惧。一想到无比自负的三皇子,连身边的暗卫都是燕福生的人,还真是把小命都交在别人手上,能活到什么时候就得看燕福生的心情了。 菜炒好了,杜雪巧喊那个站在门外的暗卫进来帮着端菜,两个托盘,一人托着四个菜,向即将无比悲催的三皇子走去。 洛正德心情很不错地扇着他的扇子,见到杜雪巧来,便起身帮着将菜端上桌,虽说菜色很普通,味道却还是很不错的。 仔细看看也没有看出有半生不熟或熟的太过,应该不会像打听来的那样难吃吧。 做个请的手势,“雪巧坐,你我今日就开怀畅饮一番,不醉不归可好。” 说着,又让暗卫去取了酒,精美的玉制酒壶,上面雕着松梅映雪图,一看就是价值不凡,至少杜雪巧是没见过比这酒壶还要好看的酒壶,看来是人家三皇子在家带来的。 暗卫先为三皇子将杯子倒满,又为杜雪巧添上,四目所对之时,暗卫朝杜雪巧眨了眨眼,似乎表示这酒没有问题,让杜雪巧放心不少。 既然酒是燕福生的人给准备的,又示意她可以喝,杜雪巧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小巧精致的玉碗装上清澄的美酒,酒楼中顿时酒香四溢,倒将杜雪巧炒的几样菜也提香了不少。 洛正德将杯举起,“正德先干为敬,雪巧随意。” 杜雪巧自然不能顺着他的话应了,“公子海量,雪巧必当奉陪。” 说起喝酒,杜雪巧也是有量的,只要酒没问题,她也没什么好怕,见洛正德将酒喝了,杜雪巧也一扬头干掉。 然后吧嗒吧嗒嘴,这酒怎么淡的跟水似的?不对,这就是水嘛,杜雪巧心里暗乐,果然是悲催的三皇子,手用着别人的人愣是不知道,这要是哪天燕福生心血来潮要他的命,还不跟砍大白菜似的容易? 连着干了三杯,洛正德面颊微红,见杜雪巧面色如常,不由佩服道:“雪巧酒量真是不错。” 说着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原本还谈笑风声的脸当时就纠成一团,想吐吧又于礼不合,只能硬吞了去,再拿起刚刚斟满的酒杯一口饮了,暗卫再斟满他又干了,连着饮了三杯,这才舒了口气,苦笑道:“雪巧,你这是打死卖盐的了?” 杜雪巧故作惊讶,“菜咸了吗?不应该啊,那菜是甜口的,我只放了一点点的盐。” 说着便夹起一筷放在眼前,又舔了舔,这才纠结着眉头道:“我这是把盐当成糖了,真是罪过罪过。” 洛正德见她这副小女儿的娇态倒是心中一动,目光都有些发直,忙道:“不怪雪巧,能吃上雪巧亲手做的菜,已是正德的福气了。” 杜雪巧这才羞涩一笑,“这菜不吃也罢,公子且尝尝这道,可是雪巧的拿手好菜呢。” 说着,夹了一块辣炒笋干放到洛正德的面前,无意中露出的娇态再次让洛正德心猿意马,哪里还会去想这块笋干有没有问题,一口吃,飘飘然地嚼着,可只嚼了两,满嘴就像着了火似的,他哪里想得到这看着也没多少辣椒的菜会辣成这样,跟直接吃了口朝天椒都差不多了,何况他这根本就吃不得辣的人,更是对这道菜无福消受了。 又连着喝了几口酒,可辛辣的酒一到嘴里刺激着笋干的辣,洛正德的嘴里就跟着火上烧了油似的,也顾不得形象了,抓起暗卫递过来的清水‘咕咚’‘咕咚’地喝个痛快。 杜雪巧满脸歉意地坐在那里,“公子,雪巧不知你吃不得辣……” 洛正德看她那无辜的眼神,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想想之前手打探来的消息,杜雪巧原本就不善厨艺,为此老五还专门去御膳房学了几日,当初在永和府时若是冷婶不在也是由老五掌勺,或许她真不是故意的吧。 不过,他都让人去看着杜雪巧了,那个暗卫跟了他这么久,对他的喜好也知之甚详,还能让她做出这么难吃的菜,看来他真该管管手的人了。 嘴里还有些麻酥酥的疼,洛正德再也不敢去尝杜雪巧炒出的菜,就这菜,比起毒药也不遑多让,反正他是没勇气再吃一口。 干脆就闷头只喝酒,只等杜雪巧酒中的药力发作,他就好手了,至于谈合约什么的,不过都是把杜雪巧骗到他一亩三分地的借口罢了。 以为不去他的地盘就不会有事?实在太天真,在康兴国,除了皇宫,他敢说只要是他想要,任何地方都可以变成他的地盘。 目的既已达成,他真的一点都不急呢。 杜雪巧一口水,一口菜,只吃她为自己炒的这两盘,别说,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菜的味道很是不错了,至少她自己吃的很满足。 桌子很大,八盘菜摆的很开,见杜雪巧吃的香,洛正德有心想说他也尝尝那两道菜,可又怕那两道菜依然很难吃,杜雪巧吃的香不过是吃习惯了。 可光喝酒不吃菜又不是那么回事,洛正德已经发觉自己有些晕了,而杜雪巧还是吃两口菜就举杯向她虚晃一,不管是为了显示他内心坦荡,还是为了出于礼节,洛正德也只能一口接一口的酒往肚子里咽。 心里却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遍:该!谁让你非要感受一这女人为自己洗手做汤羹的乐趣?乐趣没享到,根本就是自找罪受,早知就不把厨师给打发回去了,就算杨家酒楼再不出名,炒出的菜也不会跟毒药似的吧? 说到毒药,这女人喝了这么久的酒,怎么还没倒呢?他这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想到把杜雪巧压在身,洛正德再看杜雪巧的目光都似有火苗在闪,果然是耐看的女子,比起第一次、第二次见着,这回杜雪巧似乎又美了几分,让他想压制都压制不去了,立马就想把她抱进之前就收拾好的雅间里狠狠地为所欲为。 075 毁容 杜雪巧瞧着洛正德越来越热的目光,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就算知道他是醉了,以自己的力气他也别想对自己做出什么,何况连他身边的暗卫都是燕福生的人,就算不能把了怎样,保护住自己也没问题。可被那样的目光盯着,心里真恶心的想吐。 不过,这酒壶倒是很不错,竟能倒出两种酒来,显然也是洛正德为她专门准备的,想必之前给自己准备的肯定不是水,就看洛正德此时的目光,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惜他一番苦心,又岂能想到他最信任的暗卫都会出卖了他。 杜雪巧又连着让酒,暗卫手中的酒壶也添过几次,洛正德越喝越觉得不对,可已经喝的无法思考的大脑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能随着杜雪巧频频举杯。 楼梯被踏的‘咚咚’响,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出现在楼上,杜雪巧举目望去,楼梯口那里一身紫貂披风的顾南琴娉婷而立,娇美的脸蛋上神色高傲矜贵,手中那把熟悉的小马鞭在手掌之间跳动。 见到脸红的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洛正德,又看看全无醉意的杜雪巧,顾南琴好不失望,“哟,二位真是好雅兴,瞧这酒喝的可是不少。” 洛正德已有些认不出人,看了顾南琴一眼,“哪来的丑丫头,扰了爷的酒兴,给爷打出去!” 顾南琴握住马鞭的手指泛白,杜雪巧相信,若是这人不是三皇子,她一马鞭就会甩过来,敢说她引以为傲的容貌是‘丑’,换了个人就是找死。 好在顾南琴也不是鲁莽之人,前世能有那样大好的闺誉,她本人的脑子也是好使的,只是如今年纪尚小,要打些折扣。 压心头怒焰,顾南琴走到桌边,对上悄无声息地挪着椅子,想要退离风暴中心的杜雪巧。 “杜雪巧,你这女人还真是不知羞,在永和府跟我承安表哥卿卿我我,刚到京城又对正德表哥大献殷勤,若不是本姑娘今儿兴致大好,来这里捉奸,你岂不是要把我两位表哥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要不怎么说乡女人少廉耻,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长的貌不出众,凭什么让承安表哥为了你对我都疏远了?” 说到怒起,手上的鞭子再次举起,朝着杜雪巧的脸抽了过来,这一若是被她抽中,杜雪巧毁容是一定了。 虽说杜雪巧不是多在意美貌,可对自己的脸蛋还是很满意,清清秀秀又不怎么出众,不会丑也不会美的祸国殃民,但真要被毁容了,她肯定是不干。 头一低,躲过鞭子,杜雪巧趁顾南琴第二鞭没抽过来之前躲开,若说对别人理直气壮,对上顾南琴,杜雪巧还是有些心虚,前世顾南琴是燕福生的正妃,若无意外这辈子身份也不会变,就算燕福生对她再好又如何?她的身份都不可能成为燕福生的正妃。 若不是燕福生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她也不会不自量力地要跟顾南琴抢一个男人,只是一想到这还没嫁给燕福生,顾南琴就动辄对她鞭子相向,真要是都嫁给燕福生,她这小命还能有吗?本来对于深宅大院的争斗她就不在行,又没权没势的拿什么跟家族势大的顾南琴斗? 是干脆躲着燕福生,让他再也找不到自己,时日久了也就忘了她;还是尽心尽力跟她争上一争,不论输赢总是求个安心? 顾南琴一鞭子没抽着杜雪巧,紧接着第二鞭又抽了过来,杜雪巧就围着桌子跟她转圈,“顾姑娘,你好歹也是名门闺秀,这样拿着鞭子打人像什么样子?若传出去也对顾姑娘的闺誉有损。” 顾南琴狰狞地笑道:“传出去?谁传?你吗?我今个儿就抽死你,看你拿什么去传!你且放心,这酒楼之上除了你也不会有人会去传这些,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手上的鞭子更是一猛似一,杜雪巧心惊胆颤,若不是顾南琴学过武功,那就是平日里抽人抽的顺手,经验老到,每一都奔着杜雪巧的脸上抽,比起身上穿着厚厚的,脸和手才是真正的要害。 杜雪巧更是不敢大意,边围着桌子和顾南琴僵持,边想办法脱身。 要说顾南琴怎么会知道她在杨家酒楼跟洛正德见面的,杜雪巧心里隐约有些猜测,洛正德没安好心,一定不会是他传出去的,那就只能是燕福生有意放出的话,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将计就计?让顾南琴出面破坏了洛正德的计划? 若真如此,燕福生可够坏的,利用顾南琴对他的心思,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怎么就没这脑子呢? 只是顾南琴这么一搅,怎么收场呢? 暗卫早就站在一边,免得被鞭尾波及,杜雪巧躲的又十分巧妙,这样一来就只有趴在桌上醉的迷迷瞪瞪的洛正德比较凶险,顾南琴火气上来,可不会去管抽不到杜雪巧会不会抽到无辜的人。 果然,就在杜雪巧对洛正德的处境有些担忧之时,顾南琴手上鞭子一个失手,便给洛正德的脸上留一道血色。 抬手抚脸,洛正德就看到一手的血色,可醉的已有些感受不到疼痛的他,根本就想不明白血是从哪里来的,头一沉,人就趴到桌上睡着了。 酒楼之上静谧无声,顾南琴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要说她敢抽杜雪巧,敢抽自己府里的丫头,甚至一些权贵她都不放在眼里,可这个跟她承安表哥一样是康兴国皇位的角逐者她还是不敢得罪。 这一鞭子抽在洛正德的脸上,力道有多大她比谁都清楚,就算最后不会要命,可留一道鞭痕是肯定。 在脸上留这样一道永远都无法抹灭的痕迹,那便是耻辱。皇帝又是一国的脸面,怎么可以让一个脸上有着耻辱痕迹的人来做呢? 顾南琴吓的将小拳头捣进嘴里,带着哭腔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杜雪巧也有些傻眼,虽然她想的没有顾南琴那么透彻,可一向就很爱惜自己这张脸蛋的三皇子被毁了容,对于她来说是又解气,又担忧,谁知道他那本就狭隘的内心,会不会再因此做出什么让人心惊胆颤的事来? 顾南琴先一步反应过来,将手上的鞭子往杜雪巧的手中一塞,“这件事与我无关,都是你的错,我也没来过。” 又对那个也有些傻眼的暗卫道:“你认得本姑娘吗?” 暗卫正想点头,顾南琴道:“你不认得我的对不对,更不可能知道我是顾家姑娘,今日这件事你什么都没看到,打人的是杜雪巧,跟我无关。” 那暗卫眉头蹙起,这个顾姑娘也太没担当了,虽然将一个皇子毁容了这件事不小,可就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顾南琴才不管他怎么想的,扔狠话:“今日之事,你若是敢乱说一个字,凭我顾家的势力,你也要想好会是怎样的场。” 说完,就朝楼梯跑去,跟她同来的丫头也傻了眼,见顾南琴跑掉,也紧跟着跑了。 杜雪巧和那暗卫面面相觑,这就跑了?是要说顾南琴气场强大,这时候还想着要威胁别人,栽赃陷害呢?还是说她蠢的无可救药,连当做罪证的鞭子都给留了,这不就是让杜雪巧把鞭子给洛正德,好让他知道是谁抽了他嘛? 事已至此,就算与之前燕福生的本意有了出入,对于杜雪巧来说也是好事,有了顾南琴这一出,洛正德不会再紧盯着自己吧?但愿他不会迁怒才好! 朝暗卫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你惨了,在你的保护之,你的主子让人毁容了,你可要想好怎么跟你的主子解释。” 那暗卫不以为意地笑笑,“是非之地,杜姑娘还是早些离开,对了,那只鞭子还是放到三殿身边吧,至于往后的事,自有属来担着。” 杜雪巧将鞭子如烫手山芋般地丢到洛正德脸边,“你说要不要先离开京城避难呢?” 暗卫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 杜雪巧朝暗卫挥挥手,“既是如此,我就出去避难了,你也要当心!” 暗卫点头,也朝杜雪巧挥挥手,“杜姑娘慢走!” 杜雪巧才不会真的慢走,可以说是一路都是在用跑的,虽然暗卫说过这件事至此为止,往后都有他担着,可留来等着事情出现变故才是傻呢。 就算明知自己真跑也跑不出三皇子的手心,杜雪巧还是决定出去避一避,总不能就在三皇子的眼皮子底上,让他哪天心血来潮了就能把她薅出来收拾一。 过了初十杜春就去太学上课,杜雪巧回来时杜春还没学。将小麻雀派出去打探消息,也不用小喜帮忙,自己动手开始收拾行装,只等杜春回来就一同逃走。 小麻雀回来时小眼神里满是惊恐,“姐姐,那个顾南琴也太狠了,我去时她正拿着一把剪子扎她身边的丫头,好好的一个小丫头被她扎的浑身是血,还不让人请郎中给看看,没多久就死了呢,听说那丫头不过是打碎她一个茶碗,至于要人命吗?” 076 皇上 杜雪巧叹息道:“打碎茶碗只不过是个借口,那丫头是跟着她,看到一些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隐秘罢了。” 小麻雀将头在杜雪巧的手肚上蹭蹭,眼神中带着忧虑,“姐姐,我担心你呢。我听顾南琴把自己关在子里,诅咒姐姐,说姐姐想要抢她的承安表哥,是自寻死路,她一定不会让姐姐如愿,想要弄死姐姐也跟捏死个蚂蚁似的。” 杜雪巧笑笑,目光悠远,“不要担心,姐姐不会有事,这次顾南琴闯了不得的祸,不用等她来捏死姐姐,就会有人去收拾她了。” “真的?”小麻雀偏着头,有些不信。 “真的!不信你就去顾府盯着,用不了多久就会看到一场好戏呢。” 原本对于顾南琴,杜雪巧心思还挺复杂的,总觉得自己的出现是抢了本应属于她的燕福生,可既然她一心想要弄死自己,她又干嘛还对她客气? 重活了一世,她不是为了受气。 小麻雀兴高采烈地带着一群小麻雀奔顾府瞧热闹去了,就等着看杜雪巧所说的好戏。 杜雪巧收拾好后,让人将马车套上,只等杜春学后就一同出城避难,至于丫头就不带了,小喜虽说不错,可这心有点粗,万一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可不想给人留蛛丝马迹。 侍候杜春的丫头就更不用想了,若是再回来那天,她一定要把这丫头卖了,换个让她能够放心的。 左等右等天色都要黑了来,也没见杜春回来,就是去接人的冷啸玉也没了影,杜雪巧哪里还坐得住? 吩咐小喜,若是杜春回来就一定不能让他再出去,然后换了身男装就出门奔太学找去。 太学离着皇宫不远,离杜雪巧家却足足有半个时辰的路,而且,京城到了晚间有宵禁,杜雪巧还要躲着巡逻的兵士,一路走的更慢了不少。 千辛万苦地来到太学,就见太学门外停着不少车马,每一辆都能看出主人身份不凡,就算不够奢华,也都透着沉稳大气,应该都是来接自家主子学的吧。 显然太学里面有事发生,难怪杜春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几家车夫坐在一起闲唠,不时指指太学里面,每个人都一脸喜色,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在一众马车当中自家那辆由小红拉着的车倒是普通至极,冷啸玉抱着肩坐在车前,倒没有任何焦急或不耐烦,只是表情有些纠结郑重,还有那么点疑惑,似乎太学里发生的事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 杜雪巧悄悄靠近自家马车,因杜雪巧身着男装,夜色又黑,虽有人看过来也没怎么放心上,回过头继续之前的话题。 冷啸玉倒是认出杜雪巧,忙将车帘掀开,让杜雪巧钻进车内,低声道:“姑娘怎么来了?” “你们迟迟未归,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冷啸玉声音压得更低,“倒没甚大事,不过临学之时,皇上突然过来,正在里面考较学子们的学识。” “哦,这样啊。”杜雪巧这才放心来,不过今晚城门都关了,想要出城避难只能等到明日早起,但愿洛正德不要醒酒那么快,更不要想到他毁容跟她有关。 冷啸玉又道:“姑娘也不必担忧公子,我家主子也与皇上一道同来,有主子在公子定不会有事。” 杜雪巧一听就明白燕福生也来了,想到之前还在酒楼里一见,这么快他又跟着皇上来视察太学,还真是够辛苦的,希望这次皇上突然来到太学,不是奔着杜春来的才好。 这样一想,又觉得好笑,或许在人家皇上眼里,她和杜春姐弟连蝼蚁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会专程前来瞧瞧? 反正没什么大事,杜雪巧也就坐在车里等着,此时已是宵禁时分,她再想自己摸回家也不容易,万一被巡城的遇上还得麻烦,不如就等杜春一同回去,反正既然皇上敢把人留到那么晚,一定会负责他们安全到家。 果不其然,没用一刻钟,太学里的学子们陆陆续续出来,三五一群,见到自家马车便钻了进去,互道离别之后很快太学门前就空了出来,只剩三辆马车。 一辆杜雪巧坐的这辆,一辆马前挂着一盏写着‘彭’字灯笼,想必是彭府来接彭成元和彭成海的,还有一辆更加沉稳,却只挑着一盏无字灯笼。 难道说是皇上和燕福生坐来的?这子,杜雪巧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说皇上亲自来太学,目的就是杜春和彭家俩娃? 又想:或许是因着燕福生的关系,皇上对这仨孩子比较上心,这才留来多问几句吧,有燕福生在,应该不会有事。 可就算再怎么安慰自己,心里总是会担心,怎么说他们面对的都是皇上,不是普通的老人,何况在永和府时,她暗中听到洛正德对燕福生说过的话,这位皇上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怎么着也不是心胸宽敞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小麻雀又不在身边,想要找个老鼠进去问问,太学门口又干净的除了马和人之外什么活物都见不到,杜雪巧也只能强压内心的焦急等待着。 终于,太学的门再次打开,先一步出来的是个白面无须的在前引路的男人,身子一直躬着,虽然穿着普通面料,但杜雪巧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公公。 而随着他的引路走出的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腰杆挺的笔直,一身华贵的衣服穿在身上仿佛也压不住他的贵气,举手投足间便是指点山河的气势,不用问了这就是燕福生他爹。 皇上长得还算普通,只这一身气派便将他普通的面容显得贵气无比,让人不敢仰视。 燕福生跟在皇上身后,这是杜雪巧第一次见到也同样气势十足的燕福生,比起平时在她面前嘻嘻哈哈的样子,这样的燕福生才让杜雪巧找回些许他前世的影子。 果然,不是五皇子变了,而是前世她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他吧? 相比之,在后面紧紧跟着的杜春和彭家兄弟就显得局促不安了些,但有了熟人在杜春还算放得开,只是投向燕福生的目光那是无比崇拜,还带着些许的踌躇。 毕竟在他心里燕福生一直就是对他极好的哥哥,将来也是要成为他姐夫的人。 哪怕来京城后对燕福生的身份也多有耳闻,却从来没人真正地告诉过他,燕福生就是五皇子,而今日燕福生突然就随着皇上一同来到太学,让他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也突然明白了燕福生和他之间的差距。 原来,一直待他如亲弟,教他习文,教他道理的福生哥,竟然是皇上的亲儿子,还是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皇上的皇子,身份上的差距不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吧,至少也让他看到姐姐未来的日子要如何艰难。 在太学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对于身份差距他比谁看的都清,那些自负家世荣极的学子们,谁又会对他这个家里开作坊的同窗真心示好?不过也是沾了彭家的一些光罢了。 若是这样的身份,就算姐姐将来真和福生哥成亲了,皇子妃那样的身份也不会是属于姐姐的。 杜春相信燕福生,却又不敢完全相信他,男人三妻四妾都属平常,就算他对姐姐的心不变,一个侧妃的位置已算是最好的结果。 可一想到姐姐要每日受着另一个女人的压迫,还要和那些数不清的、身份高贵的女人争一个男人,就算很信任燕福生的杜春也不得不想,与其让姐姐半生辛苦,还不如找个普通点的男人嫁了呢,至少手上有钱,男人也不敢做的太过,总比被养在深宅子里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的好。 来到马车前,那位公公蹲在地上,将头低,后背平平地如一块上马石,皇上便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燕福生也朝杜春微点头,随后踩着公公的背也上了那辆马车。 公公起身坐到车夫的身旁,一声吆喝,马车缓缓驶去。 杜春这才和彭成元、彭成海道别,各自上了自家马车。一进马车,杜春就看到坐在车里面露忧色的杜雪巧,“姐,你怎么也来了?” 杜雪巧淡淡地笑道:“你这么晚还不归家,姐不是担心嘛。” 杜春抱紧杜雪巧,“姐,春儿长大了,往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春儿都会保护好姐姐。” 杜雪巧愣住,这孩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可听着却让人很感动,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春儿的话姐姐都记了,往后姐姐就靠春儿的保护了。” 杜春闷闷的不再说话,却更加坚定了要让姐姐幸福的想法。 因有皇上的手谕,倒也不担心路上被查问,很快就回到染坊的家,小喜也做好饭菜,就等着公子和姑娘回来了。 因为从那日杜春被打之后,杜雪巧就没给过好脸色,那个侍候杜春的丫头也伶俐了许多,跟在小喜身后帮着端菜,然后侍候姑娘和公子用膳。 原本杜雪巧也没想让这俩丫头给布菜什么的,可一见那丫头眼珠子乱转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杜春,“好好侍候着。” 那丫头应了一声,开始为杜春布菜,杜春倒也不挑,什么都吃,让她很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姑娘知道自己连公子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立马就得把她给卖了。 077 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吃过饭,杜春跟着杜雪巧来到子里,将门一关,急切道:“姐,要不咱们离开京城吧?” 杜雪巧原本正有此意,指着床上摆着收拾好最后等着放上马车的东西,“姐正要和你说这事,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城,先到外面避上一段时日再回来。” “不是避上一段时日,是今后都不回来了,姐,你忘了福生哥,咱们以后都不见他了好不了?” 杜春双眼赤红,想到今日跟在皇上身后,突然就变得高不可攀的福生哥,还有皇上向他问话时,虽然看似温和,可骨子里透出的尊贵和睥睨,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卑微,好似自己就是人家父子面前的一条可怜爬虫。 他不敢想像姐姐若是嫁给福生哥,就要每日都面对这样的生活,姐姐真会快乐吗? 当初若不是福生哥向他保证,不管发生何事都会真心爱护姐姐,他也不会认可他,更不会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 但福生哥不是福生哥,他又拿什么保证姐姐的幸福? 杜雪巧的犹如被刺了般哆嗦,她一直认为弟弟小,懂的也不多,可就是这样的弟弟,也看出她和燕福生之间的差距,她又纠结什么? 宝藏也给了燕福生,燕福生如今正忙着跟他三哥争权夺势,肯定是顾不上她,就算她真离开又有谁会阻止? 而不愿离开,也只是她心中最后一点期待吧,期待燕福生待她终是不同。 罢了,既然春儿都看出他们之间的天差地别,她又何苦纠结着不放手?离开不过是早晚的事,趁着这次机会,就离开吧! 从杜春五岁开始就是一个人睡的,而这一晚,姐弟相拥而眠,说的都是未来生活的期待和美好。 铺子开的时日不多,赚的却是不少,手上原本剩的银子也不少,省着点用姐弟俩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都不愁,唯一让杜雪巧不甘的就是,若真跟杜春隐姓埋名地离开,今后杜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走上仕途。 杜春却不以为然,“姐,春儿就是个乡孩子,这些日子被拘的好不习惯,等咱们找个穷山僻壤的买间房,再买几亩地,都租出去,当个地主老爷,每日都不用烦恼那些人的弯弯心思,岂不快活?” 杜雪巧笑着在杜春的小脸蛋上拍,“瞧你说的,还地主老爷,我看你就是不爱读书,这回可要如你的愿了。” 杜春‘嘿嘿’地笑,“被姐姐瞧出来了。” 这一夜姐弟俩心里都装着事,脸上却都带着笑,为他们未来的美好而规划,却不知这一夜,在京城几处同样是个不眠之夜。 皇宫,御书房内,皇上背对着燕福生负手而立,“福生,你真想好了吗?若是想好了,再无后悔的机会了。” 燕福生挺拔如松,面容坚毅:“知子莫若父,儿臣何时后悔过?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皇上点头,回身,将手掌放在燕福生的肩头,“既是如此,朕就给你一道手谕,只你母妃那里还要你自己去说,父皇……可装作不知。” 燕福生轻笑:“父皇还是怕母妃怕的紧呢。” 皇上佯怒道:“有脸说朕?你还不是一样?为个女子连江山都想不要了,也罢,如今父皇身子骨还算硬朗,你且与她再快活几年,待哪日父皇风烛残年、再管不了事了,你再回来也好,那些人有父皇给你看着,也不怕他们翻出什么浪花。切莫忘了,你才是朕和你母妃最珍爱的儿子,不要让父皇母妃为你担心。” 燕福生动容道:“儿臣不孝,让你皇忧心了。” 皇上‘哈哈’大笑道:“既然知道自己不孝,往后可要多在父皇跟前尽孝才是,还有你的那个小女人,父皇还没见过呢,待离京时带过来让父皇看看,往后哪日父皇的皇位坐腻了,还等着你带着她回来在父皇和你母妃面前尽孝,到时你可不能再推诿了。” 燕福生点头,“儿臣明日就悄悄接她进宫给父皇瞧瞧,母妃那里还要父皇先瞒着才是,待日后和她名分已定,无论母妃如何责罚,福生都一力承担。” “父皇省得,你母妃那里朕就说你代朕巡查天,她也不会为难于你,没谁比朕更了解你母妃那人,只要不是伤害到你,她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把你的小女人吃了。顾家那边你也不用多想,自古以来,只有帝王家挑人,还没有等着被人挑的理儿。不过,你可不要玩的流连忘返,将和父皇的约定给忘到脑后。” 燕福生深深一礼,“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父皇期待。” 皇上摆摆手,“你还是快就瞧瞧你那个心爱的那丫头吧,朕可是刚得了信,今日你三皇兄被南琴抽了一鞭子,她又刚好在场,为躲你三皇兄的报复,那丫头正收拾了东西准备跑路呢,可别等人跑了你再后悔。” 燕福生‘嘿嘿’笑道:“儿臣这就去收拾准备,明日就不来与父皇辞行了。” 皇上摆摆手,“去吧,把桌上的手谕别忘了带。” 燕福生拿起手谕,塞入衣袖之中,退着出了门,有太监将门关好,燕福生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宫殿跑去。 想到袖内藏着的手谕,那便是属于他和杜雪巧的幸福,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再带着杜雪巧满天地晃一圈,让人都知道这个五皇子妃的大名,到时就算再有人反对也要顾着皇家的面子了。 而他的母妃,就算一心想要他娶姨母家的表妹,但比起自家生的儿子,她又怎么会宁愿一两年不见儿子,也要别着儿子娶个不喜欢的女人? 母妃是幸福的,她有父皇的珍爱,既然如此,她也一定会原谅做儿子的为了珍爱的女子舍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吧? 何况,他已悄悄向皇母妃透露过关于杜雪巧的宝藏图一事,有了这份宝藏做嫁妆,杜雪巧在母妃心里的重要程度可就不是顾家可比的了。 可以想见他们的前路一片光明,果然,有爹疼、有娘爱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孩子。 三皇子府,酒醒的洛正德手上拿着一只做工精良的马鞭,眼中的恨意如烈火熊熊,脸上鞭伤由左边额头一直斜到右边嘴角,虽已被包上,可那样深刻的一鞭,就算请来的神医一再保证不会留疤痕,他又如何能消了心头之火? 万一?哪怕只是万一的机会,他也无法承受因这道伤疤而与皇位失之交臂的疼,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岂能放过? 酒醉之后,他记不清那个挥着鞭子抽人的少女的模样,可这把鞭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相信,就算是栽赃,也不会有人选择将脏水往顾府的娇娇女身上泼吧。 至于那个间接害自己毁容的杜雪巧,他不急,真的不急,一个捏在手心里随便他欲生便生、欲死便死的人,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待收拾了顾南琴,毁了顾府,将老五的一大助力除去,他再慢慢收拾那个贱丫头,到那时老五也护不住她吧。 房门被轻轻敲响,洛正德压着怒火道了个:“进来!” 感受到房内的压抑,来人不由得更小心谨慎了,“回殿,刚得到回报,杜雪巧自回府后就收拾行装,看意思是要逃出京城。” 洛正德‘啪’的一声,将手上的鞭子拍在桌上,因不敢迁动脸上伤口,强忍着脸部肌肉的扭曲,“想逃?哼,看她往哪里逃,吩咐去,让人在各城门前守着,一旦看到杜雪巧出城,将人拦,立马回来禀报。” 来人应了声,退出房门,洛正德手指用力,硬生生将鞭子折断,“杜雪巧,本殿原本还没想这么快动你,都是你自找的,老五还在宫里,看还有谁救得了你和你的弟弟!” 顾府,顾南琴将目睹了她将洛正德毁容的丫头活活扎死,让人用一卷席子卷了出去,丢到乱葬岗,这样一来,除了那名暗卫和杜雪巧之外谁也不会知道是她动的手。 至于三皇子那里,虽然一鞭子抽的狠了,宫里的好伤药不少,伤是会有,毁容倒也未必,与其和她这个家世背景雄厚的顾家姑娘过不去,他应该会把所有的错都归于杜雪巧身上吧? 大不了她先以顾府的势力与他虚与委蛇,只要那暗卫将杜雪巧控制住,洛正德一旦将杜雪巧捏死,应该不会立马来对付她。 待承安表哥得了势,当了皇上,就算洛正德想和自己过不去,也要看看她的身份了。 她可是别人心目中五皇子妃的最佳人选,无论是皇贵妃姨母,还是皇上姨父都对自己宠爱有嘉,不管是谁都夺不去她五皇子妃的位置,等承安表哥当了皇上,她就是母仪天的国母,到时一个小小的洛正德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可想是这样想的,心里总是不安,万一洛正德这一次非要报复她,她顾家再尊贵也就是皇家的一个奴才,与亲儿子比起来,皇上会如何发落还真不好说。 她得去见承安表哥,让承安表哥为她出出主意,总不能就这样等着洛正德的报复吧。 对,天一亮就进宫,借着见姨母的借口跟承安表哥见一面,到时有什么事也好让承安表哥给她出出主意。 一群小麻雀站在顾南琴窗外的梅树上,红梅开的正艳,窗内的顾南琴独自在房里走来走去,却没看到杜雪巧所说的好戏,小麻雀们无聊地叽叽喳喳,也不知好戏什么时候上演。 078 做谁的妃 清晨起床,对几方涌动完全不知情的杜雪巧和杜春洗过脸,就将冷啸玉打发出去找人伢子,只说是要把侍候杜春的丫头给换了。 冷啸玉不疑有他,就算生疑也得去,左右杜府这边也不只他一个人保护,他真没什么不放心的。 杜雪巧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小麻雀们回来,早知就不让它们都去看顾家的热闹了,现在倒好,也没个消息传回来,一夜心都不安宁。 可看天色也不宜再迟,早饭也没吃就赶着马车出城,对小喜说的却是亲自送弟弟上学。 小喜也没多想,冷啸玉不在,公子也得有人送着去上学吧,反正她是不会赶车,还很体贴地让杜雪巧赶的慢些,路上再给公子买些早点。 杜雪巧自然不会忘了买早点,一路所过,很多早点的摊子杜雪巧都买了些,至少出城跑个一两天也不怕饿着,水也准备的足足的,就等着一口气跑出京城范围再说。 小红小棕也明白这是要走上一条逃亡之路,也不用人赶,撒开四蹄奔,好在早起路上行人不多,两匹马跑的快也不怕撞上人,没多久就跑到了南城门,就见城门前立着许多兵士,好像在盘查什么人。 自从进城后杜雪巧就没再出过城,前世出过几次城也没见过这般戒备森严的,难道说是在查什么逃犯? 又或者是想要等她送上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毁容了的洛正德。 可她家染坊就在那里,若真是要抓她的昨晚就应该上门了,还用守在城门等?看来不是为了等她。 杜雪巧不住地跟自己说‘没事’,可眼皮子就是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想要回去,可士兵已然向她这边望过来,想跑倒显得做贼心虚了,硬着头皮将马车赶过去。 士兵手上拿着一张画卷,对着杜雪巧看了又看,又让人去喊来队长,又将画卷仔细看了几眼,队长又让人去喊什么人,这一耽搁,杜雪巧完全明白了,人家这是专门等她送上门。 可三皇子洛正德真要对付她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反正事已至此,想跑肯定没可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过多久,后面来了一辆车,车旁守卫森严,马车停在杜雪巧他们马车不远,一名太监模样的人走过来,“谁是杜氏雪巧?且随咱家过来。” 杜雪巧望天,不管是何来路,总之不是她惹得起的,除了过去还能咋办? 杜春抓着杜雪巧的手,说什么也不肯让姐姐独自涉险,想想,若是她真出了事,杜春一个小孩子也没可能逃出虎口,不如就带在身边吧,真有事了,凭着她的一身蛮力或许还有可能逃出去。 这样想着,杜雪巧就牵着杜春的手奔那辆马车走去。 来到近前,太监将车帘一挑,露出里面端坐的人,一张由额头开始,缠着几道白布的脸,不用再多看了,除了被顾南琴打毁容的洛正德还会有谁? 杜雪巧不敢去看洛正德,装作无辜地眨眨眼,想说‘好巧’,可看洛正德严肃的根本就没有想跟她套近乎的目光,杜雪巧愣是将那话吞了回去,摸摸鼻子,低头,哪里还敢跟洛正德继续对视了? 直到洛正德把杜雪巧看的头上冒出冷汗,这才收起凛冽的目光,“雪巧,这一大早要出城?” “呵呵,这不是年前家里买的猪肉都吃光了,铺子里人又多,便想着出城去买口猪,公子也要出城吗?还真是巧了。” 洛正德把玩着衣袖,“你就别揣着明白跟本皇子玩糊涂了,你难道不知道本皇子的身份?若真不知,本皇子也不妨告诉你,本皇子乃是当今皇后所生的皇三子,今日到此呢就是有句话要跟你说。” 杜雪巧咂巴咂巴嘴,朝洛正德施了一礼,“皇子殿在上,民女以往失礼之处还望殿恕罪。” 洛正德冷哼,“别来那些虚的,本皇子今日来就是要跟你说一句话,不管老五如何对你海誓山,他可曾许你皇子妃之位?若你是个识实务的今日便跟本皇子回去,本皇子这就向父皇请旨,三皇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杜雪巧‘啊’了声,正想着怎么婉转又不让洛正德生气地拒绝,就听洛正德怒道:“你别想着拒绝,本皇子的正妃之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想推辞不成?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是铁了心跟着老五,他最多也就给你一个侧妃之位,到时上面有正妃压着,老五又能宠你几时?还不如识时务,跟着本皇子,保你在府里呼风唤雨,你若是敢给本皇子拒绝一个,本皇子立马让人把你和你弟弟拖去砍了!” 杜雪巧苦着脸,“皇子殿,你咋就看上民女了?民女要貌没貌,要才没才的,你就不怕领出去给你丢人吗?” 洛正德睨了杜雪巧一眼,“既然知道自己丢人就待在府里好好地做你的皇子妃就好,也不怕告诉你,本皇子要娶你做皇子妃,也不是真看上你这个人,不过就是不想让老五太得意了罢了,话本皇子也扔在这了,是跟本皇子回府,还是等着本皇子把你和你弟一起在这里以贼人之名处死,你自己好好想想,本皇子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慢慢想。” 说完,洛正德示意太监将车帘放,杜雪巧站在寒风之中哆嗦个不停,只不过片刻,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是仗着蛮力冲上去直接抓了洛正德为人质,送她和杜春出城呢? 还是干脆先应他,再等着燕福生来救? 可想到最后,不管哪样都不是上策,洛正德就算再卑鄙,好歹也是皇子,挟持皇子的罪可不小,真被罚来,谁管你前因后果?若是伤了洛正德一根毫毛,她和杜春两条命也赔不起。 而一旦她真跟洛正德进了三皇子府,外人便会将她烙上三皇子的印记,就算燕福生再把她救出来,不说燕福生会不会嫌弃她,她在天人的眼中都会成为不洁之人了。 可除了这两个办法,她还能如何?让小红小棕跑去给燕福生送信?不说它们进不进得去皇宫,就是敢乱动一,也绝对是乱刀砍死。 杜雪巧愁的眉头打成一个结,不时偷看洛正德的马车,心想着:但愿他只是开个玩笑,皇子妃那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来当? 就算是换了对自己有感情的燕福生也不会许她一个皇子正妃的身份,洛正德那么卑鄙无耻的小人怎么可能为了和燕福生的争夺而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了她? 可真要用这个借口把她骗回三皇子府再反悔,三皇子真就是自毁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名了,真闹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好在一柱香的时间,洛正德笃定杜雪巧不敢逃、也逃不掉,倒没真让人贴身看着,可找来找去,天上地连一只过的麻雀都没有,这时节也不可能有燕子什么的,老鼠也不见一只,杜雪巧就算想求救都找不到传信的。 正当杜雪巧蹲在地上愁眉不展,又是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有人朗声道:“今日这城门倒是热闹,难道是有贼人潜入京城不成?来和本皇子说说。” 杜雪巧眼前一亮,就看到燕福生带着人踏马而来,比起坐在马车里贵气十足的洛正德,燕福生这样倒是英气勃发,冰雪一样剔透干净的人,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尤如从天而降的天神,让杜雪巧看的好不心悸。 坐在马车里的洛正德身子一抖,面容狰狞,也顾不得扭曲的脸部会不会让上了药的伤口长歪,手用力按在车厢里的扶手上,“五弟来的好快啊。” 燕福生从马上翻身而,将马鞭交给身后的随从,径直朝杜雪巧走来,“三皇兄说的哪里话,若是来的慢了,我家雪巧可不要被三皇兄给抢了去?” 来到杜雪巧身边,虽然只是一夜不见,杜雪巧却觉得燕福生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对她的笑也轻松了许多似的,“雪巧,福生来接你回家。” 三皇子‘嗤’地一笑,“杜雪巧,你可要想好,跟着老五你最多就是一个侧妃,甚至还可能只是个侍妾,若是跟了本皇子,本皇子许你的皇子妃位绝不欺你。而五弟你可敢如三哥这般许个正妃这位给雪巧?” 杜雪巧明白,洛正德这是在激怒福生,若是燕福生一怒之向皇上请命让自己做他的正妃,那么就凭自己的身份,做为他的正妃肯定被天人所诟病,也会让天人觉得燕福生没有一个合格的正妃,这样的妃子将来又如何能母仪天? 同时,燕福生失去的也将会是来自于正妃家族的支持。 而若是自己答应了洛正德做他的正妃,被舍弃的燕福生也势必沦为天人的笑柄,为了天,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自己皇兄,就算是爱江山不爱美人,那样的燕福生也会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比起情真义重的三皇子,他的名声也是臭了。 而三皇子哪怕在妻方没了助力,但却多了一个贤名,占了一个人和,或许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 虽然知道这些,杜雪巧也不可能答应洛正德做他的正妃,但做为女人,杜雪巧还是想知道她在燕福生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及不及得上他江山社稷。 所以,杜雪巧直直地盯着燕福生,希望听到他亲口说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079 不去你家丢人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福生就是个孩子,她和燕福生的感情从来也没让她真正安心过,而这一次,她也要为自己再次好好选择一次,若是燕福生选了天而放弃了她,就算此时她还是会跟着燕福生离开,她最终也还是会离开他。 若是燕福生选了她而放弃天,她仍然会离开他,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争夺天及报仇的阻碍,不管结局如何,她和燕福生之间差距大的让她想要靠近都难。 “这样看着我,我会认为是你对我不信任。”燕福生轻轻在杜雪巧的头上敲了一指,还别说,自从长的和杜雪巧差不多高之后,燕福生越来越满意自己的身高,对未来能够将杜雪巧揽在胸前无比期待,男人的胸膛才是女人最坚强的依靠。 杜雪巧叹口气,“福生,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想要做什么你就去做吧,我真的没关系。” 在燕福生又一指弹过来之前,杜雪巧向后退了两步,并躲开他含怒的目光。 燕福生撇嘴,“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 说着,将手伸入袖中,将手谕拿出来,当着杜雪巧的面展开,递到她的面前,“这些日子识不少字吧,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杜雪巧疑惑地瞧着燕福生,见他似笑非笑,半点都没担忧的意思,便向手谕看去。 “杜氏雪巧,年方二八,兰质……心,秀外慧中,……称闺中之典……现赐与皇五子……安为妃……” 一张手谕被杜雪巧念的磕磕巴巴,还有几个字不认得,听的燕福生拿拳头堵着嘴,闷笑不已,当听到杜雪巧连他名字里的承字都不认得,又很挫败地将手谕接过来,从前念道:“杜氏雪巧,年方二八,兰质惠心,秀外慧中,堪称闺中之典范,现赐与皇五子承安为妃,念其尚在孝中,感其孝心,恩准两年之后完婚,钦此。” 听完燕福生念完手谕,杜雪巧还晕晕乎乎的,“福生,你这个就是圣旨吗?” “不算是圣旨,因时间紧迫,这只是爷向父皇求的手谕,圣旨父皇会等与群臣商议过再,不过雪巧放心,手谕也是一样,五皇子妃的位置除了你谁也不给了。” “哦,这样啊。”杜雪巧点点头,想想又道:“福生,你念的真好听,可那上面说的人真是我吗?” 燕福生将手谕再次凑近杜雪巧,指着上面铁笔银勾的字迹道:“你看啊,杜氏雪巧,当然还会是谁?” 杜雪巧看两眼,闭上眼,再睁开,再看两眼,上面的字还真是她的名字,可写在这张黄缎子上咋就瞅着那么陌生呢?面那个红通通的玉玺更让杜雪巧觉得不真实。 直到杜春先缓过神来,惊呼道:“姐,皇上封你做五皇子妃了,你以后就是福生哥的正妃,别人再也别想欺负你了。” 说完,又意有所指地看向洛正德所乘的马车,明明都是皇子,瞧他的福生哥多神气,高头大马、气宇轩昂,一看就是英气逼人。可比某个连马都骑不得的皇子帅多了,他姐又不眼瞎,选谁还用问吗? 洛正德此时已命人将车帘挑起,一张在白布阴晴不定的脸越发显得丑陋,在杜春那一眼看来时,露在外面的脸孔都扭曲了,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着一口白牙,邪冷的目光,就像只要吃人的毒蛇。 而杜雪巧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脸惊骇,“福生,你可别为了我做错事啊,这皇上的手谕也是能作假的?快回去跟皇上认个罪,诚心点,他老人家一时心软说不定就不怪你了。” 燕福生哭笑不得,“雪巧,你想啥呢?这手谕真是父皇亲手所写,他还说想要见你这个儿媳呢,你若不信,现在就跟我进宫去见父皇吧!” “不去不去,我还要出城呢。”杜雪巧忙摆手,从前就是燕福生和洛正德在她眼里都是高不可攀的,更别提他们那个当皇上的爹,虽然最后的结局是被洛正德给灭了,可那也不影响他天老大的龙威,光是昨晚瞅的那一眼,都让她诚惶诚恐了半天,真要面对面去叫声‘老公公’,她怕自己会很没用地在皇上面前晕过去,到时丢的可不只是她一个的人。 燕福生无奈地笑笑,回身都跟来的侍卫道:“你进宫去回报父皇,今日不能带他的儿媳进宫见驾,待回京之时再进宫请罪。” 侍卫应了声,翻身上马向皇宫奔去,杜雪巧张张嘴,心说:我这算不算撅了皇上他老人家的面子? 不过,只要不马上让她去见皇上,她也管不了皇上得到回报时气还是不气了。 忽然想到一事,虽然还对这个手谕有些难以置信,可该解决的总是要解决,有了手谕她的底气也足了。 杜雪巧朝燕福生僵硬地一笑,那笑容看在燕福生的眼里就好似她被欺负的随时都要哭了,“福生,我有两句话要说,待会儿咱们再说手谕的事好不?” 燕福生可不敢拒绝,万一说一个‘不’字,再把她惹哭了,大庭广众之,他是哄啊还是哄啊? 朝杜雪巧点点头,“想说就说吧,记着万事还有我,等这里事了,我就带着你出京游历天,让全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妃,我挚爱的女人。” 杜雪巧又朝他露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明明是感动的要命,也想来个喜极而泣,可突然惊喜交加的杜雪巧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都不知道怎么哭怎么笑了。 拉着燕福生的手面向洛正德的马车,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算平静来,表情也慢慢变得喜气洋洋,“呵呵,三皇子殿,你看吧,我和福生……承安殿两情相悦,连皇上他老人家都看好我俩,还夸我是秀外慧中,我就不去丢你家的人了。再说,皇上都了手谕,你就是心里再有想法,也还是憋心里吧。” 说着,朝洛正德施了一个准确的宫礼,这些都是跟冷婶前段时间学的,虽说做的不够完美,体态也不够轻盈,好歹也挑不出错。 之后,在洛正德越发阴鸷的目光中上了马车,燕福生也留给洛正德一个万分得意的笑容。 翻身上马,燕福生带着侍卫,中间护着杜雪巧姐弟的车马出了城。 洛正德恨恨地盯着一行人的离开,却连阻拦都不敢,一直就知道在父皇心里老五的份量不轻,可也绝不会强过自己多少。 就好比上一次他派人行刺老五和皇贵妃,最终证据都那么明显了,皇上不还是将大事化小,处置了几只替罪羊?如此算来皇上心里还是他这个儿子重要一些。 或许,这一次父皇这道手谕也不过是这了弥补上一次的偏袒吧?又或许,这道手谕让老五娶那样一个正妃,无形中是为他扫除阻碍? 既然如此,他又有何好恨? 比母氏一族,他母后贵为一国之后,外祖家更是权倾朝野的权相,老五的母妃不过是皇贵妃,外祖也只是个军功起家的将军,而那个很可能成为一大助力的姨母顾家,也会因他娶杜雪巧为正妃而借不上力。 老五你还有什么好仰仗?呵呵,若是他趁此时机,只要他娶了顾南琴为正妃,将顾家给笼络过来,岂不又断了老五一臂? 顾南琴虽是可恶,大不了娶过来就扔到后院等往后再慢慢收拾,反正他是成大事的人,这点小事就先记着好了。 想到这些,洛正德哪里还会因燕福生在他面前将杜雪巧救走生气?一心想着都是皇上对他的用心良苦,和怎样才能威胁顾家将顾南琴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为妃。 他可记得很清楚,当初屿光寺的住持了然方丈曾为顾南琴起过一卦,直言顾南琴是极贵之相,虽未言明,却让人不难猜到极贵之相的女子,除了皇后还有谁敢称极贵? 这件事这些年来让洛正德一直不能安心,若是顾南琴是皇后之相,所有人又都认为顾南琴是要给老五做正妃的,那老五岂不就是未来的皇上? 洛正德每每想起都会心急如焚,偏偏顾家权势也不小,他就算想动顾家也找不到机会,而如今老五求了手谕要娶杜雪巧为正妃,就是狠狠地甩了顾家一记耳光,他刚好可以趁虚而入,籍着脸上被顾南琴伤了的借口,威逼顾家将顾南琴嫁给他做正妃,到时他的正妃做了皇后,他不就是皇上? 想到这些,洛正德哪里还顾得上出京城不知到哪里逍遥快活的老五。 即有父皇暗中相助,又有未来极贵之相的正妃,洛正德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穿上龙袍坐在金銮宝殿上的雄姿了。 命人将马车赶回三皇子府,就算要去顾家提亲,也要先求得圣旨,他目前这张脸真的不适合见皇上,万一被对他期望很高的父皇看到他这副疑似毁容的脸,再将对他的所有期望都化成绝望,岂不是给了老五获得父皇关注的机会? 不管怎样,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先将这张脸养好。 当然,不见父皇,他还是可以让人去顾家走走,对他这个三皇子做出这种事,你顾家的姑娘的命再贵又如何?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想必,老五要娶杜雪巧为正妃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顾家,在顾家一片鸡狗跳声中,他再提出娶顾南琴为正妃,无论是想要平息他的怒火,还是想顾南琴被人抛弃的传闻不被人津津乐道,顾家都会同意这门亲事吧。 哈哈,天、皇位,一切的一切都将会是他的,老五,你自掘了坟墓,又拿什么来和我争? 080 倍儿有光彩 杜雪巧坐在马车里,不时挑开车帘偷看外面骑马的燕福生,每每燕福生感到她的目光,回头与她对视时,杜雪巧又都会羞涩地将帘子快速放,惹的燕福生连连失笑。 杜春也觉得他姐突然就变的好笨,原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怎么一道手谕就把她给乐傻了? 可一想到从今后福生哥就是他真正的姐夫,谁想反对都反对不来,他也忍不住‘嘿嘿’地乐,世事还真是无常,原本他还当着小媳妇来养的人,才多久就成了他的姐夫了呢。 马车连着走了一整日,才在日头偏西的时候来到京城一百二十里外的德榆县,眼看天色要黑了,再往前走也没歇息的地方,干脆就在德榆县找间干净的客栈住了来。 虽说是离着京城不远,德榆县每日都有富商权贵经过住宿,可杜雪巧这一行人刚在京安客栈门外停就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不说那一队二十几人的侍卫,单就是精致贵气的燕福生就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很多人都有些移不开目光,若不是他身边这二十几个侍卫各个看着都不好惹,说不定真会惹来麻烦呢。 燕福生了马,对着车厢里的杜雪巧道:“雪巧,今晚我们就先在这里歇息了,明日一早再赶路也不迟。” “嗯,你决定就好。” 说完,杜雪巧刚刚退了热度的脸颊又染上一片绯红,杜雪巧这一天都处在娇羞的状态,每次燕福生过来和她说话,她都会红着脸,半天也接不上一句,虽然也知道他们都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可曾经她都没真心想过她和燕福生会真有结成夫妻的可能,对燕福生说是当成未来夫婿看,不如说是只当成一个既亲近又不敢太亲近的孩子。 而如今关系确定来了,再一想到这个就真是她将来的男人,杜雪巧怎么想都会脸红心跳,别看活了两世,她是真没接触过这些情啊爱啊,比起自小在皇宫中看惯了各妃子们为争宠而使尽浑身解数的燕福生,她可是差的远了。 而听了杜雪巧这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了的娇俏声音,那些看燕福生看的不舍得动一眼珠的人都开始想了,护着马车的少年都这么好看了,看他对着马车说话时那副宠溺呵护的样子,里面的美人说不定得怎么美呢。 于是,杜雪巧姐弟还没车就已经让很多人期待了,不知是怎样美貌的女子才能让精致的少年如此珍视。 当杜雪巧扶着燕福生的手,从马车里走出来时,就看到马车外、客栈前,不四、五十道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 从没受过如此瞩目的她,险些脚一绊,直接从马车掉去,还好,燕福生手急眼快,一手扶在她的手上,另一只手就揽在她的腰上,这才使得杜雪巧没有当众出丑。 可只是瞬息之间,杜雪巧就听到一片‘嘘’声,不用问了,杜雪巧哪里不明白这些人是觉得她模样不够俏丽,没能像燕福生一样让他们饱了眼福是吧? 若是真正十五岁的杜雪巧一定会很伤心地认为自己配不上燕福生,跟在燕福生身边只会让他被人嘲笑。 可重生后的杜雪巧,在经历过燕福生对她全心全意的对待之后,她才不会去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而且,她的男人长的好看,她看着也心情愉快不是? 这些人就算觉得她配不上燕福生又如何?燕福生自己都不在意这些,别人想急也急不来。让你们看着眼馋,人呢,却只能是她的,只是想想,杜雪巧就觉得脸上倍儿有光彩。 燕福生原本还怕杜雪巧会生气,一个个冷刀子似的眼神就向那些嘘声的人甩了过去。 在他看来,没一个长的有他的雪巧一半好看,你们嘘个屁啊?再说,就算你们都长的跟天仙似的,在爷眼里你们也都跟坨屎似的。 纯粹是一群无事可做、闲的蛋疼的家伙,要是惹了爷的雪巧不高兴,看爷怎么收拾你们。 之前还觉得燕福生好看的让人不舍得错开目光的人,被燕福生狠狠瞪了几眼后,都觉得后背发凉,明明是个漂亮的少年,怎么能有那样迫人的眼神?就这一身气势,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的出来? 杜雪巧自然也是把众人的目光和燕福生的冷眼看在眼里,心里暗爽,就着燕福生搂着她的姿势也不起身了,将半个身子的力气都倚在燕福生的身上,衬着她清瘦的身姿,真就有些弱风拂柳的意思,“福生,坐了一天的马车,好累啊,我们早些去歇息吧。” 燕福生听的双眼放光,心旌神摇,恨不得立马把人都赶走,就剩他和杜雪巧两人了,哪里还会不依? 让手的人快点去京安客栈里要了个带院子的客房,院子不是很大,没有亭台水榭,只在院中栽了株红梅,开的正艳,一进院子扑鼻的梅香很有些雅意,更难得院子收拾的干净整洁,除了两间正房之外,这个院子里还有四间厢房和两间倒座房。 正房两间,当然是要给做为主人的杜雪巧姐弟和五皇子殿,至于两间房,三个人怎么安排……嘿嘿,人家五皇子殿都没意见,别人哪个闲的皮痒了,敢管主子的事? 而四间厢房和两间倒座房二十几人挤挤也不是住不,再说,晚上总是要留守夜的,真正同时睡的也就是十几人,房间实在是充裕的很呢。 吃过晚饭,时间不是很晚,杜春提议在德榆县逛逛,这里虽离着京城不远,却不比京城,晚上是没有宵禁的,难得来到一个地方,杜雪巧也正想到处走走,顺便培养一她和燕福生的感情。 燕福生自然是万事都以杜雪巧为重,让手的人一部分留在客栈,一部分跟着他在德榆县走走。 一路上,燕福生都牵着杜雪巧的手,比起从前的小心翼翼,这回他可是牵的名正言顺,牵的理直气壮。 虽说身后都跟着一群的侍卫,可以他们眼里除了彼此,谁也看不到了,就是杜春也直接被这两个浓情蜜意的家伙给忘到脑后。 杜春在二人的面前绕来绕去,就是想要提高一些存在感,可最后还是无力地发现,他做的这些根本人家就没看到,杜春很是无语地翻了几个白眼,既然他们看不到他,他总也不能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吧? 直接伸出小手,牵上燕福生的另一只手,反正福生哥有两只手,他又不是去抢了姐姐那只,嗯,他只是怕走丢了,真不是想要引人注意的小孩! 这样一想,杜春牵着燕福生的手就牵的心安理得了,看的后面跟随的侍卫们闷笑在心,新主子的弟弟实在是太有趣了,瞧那就怕别人看不到他的样子,真像一只上窜跳的小皮猴子。 走了一段路,燕福生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另一只手被杜春给牵上了,虽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也适应过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杜春扯手了,他早就习惯了。 再说,杜春这样依赖他,把杜春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的杜雪巧对他不是更感激了? 于是,两只手都握了握,将杜雪巧和杜春都紧紧地牵住,“往后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再也不分开!” 杜雪巧目光精精亮,闪了又闪,‘嗯’了一声算是承诺了,杜春则用力点头,“姐夫说的对,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说完,突然撒开燕福生的手,将他的腰紧紧抱住,“姐夫,你真好!” “你是姐夫的小舅子,姐夫不对你好对谁好?” 顺手揉了揉杜春头上的发髻,燕福生很受用杜春再次改口,虽说福生哥也挺好的,可哪里比得上姐夫亲热?反正这回杜春再叫他姐夫也没谁敢反对了,他还是挺爱听这个称呼的。 可这孩子说抱就抱,让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若是抱他的换成杜春他姐,他倒是能很快地接受,可惜,雪巧什么时候才能像春儿这样感情外放呢? 想到这里,燕福生幽怨地看向杜雪巧,把杜雪巧看的莫名其妙,也不知他又是哪里不称心了,可这娇媚的表情放在他的脸上,杜雪巧怎么就觉得又自然又违和呢? 前世的五皇子,睥睨天、任性蛮横;今生的燕福生虽也率性,待她却如三月春风般,前世今生,今生前世,那个曾经的五皇子似乎早已变得模糊,这一刻只有眼前这个才是最真实的,她的男人,谁也抢不走、只属于她的福生。 四目相对,久久分不开,直到杜春因寒冷而‘嘶’地吸了口冷气,才将两个久久胶着的目光分开。 杜雪巧自然是又羞红了脸,燕福生则是再次紧了紧握着的手,体贴道:“天冷了,我们回客栈吧。” 实则在心里暗暗记,再出门时,可不带着杜春这个坏人好事的小鬼了。 几只小麻雀盘桓在德榆县的上空,以各种姿势舞着,很快德榆县的上空便聚集了几百只由各处来的麻雀,一阵叽叽喳喳之后,便由后来的麻雀带着先前那几只麻雀便朝京安客栈来,又在京安客栈上空了几圈,先前的那几只麻雀才落到了杜雪巧等人位于京安客栈内的小院子里。 081 极贵还是极凶? “三皇子派人去顾家议亲了?怎么可能?” 杜雪巧不敢相信小麻雀带来的消息,前世顾南琴可是五皇子妃,就算今生因她的介入顾南琴这个五皇子妃做不成了,可做为五皇子的表妹,也不可能嫁给五皇子的对头三皇子,而且,还是被三皇子以顾南琴的性命为要挟。 杜雪巧一直想着,因她的重生,对那段还未发生的权力之争的了解,她一定要将属于三皇子的重要属都争到燕福生这边,可谁能想到,前世五皇子最大助力的顾家反而被越推越远。 一个手握兵权的彭大将军是当年五皇子彻底失败的根由,可顾家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谁又能知道哪怕一个小小的变数也会让大局扭转呢? 燕福生听不懂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什么,杜雪巧的话他却明白,‘嗤’地冷笑,“这又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当年有高僧为表妹起过一卦,直言表妹是极贵之命相,世间女子,谁又贵得过皇后?表妹又自幼与我亲近,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置我于死地了。” 想到那年,黑暗的密室,极度的恐惧,被咬死的宫人,身上由温热到湿冷的血腥,一声声尖叫似乎还在耳畔,燕福生忍不住打着哆嗦,不论过了再久,他也无法忘记那时候绝望的窒息。 不过一个和尚的信口开河,就险些让他被人所害,若是能够选择,他宁愿与顾家这位命中极贵的女子从没有一丝瓜葛。 小麻雀用力点头,“我在顾家也听到这样的说法,顾南琴她爹还说既然五皇子不顾顾家的颜面,硬要娶个贫贱女人为妃,也怪不得他们背信弃义,顾家的姑娘怎么也不能让姐姐这种女人比了去,反正随便嫁个皇子,以顾南琴极贵的命相将来也是要做皇后的人,何必在他洛承安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到时有五皇子后悔的一天。” 杜雪巧连着两次听到顾南琴命中极贵的说法,真就想大笑几声。燕福生和小麻雀没说起之前,她也没想到前世那个传闻,听他们这样一说,杜雪巧真就隐约记起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当年也有人说起过,顾王妃命中极贵,是皇后命,可到了最后不但没保佑着五皇子当上皇上,最后连命都给丢了。 当时不但五皇子被栽赃害死,皇贵妃被赐死,就是与五皇子有半点牵扯的都没好场,更别说出了顾王妃的顾家了,哪怕有一丁点的机会,三皇子也不会给自己留隐患,斩草务必除根。 顾家满门上三百多口,最后都被拉到菜市口,一刀一个像砍瓜一样都被砍的干净,罪名自然是谋反,顾家除了顾王妃,竟没一个留个全尸,那些日子,到处血光冲天,血腥味充斥整座京城,人人自危。 而就在顾家被满人抄斩之后,京城又有传闻,当年了然和尚为顾王妃起的卦,看似极贵,但那卦却是个变卦,暗藏凶险,实则顾王妃就是个克夫克子的命,若不是娶了顾王妃,五皇子也不会落个败死的场。 杜雪巧想到这些,不管那个传闻是真是假,还是挺庆幸燕福生这一世不用再和顾家扯上关系,不然就顾王妃传闻中克夫克子的命,如果被燕福生娶回来,不管是做正妃还是做侧妃,做为皇上都认可的未来王妃,杜雪巧真心不想被她给祸祸了。 当然,若是洛正德将她娶回去,慢慢克着玩,她倒是乐见其成。 这话不能跟燕福生说,顾南琴命再不好也是他的表妹,就算将来顾南琴被洛正德给收了,那也是表妹变成三嫂,只要有顾南琴的娘在,他们表兄表妹的关系都不会变。 就算将来斗的再凶,看在皇贵妃的面上,他们还得算得上是亲戚,杜雪巧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嘴快,让燕福生认为她是幸灾乐祸的女人。 燕福生见杜雪巧听了自己说起顾南琴的极贵之命后就一言不发,怕她会胡思乱想因她的原因让自己错过一个能当上皇后的女人,轻松道:“你别胡思乱想的,我是不信命的,天事若是都让那和尚给算准了,天哪还有那么多烦恼事?有什么想不通的就找他去算一卦得了。我是不信就凭一个女人就能决定谁能做皇上,既然三皇兄要信这个传闻,那就祝他与表妹白头偕老吧。” “嗯嗯,只要你不吃醋,我是无所谓的。”杜雪巧忙点头,就怕他会因这个传闻再跑回去跟三皇子争,就算顾南琴已不能给燕福生当正妃,可侧妃的地位也不低,将来燕福生当了皇上的话,谁当皇后还真不好说。 反正拼家世杜雪巧肯定是拼不过顾南琴,拼谁更能母仪天,杜雪巧也是拼不过,但有一点,娶了顾南琴这个后来传闻中的灾星,他们真能白头偕老吗? 燕福生伸手拧了拧杜雪巧的鼻子,越来越适应杜雪巧在他面前越活越显小的性子了,这样让他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成就感,能被自己的女人依靠,比什么都让他满足。 皇宫,皇贵妃倚在美人榻上理也不理坐在身旁,小话说了一箩筐的皇上,儿子定了未来王妃,她竟然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她心里面这口气怎么也顺不过来。 想到皇后那得意非凡,又落井石般的笑脸,她就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给挠花了。 其实也没多想和顾家亲上加亲,当年了然和尚一个卦就差点让她为了这个失去儿子,说实话,她对儿子娶她的亲外甥女真就不怎么看好,只是有那么点意思,还没嫁过来就差点害她没了儿子,真嫁过来日子还平静的来吗? 心里对顾南琴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意见,这些年表现出对顾南琴的好,也都是做给皇后那边的人看的,同时也不想让洛正德把传闻中最可能当上皇后的女孩娶走就是了。 说起她有多疼爱顾南琴……谁又比得过儿子在她心里的重要? 可就这样一个让她疼爱的跟眼珠子似的儿子,说娶谁当媳妇就娶谁当媳妇,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没问一声,还跟那个女子一起跑出京城? 越想越气,就差没派人去将燕福生给抓回来了,对拐了她儿子的杜雪巧更是怨念深深,若不是之前儿子曾对她透露过杜雪巧送了他一座宝藏,皇贵妃早就派人去把他们抓回来。 因为在皇后那里受了气,回来就躺在美人榻上生闷气的皇贵妃,就是听到外面说皇上来了也没起身。 你们爷俩合起来骗我一个,我才不会给你好脸色呢,儿子现在不在,你这个当人父皇的就代子受过吧!再说,手谕还是你写的,你也不算冤。 皇上心里也在骂燕福生,说好带未来儿媳妇进宫见他,他还等着拐着他们过来给爱妃训一顿,到时火都发完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谁想被三皇子那里一搅合,这俩人直接就出了京城。 当他听说皇贵妃在皇后那里受了气,心知这事瞒不过了,又怕皇贵妃自己再气坏了,赶紧的跑过来哄,可他都来了半天了,别说皇贵妃搭理他一,就是茶都没人给送来一杯。 宫里的宫女哪有胆子晾着皇上啊,显然这都是皇贵妃教的,可他就是没办法对自己宠了十几二十年的女人发一点火。 谁又能想到,人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在这个锦繁宫会窝囊至此,好在锦繁宫里的人都是皇贵妃的人,这宫里发生的事,一丁点也别想传到外面去。 侍候皇贵妃的柳儿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皇上亲手接过,舀了一勺吹了吹,刚要往嘴里送,柳儿动动嘴唇,忍了几忍也没忍住,“皇上,燕窝粥是娘娘喝的,娘娘晌午只顾着生气,连口水都没喝。” 皇上手一抖,嘴角扯了扯,“朕为爱妃试试热不热。” 柳儿好笑地垂头退,也没敢笑出声,皇上这是死要面子呢。 皇上亲手将吹温的粥送到皇贵妃的嘴边,“乖,张嘴。” 皇贵妃白了皇上一眼,还是听话地将嘴张开,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懂,能在美人如云的宫里盛宠近二十年,除了她无人可及的美貌之外,她更知道什么时候该对皇上什么样的态度。 使些小性子可以,却不能过,皇上是她的男人,更是天人的皇上,该给他面子的时候也绝不能含糊。 见皇贵妃将粥喝,皇上意识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这要是真和他拧上了不吃东西,饿坏了他得多心疼啊。 直到将一碗燕窝粥都喂皇贵妃喝,皇上这才将手上的碗往旁一放,自有宫女接了去。 “燕儿,这件事瞒着你是朕考虑不周,但其中的原由燕儿还是听朕慢慢说与你听吧。” 皇贵妃由打美人榻上坐起,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皇上,臣妾懂得,皇上做事自有皇上做事的道理,臣妾也相信皇上是真心疼爱福生,事事都会为福生着想,只是臣妾为人娘亲的,却是最后一个知道儿子定了媳妇,这想想也觉得心里堵的慌,你是没看到今儿皇后是如何嘲笑臣妾的,还说福生他放着雍容尔雅的南琴不要,非要娶个村姑。还当面跟我提起南琴的亲事,说我们福生有眼不识金镶玉,她却不能让南琴明珠暗投了,皇上,今儿不把原由跟臣妾好好说说,臣妾就不依你了。” 082 逼婚阴谋 皇贵妃这些话说的又柔又媚,似嗔似怨中还带着几分娇憨,早就说的皇上龙心大动,再被皇贵妃往怀里这么一钻,皇上的心都要被柔的化掉了。 看了近二十年的人了,怎么就看不够呢?好似岁月在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留痕迹,只是让她极美的容貌经过岁月的沉淀,愈发光采夺目了。 伸手将皇贵妃往怀里这么一拉,顺势兜着双腿将人抱起,“既然爱妃要听,朕就好好的跟爱妃说说。” 说完,抱着体态轻盈的皇贵妃就往床榻走去,至于能否让皇贵妃消了气,就要看皇上怎样好好说了。 夜正长,锦繁宫内烛火通明,而在中宫皇后的宫殿内,皇后望着锦繁宫的方向,彻夜未眠。 白天她看似在皇贵妃那里胜了一筹,实则心里的焦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似后宫之主,皇上对她也很敬重,可真的只是敬重,皇后从未在皇上眼中看到过如看皇贵妃时的那种柔光,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让她每每想起彻夜难眠。 哪个女人不期待男人的宠爱?她虽是皇后,可也是女人,可从进宫之日皇上对她就是这般客气有余,怜爱不足。 每每她想要靠近,却总是被皇上那冷冰冰的眼神给弄得像被一盆冰水浇,她又如何不懂,她在皇上心目中只是一个听话的皇后,而不是需要爱的女人。 一次次失望过后,她庆幸她还有个儿子,不管事实如何,在外人眼中皇上对待皇后生的三皇子和皇贵妃生的五皇子都是一视同仁。 甚至,因三皇子是皇后所生,有着来自皇后娘家的依仗,皇上对待三皇子更多了几分包容。 就好比这些年,一件件针对皇贵妃母子的阴谋,就算最终矛头指向了三皇子和皇后,皇上不也没将他们母子如何? 皇后坚信,只要她还有儿子,还有娘家,就算皇贵妃母子受宠又如何?皇位不是儿戏,最终群臣的心还是会偏向娘家更加强势的她和她的儿子。 然而,当得知自己寄予全部希望的儿子,被顾南琴一鞭子抽的很可能会毁容,有可能会远离皇位之争。 皇后哪里还坐得住?也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就算了然方丈断言顾南琴是极贵之相,可那也是五皇子不要的女人,又是将他抽伤的女人,怎么也不能娶回去啊。 再说,顾南琴的娘和皇贵妃是亲姐妹,就算他去提亲了顾家会答应?若是被拒绝了,再传出去,面子还往哪放呢? 可儿子已经去做了这件事,皇后一看皇贵妃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就来气,就是看不得她得意,言语试探间得知皇贵妃还不知道关于皇上手谕之事,若不是洛正德当时就在跟前见证了手谕,皇后此时怕是也被蒙在鼓里。 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拿了手谕一事来刺激皇贵妃,结果,真就看到皇贵妃变了颜色,那一脸假笑都要维持不住了,让她好不得意。 可得意过后,她又有种阴谋扑面而来之感,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能答应五皇子娶村姑的想法?是默认五皇子放弃皇位了? 想想皇上这些年对那母子表现出来的关爱,皇后可不认为会这样简单,谁知道皇上那心都偏到哪儿了,真要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到时和皇儿再想还击都晚了。 只能变被动为主动,在不知道皇上真正意图之前,能多拉拢人就多拉拢些过来,最先要考虑的就是顾家了,能将顾家从皇贵妃的阵营拉到自己这边来,皇后想想也觉得解气了。 让人给三皇子带了口信,不管如何,他都要将顾南琴弄到手,只要生米做成熟饭,还怕顾家会豁出去姑娘的清白名声而不就范? 得了信的洛正德,清晨一早就去了顾府,昨日即已向顾府表明了他的目的,这一次来,他半点都没客气,脸上的白布让人触目惊心。 顾南琴的父母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位包的跟粽子似的真就是三皇子,心里一突,也不知三皇子这伤有多重,真要是毁容了对五皇子来说可是好事,但对于顾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一个在天人眼中很大机会会成为太子的皇子,愣是被他们的姑娘一鞭子抽的无缘皇位,哪怕只是为了找回皇家的面子,顾家这回也不能轻饶了。 洛正德一进顾家,径直走向主厅,顾府他虽然从未来过,但顾府的分布图他都烂熟于胸,为避免任何可能发生的不测,京城里任何四品以上官员的府邸他都狠狠地记了一遍,谁也不敢保哪日就去了谁家,万一真遇到不测,也能做到知己知彼。 而做为他死对头的姨母家,顾府是重中之重要熟记的。 顾家上对洛正德请安问好,洛正德恍若未闻,仆人上茶,洛正德也看也不看,坐在主位上把玩着那柄折扇,“我今日到顾大人府上,实则是来探望南琴表妹,不知南琴表妹何在?” 原本,顾家夫妇还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看了三皇子这态度,摆明了若是不把顾南琴嫁进他三皇子府,这事就算没完。 虽然,洛正德昨日派人来时就说过五皇子向皇上求了手谕,要娶那个叫杜雪巧的村姑,可圣旨没,他们也没听谁说起过这道手谕,就算觉得这事很有可能,却也不敢轻信,正想着一早进宫去见皇贵妃问个清楚,结果三皇子就上门了,就是想求皇贵妃给做主,这回也没机会了。 洛正德见顾氏夫妇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接他的话,将扇柄在桌上一敲,“顾怀礼顾大人,本皇子问你话呢,可否请我那南琴表妹出来一叙?” 顾怀礼忙道:“昨日南琴感染了风寒,此时正病的沉重,怕是不便来见殿。” 洛正德‘哦’了声,“既是如此本皇子更该去瞧瞧南琴表妹,若是实在病的太重,也好进宫请御医来看看。” 顾怀礼忙道:“殿有心了,南琴已喝过药,刚睡不久,待醒来时若还是病的沉重,定会烦劳殿费心了。” 洛正德也不恼,折扇在桌面上有一没一地敲着,慢条斯理地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本皇子还是明白南琴表妹的苦楚,我那五弟也是个狠心的,谁不知南琴表妹对他情深一片,他却为了那样一个女子伤了南琴表妹的心,也难怪南琴表妹忧思成疾,罢了,既是表妹身子有恙,本皇子也不难为她了,至于我昨日派人来提了亲事,顾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我与南琴表妹的情意虽不及五弟,可本皇子愿以正妃之礼迎娶表妹,还望顾大人在南琴表妹那里美言几句。” 顾怀礼连连点头,哪里还敢不应,若是五皇子和杜雪巧的事成真了,自家女儿肯定是不能嫁到五皇子那里当侧妃,嫁给三皇子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而且,顾南琴将三皇子打伤,若是和五皇子亲上加亲,倒可以护得住她,可如今五皇子妃另有人选,他们不答应这门亲事,三皇子真拿这件事来发落顾家,他们根本就无力反抗。 什么位高权重,比起人家皇上的亲儿子,全都是狗屁不是。 只是,三皇子为人阴险,别人或许还看不出来,顾怀礼却比谁都清楚,真把南琴嫁过去,三皇子会对她好吗? 其实说白了,三皇子想要娶南琴的目的说不定就是看中她被了然高僧批过的命相吧。 洛正德迈着方步由打顾家出去了,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顾南琴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爹娘,你们把我送到皇上那吧,南琴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反正就是死我也不嫁给那个小人。” 顾夫人心疼的抱着女儿也流了一地的眼泪,顾怀礼是又气又恨又无奈,最后咬咬牙,“女儿,你去找你表哥吧,或许这件事还有转机,大不了做不成正妃做侧妃,凭你们这些年的感情,我想你承安表哥也不过就是受了那个女人的蒙骗,他对你一定还是有感情的。” 顾夫人也道:“若是有机会将那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正妃的位置不还是你的?” 顾怀礼和顾南琴俱是一愣,顾南琴两眼放光,顾怀礼却皱紧眉头,“这事可不能胡来,杜雪巧是皇上亲自了手谕钦点的五皇子妃,若是被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定会惊动皇上,到时万一查到南琴身上,别说南琴,就是整个顾家都要背负罪名,若没有万全之策,此事定不可妄为!” 顾南琴哪里还听得进顾怀礼的警告,一心就想着顾夫人那句话了,对顾怀礼敷衍道:“爹爹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一定要去追承安表哥,就算不能做他的正妃,做个侧妃我也不要嫁给洛正德那丑鬼!” 说完,顾南琴朝爹娘施了一礼,转身向自己的绣楼跑去,不是第一次离京,该准备什么东西丫头也都心里有数,很快就将行囊打点好。 跟来的顾夫人又塞了几十张银票给她,“乖女儿,此一去吉凶未卜,你一定要记着收敛些脾气,再不可闯祸了。” 083 山贼来袭 顾南琴将银票放在身上,对顾夫人一再保证她此去只是找表哥问个清楚,绝不会闯祸。 顾夫人叹了几口气,她有心跟着顾南琴同去,可府里放着一群小妾没人管,她不在的日子再整出些幺蛾子,最后也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顾南琴万事小心,见了承安表哥也不可再使小性子了。 顾南琴咬着唇,很小的承安表哥对她还算不错,直到后来当京里传出皇上和皇贵妃有意要 她成为五皇子妃后,承安表哥对她就不如从前亲热,虽说比起别的兄弟姐妹,对她还是不错,可那疏离感,她还是感觉得到。 当初还以为是承安表哥害羞,可如今再想想,其实承安表哥根本就没有想要娶她。 难道承安表哥不记得她是极贵的命相吗?只要娶了她,她就可以保佑他当上皇帝,他和姨母再也不用看皇后那贱人的脸色了。 顾南琴暗想:此次找到承安表哥,一定要和他好好提提自己的命相,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好才行。 母女俩说着话,那边丫头们快手快脚地收拾行装,为避三皇子的耳目,车不能派的太多,东西很多都不能带,箱笼也只带了两个装衣服和首饰的,剩的再需要什么就在路上买好了。 侍候的丫头带了两个,顾怀礼又派来六个功夫极好的家丁,保护顾南琴的安全,待顾南琴离开京城后,再多派几个暗地出京,免得一子出去的人多了,太引人注目。 用了一辆没人见过的马车从后门出去,顾南琴顺着燕福生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顾南琴追过来时,燕福生和杜雪巧已经走了一天多,他们要去的方向很明确,既然拿了皇上的手谕,杜雪巧五皇子妃的位置也算是板上钉钉,按燕福生的意思来说,这段时日就在康兴国到处走,不做别的,就为了提高未来五皇子妃的名声。 虽然康兴国还算富庶,这几年也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可穷人到什么时候都有,还有很多地方也不时有这样那样的灾难发生,就比如刚过了年,京里就得到消息,在南方几府县就出现了连续不断的降雪,不但压毁了房,受灾百姓也数以万计。 这些百姓虽然在灾后从房里清出不少食物,可天寒地冻的,都挤在木板和柴禾搭起的窝棚里,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燕福生和杜雪巧商量过后,决定他们就先去这几个府县看看,当初离京时也是打着巡游天的旗号,这种既为皇上分忧解难,又能为杜雪巧换来贤德之名的事,他们还是挺愿意干的。 至于国库拨赈灾的银两,按不成文的规矩,等真正到了地方的也不过十之三、四,远远不够,而且,等层层发过来,怕是都要春暖花开了。 燕福生和杜雪巧就决定动用一些宝藏里的金银,按着燕福生派人将宝藏清点得来的数字,就那些宝藏,全都换成粮食,整个康兴国的百姓吃上一百年都不是问题,还不算那些兵器。 杜雪巧初闻这个数字时也吓了一跳,原来她曾经差一点就成了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人,结果,钱还没在手里捂一捂就被她给了出去,好在给的也不是旁人,她想要挥霍燕福生连犹豫都不会犹豫。 更不要说这近一年的时间染布所赚来的银子,燕福生将全国的紫兰花都收购的差不多,派了人专门染出各种紫兰花布,还有杜木田献上的湖蓝染布,都交给冯宣文往外卖。 冯宣文文采好,做生意也是好手,愣是将紫兰花染布和湖蓝染布卖出极高的价格,比起杜雪巧前世所知最贵的时候都要贵上几分。 这一年光是卖染布的银子就够燕福生赈济几个这样的灾区了,而且,这些银子也光明正大,谁也说不出毛病。 如此一来,燕福生再想动用宝藏里的财富也就有了出处,不时拿些出来,混进卖布的收入里,虽然比起庞大的宝藏来说都是小银子,可看在别人眼里就多的不可思议了。 而且这些银两燕福生从不瞒着杜雪巧,她挥霍起来底气还是很足的。 带着人向雪灾重灾区连日赶路,就是车上铺的厚厚的,手炉也薰的香暖香暖的,在车里这样一动不动地连赶了几天路,还是让杜雪巧有些吃不消。 更别提在外面连日骑马赶路的燕福生他们了,一个个冻的脸通红通红的,似乎都要裂开。 不时经过州府时还要顺路买些粮草,调遣一些兵将护送,路走的不算慢,却也绝称不上快,经过十几日的赶路,他们所收集上来的粮食不少,由打各地征调来的兵将也有近千人了,长长的队伍向灾区进发,充足的粮草让一路很多山贼都眼热的很,可面对近千人的兵将,真正敢来劫粮的却不多。 当然,对于那些一个山头就有几百人的大山寨,纠集两个、三个,还是有一拼之力。 当队伍走到离灾区不足二百里的青岗山时,一阵喊杀声阵天传来,燕福生坐在马上,将手抬起,停队伍,护送粮草的队伍立马停了来,个个手拿兵器,严阵以待。 青山岗虽名为岗,却是由几座连绵不绝的高山组成,远处苍茫一片的白雪将天地都混为一色,穿了白色皮衣的山贼由打山上冲锋而,喊杀声震耳,就好像一群奔跑的山羊。 燕福生看了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若只是他带着一队人马,这样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可如今队伍里还有一辆马车,里面的人是杜雪巧和杜春,妇孺两个,若是一时顾不到,他不得后悔一辈子? 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们的马车跟着粮草一同行进了,可山贼都要杀到眼前,他再后悔也晚了。 队伍里有专门布兵的将领,不用燕福生多说一句,一队弓箭手已然上前,开弓搭箭,只等山贼们近前来。 杜雪巧坐在车里,和杜春正逗着路上新买来的几只鸽子,听鸽子不停地抱怨杜春重手重脚弄疼自己,杜雪巧却呵呵地乐。 她还不想告诉杜春自己听得懂兽语,不然就这孩子那张把不住门的嘴,还不都得给她嚷嚷出去?最多也就是听听鸽子对杜春的不满和威胁,内心里幸灾乐祸一把。 这几只鸽子杜雪巧都是打算等安定来之后当成信鸽来养,最好有机会了再弄些别的动物,凶猛一些的也不怕,这段时日杜雪巧很是认真地研究过,一般来说,无论多凶猛的动物,都不会伤害兽语者,甚至它们还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护它们认定的兽语者。 想当初那只被她一拳轰死的狗熊,若是她早点跟它说说话,那只狗熊也不会真对她口。而且,动物大多时候比人要可信的多,杜雪巧很认真地考虑了要养一只动物大军的想法。 只要悄悄地进行,又有谁会想到她是兽语者?当初若不是她自己大意,冷婶都未必会发现,至于燕福生,杜雪巧对他还是挺信任,至少目前他肯定不会出卖自己就是了。 当山贼的喊杀声传入耳中时,杜雪巧还愣了片刻,杜春问:“姐,外面好大的风啊。” 杜雪巧侧耳听了听,‘杀啊’‘杀啊’的声音虽然有些像风吹过的声音,可仔细一听根本就是要打仗了好不好? 车帘也不用掀开,小红突然‘咴咴’地喊了一嗓子,“靠,这么多?捅了山贼窝吗?” 杜雪巧忙将车帘掀开,果然看到铺天盖地的白点点向这边冲过来,边冲还边喊‘杀啊’‘杀啊’。 杜春也看到了,小脸都吓白了,“姐,姐夫带人会顶住吧?” 杜雪巧将杜春往车厢里面一塞,“就在这躺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声,一切都有你姐夫在。” 别看燕福生比杜春不过大三岁,在杜春的心里燕福生就是无所不能,有燕福生在,杜春无比的安心。 燕福生趁山贼还没到近前,凑到马车前,“雪巧,待会儿你千万不要出来,将车厢都关好,切莫让流矢给伤了。” “嗯,放心吧,我都省得,你自己也要小心了。” 燕福生又说了几句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的话,就去前面观战。 没多久,山贼就到了射程之内,指挥的将领一声令,一支支离弦的箭就射了出去,山贼之中哀叫不段,只这几番轮射就射伤山贼三百多人,地上躺了不少受伤倒地的,却也不能阻止后面山贼的冲杀。 当山贼与官兵短兵相接时,燕福生骑着马立在马车之前,在他身前身后有五十多人将他和马车围在当中。 比起乌合之众的山贼,官兵虽说在数量上不占优势,却胜在操练配合默契,围成的一个个战圈将山贼抵挡在外,杀伐之间既保护了自己人,又将山贼们各各击破。 可就是这样,还是被山贼们抢去了不少的粮草,燕福生看的心头火起,“你们都别在这围着了,快去把粮草给爷抢回来!” 166. 084 占山 那些围着他的人除了他带出京的侍卫之外,大部分都是各地方派来的武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粮食都被抢光了,他们保护的这位皇子殿也不能出事,不然就是赔上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也不够给人家皇子赔的。 所以,就算燕福生发了话,这时候却没一个听的。 眼看着粮草被抢走了,燕福生急的眼睛都红了,这些都是灾区百姓们的救命粮,若是从前的燕福生根本就不会想百姓们没了粮吃会有多少人饿死,可如今,这些粮都是他带着人一点一点收上来的,他在这里面可是寄予了全部的心血,结果却便宜了这帮山贼,让他怎么能忍得这口气? 既然这些人不听他的号令,他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大不了冲上去砍山贼,别看他年纪小,身手也还不错,对付几个山贼问题不大。 想着,他在挡着身前的侍卫的马上抽了两鞭子,那马便冲了出去,就是侍卫勒马及时,也将他身前让出一条道路,燕福生提马上前,举着手中长枪,“兵士们,给爷狠狠地打,杀山贼、抢回粮食爷重重有赏。” 一声令,兵士们越发杀的勇猛,燕福生也加入到杀山贼的行列,把那些侍卫吓的胆都要裂了,万一他被伤一根寒毛,他们都没法交待,何况他这样把整个人都暴露到山贼的视野里,万一哪里射来一只箭后暗器……这位爷真是想要吓死个人呢! 而且,山贼一见燕福生冲上去,都看出他是这队人马中说得算的,很多山贼都想到,只要把他拿,这些粮草还不都到手了?仗也就不用打了。 之前还顾忌着围在燕福生身前身后的侍卫,如今他都主动冲出侍卫圈子了,他们再不快去拿人就是傻子,于是,一个个山贼都不要命似的往燕福生这边冲过来。 侍卫们一看也不顾一切地往燕福生身边冲,将冲过来的山贼再都接挡住,这回也不敢只护在燕福生身前,围着燕福生周围二十几米开始清剿,就是燕福生自己也提着长枪亲自动手厮杀。 说起燕福生的本事,还真不比那些侍卫差,只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真正需要他动手的机会也不多,难得被他遇上山贼来袭,又能试试自己的功夫如何,燕福生乐的后脑勺都要开花了,将他从前学的那些本事都使了出来,不说一枪挑死一个,也绝不会有山贼需要他费上三枪。 再有侍卫们的配合,很快,以燕福生这群人为中心形成的一个圆圈就开始向旁边碾压过去,所过之处只剩遍地被马踏的只会哀嚎的山贼们。 好在侍卫们来救援燕福生时,没有忘记护着杜雪巧乘坐的马车,无论是五皇子还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出了事都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 所以,当那些被燕福生一行人杀的怕了的山贼们,再把目标定在杜雪巧这辆马车时,他们再次悲剧了,冲上来一百来人抢马车,结果被那么十几个人就全灭。 难得有一两个冲到马车前面,手刚伸进马车帘上,就被一马蹄给踹倒,再被冲过来的侍卫一刀结果性命。 侍卫们之前从来没觉得未来五皇子妃这两匹拉车的马好,虽然比起平常人家的马也算不错,可比起真正军中最优良的战马却差的很多,可谁能想到在关键时刻,这马真顶用啊,瞧那小马蹄,就那么轻轻一抬,一个山贼就被撂倒了,比起他们见过的最好的战马也不差啊。 杜雪巧坐在车内,原本看那么一大片的山贼冲来,还挺怕的,结果就看到官兵像砍瓜切菜似的就把山贼给收拾了,虽说官兵里也有少量伤亡,比起山贼们的九死一生都要可以忽略不计了。 杜雪巧的心也就放来,手里握着的一把刀也渐渐松开,有小红小棕守着最后一道车门,山贼们根本就没机会冲上来,就算真冲上来,她也不是吃素的。 手上的宝刀是燕福生从宝藏里拿出来的,真正的宝刀,不说削铁如泥,砍断一两柄刀也不是问题,再加上杜雪巧的力气,山贼真要是冲上来,那也是找死。杜雪巧还觉得没能试试刀的锋利怪遗憾的。 杜春被藏在车后面,脸都抬不起来,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怎样了,杜雪巧也不想让他见到这样大面积杀人的场面,万一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直到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厮杀才彻底结束,除了跑了一两百个,剩的除了死就是伤,还有二百来人投降的。 而官兵这边也死了二十几个,重伤十几个,剩的多多少少都带些轻伤,却都不碍事的。 燕福生让人把能跑能动的都捆了,那些死的堆在一块,重伤的也堆在一块,投降的就都捆了先绑树上。 分开找来几个投降的,问了山上的情况,这样就避免他们会串供,也更能了解真实情况。得知为了这次行动,山上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山上只留了些老弱妇孺,有抢来的,也有山上寨主们的亲眷。 而山上那几个当家的都在这场厮杀中或死或伤或降,一个都没跑掉,跑了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最后,燕福生决定,天色晚了,今晚就在山上过夜,至于死的、伤的这些就让人看着,再派人去当地官府找人来处理,投降的就都先捆到山上,待官兵们来了一并处置。 一场战斗用了半个时辰,燕福生等人得了山寨一座,清点了山寨里的库存,粮食竟然装了满满一百来车,燕福生当然不会客气了,这些拿到灾区都是百姓们的救命粮。 还有各种金银珠宝也翻出来不少,就是这些东西也不是一天能够整理完的,于是燕福生又令,在青岗山休整两日,待将东西都整理好了再上路出发。 至于山上那些山贼们的亲眷们,燕福生也懒得管,朝廷对如何处置这些人自有规定,燕福生也不想来个开一面,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像那些被抢上山来的,审问清楚了官府自会放他们离去, 康兴国都算得上国泰民安了,这些山贼还干打家劫舍的事,平日里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不少,燕福生也不是菩萨心肠。 杜雪巧被安排到山寨中最好的一间房,燕福生和杜春就住在她旁边,山寨各处都派了官兵守着。 没过多久,当地官员也带着大队人马赶来,当听说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困扰当地的山贼给剿灭的队伍是五皇子所带领的,一时之间整个山贼都是对五皇子的歌功颂德。 燕福生到底年纪小,听的有些飘飘然,还很稚嫩的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在看到五皇子身边,那个据说与山贼兵戎相见时就没胆怯过的女子就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后,更是对杜雪巧的胆量也是一阵赞扬,听的杜雪巧也跟燕福生一样飘飘然。 杜春摸摸鼻子,早知道他就不躲在车厢里面了,瞧瞧现在这些当官的把姐姐、姐夫夸的勇猛无匹,都没一个人来夸他。 酒宴很快摆上,都是山上找来的食物,挨个用试毒的银针试过,这才送到燕福生和杜雪巧面前,杜春也理所当然地挨着燕福生坐着。 燕福生率先举杯,说了些希望当地官员勤俭奉公,不要辜负皇上厚望的话,在官员们连连赞叹声中,这一顿酒宴才算正式开始。 做饭的都是军中的兵士,手艺也就马马虎虎,只要能吃饱就行,这杜雪巧更是食不咽,不说这菜做的味道真就比冷婶差了很多,就是说她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厮杀,如今的鼻端似乎还残留着血腥之气,让她也像那些上过战场、打过仗、死人堆里都能吃得香的兵士们一样吃喝,还真是难为她。 尤其是这些兵士也不知多久没见过荤腥了,这满满一大桌子都是各种肉,炖肉、烤肉、腊肉……各种各样的,最素的就是那盆白菜炖肉了。 那真是用盆装的,只是毕竟这桌主人是五皇子,人家兵士们用的盆是小号的铜盆,像兵士们用的真就是那种大木盆。 炖的烂乎乎的白菜里面厚厚的肥肉片,盆里都是一层子油,光是看杜雪巧都觉得饱了,从前的她或许还能吃得香甜,如今她是看一眼就够了。 从菜端上来那一刻,燕福生就料到杜雪巧会吃不去,但这时候他也不能为了这个离席,只能在桌暗暗捏了一杜雪巧的手,“吃不就不要吃,待会儿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杜雪巧两眼放光,这一路没少吃燕福生做的菜,功力虽有不足,味道还算尚可,杜雪巧这回更是对桌上的菜看都不看一眼。 杜春听到也假装没听到,虽然菜的样子差了点,吃起来也没多难吃,他吃着还别有一番风味,心里还不住感叹:瞧姐姐被姐夫惯的,这么好的菜都不吃,如果是从前,比这差的多的也照样吃的香啊。 吃几口,看杜雪巧一眼,见姐姐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想想姐夫的手艺,杜春也放缓了筷的速度。 燕福生也只吃了几口就将筷子放,端起酒杯又为众兵将及官员们敬了几杯酒,半点都不端皇子的架子。 言语间,‘无意’中提及京城的彭大将军,有几名将领激动地站起来说他们当初在战场上就是彭大将军的手,这在燕福生的有意提点之,杜雪巧也加入到谈话之中。 085 收买人心 当得知未来的五皇子妃就是彭大将军的义女,席间的气氛越发热烈。 之前,因杜雪巧和燕福生还未成亲,他们对杜雪巧虽算不错,却也只是不错,而此时,几杯酒肚,将领们纷纷向杜雪巧敬酒,当然,他们都是干了,杜雪巧则是随意,言语间也对杜雪巧多有敬意。 “杜姑娘,我等官职在身,不得擅离职守,若是杜姑娘哪日回京,可要记得替我等向大将军问好。” 杜雪巧都应了来,她不知道的是,在彭大将军回来得知认了个义女后,想到杜雪巧和五皇子的关系,为了给杜雪巧造声势,当初可是亲笔写信将自己的义女介绍给这些手,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杜雪巧和五皇子真在一起,她也不算完全没有倚仗了。 只是当时在信里彭大将军自然是不能提及杜雪巧和燕福生的关系,只是说他的义女如何心地善良,如何替他照顾了家中妻儿,若不是杜雪巧的照顾,他回来时,妻儿还说不定如何呢。 但凡上战场打仗的人,最牵挂的就是家中亲人,也有很多人战争结局后赶回家中,见到的却了人去空,亲人或遭遇不测,或流离失所,若是那时能有人帮上一把,他们自是会铭感于心。 虽然杜雪巧一再说自己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却还是让这些将领们心怀感动。 燕福生在旁听了,眼珠一转,端起酒杯道:“从前是朝廷照顾不周,我在这里向诸位赔罪了,今日我在此向众位将军保证,只要我有一分能力,从前往后,定会让上战场的军士无后顾之忧,家中父母妻儿不再无所依靠,若是国库拨不出这笔银两,这笔银两就由我来出。” “殿英明!可这不是小数目,又岂能让殿你来出?殿的好意我等心领了。” 将士听的感动,可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每年上战场的军士有多少他们比谁都清楚,真要安排他们的家人,所需银两不是小数目,单就五皇子那点俸银哪里够用? 可就是他的这份心意和说出的话让人心里一热,就是抛头颅、洒热血都愿意了。 当然,若是有一天五皇子当了皇上就另当别论,今日他能说出这番话,或许那时就真会考虑到这些了吧。 燕福生从容一笑,“既然本殿敢说出来,自然就是有办法,这段时日我家王妃生意做的挺大,银子还是有的,只是这件事还要劳烦诸位将军,银子由我家王妃来出,至于如何用就需要将军们费心了。” 真说起手上的银子,就是国库燕福生都敢叫板,光是卖染布的银子就足够这笔开支,更别说他还放着满满一山的宝藏没有运用。 能用银子来笼络住将领们的心,燕福生自然不会舍不得。 将领们没想到杜雪巧看似很普通,竟然做生意是把好手,他们可不会认为燕福生不知道这是多大一笔开支,能出来,也就是有这个能力,纷纷向燕福生和杜雪巧道谢。 杜雪巧被气氛感染到,举杯道:“只要能出上一份力,雪巧定会不遗余力。” 将领们大声道了一个‘好’字,既然五皇子都说了他不差钱,他们也不会再多做客气,想到自己手那些常常因牵挂家中亲人而长吁短叹的兵们,将领们都明白能够在他们上战场时,将他们的亲人照顾好,就是让他们安心。 这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杜雪巧也喝的有些晕乎乎,更别提一直举杯不断的燕福生,原本燕福生还说着要给杜雪巧做饭做菜吃,结果这样子也没法再做了。 杜雪巧扶着燕福生要回暂住的子,燕福生都满脸喜色,嘴里不停地说着他怎么怎么高兴,脚步也虚浮的左晃一、右晃一。 平日里没觉得他力气如何大,这一醉了,就是杜雪巧的神力都觉得扶着个醉鬼不容易,偏偏将领们提出背他回去的建议都被燕福生给拒绝了,除了杜雪巧他是谁都不用。 最后,杜雪巧也无奈了,醉酒的人真是不可理喻,干脆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然后自己的一只手从他的胳膊面穿过,一侧腰,另一只手从他的腿弯处伸了过去,直接就将人抱了起来。 看的将领们一个个都呆若木鸡,这是什么情况?难怪大将军对这个义女推崇备至,就这一说把男人抱起来就抱起来的力气,那也是将门虎女啊。 常年上战场打仗的人,不同于京城文人那样对什么都要套上各种规矩、道理,虽然不是个个都大字不识几个,真正读书读的迂腐的却肯定没有。 平日里最崇拜的就是有本事的人,难怪长的跟玉似的五皇子对这位未来皇子妃这般看中,原来人家不但会赚钱,力气也大的惊人,就看她轻飘飘地就把五皇子给抱了起来,而且看着就像抱团棉花似的,都为五皇子未来的夫纲掬了一把冷汗。 这要是真哪天打起来,五皇子那小身板,可有点悬。 当然,未来五皇子妃多温柔、多善良个人啊,怎么可能会跟五皇子动手呢?他们夫妇一定会举案齐眉、白首偕老,脸都不会红一次滴。 燕福生天旋地转的晕了半天,似乎觉得这样子还挺舒服,也不闹了,也不说了,将头往杜雪巧的肩胛一靠,“雪巧,我要抱着你睡。” 一句话,将领们都捂着嘴偷笑,不过人家五皇子妃脸皮薄,他们可不敢笑出声,不然就不只是脸红了。 好在,他们也没那么多规矩的事来想,人家都是皇上了手谕的未婚小两口,真抱着睡也没多大事吧? 杜雪巧脸上像被火烧似的,暗中直咬牙,怪燕福生乱说话,可他人都醉成这样,说理肯定是说不通,杜雪巧便偷偷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低低道:“让你乱说话,让你乱说话!” 终于,把人抱回了,杜春也打来热水,杜雪巧为燕福生擦了把脸,又喂了一碗兵士煮的醉酒汤,看他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容,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本想也回睡去,可这一路上除了带了些侍卫,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好在燕福生在杜村住了那些日子后,也习惯了没人侍候的日子,倒也没有不适。 可今晚他喝醉了,让他一个人睡杜雪巧还是挺不放心,最后想想,还是喊来杜春,“春儿,今晚你就和你福生哥睡在一起吧,晚间若是你福生哥渴了,你也好照顾一。” 杜春点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姐夫。” 杜雪巧张张嘴,也懒得纠正他的叫法,自从接了皇上手谕后,杜春就已把称呼改过来,杜雪巧纠正几次无效后,虽然每次听到都会不好意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又叮嘱杜春几句之后,杜雪巧端着水盆从燕福生的房间出来,将水倒了,便想回房睡觉。 就见对面走来两个将领,杜雪巧还认得,之前一同喝酒的就有这两人,一个姓莫、一个姓庄,都是副将,杜雪巧向两人点头示意后便想离开,却被两人叫住。 莫副将道:“杜姑娘,殿可曾酒醒?” 杜雪巧摇头,“还醉着呢,看样子怕是要等明日才会醉吧,莫副将是有什么事吗?” 莫副将有些为难道:“这不是在清理山寨里的山贼余孽嘛,刚刚在地牢里发现不少被囚禁的人,审问过得知,大多数都是来往的客商,被山贼抢了货物银两,又被抓到山上,除了少数一些人被家人赎回之外,大多数的都被关在那里了。” “这些人也怪可怜见的,若是可能还是给他们些盘缠,让他们回家团聚吧,若是路远的就多给一些。” 莫副将连连应道:“姑娘心善,末将记了,只不过这些人中有两个是昨日被抓上山的,被山贼们另行关押,当得知我们是官府的人马后,他们说了一些……话,兹事体大,末将等人不敢决断。” 杜雪巧皱眉,“要不等明日吧,殿此时怕是也叫不醒。” 莫副将看向庄副将,庄副将沉吟道:“要不杜姑娘跟我们去一趟也行。” 莫副将听了也用期待的目光看杜雪巧,经过之前的接触,他们对杜雪巧的印象都很不错,认为她就算没有显赫的出身,却绝对是个能够辅佐五皇子的贤内助。 杜雪巧也不推辞,既然都说了兹事体大,怕是这里除了燕福生之外也没人能做主,她去看看也好,真要是她也做不了主,大不了再把燕福生弄醒就是了。 跟着莫副将和庄副将向地牢走去,一路上他们跟杜雪巧介绍了大致情况,说是在地牢里发现两个人,一男一女,衣着倒还尚可,只是其中那个男的硬是说自己是三皇子,而那年岁不大的姑娘却说自己是五皇子妃。 想到未来五皇子妃一直陪在五皇子身边,倒没人信她胡言乱语,尤其是五皇子妃怎么可能跟三皇子一同关在山寨的地牢里?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可他们咬准了自己的身份,让审问的将领很为难,就怕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将来有个万一,这个责谁也担不起,只能赶过来向燕福生回禀。 086 狗咬狗的两人 杜雪巧听了差点笑出来,她离开京城时洛正德和顾南琴还都在京城呢,只是后来一直都没在关注过他们,可若说他们在地牢里被关了一天,那不是说明他们比自己来的还快? 不说这可不可能,就是说他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杜雪巧都猜不透。 不过,来都来了,见见也无妨,若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杜雪巧都想着要不要趁机将人灭口算了,免得还要斗来斗去那么多年。 来到他们说的地牢,地牢的门开在一个山洞,进去之后有一条人工挖掘修砌的石梯一直向,进到石门,扑鼻就是潮腐的味道,还有各种混合的臭味,让杜雪巧忍不住就皱了眉。 莫副将和庄副将歉意道:“地牢里长久不通风,味道难免不好闻些,难为杜姑娘了,不如我们将人带出来再问吧。” 杜雪巧摆手,“不妨事,还是早问完早安心。” 莫副将和庄副将也不再劝,他们从前在战场上什么苦没吃过?地牢的味道虽然难闻,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忍受不了,他们只是怕杜雪巧适应不了罢了,既然杜雪巧都说不妨事,他们除了对杜雪巧更加佩服之外,也是一样想把事情早点解决了。 顺着石梯来到地牢最面,一眼望去都是用整棵去了皮的树隔开的一个个牢房,牢房的地上也只铺了薄薄一层稻草,里面却都空无一人。 地面上还有干涸的血渍,显然这里之前关的人生活的都不怎么好。 一直走过十几个几乎相同的牢房之后,停在最后两间牢房前,不同于其他牢房都空空的没有人,这两间牢房里还关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而此时,这一男一女各占据牢房一边,还在不停地指责着对方。 杜雪巧朝莫副将和庄副将使了个眼色,不要出声,杜雪巧则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要不是你这混蛋逼婚,我至于要逃出京城吗?要不你把我的侍卫都打死打伤,我可能被这些山贼给抓了?你倒怪我连累了你?我呸,老天怎么没长眼劈个雷把你给劈死!” 对面的男人‘哼’了声,什么话也没说。 顾南琴被激怒了,“你不是很嚣张吗?还想娶我?你哪点比得上我承安表哥?就是给承安表哥做侧妃,做妾,我也不去给你做正妃,也不瞧瞧你那丑样,配得上本姑娘吗?” 洛正德怒道:“嫌我丑?你忘了是谁把我的脸抽毁容的?还敢嫌我丑?我现在就让你变的比我还丑。” 说着,就奔顾南琴冲了过去,顾南琴‘嗷’地叫了一声,迅速退到自己牢房另一边,任洛正德抓着牢房的木桩伸手够了半天也够不到。 顾南琴冷笑,“看你这样子,哪还有半点皇子的尊严?跟大街上的疯子也差不多,还想要当皇上吗?这辈子你想都不要再想了,就凭你这张丑脸皇位也轮不到你坐了,官兵已打山寨,听说带领他们的就是我承安表哥,我只等他们送我去见我承安表哥,往后就在承安表哥身边哪也不去了,至于你嘛,嘿嘿,不知还有没有脸见我承安表哥了。” 洛正德被气的嘴里发出阵阵‘吼吼’的声音,透过疏密的木桩,杜雪巧看到一个凌乱的背影,真好像顾南琴所说的疯子一样,半点也寻不到前世那个温润的三皇子影子。 想到那日在杨记酒楼,洛正德被顾南琴一鞭子抽到见血,虽然燕福生都跟她说过那样一鞭子不会让他毁容,宫里上好的伤药有很多,用不了多久就连疤都不会留。 可此时此景,也不知是药出了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杜雪巧相信洛正德脸上的伤肯定没好。 杜雪巧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就怕被狗咬狗的两人听到,这两人都不是她能做主处置了的,还是等燕福生醒了再说。 只是他们怎么凑在一起,还都被山贼给抓了?这里面若说没有阴谋根本不可能,只是阴谋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最终让他们没害成别人,反倒把自己给害了。 当然,不处置不代表不可以做什么,前世加上今生的仇和怨,杜雪巧对洛正德也算是恨之入骨,既然他们当初能对小小的燕福生手,想用老鼠将他咬死,杜雪巧就算不让老鼠们咬死他,也可以吓吓他。 见杜雪巧没有当众揭穿这两个人是骗子,又悄悄地退出去,想必这两人的身份也是**不离十了,莫副将和庄副将也是有眼力见的,跟着也退了出来。 这地方、这时候、这场景,若真是那两个人,他们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不然被传了出去,他们真怕被穿小鞋。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地牢里关的那个女人是五皇子妃,那杜姑娘呢? 一个跟别的男人关在一起,不说吃饭睡觉,就是出恭都没遮没拦的姑娘,就算长得再美若天仙也配不上他们处处都胜人一筹的五皇子,跟那个疯子似的丑鬼三皇子倒是满配的。 让人将地牢门关好,两人送杜雪巧回去歇息,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再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只能等五皇子明日醒了再做打算。 别看燕福生才十三岁,可经过这一整日的厮杀和后来的酒宴,他们对燕福生都刮目相看,不但杀敌时骁勇,更是对他们这些当兵的人用心良苦,若真让他们来选支持谁当皇帝,他们连想都不会想,肯定是五皇子无疑。 如果地牢里那个真是三皇子,就他那样子,拿什么来和五皇子比? 将杜雪巧送到地方,莫副将和庄副将施礼后离开,谁也没提地牢里的事,心里却都有了计较。 杜雪巧也没回自己的房,直奔燕福生的房间,敲门,将揉着睡眼来开门的杜春给赶回自己房,杜雪巧直奔大床。 大床之上,燕福生呼呼地睡,梦中还不时扬扬嘴角,杜雪巧都不忍心把他喊醒了,可遇到这种事,不把他喊起来也不可能。 用力地推了他几把,燕福生嘴里嘀咕了几声,翻个身又睡了,杜雪巧继续推,好在之前喝的醒酒汤也起了作用,燕福生总算是睁开迷茫的眼,看了看眼前的杜雪巧,咧嘴一笑,将人就搂了过来,“雪巧别闹,再睡一会儿。” 直接就将杜雪巧给搂到了床上,杜雪巧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另一侧腰上也掐了一把,酒醒了一半的燕福生也是知道疼的,‘嗷’地叫了一声,整个人也清醒过来,委屈道:“雪巧,疼!” 杜雪巧将手放在上面揉了两把,“好了好了,这不是出大事了,我也是没办法嘛。” 说着,从床上爬起来,“你精神精神,我去给你打盆水擦把脸。” 燕福生坐在床上,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儿了,虽然知道若是没大事,杜雪巧也不会这样喊他起床,可是……他真的好想睡啊。 杜雪巧将水打回来,就看到坐在床上,围着被子,眉头都要拧到一块的燕福生,那样子别提多惹人怜爱了。 将手巾在水里投湿,叠成一块,来到床边,“知道你困,擦把脸就精神了。” 燕福生将脸往前一凑,杜雪巧好笑地将手巾就按到了他的脸上,就听燕福生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将脸上盖着的手巾拿了来,半晌才怨道:“你真狠,这是要冰死个人吗?” 见杜雪巧无辜地望天,起身朝地上放着盆看了一眼,就见清透的水面上还飘着几块碎冰,显然这是一盆能够让人瞬间清醒的冰水了,若不是今年南方的天气异常,想要找到这么一盆冰也不容易。 不过,这样一来燕福生还真就清醒过来了,“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雪巧斟酌着用词,毕竟一个是他前世的正妃,一个是他同父的三哥,在地牢里关在一起,真传出去名声也不那么好听。 燕福生慢慢用冷手巾擦着脸,慢慢地来适应之后,还挺舒服的。可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杜雪巧说是什么事,斜了眼示意杜雪巧快说,这大晚上的把他喊醒也不可能没事,有事快些办完,他还想要再睡呢。 杜雪巧想了想,不和怎么说都是他的家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就把莫副将和庄副将之前的来意,和她同他们去地牢后的发现都说了一遍,又着重说了一洛正德很可能是毁容了,“福生,你说这两人怎么会跑到我们前头了?会不会就是奔着我们来的?” 燕福生用冷水洗了脸,脑袋也彻底清醒了,点头道:“南琴怕是为了躲避三皇兄才追着我们出来的,三皇兄也许是为了追南琴,也许是如从前一般与我作对,不管怎样,他们怕是没想到我们半路会去收集粮草,这才错过了,以至于让他们走到了前面,结果落到山贼手里。” 被他这么一说,杜雪巧也认为与事实相差无几,暗中还庆幸他们去收集粮草,才没跟这俩糟心的遇上。 燕福生又道:“这件事我们还真不方便出面,南琴若是为了寻我而来,以她的脾气定不会轻易回去,这里面又牵扯到三皇兄,一个不好我们就舍惹一身腥……” 169. 087 悄悄的跑 “要不我们趁夜跑吧!”杜雪巧双手握拳,既然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嘛?既然在没让两人见过他们之前跑掉,将来就算真有什么,他们也好推脱,不然真被顾南琴缠上来,谁知道燕福生会不会因表哥表妹的情意,再收了她。 第一,杜雪巧不想被她那个极凶的命相连累,在不晓得真假之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她和燕福生也不过刚刚确定来,若有可能她真不想两人之间再夹杂了别的人,就算将来燕福生不可避免地要娶侧妃,至少目前来说,杜雪巧能阻止是一定要阻止的。 燕福生沉吟片刻,用力点头,“我看行,左右离石苏府不远了,我们先行离开,一路再暗中探查灾区的情况,让押送粮草的车辆随后再来,这两人就假装没见过。” 说完,燕福生让人去将莫副将和庄副将请来,杜雪巧则亲自动手收拾要带的东西,这次带着离开的人不可太多,当初一同带着离京的人也要留一些办事,只是她乘坐的那辆马车,再带上五、六个侍卫充做随从,再有,暗中保护的暗卫就不算在内了。 莫副将和庄副将来时心情都挺沉重,见了杜雪巧的反应之后,确认地牢里两人的身份之后,他们都有些不放心,幸好之前得知这两人吵闹之后,他们已让手不要声张,这件事除了他二人之外,也就手那几个信得过的人知道。 就算此时五皇子一声令让他们去将这两人灭了口,为自己铲除绊脚石,他们都会做的不透半点风声。毕竟留着三皇子的命,让他活着回到京城,过后一想他最狼狈的模样都被自己等人看到了,万一想要灭口,弄死他们就跟玩似的。 只是,为了皇位灭掉亲哥……那样心狠手辣的五皇子,他们就算别无选择,过后对五皇子也会提防,谁知道他会不会也对他们灭口呢? 可不管怎样,此时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五皇子,至于将来尽可能暗中将家中安排明白,就算到死的一天,也没有什么放心不的了,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男人,对于生死还是看的很开的。 当燕福生让人请他们过来时,他们说不紧张根本不可能,一进到燕福生的房间,莫副将和庄副将就紧捏着衣襟角,就算知道不礼貌,还是很仔细地盯着燕福生的脸色看。 “莫副将,庄副将,深夜请二位过来,想必二位也清楚本皇子所为何事。”燕福生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从两人目光中他也看得出这两人心中的忐忑,或许在他们眼中此时的自己就跟洪水猛兽也差不多。心里叹气,尽量让两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善意吧。 莫副将、庄副将忙起身,半弯着身子,“莫将明白,该如何做,殿请吩咐!” 燕福生微微一笑,“嗯,你二人且去收拾一,我们要连夜出发,还有你们那几个看守牢房的手,尽量不惊动旁人地都撤出来,跟本皇子一同去石苏城赈灾吧,这件事,往后就不要再提,至于那两人,你就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想必地牢里的关着的人都放走了,也不会有人再去注意地牢。等山上的军队撤走之后再去将他们悄悄放了,当然,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向他们泄露你们的身份,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看到你安排的人,明白吗?” 到时,燕福生和杜雪巧已经走出很远,就算这两人被放出来整顿好了也要不短时间,燕福生早就赶到灾区了,燕福生也十分不想再见这两个糟心的人。 莫副将和庄副将听后蓦然一阵轻松,不用担着杀害皇子的风险,又能不被三皇子报复,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看出来,五皇子不但人睿智、勇敢,心肠也不歹毒,能够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份。 如今的康兴国他们都清楚,真正能够对皇位争上一争的也就这两位皇子,三皇子他们也看到了,哪里有半分皇子的气度?整个跟疯子差不多,再加上脸也毁了容,将来肯定是无缘皇位,五皇子可以说是唯一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被五皇子认可,他们的前途无可限量。 莫副将和庄副将去安排了,燕福生又让人去将此次要带的人暗地里都集合在一起,杜雪巧也将要带的收拾的差不多,粮食没有带很多,毕竟他们人数少,要去的地方又是灾区,饥饿的百姓有多恐怖杜雪巧就算没亲眼见过,前世也没少听说。 据说,人吃人的事件都时有发生,若是他们带了几车几车的粮食,又没有军队保护,恐怕还没等深入灾区就得被人给吃了。 其实,按杜雪巧的意思,他们连马都不要带了,万一被那些饿的眼睛都绿了的灾民看到他们还有好几匹马,会不会一拥而上把这些马杀了吃? 别的马杜雪巧可以不在乎,但这么久相处来,杜雪巧完全把小红和小棕当成了亲人一样,若是它们因自己的原因被灾民们给吃了,她肯定会心疼死了。 可燕福生也说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没有马匹的话,他们根本无法尽快到达灾区,最后,杜雪巧还是决定将小红小棕给留来,随着留来的人一起行动,她换了两区别的马拉车,反正只要小红小棕安全,别的马是死是活她才不管,只要马安全了,人也不怕会怎样,所谓艺高人胆大,杜雪巧一身蛮力就算不会武功一般人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燕福生身边的明卫、暗卫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 这样安排好后,杜雪巧也没喊醒睡着杜春,用被子将人一卷就放到车里,连夜赶着马车往灾区行进。 燕福生之前酒还没怎么太醒,这一路行来酒劲上涌,很理所当然地也坐进了马车里,靠在杜雪巧的怀里,没说上几句话,也如杜春一般发出轻重不同的呼吸声。 杜雪巧也忍不住打起哈欠,这一夜就她没怎么睡,干脆也靠着车厢睡了起来。 当天亮时,他们终于赶到就近的城镇。 这一年南方的雪灾相当严重,厚厚的积雪不但压塌了不少房,一眼望去,几乎就没见过一处完好的房,更让不少无家可归的灾民在暴雪之中受冻而死。 而这里还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城镇,因南方气温较之北方要温暖不少,这里的百姓家中住的也多是木和竹,不但保暖差,被风雪一盖更容易倒塌。 而且往年的南方的冬季虽然也不是很暖,却也不会很多的雨雪,自然这里防寒的衣物不会很多。 而这次的雪灾不但将百姓的房毁了,也将地里长的正好的庄稼冻死不少,虽然从倒塌的房里扒出不少食物,可朝廷若是不尽快想办法赈灾,那些少了一季的收成,来年百姓肯定是要挨饿。 好在,这里离着重灾区还有段路,虽然百姓们都在搭起的窝棚周围愁眉苦脸的,好在旁边都堆着从废墟里扒出来的粮食,食物暂时还不算太艰难。 而随着大雪过后气温回升,地上、顶上的积雪也慢慢地融化了,用不了几天就会化的干干净净,困扰百姓的保暖问题也不是很严峻,只要等他们的粮草押运过来,再从别处调集一些过来,重建家园也就是早晚的问题了。 当然,重灾之后,那些在雪灾之中被冻死的人也要好好处理,不然发生疫症的话,不但对于灾区的百姓是灭顶之灾,就是倾康兴国之力也没什么好的办法,除了将疫症区隔离焚烧,也没有什么良药。 当侍卫们护着马车由打路上经过时,几乎所有灾民都向这边看过来,当看到马上的人个个都带着兵器,这才打消了想要抢马夺粮的想法,不然就这几匹马杀了,也能让受灾之后就没怎么尝过肉味,吃粮都要省着吃的灾民解解馋了。 燕福生坐在马车里,将车窗的帘子掀开一角向外张望,虽然所见到的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可这里还不是最严重的重灾区,他还不敢保证在重灾区也能如这里一般好的情景。 可既然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为杜雪巧造势的机会,只要能让杜雪巧的贤名深入百姓的心中,到时全国一片呼声支持杜雪巧,就算在出身上她比不得多数王妃人选,想要为难她的人也要好好想想了。 暗中算了这里灾民的数量,发觉车上带的粮食还算是足够的,便示意赶车的侍卫将马车停到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这才带着杜雪巧由车上来。 杜春虽然也醒了,这时却乖乖地等在车里,由侍卫们守着,就算不能做什么,也不能给姐姐姐夫添麻烦。 见马车停,那些灾民也向这边凑了过来,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若是没什么想法,这些路过的老爷们是不会将车停来,既然停来,或许就是有什么打算吧,不然虽然灾情发生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辆在这里主动停留的马车呢。 170. 088 灾区 燕福生向一名跟随自己的侍卫耳语几句之后,站到前面,朗声道:“众百姓听真了,我们是跟随五皇子殿和皇子妃到灾区赈灾的官员,随五皇子殿和皇子妃先来灾区查看灾情,大批粮食和御寒的物品随后即到,你们且放宽心了,五皇子奉了皇上口谕,只要是康兴国的百姓,吾皇万岁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灾民的目光就都看向站在马车前,一脸悲悯的五皇子和五皇子妃,尤其是五皇子妃,眼中还含着热泪,完全是被灾民的惨相所感染,数度哽咽。 杜雪巧的表现倒也不完全是装的,就算之前有所准备,可一子让她看到这些灾民还是有些难过,虽然她从前也过过苦日子,可和这些灾民比起来,还是幸福的多,至少她还有住的地方,不像灾民们只能冒着风雪睡在搭建的窝棚里,而且,看他们那一身单薄的衣物,很难想像他们是如何挨过雪灾的。 燕福生握紧杜雪巧的手,上前一步,声音平缓却让人听的无比振奋,“康兴国的百姓们,你们要相信朝廷,这次灾难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准备的时间长了些,皇上派我来灾区赈灾,就是为了将赈灾的粮食以最快的速度发放到你们的手中,之前在灾难中死去的灾民朝廷深感遗憾,但活着的百姓我们都不会放弃,请你们相信,只要灾区的灾情不灭,本皇子便一日不回京城,吃住都与你们在一起。” 说着,燕福生向灾民们深掬一躬,那些根本就没想过眼前这位少年竟然贵为皇子,还是康兴国最有可能的未来皇上,当初面临灾难时的绝望顿时一扫而空。 皇子殿都亲自带队来了灾区,看他这样轻车减随的样子,真是把百姓放在心里的好皇子啊,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皇上是真的挂心灾区的他们?只要再挨过几日,大批的粮食就运到了,那时百姓们由五皇子带领着一起重建家园,虽然在灾难中很多人都失去了亲人,可未来的道路还是要走去,只要知道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五皇子和皇子妃都亲自来到他们中间,他们心中的绝望顿时就变成了希望,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地活着呢? 燕福生命人找来十几口大锅,又去打了水,拾了柴,和杜雪巧一起,亲自生火熬粥。 不管杜雪巧的厨艺如何一般,生火熬粥还是难不倒她,更别提前段时间为了杜雪巧努力学习厨艺的燕福生了。 当百姓们眼看着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亲自动手烧火煮粥,一个个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不少人也主动加入到煮粥的劳作中。 杜雪巧也是做惯农活的,虽然北方和南方存在作物差异,和百姓们谈起田里的农活倒也不算陌生,没多久就和这些灾民聊到了一块,那些闻讯赶来的灾民也都晓得这队人马是五皇子和皇子妃带领的,尤其是看到五皇子和皇子妃亲自动手为他们煮粥,一个个也都感动的要命,差不多要把杜雪巧和燕福生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了。 粥熬好了,杜雪巧和燕福生亲自动手为灾民盛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暖暖的笑意,对每一个过来盛粥的灾民都嘘寒问暖。 杜春也早就从马车里钻出来,和灾民家的孩子玩到了一起。 当所有的灾民都分完了粥,杜雪巧也盛了一碗粥递给燕福生,又盛了一碗递给杜春,自己也盛了一碗,又招呼随行的侍卫们自己动手。 看五皇子和皇子妃也同灾民们吃的一样,之前因身份还存在的距离感再次拉近了,虽然这时的天气还很寒冷,晚上睡在马车里倒也不至于冻坏人,又让随行的侍卫们在外面搭了窝棚,燕福生决定就在这里等运粮的队伍来了。 这一天,杜雪巧和燕福生就在灾民之中了解灾情,以目前情况来看,就算想要在灾区重建家园也要等到雪完全融化了才行,而这段时间,除了还要调集大批的粮食之外,还要调集一些粮食种子,再有就是军队。 废墟要清理,清理出来的木材还可以用来建,这些若只是百姓自己来动手不知要干到猴年马月,而且,压在雪的不只有倒塌的房,还有一些没来及逃出的灾民,待雪融化之后,这些都必须早早做完,绝不能等到天气回暖。 终于,在傍晚时分,运送粮食的大队赶到了,而更多的粮食还从全国各地陆续向这边赶来,对于灾区的百姓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消息了。 不但证实了五皇子和皇子妃所言不假,也让他们坚定了活去的信心。只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就算想要重建家园也急不得,而且再往里面去的灾情更加严重,燕福生还要尽快赶过去查看。 第二日早起,喝过粥之后,燕福生再次带领粮车向灾区进发,之前他们一路上集齐了上千辆车的粮食,在山贼那里又搜出几百车,护送粮车的也有近五千人了,这样大的队伍还真没谁敢来打劫。 尤其是五皇子带领皇子妃亲自来灾区赈灾,还与百姓同吃同住的消息传开后,更是没人再想要动歪心思。 不管之前在灾难发生后有什么人做过什么丧心疯狂的事,可一旦能够好好地活去,谁又愿意铤而走险?五皇子和皇子妃都亲自来了,只能说明朝廷对他们有多重视,这一次比起以往受灾的难民来说,他们可要幸福的多了,至少不用怕活着的人再因吃不饱而被饿死了。 终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他们赶到了雪灾的重灾区,石苏府。 因为此行目的就是为了将杜雪巧推到人前,他们也没隐藏行踪,先派人去石苏府通知知府,更何况他们一路行来,消息早就传了过来,所以,当他们赶到石苏府城外时,就看到大开的城门和城门前带着一群当地官员、乡绅以及百姓等候迎接的石苏府知府。 一见大队粮车到来,石苏府知府带领着人跪,跪的人自然是五皇子和皇子妃了。 杜雪巧在燕福生的搀扶由马车上来,与当地官员们见了面,早就听说五皇子年纪不大,可真正见到了,谁也无法相信这位还满脸稚气的少年就是在几日内就让灾区的百姓奉为神明一般的五皇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说起石苏府的知府,燕福生多日得来的密报,还算是个不错的官,对百姓倒也算得上清廉了,平日虽说偶尔也有些小贪,也都是贪那些富商和奸商的,而且也不会胡乱的贪,对于大是大非还是心中有数,没什么让燕福生不能容忍的把柄。 这次在灾情上也没有什么大的纰漏,只是灾情实在严重,很多事他就是有心也无力,而且,据回报所知,这位石苏府的知府因灾情的事,没少压榨当地那些奸商,让他们每家每户都拿出不少银粮赈灾,虽说答应他们灾后会补偿,可补偿的多少就不好说了。 甚至有两户不但不配合,还趁机哄抬粮价的奸商更是被这位知府带人抄了家,粮铺子也被查抄用于赈灾了。 而这两户奸商也都是背景很深,至少不是他一个知府能够惹得起的,看来,为了这次灾情,知府他也是破釜沉舟,豁出去了。 想到既然决定要插手灾情的事,今后在石苏府住的也不会短了,很多事还要这位知府去办,从前他没来也就罢了,既然来都来了,这样一个可圈可点的官员,他还是有几分看重,至少 那两户被他抄了家的奸商,他还是能够为他摆平的。 被知府迎进府衙,比起南方大多数人家都是木板房和竹房,石苏府衙门的青砖房就要结实的多了,而且,城内的灾情也比城外小了很多,除了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在这场雪灾中倒塌之外,大多数的房都没受到影响。 只是石苏府管辖的地区很大,不只石苏城一处,另处的灾情就要严重的多了,就是城里城外也都聚集了不少无家可归的灾民,他们带着家人,背着从雪堆里扒出的粮食都涌到石苏府。 此时的石苏府城内就是街道上都搭满了帐篷,粮车一路走的很是艰难,好在留的道路也勉强让粮车通过了。 甚至一些得知这些都是给灾区百姓带来的粮食后,很多灾民都主动将自家的帐篷拆了,就是为了腾出粮车行进的道路。 终于,在燕福生几人在知府衙门洗了个热腾腾的澡,又吃了一顿热呼呼的饭后,有人来报,一千八百五十三辆粮车都被押送入库,只等着向灾民发放。 燕福生喝了口杯中热茶,舒服地呼了口气,自从深入灾区后都有近半个月没洗过澡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遭这份罪,以往就是住在杜春时的日子再苦,每晚也都会烧了热水洗洗泡泡,若是换了从前的他,半个月不洗澡,还不把他逼疯了? 果然环境是最锻炼人的,不然光是每天都喝白米粥,他也得喝吐了。 171. 089 谁在床偷听 杜雪巧看瘦了不只一圈的燕福生和杜春也是满心疼的,他们俩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可别这段日子饿的再耽误了长,前世燕福生个子就不矮,杜春虽说没有他高吧,好歹也是正常身高,万一因为这些日子饿的长不高,她这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所以,一安顿来,招来附近的老鼠先混个脸熟,又打听了一些石苏府的小道消息,杜雪巧很满意地都整理成小册子,暗中让杜春又抄了一份,再给燕福生送去,不管有用没用,多少也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至于用是不用就看燕福生自己的意思了。 剩的就没她什么事了,杜雪巧就钻进厨房研究一些补身子的食物,发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俩的身子补回来,可惜带来的食材不多,翻来翻去也只找到了一些燕窝和腊肉什么的,像在京城时冷婶常做的一些美味佳肴光是食材就不齐全,看来凭她有限的厨艺也只能做些燕窝粥了。 石苏府知府亲自带人将粮食入库后,看着将库房装的满满的粮食,又得知还有更多的粮食在路上向这里赶过来,至于重建灾区的物资更不会短少了,心里说不出的轻松,这回再也不用担心艰难活来的灾民们饿死了。 只是亲自押送粮食的是五皇子这点,让他既高兴又有些忐忑,有五皇子亲自押送,自然是少了赈灾物资经过各州各府时被盘剥的担忧,可五皇子啊,好不好侍候谁又知道呢? 他虽说自认一言一行都对得起百姓,可到底也不是多干净的一个官,万一被五皇子查出他以往的贪迹,再有这些日子他的作为,难免会被不满的奸商和官员记恨,万一捅到五皇子那里,五皇子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脑袋。 所以,在查点了库房之后,石苏府的知府哪怕是明白他此时最应该去见五皇子,可那两只脚就是半点都不愿往五皇子住的别院去,直到被属三催五催,他才独自去见燕福生。 燕福生刚吃过饭,因石苏府灾情,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比起这些日子一直喝的粥来说,至少吃的是米饭,还有几个炒菜,味道也还是不错的。 燕福生就跟手的人商议灾区的建设问题,杜春正好送册子过来,燕福生就将他留来,跟在身边也多学学如何处理事情,比起在书院里和太学里的学习,真正参与到政事之中对人的历练可不是在书本上能够学到的。 按那些手的意思,这些事自然不需要五皇子亲自费心,调来人马再广招工匠,也就三两个月就能建设完成,百姓嘛,只要这一年不被饿死,日子过的辛苦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燕福生沉默,若是从前的他,自然也是这般想法,康兴国大了去了,各种灾难也时有发生,每一次朝廷都会赈灾,可饿死的百姓还是不计其数,自小就对这些耳闻目染的他当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自从亲自在民间生活了一段时间,他才算是真正明白这些底层百姓生活的有多苦,大雪在但压塌了他们的房,更是冻坏了田里的庄稼,朝廷若是不有所作为,百姓或许就会流离失所,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所以,对于手人提出的建议,他只是沉默。 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提出的建议也是惯例,可若是能做得更好,为何不做得更好一些?银子,他不差,虽然是用一点少一点,可用光了他还能赚,如果用那些银子换来一个康兴国的盛世太平,他并不觉得那些银子花的冤枉。 只是有些话他还不好直接说出来,这些手也都是为了他好,而且,银子怎样花都不是一句话就说得清的,必须要有一个很缜密的规划。 于是,燕福生只是提出几点,让手们去忙碌,是否可行也是需要时间来判定。手们离开各做各事了,燕福生刚喝了两口香茶,顺便考较一杜春的学业,虽然不必日日去太学念书,这段时日有燕福生的督促,杜春的课业不但没有落,反而学到不少在太学里学不到的东西,以至于杜春对燕福生的崇拜更甚。 两人正说的兴起,燕福生又为杜春讲解不少不解之处,外面有人来报,石苏府知府求见。 燕福生轻扬唇角,还好这个知府没让自己久等,不然他真会当他是心虚不敢来见自己了,随口道:“让段光耀来见。” 石苏府知府姓段名光耀,字元志,这点在来之前燕福生就查的很清楚了,不只是段光耀被他查的一清二楚,只要是石苏府的官员,甚至是大点的富商燕福生都没放过,毕竟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段光耀弯着腰从外面进来,倒头就向燕福生跪拜,口中高呼:“臣段光耀见过五皇子殿千岁千岁岁……” 燕福生掏掏耳朵,“次小声些,本皇子还没聋。” 杜春在旁捂着嘴乐,这位知府的嗓门真的很大,比他干爹还要大呢,不知道的还当他是武将呢。 段光耀趴在地上,窘的满脸通红,他这不是想着喊的声大点,显得他够诚恳嘛,咋就让五皇子挑理了?这是对他不待见? 燕福生也没让段光耀起身,拿出杜春刚刚送来的册子,对着上面的字念道:“段光耀,字元志,天启九年进士,天启十年任东平县知县,天启十三年调任陈良县,次年辞官回家丁忧三年,天启十七年复起,天启二十年至今任石苏府知府,为官期间毁誉各半,总的来说无功无过……自然也没有多大建树。” 说到这里,燕福生将册子合上,朝着段光耀似笑非笑,“本皇子说的可对?” 段光耀连连点头,后背却已被冷汗打湿,这些生平都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只要想知道随便查查也就查到了,他不明白的是五皇子最后那一句‘无功无过、没有多大建树’是何意。 是说他没犯过什么错处?还是对他的碌碌无为不满了? 可此时康兴国的官员多半如此,很多官员都贪得无厌,像他这样只是小贪的已是不易,若是换了别的官员来做他的位置,不说地皮都要刮走三尺,怎么也不会像他这样只贪那些奸商的。 可总之,贪了就是贪了,此时又适逢石苏府周边遭遇大雪灾,若是有心治他的罪,只这一个贪字就够他掉脑袋了。 燕福生见段光耀已被自己三言两语吓住,对这效果还是很满意的,将册子往段光耀面前一扔,“本皇子刚刚说的那些都记在上面了,你拿回去好好瞧瞧,次呈上来的记些什么,就要看你做的如何了!” 段光耀将册子拿在手里,哆哆嗦嗦地翻开,只看了两眼,眼前就有些发黑,恨不得晕过去算了,这上面一件件所写,竟然连他头天晚上在房里跟夫人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夫人说:“你个老东西,别人当官你也当官,遇到这时候别的官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银子堆里钻,你倒好银子没拿回来多少,倒给老娘整俩狐狸精回来,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看老娘不顺眼了?” 段光耀说:“我的好娘子,你可得讲讲道理,就是这时候才不能贪,不然朝廷哪日查起来,你家老爷我还落个好?至于那俩丫头,嘿嘿,都是城里的富商送的,老爷我也是却之不恭,只能带回来了,何况,这不是看夫人整日操劳,带回来侍候夫人的嘛?” 夫人说:“别跟我整这些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那些花花肠子,侍候我?侍候侍候还不是侍候到你床上?我话可放在这了,人留也不是不行,可要是哪个动那些花花肠子,别怪夫人我心狠手辣,不就是烂张席子,多大点事。” …… 那时五皇子还没进城,难道早早城里就藏了他的人?可他与夫人说话时,可是看的好好的,房前后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且,他们说话的声音小的很,就是贴在墙壁上都未必听得见,除非是藏在床底。 可当初住进府里的时候他就防着床藏人,床底可都塞的满满的,别说是藏人了,就是藏只猫都困难,可这话五皇子是怎么听到的? 好在,他们说话的内容虽然不太见得人,倒也不怕被人听到,不然他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段光耀脸色惨白,冷汗冒的要虚脱,燕福生却突然态度转变,朝他温声道:“你也莫怕,过往的事呢,本皇子就不追究了,只要知道今后该如何做,本皇子也不会亏待你,毕竟本皇子初来乍到,也不想石苏府有任何变化,百姓的安置和后期建议还需要你出工出力。” 段光耀吓的除了磕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了,心里却发誓,坚决不能欺负五皇子年纪小,皇家的孩子年纪再小也都不简单,不是他这种小官能够糊弄得了的。 他一定拼了命要把五皇子交待的事都办好了,不然真被他抓着把柄,到时再数罪一起罚,他的小命也就算是玩完了。 090 是粥还是毒药啊? 刚松了口气,偷偷打量五皇子的脸色,见他目光越过自己向他身后露出一个无比灿烂,又无比温馨的笑容,哪里还是之前跟他说话时那只小狐狸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段光耀也知道五皇的笑容是因刚走进来的人了,而且听着还是个女子,想想与五皇子同来的只有一名女子,段光耀顿时明白,身后的女子必是五皇子妃了。 杜雪巧让跟来的丫头们等在外面,独自端着两碗燕窝粥进来,见地上跪着一人,光看一眼就认出是石苏府的知府,想到刚刚从一只知府家的老鼠那里听到的事,杜雪巧‘噗嗤’乐了,还别说,这个知府还是个怕媳妇的,就不知会不会真让那俩美人侍候侍候就侍候到床上。 当然,还是得让燕福生和杜春离他远些,别再把她家的福生给拐带坏了。 这里有外官,杜雪巧也不便多待,将两碗燕窝粥往桌上一放,嘱咐燕福生和杜春一会凉些要喝之后退去。 杜春自杜雪巧离开后就盯着燕窝粥一脸苦相,燕福生却将燕窝粥端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喝的很是满足。 明明是一样的燕窝粥,怎么两种反应呢?知府眼巴巴地看着心想:应该是一样的吧?怎么这位公子比让他吃药还难看的表情?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燕窝都吃腻了,比他这个知府可要**多了。 见到段光耀的目光后,杜春突然像见了救星似的问道:“段知府,你还没吃饭吧?” 知府想说吃过了,可肚子‘咕噜’一叫,便不好意思地点头,这一早上就忙着迎接五皇子入城,之后又忙着清点粮食,后来好不容易忙完了,又赶过来见五皇子,肚子还真是饿了呢。 杜春便将燕窝粥递过去,“那你喝吧,我刚刚吃的很饱了。” 段光耀不好意思喝,这可是皇子妃亲手熬的啊,万一他给吃了,五皇子再怪罪来,他这还有把柄在人家五皇子手里捏着呢,万一五皇子心里不爽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他治罪了。 可杜春那期待的目光让他很感动,五皇子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微微点了头,似乎是同意他接过公子手上的粥? 受宠若惊地便接过燕窝粥,喝了一口。 只一口,入口之前还香气扑鼻,可一入口段光耀险些吐了出来,这是燕窝粥吗?就是毒药也不过如此了,明明看着也挺正常的粥,可到了嘴里那股子让人闻之欲呕的腥味是哪里来的?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好在不敢在五皇子面前失礼,费劲巴拉地将粥咽了去,盯着燕窝粥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来,可看了半天,还都是很正常的燕窝粥。 再看五皇子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这味道他都吃得去,难道是天生味觉异于常人? 燕福生不动声色,他的味觉正常的很,可这是雪巧的一片心意,就算再难吃上几倍他也还会甘之如饴,谁又能懂得他的这一份心呢? 当然,如果谁能够劝服雪巧不再厨,他会感激不尽,说实话他吃的也挺辛苦。 为了让皇子妃如在京城家中一般自在,知府夫人可是费尽心机地收拾,不但将府上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还派了她最放心的丫头来侍候,光是一等大丫头就派了四个,二等丫头八个,粗使丫头婆子就有二十几人,可以说是无论大事小情都想的周到。 杜雪巧对她的安排也没什么挑,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丫头侍候,虽说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让她很不处在,倒也没拒绝知府夫人的好意。 往后她真和燕福生成亲了,比这大的阵势也要面对,就当先练习一了。 好在杜雪巧前段时间跟冷婶学的规矩还拿得出手,就算细节上还有些笨拙,唬唬这些丫头还是没问题。 丫头们也都是伶俐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都有数,当得知被派来侍候的是五皇子妃,一个个都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就怕贵人规矩多,一不小心就犯了错。 好在只接触半日就发觉,这位贵人不但没多大规矩,对待她们这些人态度也温和的很,难怪五皇子来赈灾都要带着了,别看模样没有多美,可这脾性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呢。 杜雪巧在京城时衣着不是有多华丽,只是布料上成,既然如今顶了皇子妃的身份,又不必日日赶路,该打扮的也要打扮起来,总不能丢了五皇子的人。 还别说,杜雪巧换上知府夫人亲手准备的华衣,一身紫兰花染出的云锦,绣工也极是精致,配上几朵同色云锦制作的花饰,既显出少女的娇美又不失华贵。再被巧手的丫头夏枝那么一打扮,梳的也是时最流行的贵女髻。 顿时,这五分的模样也变成八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丫头们一个个都要把她夸成天上的仙子了。 就是杜雪巧自己看着铜镜里的人也有些自恋,这么娇嫩嫩、美艳艳的姑娘是谁家的呢?真是便宜燕福生那小子了。 临近傍晚,燕福生派人来请杜雪巧与他一同去看城里放粥,特意吩咐杜雪巧一定要穿得隆重一些。 杜雪巧也就没换衣服,虽然这身看着不那么朴实吧,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她和燕福生到石苏府说是赈灾,更是代表了朝廷的脸面,真要是穿的粗布麻衣,不但百姓不会觉得他们是亲民爱民,说不定还会觉得五皇子和皇子妃说不得是在京里不受宠了,才被发配到这边来赈灾。 杜雪巧带着人赶到府门时,燕福生已等在那里,旁边是一匹高大的白马,鼻子里还喷着白气。 此时的燕福生也悉心打扮过,不再是从前在杜雪巧面前虽有时华丽却很随性的打扮,此时的他身穿一件绣了金纹的白色锦缎,腰上一条滚了金边又镶了美玉的同色腰带,头上戴了一顶束发银冠,将一头墨发扎束起来,站在那里只是朝着杜雪巧淡淡地笑着,却让杜雪巧突然明白什么叫玉树临风了。 刚刚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漂亮的不得了,再一看人家五皇子,生来就是为了打击她嘛。 不过,在看到燕福生眼中那一抹惊艳之后,杜雪巧还是很满意,看来她也没算白打扮这一回,别人怎么看她才不想理,只要燕福生觉得她漂亮就好。 燕福生迎了过来,握着杜雪巧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在杜雪巧的耳边轻轻道:“雪巧,你真好看。” 杜雪巧心里美着,却还是白了燕福生一眼,“竟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是要上街吗?怎么没看到我的马车?” 燕福生知她害羞,便指着那区白马,“今日咱们不坐马车,我带你骑马。” 说着,从旁边侍卫手中接过一件雪白的狐裘,亲手披在杜雪巧的肩上,“寒意甚重,别着凉了。” 将带子系紧,上打量一番,又让人去取了一顶带面纱帽子,为杜雪巧戴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想到杜雪巧的美会让别人看到,他心里就是不爽呢。 看来今后再打扮还是在府里只打扮给他看好了,不过,雪巧这一打扮起来真是不差,比表妹可顺眼多了。 杜雪巧很无语,她坐在那里装木头人装了半天,结果人家皇子三两就都见不得人了,难道是嫌她打扮的不够,次还得继续努力了。 杜雪巧不会骑马,燕福生先上到马上,将手伸向杜雪巧,示意她抓着自己的手,顺着他的拉力上马,结果杜雪巧一紧张,用的力气大了些,险些将马上的燕福生给拉来,看的旁边的人一阵惊心,这要是把皇子殿给摔了,他们哪里赔的起啊。 好在,杜雪巧也知自己力气用大了,之后便顺着燕福生使的力顺利上到马上,坐在燕福生身前,两人同骑一骑,倒是暖和不少。 见皇子和皇子妃都有惊无险地上马了,侍卫们也翻身上马,那利落的身手看的杜雪巧好不眼馋,发誓回来就学骑马,次可不能再这么丢人了。 燕福生倒不介意,美人在怀,别的他都不放在心上。 果然如杜雪巧之前猜想的一般,她和燕福生往街上那么一走,场面比进城时肃穆了许多,之前还有人怀疑过五皇子和皇子妃身份,认为皇子身娇肉贵的怎么可能亲自来到灾区赈灾? 谁知道灾后会不会有疫症,皇上哪会让自己的儿子来冒险? 结果,看到同骑在马上,华丽的让人不敢逼视的皇子和皇子妃后,再也没有人怀疑,如果不是皇子和皇子妃,谁家的娃能有这么大的气场?瞧那衣服华丽的,就跟画上的人似的,也就是皇上才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 还有,没看到连知府大人都跟在后面当随从?不是皇上家的孩子,谁有这么大的排场? 而这一刻,那些对皇子到来还半信半疑的灾民再也没有怀疑,原来朝廷没有放弃他们,皇子都派来亲管此事,他们还怕什么?只要挺过这些日子,重建家园也就是时间问题。 173. 091 两个美人 燕福生和杜雪巧在灾民的簇拥之来到城里发放热粥的粥棚,亲自感受灾民们的生活。 简陋的棚子里冒着滚滚热气,煮粥的米还是段光耀之前派人从城外倒塌的房里扒出来的,虽然粮食看似不少,可这些粮食多半都被雪水浸湿,只要天气一热起来,用不了几日就得发霉,再也不能食用。 就是此时煮粥也比不得没被浸湿的米好吃,只是在这种情况,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谁也不会抱怨食物难吃。 石苏城原本就不是产粮的府县,往常吃的粮也多是从别的府县运来,之前因雪灾道路不通,就算从富商那里强征来些银子,粮食也无法调动过来,何况附近几个州府多多少少都受了灾,若不是五皇子带人运来的粮食救了急,用不了两天他们就得全城挨饿了。 难得的将剩的粮食熬了稠稠的粥,段光耀站在桌子上情绪激昂地朝灾民们喊话,这段日子,每到放粥之前,段光耀都会喊上一遍,之前喊的都是让百姓放心,朝廷一定会尽快赶来赈灾,而今日段光耀的情绪比以往更加激奋。 “石苏城的百姓们,今天本知府要向你们宣布一件喜事,五皇子殿携五皇子妃,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到我们石苏府了,还带了几千车的粮食,有了这些粮食,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粮食发霉吃不饱饭,更不用担心田里的庄稼被冻坏,五皇子殿还带来皇上对我们的眷注,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重建家园,朝廷一定不会忘了我们。” 燕福生也不得不佩服段光耀,几万人的广场上,段光耀的大嗓门愣是连站在后面的灾民都听得到,看来这都是练出来的。 段光耀说完之后,便请燕福生上到桌子上也讲几句。 燕福生自然也不会推辞,单手一撑,站到桌子上,虽然条件简陋了些,这动作也有失皇子身份,可在这种场合,谁也不会认为他的举止有什么不妥。 燕福生也没做激动人心的鼓舞,更没长篇大论说些灾民不要忘了朝廷恩情的话,只简简单单地喊了几个字:“现在开始放粥,切莫拥挤,免得误伤。” 比起段光耀的大嗓门,燕福生这几句话说的可就显得中气不足了,可那翩翩如玉的俏模样,还是让之前没怎么看清的灾民都看清这位少年皇子。 所以说,到什么时候人美总是吃香,要说段光耀说了一大堆,灾民们也都是议论纷纷的,人家五皇子说了一句,大多数人还没听清,但那雷鸣般的掌声却在燕福生话音一落之时响起,还夹杂着一声声轻泣,就是见惯大场面的燕福生都有些动容,暗道:果然这次选择来这边赈灾没有选错。 虽然初衷是为了提升杜雪巧在民间的声望,可真正经历了他才明白身临其境时,那种感同身受的激动时刻。 杜雪巧用手轻轻拨动挡着视线的帽纱,多了这东西好不方便,就是亲自动手舀粥都怕会沾到粥,难道今儿来的目的就是出来晃晃?她可什么都没做呢。 装粥的大木桶一个又一个被抬上来,很快就将这边的桌子摆满,燕福生这边指挥人放粥,杜雪巧见没她什么事,便退出人群,看那四个人抬着一只大木桶,若是她动手一手就能提起来,可惜这一身华丽是够华丽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别人都在忙碌,只有杜雪巧一人无所事事,还要担心新衣不要被碰脏,裹紧狐裘杜雪巧无聊地向外又退了退,渐渐退到人群之外,暗想:次再出来,可不穿这么华丽了,她才不觉得穿成这样就像个皇子妃了。 当初刚到灾区时,她也是亲自动手煮粥盛粥,这到了石苏府她倒成了最闲的人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知府夫人也随着知府同来,时刻注意这位年轻皇子妃的一举一动,见杜雪巧由人群中退出,便想着多亲多近的机会来了,忙带着身后的两个丫头过来。 “妾身见过皇子妃。” 杜雪巧正有些无聊,隔着面纱见知府夫人过来,不由得弯起嘴角,不知那只新认识的老鼠兄弟明日一早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关于知府夫妇的趣事呢? 好在隔着面纱,杜雪巧笑的无声,知府夫人倒没发觉杜雪巧的笑意,只是这边都见了礼,半晌不见皇子妃免礼,她心里有些忐忑,想到之前派人给皇子殿送去的那俩美人,难道是被皇子妃见怪了? 对于那两个美人,知府夫人也挺无奈,知府的后宅一直都是她只手遮天,虽然段光耀也曾有过几个小妾,也都被她以各种理由给发落了,段光耀惧内的名声在石苏府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可谁能想到偏就有不信邪的,这次段光耀强硬向富商们征用钱粮,大多数都敢怒不敢言,偏偏就有那么一户吕家是段光耀惹不起的,别看吕家在石苏府只是一般富户,可吕家的姑娘却是嫁给辅国大将军做妾。 可别看只是个做妾的,不说受宠不受宠,至少人家是辅国大将军的亲戚,做为从二品的大官,段光耀还真不敢得罪。手段强硬也是要分对谁,真正有大靠山的人他还是很懂得审时度势。 而吕家人也很会来事,既然段光耀只是象征性地跟他们拿了几百两银子,他们也不会不做些表示,于是,就将府里新买来的两个舞娘给送到知府府上。 若是以往段光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收,可时石苏府最缺的就是银子,别看只是两个舞娘,可真卖了怎么也有几百两银子吧,于是,段光耀也就笑纳了。 只是,当他把这两个舞娘带回府,那娇滴滴的声音,雪白的肌肤,杨柳般的细腰,只看一眼就让他有些神魂颠倒了,比起家里的母老虎,这俩根本就是解语花了,哪里还舍得卖出去? 只是最近石苏府的灾情忙的他也没心情去想风花雪月的事,就只是将两个舞娘放在后院里,还没真正收房,可就是这件事就成了知府夫人心头的一块大石。 没有个好的由头,她也不好处置这两个舞娘,不处置吧放在那里还真是碍眼,若是等哪日段光耀不忙了,回头再想起这俩美人,就凭这两张娇艳的跟花朵似的小模样,知府夫人就怕把段光耀给迷得神魂颠倒。 正好五皇子要来石苏府,知府夫人灵机一动,都说京里的公子哥们最好送个美人什么的,正好趁机将两个美人送给五皇子,既得了五皇子的欢心,又能让自己省心,就算过后段光耀生气,也不敢拿这事来跟她发脾气。 于是,在段光耀带人到城门处迎接五皇子一行时,知府夫人就带着两个舞娘去了专为五皇子准备的院子。 当得知她们要被送去侍候五皇子,几乎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之后,两个舞娘更是对知府夫人千恩万谢,甚至还认了知府夫人为干娘,让知府夫人更是得意,万一这俩舞娘将来得了五皇子的宠爱,她这个做干娘的也有好处不是? 至于与五皇子同来的五皇子妃,知府夫人也不怕她知道这俩舞娘的事,皇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何况五皇子妃和五皇子还未成亲,她也管不了五皇子身边有什么人,以皇子妃的身份,更不可能也不敢去管皇子身边的人,这点知府夫人还是挺放心的。 杜雪巧倒没听人说过知府夫人给燕福生送了美人的事,不然她看知府夫人就得跟仇人似的,哪里还会这样心平气和地看她给自己见礼? 笑过之后,杜雪巧也想到该让知府夫人起身,便道了声:“夫人免礼。” 知府夫人吁了口气,看不到脸色,声音听着还算平和,想必不会介意五皇子多两个女人吧。 “皇子妃初来石苏府,可还习惯?妾身也不知皇子妃喜好,不周之处还望皇子妃见谅,若有所需只管吩咐妾身去做就是。” “夫人客气了。”杜雪巧也不说习惯还是不习惯,该如何做还是让知府夫人自己去体会,之后又道:“夫人还是唤我杜姑娘吧,我与殿还未成亲,还不是皇子妃。” 知府夫人愣了,想到此时称杜雪巧皇子妃是有不妥,便再次见礼,“妾身见过杜姑娘。” “不必多礼。”杜雪巧伸手相扶,又指了指那一片倒塌的民房,还有民房前搭起的帐篷,“夫人若是无事可否带我到处看看?” 知府夫人原本是不愿的,可人家未来皇子妃都发话了,她哪里敢说不?便由一群人簇拥着向那边走去。 所过之处有的房都被修缮过,虽然看着还破破烂烂倒也勉强可以住人,大多数的都被大雪压成一堆断木,哪怕此时的雪有些融化了,多数的人还是得在外面搭的帐篷里,等雪完全化开后,再重新建造房。 很多盛了热粥的人都蹲在帐篷前‘吸吸’地喝着,虽然煮粥的米不好,但天气寒冷能够喝上一碗热粥暖暖肠胃再好不过。 遇到只有老人和孩子的帐篷时,杜雪巧就会停来问问,得知家里的青壮都跟着知府派的大队到周边去清雪救人扒粮,杜雪巧便会松口气。 174. 092 耍无赖的狼崽子 若是遇到家里只剩孤寡的,杜雪巧也会暗暗记,这样的人家,就是没遇到雪灾过的也比别人辛苦,更何况待雪化之后,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只凭自己的双手重建家园。若是可以,对他们多帮一些还是好的。 知府夫人在旁也跟杜雪巧介绍石苏府的情况,自从雪灾之后,知府夫人也常常随着知府到处走走看看,对于一些情况还是很了解,同杜雪巧说起来也头头是道。 当得知段光耀还将幸存来的孤儿都聚在一起,平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保证他们不会受冻受饿而死,杜雪巧对这位知府和夫人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比起一些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官员来说,他们夫妇还算不错。 由知府夫人带领着,杜雪巧在一片空地上见到这些孤儿,一共也有几十人,虽然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一个个都还挺精神。 有的孤儿在推磨,有的孤儿在将粮食往麻袋里装,还有几个小点的蹲在角落里围成一圈,不知在做什么,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杜雪巧好奇地走过去,还没等走到近前,就被这群孩子发现了,见是一群穿着体面的贵人,孩子们呼啦一跑开,杜雪巧就看到之前他们围成的圈子里,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狗正呲着一口森森的小白牙,可惜只有成人两个拳头大的小狗,就算做出凶恶的表情也吓不到人。 杜雪巧只一眼就喜欢上这只白的跟雪团子似的小狗,伸手就将小狗给抱了起来。 小狗在杜雪巧的怀里不住挣扎,发出呜呜的叫声,“放开我,你这个臭女人,再不放我咬你!” “我就不放,你咬啊。”杜雪巧心情大好,在小狗的耳边用只有小狗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 早就想养只能够一直在身边的可爱小动物,这只小狗正好,她还从未见过长着这样一身白毛的小狗,浑身上一根杂毛都没有。 小狗疑惑地望着杜雪巧,它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听得懂它的话,或许只是巧合吧,“你听得懂我说话?” 杜雪巧朝它挑挑眉,再次轻声道:“你说呢?” 小狗不挣扎了,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鼻头,“既然听得懂本大爷说话,本大爷就不咬你了,不过……女人,你也别想在本大爷这里得到好处,本大爷可不是好糊弄的。” 杜雪巧无语,明明就是只小奶狗,这一身的奶味还在呢,竟然还跟她装起大爷了?不过,先把小狗弄回去,等回去后怎么收拾它还不是她说的算? 反正,一定要把它装大爷的毛病给改回来。 见杜雪巧很喜爱这只捡来的小狗,小狗对杜雪巧也比别人不同,不但不再对谁都想咬一口,还变得无比乖巧,负责管理这些孩子的一个小吏小跑过来,“看来它和姑娘有缘呢,若是姑娘喜爱带回去养吧,不然放在这里过不了几日就得被饿死。” 杜雪巧也正有此意,既然人家都说了,她也不会矫情,又问了些孤儿们的生活情况,得知孤儿们过得比外面的灾民要好些,她也就放心了。 虽然看这里的孩子都要劳作,杜雪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自小在家还干农活呢,从不认为孩子就应该理所当然地被养着。 自父母过世之后,她和杜春也受尽白眼,孤儿的日子过的有多艰苦她比谁都清楚,若是不想被欺负了,就得学会养活自己的本事,谁也不能养谁一辈子。 当然,有条件的话,她还是会尽量让这些孤儿过的好些,比如将这些孤儿集中在一起学些本事,或是请个先生教教字,真有聪慧的她也不介意好好培养,将来燕福生肯定是要做皇上的,人才总是不嫌多。 甚至杜雪巧已经在想,整个康兴国的孤儿肯定很多,没有大人看护的孤儿能否顺利长大都是问题,若是将这些孤儿都集中在一起,那些男孩子就一起学文习武,或是学做生意,就是学做农夫也比让他们做乞儿要好。 女孩子也可以学绣花、学厨艺……将来不说个个都是人才,至少都会成为有用的人。 当然,杜雪巧自身学识就不怎么样,虽然不会再念白字,但说起来教别人,最多也就是教出一批染布师傅或是绣娘,如何教人成才这件事还是得要燕福生来找人做。 当杜雪巧抱着小白狗回到粥棚时,粥已经发放完毕,木桶也都撤,燕福生正被一群当地官员和富商们围着恭维,虽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燕福生的眼里却多是不耐,让杜雪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前世那个对谁都春风满面的三皇子。 难道她重生一世,别人的性格也都扭曲了? 见到杜雪巧回来,燕福生便向众官员富商道个罪,朝着杜雪巧走来。 杜雪巧手中的小狗正支楞着脑袋四处地看,见到走过来的燕福生时,当时小眼珠就瞪圆了,呜呜叫着:“这人长的还真俊呢。” 杜雪巧无语地将它的小脑袋按回狐裘里,明明是只小公狗嘛,应该看美女好不好? 因杜雪巧披着宽大的狐裘,燕福生之前还没注意到杜雪巧怀里多了只小白狗,听到呜呜声才看过去,也只看到被杜雪巧按回怀里的半颗小脑袋,并没放在心上。 来到杜雪巧面前,牵起她没抱着小狗的左手,“冷了吗?我们回去吧!” 杜雪巧点头,这次再上马,有了经验的她,没有让燕福生当着众人的面丢面子,上马上的还是很顺利。 临走时燕福生说道:“知府,回府后过来见我。” 打马扬鞭,留一头雾水的段光耀,也不知这一去是吉是凶,想想这一日的细节,应该没出什么大错才是。 燕福生直接将马骑回暂住的院子,拥着杜雪巧进到子里,内生了火炭,倒也不冷。 为杜雪巧脱去外面罩着的披风,燕福生这才看清杜雪巧怀里抱着的这只小狗,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雪巧,这只……哪来的?” 杜雪巧献宝似的把小狗递到燕福生面前,“之前同知府夫人去看那些孤儿,就是在那里遇上的,怪漂亮的吧?” 燕福生挤出一丝笑容,尽量不去注意这只极力想要往他身上扑过来的小狗,“是挺漂亮的,不过,你可以把它放吗?” 杜雪巧想想,就将小狗放到地上,一路上小狗跟她说了不少话,又是保证只要她每天都给它肉吃,它就不会跑掉,还说它长大后会如何如何的威猛,甚至提出想要跟着燕福生的想法,但被杜雪巧给无情地拒绝了。 光是看它见到燕福生后就放光的那对狗眼,杜雪巧也不会答应它这个无理的要求,真当她不晓得它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是见色心喜嘛,不过,一只小狗也能看出什么是美人吗? 燕福生见杜雪巧将小狗放到地上了,突然伸出一脚,将正欲朝他扑来的小狗,顺着还未关上的门踢了出去,小狗‘嗷’的一声惨叫后,发现自己竟然了起来,再落地就在冰冷的雪堆里了。 “你干什么?不就是对你流口水了吗?你至于把它踹出去?它才多大啊?你怎么得了脚?”杜雪巧怒喊,虽然这只小狗对燕福生有些非分的想法吧,可毕竟才多大点啊,燕福生怎么的去脚。 不过,燕福生真的知道这只小狗对他有非分之想吗? 燕福生吁了口气,“雪巧,你难道没看出来,这只根本就不是狗,而是一只狼崽子吗?” 杜雪巧正想冲出去把小狗抱回来的动作一顿,身子僵硬地转回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它是……狼崽子?” 燕福生点头,“正是,记得当年我同父皇狩猎之时,就遇到过一群白狼,绝不会认错。” 杜雪巧想了想,隔着半开的门,对外面正极力从雪堆里爬出来的小白狼道:“你给我叫一个!” 小白狼无辜地扬着小脑袋,见杜雪巧没有让它进门的打算,只能无奈地扬着脖子呜呜地叫了两声,虽然小白狼还小,那叫声呜呜咽咽的怎么听也不是狗能叫出的声音。 杜雪巧就算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这只根本就是只小白狼了,耷拉着脑袋道:“你还真是只狼。” 虽然她很养一只漂亮的小狗,可不表示她想把狼当成狗来养,都说狼性狡诈,多疑,别到时养到最后养出仇了。一想到亲手养大一只狼,结果却被狼给咬死,杜雪巧后背就麻酥酥的不得劲。 小白狼怒道:“我当然是狼,不然你当我是什么?” 杜雪巧哭丧着脸道:“我当你是狗呗,多可爱的一只小白狗啊,怎么就成狼了?” 小白狼怒:“你什么眼光?我可是高贵优雅的白狼,岂是低贱的狗可比的?” “你说你好好的狼不在山上待着,非要跑城里装狗,你丢不丢人?还怪别人把你当狗看?你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吧,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我就不让人把你叉去打死了。” 小白狼气的呜呜叫,“你个说话不算话的臭女人,说好顿顿给我肉吃,这话还热乎着,你就想反悔,我还就不走了,看你怎么让人把我打死!” 说完,肚皮朝天往地上一躺,干脆就装死。 杜雪巧很无语,好好的狼不当非要像狗一样被人养,人家不养吧,它还耍起无赖了,这要说出去谁信啊? 093 我这里不买 “还是只公狼呢?” 听到燕福生的声音,杜雪巧回头,见燕福生之前正看她和小白狼,见一人一狼吵的欢乐,燕福生摸着巴若有所思。 “公狼怎么了?” 燕福生抽着嘴角问道:“你说它对我流口水?” 杜雪巧这才想到她心急之都说了什么,想要不承认吧,可看燕福生那种别想骗我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反正对他流口水的又不是自己。 “我突然想到起一道美味,据说用未足月的狼崽,混入百余味草药,再以盐、酒等佐料煨上三个时辰,放在小火上烤炙,相当美味,不如……” 燕福生睨着小白狼的目光淡淡,却闪着刀光血影般,还躺在地上耍赖的小白狼一骨碌爬起来,躲到一个雪堆后面,念念有词:“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那一簇露在雪堆外面的毛茸茸大尾巴就出卖了它,杜雪巧不由得被逗笑了,“这小家伙倒也有趣,不如先养几日看看,若是野性难驯再放了也不迟。” “养也可以,可你往后不能再抱它,若是被它咬一口我会心疼。”燕福生无所谓,是狼又如何?这么呆的狼还能怎么着?之前将它踹出门,一是怕它伤了杜雪巧,二是看它待在杜雪巧的怀里吃醋,既然杜雪巧想养那就养吧。 杜雪巧朝小白狼招招手,“小狼,过来吧,殿同意养你了。” 小白狼从雪堆后伸出半张脸,见燕福生负着手,没再看它,长出一口气,蹦蹦跳跳地跑到杜雪巧脚边,两只短小的前腿抱着杜雪巧的大腿,委屈道:“主人,主人,美人好凶。” 第一次从小白狼的口中听到‘主人’两字,杜雪巧还是挺受用的,至于美人凶不凶?反正从来没对她凶过就是。 杜雪巧也没打算告诉燕福生,小白狼叫他美人,不然真把燕福生惹火了,怕是真会把小狼给烤了,想想那道用了百余味草药的烤狼崽……杜雪巧口水冒了出来。 用力吸了吸,“小狼,你没事别在我眼前晃,我都饿了。” 小白狼白毛一抖,先跑到认为安全的距离,“主人,烤狼肉一点都不好吃,要不你让人弄只羊崽子来?那个烤起来才叫美味呢,实在没有烤狗肉也行。” “呵呵,你倒是不挑!”杜雪巧揶揄道,只是如今灾区百姓都过的水深火热,每天除了粥就是粥,她哪好意思为了口腹之欲去劳烦别人,还是有什么吃一口就是了。 燕福生听不懂小白狼的话,只见杜雪巧从回来后眼里就一直只有小白狼,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有些后悔答应杜雪巧养小白狼,可又拉不面子说他吃醋了。 凑到杜雪巧身边,伸手揽过杜雪巧的纤腰,“雪巧,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可惜我听不懂。” 杜雪巧就将她和小白狼的对话跟燕福生说了一,当然隐去小白狼管他叫美人那一段,说完之后,杜雪巧忽然想起,上次过完年后,洛正德送给她的那颗珠子。 看外表和她重生前吃过的那颗一模一样,很有可能就是那颗,只是如何落到洛正德的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她重生又懂兽语,甚至还力大无穷,多半就是这颗珠子的神奇功效,至于她本身是怎么死的,杜雪巧就不太有印象了,很大的可能是被珠子给噎死的,那么大一颗珠子直接就吞去,换了谁也别想好了。 可她重生了,本应在她手里的珠子不见了,当初她还当是她吞了珠子重生,吸收了珠子的神奇功效,以至于这一世的珠子就直接消失掉了。 想不到辗转过后,珠子再次回到她的手中,而她却没了再吞珠子的胆量,如今的生活无比美好,若是因为吞掉珠子再重生一次,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改变,说真的,她已经很满足如今的生活了,能够跟燕福生这样一辈子,其实也不错的。 可那珠子要怎么办呢?难道就一直放在手里?还是……磨成粉吃掉? 杜雪巧眼前一亮,只要把珠子磨成粉冲水喝掉,那就没有被噎死的担忧,而且,重生前她就听说过,京城里的贵妇们都喜欢吃珍珠磨成的粉,这颗虽然不知是什么珠子,和珍珠也怪像的,磨成粉吃掉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杜雪巧是坚决不会把粉给燕福生吃掉,万一把他吃坏了,她也赔不起。 想到之后,杜雪巧连跟燕福生打个招呼都等不及,一把将地上的小白狼拎了起来,“福生,你不是还让知府来见你吗?我就不耽误你办正事了,明日早起见!”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远了,让之前听说杜雪巧饿了,想亲自为她准备晚膳的燕福生好不郁闷,果然不能让女孩子养宠物,有了宠物就忘了他啊。 这正事还没等说,人怎么就走了?若是从别人口中得到信,不要误会他才好。 段光耀一回府就到燕福生住的院子外面等候,可等了许久,也没见燕福生让他进去,正想让守门的侍卫进去通传一声,杜雪巧拎着小白狼从里面快步走出来,段光耀赶忙向旁让开,“官见过杜姑娘。” 杜雪巧摆摆手,“免了免了,殿在里面等你呢,快进去吧!” 段光耀向杜雪巧道了谢,还想夸夸她手上的小白狼,杜雪巧已走的远了,段光耀只好摸摸鼻子,走进院子,可不能让皇子殿久等了。 进到院子,见到正厅的门半开着,里面灯火通明,燕福生正坐在桌边等他,段光耀紧走几步,停在门外,“微臣段光耀求见。” “进来!” 听声音无风无波,也不好猜测皇子殿心情,段光耀头上微微见汗,但愿只是例行询问吧。 给燕福生见了礼,燕福生也不说赐坐,只让段光耀起身,斟酌了用词后,燕福生道:“知府,听说你惧内啊。” “啊?”段光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连规矩都忘了,茫然地望向燕福生,“殿何出此言?” 比起在政绩上被燕福生抓了把柄,惧内这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人家皇子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 燕福生‘嗤’地一笑,“几日前,知府带人征缴救灾米粮,石苏城多数富户都响应了,最少也都捐了万两,只有吕家捐了区区几百两,知府怎么解释?” 段光耀没想到燕福生刚刚还在说他惧内的事,转眼就扯到吕家,虽然疑惑还是如实回道:“吕家小女是京城辅国大将军的姬妾,官实在惹不起啊。” “惹不起就以吕家两个舞娘相抵了?这两个舞娘还真是值钱。” 既然连吕家出了多少银子燕福生都知道了,段光耀也没想过收两个舞娘的事能瞒过燕福生,只是不住求饶,“殿恕罪,微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微臣还想着待这几日忙完事务就让人将这两个舞娘卖掉,换了银子也好继续救灾……” 话还未完,燕福生冷笑道:“所以,知府是想把这两个舞娘卖给我了?” 段光耀再次愣住,“殿何出此言?若是殿看中这两个舞娘,微臣定当献上,哪里敢卖给殿?” 燕福生轻击两手掌,两个打扮的如花似玉的舞娘被人推了进来。 “知府说是要将两个舞娘卖了救灾,可为何这两个舞娘会被送到本皇子的院子里?难道不是知府想把人卖给本皇子?” 段光耀这时再不明白,这个知府也就是白当了,马上就想到这一定是出自知府夫人之手,夫人不想府里多两个女人,就想要借花献佛,不但让他死了心,说不定还能讨好皇子殿,结果人家皇子殿根本不领这个情。 瞧人家这话说的,不说他们想用美人拉拢皇子,只说他们是要将美人卖给他,看这意思,皇子殿是没想买了。 段光耀心里暗恨:若不是那婆娘多事,他也不至于在皇子殿面前丢脸,送美人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和他商量一,难道她不知道皇子殿是带了未来皇子妃同来的?万一被未来皇子妃知道此事,怪罪来,他这个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而且,皇子殿据说才十三岁,要送也得送嫩点的,这俩舞娘虽然长的不错,可到底都是双十年华的残花败柳了,送给皇子殿是送礼呢?还是想让皇子殿挑理呢? 好在燕福生也没怪罪的意思,只是让他把两个舞娘带走,要卖找别人去,他这里不买。 让段光耀没事就别来打扰自己,燕福生就端茶送客了。 段光耀这回也没再把两个舞娘送回后院,交给知府夫人,而是直接就带了出府,不然留在府里还不知那女人还整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就算要卖也不急于一时了,左右在城里他还有处宅子,先安顿在那里吧,等无事时再说吧。 不过,既然人都带出来了,天色也晚了,段光耀也懒得再回府,皇子殿都说没事别去打扰他,想必也不会有事找他,段光耀直接就住到外宅里。 身边两个美人相伴,再想想府里那个一天到晚就会整事的女人,软玉温香还真是让人**呢。 094 是不是还没成人? 杜雪巧回到住的院子,先让人将小白狼带去洗个澡,再整理一间子先让它住着。待天暖过来后,再让它直接住到院子里看家就好。 杜雪巧也没说这是头小白狼,那些丫头们见到这么可爱的,只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的小白狼,一个个都喜爱的不得了,若不是怕杜雪巧怪罪,早就抢着把小白狼抱过去。 最后,还是一个叫爱梅的二等丫头得了这活,兴高采烈地带着小白狼去,看小白狼拿小脑袋瓜子在爱梅的胸前蹭来蹭去,杜雪巧直想捂额,她这是捡了一头什么狼回来呢? 让夏枝去找把锤子过来,夏枝也不敢多问,没大工夫就寻来一把锤头有拳头大小的锤子,杜雪巧又让她拿去洗干净。 待夏枝拿了干将的锤子回来,杜雪巧就将人都赶了出去,她要开始将珠子砸成粉末。别人是如何磨珍珠粉她不知道,不过,以她的大力这样用锤子砸去,再好的珠子也得成粉末了。 好在那颗珠子她时刻不离身,想到用时倒也方便,只是珠子圆滚滚的,谁知道砸碎后还有没有效用了,不管结果如何,杜雪巧都不会后悔。珠子太大,整个吃的话难免还是被噎死的命运。可不吃的话,杜雪巧又会遗憾,明知道是个好东西,就这样放着,是谁心里都总得惦记着。 杜雪巧在子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能够放珠了的台子,干脆拿了两块帕子铺在地上的方砖上,上面再盖了一块,挥起锤子也没敢太用力地砸了去。 只听‘啪’的一声,珠子便碎掉了,将帕子移开,锤心着力的位置碎成粉末,旁边还散落一些零碎的珠子碎片,杜雪巧又将帕子盖上,在碎块上砸了那么几后,珠子便完全成了粉末。 找了一个瓷瓶,将粉末都扫了进去,连帕子上沾的一些都小心地没落,再看地上的方砖碎成几块,虽然控制了力道,到底力气还是用的不够均匀,将方砖也给砸碎了。 拿着装了粉末的瓷瓶在眼前晃来晃去,就是不定决心拿来冲水喝,实在是不知道喝了这珠粉冲的水后是怎样的后果,万一珠子有毒呢?万一她前世不是被噎死,而是被珠子毒死的呢? 不管怎样,珠子都砸碎了,总是要试了才知道结果。杜雪巧用指甲将珠子的粉末捏了一点出来放到茶碗里,又冲了半碗水在里面。 “夏枝,待会儿那只狗洗好了给我送进来。” 夏枝在外面应了声,没过多久,洗的一身更加雪白的小白狼被夏枝抱了进来,身上的白毛还有些潮湿,显得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也湿漉漉的,若是不知道它是头狼,杜雪巧也会被它这可爱的小模样征服,可明知这是一头狡诈的狼,还非要把自己当成狗,杜雪巧就更觉得它奸诈无比了,对待会儿要做的事也就没那么大的压力。 夏枝将小白狼放在桌上,小白狼正要跟夏枝卖个萌,无意中瞥到桌上放的茶碗,‘嗷呜’一声,无视了夏枝被它萌的要融化的小心肝及伸出的双手,直接跳到茶碗前。 “嗷呜,主人,这是什么水?可不可以给小狼喝一些?” 杜雪巧本来还在犹豫,毕竟小狼也是条命,而且还一声一声地叫着她主人,这样算计小狼,她总是心里难安,可在小狼问完之后,还没等杜雪巧回答,已经不顾一切,伸出小舌头就舔起茶碗里的水。 杜雪巧再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只能暗道:小狼,别怪主人我心狠,实在是你自己要喝的,主人我只是没阻止,真喝出什么毛病……主人我一定会厚葬你的,阿弥陀佛。 原本茶碗里也就半碗水,小狼又喝的急,‘吧嗒吧嗒’三两就见了底,可意犹未尽的小狼不但将茶碗里舔的干干净净,连不小心洒到桌上的几滴也给舔了。 喝完之后的小狼眼巴巴地盯着杜雪巧看,“主人,再给点呗,没喝够!” 杜雪巧翻着白眼,“夏枝,带它去吧,没事就不用过来侍候了。” 夏枝应了一声,将挣扎不止的小狼抱了出去,虽然小狼很不甘心地叫着:“主人,就一点,真的就一点,求求你了……” 杜雪巧就不是心软,总共就那么一颗珠子,砸出的粉末也就装了拇指长的一个小瓷瓶,再给小白狼吃去就没了,她还想试试粉末的效果呢。 当然,小白狼刚刚喝了珠水,还看不出效果,她还得等到明日看小白狼吃过后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不然真把自己吃死了,可没地儿买后悔药去。 不过,都说动物通灵,有毒的东西绝对不会吃,就看小白狼对珠水的喜爱反应,应该不会有毒才是。 结果,她这边还想着明天把珠粉怎么吃,是直接兑水喝呢?还是放在菜里做调料?那边夏枝急匆匆地来敲门,“姑娘,不好了,这只小白狗不知怎的,突然就抽了过去,怎么的都弄不醒。” 杜雪巧心里一惊,将门打开,就看到夏枝怀里抱着的小白狼,紧闭着双眼,身子一抽一抽的好像抽了羊角疯似的,显然是珠粉的效果发作了。 难道,这珠粉真的有毒?虽然和小白狼接触不到半日,杜雪巧心里还是挺难过。说起来小白狼会这样,还是她的原因,就算是小白狼自己主动去喝的珠水,若不是她有那心,小白狼也弄不到珠粉喝。 就算想要欺骗自己都是小白狼自找的,杜雪巧的内疚一点都没有少。 “你去吧,我这里不用侍候了。”将小白狼接过来,杜雪巧直接将门关上,虽然小白狼这样,她不知该怎么做,可最后的时候陪陪它,杜雪巧还是做得到的。 在外面逛了一天的新老鼠朋友不知从哪个洞里钻了出来,一看杜雪巧坐在桌前,抱着一只小白狼掉眼泪,几跳到桌上,“姐姐,这只小白狼是从哪来的?以后也要跟着姐姐吗?” 杜雪巧叹口气,擦了擦眼泪,“就是刚刚出去时捡到的,它都这模样了,以后就是姐姐想让它跟着,怕是也不可能了。” 老鼠搓搓两只前爪,伸过来在小白狼的脸上按了按,“姐姐不用担心,它就是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你说的是真的?”杜雪巧原本还不相信老鼠的话,可想到动物们都不会说谎骗人,或许它说的是真的呢,反正这时候担心也是多余,只能把事情往好了想。 老鼠用力点头,又挠挠头,疑惑道:“姐姐,它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吗?好浓郁的香气啊。” 杜雪巧提鼻子闻,之前她还没有注意,果然闻到淡淡的香气,只是没有老鼠说的那般浓郁,但显然真的很香,将瓷瓶拿了出来再细细一闻,果然就是瓷瓶里透出来的味道,原本那颗珠子是没有香气的,难道砸碎了还有这效果。 老鼠一见到杜雪巧拿出瓶子,两只鼠眼当时就瞪圆了,“姐姐,你还有这好东西,难怪这只小白狼睡着了,根本就是吃多了嘛。” 说完,瞧着小瓷瓶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样,“我若是能喝上一滴,死也甘愿了。” 杜雪巧将瓷瓶紧紧攥在手里,“不要胡说,小白狼喝完之后就这样子了,我怎么敢拿这些再给你喝?万一喝坏了如何是好?” 老鼠吱吱地笑了起来,“姐姐是给它喝的太多了,我保证这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杜雪巧听老鼠这样说了,想来多半也是这样,只是小白狼一直不醒,她还是放心不。便对老鼠道:“还是再看看,若是它能醒过来,我就给你一些又有何妨。” 老鼠也不再多说,跟杜雪巧又汇报了一这半天来府里发生的事情,当说到知府夫人给燕福生送了两个舞娘时,杜雪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知府夫人真是可恶!” 要说梨花的木八仙桌就是结实,被杜雪巧大力一掌拍,不但没碎,反而直接就将方砖硌碎,桌腿就被钉到了地里两寸多深。 还站在桌上的老鼠被震的跳起多高,掉回桌上眼前还晕着。 杜雪巧也不去管被钉到地里的桌子,就准备去燕福生那里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美人,燕福生竟然说都没和她说一声。 老鼠晕了两,见杜雪巧要出门忙喊道:“姐姐,我还没说完,你莫急啊。” 杜雪巧站住,想想就算真被她堵到燕福生跟两个舞娘如何如何了,她能做什么?燕福生贵为皇子,身边有几个女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心里到底不爽,往椅子里一坐,愤愤道:“毛都没长齐都学人家玩女人,也不怕亏死你。” 老鼠‘吱吱’地笑道:“姐姐真是冤枉好人了,皇子殿可没玩女人,他不是让知府过去了吗?那两个女人都让知府带走了。” 老鼠又将燕福生那里和知府怎么说的跟杜雪巧学了一遍,末了道:“姐姐,这个小皇子送到枕边的女人都不要,你说他是不是还没成人啊?” 095 得病 杜雪巧尴尬地张张嘴,“小不点一个,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老鼠搓搓爪子,“姐姐别瞧不起老鼠,我媳妇再过几天就要生宝宝了,我啥不懂啊?” 杜雪巧更加尴尬,她怎么就忘了老鼠从出生到长成时间可是很短很短的呢。 不过,她和一只老鼠在谈论长成没长成这个问题,还真是够窘了,想想,杜雪巧转移话题,“你说这个珠粉是很好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 老鼠‘吱吱’地笑,“姐姐空有宝物却不知好处,若是我猜的不错,姐姐也是吃了珠粉才听得懂兽语吧?” 杜雪巧‘啊’了声,道:“你说吃了这个就可以听得懂兽语?那要吃多少才有用?” 老鼠有些兴奋地跳来跳去,“一点点就可以,吃多了也不好,说不定会爆体而亡呢。” 杜雪巧忍不住打个哆嗦,想想前世她直接将一颗珠子整吞入肚,就算不被噎死,按老鼠的意思最后恐怕是要爆体而亡,一想到自己最后的结果变的支离破碎,杜雪巧险些将手上的瓷瓶给扔掉,好在她吃过珠子后就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就重生到十年前,不然真留阴影,她肯定是不敢留着珠粉了。 待会儿看看小白狼会不会醒过来,若是能醒过来,她再看看把珠粉也喂燕福生吃点,若是他听得懂兽语,对付起他那个无良三哥就要容易的多。 不过,想想这一世被毁了容的三皇子,杜雪巧突然觉得也就那样了吧,已经被毁成那副尊容,三皇子还有资格和燕福生争夺皇位吗? 只是……杜雪巧又是一惊,前世三皇子是在天启三十一年策动造反,亲手弑父,又将罪名按在五皇子头上,那时他还披着虚伪的外衣,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贤名的皇子,所做的一切只是受了五皇子的逼迫,不得不反击。 而如今,似乎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三皇子不再德高望重,甚至从前英俊的脸蛋也被毁了,让他从此与皇位失之交臂,但他的野心绝不会少,谁知他会不会因此而狗急跳墙。 万一,逼宫之日提前,虽然才是天启二十二年,在燕福生不在京城的时候,他真做出些什么来。 若不是前世亲自经历了三皇子逼宫篡位,杜雪巧也不会想到三皇子会有那么大的胆子造反,想必对她的前世一无所知的燕福生和皇上也未必会防着他吧,一旦被他得逞了,皇上必将遇害,皇贵妃也将不保,燕福生必将变的被动。 一惊之,杜雪巧手上的瓷瓶握的更紧,如今她的筹码就是手上的这些珠粉,而燕福生的筹码就是宝藏和宝藏所带来的人心,可一旦京城变了天,这些都将成为枉然。 只有加快行动的步伐,将三皇子早日除去,不然杜雪巧的心总是难已放。 一只鸽子由窗外了进来,停在杜雪巧的肩头。 鸽子正是路上杜雪巧买来,准备当成信鸽用的,只是目前为止她还有要鸽子送的信,干脆就让它们自己着玩去了。 想不到,了半天,鸽子一回来就给她带来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主人,城门来了一队人,自称是三皇子,正等着知府带人去迎接呢。”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三皇子在青岗山上被抓了,好不容易逃出去,不赶紧的回京城找良药治伤,竟然又跟着他们跑到石苏府,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只要三皇子没回京城对杜雪巧来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样就不用担心他在京城里搞出什么动静,只要放在眼皮子底,一举一动都看着了才能放心。 “知府过去了吗?”杜雪巧将披风拿过来,边系上面的带子边问,既然三皇子来了,她也该去把这事跟燕福生说一,谁晓得他那里得没得到信,就算得到信了,她去也好做些事,毕竟说起监视三皇子的一举一动,谁也没有懂兽语的杜雪巧更合适。 鸽子‘扑棱’着翅膀到桌前,翅膀一扇,将老鼠从桌上扇了去,“没呢,知府不在府里,如今正满城地找人。” 杜雪巧想到之前老鼠带来的消息,想必知府正在温柔乡里做着美梦,这时候还真不好找,当然,杜雪巧也不会好心地帮着找人就是了。 知府一时不去,她和燕福生就好多做一些安排。 推门出去,也没让身边的丫头跟着,杜雪巧直奔燕福生住的前院走去。 鸽子在半空中着,老鼠‘哧溜’‘哧溜’地在地上跟着跑,很快就到了燕福生的院外,外面还是那两个侍卫守着门,一见杜雪巧来了,忙向她施礼,杜雪巧脚未停,口中道了句:“免礼!” 进到院中,又有两名侍卫守在书房前,书房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见到杜雪巧,两名侍卫又施了礼,书房内的燕福生听到杜雪巧来了,说了声:“进来吧!” 书房里的人多是一路跟着燕福生从京城一直到石苏府的,还有几个黑衣人平日没怎么见过,大概也是如小夜子一般的暗卫,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刚走进书房的杜雪巧身上,齐齐请安施礼,杜雪巧微微有些局促。 燕福生摆手,“就这样吧,你们都去安排着,待段光耀把他接进城,就按计划进行,无论发生何事,切记不可与他的人明着发生冲突,若是他们欺人太甚……暗地里报复回去就是了。” 众人道了声‘是’,纷纷告退。 待众人都出去后,杜雪巧才放松些,燕福生过来扯住她的手,“怎么?你也得了信。” 燕福生肯定的语气半点都没怀疑杜雪巧会得到消息,杜雪巧微微点头,“嗯,对于这贴狗皮膏药,你是怎么想的?” 燕福生淡淡道:“还能怎么想?杀不得、躲不得,就那样呗。” 杜雪巧从中听出燕福生的无奈,其实他也很烦他这个总是跳出来膈应人的三哥吧?只可惜就算皇上偏疼五皇子,三皇子到底也是亲生的,就算是再烦也不能把他弄死,至少目前来说不能。 “好了,大不了我多找几只老鼠盯着他,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咱们不想他了。”轻轻拍着燕福生的后背,才多大的孩子,就要整天面对这些阴谋诡计,皇家的孩子哪里会有个快乐的少年时光呢? 燕福生‘嗯’了声,浓浓的鼻音传来,杜雪巧只当燕福生哭了,“怎么?伤心了?” 燕福生摇头,“没有,回来后鼻子就不舒服,大概是惹了风寒吧。” 杜雪巧大惊失色,风寒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病的重了可是会死人的,赶忙让燕福生躺到书房的软榻之上,“你先躺会,我去让人喊郎中来。” 燕福生也不拒绝,头还有些晕,若真是病了就要耽误不少事,石苏府还有一堆的事,再加上个不请自来的三皇子,他可没工夫生病,还是早些看了郎中安心。 杜雪巧让人去请郎中,没多久背着药箱子的郎中就被人拖了过来,五十多岁的郎中脚步还有些踉跄,一路跑的急促,进后还喘的要命,好在他知道要看病的人是五皇子,也没敢耽搁。 稍稍平缓,郎中便坐到燕福生躺的软榻前,请皇子殿将手伸出,燕福生刚睡的有些迷糊,还是杜雪巧将他的手扯了过来,看郎中微微发颤的手指,杜雪巧皱眉,“郎中,你且瞧的仔细些。” 郎中哪敢不仔细?人家可是五皇子,真诊的不好了,他可担不起这罪,赶忙平复一慌张的心情,“请姑娘放心,老夫定当尽心诊治。” 杜雪巧退后一步,郎中将手搭在燕福生的手腕上,片刻后,一路因跑的急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杜雪巧就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郎中,可瞧出是什么病了?” 郎中也不接话,眯起眼睛,又细细地诊了起来,就这个诊法,有三五个病人也诊完了,他却还是慢条斯理的,就算是仔细也没这么仔细的吧?把杜雪巧急的不行,偏偏郎中就是一言不发。 最后,终于等到郎中白着脸将手收回,杜雪巧急道:“你倒是说话,到底是什么病。” 光是看郎中的脸色,杜雪巧都觉得燕福生是得了什么绝症,偏偏急死人的郎中就是不赶紧说结果。 郎中捋着一缕山羊胡,似乎还在斟酌用词,杜雪巧冷哼:“你到底是诊出来还是没诊出来?再不痛快说话,别怪本姑娘揍你!” 郎中大惊失色,“姑娘,不是老夫不说,实在是殿这病来的蹊跷,老夫也不敢妄断言,不如……你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想拎着他的药箱跑路,杜雪巧哪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一把将他的药箱子拽住,“你跑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再走,就算你治不了,也说说谁能治。” 就他这几句话虽然没说出燕福生到底是什么病,但也足够将这里所有人都吓个半死。五皇子殿病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病,真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096 七尺白绫吊死算了 郎中扯了几次,也没将药箱扯回来,心知自己力气不如这位姑娘大,干脆将手一松,眼泪就掉来,“姑娘,你就别为难老夫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家里上有老、有小,都指着我过日子,不是老夫不肯为五皇子诊病,实在是老夫也瞧不出皇子殿生的什么病,看他脉相时而虚浮,时而平实,时而有力,时而无力,杂乱无章让人难以诊断,请恕老夫学识浅薄,实在看不出殿染的是何病症。” 说完,在杜雪巧怔忡之时,郎中夺过药箱跑了出去,门外侍卫没听到杜雪巧让拦人的命令,也就任郎中跑掉。 杜雪巧却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虽然她不懂医理,可听郎中所说的意思,燕福生的脉相乱的很,连他都瞧不出原因,难道是得了什么从未见过的病症? 杜雪巧想让人再去请个医术高明的郎中,就听到燕福生轻声唤道:“雪巧,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杜雪巧心里都要开锅了,突然就有种燕福生要说遗言的感觉,赶忙将不好的念头甩出去,来到燕福生的软榻前,“你都听到了?别怕,这个郎中是庸医,咱们再找神医来看。” 燕福生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杜雪巧的唇边,轻声道:“别怕,我没病。” 郎中都说治不了了,怎么可能没病?杜雪巧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说道:“你都这样了,就别想着安慰我,我没事,这就派人再去找郎中来。” 见她起身欲出去,燕福生抓着她的手抓的更紧,“雪巧,你听我说,我真没病,之前没有同你说,是怕你露出破绽,传出去会被那人知道我装病。” 杜雪巧愣住,许久之后才回过神,“你说什么呢?真是装病?” 燕福生点头,“嗯,本就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过来,怕你太过镇定,传出去让人生疑,才不得不如此。” 想到自己有什么都会表现到脸上的性子,杜雪巧倒也能理解燕福生的顾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没事没事,只要你没生病比什么都好,只要把郎中瞒过了,我这里真没问题,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服了一颗药丸,吃后就会改变脉相。” 杜雪巧伸手摸了摸燕福生有些微烫的额头,“怎么会这么热?那药丸没问题吗?” 燕福生笑着将她的手抓回自己的手中,“没问题,只是症状与得了风寒很相罢了。” 看他笑的也没精打采的样子,杜雪巧恍然,“那你会不会也很难过?瞧你这样子,真好像随时都能倒了。” 刚说完,燕福生身子无力地向软榻了倒,“嗯,还真的很难过,我睡睡就好,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 杜雪巧摇头,为燕福生将薄毯盖上,“你睡着,我就在这里陪你。” 燕福生想说什么,到底是无力地将眼睛闭上,沉沉睡去。 杜雪巧心想:怕是得知三皇子来了才演的戏吧? 既然知道燕福生不是真的病了,杜雪巧也放心来,坐在软榻边上,伏在软榻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天色将明,杜雪巧起身,吩咐人去准备早饭,因五皇子病了,早饭更加的清淡,几乎又是这些日子一直吃的清粥,好在比起石苏府的百姓,他们熬粥的米都是没有被雪水浸泡过的好米。 亲自动手喂燕福生喝了一碗粥后,眼见燕福生又无力地睡,就算明知他是自己吃了药才达到的效果,杜雪巧还是忍不住担忧。 杜春昨日早早就睡了,早起听说燕福生病了,赶了过来,见姐姐眼底还有着浓浓的黑色,显然这一夜都没睡好。 “姐,姐夫病的重吗?郎中是怎么说的?” 杜雪巧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叹口气,配上她憔悴的模样说不出的柔弱,“春儿,没事就不要过来了,免得过了病气,福生他……没事。” 可那勉强的语气,怎么都不像是没事,杜春心里就是‘咯噔’一,“姐,你可别骗我,若是姐夫真有个什么,你可要记得你还有春儿啊。” 杜雪巧嘴角抽了,又不能和他解释,只道:“嗯,姐记了,你去歇着吧。” 杜春又看了一会儿半日多没见脸就黄的跟金纸似的燕福生,怎么都不觉得他没事,可姐姐都说了,他再担心也不能在这时候给姐姐添乱,只好道:“那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姐就让人去喊我。” 杜雪巧点头,“去吧。” 杜春刚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外面进来一只鸽子,贴着杜春的头皮了进来,一进门就落到桌上,“主人主人,他们总算是把知府找到了,正赶往城门去接三皇子呢,啧啧,在城门外冻了一夜,也不知三皇子那爆脾气得怎么发作。” “爆脾气吗?”杜雪巧喃喃自语,脑中出现了前世总是温和的好似从来不会发脾气的三皇子,很快又换成在青岗山地牢里那个暴躁的三皇子,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三皇子了。 当然,哪个都不重要了,她只在乎三皇子进城来的目的。 正想让鸽子再去打探三皇子那边的消息,杜春走进来,一把将鸽子抓在手里,“姐,我听说鸽子熬汤大补,这就让人熬了给姐夫喝。” 鸽子嘴里大叫着‘救命’,眼看就要被杜春抱走了,杜雪巧忙道:“春儿,你去让人给姐姐熬些姜茶来,昨日姐姐受了些风寒,身上总是不舒服。鸽子就先放,昨儿郎中说了,福生这些日子只能吃粥,见不得荤腥。” 杜春想想,将鸽子放,“姐,要不去请郎中来看看吧,受风寒可不是小事。” 杜雪巧笑,“没事,昨晚郎中来时给姐姐看过了,没多大的事,喝些姜茶水也就好了。” 杜春忙应着:“我这就去让人给姐姐煮姜茶。” 将鸽子往桌上一放,杜春跑了出去,鸽子一看杜春跑没影了,用一只翅膀拍拍胸前,“吓死鸽爷了,差点就成汤了,主人,要说你这弟弟,不是整日想的就是怎么吃我吧?” 杜雪巧翻个白眼,“那你就别总在他眼前晃啊,是谁上次在他头顶上拉屎的?还说他要吃你,再有次我也不帮你了。” 鸽子又是点头又是作揖地跟杜雪巧保证次绝对不会在杜春的头上拉屎,杜雪巧才轻轻在它的头上弹了一指,“别卖乖了,还不快去给主人我看着三皇子那边的动静去?” 鸽子叫了声:“是!”转眼就的没了影。 杜雪巧却在想:不知段光耀会把洛正德安排到哪里住,若是都弄到知府家里可就有乐子瞧了。 没过一会儿,知府段光耀急冲冲地赶过来,让外面的侍卫通传一声后,杜雪巧让他进来回话。 段光耀那边一早刚起来,就有人来回报说三皇子在城门外等了一夜,让段光耀带人去迎接,可找了半宿也没找到人。 没有知府的命令,谁也不敢开城门,万一外面的三皇子是假冒的谁也担不起责。就有人想起五皇子,既然知府找不到,问五皇子也是一样,再说五皇子和三皇子是亲兄弟,肯定知道真假了。 结果,去找了五皇子,才知道五皇子夜里病了,请了郎中,结果也没诊出是什么病,只是病症很是凶险,别说是去迎接三皇子进城,去的人连惊动都没敢惊动五皇子。 本来病的就凶险,若是因他们的打扰再病上加病,他们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只能继续寻找段光耀,一直找到快天亮,才把段光耀从温柔乡里找了出来。 当听到三皇子到了,还在城外等了一夜,吓的段光耀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万一那真是三皇子,还不得把他恨死? 赶紧带人去城门接人,可走了一半,当问起昨夜为何没回了五皇子时,被告之五皇子重病,没敢打扰,段光耀直接眼前一黑,从马上掉了来,幸好被旁边的随从接住,又是揉又是按的半天才缓过神来。 一个三皇子没有及时迎接也就算了,连进到城里的五皇子也病了,听这意思还病的很重,段光耀哪能不怕? 原本还想着三皇子和五皇子面和心不和,他抱紧五皇子的大腿,也就不怕三皇子为难,可谁想到,五皇子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病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去哪儿抱大腿? 也不去接三皇子了,反正一夜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还是先去看看五皇子的病。于是,迎接三皇子的队伍走了一半突然就拐了方向,直奔知府家里而去。 如果,五皇子的病不碍事也就罢了,他依旧抱紧五皇子大腿。 如果,五皇子病的太重,治不了了,他也没机会去抱三皇子大腿,好好的一个皇子来到石苏府,还是住到他的家里,不过一晚上就给病死了,就算他想让自己扯不上干系,皇上也饶不了他。 听说这位五皇子和三皇子一样,那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死在他府上,他还有个好吗?就算是为了家人孩子不被牵连,也为自己留个全尸,他也得七尺白绫吊死算了。 179. 097 雪巧,你变坏了 段光耀几乎是跑进了府,直奔燕福生住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前,便与端了一碗姜茶的杜春撞到了一起,热腾腾的一碗姜茶就浇在了段光耀的头顶,好在杜春躲的及时,年纪小身子又灵便,这段时日又学了些防身的功夫,姜茶出手同时迅速向旁跳开,险险没被姜茶烫到。 段光耀就没那么幸运了,一碗姜茶倒有大半碗都浇在他的头顶,烫的他‘嗷嗷’直叫,杜春吓的够呛,赶紧过来帮段光耀抖姜茶水,旁边也有随从过来帮忙,好在姜茶也不是滚烫的,除了被烫到的肌肤有些红,倒没伤着哪里。 可这样的段光耀怎么去见五皇子,心里有气吧,烫到他的人还是五皇子的小舅子,他有火也不敢发,还要安慰吓到的杜春别怕。之后,带了人又回到正房,换了身衣服再来见燕福生。 燕福生早就得了信,原本药丸的效力就没多少,除了脸色不很好之外,其余的也算是正常了,只是当知道段光耀接三皇子接了一半就颠颠地跑来看他,没病也要装病。 于是,段光耀换好一身衣服,来见燕福生时,就见到躺在软榻上,一脸蜡黄,抬抬眼皮都有气无力的燕福生。 “微臣听闻殿贵体违和,不知可曾服了汤药?”见过礼之后,段光耀一脸惊忧地立在燕福生的榻前。 燕福生无力地抬抬手,张嘴吐出几个干哑的音:“药?没……郎中……敢开,本皇子……怕是……咳咳……怕是……咳咳……” 旁边的杜雪巧忙拿出帕子捂在燕福生的嘴前,燕福生咳了半晌,直到蜡黄的脸颊上染了一层红云这才止住咳声,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无法说话,由杜雪巧代为回答。 杜雪巧将帕子拿回,只假意看了一眼段光耀来前抹上去的几滴红色,大惊道:“殿,你咳血了……” 段光耀立马吓的整个人都抖成一团,好好的五皇子只在他的府上住了一夜就病的起不来,咳着咳着还咳出了血,他哪能不怕。 “殿,微臣这就去请郎中,请最好的郎中来,一定会治好殿的病。” 燕福生张张嘴,却又痛苦地闭上,摇头又点头,也不知他想说什么,段光耀等了片刻,见五皇子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向杜雪巧道:“杜姑娘,这……皇子殿就劳你照顾,微臣这就去请全城最好的郎中来。” 杜雪巧点头,“有劳段知府了,只是昨夜也请了郎中来,可那郎中连药方都没敢开就跑了,再派人去请,得知之前是那位郎中来看的病,没一个郎中敢再过来,我派人去寻知府,又寻不到,可把我急坏了。” 说着,硬是挤出几滴眼泪,配上她在段光耀来之前用辣椒辣的红肿的双眼,还真像那么回事,可这几句算不得强硬的话,愣是让段光耀流了一身冷汗。 五皇子在他的府上染了重病,这时候他不在府上,找又找不到,这要是传到京城,皇上就冲这个就能治了他的罪。当时就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杜姑娘,微臣该死,微臣这就去请郎中,定要将皇子殿的病治好。” 杜雪巧‘嗯’了声,又擦了擦眼泪,“知府,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了。” 段光耀又磕了两个头,这才退着出了书房,虽然他认为书房不适合养病,可五皇子都病成那模样了,谁敢把他抬回房间去?万一再给折腾没了,也不用等请来郎中他就可以自杀谢罪了。 至于还等在城门处,等着他去迎接的三皇子,段光耀完全忘到了脑后,而他的随从们也没有一个敢提醒他这点,比起还活蹦乱跳,有力气发脾气的三皇子,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随时可能断气的五皇子。 于是,还在城门外等着进城的洛正德,只能望着因雪灾而紧闭的城门发呆,这个石苏府的知府也忒胆大了,竟然敢这样晾着他?还是老五的命令,不许他进城?又或者里面的老五正带着人,部署着怎么样‘迎接’他? 在洛正德焦虑不安的心情中,几乎将全城的郎中都给押了来,在燕福生的书院外站了两排,一个接一个进去给燕福生诊脉,进去时一个个垂头丧气,出来时一个个唉声叹气,却没有一个诊出五皇子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既然诊不出病,药也不敢乱开,只能开了几味吊命的汤药先顶着,院外唧唧喳喳的郎中们在互相探讨,若是不拿出个有用的方子,段光耀可是了命令,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为了小命,就算是赌也得赌上一把了,方子开了十几张,最后又对照着加加减减,终于算是把一张方子给对付出来。 拿着几十个郎中研究后开出的方子,看着他们一个个殷切的目光,段光耀只觉得这张方子,似乎……问题很大。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他就算不放心,这药还是要给五殿吃,看他越来越憔悴,随时都能咽气似的样子,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当药熬好,送进书房时,天色也渐晚了,杜雪巧亲自服侍燕福生喝药,郎中知府都被赶出书院,随时候命。 杜雪巧将不知加了一堆什么名贵药材的汤药悄悄地倒进装了画轴的大肚缸里,至于那些画轴都值多少银子,她也顾不得,总不能把药真给燕福生喝去吧?虽然都是名贵难见的好药,可这么混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变成毒药,万一把装病的燕福生喝出毛病咋办? 就是看外面这些郎中怎么研究出的方子,她也不敢信他们真能治好病。 和燕福生又说了之后要如何如何,又等了会儿,这才将空药碗拿出来,对着外面翘首以待的知府和郎中们道:“殿服了你们熬的药,身子好了些,刚刚睡,这里就不需要你们守着,留几个医术好的随时待命,剩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吧,知府,有赏!” 段光耀总算是松了口气,五皇子这一病可说是要了他的老命,原本昨晚就劳累过度,又心力交瘁地折腾了这么一天,段光耀眼前都一阵阵地发黑了,却还要硬撑着选出几位医术高超的郎中,剩的就让手人等带去领赏。 几个医术高明,年纪也大的郎中被安排在燕福生院子里的厢房歇息,门外还留了两个人把守着,吓的他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给这么大的贵人看病,他们可是听说了,给这样的贵人看病,治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就是宫里那些医术都出神入化的御医们,也都随时被皇上喝斥:治不好……你们就陪葬! 更别提他们这些平日也就看看小伤小病的郎中了,真是惊险的一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一天啊! 段光耀带着人去了,缓了半天腿肚子才不抖的那么厉害了,望着府里高挂起的灯笼,总觉得有什么事被他忘记了,想了许久才想到,三皇子啊,还在城外晾着呢。 段光耀心想:就算此时去接了三皇子进城,他也别想在三皇子面前落个好,万一三皇子一怒之让人砍了他,就是到皇上那说理都晚了。 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天迹,段光耀决定,有事还是等睡醒了再说。 这一夜,段光耀独自睡在书房,吩咐外面守着的人,除了五皇子的事,其余一切不许禀报。 翌日一早,五皇子身染重病的消息传遍石苏府,想到五皇子是来了石苏府后才病倒,想必就是为了他们这些灾民劳累所致,灾民们感动于五皇子的恩情,自发地来到知府门前,跪地向苍天祈求,保佑五皇子早日康复。 当段光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五皇子的病情,得知比起昨夜又有起色,总算是放了一颗宽心,只是燕福生那张依旧蜡黄的脸看着还是那么憔悴,好在说话时虽然还是有气无力,却不会咳的抓心挠肝了。 还没等段光耀告辞离开,外面有人来报,知府门外有灾民跪地为五皇子祈福,段光耀立马说了些奉迎的话,听的燕福生很是心虚。 他装病不过是为了和洛正德斗智斗勇,想不到才来石苏府不过两日,百姓对他却如此爱戴,让他不想为石苏府的百姓尽心竭力都良心不安了。 “知府,你去……和百姓们说……本皇子……无碍了,替本皇子……谢过……百姓们的……好意……” 内心再激动,关键时刻还得继续装着,再说燕福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演个戏倒还不会露了破绽。 “是,微臣一定将殿的话带到,还请殿为了石苏府的百姓顾惜身子,不要劳累了。”段光耀应了声,又说了几句才告退出去。 杜雪巧望着他的背影,“福生,你说他接来是不是就要去接你三哥了?这都晾了你三哥一天两夜了,再不去你三哥还不得平了石苏府?” 燕福生不屑道:“若说别人我不清楚,若是他嘛,我敢打赌他不会,他可还指着那些虚名唬人,真平了石苏府,他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废了?” 杜雪巧想想前世,无论遇到何事,人前都云淡风轻的三皇子,很以为然地点头,“真期待看到他那张被毁容的脸。” 燕福生‘噗’地笑了,摇摇头,“雪巧,你变坏了。” 098 被抛弃的命运 段光耀带着城里的官员、乡绅们来到城门上,就看到离城门百多米外扎着十几个房子那么大的帐篷,一个个带刀挎剑的侍卫们在帐篷外走来走去,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三皇子。 “面的兵士们听好了,我乃石苏府知府,你们可有何凭证证明你们是三皇子的部?”段光耀扯着嗓子喊道,还别说,这一嗓子传出很远很远,就是离着城门最远的帐篷那边的士兵也都看了过来。 终于等到石苏府的知府过来,洛正德的手一个个都气不打一处来,跟着洛正德也算去过很多地方,像这样被人不当回事还是第一次。 以往无论到哪个城池,只要报出三皇子的名号,他们不是被当成上宾一样对待?偏偏这样小小的一个石苏府,知府竟然大胆地把三皇子关在城外连理都没理。 既然最后他还是来了,洛正德的手就没想让段光耀好过,一名显然是这些人中能够做主的,抬起手中长剑,指着城墙上的段光耀,“你可是石苏府知府?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让三皇子殿在城外等了两天,若是不能说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今日我就替殿砍了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段光耀瞪着眼,咂巴咂巴嘴,最后抹了把脸,冷笑道:“理由官肯定是有的,却不方便对你说,而你若是不能拿出凭证证明你们真是三皇子的属,那只能对不住了,从哪来的就回哪去,石苏府如今不方便待客。” “大胆!不过小小的知府,竟敢对我这个三品护卫统领如此无理,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信不信我立马就让人一箭射死你?” 段光耀‘娘呀’叫了一声,蹲在城墙垛里,继续喊道:“三皇子贤名远播,他的部定然也是仁义之师,可你这样子根本就是和贼匪都没有差别,我不过是问你要证明三皇子身份的凭证,你就要拿箭射杀于我,就算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可那也是朝廷命官,你难道不知滥杀朝廷命官的罪责有多大?若是三皇子在此,定然不会让你如此胆大妄为。” “你个狗官倒是牙尖嘴利,本统领倒要试试是你的牙齿尖利还是我的箭尖利。” 几句话说的那护卫统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敢说他是贼匪,虽然很多时候他是会扮了贼匪去抢劫一些商贾,可那也是为了替三皇子积累争夺天的财富,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三品护卫统领。 回手去接手递过来的弓箭,对着城墙上段光耀的位置就射了一箭,吓的那些胆战心惊来接人的官员们‘嗷’的一声,争先恐后地往城墙跑,边跑边喊:“可不能开城门了,来贼匪了!” 段光耀还蹲在城墙垛面,心里暗暗叫苦,虽然他之前的话都没毛病,要看三皇子的凭证也属应当,坏就坏在他来晚了两天,瞧瞧,三皇子的手都这么大火气了,三皇子得气成啥样? 光是看三皇子没有阻止这位统领大人朝城墙上射箭,三皇子也是恨不得要弄死自己了。 弹了弹射在发髻之上的长箭,这箭法还真是神了,他都射到城墙垛后面了,他竟然还能准确地射中发髻,还不带伤到头皮的,光是这一点,他是没胆子在城墙上继续和人家喊话了。 猫着腰从城墙上挪去,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刚走到城墙,那些先一步逃出来的官员们个个都咬牙切齿地数落那位统领。 自从知道五皇子在石苏府病了之后,他们倒也能理解段光耀为何没及时去迎接三皇子进城,都说三皇子和五皇子不和,万一这时候三皇子进了城,再趁机把五皇子给灭了,他们整个石苏府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所以,对于段光耀没有放三皇子进城,他们还是很支持的。 尤其是在看到三皇子纵容手对段光耀射箭,他们更是庆幸这个知府不是他们。 “知府大人,不论如何,在五皇子殿身子大好之前,断然不能让外面的人进城,只看他们今日做派,难保不会迁怒于我等,若是放他们进来,石苏府难保不会血流成河啊。” “是啊,以往只听闻三皇子仁义爱民,如今看来都是谬传,该如何处之还是待五皇子来决断吧。” “可是一直不让三皇子殿进城,将来传到京城,皇上会不会怪罪我们?” “你们说三皇子为何不肯出示凭证?会不会外面那些人都是山贼假扮的?不然为何五皇子这边刚运来粮车,他们就赶了来?难保不是为了抢粮假扮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说起三皇子和五皇子毕竟是兄弟,若是都来石苏府,这前后脚不到一日,为何不同行?” “唉,如今五皇子也病了,我们想要知道三皇子真假怕是难了。” “要不我们就将城里的状况写成折子,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想必皇上也会体谅我们的谨慎吧?” 段光耀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外面的人多半是贼人假扮,我们断然不能开城门,如今五皇子殿正病着,也不能去打扰于他,就按你们说的,将石苏府这几日所发生之事写成折子,你们都按上自己的印章,快马递往京城,至于外面的贼人……就等皇上定夺吧。” “对对,知府大人英明,我等愿意联名上书。” 七嘴八舌的,众人商议出结果后,齐齐向知府衙门而去,由段光耀亲手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折子,里面不但赞扬了五皇子奉皇命,不辞辛劳地将粮草运来石苏府,更写了五皇子一到石苏府便因积劳成疾而病发,再说了城外疑似贼匪自称三皇子,却拿不出凭证,并以箭威胁城墙上的官员性命,还请皇上定夺云云。 虽然这一来一回就是快马加鞭也要小半个月,段光耀也不指望皇上真会派兵来救援,不过是将来证实外面是三皇子的人,他也算变被动为主动,至少他们没拿出凭证,又以箭伤人,在不确定是否真是三皇子的人时,段光耀不开城门也在情理之中。 送信的人没走三皇子等人堵着的城门,而是绕道西面,出了城后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再说,洛正德这一路可以说是历经艰险,追着顾南琴出城,只想将她拿住,生米煮成熟饭后,也不怕她不从了自己。 谁知顾南琴也不是没心眼的,除了一路打听燕福生等人的队伍行进路线之外,也避着洛正德,让洛正德几次都把人给追丢了。 连着追了多日,终于在青岗山算是把顾南琴给堵上了,结果却被由打山上来的山贼给围住,别看他出城时也是带了几十个侍卫,终究是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落到山贼手中。 好在他和顾南琴都不傻,并没跟山贼道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不然山贼早就得把他们灭了口,当听到他们编的富家子弟身份后,山贼们忍不住‘嘿嘿’地笑了,有钱人家的孩子,若是等人来赎肯定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于是,放了一个同被抓住的随从回家报信,每个人两万两银子,两日内送到,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那随从由打山上跑出来后,想想山上上千的山贼,又想想最近的官府路程,暗自流了一把伤心泪,就算他不要命地跑,跑到了也得一天,再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哪里还来得及? 而且,大队人马一来,知道是救人来的,山贼们还不早早就把三皇子和顾姑娘宰了?最后,随从朝着青岗山的方向磕了两个头,一咬牙,从此隐姓埋名了。 反正这一战死了不少人,跑掉的也没几个,再等三皇子被人宰了,也没人知道他还活在世上,只要他找个穷山旮旯,也不怕有人认出他曾经是三皇子的随从。 于是,还等着人来救的三皇子,注定了已经被抛弃的命运,若不是燕福生刚好带着粮车经过青岗山,山贼们又刚好动了劫粮的念头,再过几个时辰,洛正德就得被剁了,至于顾南琴,模样那么标致的她自然是逃不过被霸占的命运。 在手的人一个接一个都被山贼们杀死之后,终于被他等到守地牢的山贼被外面冲进来的官兵砍瓜切菜似的都宰了,洛正德只当是自己随从找来的官兵,大喊:“三皇子在此,速来救我!” 顾南琴也大喊:“五皇子妃在此,先来救我!” 结果那些官兵们面面相觑,齐齐用看傻瓜的目光看他们,就是最后又来了两个将领也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和顾南琴,到了最后地牢里关着的其他人都被放了,唯独他和顾南琴依然被关在里面。 陷入绝望的洛正德恨不得和顾南琴同归于尽,偏偏地牢里的木桩挡不住视线,却能挡着他想拉个垫背的都不行。 直到又过了两日,洛正德饿的前心贴后心,也没见到来送饭的,这时他才发现地牢里已没有一个人影了,而地牢的门竟然没锁,顾南琴那边也和他是一样的。 于是,两个共过患难、又都饿的迈不开双腿的少年男女互相扶持着走出地牢,而他们看到的则是早已是一片火海的山寨。 整个山寨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想想那些官兵,显然是这些人灭了山寨,一把火再给烧了,但是这些人却不是为他而来的。 099 小家子气的乡女人 洛正德和顾南琴终于相信他们安全了,只是他们饿的两日,凭如今的体力也走不青岗山,最后,两人齐心协力总算在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到袋烧了一半的米,只是米的表面一层被烧成黑炭,只有里面找到大约两把还能吃的,也被烟薰火烤的不太美观。 不过,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能吃就好,吃了几天牢饭,发霉的食物都吃过了,这些米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问题来了,谁来煮饭?顾南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针黹女红无所不会,偏偏就不会烧火做饭。 最后还是洛正德闷声不响地找来一些还没被燃尽的木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将火生了起来,至于如何做饭他就完全不会了,两人各抒己见,总算合力煮出一大锅粥,虽然粥里面还飘散着浓浓的焦糊味,好歹是能添饱肚子的东西。 也顾不得粥的味道,两人狼吞虎咽地灌了个饱,又将剩的一些焦粥用竹节装了,这些就是他们接来路上的食物了。 当他们历经艰辛终于找到走散的几名洛正德的侍卫,而顾南琴的侍卫早就在山贼的袭击之中全部丧命。 侍卫也为洛正德带来一个让他又气愤、又庆幸的消息,之前袭击了青岗山,将满山的山贼都给剿灭的,正是老五所带的人。 虽然气愤于燕福生没有将他从地牢里救出来,同时也庆幸燕福生没有对他手,不然在那样的地方,燕福生真把他给杀了,只要将知道相关事情的人都灭了口,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三皇子为何会失踪。 只是,如今内心已经严重扭曲的洛正德,哪里会去想燕福生的好?在他看来老五没有让人将他暗中杀掉,不是对他深深的不屑;就是年纪小,阅历不够,手段还不够狠辣,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等到老五羽翼丰满,最好不过就是将老五的势力扼杀在萌芽之中。 在侍卫的带领,洛正德和顾南琴总算是在附近的城里睡了一个好觉。在洛正德的花言巧语之,顾南琴也终于相信了燕福生根本就不想见她,不然也不会偷偷地离开青岗山。 她始终不明白,也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山野村妇,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为何会躲着她呢?可有一样她明白了,不管她做再多的努力,承安表哥也不会像宠爱杜雪巧那般宠爱她,仔细想想,从小到大都是她追着承安表哥的脚步,或许,承安表哥从未想过要娶她吧? 哀莫大于心死,小小年纪的顾南琴却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既然承安表哥当她是草,那她干嘛不找个把她当宝的男人呢? 她命格贵极,既然三皇子愿意摒弃前嫌,以后位许之,她为何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 虽然三皇子不如承安表哥长的漂亮,被她一鞭子毁容之后,那张脸更是狰狞可怕,可一个是真心要娶她的男子,一个是避她如瘟疫的表哥,该如何选择她心里还是有数。 当洛正德终于等到他派到外面的属前来接应时,已是三日之后。 这些被洛正德派在外面的属,都担负着同一个使命,就是不遗余力地为三皇子的事业敛财,不管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当山贼也好,总之只要能够赚来大笔的银两,任何手段尽管使出。 而与这些属同来的,还有一位神医,洛正德许以名利重金,只要能够治好他脸上的伤,无论什么条件他都能够答应。 神医的医术果然非同凡响,虽然只治疗了一夜,洛正德明显感觉到脸上的伤疤愈合的很好,可就在此时,关于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为百姓不辞辛劳的传闻也传到了洛正德这边,洛正德当时就倒吸一口冷气,他之前只当燕福生带着杜雪巧离京,是避开他的锋芒,同时也是不给皇贵妃阻止他们的机会,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回京时,杜雪巧五皇子妃的位置也就算是坐稳了。 可如今一看,他还真是失策了,人家老五带着杜雪巧出京城为何别的地方都不去,偏偏要往受了雪灾的南方而来?其实一早打的就是赈灾的主意吧? 这样被老五抢占了先机,拉拢了民心,他再想绝地反击可就背动了。 于是,洛正德也等不及神医为他治好脸上的伤,直接带着神医一同乘着马车奔往灾区而来,脸上的伤可以在路上慢慢治,失去的民心可就不那么好抢回来了。 所过之处,虽然灾情严重,可灾民们都津津乐道地说着五皇子和五皇子妃的好,尤其是五皇子妃不但与灾民同甘共苦,更是不畏寒冷亲自为灾民发粥,还对那些因灾情失去亲人的孩子老人嘘寒问暖,总之一句话:五皇子和五皇子妃都是大大的好人! 这更让洛正德如芒在背,若是这些灾民的话传回京城,皇上一定会记老五一个大功,不但五皇子妃的贤名有了,老五的功劳更是大大的,相比之,他倒是没什么作为了。 顾南琴更是每听一句五皇子妃如何如何好,就要气的将指甲掐入肉里,若不是杜雪巧那贱婢,这些贤名都是她的,不管承安表哥如何躲她,她总有一种承安表哥的妻子就应该是她的错觉,好似前世就是这样,不管承安表哥有多少女人,他的正妃位置却只能是她的一样。 可就是杜雪巧的出现,抢走了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一切,她恨、她怨,可她除了借助洛正德之势报复之外,根本就无法让承安表哥再看她一眼。 既然,不能够属于她,那就毁灭了如何? 自小她就知道,她是当皇后的命,从前她是一心想要做承安表哥的皇子妃、做承安表哥的皇后,既然承安表哥先对不住她,她又何必内疚呢? 想必以她皇后之命,若是做了三皇子妃,那么她是将来的皇后,将来的皇上不就是洛正德?不管三皇子和五皇子如今表面上还能保持着一丁点的兄弟情,她却深知,一旦洛正德做了皇上,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洛承安。 顾南琴曾经犹豫过,她再恨再怨,也不想承安表哥出事,只是当她听到灾民们如何称颂杜雪巧时,她的一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灭吧,她要向世人证明:洛承安你放弃了我,是你这辈子做出的最愚蠢、错误的决定! 更加快马加鞭地追随着燕福生的脚步,两辆马车里分别载着神医、顾南琴和洛正德。 开始时每日与洛正德朝夕相对让顾南琴慌恐不安,一看到洛正德缠满白布的脸就让她心里怕的要命,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顾南琴发现,洛正德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他的花言巧语让她每天都很快乐,那是从承安表哥那里从未体会过的愉悦,被当成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感动。 虽然她明白,洛正德如此待她,不过是看中她的命格,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被洛正德完全重视的感觉。 渐渐的,洛正德也不像从前那般讨厌了,他时而妙语如珠的高谈阔论、他时而轻声慢语的小意温和,都让顾南琴渐渐迷失,或许找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也不错吧。 就这样,在洛正德的刻意讨好中紧赶慢赶,他们离燕福生等人的队伍越来越近,尤其是燕福生一路还要顾着粮车,不时还要向周边借粮,哪怕是洛正德在青岗山附近耽误了五六天的行程,他们也不过差了半日到达石苏城,可就是这半日,他们的待遇却有着天差地别 洛正德怒火中烧,第一次,他竟然被拒之城外,石苏府的知府不见人影,除了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之外,连个过来问一声三皇子辛苦的人都没有。 想想一路所闻,老五所受的爱戴和他所受的冷遇,同样是皇子,洛正德怎么能够不气? 老五,年纪不大,却很会收买人心嘛,不得不承认,这一局,他又输了。 夜里风冷,洛正德不得不让手人在城外扎营帐,可就是坐在被烧的暖暖的营帐里,洛正德还是气的想要摔东西,凭什么都是一样的皇子,他的娘更是贵为一国皇后,可待遇就差了这么多? 可以想像燕福生进城后,被安排住进舒服的府衙,吃着香喷喷的美味,而他却在寒风呼啸中啃着烤的干巴巴的干粮。 就是顾南琴端了一碗热粥进来,也没能让洛正德有一点好脸色,而由青岗山出来后,第一次受了洛正德冷遇的顾南琴,则再次把所有的过错都计在杜雪巧头上。 若不是她怂恿,承安表哥怎么会不派人接她进城?一定是杜雪巧怕自己再抢走承安表哥,才会阻止开城门,对一定是这样,这种低贱的女人,心眼小的跟针鼻似的,自身无才无德才会事事都要算计透了,只可怜她一个高贵的名门千金,因她的小心眼,还要在城外受苦受冻的,等她进了城,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杜雪巧就是个鼠目寸光、不识大体、小家子气的乡女人。 100 小银狼? 就洛正德看来,知府敢把他关在城外一夜不让进城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或许石苏府的知府并不是真心不让他进城。 有可能是老五暗中使了手段,又或者是他们来的太晚,石苏府如今又政务繁忙,一时找不到知府人影也有可能,但最多一夜,石苏府的知府一定会带人来请他进城,这点他很自信,就是老五从中作梗也不会拖到第二日一早。 可等啊等,等到天亮,又等啊等,等到天黑。 石苏府的知府不但没来城头上看一眼,更是连城门都没开一,至于城门不开他还能理解,外面灾民那么多,若是打开城门,一子都涌进城,出了事谁也担不起,尤其是老五还在城里的时候。 但石苏府的知府是死了吗?过了一夜,若说还没找到他的人,三皇子都不信,可偏偏,知府就是没来城门迎接他进城。 气的一脚将营帐里的火盆踹翻,洛正德气的露在外面的脸煞白,指着进来回报的护卫统领道:“你去告诉石苏府知府,既然不给本皇子开城门,那就永远都不要开,不然本皇子进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全家!” 护卫统领也气的不轻,从来他就没受过这鸟气,从前跟在三皇子身边没受过。后来被三皇子派出来带着人当了贼匪更没受过,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石苏府,知府都这么嚣张,就是三皇子不说,他也不能轻饶了知府。 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洛正德根本就不会想到,一直到了晚上,石苏府的知府也没见着人影,就算之前有气,经过一天怒火由盛转衰也气不起来了。 对于石苏府的知府他都要放弃了,也不知这是谁的人,真是够奇葩的了,竟然敢把堂堂皇子挡在城外一天一夜。 得了,看这意思今晚也不会开城门了,洛正德干脆早早地去睡他的养颜觉,神医可是说了,在伤口恢复时期,睡觉与忌口同样重要。 当段光耀真正带了人来城门看三皇子的队伍时,洛正德还在营帐里睡着,而头一日得了他准话的护卫统领一看段光耀哪里还会客气?三皇子都说了进城就杀他全家,那就先从知府杀起吧! 几句话不合,护卫统领一箭将段光耀及出来迎接的人吓跑了,还在自鸣得意的他哪里会想到,这一箭算是捅了马蜂窝。 别看石苏府知府的官不算大,可你三皇子也不是只手遮天,而且人家知府没来迎接也算是有正当理由吧,再说,你三皇子的人,一没先传信过来,二没凭证,人家没来迎接也不算大错,你就直接拿了箭去刺杀朝廷命官。 好啊,那就不要进城了,咱们让皇上来评断谁是谁非。 别看段光耀不会去说三皇子如何扬跋扈,但跟他同来的不少是石苏府的乡绅,他们可没段光耀那么深的城府,几个平日就嘴碎的乡绅了城就绘声绘色地讲起外面来的三皇子,他的手都跟贼人似的,也不知是真的三皇子还是贼人扮的,反正跟一颗心都系在灾民身上的五皇子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 没看人家五皇子为了灾民都累病?可三皇子呢?不但纵容属作威作福,连半车粮食都没给灾民带来。 他们之前站在城头上可是看的很清,就那么十几个营帐,两辆马车,几十匹马,哪里有一点粮食的影子?难道三皇子是来游玩的不成? 同样是一个爹生出的娃,还长了五皇子好几岁,可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反正,三皇子在灾民们心中形象那是一落千丈,跟他们爱戴的五皇子根本就没法比。 当洛正德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了,就听说石苏府知府终于是带人来迎接,结果被他的护卫统领一箭又给射跑了。 睡了一夜刚消去的火气当时又涌了上来,当然这一次不是针对石苏府知府,而是对他的护卫统领发的。 他这是从哪找来的蠢货?就他这一箭,足够让大臣们上书弹劾他了,而且,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怕是也保不住了。 还有,他急巴巴地来石苏府到底是对是错?不但没阻止老五收买人心,还把自己这边的人心都给失去了。 他真是恨不得一剑砍了护卫统领,可惜还在用人之即,他手就这么些人,论起本事也就他最出色,这些年也没少给他敛财,真砍了还舍不得。 尤其是护卫统领委委屈屈地提起头一天他说过的话,好像……还真是他一时气极说过要杀知府全家的话。 唉,终于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还真是让人记忆深刻了。 既然已经这样,再后悔也晚了,洛正德只能尽力地弥补,可惜无论他让人在城怎么喊,城上连颗头都不露,那些守城的士兵都藏在城垛后面,不时快速地出来扫上两眼,再躲起来,就怕城的人再往上射箭。 反正就这几十个人就算想要攻城都没那能力,他们还是小命要紧。 段光耀派了人带着联名上书的奏折悄悄出了城,之后他再次跑回知府衙门,城里百废待兴,他还是很忙的,既然三皇子不好好的想要进城,他还是先忙自己的事吧。 反正,他是把三皇子彻底得罪了,只能希望老天保佑五皇子会因他的勤政爱民,而对他加以保护吧。 杜雪巧坐在软榻边上,听着鸽子带回的消息,乐的趴到燕福生的身上直不起腰,燕福生也用拳手捂着嘴,闷声笑着。 洛正德来的目的他们很清楚,只是这一次洛正德再次注定失败了,不但没如他所愿阻止燕福生得民心,更没在燕福生这里分一杯羹,还把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形象破坏殆尽,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还失了把米。 只是,对于顾南琴和洛正德怎么走到一起,他们心里还有疑惑,难道顾家真的同意了洛正德的求婚? 对此结果,杜雪巧和燕福生的感受都是不同的。 燕福生自小就因顾南琴的命格倍受压力,不愿他做的努力最后都归功于顾南琴的命格所至,但他也不想因顾南琴的命格成就了别人。所以,他对顾南琴的感情也很复杂,虽然不愿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命格娶一个没感情的女人,可也没想把她推给别人。 只是,当他遇到杜雪巧,在深深明白顾南琴绝对不会容得杜雪巧之后,即使再不愿,他也要做出取舍,而最终,他的选择就是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杜雪巧,放弃了世人眼中未来的皇后顾南琴。 后悔吗?过了最初的艰难抉择之后,燕福生蓦然发现,他的心竟是无比轻松,好似压了他许多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而这时,他哪里还会不明白,顾南琴于他来说,除了是一个象征之外,更多的是负担。 他不相信,康兴国未来的皇上,还要因一个女人而决定,所以,即使放弃了顾南琴,他还是相信自己就是有那个能力做上皇上宝座,不为滔天权势,只为从此后不再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这一回,无论是他敬爱的母妃,还是深爱的雪巧,甚至是那些跟在身边忠心耿耿的宫女太监,只要是他认可的人,他都会保他们平顺安康。 而杜雪巧想到的却是,终于让燕福生甩掉顾南琴这个大煞星了,她也不用再怕那个谁娶谁倒霉的女人会连累到她跟着倒霉。 就在二人说说笑笑,不时听听鸽子带回来的消息时,外面一声惊呼,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就冲了进来,速度之快,就是门外两名身手了得的侍卫也没来得及阻止。 银白色身影一冲进来就直扑杜雪巧,惊的杜雪巧险些一拳轰过去,可就在这时,那声还算耳熟的‘姐姐’让杜雪巧停拳头,仔细再看已扑到怀里的小小一团,虽然毛色由雪白变成银白,可真就是之前带回来那头小白狼啊,只是此时的小白狼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小白狼,要叫也要叫小银狼。 可是……小银狼?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小银狼兴奋地在杜雪巧的怀里跳来跳去,跟杜雪巧说着它有多么兴奋、多么快乐,杜雪巧却纠结地皱着眉头,虽然大小没有改变,可它的样子变的还真不少,不但毛色变化了,连之前深棕色、只有在暗地里才闪过一丝绿芒的的双眼也变的碧绿碧绿的,而且,杜雪巧一点都不怀疑它这双碧眼在夜里会‘刷刷’地闪绿光,虽然白天看着还挺漂亮的,换了晚上看到还不吓死人了? 可不管怎样,小银狼没死就是不幸中的大幸,而由于它的变化也证明了珠粉不但无害,还会让野兽们变的更厉害,这点就从小银狼的速度上就能看出来。 若是从前的小白狼,从外面跑进来,杜雪巧肯定不会连看都看不清就被它扑进怀里的。 瞧瞧燕福生都要吐火似的眼神,杜雪巧很明智地将小银狼扔在地上,朝燕福生‘呵呵’笑道:“昨天那只白狼,一日不见热情了点。” 燕福生点头,“看出来了!”之后,咬牙道:“再有次,我很期待烤狼崽子的味道。” 因燕福生昨日的积威还在,就算小银狼变的厉害了,还是不由得被吓的退后几步,远离了燕福生,又朝着燕福生呲牙示威,“来啊,来啊,脆弱的凡人!” 杜雪巧伸脚将小银狼朝一边轻踢了踢,不过这句示威她很好心地没有说给燕福生,不然就燕福生怎么看小银狼都不顺眼的心情,说不定还真会把它给烤了尝尝。 101 夏枝的心思 既然小银狼吃了珠粉没问题,还变得厉害了,杜雪巧就想到答应过老鼠给它们全家也喝些融了珠粉的水,既然答应了,杜雪巧自然不会反悔,其实她还是挺期待老鼠的改变,不知会不会也变成跑起来跟风似的老鼠呢? 小银狼只吃了一点点珠粉就改变了,想必那么小的老鼠需要的更少吧,这个量还是要把握好,这次小银狼吃多了睡一觉就好了,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老鼠们吃多了……杜雪巧突然发现,她对于这些老鼠的感情比一般的人还要来的深,大概是比起很多人老鼠永远都不会背叛她吧! 跟燕福生说了一声,杜雪巧就要带着小银狼回自己的院子,珠粉的事她可没想过要跟燕福生说,原本是想着偷偷给他放些在喝的水里,可又怕少了没用,多了再把他喝坏了。 而且,她总想着万一燕福生也有了听懂兽语的能力,再把这能力用在她身上,没事往她身边放只鸟或是啥的,就凭她和燕福生之间,年纪和脑子不成比的现状,她那点私密事根本就瞒不了燕福生,干脆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见小银狼屁颠颠地跟在杜雪巧脚步一步不离,燕福生心里就闷闷的,“雪巧,我如今在子里哪也去不了,怪无趣的,不如把这只小狼留着给我解决吧?” “你不是还惦记着烤狼崽子吧?”杜雪巧疑惑地瞧着燕福生,从昨日开始,杜雪巧就觉得燕福生对这只小狼有偏见,万一燕福生真趁她不在时,把小银狼拿出去烤了吃…… 小银狼也听懂了,朝着燕福生呲着一口闪着寒芒的尖牙,燕福生笑笑,“我哪有那心情啊?真是一个人无趣了。” 杜雪巧见燕福生不似骗她,也就把小银狼拎到燕福生的面前,“那好,你帮我看着它不要乱跑,我还有些事要做,待会儿鸽子回来了我再来跟你说城外的情况!” 燕福生点头,“嗯,去吧!” 杜雪巧走三步,回一次头,生怕漏过燕福生对小银狼的恶意,好在她都走到门外了,燕福生还是朝她轻轻地笑,只是那笑容因脸上染了曾经用过的黄色染料,显得憔悴的让人心疼。 没看出燕福生想要吃烤狼崽的意思,杜雪巧这才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她自己的院子,将在燕福生怀里不住嘴地喊‘救命’的小银狼留在燕福生那里。 回到院子后,杜雪巧打着哈欠对夏枝等人说道:“困死我了,我先睡会儿,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喊我了,晚饭等我醒来再吃吧!” 夏枝也知道杜雪巧在五皇子那里守了大半天,一夜想必是没有睡过,劳累是肯定的,便应了声‘是’。 其实在夏枝等人心中,姑娘完全没必要这么劳累,虽说五皇子病了,可侍候的人还是有的,就算五皇子此行带来的都是粗壮的汉子,可有她们这些丫头在啊,哪个不是心细手巧、模样出挑的? 也就是姑娘防人防的紧,好似怕她们迷了五皇子似的,事事都要亲历亲为,不累坏才怪呢。 要说起来,姑娘根本就没这必要,五皇子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就算没有她们这些丫头在,想要个女人还不容易?就算姑娘防的再紧又如何?将来五皇子要娶侧妃,要纳妾,姑娘还敢拦着不成?别再因为善妒被五皇子厌弃了。 杜雪巧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不让夏枝等人贴身侍候,一是她还不习惯时刻身边跟着个人,二呢……她自身的秘密太多,也不方便将她们一直留在身边,不然老鼠或鸽子来来去去也不方便。反正她也没觉得自己需要人时刻侍候,根本就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说起来,她还真没想过防着燕福生身边的女人,前世她就知道五皇子身边不缺女人,真要防的话,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对于坚决将顾南琴从燕福生身边赶开的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怕被顾南琴的命格给牵连了,真要说是吃醋……她吃的过来嘛。 等燕福生年纪一天天大了,懂得男女之事了,就是他不主动要娶那些女人,皇上和皇贵妃也得给他安排,要生为这事吃醋防人,杜雪巧累也要累死了。 其实杜雪巧也是想的挺开,以她重生后的经历,真要她找个普通的男人嫁了根本不可能,就是她是兽语者的身份,没有个强有力的靠山命运可想而知,而那些足够成为她靠山的男人,哪个不是身份超然,哪个不会娶个三妻四妾?与其找个不熟的男人嫁了,还不如就跟着还算知根知底,对她也用情颇深的燕福生,至少将来燕福生的那些女人里有谁敢给她气受,燕福生多少还能护着她一些。 再说,好歹也是未来五皇子正妃了,她对于这个身份还是挺沾沾自喜的,若真有一日燕福生击败了洛正德,当了皇上,她是不是也能试试母仪天的威风? 当然,从现在开始,她真就要好好学学宫里的那些规矩,不能出来一趟就把冷婶教的那些规矩和谋算再还给冷婶了。 想到冷婶,杜雪巧又忍不住长吁短叹一回,她离开京城之前,冷婶和冷叔双双失踪,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好在冷啸玉和燕福生都不甚担忧的样子,杜雪巧才多少放些担忧,可问起时,燕福生又总是不痛痛快快地告诉她落,让她每每想起都总会胡思乱想。 实在是冷婶一家接触的久了,她真心把他们当成关爱她和杜春的长辈子,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杜雪巧进后就将房门关好,已在床等了许久的老鼠立马跳了出来,压抑不住兴奋地说道:“姐姐,你可是回来了,你看到那只小狼了吧?那珠粉真是好东西,吃了一点就能让它变的帅多了,姐姐,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一点珠粉吃?只要一点点就够我们全家吃的了。” “姐姐这就给你用珠粉冲水哦,你要不要把你的家人都找出来?” 看老鼠企盼的目光,杜雪巧当然不会说‘不’,再说,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也是给老鼠送珠粉的。 老鼠兴奋的原地跳了几跳,“姐姐,我这就去喊它们,很快的!” 老鼠跑了,杜雪巧也没闲着,用牙签从瓷瓶里挑了一点点珠粉出来,放到加了少半杯水的茶碗里,估计这些量就够老鼠们喝的了,再多,她可不敢尝试。 没多久,老鼠一家五口出来了,在杜雪巧面前站成一排,还好这些老鼠也都是灰灰小小的样子,不然这样子还真是有够让人头皮发麻的。 这一次杜雪巧也终于见到老鼠那个害羞的小媳妇的,腰身明显要粗壮不少,应该是过不多久就会生了吧。 剩的三只,除了与其说是老鼠的家人,不如说是邻居,其中两只是一对,剩的一只还很小,老鼠说这是它的妹妹,天生就是只盲鼠,不忍它被饿死,老鼠才一直养着这个妹妹,至于它的爹娘,老鼠早就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了。 将茶碗放在鼠妹妹的鼻子面,也方便它喝里面的水,“这就是珠水,你们喝吧,不过喝的时候要小心些。” 几只老鼠一起朝杜雪巧谢过了,齐齐将头伸进茶碗里,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很快,半茶碗的水就喝的一滴都不剩,几只老鼠再次向杜雪巧道了谢,快地跑回洞穴,生怕跑的慢了再来不及回家就像小狼一相晕过去。 杜雪巧将地上的茶碗收了起来,虽说她如今不怕老鼠了,可被老鼠喝水用过的碗她还是没打算再用,毕竟像鼠疫一类的还是能杜绝就杜绝的好,再说,今后老鼠们再来她这里,喝些水、吃点东西也是要用东西装的。 做好之后,杜雪巧躺到床上补觉,昨夜倒也不是熬了一夜,知道燕福生装病之后,她也就在燕福生的身边合衣而睡了,只是一张软榻挤了两个人总是不那么舒服,而且,燕福生还时不时的动动手脚,让她睡的很不爽,既然无事还是先睡一觉,免得再有什么事又睡不成。 躺后,杜雪巧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只灯笼里还透着朦胧昏黄的光亮,杜雪巧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穿衣起身,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外面立马传来夏枝的声音,“姑娘可是醒了?口渴吗?要不要用些宵夜?” “嗯,好啊,也不用太麻烦,随便弄些吃的就好。” 夏枝应了,出去准备,没多大工夫就将早就在灶里温着的饭菜端了来,还真不是很丰盛,两个菜一碗汤,再有一碗白米饭,也都是平日里常见的东西。 杜雪巧倒也没挑,石苏府的情况她很清楚,能吃上上等的白米,又有菜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些灾民每日还只能喝上一点劣米熬的粥呢,自从爹娘去世后就吃惯苦的杜雪巧还是能够理解,虽然被冷婶惯的嘴刁了很多,到底还是懂得深浅。 102 各种大刑侍候 匆匆将饭菜吃好后,杜雪巧也没睡意,用帕子擦擦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夏枝正指使着二等丫头将碗盘都收拾了,见问忙道:“已是亥时一刻了,姑娘还睡吗?” “不睡了,我去皇子那边看看,你带人去歇着吧!” 说完,杜雪巧起身,夏枝忙将披风拿来,为杜雪巧披上,“外面天色已晚,姑娘一个人奴婢不放心,不如让奴婢陪你走走吧!” 杜雪巧愣愣地看着夏枝,“不必了,这里怎么说也是知府的府上,想必还没人敢大胆闯进来吧?” 夏枝自然不会说知府府上也不安全,既然杜雪巧说了不用,她也不好再多说,只道:“姑娘若有事就让人来喊奴婢,奴婢随时候着。” 杜雪巧摆摆手,出门,夏枝爱候着就候着呗,反正这丫头看着就是主意大的,谁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自己还是能远着就远着吧。又不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丫头,说轻了重了都不好,反正只是在知府府上暂住,就先这样吧,若是往后要在石苏府待上一段时候,看看还是在外面再找地方比较方便。 从她醒来就没看到老鼠一家,想必还在洞里睡着呢,已经有了小银狼的前车之鉴,杜雪巧倒不是那么急了,看这样子,怕是要等到明早起来才能知道结果。 就是不知道老鼠一家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知会不会也变成银色的呢?对于银色的老鼠杜雪巧还是挺期待,只是老鼠本身就是灰色的,想要变成银色在些难。 按小银狼的变化来看,白鼠王那里的老鼠变成银色的可能倒还多一些。 路上遇到不少知府府上的侍卫,都是午段光耀新调过来的,既然将三皇子都得罪了,他还是多加些小心为好,万一三皇子真想让谁进城取他脑袋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再说,府里还住着一个五皇子,万一三皇子想要来个斩草除根,他可没有命来赔,而他能做的就是防范。 虽然五皇子身边侍卫不少,但那些人是五皇子的,他这边还是要有表示,就算那些人可以很有效地防住刺客,他该表现的地方一点都不能少。 这样一来,杜雪巧在府里走动就显得很突兀,那些认识她的人还好,见了面都会恭敬地喊声‘杜姑娘’,麻烦的就是段光耀午才调来的人手,这些人没见过杜雪巧,也没想到这么晚了未来的五皇子妃会连个丫头都不带出门,只走了短短的一段路,杜雪巧就被几队侍卫叫住盘问,弄的她又无奈又有些恼火,只是她也知道段光耀是好心,只能耐着性子回话。 终于来到燕福生的小院前,杜雪巧默默算了,府里的侍卫,光是她看到的就不百人,说不定此时燕福生的院子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影。 门外的两名侍卫是认得杜雪巧的,见到杜雪巧这么晚了还过来,也没敢拦,向杜雪巧见了礼后,就将她放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看到依然空荡荡的院子,杜雪巧总算松了口气,好在燕福生这里没弄的跟外面似的,不然她还真待不去。 至于安全问题,她是一点都不担心,比起外面晃来晃去的侍卫们,燕福生这里的人虽不是那么多,却绝对的安全,不说明面上的这些侍卫功夫如何了得,就是隐在暗处的那些人,随便拿出来一个也能打倒外面一片,绝对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这点从当时大战青岗山山贼就能看出来。 来到书房前,侍卫朝杜雪巧问安,杜雪巧也朝他们点点头。推门进,脚抬起还没等落,杜雪巧就被子里的情景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一把椅子里绑着个黑衣大汉,面巾被扯在脖子间,地上摆的是各种各样的刑具,同样一身黑衣的小夜子手里拿着一只皮鞭,正对着椅子里的大汉冷笑不止。 别看小夜子长得挺英俊的,可一身黑衣的他本就显得阴森,再配上那个更加阴森的笑,杜雪巧都替椅子里绑着的那个人担忧,不知待会小夜子要怎么招呼他呢? 而小银狼却不在内,也不知被燕福生藏到哪里,或者……已经进了肚? 杜雪巧摇摇头,对于燕福生的诚信她还是信得过,既然他都保证了不会吃烤狼崽子,应该就不会对小狼手才是,她还是选择相信燕福生的为人了。 不过,仔细看了,这人杜雪巧没见过,应该不是燕福生的人,那么说来……今晚真有刺客? 五皇子在知府家里抓了刺客,看这意思知府还不知情,想必这刺客抓的也是无声无息,没有惊动谁,从中可以看出燕福生手这些人的本事了,真为这个不长眼的刺客难过,看这满地的刑具,就算杜雪巧没见过,多少也是有过耳闻,随便哪一样都能让这个刺客痛不欲生了。 瞧瞧都有什么呢?除了杜雪巧认识的钉板、夹棍、拶指、鞭,还有几样杜雪巧根本就不知是做什么用途的,但一看就会觉得很疼。 尤其是其中的一把椅子,看似椅子,却是用铁打造,椅面上更是铸了无数的小钉尖,人若坐在上面虽说死不了,有多痛苦却可以想像,而且,在这把椅子的面还放着一只装满了炭白火桶,想必若是将里面的炭点燃了,坐在椅子上的人就得跟放在火上烤的鱼似的了。 至于旁边那些看着冰冷可怕的刑具,杜雪巧就一样都认不出来了,但是其威力杜雪巧却可以想像。 只看了几眼,杜雪巧就想退出去,实在是来的不是时候,她可没兴致看对人用刑。 燕福生也没想到杜雪巧会突然过来,本来抓了个刺客正想问些有用的东西,结果这刺客也算硬气,被抓了就想咬碎嘴里藏着的毒药自尽,偏偏还没等动作,就被小夜子把巴给卸了。 等把他身上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都搜出来,再把巴给他安回去,却怎么也问不出来历和目的。 就算燕福生已然肯定这人就是洛正德派来的,可没有证据他也没有办法,就算把人送到金銮殿上,只要这刺客不开口,皇上也治不了洛正德的罪。 再说,燕福生也不可能把人直接带到金銮殿去,那样与其说是让父皇做主,不如说是自己无能,连个刺客都审不明白,凭什么让皇上给你做主?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能力成为将来的皇上? 所以,不管怎样,这刺客也只能自己来审了。 只是没想到,这刺客也是硬气,就是在燕福生让人从衙门里弄来一堆刑具摆在这里,刺客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倒让燕福生对他刮目相看。 还别说,老三那里还真有几个忠心的手,只是这本事嘛,就差了些,还没等他靠近自己的书院就被温夜初一脚从房顶上踹了来。 当然,这样更说明自己的手人才济济,这人都靠近书房了,愣了没发现他已被包围了。 只是,审问这种情况还是私里进行的好,就算已确定要让杜雪巧成为他背后的女人,一些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她看的好。 燕福生起身,迈着虚浮的脚步,一步三晃地向杜雪巧走来,“雪巧,扶我回房。” 杜雪巧上前几步,低眉顺眼地扶住燕福生随时都似要倒的身子,半拥半抱地带着往书房外走。 走到门口,燕福生停脚步,边说边喘,不时再咳上两,明明只是简单的两句话,让人听的抓心挠肝的。 “这……刺客……咳咳……你们好好……审……咳咳咳……审着,天亮……若是……咳咳……审不出……杀了就是!咳咳咳……无论……如何……咳咳咳咳……都不能……咳咳……让他……活着……咳咳……离开!” 说完,再次将大部分的力量都偎在杜雪巧的身上,被他这样偎着,杜雪巧走路都费力了,最后干脆一弯腰,将燕福生抱了起来,在众人瞠目结舌中奔着燕福生的睡房走去。 燕福生只是脸色微红了,也就任杜雪巧这样抱着了。 还别说,杜雪巧露的这一手,不但将燕福生的手都惊呆了,就是那名一直在留心燕福生的刺客也被惊呆了,这女子的力气还真是大啊,抱着和她差不多身高的男孩,竟然跟抱二两棉花也差不多。 而且,五皇子竟然被个女人以这种姿势抱着走,竟然连反抗都没有,就算对杜雪巧的身份已是了然,刺客还是觉得五皇子被女人抱着的画面……无比和谐。 甚至他连之前燕福生要灭口的话都给忘了,满脑子都是女子的大力和五皇子脸上的‘娇羞’。 这边如何审问杜雪巧并不关心,她相信燕福生不会杀这个刺客,不然也就没必要在他面前装着病体沉重,既然装了,就是想让刺客逃回去的时候,将他病体沉重的消息一并带出去。 相信就算再多疑,洛正德这次都会相信燕福生是真的病了,还病的很重。 想想重生后几次洛正德和燕福生的交手,竟然都是以洛正德的惨败收场,无论是心机还是手的人,洛正德竟一样都比不上燕福生,到底前世他是怎么得到的皇位呢? 杜雪巧想不明白,最终还是把原因归结在前世燕福生娶了个命格不好的正妃上,不然,她真解释不通,如此次次都被燕福生压着打击的洛正德,又是如何最终取得胜利呢? 103 暴力女谁敢惹 果然如杜雪巧所料,她抱着燕福生回到房里,放到床上,刚想问问燕福生对刺客的打算,似乎就听到顶传来细微的声响,同时,燕福生也支楞起耳朵,让杜雪巧顿时明白今晚来的刺客不止一个。 全身都提起戒备,生怕刺客会突然闯进来,子里就她和燕福生两人,刺客真闯进来谁打? “福生,你先歇着吧,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杜雪巧体贴地为燕福生将被子盖上,并将桌上的蜡烛吹熄,而趁着蜡烛黑掉的同时,燕福生已迅速地将被子卷成有人睡着的样子,随后溜床,拉着杜雪巧躲到床边的阴暗处,这样一来就算有刺客闯进来,黑灯瞎火的也不会发现床上的情况。 至于大喊一声‘有刺客’,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目前暴露出来的刺客都不强,他们不确定还有没有刺客隐在暗处,万一是更强大的刺客,趁乱再突然发难,他和杜雪巧都没信心将刺客拿,再说,燕福生如今装病,为了取信于洛正德,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好在,顶的响声只有那么一,之后就归于平静,燕福生不知从哪里摸了个软垫,放在地上,拉着杜雪巧挨着坐了上去。 虽然不能说话,可彼此间传来的热度让两人都有种很温暖的错觉,不时互相动动手、动动脚,本就在这些日子有些突猛进的感情,更加温馨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雪巧和燕福生都有些犯困的时候,外面传来小夜子的回话,“主子,刺客没挨过酷刑,已然断气,属无能,未能问出有用的罪证。” 燕福生‘虚弱’地哼了哼,“先找个地儿……咳咳……放着吧……咳咳……明儿让……咳咳……知府来……处置!” 小夜子应了声退,杜雪巧暗笑,燕福生装的还真像,这才十三岁吧,怎么练的呢?可见平日里没少玩阴的。 小夜子退后,子里再归于平静,杜雪巧也困的眼皮子打架,最后挨着燕福生就睡着了,燕福生虽然也很困,到底房上那个不知走没走,当然不能松懈。虽然外明里暗里的侍卫一大群,也害怕一时疏忽了,就算对这些侍卫很信任,到底也没敢托大,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时刻警惕外面的声音。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顶细碎的声音又起,配着杜雪巧微微的呼吸声让燕福生有些紧张,若是知道有刺客会藏在顶,他决计不会让杜雪巧跟着他涉险,可是既然进来了,他也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尽可能地保护杜雪巧不受伤害吧。 也没打扰杜雪巧的熟睡,燕福生手里闪过寒芒,瞬间手上就多了两把镖,若是刺客敢来行刺,他不介意直接将其灭口。 想不到他的好三哥对他真是够看得起了,一晚上就派出至少两名刺客,尤其是房顶这个,若不是揭瓦的时候弄出声响,他还真不好发现上面有人呢。 就在燕福生整个人都戒备起来时,顶上的瓦也被揭了起来,虽然夜色有些阴沉,到底还是有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子里瞬间亮了些许。 就是借着这些许的光亮,燕福生很清楚地看到由那个被揭开瓦的洞口里,露出两条黑沉沉的大腿,只一眨眼的工夫,人就轻飘飘地落地,也没等燕福生手上的镖掷出,那人已举着手上的匕首冲到床前,对着隆起的床就扎了去。 速度快,眨眼间就扎了两三,但也就是这两三,让刺客马上后背就麻了,就算没杀过人的也该发现匕首扎去的感觉不对,一把将被子揭开,里面哪有行刺目标的影子? 而此时,杜雪巧也被惊醒,倒不是被刺客吵醒,而是燕福生身体突然传来的僵硬感让她微微不适,睁眼的同时就看到两道寒芒一前一后朝着一个方向掷了过去,虽然惊醒时她还有些迷瞪,也瞬间醒悟过来,再顺着寒芒消失的地方看去,那个黑漆漆的影子,除了刺客还能有谁? 只是刺客到底身手不弱,在燕福生镖来后,他就依着判断躲开先后而来,角度又刁钻的镖,并迅速做出反应,既然被发现了,他除了尽可能地完成任务,想不惊动别人逃出去几乎不可能。 果然,燕福生在镖甩出后,杜雪巧大喊一声:“有刺客!” 外面‘嗖嗖’的破风声便传来,随着这声喊叫之后,杜雪巧想也不想推开燕福生,先一步跑到旁边的一只花架边上,先是将上面摆着的一大盆花,也不管是什么拎起来就朝着刺客扔了过去。 自从力气变大后,杜雪巧发现她扔东西的准头也好上不少,这一大盆花,若是一般的女子拿起来都费劲,她却轻松容易地当成暗器给扔了出去。 原本还没怎么在意的刺客直奔燕福生而去,却被‘呼呼’的破风声吓的一惊,眼看沉重的一大堆砸过来,想当然匕首肯定不顶用,直接就伸出拳头砸了过去。 没想到这只花盆还挺结实,而且扔过来的力道十足,虽然被他的拳头最终还是将花盆打碎,但那硬生生的痛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以往他这一拳不说劈石开山吧,砸碎几块砖都不是问题,怎么就被一只花盆给砸的有些使不上力了? 可他也来不及多想,若不趁外面人冲进来之前将五皇子杀死,他就是死也白死了。 目标不变,提着手中的匕首更加恶狠狠地向燕福生刺去,就算燕福生自小习武,到底还是十三岁的孩子,如何抵得过身经百战的刺客?也就是仗着身体灵便,几次险险躲过匕首,也就是因为之前刺客砸开花盆时手有些受伤,不然就以燕福生的本事,怕是早就被刺客给刺杀了。 可这样一来刺客的动作也更加疯狂,匕首几次都是贴着燕福生的身子擦过,甚至将衣服割出一道道口子。 眼看燕福生随时可能丧命于匕首之,杜雪巧双眼泛红,手里拎着摆放花盆的架子,想要砸过去,又怕误伤了燕福生。 正好看到燕福生一把将刺客握住匕首的手抓住,奋力抵抗,外面侍卫也到了门边,眼看就要进来,可别看只是一瞬间的事,燕福生若是不能抵住刺客的力气,侍卫进来也晚了。 杜雪巧想也不想,拎着花架横着就朝刺客抡了过去,只听‘砰砰’的两声,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一声是侍卫踢开房门,另一声则是刺客被杜雪巧用花架砸在脑袋上,沉寂则是所有人都被拎着花架将人直接爆头的杜雪巧吓呆住了。 侍卫们虽然因她是未来的皇子妃对她礼遇有嘉,可到底在他们心里也只是因为她是主子的女人,并没如何的把她当回事,就算小夜子知道她不简单,也不时看到过她的强大,但以小夜子的性格,自然不会到处去说这些事,大多数的侍卫都把她当成柔弱的女主子。 而这一次,亲眼看到她一花架就将刺客的头给爆开,这样的大力,就是换了他们也未必能够轻易做到,立马对杜雪巧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上升到与燕福生同等的高度了。 这样的暴力女,能不惹还是不惹为妙。 就是自认内心已经够强大的燕福生也有些被吓傻了,任谁被淋了一头一脸的鲜血怕是也会如他一般吧。 而吓的最惨的还是要数杜雪巧,站在那里抖啊抖,好像筛糠一样。第一次杀人呢,竟然就弄的惨不忍睹,看刺客那被打的瘪瘪的脑袋,就是他主子站在面前也认不出他是谁吧? 好在侍卫们只是愣了片刻,七手八脚将死了还倒在燕福生身上的刺客给抬走,并将还有些发抖的燕福生也扶了起来,有人已经去准备热水。 瞧这一头一身的血,怎么也得洗洗吧,再说,洗洗热水澡也能让人放松放松,不但主子需要在热水里泡泡,就是未来王妃这状态最好也泡泡。 而他们心里同时都有一句话想要对燕福生说:可怜的主子啊,找了这么暴力的王妃,只能自求多福了。 还好,最终先恢复过来的还是燕福生,虽然儿时的记忆让他怕极了老鼠,可那样的记忆同时也强大了他的内心,对于这样热血横的场面,他比杜雪巧接受的快些。 只是他一头一身都是血,很怕这样过去再把杜雪巧吓到,只能出言安慰,“雪巧,别怕,这不是你的错,你都是为了救我。而且,他看到我装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杜雪巧抖抖地道:“我也不想……抖……只是第一次……杀人……不习惯,抖抖……抖……就习惯了!” 燕福生仔细看看杜雪巧,虽然抖的厉害些,可眼底清明,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也就放心来,“待会儿烧好热水,你先泡泡吧。” 此时蜡烛早就被点燃,还有两名侍卫蹲在地上用盆里的水擦洗地面,再瞧着燕福生一脸的血,摇头,“我没事,还是你洗吧!” 再看看床上被扎了两个洞的被子,“我先睡会儿就没事了。” 燕福生也没强求,若不是目前这样子,他真的很想过去把杜雪巧搂在怀里安慰安慰,可他要真那么做了,恐怕人没安慰到还得受更大的惊吓,只能压抑住心头上的微疼,“好吧,你先睡睡,等我洗完了陪你。” 104 鼻子也可以当成眼睛用 杜雪巧点头,绕着血迹来到床边,也不顾地上还蹲着两个侍卫在擦血迹,直接拉过被就躺了进去,今时不同往日,反正都穿着衣服,她就假装没注意到好了。 原本以为会很难入睡,可躺到床上没多久杜雪巧就睡着了,只是梦里总是会出现一张被打的瘪瘪的脸,让她睡的很不安稳,就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的燕福生都皱起了眉。 早知她还是会怕,不如就换间睡好了,如今这子里还有浓浓的血腥味,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这样的环境,她怎么能睡的好? 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了让人拿出去扔到外面,一边吩咐擦地的侍卫将地擦的干净些,虽然大部分的血都流到他的身上,地上还是被喷溅了不少,甚至有些顺着地上的青砖渗了进去,只能将青砖撬开了收拾。 可就是这样血腥气还是散不掉,燕福生只能吩咐人去弄了助眠又清爽的薰香进来点燃了,这样一来还真将血腥气压去了,再看杜雪巧的脸上,果然放松不少。 没多久热水烧好了,侍卫们问燕福生在哪里沐浴,燕福生直接指了指旁边的屏风,“放到那里面好了。” 侍卫们愣了,倒也没奇怪,五皇子对未来皇子妃有多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不但各种讨好,听说还为了皇子妃去学了厨艺,就这点,换了别个主子谁会去做啊? 反正在他们心里五皇子妃也不会换了,别说燕福生只是在有杜雪巧在的子里洗澡,就是他们洗鸳鸯浴,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这个澡燕福生洗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洗完,整整换了三次水才算满意,闻了闻身上再没有血腥味了,燕福生才满意地换好新的里衣来到床边,至于之前那一身衣服,都那样了,就算如今的五皇子不拘小节,也没有再穿的打算,除了烧掉还能做什么? 让侍卫们都出去了,燕福生将门关好,揭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初时杜雪巧身子紧绷一,但很快,嗅着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感觉让她放松来,甚至还往燕福生的怀里拱了拱,让燕福生的心情大好。连之前因杜雪巧被吓到而对洛正德生出的杀意都淡了不少,可无论怎样,他都发誓,再也不会让杜雪巧面对生死威胁了。 杜雪巧醒来时,对于为何会在燕福生怀里,足足想了有一盏茶时间才记起,想想她此时睡在刚死过人的子,那人还是被她打死的,虽然子里光线极好,一缕阳光还透过被揭开的顶照射进来,杜雪巧还是觉得子里阴森的怕人,真难为她昨晚怎么睡的那么好呢? 而燕福生一夜都没睡熟,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就睁开眼,见杜雪巧望着破开的顶,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闷笑出声,“睡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杜雪巧摇头,“不睡了,我先回去洗漱一。” “何必回去呢?我这就叫人送热水进来。”燕福生伸手抓住杜雪巧的手腕。 杜雪巧却轻轻挣开,虽然过了一夜,睡的也很好,她对这间子还是有阴影,反正往后没事,她肯定不会来这里自己吓自己,这间子还是避开的好。 燕福生也看出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也就不强留杜雪巧,可他目前还在装病,不方便出去,只能让人将时刻保护杜雪巧的安全。 杜雪巧稍稍整理发髻,只是对于睡觉时忘了脱掉而被压的都是褶子的衣服很无奈,好在这憔悴的模样看在外人眼中,多半会当成是彻夜照顾五皇子弄皱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夏枝正在院子里带着一群小丫头收拾着,见到杜雪巧回来,也没多想,五皇子病成那样,想必姑娘只是过去侍病,哪里会有什么事发生呢?只是这乱糟糟的衣服有些惹眼。 先吩咐小丫头去端来洗漱的水,又亲自为杜雪巧找来换洗的衣服,当杜雪巧都收拾利落了,厨房那边也送来早餐了,杜雪巧也没让夏枝等人侍候,经这昨晚那场面,她还真没有什么胃口。 夏枝带着大小丫头们出去了,杜雪巧躺到床上,内心还是无法平静,虽然也曾无数次想过重生后的她注定无法平凡,甚至对于动手杀人也不是没想过,可弄的这样血淋淋还真是有些无法承受。 好在,她也不是真正十六岁的姑娘家,内心还是很强大的,虽然还是有些吃不饭,心理倒没受太大影响,这样的日子想当然不会少了,她若是一遇到就消沉怎么得了?只能自己好好调节一,甚至她已经想像将来或许会遇到比这还要恶心的场面,相信到时她一定不会像这次一样被吓到了。 正在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斗志的时候,床传来‘吱吱’声,“姐姐,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好。” 杜雪巧听了声音才想到昨天喝了珠水回洞穴里睡觉的老鼠一家,没想到昨晚会遇到那么多事,竟然把它们给忘了,也不知这一家有没有发生变化,但愿能如她愿变成银色的才好呢。 从床上坐起,就看到站在床边一溜的几只……老鼠? “你们真是昨天那五只老鼠?”杜雪巧都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就是之前那五只灰突突的老鼠,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但一身灰突突的毛变成银蓝的颜色,还闪着华丽的光泽,就是它们的身体也发生变化了,原本有拳头大的老鼠,一夜之前不但没长大,反而小了一些,可那双原本就不算太小的耳朵变的更大了,圆圆的挂在脑袋两边不时还呼扇一。 就是那条长长的,让杜雪巧觉得有些丑陋的尾巴也变的毛茸茸的,倒有些像松鼠的尾巴。 总的来说若是不认识这几只,有人跟她说这几只原先就是很普通的老鼠,打死她都不会信的。 老鼠们在原地华丽丽地转了几圈,一同朝杜雪巧用力点头,“就是我们,姐姐认不出来吗?呵呵,其实我们醒来后也有些认不出来了。” “你们醒来后,除了发生模样变化了,还有别的发现没有?”杜雪巧的心被这几只都要萌化了,如果老鼠都变的这么可爱,看谁还舍得喊打喊杀呢?就是不知道身体发生变化的同时,可有什么能力变化,要知道小银狼不但变的更加神峻,速度也变的快了不少,这还是太小了,等再过一段时间长大了,肯定是不得了的存在,不说能成为狼王,肯定一般的狼都比不过它。 几只老鼠对望片刻,齐齐朝杜雪巧点头,“姐姐,其实我们醒来后,已经不能称为老鼠了,刚刚在姐姐回来之前,我们去拜访了鼠王,它说我们这样子就是传说中的蓝耳鼠。” “蓝耳鼠是什么?”杜雪巧来了兴致,她还没听过蓝耳鼠,还是传说中的,那肯定是很神奇的存在了。 还是最初认识的那只,原地跳了起来,“鼠王说蓝耳鼠是传说中的神鼠,谁也没见过,但到底有多神奇只有蓝耳鼠自己知道,好像就是来自于脑中的人传承,到时候就会知道了,我们只是因为醒来的时间短,还没有适应,慢慢的就会晓得了。” 杜雪巧嘴角微微抽了,说了一堆就是说了它们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神奇呗? 反正这也是意外的惊喜,杜雪巧也没太放在心上,就算它们没别的能力,身材变小了,也变的可爱了,再出去探个消息啥的也容易些吧?而且,这样的蓝耳鼠,就是极怕老鼠的燕福生见了也不会怕吧? 只是这毛茸茸的大尾巴太显眼了!还有,它们都变的这么可爱了,杜雪巧当然舍不得扔它们不管,于是,就为它们取了名字。 最初认识的蓝耳鼠就取名叫,蓝大耳。大耳那个要生小宝宝的媳妇就叫蓝小耳,大耳那个看不见的妹妹就叫蓝小妹,剩那两只一对的分别叫蓝宝宝和蓝贝贝。 这样一来也算好区分,对于杜雪巧取的名字蓝大耳几只都挺满意,甚至还说将来孩子生出来也让杜雪巧给取名字。 杜雪巧望着蓝小耳鼓鼓的肚子,就是不知道它喝过珠水后生出的宝宝,是跟它和蓝大耳目前的样子一样,还是更像从前的老鼠模样了? 不过,想到老鼠强大的繁殖能力,被它们一直生去,用不了多久自己这子就得满地跑老鼠,那样子还真是恐怖,可换成蓝大耳它们这样的,再多也只是觉得可爱,而不会怕了。 这样一想,杜雪巧就想让燕福生瞧瞧蓝大耳它们,想必是不会怕了……吧? 让蓝大耳带着蓝小耳和蓝小妹它们先回洞里,毕竟蓝小耳要生宝宝了,总折腾着也不好,而且身边留着几个照顾着也放心,顺便也给它们带了一些点心,比起它们辛苦找来的食物,自己这里的食物可是要好上不少。 这回杜雪巧看的很清楚,蓝小妹是自己走回去的,虽然蓝大耳说了蓝小妹还是看不见,不过那鼻子显然好用的很,几乎都不会走错路了。 杜雪巧惊奇地盯着蓝小妹顺畅的行动,无限感慨:原来鼻子也可以当成眼睛来用啊! 105 掏鸟窝 之后,杜雪巧就在一只干净的碗里铺了块帕子,将蓝宝宝和蓝贝贝装了进去,又在上面盖了块帕子,免得被人看到它们。 将碗藏到床上,这才让人进来收拾桌子。 夏枝一边指挥小丫头收拾碗盘,一边蹙着眉头,昨晚她就发现,无缘无故地少了个茶碗,也没见地上有碎片什么的,只当是人多手杂给藏了或是摆放的时候粗心没注意到。 今天她就多留意了,结果又少了一只碗,出去之前她可是留意了,当时碗还是在的啊,只这一会儿,会是谁的手呢?总之不管是谁,她都没想到这事会是杜雪巧做的。 若是别的她也许会不放心上,要知道无论是那套茶壶茶碗还是这套碗,可都是上好的官窑所出,一整套就值上百两银子,虽说一只茶碗饭碗值不了那许多,也能换几两银子,难保是被哪个奴才给偷藏了拿出去卖, 而且,都是成套的官窑烧出的好东西,丢了一只就不值钱了啊。 夏枝咬着唇,暗暗记,这事还不能当着杜雪巧的面来问,这些奴才都是知府家的奴才,万一真查出是哪个奴才不规矩偷了碗,还不得被杜姑娘笑话? 而且,这事还耽误不得,万一胆大的奴才偷顺手了,再偷到杜姑娘那里,别看杜姑娘来时似乎没带太多的东西,可未来的皇子妃,身边能没点值钱的东西吗? 夏枝越想越觉得此事甚大,带着丫头们离开后,她就回忆都有谁有机会手,然后将有嫌疑的四个丫头召在一起,虽然是两个一等大丫头,可平日里夏枝就是知府夫人眼前的红人,另一个也是因要侍候杜雪巧才提上来的二等丫头,所以在众丫头的眼中,夏枝的地位更高一些。 当夏枝严肃地问起谁偷了茶碗饭碗时,四个丫头都面面相觑,齐齐摇头,茫然疑惑的神色让夏枝皱眉,看这样子,真不像是她们拿的,而且,在府里这么久了,也没见府里丢过东西,就算她们再不懂事,也不会偷到未来五皇子妃那里吧,这要是被抓住那绝对会被活活打死。 见夏枝迟疑不定,其中一个丫头道:“夏枝姐,你说会不会是皇子妃……” 夏枝摆手,“不许乱说,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一顿掌嘴你是避不了。” 小丫头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可她那一句话还是让夏枝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难道真是被杜姑娘拿了?若真是如此事情就简单多了,或许杜姑娘只是做了什么用途。 这时,杜雪巧的房门轻响,夏枝让小丫头们都散了,转过身,正看到杜雪巧由子里走出来,一身略显单薄的衣衫显得杜雪巧有几分瘦弱,而她的手上捧着的正是那只饭碗,夏枝抚额,还真是被杜姑娘给拿了,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为丢了的碗发愁了。 “姑娘,外面风大,你怎么不多穿些?” 夏枝给另一名一等丫头秋桂使个眼色,秋桂忙跑进子取披风。 杜雪巧摆手,“无碍,我看这天还不错,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了。” 夏枝也习惯了杜雪巧独来独往,由秋桂手中接过披风,为杜雪巧披好,“姑娘还是披着点,外面风大。” 杜雪巧没有反对,披好披风后,也没直奔燕福生的院子去,而是先去看了杜春,这两日城里事忙,她对杜春关心的太少了,既然蓝宝宝和蓝贝贝这么可爱,让春儿瞧瞧也好。 端着碗朝杜春住的院子走去,远远的就听到有小厮在惊呼,“我的爷哎,你可悠着点,树那么高,千万别掉来了。” 杜雪巧紧走几步,就见杜春正站在一棵有五六米高的树上伸手去够上面的鸟窝,比起那名小厮,杜雪巧却要镇静的多,乡的孩子哪个不是自小就练就一身爬树的本事?就是她以往也没少爬树,单就这棵树的高度,还真没什么难度。 只是好好的,春儿干嘛去够只鸟窝? 侧耳细听,由打树更高的一个枝头上传来微弱的鸟叫,好似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坏人,坏人,偷鸟窝,不要脸!” 杜雪巧就想乐,不知杜春要是能听懂鸟语,会是什么反应。 “春儿,你够那鸟窝干嘛?还不来!” 杜春听到杜雪巧的声音,向看了一眼,“姐,你先等我一,我把鸟窝摘了就来,这只鸟太可恶了,不给它点颜色瞧瞧,它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杜雪巧‘噗’地笑了,“你确定给它点颜色瞧瞧,它就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听话了,快来,跟只鸟较什么劲?” 杜春气愤道:“姐,你不知这鸟有多可恨,整晚整晚的在窗外叫,我就骂了它几句,它就偷了福生哥送我的一只玉佩,今儿不给它点教训,它还不得在我头上拉屎?” “呃?玉佩被它偷了?那还真得教训教训。”杜雪巧恍然,想起杜春说的那只玉佩,是燕福生送杜春入学的礼物,平日挂在腰间压着长衫的摆,竟然会被这只鸟给偷了,若真只是杜春骂它几句就偷玉佩,不给点颜色瞧,次说不定真会在杜春头顶拉屎。 而且那玉佩也算是杜春身上目光最值钱的东西,何况还是燕福生送杜春的,杜春稀罕的不得了,整日都不离身。 这样一想,杜雪巧就觉得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如今家里也有银子了,无论吃穿用度都没少过杜春,可似乎她还真没送过杜春什么礼物,她这个做姐姐的还不如姐夫细心,真是该反省一了。 杜春听了杜雪巧的话,更是要够鸟窝,急的一旁小厮直跺脚,“哎哟,我的爷哎,你还是来吧,这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要够鸟窝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交给奴才们好了,奴才们都皮实,不怕摔。” 杜雪巧听这小厮说话挺逗,也顺着道:“春儿,你来吧,看姐给你带什么来了。” 杜春倒是听杜雪巧的话,便顺着树爬来,小厮吓的赶忙伸手扶着,生怕杜春摔伤自己。 杜雪巧将他身上沾到的树叶拿来,“次再被鸟欺负了,就吩咐别人去够鸟窝,可别自己爬上去了。” 杜春用力点头,然后瞅着旁边的小厮,“喜墨,你去搬把梯子,去把那个鸟窝给我够来。” 喜墨答应着,这时才记得向杜雪巧请安,杜雪巧摆摆手,“公子吩咐的事快去做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杜春听杜雪巧说带了东西来,也看到杜雪巧手上的碗,“姐,你这碗里装的啥?怎么还带动的?” 说着就要伸手去掀上面盖着的帕子,被杜雪巧轻轻推开,“进再看!” 旁边侍候杜春的大丫头赶紧在前面开门引路,又有丫头送来热茶点心,杜雪巧抿了口茶,“你们都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候。” 丫头们退,杜雪巧这才示意杜春去揭帕子,杜春疑惑地将帕子掀开一角,看到两个小小的、耳朵大大的蓝色脑袋,两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揭开帕子的杜春。 杜春将帕子一子都拿开,越看越心喜,“姐,这是什么?太可爱了,是送我的吗?” 杜雪巧好笑地摇头,“它们是蓝耳鼠,叫蓝宝宝和蓝贝贝,虽然很可爱却不能送你,不过平日里来陪你玩倒是可以。” 杜春倒也不在意是否送他,知道蓝耳鼠的名字就好,对着蓝耳鼠喊道:“蓝宝宝!” 就见一只稍大点的立马站直身子,两只前爬抬起,面向杜春‘吱吱’了两声,真好似听懂杜春是在叫它,并跟杜春打着招呼。 这回杜春更喜欢了,“蓝贝贝!” 蓝贝贝也如蓝宝宝一般站直,杜春激动的直喊,“姐姐,它们太好玩了,以后天天都让它们来陪我玩好不好?” 见蓝宝宝和蓝贝贝都用力点头,杜雪巧也点头,“好啊,不过你可要负责它们每天的食物,还有,现在姐要带它们去看你福生哥,等看过你福生哥以后,你再带着它们玩好不好?” 杜春乐颠颠地用帕子将蓝宝宝、蓝贝贝盖好,生怕被别人瞧了去跟他抢,原本路上买了几只鸽子,他还想留着慢慢玩,谁知鸽子就是不跟他亲,气的他都想吃鸽子肉了,既然这两只蓝耳鼠一看到他就这么乖巧,可比讨厌的鸽子好多了,而且长的也比鸽子招人喜爱多了。 正在这时,外面搬梯子上树够鸟窝的小厮在外面回道:“公子,鸟窝够来了,玉佩也找到了,你还要看看吗?” 杜春有了蓝耳鼠,哪里还去管那只讨厌鸟的窝了,“不看了,你把玉佩给我送进来就好,鸟窝就扔了吧。” 小厮将玉佩送进来交给杜春,抱着鸟窝就要走,杜雪巧忙道:“等等,那鸟虽然可恶,教训一就好,次它也不敢再来偷东西,鸟窝还是送回去吧,不然这大冷的天,它没个窝,别再冻坏了。” 小厮嘴角抖抖,心说:早知道姑娘有这吩咐,他干脆直接就把玉佩拿来,还拿什么鸟窝,这可好,还得给送回去。 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还不敢带出来,颠颠的还得把鸟窝放回去。 106 蓝耳鼠的能力 大概是见着这几个人也就是把东西拿走了,鸟窝又给送回去,八成也就是吓吓鸟,原本怕的叫声微弱的鸟这回又来了精神。 杜雪巧就听外面的鸟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坏人,讨厌,抢鸟东西,不是好东西。” 声音轻脆闹人,这要是大半夜的还真是搅人睡眠,虽然杜雪巧懂兽语后,对动物们自然多了分亲近,平日里对它们也多了几分照顾,但是若是影响到她最疼爱的弟弟,杜雪巧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既然这鸟如此不识趣,杜雪巧也不惯着它,冷笑道:“春儿,次这鸟再吵你,你也别够它鸟窝了,拿个火把烧了清静,过些日子姐姐让人给你送只鸟来,咱们把它抓了烤鸟吃。” 不得不说,杜雪巧学会燕福生威胁小狼的手段了,还挺好用。 一声惨叫后,鸟声嘎然而止,杜雪巧和杜春的耳根都清静了。 杜雪巧满意这鸟还算识趣,而且也够机灵的了,就是不知是什么鸟,光是听声音她还真分不出鸟跟鸟的差别。 玉佩也拿到了,杜春也挂念燕福生的身子,催杜雪巧带他快去看看福生哥。 于是,杜雪巧就带着捧着一只碗的杜春出门,小厮这几日跟杜春出来进去也习惯了,自觉地跟在后面,杜雪巧回头看他一眼,觉得这个小厮长的圆头圆脑,小鼻子小眼,也不讨厌,还挺有意思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厮忙回道:“回姑娘的话,奴才叫喜墨,今年十二岁,是段家的家生子。” 杜雪巧‘哦’了声,也没放在心上,若是一般买来的奴才,杜春喜欢了,将来走时还能带着,可他是段家的家生子,父母爹娘也是段家的奴才,她也不好做出让人家骨肉分离的事来,看来只能作罢了。 很快来到燕福生的院子,门外的侍卫昨夜也亲眼看到杜雪巧的勇猛,见到杜雪巧时,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毕恭毕敬地请了安。 杜雪巧也不好跟他们解释自己平时还是挺温柔了,怎么说她挥着花架将刺客爆头那一幕都是够暴力的,说多了就像掩饰了,干脆啥也不说了。 在燕福生的院子里,杜雪巧一向直来直往,也不用人通禀,就是带了杜春也是一样,只是让喜墨先去别处转转,这里不用他侍候,待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喜墨也知凭他的身份去见五皇子不太可能,便恭送杜家姐弟进门,他一个人无事,干脆去厨房找他娘了。 此时段光耀正挥着一头的冷汗,怎么也想不到昨晚府里会闹刺客,一来还是两个,枉费他还调来那么多的官兵守护,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屁用都不顶,还得说是人家五皇子的人,不但将刺客都拿了,还都死的那么凄惨,先不说那个浑身是伤、到处都是血眼子的,死前得遭多大的罪啊! 单就说那个被砸死的,别的地方都挺完整,就瞧那头碎的,他只看了一眼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也不知是谁的手,真是狠啊!一张脸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也幸好段光耀不晓得是谁的手,不然他再看到杜雪巧恐怕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了。 段光耀向燕福生汇报城里灾民的情况,自从知道五皇子为了给灾民送粮劳累过度病倒后,很多灾民都跪在佛前祈求神佛保佑五皇子病体早日康复。 段光耀也趁此时机派人四处宣扬五皇子如何如何爱民如子,并说五皇子经过神医救治,总算有惊无险。 石苏府的百姓顿时沸腾了,又在段光耀有意的安抚和鼓动,灾民们也都有了主心骨般,只要五皇子一日在石苏府,他们都相信自己不会被饿死。 再有燕福生带来的官兵日夜帮着灾民重建家园,石苏府虽然多日城门不开,城里却是热火朝天的影像。 燕福生对此很满意,这几日他不但派了暗卫盯着段光耀的一举一动,还有杜雪巧的老鼠、鸽子帮忙,他对段光耀还是放心的,虽然小毛病不少,到底还不是个十足的贪官。 要想马儿跑,哪能不给马儿添好料?像段光耀的小贪还在燕福生能接受的范围,当然,该敲打的地方燕福生也不会放过机会,若是不将他拿捏住了,谁知段光耀会不会变本加利地成为巨贪? 杜雪巧进书房时,就看到汗哒哒的段光耀,大冷的天,他竟然冒了一头一脸的汗,都说男人虚了才会总冒汗,看来收那两个舞娘之后,他这日子过的还挺性福的。 见到杜春和杜雪巧来了,燕福生摆摆手,“你去忙吧,有事我再让人喊你过来,柴房里那两个你也找人处理了。” 杜雪巧一听也明白了,柴房那两个,还用问嘛,除了之前在书房里见到,肯定是要留活口的那个,另一个当然是被她砸死的。 段光耀告退,杜春捧着碗跑到燕福生身边,“姐夫,你看这是什么?” 燕福生笑眯眯地将上面的帕子掀开,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两只小东西,眼神闪动了,若是他此时脸上没有染色的话,杜雪巧想她一定能看到燕福生的脸一瞬间变的惨白。 他竟然连这样的蓝耳鼠都怕,真难为当初在宝藏那里,他是怎么面对那如山如海一样的白鼠群的。 好在,只是眼神闪动片刻,燕福生便将帕子放,强笑道:“春儿在哪里弄来的这两只小东西?长得还怪可爱的。” 杜春也没注意到燕福生的眼神,献宝似的道:“是姐姐找到了,姐姐说这叫蓝耳鼠,春儿还没听说过呢。” “哦,蓝耳鼠啊!什么?蓝耳鼠?”燕福生惊呼道:“雪巧,这真是蓝耳鼠吗?” 杜雪巧点头,“应该不会错,福生听说过蓝耳鼠?” 燕福生点头,脸上似笑非笑的,从杜春手上接过碗,再将帕子掀开,也不像以往那样怕老鼠了,伸手逗弄起碗里的蓝宝宝和蓝贝贝,“若真的是蓝耳鼠,我想我们这回发达了,我从一本古书当中看到过关于蓝耳鼠的传说,里面只是描述了蓝耳鼠的样貌,却没有图样,一时倒没想到。曾经我也派人去打听过蓝耳鼠的消息,却从没人听说过,当时我只当古书记载有误,或许只是人的臆想,想不到还真有被我见到蓝耳鼠的一天。” 杜春一听这两只小可爱竟然是古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这得多珍贵啊,也不敢再想把它们当成玩具来玩了,既然姐夫的样子这么喜欢,他当然不会舍不得了,就送给姐夫玩吧。 不过,他对于蓝耳鼠怎么能让他们发达还是很好奇的。 “姐夫,蓝耳鼠很厉害吗?” 燕福生摸着杜春的脑袋,心情大好地笑道:“何止是厉害,是太厉害了,春儿,你知道吗?那本古书上记载,蓝耳鼠是一种很神奇的小东西,它可以只用鼻子闻就能找到深埋地的矿脉,而且,能够被它们看上的矿脉无一不是珍稀矿产,你说我们是不是发达了?” 杜春这段日子跟在燕福生身边也学了不少,对于矿脉的稀有和珍贵比杜雪巧知道的还要多些,听了燕福生的解释,杜春眼前发亮,“姐夫,这是不是说我们以后就可以有很多矿可以用来卖钱了?” 燕福生但笑不语,他有了杜雪巧送来的宝藏,卖钱不卖钱他还真不在意,但这银子谁还会嫌多?他要做的事关系到康兴国,甚至是天苍生,若是可能,他自然是想带领康兴国成为第一强国,所需的不但是大笔大笔的银子,能够威慑天的武器更不可缺少。 宝藏里的兵器是不少,配备全国兵士都不成问题,可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不说有一部分生了锈,就是不生锈,那时的冶炼和锻造工艺也无法和现在比,那些兵器虽然看似很多,若是国内吓唬吓唬老百姓还成,真正能拿到战场上用的却不多。 别看康兴国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燕福生却很清楚邻国一直都对康兴国虎视眈眈,只等一个机会,不然他也不会放任洛正德在他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蹦来蹦去,不过就是怕国之不安再让敌国找到可趁之机。 相较于康兴国出产的兵器,邻国的战刀不知是加了什么,还是他们的矿产本就出色,两刀相拼的结果虽不至于将康兴国的战刀一砍两段,但受损的却一定是康兴国的战刀。 这可是皇上心中的一块大石,若真有一日两国相争,康兴国的兵士们性命根本就没有保障,若是蓝耳鼠能找到矿脉,对于康兴国来说无疑是一大惊喜。 杜雪巧也知事关重大,哄着杜春道:“春儿,你福生哥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你就先回去歇着吧,姐还有事和你福生哥商量。” 杜春在燕福生的教导之,比前世懂事很多,听杜雪巧这么说了,便向燕福生告辞离开。 杜雪巧倒也不担心他在知府家里出什么事,虽然明着他就有几个小厮和丫头侍候着,暗中燕福生也是派了暗卫来保护杜春,而且一般来说就算洛正德想对付燕福生也不一定会对杜春手,杜春还是很安全的。 107 鲜红色的矿石 在杜春走后,杜雪巧将书房的门紧闭,既然燕福生都说出了蓝耳鼠自己还不知道的能力,她也该好好问问蓝耳鼠,说不定这是真的呢,若是找到矿脉,就像燕福生所说,他们真的就发达了。 “福生,你是怎么打算的?”杜雪巧想,若是真找到了矿脉,燕福生很可能会像洛正德一样发展自己的势力,到时有了精良的兵器、强大的财力,洛正德还拿什么来和燕福生争呢? 燕福生自然明白杜雪巧的想法,拉着杜雪巧的手,淡淡地问道:“雪巧,你可知康兴国如今的兵力如何?” 虽然重生后,杜雪巧没有关注过康兴国的兵力,但前世她还是多少有些记忆。 记得就在差不多两三年后,敌国大军来犯,当时镇守边境的将领奋勇杀敌,却因兵器之差被敌军大败,当时那些将领阵亡超过一半,康兴国连失六城,消息传回京城,举国陷入哀痛,斗志全无,朝中一片呼声主和。 而就在那时,五皇子做为督军奔赴疆场,不但将敌军赶出康兴国,还得到敌国锻造兵器的秘方,使得康兴国的战刀终于能与敌国相抗衡,最终才让敌国息了再犯的念头。 而那个秘方杜雪巧也曾听彭夫人提到过,那是一种鲜红色的矿石,提炼出的一种很坚硬的铁,只要加了一些在兵器里面,兵器的硬度就会很大提高,其实说透了也没多神秘,只是当时因康兴国不知道这种鲜红色的矿石里面产出的铁能够让兵器硬度增加,才会被敌国占了先机。 想到这里,杜雪巧眼前一亮,既然她早就知道这些,为何不在康兴国被敌国来犯之前,就将敌国的优势给 “福生,你可听闻过一种鲜红色的石头?里面能产出一种铁,只要加在兵器里面就会让兵器变的坚不可催。” 燕福生惊喜道:“这些是蓝耳鼠说的?” 杜雪巧当然不能说是自己前世知道的,只能将这件事往蓝耳鼠身上推,反正除了她别人也听不懂兽语,点头道:“正是蓝耳鼠说的,不然我哪里会知道这些?” 两只蓝耳鼠支楞着小耳朵,对视一眼,它们有说什么吗?若不是这个长的很美的五皇子说起它们的能力,就是它们都不知道原来蓝耳鼠是这么神奇的存在呢。 当然,不论杜雪巧说什么,它们都不会拆她的台就是了,若不是她大方地送了它们珠粉水喝,它们也不会变成这样美美的,总之一句话:往后的日子里,杜雪巧说一它们绝不说二,杜雪巧指说东它们绝不说西。 燕福生喜形于色,“雪巧,若真能让康兴国的兵器硬度提高,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你问问蓝耳鼠,它们能否找到这种鲜红色的石头?” 杜雪巧瞧着蓝宝宝和蓝贝贝,见它们不停地点头,好像根本就不算事似的。其实就算它们找不到杜雪巧也知道一处有这种鲜红石头的地方,到时候就说是蓝耳鼠找到的,燕福生也不会怀疑,不过,看蓝宝宝和蓝贝贝的意思,它们也是真的能找到。 这回也不用杜雪巧多说什么,燕福生也看出来它们能找到了,便凑近蓝宝宝、蓝贝贝道:“我知道你们听得懂我说话,若是你们真能找到这种鲜红色的石头,让康兴国的兵器变得坚硬,我定当记你们一功。” 蓝宝宝蓝贝贝在碗里乐的跳了起来,然后才急急地朝燕福生点头,又挥舞着它们的小短腿,示意燕福生将它们放,之后,它们就要往外面跑。 杜雪巧一看很是不放心,虽然它们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老鼠了,可谁知道猫的喜好变不变,再说,外面的危险又不止猫一种,可别矿脉没找到,它们再出事了。 忙将它们喊住:“宝宝贝贝,你们等一!” 蓝宝宝蓝贝贝忙停来,歪着头看杜雪巧,不知她有什么话要吩咐。 杜雪巧却对燕福生道:“小银狼呢?要不让它跟着宝宝贝贝一起吧,我怕它们路上遇到危险,有小银狼跟着我也能放心些。”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杜雪巧真的很担忧,就怕燕福生会告诉她,小银狼已经进肚里了,好在燕福生一拍脑门,“差点把那只狼忘了。” 起身,走出书房,没多大工夫,手里提着一只笼子进来,笼子里装的可不就是小银狼,只是此时的小银狼神色萎靡,两只耳朵微微耷拉着,长尾巴在笼子里扫来扫去,最惨的就是它的长长尖尖的嘴上被一块白绸巾绑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一见到杜雪巧,小银狼委屈地双眼闪着泪花,在笼子里转来转去,不停地用爪子挠着笼子。 杜雪巧哭笑不得,不知小银狼是怎么惹的燕福生,竟然将它关在笼子里,不过看燕福生嫌弃的目光,还有小银狼始终不敢跟燕福生对视,肯定是小银狼做错了事。 杜雪巧伸手将笼子接过来,“小狼,你怎么惹皇子殿不高兴了?” 小狼用一只前爪挠白绸巾,只是白绸巾绑的很结实,不管小银狼怎么努力也没能将白绸巾扒拉来,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朝着杜雪巧继续‘呜呜’地叫。 杜雪巧‘呵呵’地笑了几声,“福生,先将它嘴上的绸巾拿来吧。” 燕福生瞪着小银狼,“次再犯,就不是绑嘴,还是那句话,本皇子很想尝尝烤狼崽子的味道。” 小银狼瑟缩,拼命点头,看来是被燕福生吓破了胆子。 将笼子的门打开,燕福生将小银狼从里面拎出来,放在地上,也不让杜雪巧接近,“有话这么说就好了。” 小银狼原本还想往杜雪巧怀里扑,被燕福生这么一警告,硬生生停住,含着两汪泪眼朝杜雪巧哭述:“主人,美人欺负我,你要给我报仇啊!” 杜雪巧瞧瞧燕福生,也是一副气愤的表情,不管是谁惹谁的,反正她知道自己是惹不起燕福生,只能朝小银狼抱歉地笑笑,“好啦,我这里有些事要你去做,回来给你弄好吃的。” 小银狼眼珠转转,“珠粉,一点点就好,主人好不好吗?” 杜雪巧撇着嘴角,“珠粉?想的美!也不怕吃死你!” 小银狼顿时蔫了,趴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嘴里嘟嘟嚷嚷着:“主人有了美人不疼我,我就是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被主人嫌弃,被美人欺负,阎王爷都不差饿兵,主人最小气!” 燕福生虽然听不懂小银狼在说什么,却听得懂杜雪巧说什么,想必是小银狼在跟杜雪巧提条件,杜雪巧没答应,那厮就闹起了脾气,虽然看了很多次杜雪巧和动物之前无障碍地交流,每次看到还是觉得很神奇。 不过……珠粉?那是什么东西? 定定地瞧着杜雪巧,让正想要怎么才能让小银狼出力又能打消它对珠粉的执着,一扭头就看到燕福生那直勾勾的目光,“怎么这么看我?” “珠粉是什么?”燕福生一句话惊的杜雪巧险些惊叫出来。 “你怎么知道珠粉的?谁跟你说的?” 燕福生撇撇嘴角,“这不就刚刚你自己说的?那是什么东西?从未听你说起过。” 杜雪巧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珠粉,就是珍珠的粉,好多女人都用来美颜的。” “是吗?”燕福生那怀疑的眼神表明了他绝对是不信的。 “自然,自然。”杜雪巧又干笑几声,反问道:“要不你以为呢?” 燕福生挑挑眉,“你说是就是吧!” 用脚踢踢小银狼,“不就是珍珠粉嘛,它喜欢就给它好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小银狼别扭地动动身子,嗷嗷叫了几声,“蠢蛋,珠粉如此珍贵,岂是你弄来的那些珍珠粉可比?没见识!” “它说了什么?”燕福生的脚尖在小银狼的肚皮上流连,似乎若是它说的话让他不满意,他不介意一脚踏去。 “呵呵,它说谢谢你,它很喜欢那些珠粉。”杜雪巧趁燕福生没看自己,狠狠地瞪了小银狼几眼,既然怕的要死,就直接装死好了,没事总提醒燕福生它的存在干嘛?真要是惹怒燕福生,非要吃烤狼肉,她是劝呢?还是跟着吃呢? 燕福生对于小银狼的识趣满意地笑笑,脚尖终于离开了小银狼薄弱的肚子,让小银狼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说实话,它真怕燕福生一脚来,它的肚子就要爆开了。 “喜欢就好,既然喜欢就用心办事好了,珠粉嘛,管够吃!只是,次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不好的举动!” 说完,投给小狼一个邪气的狞笑,燕福生便躺回软榻上装病,拿了一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剩的事就交给杜雪巧了。 不好的举动?其实杜雪巧还真是挺好奇小银狼是怎么把燕福生惹急了,才会将它关到笼子里,当然,就算是好奇,她还是决定回到自己的子里问,怎么着也要给燕福生留些面子。 就看昨日小银狼一见燕福生就喊着美人往身上扑的架式,她还真怕小银狼对燕福生做过什么‘不好的事’,若真是那样…… 杜雪巧拎起地上装可怜的小银狼,朝它冷笑几声,“走,咱们有话回去好好说说!” 小银狼哆嗦一,最后还是认命地耷拉着脑袋,被杜雪巧拎走了。 108 聒噪 走出几步,杜雪巧想到蓝宝宝和蓝贝贝,再次走回来,将它们放回碗里,一手托着装着蓝耳鼠的碗,一手拎着小银狼,杜雪巧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用一碗珠粉水的承诺,将小银狼打发去保护蓝宝宝、蓝贝贝,杜雪巧这里总算是安静了,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小银狼是怎么惹的燕福生,无论她怎么问,小银狼就是不肯说,看来很是理亏的样子。 想必这事再去问燕福生,他也不会说吧,毕竟很可能是关系到他的清白,最后,杜雪巧叹口气,还是等小银狼回来再问吧,为了珠粉,想必它也会知无不言,哪怕是关系到它的狼品,它也会说吧? 这几日石苏府的天气一天一个变化,前日还阴冷阴冷的,只不过一日就好似春风席卷大地,就是旮旯里的点点白雪都快速地消融了,随之而来,那些被积雪压住的废墟也都暴露出来。 段光耀调派人手配合城里的灾民,对于一些之前没有整理干净的废墟着手整治,再有燕福生带来的五千人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整理出小半座城。 整理出来的木材堆在一起,很多还是可以用在日后重建上,那些被雪水完全浸泡了的粮食也都堆在一起,就算石苏府的百姓不吃,还可以留着喂些牲畜,总比扔了浪费掉好。 在废墟里不时也会发现一具具尸体,每当此时石苏府的百姓都会默默地为死者哀伤一回,好在城里房比起城外要结实不少,而且人也多,当段光耀得知大雪压塌民宅后,就派人挨家将百姓从家里喊了出来,除了一些还未通知到的,剩被房压住的就是一些比较固执的坚信自家房够结实。 而在房被压塌时,知道有人被压在里面,那些先逃出来的灾民,也会过去帮着救人,总之石苏府虽然是此次雪灾的重灾区,被压塌的房比别处都多,灾民也不少,可死去的却比别处少了很多。 对此,燕福生还是挺看重段光耀,虽然人也有着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能力还是有的,好好培养,也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最重要的一点,段光耀跟老三算是彻底闹僵了,段光耀除了对自己死心塌地也没别的变法,所以,燕福生相信凭他的精明,该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天黑时分,鸽子回来了,进到内就咕咕地叫开了,“笑死我了,你没看到昨晚那个装死的刺客,被抬出城外都没敢动一,人家费劲巴拉的挖好了坑,他都没见着要逃,要不是眼看就要被埋了,他大概还能继续装死去,跑的时候连鞋都跑掉了,真不知道三皇子怎么会派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来行刺!” 杜雪巧也闷闷地笑着,虽然想到这个刺客就会想到那个被自己砸死的刺客,但心情经过一天的沉淀,虽然还会怕,倒也不像最初那样。跟在燕福生身边,这样的场面肯定还是会常常遇到,杜雪巧已经算是很快地接受了现实。 只是听鸽子说的,三皇子怎么会派这么没用的东西来行刺呢?杜雪巧也深深疑惑。 就算洛正德再没用,有一位能够将皇后位置坐稳的娘,他手可能没人吗?再说,前世可就是他将燕福生给算计到死,若说他就这点本事,杜雪巧肯定是不信的。 就好比后来那个刺客,若不是揭瓦的时候发出声音,她和燕福生也未必会发现,而且那一招招狠辣又犀利,当时若没有杜雪巧不顾一切的花架子砸过去,燕福生哪里还有命在? 所以,对于洛正德为何会派这样一个没用的刺客来行刺,杜雪巧也开始有些怀疑了,“小鸽子,那你有没有跟踪那个刺客?” 小鸽子用力点头,“我让在这里认识的朋友跟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带来消息吧。” 杜雪巧赞赏地摸摸鸽子的头,暗想:鸽子比起老鼠可聪明多了,不知喂它喝些珠粉水会不会也变化呢? 不过也只是想想,目前为止杜雪巧还没想好要让鸽子也跟小银狼和老鼠一样变化。 蓝宝宝和蓝贝贝之前谁也没见过,她还好说是遇到时就这样,但小银狼的变化就太明显了,头一天还是小白狼,过了一天就变成银色的,就算别人没来问,肯定也是要怀疑。 尤其是燕福生那么聪明,怎么不会多想?再被他想到珠粉上去,就算杜雪巧很信任燕福生,也没想把珠粉给他,真吃珠粉吃的都懂兽语了,她想想都觉得不安心,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也会随时在别人的监视之? 只是想想都不寒而栗了,以己度人,不知燕福生会不会觉得自己也会派动物去他那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若真如此就不妙了,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猜忌。 如今是她对燕福生正是有用的时候,燕福生还不会觉得怎样,若是有一日燕福生得了江山,她的存在就显得让人如坐针毡了,燕福生最终能不能接受懂兽语的她,还都是个未知。 唉,还真是怪心烦的了。 杜雪巧喂鸽子吃了东西后,鸽子就走了,杜雪巧吩咐门外候着的夏枝打水洗漱过后就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被一阵阵鸟叫声给惊醒,还别说这鸟叫的真是够难听的,不说是魔音穿脑也差不多,尤其是夜半三更的传的相当远,而且仔细一听,鸟叫的还一套套的,叫了半天愣是没一句重复的。 这心乱如麻的大半夜,梦里都让人不安心,窗外还有一只聒噪的鸟叫个不停,杜雪巧想也不想,拿起藏在枕边的茶碗朝着鸟叫的方向砸了过去。 只听‘哇’的一声,紧接着就是鸟扑棱翅膀的声音,“打死鸟了,坏人,掏鸟的窝、抢鸟的东西,还拿东西打鸟,都是坏人坏人!” 杜雪巧一听乐了,听这意思,这鸟不就是杜春院子里的那只?敢情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报复自己了,只是杜雪巧会让它得逞吗? 早已睡的夏枝等人也听了外面的鸟叫被吵醒,怕姑娘睡不好觉再怪罪来,忙分派人手去树上抓鸟。 这鸟虽然聒噪的惹人烦,却不是傻的,见人搬梯子爬树来抓它,也不在树上待着了,扇着翅膀就上了杜雪巧的顶,嘴里还叫骂不停,“敢欺负鸟,让你睡不好觉,知道鸟的厉害。” 杜雪巧捂额,还真是只执着的鸟,难怪春儿会去骂它,就这张臭鸟嘴,她都想吃烤鸟肉了,嗯!炖鸟汤也不错。 杜雪巧道:“你们都散了吧,爱叫就让它叫吧,估计没人理叫会也就没意思了,若真叫上一夜不累死,我还佩服它了。对了,夏枝,明日让人去公子的院子里,让喜墨把树上的鸟窝烧了。” 说完,蒙着被子睡了,天气不热,蒙着被子也不热,还能挡住鸟的魔音,杜雪巧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院子里的人听了,都乖乖回睡觉,夏枝也将杜雪巧的话记在心上,隔日一早就去找了喜墨。 而顶那只鸟,见没人理它了,闷声半晌,又开始叫了起来,只是这次叫的内容变了,“臭女人,你不会真让人去烧我的窝吧?不会吧,不会吧?” 杜雪巧心里暗乐,却一声不吭,那鸟更沉不住气了,最后竟叽叽喳喳地说起自己的可怜,“你和你弟没来之前,那院子里没人住,我一天到晚爱怎么唱就怎么唱,偏偏你们来了鸟就不自由了,不过是唱的高兴了点,你弟就指着鸟骂,你们还掏鸟的窝,你说你们是不是坏人?” 说完,侧耳听了一会儿,见杜雪巧还是没声,鸟又接着唠叨,“坏人就是坏人,还能指望你们变成好人?也就是那只傻鸽子才把你当成好人,什么懂兽语啦,跟鸟是朋友啦,都是骗人的,早知道鸟就不去帮你看着那个傻人了,费力不讨好的事鸟才不愿意做呢。” 听完鸟的唠叨,杜雪巧立马就想到之前鸽子说过请了新认识的朋友去跟着刺客,难道就是这只聒噪鸟?只是想想就头疼,鸽子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去吗? 不过,已经这样了,杜雪巧也不能再装睡,起身床,打开房门,对着顶冷声道:“把这只鸟给我抓住,好久没吃过烤鸟肉了,今儿就尝尝。” 杜雪巧自然知道她的身边有暗卫,在京城时就知道,这些都是燕福生派来保护她的,最初时倒是别扭了几日,后来知道暗卫虽然会就近保护她,却不会去看她房中情形,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只是从没主动让他们做些什么。 既然院子里的人拿这只鸟没办法,这些一直跟着她,却从没被她发现过踪影的暗卫应该没问题吧?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鸟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落入一双宽厚而温热的手掌之中。黑影再次一闪,躬身站在杜雪巧面前,将鸟儿双手奉上。 杜雪巧朝暗卫点点头,虽然都穿的黑漆漆的,杜雪巧还是认出这名暗卫是见过的,只是不知道名字罢了。 只是暗卫眼中的殷切和敬慕还有一点点惧意让杜雪巧有些无奈,似乎今日见过的侍卫还是暗卫看到她时都是这种眼神,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她昨晚将刺客砸死又救了五皇子,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一子就都变成这样,好似她有多暴力似的。 109 不体谅别人的辛苦 接过鸟,杜雪巧向暗卫道了声谢,暗卫‘嗖’的一子就在眼前消失了,那速度之快,就是杜雪巧眼神比旁人要好些也没来得及看出他是怎么消失的。 摇摇头,她还是先和鸟过过招再说吧。 杜雪巧所住的院后是一座小园,推开窗子就能看到小园的全貌。小园不大,也就不足十丈的样子,鹅卵石铺的路面,弯弯曲曲地通往另一端的八宝凉亭。 左边墙角种了几株竹子,竹子前面有一方不足丈长的池子,池子是月牙形的,周围也用白色的鹅卵石围了一圈,待到春暖花开时节,小园里摆满各色花卉,池子里鱼儿欢乐,倒也算是别致。 杜雪巧进到后,拿了一根结实的线,将鸟的腿绑住,扯着线的一端,将手松开,鸟在子里扑棱着来去,就是挣不断脚上的线,急的叽叽直叫。 杜雪巧满意了,一手扯着线头,由打窗户跳到小园,没有惊动任何人,当然,不包括那些个暗卫。 雪水化了一池子,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园里还堆着不少杂草和残枝,杜雪巧一一都捡了过来,堆成小小的一堆,口中念念有词,“虽然没有佐料,生烤着倒也算得原汁原味了。” 鸟叫声嘎然而止,鸟惊恐万分地盯着杜雪巧的动作,片刻之后回过神,扑棱的更欢脱了,杜雪巧扯扯手上的线头,干脆将线头绑到了一旁的竹子上,还别说,不过扫了一眼就被她看到竹子底露出的尖尖的一点,别看竹子不多,竟然有竹子呢。 杜雪巧随手就拿了旁边放着一只花铲,对着露出一点点的尖笋挖开了,虽然花铲挖笋不便利,却架不住杜雪巧力气大,没多久就将白嫩嫩的笋挖了出来,个头还真不算小,口中念念有词道:“笋子炖鸟倒也不错,看来我还得去寻口锅来。” 说着,就将挖出来的笋随手一扔,刚好压在拴着鸟的线上,鸟正在拼命地挣扎着,被笋一压,整个身子被扯的摔在地上,虽然不是很疼,却把它吓的胆都要裂了。 “不要烤鸟,不要炖鸟,鸟什么都说还不成吗?” 杜雪巧抱着肩,假装没听着,继续说道:“嗯,不错的想法,不过是将鸟整着炖呢?还是剁成块炖呢?” 鸟原本还在挣扎着求饶,一听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动了。 杜雪巧倒也没真想弄死它,既然吓到了也就目的达成了,相信再往后它也不敢胡来了吧? 再次扯着线头将鸟带回里,连那根刨出来的笋也不忘带回来,拿出一柄燕福生交给她防身用的小刀,一点点将笋剥干净,又切成小片,拿出之前装蓝宝宝和蓝贝贝的碗,把鸟放了进去,再将切好的笋片一层层铺在鸟的身上,之后,杜雪巧就默算着时间,不知何时鸟才能醒。 时间一点点过去,杜雪巧干脆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耳边传来凄厉的鸟叫声,杜雪巧才被惊醒,就见鸟还躺在碗底,望着身上和旁边堆砌的笋片,抻着脖子大叫,“鸟死了,鸟死了,鸟真的死了,啊啊,鸟还没活够,怎么能死?鸟怎么能变成笋炖鸟?鸟不要死的这么窝囊,鸟要全尸,不对,鸟不要死!” 那叫声真好似被人按着要剁脖子似的。 杜雪巧也不得不佩服这鸟的嗓门真是嘹亮,估计隔着几座院子都听得到吧? 拿了一件衣服将碗盖上,鸟叫声总算是由强渐弱,最后只剩断断续续,类似抽泣的叫声了,杜雪巧这才将衣服拿开,露出里面满眼惊恐的鸟。 “叫够了?” 鸟用力点头,到了这时候它总算是意识到还没死,不过最终死不死还是要看这个恶毒女人的心情,哪里还敢惹杜雪巧生气? “嗯,这样多好,我这人脾气不好,真惹急了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次还扰人清梦不了?” 鸟忙又摇头,杜雪巧满意地用手指按按它的头,“这才乖嘛,非要惹我生气教训你一顿才懂事,你说你是贱骨头不?” 鸟又点头,杜雪巧‘噗’地乐了,随即正色道:“你若是想要我放了你,就好好地回我的话,我满意了说不定就会放了你,不然我还真想尝尝这笋炖汤是什么滋味。” 鸟想了想,又用力点头,杜雪巧这才问道:“你是什么鸟?为何住在知府的家里?听鸽子说你跟跟踪刺客去了,可听到什么消息?” 鸟不停地眨着眼,见杜雪巧面色不愉,才快速开口,“我是红点颏鸟,原本就是住在这里,只不过主人走了,把我扔,没有办法我才在住到外面那只不知哪只鸟搭的窝里,这不是听鸽子说它的主人听得懂兽语,我这不是高兴了嘛,谁想你弟嫌我吵,你还教你弟要烧我的窝,你说鸟我容易吗?” 说着,朝杜雪巧抱怨开了,还不时翻个小白眼,杜雪巧‘扑哧’一笑,拿手指点着红点颏的头,“谁让你叫错地儿了?我弟又不懂兽语,你在他的院子里叫了一晚,换了谁不得嫌烦?” 红点颏想想也知理亏,耷拉着脑袋,“那你还炖鸟不?其实我身上也没多少肉,白白的浪费了你的笋,要不你炖鸽子吧,又肥又嫩的多好啊。” 杜雪巧没理它,这鸟还真是不仗义,为了自己的小命连刚认识的朋友都出卖,也幸好别人不懂兽语,不然没准哪天它就把自己也给卖了,脸一沉,“炖不炖你还是要看你有用没用,说说你跟着那个刺客听到见到的吧,说的满意了,或许我就不炖你了。” 红点颏一听来了精神,“哎哎,你给个准话呗,要是说完了还是要炖鸟,鸟就不说了,反正也是死,鸟才不和你浪费口水呢。” 杜雪巧貌似沉吟,片刻道:“好吧,那我就不炖你了,不过往后你若是再惹到我,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还想炖你吃。” 红点颏叫道:“行,这回不炖就行,回我见了你绕弯走还不成?” 杜雪巧瞪了它一眼,“那你还不说?小心我反悔喽。” 红点颏哪里还敢废话,叽叽喳喳地讲起它跟着刺客后发生的事。 知府一早起来,得知府里来了刺客,吓的差点没晕过去,急急地去看了五皇子,又被五皇子派出来处理刺客尸体,结果一到柴房腿就软了,实在是这两具尸体血淋淋的太吓人。 一个浑身是血洞洞,跟个血人似的,死前肯定遭了不少罪,也不知受了多少刑才被活活折磨死了。 另一个更吓人,整张脸向里面凹进去,稀烂稀烂的,已经看不出眼睛、鼻子、嘴原来的样子了,这得是被什么东西砸的才能砸出这效果? 别看段光耀身为知府,命案也破了几宗,可死的这么惨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赶紧的去喊来几个衙役,偷偷把这两具尸体运到城外乱葬岗埋了。 既然是刺客,五皇子又没让再查去,刺客的来历还不清楚吗?他一个小小的知府,可没胆子去查这案子的。 红点颏同鸽子一起跟在运尸体的衙役后面,一直跟着从西门出了城,直奔乱葬岗而去。 谁也没想到,就在衙役们把坑都挖好了,就等着埋两个刺客时,其中那个一身血窟窿的刺客一蹦高跳了起来,没命似的从乱葬岗上往跑,连鞋子跑丢了都没敢停来捡,那速度,完全不像个一身是伤的人。 吓的衙役们直当是诈尸了,等回过味这刺客根本就是装死后,衙役们破口大骂,他们挖个坑容易吗?这厮倒好,非要等他们把坑挖好了再跑,若是早点跑了,他们是不是还能少挖个坑?一点都不体谅别人的辛苦。 当然,死了的刺客又活了,这些还是要快些回去禀报给知府,别再耽误了五皇子的事。 不说鸽子跟着这几个衙役回了知府家,且说红点颏跟着刺客一路跑一路追,终于跑到地儿了,结果真被它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众人都当刺客是三皇子洛正德派去行刺燕福生的,偏偏被红点颏发现了个中蹊跷,那刺客跑了一路,不但没去洛正德扎营的城门,反而跑进了石苏府外二十里地的一处村庄。 因雪灾的原因,这里的村民都跑进石苏府搭帐篷去了,整座村子除了几户还算完整之外,大多数的房都只剩一堆堆的破木头了。 装死的刺客跑进其中一处民宅院子后,因失血过多就昏迷过去,此时从子里走出一个女人,看到刺客后先是一声惊呼,随后将刺客扶进子。 红点颏也没敢进,便蹲在窗前悄悄往里看,结果就看到这间不大的民宅里,竟然挤了二三十人,一见刺客被女人扶进来,竟没一个上前帮手的,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好似庙里的泥塑。 女人费力地将刺客扶到床上,也不顾他浑身血污染了床褥,手脚利落地将刺客的外衣剥去,一看他那一身伤,这些泥塑们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庆幸昨晚去知府家里的不是自己。 110 说人话 当女人终于将刺客的伤口都处理过,该洗的地方洗过了,该上药的地方也上过药了,这才舒了口气,开口道:“志尚的身手在你们之中虽非顶尖,却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想不到只不过去段光耀府里探看一次,就被伤成这样,看来那狗官府上还真有些能人。” 众人沉默,许久之后,一人犹豫道:“玉娘,我听说最近五皇子奉皇命来石苏府赈灾,会不会是五皇子住在狗官府上了?不然以志尚的功夫,就算在狗官府里行刺不成,全身而退却也不难。” 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男子,再次沉默,而那目光都带着指责,玉娘更是脸上表情变换快,最后硬生道:“你既知此事,为何不早说?” 见众人对自己无声的控诉,男子顿时涨红了脸,“我也是今早才听到消息,不然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志尚去闯龙潭虎穴?” 玉娘点头,“我相信你,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自然不会眼看着自家兄弟去犯险而不管。” 说着看向床上昏睡着还露出痛苦神色的志尚,“只可怜志尚这一身伤,就算是治好了,怕是也会落毛病,唉,都是玉娘我考虑不周,才会害了志尚。” 见玉娘自责,男子们齐露出不忍之色,“玉娘,这是个人的命,怪不得你,我们还是想想如何给志尚报仇才是正理。” 玉娘用力点头,眼神坚毅,咬牙道:“志尚的仇不能不报,我们亲人的仇也不能不报,只要玉娘我活着一日,总有一天会让狗官血债血偿,用狗官的血来祭奠我们的父母兄弟!” 众男子们齐喊:“用狗官的血来祭奠我们的父母兄弟!”“用狗官的血来祭奠我们的父母兄弟!”…… 杜雪巧听到最后,问道:“那三皇子呢?这里有他什么事?” “没他什么事啊?我压跟就没见到他的人,这件事根本就是玉娘和她的那些男人们做的。” 杜雪巧摇头,“不对,诈死的刺客是玉娘的人,那被我砸死那个呢?玉娘的人问都没问起这个人,想必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而且,看得出来那个刺客就是奔着福生来的,难道说两个刺客还不是一块儿的?” 杜雪巧立马站了起来,拿出文房四宝,写了几句话,给红点颏绑在腿上,“五皇子的院子在哪你知道吧?” 红点颏点头,杜雪巧接道:“你将这个给他送去,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你,做的到不?” 红点颏翻个白眼,“瞧不起鸟了不是?就这点事还能难得到我?你就瞧好吧!” 说完,振翅走。 至于杜雪巧为何不让暗卫去传信,实在是这些暗卫都是固执的人,既然燕福生安排他们来保护杜雪巧,只要此事不关系到杜雪巧的性命,或是杜雪巧的吩咐,他们是坚决不会理会,更别提是离开杜雪巧了。 而且,杜雪巧也是很惜命的,万一暗卫被她派出去了,结果来了刺客咋办?她除了力气大,还真没什么自保的能力,若是来的都是昨晚那样的刺客,她又不能暗手,到时死的就是她了。 燕福生躺在床上睡不着,虽说来石苏府后不但要处理石苏府的政务,还要跟老三斗智斗勇,但现在他是‘病’人,大部分的事务都不需他来过问,尤其是石苏府的政务,段光耀做的还是很好的,剩的大部分时候,除了安排一些人手去城头上看着老三的人之外,他也真没什么事好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睡觉。 原本每天都要来跟他学习的杜春这几天也少来了,来了也是默默地在他床边坐会就走,还不停地嘱咐他好好歇息,生怕自己在这里站的久了都要影响到他歇息。 燕福生怕杜春年纪小,再将他装病的事泄露出去,这事也只能瞒着他了。 所以说,燕福生这几日闲的都要发霉了,偏偏老三不走,他这‘病’也没准备好,就算老三走了,他的‘病’也得慢慢好才是,有句话不是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丝还不能抽急了。 红点颏站在窗外叽叽喳喳地叫着时,燕福生就是一喜,当放了红点颏进来,又从它的腿上解那张字条时,燕福生美的都要叫出来了,难道雪巧终于开窍了?知道要给他写情诗了? 燕福生暗暗发誓,不管杜雪巧的情诗写的多糟糕,字写的多差劲,他都会好好珍藏着,毕竟那是雪巧写给他的第一封情诗。 结果,将字条展开来看,里面还真是杜雪巧那一手跟刚启蒙的孩子写的差不多的字:诈死刺客,玉娘派来,行刺知府,误打误撞。 燕福生叹口气,他就说嘛,雪巧怎么会有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呢,果然还是他想多了,不过,雪巧不给他写情诗,他可以给雪巧写嘛,反正闲着也睡不着,就玩呗! 扬扬洒洒写了一篇,燕福生很小心地吹干墨迹,无论是龙凤舞的字迹,还是酣畅动人的诗文都让燕福生满意的不得了,别看他第一次写情诗这玩意,只要心中有情,才思便如泉涌,果然他还是最有才华的了。 将吹干墨迹的情诗折好,瞧瞧杜雪巧送来那张纸条,再瞧瞧要带回去的这一大张根本就是用来作画的纸,红点颏默默地流泪,这根本就是欺负鸟好不好?这一大张绑在它脚上,它还得动吗? 咬咬牙,狠狠心,红点颏决定,就是累死,也不能被吓死,鸟的潜力是无穷大的。 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红点颏直用了来时五倍的时间才回杜雪巧那里,连叫声都有力无力了。 杜雪巧听到红点颏的叫声,打开房门,就看到软趴趴地趴在一块纸团上的红点颏,这是被谁用纸团打来的?将红点颏捡起来,才看明白,原来那个很大的纸团根本就是绑在红点颏的脚上啊,燕福生这是写了什么东西,竟然写了这么多。 回到子里,小心地将纸与红点颏分开,安慰了红点颏几句,这才将那个疑似纸团的东西展开,看了半晌,杜雪巧晕晕的愣是没看太懂。 这些字分开了,她大部分都认得,可放在一起是个啥意思?又是焉啊、然啊、之啊、兮啊……她是有看没有懂,真不知大半夜的燕福生是抽哪门子的疯,这都是想要说什么呢? 问问红点颏,好不容易缓过劲的红点颏瞧了那张纸几眼,翻着白眼道:“我又不认字,哪里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杜雪巧没办法,又怕燕福生写的这些里面再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干脆又写了一个纸条,绑在红点颏的脚上,“你把这个再给福生送去。” 红点颏张张嘴,委屈道:“他若是再让我送这一大张纸,那岂不是要累死鸟?” 杜雪巧安慰道:“放心吧,他不会了,我都给他写清楚了。” 红点颏这才放心来,再次朝燕福生的院子去。 燕福生刚让红点颏给杜雪巧送了情诗,正在子里回味自己写的如何,雪巧见了会不会有感于他的心意和才情,然后悄悄地来会他呢? 实在是杜雪巧住的是内宅,他就算有心半夜爬墙去见杜雪巧,也不好意思进段光耀家的后宅,万一被人误会他是奔着段光耀的闺女去的,他的名声啊,可不是要毁了? 所以,不管怎样想见杜雪巧,他也只能忍都着。 当红点颏的叫声再次响起时,燕福生真是又失望,又欢喜,失望的是杜雪巧没亲自来,欢喜的则是人没来,总算是给他回信了,他再好好写几篇情诗,说不定杜雪巧就会过来呢。 将红点颏放进来,急不可耐地去解它脚上的纸条,比起他洋洋洒洒写了那么一大篇,杜雪巧的纸条就显得单薄的太多,但一想到杜雪巧的那些文采,燕福生也不好再要求过多。 急巴巴地展开纸条看了一眼,燕福生就受到深深的打击,只见上面只写了两句话:你想要累死鸟?次说人话! 好吧,虽然只有两句话,燕福生却还是心有灵犀地懂了杜雪巧要说的意思:一是鸟太小,他的写字的纸太大,鸟回去差点累死!二呢……燕福生很想说,他说的就是人话嘛,虽然深奥了些,也冗长了些,但杜雪巧不能否则那是多少代文人才子们积累来的精华啊,怎么到他这就成了不说人话? 燕福生被打击的心都在颤抖,同样,他的斗志也被激发出来,既然写的太深奥雪巧不懂,那他就写的浅显些呗?以他那横溢的才华,这又是多大的事? 拿纸、铺平、提笔,正待落,就看红点颏悄悄向门口移去的身子,若不是他放红点颏进后就将门给关上了,相信此时的红点颏早就逃跑了吧? 想到杜雪巧写的第一句话,燕福生叹口气,谁让这只红点颏太小了点?次可得说说雪巧,传信就要换个大的,这么小的鸟传的信能写几个字啊,又怎么能表达他对雪巧的满腔爱意呢? 想想,还是换了小些的纸条,又将字都写成蝇头小楷,总算是把他的新诗都写在上面,燕福生长出口气,这蜡烛虽然还算明亮,可在蜡光写这么小的字,还真是累眼睛呢。 将写的密密麻麻的字条吹干,折好,轻轻绑在红点颏的脚上,希望这次雪巧不要再说他不说人话了吧! 111 玉娘其人 对着蜡火将燕福生送来的字条仔细地看了一遍,杜雪巧紧皱着双眉,虽然这回不但认明白了字,也读懂了意思,杜雪巧还是觉得文人矫情,什么情啊爱啊,非要写出来,难道流芳百世的好诗就一定是真正的爱吗? 君不见那些妓馆里吟诗作对的文人,不时流出一两首诗词出来,在京城就领了一时风头,可里面到底有多少真情,多少是假意,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头清楚。 若是要杜雪巧来说,燕福生给她送来这么一首泛着酸味的诗,还不如直接给她送几万两银票,虽然不缺钱用了,杜雪巧也不会嫌钱多,就这密麻麻写的一片,她真读的很费劲。 想要再劝劝燕福生没事做的话就关心关心他三哥那边的动静,可别不小心再着了他三哥的道,还有那个玉娘都是要防范的。 提起笔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燕福生兴致大起,再给她回首什么,眼看天就要亮了,她还睡觉不睡觉了? 将笔墨纸砚收拾了,杜雪巧躺回床上梦周公去了。而那边的燕福生还兴致勃勃地等着杜雪巧的回信,还别说,这种鸿雁传书的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可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东方破晓,燕福生困的眼皮子打架,愣是没再等到杜雪巧的只言片纸,看来,雪巧……是睡了。 燕福生叹口气,他这还没玩够呢,只等次继续。乖乖地回床上躺着,天快亮了,他还记得自己是个‘病’人,躺着躺着也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杆。 一早,段光耀吃过早饭就来燕福生的院子外面等着,原本侍卫还想着既然知府来了,进去给皇子殿禀告一声,如今知府公务繁忙,不能总在院子外面候着不是? 段光耀忙阻止了,“殿身子欠安,官还是在此等候,切不可扰了殿歇息。” 侍卫想想,“大人不如先去公干,待过会儿再来,想必殿也就醒了。” 段光耀摇头,“不妨了妨,官在此等等就是。” 侍卫也就不再劝了,既然他愿意站就站着吧,又不是他不进去回殿。 自从这几日雪融化之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不过三五日,之前还棉衣披风的,如今只穿着单衣都不觉得冷了,只不过早晚还有些寒凉,要穿的厚些。 段光耀早起来见燕福生,穿了一身棉衣,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后,太阳升了起来,直直地照在身上,热的段光耀顺着脸颊往淌汗。 侍卫站在门边还有些阴凉,往日行军打仗比这艰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身子早就练的寒暑不侵了,但段光耀比不得,他本就是个文人书生,这些年当官也是养尊处优的,在石苏府一家独大,哪里遭过这罪,眼看热的受不了,还是两个侍卫看着不忍,“段大人,要不你进院子等吧,里面有坐的地方,总强过在这里被日头晒着。” 段光耀想想也是这个理,只要不打扰殿歇息就好,这些日子相处来,段光耀觉得燕福生并不是个喜欢虚礼的皇子,也不会怪罪他不宣而入。 这边段光耀进到院子里,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里面的燕福生便醒了,洗漱过后听说段光耀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便宣他进来。 见到燕福生虽然脸色还是蜡黄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段光耀一颗心总算是放了,给燕福生见了礼,又将昨日城里各处情形跟燕福生说了一遍,像刺客诈死跑了这件事昨日就回过了,他也就没有再提。 燕福生不时赞扬几句,喜的段光耀脸上放光,再加上热的一头汗,真是红光满面了。 说完了正事,燕福生话题一转,“知府,你可知玉娘此人?” 段光耀愣了,“玉娘?可是屏凤山的张玉娘?” 燕福生一听果然有这么个人,至于姓不姓张他就不清楚了,杜雪巧给的纸条里也没写,便道:“你给我说说这个张玉娘的来历。” 段光耀直咂舌,“殿,你咋问起这娘们……” 说完,直觉失言,忙捂嘴,见燕福生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接道:“要说起这张玉娘,虽是女子,却也算是石苏府的名人了。” “哦?她很受百姓拥戴?”看了杜雪巧传来的纸条后,燕福生觉得张玉娘派来的刺客,很大可能是想要刺杀段光耀的,结果被他派出去的暗卫给拦截了,若张玉娘是个受百姓爱戴的奇女子,岂不就说明段光耀不是好官? 段光耀听了燕福生的话,‘嗤’地笑了出来,意识到在皇子面前失礼,忙又告罪,“殿请恕微臣不敬之罪,实在是微臣一想起这张玉娘,就忍不住……先容微臣笑会!” 燕福生好不纠结,他就是问问张玉娘,看把段光耀给笑的,难道是他这些日子对段光耀太客气了?让他忘了在自己面前该有的规矩? 这样一想,燕福生的脸就沉了来,端起桌上的茶碗呷了口茶。 好在段光耀很快就笑够了,再次朝燕福生施了一礼,道:“说起张玉娘,先要从她的父亲开始讲,要说张玉娘的父亲张邦昌,曾经也是这附近出名的山寨主,手底也有几百号人,占了石苏府城外二百里处的屏凤山,也是当地一害,只是去往凤屏山的道路艰难,凤屏山又山高路陡,官兵几次围剿都损伤惨重,最后不得不对凤屏山睁一眼、闭一眼……” 燕福生面露不悦,“难道偌大的石苏府,连一座小小的山头都剿灭不了,还要你们这些当官的何用?” 段光耀忙又点头哈腰,嘴上却不肯认了这个责,“殿息怒,实在是那时微臣还未来石苏府做官,就算想出这个力,也不知这个事啊。” 燕福生勾勾嘴角,“你的意思是说,凤屏山最后还是被你带人给剿灭了?” 段光耀有些得意地刚想点头,却见燕福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突,忙又弯腰,“微臣不敢居功,实则是石苏府众官员齐心协力之功。” 燕福生‘嗯’了声,“该你的功劳,本皇子也不会给别人就是,你也不必太谦虚了,继续说吧。” 段光耀抹了把汗,哪里还敢提他那些功劳?接着道:“自臣带人剿了凤屏山后,山上众贼死伤过半,剩的大多被俘,只有贼首张邦昌携其家眷由一些山贼护送逃跑,微臣带着人马随后追赶,追了一天一夜才将张邦昌及其妻妾缉拿,只逃掉其女张玉娘及几名贼匪。” “后来呢?你就没派人继续缉拿张玉娘及其同党?” 段光耀摇头苦笑,“岂会没有继续缉拿,只是这张玉娘极其狡猾,逃出后没多久就将那些贼人打散,想要再缉拿便是难上加难,微臣也只能向附近府县发了公文,共同缉拿。” “结果还是没将张玉娘拿?”燕福生有些不悦,不过一个山贼的女儿,竟然派出那么多人都没能拿,还让她集结了人手回来报复,是说段光耀无能呢?还是说张玉娘不简单呢? 段光耀更是苦笑不止,“我的好殿,哪里是微臣拿不张玉娘,实在是她找到靠山,微臣就是想拿人,也得能见到人才是,自从凤屏山一战逃出后,张玉娘便混进了安州,在安州府衙门前自卖自身,被安州府知府给看上了,当即就收在房中,待微臣得到信,派人去安州府要人时,安州府知府陈培杰不但蛮不讲理,更是言明若是官再敢诬蔑他的爱妾是山贼之女,他就要让微臣好看,并将微臣派去的人暴打一顿扔出安州府,微臣惹不起他,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了知了。” 燕福生微眯着眼,“你与陈培杰同为知府,他竟能将你欺辱至此,你却连报复的想法都没有,说起来,倒是你太过软弱了,不值得同情。” 段光耀捂着脸哭了起来,“殿有所不知,陈培杰虽说与微臣同为知府,安州府也不如石苏府大,说起来微臣比陈培杰的官阶还要高上一级,可陈培杰有靠山啊,他的表姐可是当今皇后,微臣哪里惹得起?” 说完,透过指缝去看燕福生的反应,却失望地发现,五皇子殿听到皇后二字时,竟然……没有反应? 燕福生自然看到段光耀的小动作,对此他倒是不以为意,没有足够的实力,怎么可能让手的人对他死心踏地? 通过这几日段光耀的所作所为,燕福生已经看出他有投诚之心,就算此时确定自己对皇后有所忌惮,段光耀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通过这点,燕福生还是挺看重段光耀的聪明,若是他还给自己留后路,虽然不至于受到老三那边的报复,可那样墙头草一样的臣子,也不会得到自己的信任,所以段光耀将自己所有后路都给堵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让自己明白,他段光耀已经上了自己的船,将来无论如何都会同舟共济,绝没有再反复无常的机会。 112 功夫不错 燕福生满意的同时,也对段光耀的决然很赞赏,成大事者必要勇于决断,该断不断,错失的将是大把的机会,所以,这点燕福生还是挺看好段光耀,虽然外人都道段光耀这个官做的有些无赖,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多人都没能将他看透。 实则在燕福生看来,段光耀真正有才能之人,知道何时藏拙,何时锋芒毕露。 燕福生淡淡点头,“既是皇后的表弟,本皇子倒也理解,此事怪不得你。” 见燕福生没有气愤地将此事揽过去,段光耀也不失望,突然笑道:“嘿嘿,臣当时真被陈培杰气的够呛,可无奈微臣没有靠山,只能将这口气忍了,原想着再想别的办法将玉娘捉拿归案,谁想这个张玉娘也是个不本分的,在陈培杰的府里安生了不过三月,就被陈培杰给拿了,原说好是要送到石苏府将其归案,结果押送来的半路却被凤屏山的余孽给劫走了。当时微臣还想,陈培杰为何会厌弃了张玉娘,虽说她出身贼窝,到底那模样也娇嫩的很,而且听说功夫也不错……” “功夫不错?”燕福生稍稍疑惑后,便释然,“嗯,在贼窝里长大的女子,会些功夫也不稀罕。” 段光耀微囧,“微臣是说……那个功夫……” 燕福生愣了片刻,突然脸就红了,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虽然燕福生还没尝试过男女之事,对此却也不陌生,宫里可是有专门教这些的宫人,虽然初时没听懂,可被段光耀这么一解释,他又不笨,马上就想到所谓‘功夫’,是何功夫了。 白了段光耀一眼,“没个正形,接着说吧。” “是!”段光耀在燕福生面前越发的轻松了些,“微臣后来派人暗中买通陈培杰府上的小厮,才打听出来,这张玉娘竟跟府上的一个小厮有了私情,被陈培杰发现哪里还饶得了她?只可惜在押送过来的途中被劫,微臣洒人手也没能找到她落脚之处,唉!” 燕福生终于弄懂原来真是他误会了,刺客还真不是奔他来的呢,至于其中关键之处还是要和雪巧商议过后才能知道,不过,再看段光耀的目光就带着不怀好意,“知府啊,这事吧,你做的不错。” 段光耀被夸的心狂喜,脸上还要诚惶诚恐,“殿过奖了,微臣只是做了微臣该做的事。” 燕福生点头,“行了,你也别谦虚了,还是回去想想怎么防备张玉娘派人来取你性命吧!” 段光耀脸顿时就白了,“殿何出此言?张玉娘要取微臣性命?她人在哪里?” 燕福生不急着答,慢悠悠地喝着茶水,直到段光耀实在沉不住气了,才将茶碗一放,“就说昨儿那个逃跑的刺客吧,本皇子得到信,其实他就是凤屏山的余孽,本来到府里是来刺杀知府的,结果被本皇子的人给抓了,这才有了些误会,不然本皇子又如何知晓张玉娘的?” “让殿受惊,是微臣无能,请殿责罚。”段光耀的汗冒的更凶了,能够在城门紧闭之时混进城里来,这名刺客的功夫不错,若不是有五皇子在这里,说不定他这条命真就交待了。 而且,因此让五皇子受到惊吓,他难辞其咎,啥功劳不功劳的都不用讲了,只这一条就够他回家种地的了。 燕福生冷笑,“我责罚你干吗?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怎么防张玉娘的人再来行刺吧,或者干脆直接带了人去操张玉娘的老巢吧。” 段光耀如醍醐灌顶般地惊醒过来,是啊,他还在这里请啥罪?早点将张玉娘缉拿归案才是正理,只要张玉娘被拿了,他也就不用担心再有人来行刺,这还算一个政绩,有五皇子在此为他撑腰,想必这次的功劳不会都被别人瓜分了吧? 这样一想,向燕福生道谢后,起身就想出去分派人手,却被燕福生叫住,“你可知张玉娘等人藏身之处?” 段光耀茫然摇头,他的意思是派出大量人手在城里城外搜查,但被燕福生一问,他想到了,既然能够知道刺客是张玉娘派来的,想必殿应该早就知道张玉娘的藏身之处吧。 于是,再次朝燕福生深鞠一躬,“还请殿明示!” 燕福生其实也不知张玉娘藏身何处,杜雪巧的纸条里根本就没写,这事还得去问了杜雪巧才知,但他又不想让包括段光耀在内的外人知道杜雪巧的能力,只是淡淡道:“你且去集合人手,本殿待会儿会派人与你同去。” 段光耀一听喜上眉梢,又向燕福生道了谢,才离去,而燕福生则将藏于暗处的小夜子喊了出来,命他去问杜雪巧张玉娘的藏身之所,然后再跟着段光耀一起去瞧瞧。 虽然他很想亲自去问杜雪巧,无奈他此时还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于人前,只能暗自幽怨,雪巧今儿怎么还不来看他呢?他都想她想的吃不饭了呢。 段光耀点齐人马,足足一千精兵,由几名武将带领,段光耀则是做为督军同行,至于小夜子则立于段光耀身侧,来之前他也是得了燕福生的令,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段光耀的安全,至于那些贼人,燕福生还真不信这么多精兵还剿灭不了。 而这次做为征讨贼人的大军,自然不能再走西城门,当一大队精兵由打城门出来,没有准备的洛正德手,顿时就有些慌乱,好在他们也算训练有素,很快就稳住阵脚。 正想质问段光耀带兵出来惊扰了三皇子殿,难不成还想对三皇子动武不成?却见队伍在几名武将的带领之,已然由打他们的营地旁边过去,只留滚滚尘,呛的这些人几欲睁不开眼。 洛正德正躺在自己的营帐里等着神医为他换药,脸上的伤经过多日调理已浅淡的几乎看不出痕迹了,让他心中大悦,连段光耀对他的不敬都不太放在心上。 只要他不失去继承皇位的机会,收拾段光耀的时候多着呢,又何必急于一时?至于老五,他还真不信老五敢对他动武,就算两人再不合,也就是暗中动动手脚,皇上还活的好好的,他们还能真明目张胆地大打出手?最多也就是暗中派人使使坏就是了! 想到暗中……洛正德又有些不安,他派出的刺客去了两日,可至今没见人回来,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到底是暴露没有? 既然城里一直没什么动静,想必老五还好好的活着,看来这名刺客是凶多吉少了。也不知接来老五会不会对他进行报复? 当听到那边传来城门打开的声音,他还当是段光耀派人出城迎接他的,还想着拿上一把,结果就听外面属惊呼:“好多人马,难道……” 话未说完,也足够让洛正德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哪里还顾得上拿一把?几步冲出营帐,就看到一队人马由城里驰而来,就在他想喊人护驾之时,那队人马却避开了他的营帐,由旁边驰而过,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洛正德既气且急,在石苏府城外待了多日,他愣是连半点石苏府内的情况都没摸清,暗探派出几拨,得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唯一一个有些意思的,竟说老三在城里病了?还病的挺严重?这是把他当三岁孩子唬吗?他若是信了才真是傻呢。 不过,城里突然出来这么一队人马,洛正德又岂能不关心?当即就派人追了上去,不论如何都要打听出来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做什么? 好在,虽然算是跟三皇子闹的不愉快,段光耀还记得这是三皇子,原则上的事不能妥协,像一些小事上面,他还是可以透露一点的,反正三皇子的人也不会跟张玉娘为伍吧?若同他真自降身份跟张玉娘等人混在一起,他正好以行为不典、或是勾结贼人的罪名参他一本,也算是给五皇子扫扫障碍。 当得知石苏府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去捉几个山贼余孽,被派来打探消息的人挺不以为然的,回去将话回禀了洛正德,还没等洛正德说话,旁边的护卫统领先沉不住气了。 “啊?凤屏山?那不是……” 被洛正德狠狠一瞪,忙把面的话给吞了回去,虽然这些人都是三皇子的忠实手,却不是人人都知道三皇子派人出去打家劫舍做山贼海贼的,这事他也只能私里和三皇子说。 他的脑子不笨,当然不会记错,凤屏山也是洛正德派出的手,记得凤屏山的寨主应该是叫张邦昌,和他也算是同僚一场,当初被剿灭的消息传回京城时,还让三皇子大为震怒一番。 可他记得当时剿灭张邦昌旧部的功臣不少,几个主要的大臣他都记着了,就是没记得里面有没有段光耀,如今看来有他一份‘功劳’也不奇怪。 既然是同僚的闺女,还派了人进城去行刺,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他真想助她一臂之力。 洛正德挥挥手,将营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独独留护卫统领。 他之前的表现已让三皇子多有不满,于是便有些战战兢兢,好在洛正德没有摆什么脸色给他看,让他吁了口气。 115 不如恩公一根毛 洛正德问道:“此事你如何看待?” 护卫统领道:“属认为殿应该去救张玉娘,不说她手还有些人手,救回来若是能够堪以重用,不如就让她承了她爹的本行,还能为殿效力。” 洛正德嘉许地点头,“与我想在一处,此事就由你去做吧,段光耀带的兵马虽说精良,却是步兵居多,你快马加鞭赶过去,只要将张玉娘等人带走,避开段光耀的锋芒,再找处安全之所将其安顿好,往后的事就由你去安排了。” 护卫统领领了命,出外牵马,也不再随从,朝着大队人马离去的方向追去,即将追上之时,又拐了小路,绕到前面,既然已在段光耀那里得知了张玉娘等人藏身之处,早已对周边甚是熟悉的他,当然能够轻易找到张玉娘等人。 在大军行来之前,顺利地将张玉娘等人带走,逃到不远处的山岗之上。 望着山密密麻麻不千人的大军,张玉娘几人都心有余悸,若不是这位侠士前来报信,他们还不得被人瓮中捉鳖了? 张玉娘盈盈拜,“多谢恩公相救,大恩大德,玉娘没齿不忘。” 说着一双妖娆秀目朝护卫统领瞟去,瞟的护卫统领心飘飘的,真想不到张邦昌那么个老东西竟然生得出这么美貌的女儿,看这小模样、小身段,看的他心都跟着痒痒了。 当时就伸手去扶,“小娘子不必多礼,任是谁遇到此事都会仗义出手。” 说着,在张玉娘的手臂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张玉娘‘嘤’地一声,借势假作脚不稳,倒进护卫统领的怀中。 许久之后才慌乱地挣扎起身,“玉娘这几日忧思成疾,身子虚弱,让恩公见笑了。” 护卫统领忙安慰,“玉娘不必担忧,既然遇上我,也算你我有缘,将来不论遇到何事,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玉娘再受半分委屈。” 张玉娘眼含热泪,“恩公……” 护卫统领深情凝望,“玉娘……” 张玉娘扑进护卫统领的怀中,护卫统领却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个男人,旁边这二十多男人纷纷朝他怒目,果然很有些意思! 别看这男人救了他们这些人,可单就看他抢了他们最爱的玉娘的芳心,他们也坚决将这男人当成头号敌人。 护卫统领对于这些男人根本就没看在眼里,若不是张玉娘是张邦昌之女,将来可以女承父业,为殿出力,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当初他做贼匪时,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只要被他看上眼,哪个不是说抢就抢?比张玉娘更有姿色的女人他也有过不少呢,像张玉娘这样,靠着一条裙带就将这么多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他也就是玩玩罢了。 在张玉娘看不到的角度挑衅地朝那些男人扫了一眼,男人们气愤的捏紧拳头,护卫统领叹口气:“玉娘,我看我还是走吧,你这些……兄弟们似乎对我多有不满!” 张玉娘身子柔弱无骨,由护卫统领怀中起身,转过脸来,男人们顿时面带笑容,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玉娘!” 张玉娘淡然一笑,对护卫统领道:“恩公莫要误会,我这些兄弟一向率性惯了,绝无恶意的,你要信我哦。” 护卫统领点头,“我信玉娘就是。” 落脚之处被操了,他们这些人也不能露宿荒山,最终决定朝石苏府的方向而去,张玉娘记得离石苏府十几里处有一座村子,原本就不足百人,此时村子里的人怕是都去了石苏府,这里倒是能给他们容身。 想必段光耀再神机妙算也不会猜到他们不但没跑远,反而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吧? 一路上张玉娘与护卫统领不时眉目传情,只不过两个多时辰的路程,两人就已然情深似海了,待到了那座叫望苏的村子,匆匆用过饭后,两人就钻进一间房里。 由打里面传来的各种让人血液沸腾的声音,外面站着的男人们再次捏紧拳头。 杜雪巧得到红点颏带回来的消息时,天光已然大亮,无功而返的知府大人也刚刚回府,对于为何张玉娘等人会先他们一步撤离的问题,段光耀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们赶去时,灶里的火还是红的,显然这群山贼余孽刚刚得了信,才走不久。可到底是如何走漏了消息呢?段光耀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就算他跟三皇子洛正德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他也不敢想像做为皇子,会派人去和山贼搅成一团,可他们这次出兵,除了他和几个领兵的武将,那些士兵都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 段光耀想不明白,简单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服,便去请教燕福生。 燕福生正倚在软榻之上看书,听了段光耀的疑惑,只‘嗤’的一笑,“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的人都是信得过的,那就去想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人,又刚好知道你们出兵目的的人喽。” 段光耀想到刚出城时,三皇子的手曾来套近乎,问过他们出兵目的,难道五皇子意有所指? 只是他还是不解,三皇子没理由去帮山贼,多半是五皇子与三皇子不和,趁这机会给三皇子添堵罢了,若是换了他,他当然也会找准一切时机给对手泼脏水的。 燕福生才不管他信是不信,随手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贼人在城外十里望苏村。 段光耀眼前一亮,拿了纸条如获至宝,虽然他挺佩服五皇子就躺在府里,就能洞悉城里城外的一切,但此时也不是佩服的时候。 先回去睡了一觉,养足的精神,再将原班人马点齐时已是傍晚,夜半三更的,想必贼人也不会防备他们会再次找到他们的老巢吧。 这次也没告诉这些人要去何处,再次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当路过三皇子的营帐时,刚刚得了准信的洛正德,再次好奇他们要去的地方。 只是无论他再派人怎么问,那些将领们都是一问三不知,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 洛正德隐隐猜到他们的目的,想要派人去通知,又苦于无人可派,护卫统领未归,手那些人知道他暗中做的勾当的不多,若是派,又以什么理由派出呢?万一被他们知道自己暗中做的事,再对他产生怀疑就不妙了。 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期望大军赶到之时他的护卫统领能够机智地逃掉吧。 段光耀带领着大军很快就来到望苏村,虽然人马众多,却鸦雀无声,一直进了村子,将整座村子都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村子里吆五喝六的人也没发现自己被围住了。 段光耀便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武将们,和他相比,这些武将更有领兵的资格,他自然不会在此胡乱指挥。 一声令,兵士们喊杀声震天,就是没人往里面冲,段光耀正想:这样还不把贼人们都惊走了? 就见那几间亮着灯的房,灯火同时熄灭,很快就有人影从子里窜了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官兵从哪边杀过来,随着武将一声令,‘嗖嗖’的箭就射了出去,惨叫声响成一片,直到再也没有惨叫声传来,手举大刀的兵士们才冲了进去,几乎是没费多少力气就将村子里的山贼们一举成擒。 点算过后,却没发现张玉娘的影子。 段光耀坐在厅堂之上,不怒而威,别看他在燕福生面前跟孙子似的,可在大多时候,他也是爷爷。 这些山贼大多都是硬气的,就是没有刑具可使,又要达到逼供的效果,段光耀让人在他们身上一片片地割肉时,大多数的山贼都没招出张玉娘的落。 当然,有硬气的,也必然有没骨气的,刀子还没挨身上,就已经吓的尿裤子的人当然也是有的,段光耀只那么一吓,这个叫仇三的家伙就什么都招了。 “大人们,你饶了小的吧,小的都说,什么都说。” 段光耀学着燕福生那般,淡淡地扫了仇三一眼,“好啊,你说吧,说的满意了,本官或许就饶了你。” 仇三一听,真就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还有一些骨头也不是那么硬的,见仇三说了,又怕他说完了,自己没什么功劳到时不但大刑侍候,小命也不保,这好事可不能让他一个人都占了。 于是,随着仇三的招供,旁边不时也有人加入到招供之中,这些人都怕别人招的比自己多,那真是不疑余力地把知道的事都说了。 而那些被割了肉都没吭一声的当时就不满了,“你们这群软骨头,玉娘待我们不薄,你们竟然出卖她,难道忘了当初立过的誓言吗?一生一世共同守护玉娘,绝不让她被人欺负了。” 仇三‘呸’地一声啐了他一脸,“誓言我自然没忘,可你们也要看看,玉娘那贱货现在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她都跟她那恩公跑了,你们还替她瞒啥?我们这些人如今就是拧成一团,在她眼里也不如她那恩公一根毛。” 116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段光耀抓住仇三话里的重点,“恩公?什么人啊?” 仇三忙谄媚道:“就是昨晚大人你带着人去围剿我们,来了一个男人报信,我们才先你们一步逃出来了。” “那男人叫什么?长的可有特色?” 仇三摇头道:“那男人一直没说他叫什么,玉娘一直就称他恩公,长的嘛,挺高、挺壮,瞧着也是满身匪气,倒和我们差不多。” 段光耀想了想,虽然还是认为五皇子是在抹黑三皇子,可那一脸匪气的男人……他不由得就想到三皇子身边那个,说要射死他,真就朝他一箭射过来,险些就要了他命的那个护卫。 难道,五皇子说的都是真的?记得出城时真就没看到他呢,自从上次险些被他一箭射死之后,段光耀对他就留了心,不时在城头上悄悄打量,这两次出城也多注意他几眼,所以,当仇三说起,满身匪气的男人时,段光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段光耀的心情不是很好,不管他为官如何、为人如何,在他的心里官是官、匪是匪,还算是恩怨分明,可偏偏洛正德做为三皇子,竟然与帮着山贼余孽与官兵做斗,这样的人为了皇位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若有一天真被他当了皇上,绝非天百姓之福。 令将这些抓到的余孽都押送回石苏府,除了被箭射死的九人外,其余十六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伤,而伤的最重那个,段光耀一看还认得,正是那个诈死逃跑的贼人。 看来他的命真是大啊,因身上有伤,贼人们被惊忧出来时,没人记着要带上他,所以他身上并没有受到箭伤,兵士们冲进子里,他又伤的重,被逮到时连反抗都没来得及,也不知是说他命好还是不好,总之一个也不能放过,都用绳子栓好拖回石苏府。 这次抓了贼人,算是得胜回来,虽说让那个张玉娘和她的恩公跑了,段光耀心里多少还是有数,想来有五皇子在他们也跑不远。 难怪五皇子这边对张玉娘的行踪了如指掌,原来是和三皇子有关啊,想必是五皇子一直有派人监视着三皇子,张玉娘不过是命不好,偶然被发现了。 进城之时,段光耀胸膛拔的老高,山贼余孽被绳子栓成一串,在三皇子的眼皮子底进了城,这回见到三皇子人了,段光耀还过去请了安,并向三皇子请求了是否进城。 而多疑的三皇子又岂能在此时候进城?万一城里老五布人马,他一进城就一拥而上,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就算他的手这些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也未必能保他周全。 对于这个已经算是老五人的段光耀,洛正德眼皮都没撩一,根本连废话都懒得和他说,一甩袖子回了营帐。 既然看到这些山贼余孽里没有他的人,他也就算是放心了,心里还怪得意的,别看护卫统领平日里粗枝大叶的,做起事来还算挺靠谱,只要他没被抓住,他也就不用担心连累到自己。 至于,再利用张玉娘女承父业这种事,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女人能做多大事?他派出去的人也不少了,劫来的财富也足够他用来收买人心了。 只是他怎样都没想到,护卫统领和张玉娘躲过一劫,还真不是因为他为人机警,完全是他们昨夜玩着玩着就玩出了花样,护卫统领对张玉娘的‘功夫’也流连忘返,天亮时也还意犹未尽。 可大白天的被一群男人用各种哀怨的目光盯着,护卫统领不当回事,张玉娘实在觉得影响心情,毕竟这些男人里也有很多跟她情意非浅,总不好做的太过。 最后,和护卫统领一商量,两人便找了处地窖躲了进去,铺好被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虽然里面闷了些,倒还真不冷,不管玩的怎么激烈也不怕有人找过来。 终于,玩到精疲力尽,两人都累瘫了,一觉睡的无比香甜,等醒来时整座望苏村连个人影都没了,只有之前住过的子门前有一圈一圈的血迹,吓的张玉娘一屁股坐到地上,除了被吓的原因之外,双腿也真是累到发软了。 护卫统领也冒了一身冷汗,若是这次他被当场抓住,不论死活都是要连累到三皇子,到时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的家人都别想有个好。 要知道他家夫人还有几个孩子都还留在京城,一方面是留给三皇子的人质,另一方面,他自然是不会跟夫人说他们家当官的男人其实做的是贼的活。 若是连累到三皇子,就是皇上不发落,三皇子也饶不了他们,更何况康兴国,做山贼强盗的可是要祸及亲人。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得回去跟三皇子复命,而张玉娘的去留就成了问题,虽然只跟张玉娘有了这么一夜一天的情意吧,对于张玉娘那能让任何男人都酥软了的身子,他还真是舍不得,最后,干脆就把张玉娘带着回去见三皇子吧,大不了向三皇子求个人情,把张玉娘就赏给他得了。 张玉娘更是觉得要巴上这个男人,无论床上还是床的功夫都挺了不得的,让她欲罢不能。 而且一看就跟她身边那些山贼不在一个层次上,这样的男人就是为贼,那也是一方枭雄,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于是,护卫统领带着张玉娘挑小道奔着石苏城而来,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摸进了三皇子的营帐,因有夜色掩盖,想必城上的人也不会看到营帐这边的情景。 洛正德正对着一面打磨的光滑无比的铜镜欣赏自己几近完好的脸庞,心里的得意越来越强,这样的神医,他决定就要留在身边,到时再重的伤只要不伤及性命都不怕了。 顾南琴坐在他的对面,盯着洛正德的脸发呆,以往没有多注意洛正德的模样,只记得还算俊美,反正是不如她的承安表哥好看就是了。 后来洛正德被她抽毁了容,她更是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就怕看多了晚上睡觉做噩梦。 可如今洛正德的脸被神医治好了,已经习惯了他丑陋模样,这么一看,还真觉得洛正德长的也怪好看的,虽说还是不如承安表哥好看,但男人和少年之间的差别使得洛正德多了几分让她迷恋的气质,再说承安表哥长的再好看又如何?反正是看不上她的,不像洛正德这些日子把她当成珍宝一样疼着宠着,她也就半推半就地把自己交给了洛正德,都已经这样了,她除了对洛正德一心一意地好之外,承安表哥最多也就是埋在心底。 这样一想,顾南琴也就想通了该对谁好,该远离谁了。 护卫统领带着张玉娘来时,还用宽大的衣服将张玉娘整个人都藏了起来,虽然让守着营帐的侍卫们感到疑惑,但护卫统领是三皇子面前的红人,他们也不愿得罪,也就没有多问。 直到护卫统领在洛正德的营帐外禀报时,洛正德才惊起,连铜镜都扔在桌上,“进来!” 护卫统领便带着张玉娘进了营帐,先向洛正德请安,见顾南琴也在,又向顾南琴请了安。 随既才将裹着张玉娘的衣服拿开,露出张玉娘那张虽非绝美,顾盼之间却能让男人想要征服的脸。 这张脸成功地让洛正德多看了几眼,同时也让顾南琴锁紧了眉头,转头去看洛正德的反应,果然带了几分痴迷,与平日在她面前矜贵、守礼的三皇子不同,此时的洛正德眼神里带着玩味与兴趣,让顾南琴心中顿生警惕。 也不是多美的女人,不就是眼神媚了点,胸高了点,腰细了点,人也瞧着娇柔了点,至于让见多识广的三皇子也情不自禁吗? 顾南琴相信,就是洛正德府里如今那些侍妾们,随便拿出一个也比这个女人好看,就是她自己也自认比这女人好看很多,可就算这些日子洛正德每晚都与她同睡,又对她说着各种情话,但洛正德从来就没有拿这种眼神看过她。 只是她年纪到底还小,根本就不能明白男人为何喜欢这种长的不是顶好的女人。 洛正德到底还是记得顾南琴还在,很快就将目光从张玉娘身上转开,对顾南琴温柔笑道:“南琴,你先回营帐里等我,我这边还有公事要处理一,待会儿就去陪你。” 顾南琴虽然老大不愿意,却又不想拂了洛正德的意,万一被他当成刁蛮任性不讲理而厌弃了她怎么办? 轻轻‘嗯’了声,便起身往外走,经过张玉娘身边时,声音不大地‘哼’了声,便走的头也不回。 对于顾南琴幼稚的表现洛正德根本就没有理会,反正人都得到手了,也不怕她再起别的心思,就算往后老五再反悔了,想要娶她,她的身子都被自己夺了,也没脸再嫁给老五,再说,就算她还有那心,只要他把两人的关系一说,顾家也丢不起那人,顾南琴这辈子是别想跑了。 至于,自己的护卫统领送来的这个女人……洛正德邪气一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117 三皇子算个啥 张玉娘哪里会不明白洛正德眼中的深意为何?朝洛正德施了一礼,还不忘甩三皇子勾魂一眼“小女子张玉娘见过殿!” 虽然早就想过救她之人的身份不凡,却怎样都想不到他会是隶属于三皇子的护卫统领,就凭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张玉娘使出浑身解数将他勾过来。 可比起三皇子,护卫统领就不够看了。只看一眼,张玉娘就明白,三皇子对她有意思,只要她能够成为三皇子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侍妾,无论是想报仇还是自保都不成问题。 洛正德心情大好,脸上的伤快要好了,这边又有个美人送上门,虽然是骚了点,这样的女子玩起来可比勾栏院里的有趣多了。 护卫统领在旁边看的直砸舌,倒也没有气愤,女人嘛,只要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若是能让张玉娘攀上三皇子,他也算有引荐之功,当然,前提是不要让三皇子知道这个女人早被他享用过了。 护卫统领默默地退出大帐,吩咐守在帐外的侍卫不要让闲杂人等打扰三皇子处理‘政务’,侍卫们心里闷笑,出京这么久了,哪里还有政务可处理?还不就是‘处理’女人嘛。 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个腰杆拔的挺直,眼观鼻、鼻观口。那么那么久没碰过女人了,待会儿里面传出声音,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难熬呢。 杜雪巧听了红点颏和鸽子传回来的消息,惊的巴都要掉到桌子上,之前她也知道了顾南琴跟了三皇子,只是想不到这才几天,三皇子就又纳了个美人,还是山贼出身的张玉娘。 而且,这张玉娘不但给别人做过妾,还因和府里小厮有染被赶出府,后来貌似还和洛正德的护卫统领有一腿了,呵呵,三皇子还真是个大度的男人呢。 只可惜她没见过张玉娘,不然真想瞧瞧这女人哪里那么迷人了,竟有那么多男人为她着迷,当然,这也是人家的本事不是? 拿到杜雪巧让红点颏传来的纸条,燕福生这回也懒得喊知府过来,直接喊了个暗卫将纸条用暗箭射在段光耀办公的桌子上,吓的刚处理完公务,准备起身活动活动僵直后背的段光耀一屁股坐到地上。 最近这段日子,他过的也挺不安生,虽然昨夜剿贼很成功,除了张玉娘和她的恩公之外都被他带的人抓回来了,可跑掉的却是最大的鱼。 本来张玉娘就恨他恨的要死,这回更是仇上加仇,不死不休了,段光耀很担心什么时候张玉娘就来要他的命。 所以,这一暗箭真让段光耀吓破了胆,过了许久之后才注意到暗箭的面还扎着一张纸条,显然这支箭是为了这个纸条而存在。 段光耀哆嗦着将纸条拿了来,展开一看,当时就傻眼了,上面写着:玉娘美人,三皇子帐中。 玉娘……美人?还在三皇子帐中,这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挺相信张玉娘笼络男人的手段,不是他小看洛正德,这个三皇子跟外面传闻的可是有很大出入,难保他不会色迷心窍。 段光耀哆嗦的更厉害了,一旦张玉娘攀上三皇子,他再想动张玉娘几乎就没什么机会了,原本他和三皇子的关系就差到不能再差,这回三皇子肯定挖空心思弄死他,也不知五皇子会不会为了他立马就跟三皇子撕破脸皮。 不行,他得去见五皇子,这事发展到如今这情况,也只有五皇子能做主了。 可惜,等段光耀到了五皇子院外时,侍卫只一句:“皇子殿睡了,知府有事明日再来吧!” 五皇子如今是‘病’人,哪里禁得起折腾?段光耀再急也不敢打扰,只能沮丧地回到书房,将外面借调来的兵力都护在他的书房外,里三层、外三层,就怕一时疏忽被张玉娘派来的人刺杀了。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日天亮,还没等段光耀去见燕福生,有人来报,三皇子带着人拔营起寨,走了…… 段光耀愣了半晌,反反复复就想着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其实杜雪巧和燕福生比段光耀还要早得到消息,早在让人送暗箭给段光耀之前,燕福生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洛正德当然不会冒着被人在他营中发现张玉娘的危险还固守在石苏府城外,何况,此时就算别人请他进石苏府他也不会进了。 当初急巴巴地追来,也是想趁燕福生还没占稳脚跟之前和他争上一争,结果耽误了这几日,看石苏府里官员们的反应,他早就猜到这些官员和百姓都被老五给收买了,他此时进石苏府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在玩。 若不是怕再颠簸去对他的伤口恢复不利,他早就带人离开了,既然伤好的差不多,又多了张玉娘这个美人,再留去也没意义,洛正德自然是要离开了。 别看张玉娘信誓旦旦地保证五皇子进城后就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洛正德却是不信,实在是老五自幼身子就好,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怎么他这边一到石苏府他就病了?他这病实在是太巧了,巧到将他拒在城外,连个来开城门的都没有,别人怎么说老五是真病了,他都不会信就是了。 终于,堵在城门外的一座大山走了,石苏府众官员都舒了口气,就是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也欢欣雀跃,这么些日子,总算等到开城门的日子了,如今城里日子一天天眼看着好过了,他们开始担心城外的亲戚,谁家在城外还没几户亲人? 一时之间,城里城外分外热闹,同舟共济重建石苏府,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石苏府焕然一新,天气一日日转暖,春耕时节来到了。 因那场雪灾,地里的麦子大多都冻坏了,干脆就都改种别的作物,不说好吃不好吃不饿肚子才是关键。 燕福生的‘病’经过一个月的休养,也终于彻底好了,在燕福生‘病’重这段日子,杜雪巧每日都带着知府夫人,由侍卫们护着在城里到处体察民情,为五皇子分忧。 其中做的最得民心的一件事就是开办了一所爱民书院。 与别的书院不同之处在于,爱民书院里的学子们都是石苏府里的孤儿,不管是原本就没有亲人的,还是在雪灾之中失去亲人的,总之只要是孤儿,都可以在爱民书院入籍读书。 爱民书院隶属于石苏府知府衙门,掏钱的却是五皇子,书院派专人管理,这些人也都是五皇子的人,每日上午由先生教授各种课业,午则是到那些由衙门安排的铺子里做工,将来无论这些孤儿们是否能学有所成,至少都会有个能养活自己的手艺。 只是,在这段期间这些孤儿们做工所得的工钱铺子是直接交给衙门的,毕竟开办书院也是需要开支,就他们这些工钱别说是读书,就是养活他们都难。 等到十五岁之后,再根据他们的学习情况决定他们最后是能在书院里继续读书,还是离开书院到外面做工。 留在书院里能够继续读书的,都属于学问好,读书有前途的,这些人也就不必再到外面做工,每日就是认真读书,若是学有所成考上秀才、举人,书院还可以送他们进京赶考,只要考中功名便是鱼跃龙门,就算考不上,也还可以回到书院做先生。 就是那些到外面做工,有了在书院里学到的学问,他们只要不是太蠢笨的人,日子过的肯定是要比别人好的多。 一时之间,这些孤儿的待遇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有些家里穷,又想供孩子读书的人家甚至将孩子往书院门外一推,谎称也是孤儿,就为了有个进书院里读书的机会。 初时,杜雪巧也没想太多,只是不过几日时间,书院里的孤儿多了一倍,杜雪巧就觉得奇怪了,这些孩子虽说看着都黑瘦黑瘦的,挺苦的样子,可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不少,哪里像是独自在外受尽苦难的孤儿? 派了鸽子出去转了圈,果然发现这里面的猫腻。虽然想读书,求上进是好事,可这些孩子父母的做法让她无法苟同,好好的孩子就为了读书,就来冒充孤儿,占不占五皇子的便宜先不说,这孩子的心里得多难受啊?这种歪风若是不整治一,将来说不定书院里还要多多少孤儿。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杜雪巧将书院里的孩子们都喊到了书院外的空地上,这么一看,好家伙,足有近千人,不说请先生、吃饭要花多少银子,光是房也够挤的了。 书院因开办的急促,如今共有十间授课室,睡觉的子也只有二十间,这样算来,每间授课室就要挤近百人,一个子就要睡二十人,就算都睡在地上也够挤的了。 就算把那些假孤儿都赶回家,书院的规模也是要扩大的,杜雪巧早就想过,最好是将这样的书院开到整个康兴国,不单是为了让孤儿们不至于沦落街头,冻饿而死,同样也可以为康兴国培养人才,说句不能对外人说的话:这些孩子真都成才了,在他们心里谁不对五皇子感恩?到时三皇子算个啥啊! 118 传授经验要不得 杜雪巧看着乌泱乌泱的孩子头就疼了,她可没有段知府那好嗓子,就算喊破嗓子,孩子们也未必都听得清她说什么。 想想,还是派人去将段光耀请了来,这事……还得靠他。 段光耀正带着手人在城里逛,石苏府经过一场严重的雪灾,百姓们不但没有就此流离失所,这日子眼看着一天好过一天,段光耀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都是政绩啊,只要做的好了,又有五皇子在背后支持,他还愁不升迁? 这段时间,他也抱紧五皇子的大腿,虽然五皇子嘴上没说,他倒是看出五皇子对他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满意的,只要他不出纰漏,将来被五皇子重用的日子不会远了。 所以,这段日子,段光耀真心的忙,忙完城里忙城外,除了每日必向五皇子请安及汇报之外,他忙的几乎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大多数时间都住在那两个舞娘的宅子里,享受着两个舞娘的小意温存,这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他家那个凶巴巴的夫人也变的温柔了,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说发脾气就发脾气,说拧他耳朵就拧他耳朵,就连爱吃醋的毛病也改了不少。 以往只要听到他要纳妾,或是谁送了美人给他,不说家法侍候吧,肯定家里也别想安生了,可如今,他在外面都养了两个女人,知府夫人愣是一个不字都没说过,还不时派丫头到衙门里来送各种补品,让他多注意身子,这样的日子实在是爽啊! 段光耀也不是笨的,他当然明白夫人的用意,是怕他真恼了她,再来个宠妾灭妻,如今他也是五皇子面前的红人,夫人当真不敢像从前那样跋扈了。 不过,段光耀心里还是有数的,夫人是他的结发妻,无论是享福还是受苦都一直跟着他,从没一句怨言,也就是这脾气差了些。 要真说起来,夫人对他是一心一意,不像这两个舞娘,谁有能耐就跟谁睡,都不知转了几手了,就算长的再好看、对他再好,也就是逢场作戏,真还能和她们夫唱妇随了? 当然,既然这两个舞娘跟了他,他也不会亏待她们就是了,只要是个乖的,将来还是接到府里去吧,有她们在夫人对他也真是好啊,他才不傻,有好好的福不享,非要让夫人整天呼来喝去的。 当然,像庶子庶女他就不准备让她们生了,真生出来跟他的儿女争家产怎么办?夫人就算再大度,容得他有别的女人,也肯定容不别的女人给他生的儿女,为了不让夫人担个恶毒的罪名,段光耀可是早就做好了防范,保证这两个舞娘是啥也生不出来。 春风得意的段光耀正哼着小曲视察城里的建设情况,那边有人找了过来,说是杜姑娘有请,段光耀哪里敢耽搁? 要说起这个杜姑娘,段光耀就想要说说五皇子,可惜一直没那个胆。 每当看到五皇子把杜姑娘当成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舍不得晒着、舍不得捂着的,段光耀就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了。那时他也是把夫人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可惜供到最后真就供出一个母夜叉。 一想到五皇子这等人中之龙,最后也沦为被夫人拧耳朵的场,段光耀都替五皇子耳根子疼啊,只是人家五皇子身份尊贵,他哪有胆子跟五皇子分享他的驭妻之术? 可不跟五皇子分享一,他又良心不安,五皇子如今年纪小,还不觉得,等真到了能够主事那天,还要被皇子妃拧耳朵,那该有多丢面子? 被人带着见到杜雪巧,段光耀还在想着五皇子被杜姑娘拧耳朵的画面,杜姑娘横着眉、立着目,一只手还叉着腰,简直比他家夫人还要凶残几分,段光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结巴道:“官见……见过杜……姑娘!” 杜雪巧抿着唇角,将手上的一张纸递给段光耀,“知府,你照着上面的字念一遍,记得要大声!” 心里却在想:我长的很吓人吗?怎么知府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段光耀拿过这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初时他还没觉得如何,可看了一会儿就瞪圆了眼珠子。 一个月之前,三皇子带人在城门外扎营,张玉娘派人进城行刺,那时他算是真正领会到五皇子的能力有多强大,好似外面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一般,完全就没有秘密。 他曾经深深地佩服五皇子派出去的眼线,这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是不知五皇子是如何把眼线都安插到三皇子身边,可在看到杜雪巧递过来的纸后,段光耀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迹,跟当初暗箭射在他桌子上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啊,当时他还在想,这眼线本事不小,可这字实在是丑了些,简直和刚学写字的孩子差不多,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那纸条会是出自杜姑娘之手。 虽然震惊,段光耀也算想明白了,为何名不见经传的杜姑娘会成为未来五皇子妃的人选,为何五皇子对她这般器重,人家杜姑娘是真有本事,为五皇子管着不知多少秘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段光耀暗暗庆幸,他幸好没找到机会跟五皇子传授驭妻之术,不然真被秘探传到杜姑娘耳中,他被穿小鞋的日子就不远矣。 想明白之后,段光耀立马就想好了该如何站队了。 杜雪巧不知段光耀心里想的什么,见他拿了自己递过去的纸后,脸上就阴晴不定的,盯着纸条看了又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好似要哭了似的。 杜雪巧脸一沉,“知府,就算本姑娘的字写的难看,也不至于把你看哭吧!” 段光耀如今再看杜雪巧,哪里还会只把她当成是五皇子的女人,能够控制一个这样强大的秘探组织,可见杜姑娘的能力非凡,真要是把她惹怒了,随便一句话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听出杜雪巧话中的不悦,段光耀吓的差点跪地上磕头,“杜姑娘莫要误会,官只是……只是看这字迹眼熟,想到一些事情。” 说完,还朝杜雪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笑容里讨好的意味十足,让杜雪巧的愤怒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反正她字写的难看又不是秘密,反正她都在努力了,想必总有一天会把字练好了。 “哼,既然不是,还不快点念?” 杜雪巧也没给段光耀好脸色,最近这段日子,她可没少听知府夫人跟她诉苦,自从收两个舞娘之后,段光耀就没怎么在府里住,像他这种家里有了妻子,刚有点本事就要在外面左拥右抱的男人,杜雪巧是真心没法给他好脸色。 反正她是不只一次警告过燕福生,如今那孩子还小,性格习惯都还没有成形,可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的时候,万一被他给带坏了,凭燕福生的身份,府里添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还都是京城里数得着的名媛,到时苦的可就是她了。 真要让燕福生学,还是跟她干爹彭大将军那样的学,一辈子就干娘一个女人,在外面连逢场做戏的时候都没有,做男人就是要做这样的才行。 段光耀被杜雪巧哼的直冒冷汗,就怕被杜姑娘给记恨上,拿着纸的手也抖了起来,平静了半天才张嘴念了起来。 虽然有些颤抖,嗓门还是够大的,把杜雪巧写的这些也都念了出来。 当段光耀念完之后,书院里这一千多名学子们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都听到了什么? 书院中的孩子不能读死书,为了能为康兴国培养更多有用的人才,五日后,书院中的孤儿都要被送到一处封闭的地方读书,只有年满十五岁才从那里出来。 而那些家中还有亲人的,不愿同去的孩子,也可以给他们一个读书的机会,只要五日之内家中有亲人来接,登记之后,他们就可以留在城里新建的书院里读书。 当然,书院里读书是免费的,但书院不管吃住,若想读书就只能自己解决吃住的问题。 同一时间,这张纸上的内容也被抄写了几十份,在石苏府城内到处张贴,旁边都有人守着,隔段时间就会念上一遍。 那些为了得到免费读书及吃住机会的父母,一听要把孤儿们送到一个封闭的地方,不到十五岁还不让出来,天晓得那样的地方会是什么地方,就算他们心里五皇子和未来的五皇子妃都是好人,可他们也不愿拿家中的孩子去冒险,万一去了回不来,他们哭都找不到地方。 一去就是几年,这些孩子很多都是十岁以的,要有好多年见不到自己家的孩子,谁又舍得? 尤其是在听说有家人的孩子也是可以免费读书的,只是吃住人家不管,虽然家里都不富裕,孩子的饭还是能管得起,于是,那些把孩子悄悄当成孤儿送到书院的父母都涌到书院门前把自家的孩子领了回去,顺便问起免费的书院什么时候可以开学。 119 永远地消失吧 杜雪巧对这些人倒没想太多,如今这世道,就算是康兴国算得上国富民强,到底穷人还是多的,又经过这一场雪灾,百姓的日子难过是一定的。 能读起书的人家不多,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办法给自家孩子找到个读书的机会,虽说做法有些不地道,杜雪巧倒能理解。 很耐心地给这些面对别人指指点点脸热的跟红布似的,却还坚持着问书院的父母讲解,当得知书院会在一个月后开学,只要是家中有适龄的孩子都可以送来读书,只是在这里读书的孩子不提供书本,而且入学也是要考试的,之后按各人的所学分班。 再之后每个月都要经过考试,若是连续半年考试都不合格,那就只能抱歉了,既然你家的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干脆咱也就别占着别人读书的机会。 这些父母对此都能理解,若真是次次考试都不合格,也就该明白自家孩子是不是读书的料了,最后都千恩万谢地带着自家孩子离开。 至于,会不会整个石苏府百姓家的孩子都送来读书,毕竟哪家还没几个孩子,若是都送了来,就是请先生都是个大工程。 杜雪巧倒不担心,这所书院就算是办成了,在这里读书的也多是穷人家的孩子,若不是家里实在给不起束修,他们还是愿意自家孩子去拜比较有名望的先生。 至于那些家里有些底子的人家,也是不愿自家孩子跟穷苦百姓家的孩子混在一起,这个便宜他们还是不会占的。 就在杜雪巧为石苏府的孩子们读书的事情忙碌着的时候,京城里这几日的形势便有些紧张,一众官员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谁敢对此事议论几句。 洛正德在御书房外整整跪了三个时辰,把皇后心疼的三番五次地往御书房里闯,可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皇上在处理政务,请皇后娘娘回宫。 皇上见不到,皇后心急如焚,有心想让儿子起身出宫回府,却又怕皇上恼怒,过后再算账,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御书房巴望着。 皇上坐在书案之后,手里拿着那本石苏府上来的折子,面上神色不显。 折子是石苏府知府段光耀命人书马加鞭送来的,在他的手里已经压了一个月,当时也幸好这折子落到了顾怀礼的手上,顾怀礼一向是五皇子的人。 前段时间又被三皇子逼着要娶他的女儿,为了顾南琴不被三皇子强娶了,顾怀礼也巴不得扳倒三皇子,所以折子一到他手上,他立马就送到皇上手里,这事除了皇上也就顾怀礼知道,半点风声都没走露,不然段光耀就算长了九颗脑袋也得被皇后派人给砍光。 只是……皇上怎么也没想到顾南琴最终竟然和老三走到了一起,看这意思两人还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也不知顾怀礼在家为这折子是否悔的肠子都青了。 三皇子被他以不顾皇家体面,私自离京为由罚跪在御书房外,虽说恨他心思歹毒,可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儿子,除了小惩大戒,难不成还真把他砍了? 唉,原本还想着他毁了容,再没有争皇位的机会,他也能放心地为老五谋算一,就算将来他不在了,也不用担心有谁能给老五找麻烦。 可谁知出去一趟,老三的脸竟然好了,皇上从没像今日这样怨过一个医术非凡的神医,实在太会给自己添堵了。 可总让他在外面跪着也不是那么回事,罚的再重最后还不是得让他回府养着?要怎样才能让他知难而退,明白他不适合坐上这个皇位呢? 一想到当年关于顾南琴命格的那个传闻,皇上手掌握紧,折子被他握成一团。 这个传闻当年险些害死他最疼爱的儿子,如今,又是为了这个传闻老三挖空心思将顾家的丫头哄到手,要他来说,这顾家丫头就不是什么极贵的命格,根本就是个祸害,凭什么他洛家的江山就要决定于一个丫头的婚配? 旁边的总管太监见皇上面露愠色,显然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自然不敢上前讨不自在,这时候的皇上是可怕的,就算他是跟了皇上近三十年的老人,也不敢随便插言,也只有锦繁宫的那位敢在这时候才能说上几句话。 不过,皇上既然是为了外面那两位主子不愉快,锦繁宫的那位不说落井石就不错了,还为他们说话?当真是个笑话了。 皇上将已成一团的折子扔到地上,“裴如山,你去传朕旨意,三皇子德行有亏,勒令其回府闭门思过,若是再无旨出京,被朕知道,别怪朕重罚于他。” 见裴如山领旨要走,又道:“还有,告诉皇后,就说她教子无方,让朕很是失望,禁足三月,以儆效尤。至于老三所说他和顾南琴的婚事,毕竟不是小事,还要从长计议,朕也要好好考较一顾南琴是否适合做皇子妃。” 裴如山见皇上没再说什么,便出去传了皇上旨意,原本进宫就是请旨赐婚,却不想被皇上罚跪的洛正德,当时就有些傻眼,原本还想着只要顾南琴和他都同意这门亲事,又有了母后的支持,皇上就算是为了皇家的体面也得同意这门婚事。 再说,还考较什么?之前不就是很看好顾南琴这个儿媳妇才巴巴地想要给老五的?怎么换成要嫁给他就需要再考较了?这意思怎么都像是认为他配不上顾南琴,就算是偏心也没这么偏的啊。 洛正德心里有气,面上不敢显露出来,还要谢父皇恩典。皇后有心发作,仗着她皇后的身份去跟皇上问个明白,却被洛正德给拦。 皇后不知道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他自己心里有数,皇上这态度显然是得了他什么罪证,不然也不会见了他就发落,看这意思父皇还是想要给他留些体面,不然也不会默不吭声,只是将他罚跪,要真把他那些罪证都宣扬出来,他还真就被毁了。 这时候他当然不能让母后去跟父皇争论,不然真把父皇给惹怒了,不管不顾地把手上的证据往外一拍,他这个皇子也算是做到头了。 不管是暗中谋害胞弟,还是在外面养了那些山贼海贼,每一样都是足以让他永远翻不了身的重罪。 只是这样一来,他被罚在府里闭门思过,母皇在宫中被禁足,母子俩再想见个面,商议一的机会都没有了。 刚想趁这机会说说一步打算,就见裴如山似笑非笑地在一旁恭候着,就算心里有千言万语,他们也没胆子当着裴如山的面前说,谁不知道裴如山是皇上最信任的总管太监?他们在他面前说一句话也得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最后,无奈地被分别送回该去的地方,母子俩这回连句话都没说上。 锦繁宫里,皇贵妃手上拈着一枝新开的梅花立于窗前,听了小太监的回报心情别说多舒畅了,虽然她也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发落了皇后母子,但只要看那母子过的不好,她这心里就美,谁让当年他们母子要害她的福生儿呢? 原本还不想和他们争什么的皇贵妃,从见到满身鲜血,被咬的一身伤的儿子那一刻,再也不会去想什么与世无争,在吃人的皇宫里,不争不夺就是拿她和儿子的命去送死。 既然只有狠心肠才能活去,为了儿子,她的心可以比任何人都狠、都毒! “可惜啊,南琴那一鞭子抽的那么狠,怎么就治好了呢?”皇贵妃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着,之后轻笑道:“看来老天也觉得就这样让他死心是便宜了那对母子,既然如此为了我的福生儿,就让那对母子永远地消失吧!” 脸上是柔美恬静的笑,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恨,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仁慈只能让人万劫不复,儿子还小,这些不美好,见不得光的事还是由她来做吧! 顾府,早已乱成了一团,姑娘回来了,只是和离京时那细皮嫩肉水葱似的样子比起来,姑娘回来时就显得憔悴了很多,人也瘦的很多,看的顾夫人心疼不已。 而最让顾怀礼两口子吃惊的却是,姑娘一回来竟然就说要嫁给三皇子,还是那种嫁不成就一辈子都不愿嫁人的决绝。 虽然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顾怀礼还是从顾南琴躲闪的目光中猜到一些什么,对洛正德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顾夫人更是不愿女儿嫁给那个心肠歹毒的三皇子,她和皇贵妃是姐妹,虽然年幼时不甚亲密,可这些年顾家的兴起也多亏了皇贵妃,虽然她心里清楚她们的族人势力不在京城,皇贵妃与她亲密也是为了得助于顾家,但这些年顾家也真真正正地得到了实惠,这时候若是将女儿嫁给三皇子,就等于是同皇贵妃决裂。 不说顾家会不会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就是三皇子能否全心相信他们顾家都是个问题,他们哪里不明白,三皇子要娶顾南琴的真正意义,不过是看中顾南琴传闻中的命格,真说起情意……说句不好听的,三皇子那种人,除了他自己,他还会对谁真心? 120 一场算计一场空 虽然明知道三皇子因何要娶女儿,可对上女儿苦苦的哀求,顾夫人真心无奈,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谁想却是个不争气的,惹了事不说,这婚姻大事,岂是她说了就算的? 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皇贵妃又岂能容他们顾家为三皇子所用?以皇贵妃在皇上心上的地位,既然当初能让顾家崛起,想要毁灭顾家也不过几句话的事。 当初还在为皇贵妃在皇上面前得宠而欣喜过,转眼就开始为皇贵妃的得宠而惶恐,女儿死活都要嫁给三皇子,这话要是传到皇贵妃耳中,他们顾家也算是到了头了。 顾怀礼不像顾夫人那样犹豫不决,在他心里,顾家是得益于皇贵妃才发迹起来了,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皇贵妃的人,若是背叛了皇贵妃也就等于告诉世人,顾家都是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所以,无论如何闺女这辈子就算不嫁,也不能嫁进三皇子府。 一声令,顾南琴被关到了后院的绣楼里,外面派了二十几个婆子丫头守着,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姑娘离开绣楼一步。 同时,顾怀礼还上书一封,就三皇子这段日子在外所作所为进行弹劾,证据则是石苏府送来的加急密报,虽然明知道这折子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是在向皇上和皇贵妃表明他的立场,不管怎样,他都坚定地站在皇贵妃这边,不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利诱了。 得了顾怀礼的折子,皇上不动声色,却将折子顺手摆在龙书案上的一角,趁皇贵妃送补品过来时,‘不经意’地给碰到了地上。 “燕儿,帮朕将折子捡起可好?” 皇上笑的很温柔,皇贵妃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就是想要她安心,让她知道顾家还是站在她这边吗?至于用这种连小孩都不稀着玩的小把戏吗?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不过,虽然只是无意中扫了一眼,皇贵妃还是将提了一夜的心放了来,这时候她既然已决定要跟皇后母子不死不休了,顾家若是背叛了,于她来说虽然不怕,却也是麻烦。 同样,皇贵妃对皇上的无情也挺心寒的,暗自庆幸他的无情不是对她,不然她都不晓得能不能像皇后那样忍了这些年,若是皇上真像对皇后母子那样对待她和福生,她怕是早就要谋算怎么要了他的命了。还好,很庆幸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们母子好,也不枉她当初被迫入宫跟恁多的女人争他一个了。 洛正德被罚闭门思过,外面都是皇上派来的人守着,他就是想要偷偷出府也没机会,又怕被父皇彻底厌弃,只能静心来在府里待着。 想到回京之时顾南琴对他依依不舍,洛正德就觉得顾家已被他捏在手里了,以顾怀礼两口子对顾南琴的宠爱程度,在得知顾南琴已被他破了身,哪里还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只要顾家背弃了皇贵妃,他就等于是砍掉了皇贵妃和老五的一条膀臂,到时再将顾南琴国母之命的传闻大肆宣扬一番,趁老五不在京城,他就可以将人心好好归拢归拢。 就算父皇心偏的再厉害,也不能不在乎民心所向,他在带着顾南琴,好好学学老五和杜雪巧,比起在石苏府那种偏远的地方得民心,洛正德深深觉得京城这边的人心所向更为重要。 只是,一日两日三日……整整等了半个月也没得到顾南琴的信,甚至他派去顾家想要见顾南琴一面的人也被顾家赶了出来,是顾家不愿意这门婚事,还是顾南琴变心了? 经历了那次毁容之后,洛正德原本就灰暗的心理,更加严重地扭曲了,既然顾家不把他当回事,他也不会让顾家人好过,至少也要让顾家息了把顾南琴再嫁给老五的心思。 暗中让人放出风声,就说顾南琴之前落入山贼窝几日,后来才被救出来。 至于,落入贼窝之后的事情就由百姓们自行去想,那些曾经被山贼们劫掠的姑娘们,就算最后被救回来,哪个不是坏了名节?就算没被山贼毁了身子,可又有谁会相信? 既然顾家不肯把顾南琴嫁给他,他还不想娶了,至于今后顾南琴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他也不想去管,反正名声已经那样了,别想嫁给皇子就是了。 顾南琴对此还被蒙在鼓里,一心等着洛正德来说服爹娘好迎娶她,却不知此时的洛正德因出不得府,每日都流连在为张玉娘开辟的如意苑里,每日很辛勤地耕耘着。 远在石苏府的杜雪巧自然不知道这些,但燕福生留在京城的耳目却将这些快马加鞭地报给了燕福生。 对于顾家的反应,燕福生倒不意外,若是只因为顾南琴一个姑娘,就能让顾家背叛了他们母子,这只能说明他们母子实在太失败了,也说明顾家的辉煌该走到头了。 他也不知该说老三聪明还是蠢笨,若是被他再磨上一段时日,还真说不好顾南琴会不会做成他的皇子妃,可被他这么一宣扬,算是彻底毁了顾南琴,同样也绝了顾南琴做三皇子妃的路,而且,也算是将顾家彻底给得罪了。 既然顾家没有二心,也不可能有二心,该给顾家的好处也不能少了就是。只是顾南琴的名声被毁了,将来再想嫁个好人家也不可能,但她既然选择了要跟老三,这也是她该付出的代价,燕福生虽然替她可惜,也不会同情于她。 至于将来,若是顾家真能一心一意辅助于他,他就做主给顾南琴选个不错的人家,荣华富贵不会少了她,权力却万万不能让她的夫家沾上半点。 说到底,燕福生也还是很在意顾南琴那个命格的。 小银狼带着蓝宝宝、蓝贝贝一走就是近两个月,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红色矿脉的消息,杜雪巧心中有数,对此倒不惊讶,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欣喜若狂。 只是开矿的事非同小可,就算皇上再信任燕福生这个儿子,燕福生也不可能派人私里就把旷给开了,若是这事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一个谋反的罪名肯定跑不了。 既然这些矿里产出的铁是要做成兵器,还要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战场上,这事还得让皇上派人去办,他们也乐得清闲。 将红矿的事写成密折,顺便将这段时日杜雪巧在石苏府办书院的经验也一同写成折子,让几名暗卫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当皇上得知红矿之后,虽然还对于红矿产出的铁会让兵器变得锋利无比有些不敢相信,但他还是信任这个儿子。 秘密派人去开了矿,将第一批打造出来的兵器也秘密运进皇宫,结果一试之,连皇上都震惊于这红矿的神奇,比起从前打造兵器的铁,这些红矿所产出的兵器实在是太锋利了。 将新兵器和旧兵器用力相击,只是使用蛮力就能将旧兵器砍出大大的豁口,若是使用了巧力,甚至可以直接将旧兵器一刀砍断。 这意味着什么?若是这样的兵器被送到战场上,砍敌兵器如切瓜般容易,还愁不打胜帐吗?若不是这件事只能当做秘密,皇上恨不得立马就把燕福生给宣进京,好好嘉奖一番。 同样,皇上又想到,若是这样的矿脉被老三知道了,他会如何做?反正肯定是不会把这事上报,到时他私里派人开采出矿石,都打造成兵器……想想,皇上都是后怕。 不行,老三那边还得派人看的紧紧的,就算最后都得到他沉迷在女人身上也不能放松。 至于,杜雪巧开办书院的事,皇上也挺有想法。 书院是面向穷苦百姓开设的,这样一来差不多所有的孩子都有了读书的机会,比起那些民间私办的书院来说,这样的书院更有利于为朝廷培养人才。 因书院里的先生可由朝廷亲自派,自然都是对朝廷忠心之人,与那些民间书院里的书生总是喜欢妄议朝政不同,这里的先生不管教的如何,都离不开忠君爱国,为朝廷出力的内容,孩子本来就小,心智还未长成,自然是跟什么人学就像什么人,常此以往去,这里所教出的学生就算是不能成材,也基本不会长歪。 只是一点皇上还是有些担忧,若是这些孩子都去读书了,将来谁还来种地?都说民以食为天,都不去种地了,百姓们吃什么?还有军粮要从哪里出?所以,就算是这种免费的书院对培养人才很有好处,皇上还是没准备将书院在整个康兴国推广出去。 所以,对燕福生奏折里提到的可以在全国推广书院一事,干脆就当做没看到。 精良的兵器源源不断地被打造出来,秘密地送往疆场,在一次次的战斗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红色矿脉的秘密还是被珍而重之地保守着。 蓝大耳和蓝小耳的宝宝也已经很大了,或许是珠粉的功能真的很强大,它们生出的孩子也是蓝耳鼠,让一直纠结着的杜雪巧总算是放心来。 想着有蓝大耳和蓝小耳夫妇,又有蓝宝宝和蓝贝贝夫妇,再有它们那强大的繁殖能力,将来蓝耳鼠一定会壮大起来,到时想找矿脉还不容易? 可经过几个月的接触之后,杜雪巧总算是认清一个事实,除了蓝大耳和蓝小耳是因服用珠粉前就怀了宝宝,所以才会很顺利地多了一窝九只蓝耳鼠,其实蓝耳鼠的繁殖能力真的不强,几个月过去了,蓝贝贝的肚皮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 121 犯众怒 石苏府一天一个变化,转眼就到了六月,春天种的稻子可以收割了,城外田地里一片繁忙景象,段光耀这几天一直就没有进城,每天就在城外到处视察稻子的收割情况,直到所有稻子都被收割了,他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一季并没有大丰收,产量倒也不算低,百姓们总算是不必担心饿肚子,也不用朝廷再派发赈灾粮草了。 燕福生和杜雪巧这段时间在石苏府也没闲着,杜雪巧忙着办书院,办孤儿院,燕福生就忙着培养人才,还真被他发现不少有德有才的手。 眼看石苏府这边百姓安居乐业,想要达到的目的也达到了,皇上一道圣旨不期而至,竟是宣五皇子回京。 算算出来也有半年,三皇子自回京后就被罚着闭门思过,虽然小动作不断,倒也没敢在皇上眼皮子底做出格的事,京城里这段日子难得的平静。 边关那里也比杜雪巧的记忆中安定很多,有了精良的兵器,对于敌国的震慑不小,前世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也在掂量了各自国家的实力后偃旗息鼓了。 五皇子在战场上没了用武之地,不能再像前世那般建立功业,说起来也算损失了一些人脉,但也不得不说在别的地方,燕福生收获了更多的民心,也就不上是得是失了。 杜雪巧对于回京城有些抵触,虽然名份是定来了,杜雪巧一想到真跟燕福生回去就心酸,从此深宫寂寞,哪有这般逍遥自在? 可干娘的一封信却让杜雪巧不得不回京,别看洛正德被罚闭门思过,可他的动作一点都没少,竟然还想着要将彭大将军收服于手,杜雪巧也不知是说他是异想天开,还是痴心妄想好了。 不过,这也给杜雪巧提了个醒,前世洛正德有很多忠心于他的朝臣,这些朝臣无论是能力还是计谋都不可小觑,正是有这些人的辅佐,他才能最终打败燕福生,而坐上那个位置。 那时,洛正德在杜雪巧的眼中高深莫测、贵气优雅,比起世人眼中阴晴不定的五皇子拥护者自然要多很多。 只是在经过这一世的几次碰撞之后,不知是她前世只看到了表相,还是这一世的洛正德长的有些歪了,总之,再也找不到前世那种仿若仙人的感觉。 杜雪巧觉得,或许前世洛正德也是这般,不过是因为这些忠于他的朝臣们,他只负责在前面装腔作势,身后自然有人为他安排好一切,而今世因燕福生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那些因燕福生任性妄为而选择了拥护三皇子的朝臣们还在观望。少了这些人的协助,对手又变得内敛睿智,洛正德的缺点便显露出来。 既然这些人此时还没有成为洛正德的左膀右臂,杜雪巧当然也不会给洛正德这个机会,此时回京,刚好可以借着燕福生渐渐传开的贤名,将这些朝臣们拉拢在手,就算不为了争权夺势,也不能留给对手。 想到之后,杜雪巧对于回京再也没有抵触情绪,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未来燕福生是否能当上皇上,同时也关系到她和杜春跟着燕福生最后是荣华富贵,还是不得善终。 来时带着几千人的大军,回去时就显得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十几匹马,正是出京时的这些人,那些同来的大军早在石苏府重建完成之后便各回各的驻地。 小红小棕欢乐的马蹄朝着京城出发,一路上两只马儿不停地说着它们这段被憋屈的日子,虽然偶尔杜雪巧也会架着它们拉着的马车在城里城外逛逛,走的地方却也不多,大多时候它们都是被关在马厩里望天。 一只给蓝耳鼠准备的窝被安放在马车的角落里,对于进京它们很是期待,就是看不见的蓝小妹也不时挥舞着它的小短爪发表一对于进京后的感想。 九只小的蓝耳鼠都长的跟它们的父母差不多大了,正在车厢里跑来跑去,互相追逐。 小银狼趴在杜春的怀里打着哈欠,在它看来小蓝耳鼠的举动实在是太幼稚了,不就是进个京嘛,至于兴奋的一直说一直说?也不知道注意形象。 像它这么尊贵的银狼殿多么深沉,多么优雅,只可惜抱着它的是个长的只能算是可爱的臭小子,它喜欢的是香喷喷、软绵绵的姑娘好不好?就算没有姑娘,像五殿那样的美人也好啊,它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臭小子,还总爱揪着它的银毛玩。 杜雪巧对于小银狼的抱怨充耳不闻,她总不能去告诉杜春,这只小银狼说了,它不喜欢你抱,喜欢让你姐夫抱? 杜雪巧还是不想把她懂兽语这件事跟杜春说,毕竟孩子还小,万一说漏嘴了,于谁来说都不好。 杜春这一路上就兴奋着,不时扒着车窗往外看,可见在石苏府这些日子,他也憋的难受。 朝车旁骑马赶路的燕福生招手,“姐夫,还有多久才能回到京城?” 燕福生驾着马赶到车边,伸手在他的头顶摸摸,“嗯,快了,春儿在车里无聊了吗?” 杜春摇头,“春儿想骑马。” 燕福生便让队伍停,杜春早就学会骑马了,只是因他年纪还小,若是一路骑马回京,身体怕吃不消,才让他与杜雪巧一同坐在马车里,既然他想要骑马,燕福生也没反对,大不了骑会儿累了再到车里就是了。 让人将杜春抱到自己的马上,燕福生很自然地坐进马车里,从出了石苏府他就一直没找到机会跟雪巧单独相处,虽然马车外面都是人,好歹隔了个车厢,他占占小便宜也不会被人看到。 杜雪巧见燕福生钻进马车里,也没多想,只是看到小银狼瞬间就发亮的双眼,觉得这家伙还真是顽强,被燕福生虐了一次又一次竟然还死不悔改。 燕福生刚挨着杜雪巧的身边坐好,小银狼就窜进燕福生的怀里,小脑袋瓜在燕福生的手心里就蹭来蹭去,燕福生轻轻一甩,一道银色的光闪过,小银狼就到了车外面。 几个月过去了,小银狼长大不少,可比起半年来又拔高不少的燕福生来说,它还是小的很,被甩到车外还愣了片刻,之后才百折不挠地想要往车厢里跳,却在见到燕福生伸出来的一只脚后,乖乖地跟在队伍后面颠颠地跑着。 杜雪巧完全理解不了燕福生为何那么讨厌小银狼,明明小银狼一见他就热情的不得了,怎么就那么招燕福生的不待见呢? 燕福生把碍事的家伙赶了出去,一脸的媚笑,“雪巧,这几日我无时无刻不想你。” 杜雪巧红着脸,“乱说,我们每日不都在一起嘛。” 燕福生趁机将手揽上她的腰肢,巴也挨在她的肩上,“那哪能一样?这么多人,都碰不到你。” 杜雪巧更加不能理解明明很像很像的一人一狼,整天脑子里想的都差不多,燕福生为何就看小银狼不顺眼呢?他们明明应该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才是嘛。 见杜雪巧很无语地斜了他一眼,燕福生又嘻嘻一笑,“雪巧,你也想福生是吧?要不往后我就跟你一起坐马车吧!” “你脸皮真厚!离我远点,怪热的。”杜雪巧将他向旁边推了推,天本来就热,车厢里又闷的难受,他再往身上这么一挨,杜雪巧感受身上都要闷出汗味了。 燕福生殷勤地去将车帘掀开,让小风顺着吹进来,看着前面奔跑着的小红、小棕壮硕的屁屁,倒也凉爽不少。 跑着跑着,小红突然回头瞧瞧,然后羞涩地对小棕说道:“小棕,你说雪巧姐和五殿干嘛一直盯着咱们的屁屁瞧?怪难为情的,人家的脸都红了。” 小棕鄙夷道:“就你还能看得出脸红?别开玩笑了。” 小红憋了半天,吐出俩字:“讨厌!” 杜雪巧随手拿起一只桃子照着小红壮硕的屁屁扔了过去,小红‘咴’地叫了声,回过头,“姐姐打我……” 杜雪巧又拿了只更大的桃子在手里掂着,意思很明显,再乱说还扔你。小红眨着它水汪汪的杏眼,最后很无语地屈服了,小棕在旁边‘咴咴’地幸灾乐祸。 燕福生不知小红这是哪里惹到杜雪巧了,不过肯定是惹到了杜雪巧,“雪巧,这马也不是什么好马,跑的又不快,要不到了前面我买两匹好马,这两匹就卖了算了。” 杜雪巧还未等说话,小红和小棕同时惨叫,小红叫的最欢,“姐姐,你不能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我们可是最忠心的马了,那些笨蛋哪能跟我们比?” 这回算是犯了众怒,前后左右所有马匹同时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小红,七嘴八舌地提出抗议及鄙视,敢说它们这些最优良的战马是笨蛋,那它们算什么? 小红也知道犯了众怒,耷拉着脑袋嘴里赔着不是。若是平时早就仗着它们是杜雪巧的马得瑟起来了,可刚刚五皇子说了要把它们卖了,万一这时候再惹杜雪巧不高兴,真把它们卖了,它们去哪找能听得懂它们说话的主人去? ... 122 鼎鼎大名 还好,那些马也没真想把它们怎样,听它们道歉了也就算了,只是拿鼻子哼了几声。可骑在马上的侍卫都有些傻眼,这是马们在吵架?还挺热闹的。 虽然这里面有几个做为燕福生最信任的心腹,也知道一些关于杜雪巧听得懂兽语的事情,到底这些都太神奇了,他们就算亲眼见到也还是不敢相信,再说,由始自终都是马儿在叫个不停,杜姑娘最多也就是拿了一颗桃子砸了那马的屁屁,然后殿就说要换马,可怎么这些马就吵了起来了呢? 杜雪巧也没真想让燕福生把小红小棕卖了,就是燕福生也没真想卖它们,在杜村时这两匹马就跟着他们,可以说是帮了他们不少忙,就算性子再跳脱,对它们的感情也是不同的,燕福生也只是逗着它们玩罢了。 反正路上闲着无聊,拿马来开心一也好。 侍卫们见马儿吵的挺欢乐,可惜一句听不懂,若不是早就习惯了他们身边动物们的不同寻常,他们还得以为要出什么大事呢。 可马们吵来吵去,他们又听不懂,而且吵的他们还挺烦躁,不如就唱些歌儿也能解解闷,有人提了出来,就有人响应,很快,山路上响起了阵阵歌声。 这些歌虽然唱的都有些跑调,不时还会忘了词,但大多都激昂豪迈,一听就知道应该是由军中传出,听的杜雪巧都热血沸腾了,燕福生不时也跟着哼上几句,比起外面那些侍卫所唱,燕福生唱的就好听多了,抑扬顿挫,更能振奋人心,一时之间车里车外歌声响成一片,再也听不到马儿的吵闹声。 几只小鸟由远处来,‘扑棱棱’地落在马车上面,似乎也随着众人的歌声鸣叫着,只有杜雪巧能听懂它们在叫些什么。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地浇来,杜雪巧立时由军歌所带来的振奋中清醒过来,趴在燕福生的耳边轻轻说了句,燕福生冷笑,随着众人的歌声吹了一声呼哨,好似在应合歌声。 歌声继续,但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一只小鸟进车里,杜雪巧低低地说了几句,再次鸣叫着了出去,转眼就消息在队伍前进的方向。 杜雪巧由车窗探出半面身子,“春儿,骑马累了吗?到车上喝口水吧!” 杜春也被歌声感染,跟着唱合,口中正有些渴,听杜雪巧喊便纵马过来,跳到车上。 杜雪巧顺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慢些喝,别呛着了。” 燕福生也向外挪了挪,将姐弟俩护在里面,本来在外面颠颠跑的直吐舌头的小银狼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凝重,几个窜跃就跳到车上,原本是想钻进燕福生的怀里,可看到他森冷的目光后,还是认命地扎进杜春的怀里。 杜春心中一喜,这还是第一次小银狼这么主动,赶紧将它抱在怀里,粗枝大叶的他还没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山路漫长,渐渐延伸进山坳,两边是斜斜向上的高山,一面怪石嶙峋,一面树木成荫,不时有寒光由石后或树后反射过来,让侍卫们都提高了警惕。 杜雪巧也紧张地握紧了衣角,虽然这段时间经历过很多,可这样的场面对于她来说还是怪刺激的,上次青岗山一战可是有上千的军队跟着,而此时身边只有十几个侍卫,真要是遇到青岗山那么多的山贼,就是以一敌百的好汉也得累瘫了。 还好,她之前有做过准备,希望那几只小鸟不会让她失望才好。 就在侍卫们都准备随时动手时,突然来一群鸟,围着那些隐藏在树后或石后的人转了几圈,一声鸣叫,全部俯冲去,几只鸟对准一个人就猛地啄了起来。 侍卫们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那些原本隐藏在山上的贼人们一个个抱着头跑了出来,哪怕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还是无法抵挡铺天盖地而来的鸟,虽然被鸟啄一不会痛死人,可那滋味也不好受,而且,还要小心不要被鸟啄了眼。 侍卫们都愣在那里,谁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都有些傻眼,直到燕福生一声令,才反应过来,不趁这时候去砍贼人,还等他们反过来砍他们不成? 好在这些贼人都被鸟给啄懵了,侍卫们别看人少除了几个机灵的跑掉之外,最后数了一,光是活捉的就有一百多人,好家伙,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啊。 那些知道杜雪巧秘密的侍卫对杜雪巧都敬佩不已,而那些不知情的都说是老天保佑五皇子。 就是杜春都乐的有些找不到北,姐夫是受老天保佑的,他跟着姐夫混,当然也是受老天保佑的,看谁将来还敢欺负他,让老天放鸟去啄那些人。 杜雪巧松了口气,好在是有惊无险,也不知这些贼人是哪里来的,这附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山寨啊。 既然捉了这么些的贼人也不能扔在这里不管,怎么也要先审一,然后看看是丢给就近的府衙,还是直接灭口算了。 当有人来报这些贼人之中还有个女人时,貌似这个女人还是这群贼人的头儿,杜雪巧和燕福生相视皱眉,如今这女人怎么都这么彪悍了?燕福生不由得就想到那个据段光耀说‘功夫’不错的张玉娘,若不是知道张玉娘跟洛正德进了京,还真会以为是她呢。 让人将女人带上来,燕福生看了一眼,还没觉得如何,杜雪巧却险些惊叫出来。这女人长的还真是不错,一身媚骨天成,就是她这个女人看了一眼都有种要流鼻血的感觉。 偷眼去看燕福生,还好还好,大概是孩子年纪还小,对这样的女人还没什么想法。 不过,这时杜雪巧还真顾不得燕福生对这女人是不是有想法,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在她认为里不应该出现的女人。 前世,这个女人在京城里也算名噪一时,从最初出身成谜的玉侧妃,到后来的玉妃娘娘,洛正德最宠爱的妃子,可以说是让众多女人都羡慕的榜样。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做为贼人的头儿?杜雪巧脑中灵光一闪,似乎就有很多事情想通了,也想顺了。 杜雪巧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还在对着燕福生挠首弄姿的女人,在想想由红点颏传回来的消息,‘噗’地笑了出来。 洛正德身为皇子还能和那么多人共用一个女人,还真是大度的很呢,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女人杜雪巧都没想再给洛正德送回去了。 洛正德不可能不知道这位玉妃娘娘的本质如何,既然这样还能把她放出来为他办事,可见洛正德是怎样一个人了,一个能用自己女人的身体来为自己笼络人心的皇子,就算他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被很多人用,杜雪巧也没打算再给他这个机会。 女人一双桃花眼不舍地从燕福生身上挪到杜雪巧身上,瞪了杜雪巧一眼,在她看来杜雪巧长的不如她美,人也不如她媚,更别提看着就未经人事的样子,哪里比得上她深经百战,让男人流连忘返了。 她相信不管传闻中五皇子有多宠他的这位未来皇子妃,比起能让任何男人都想要占有的她,五皇子一定知道该怎么选择。要她说啊,五皇子也就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才会对这样一个长的跟扁豆似的女人情有独终,只要开了荤,保准就会把这样的女人忘到脑后了。 燕福生哪里会看不懂女人那勾魂般的几眼是何用意,只是对于这样的女人他看一眼都觉得脏了,可就是这样的女人,都落到他们的手上了,生死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她竟然还敢瞪他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杜雪巧被瞪了也不生气,因能除掉一个对方最得意的棋子,反而心情大好,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道:“张玉娘,你不跟着你的姘头过好日子,咋又当起山贼了?” 张玉娘倒吸一口凉气,她自认一向行事小心,真正认得她的人并不多,当初在石苏府也没泄露行踪。 就是这次跟她一同来行刺五皇子的人,也都是她带着三皇子给的令牌自己调动来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怎么竟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张嘴就把名字喊出来了? 想要不承认,可看杜雪巧那眼神,完全是对她很了解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张玉娘?” 燕福生之前听杜雪巧喊她张玉娘还愣了,结果没想到张玉娘自己就承认了,想想外面来去的鸟儿们,燕福生也就释然了,或许是这些鸟告诉她的吧。 不过,张玉娘跟老三回京了,好好的怎么会又跑出来跟山贼们搅在一起,还意图行刺于他?是老三没人可用了,还是这里面有阴谋? 杜雪巧自然是不能说她前世见过张玉娘,鄙夷道:“你张玉娘可是鼎鼎大名,我知道你又有何奇怪的?” 燕福生一脸古怪地盯着杜雪巧,这话让她说的,怎么听着就是讽刺呢?而且,让燕福生忍不住就会想起段光耀所说的‘功夫’不错。 摇摇脑袋,他怎么会想这些,就算张玉娘‘功夫’再不错,这种女人他看着都嫌脏,真想不明白老三口味会这么重。 反正这辈子他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只属于雪巧一个人,别的女人对他来说都是烟是尘。 ... 123 就是公公咋地 张玉娘被杜雪巧一句话噎的半天无语,一张脸气的通红,虽然她自家知道自家事,可被人红果果地鄙视了还是会恼羞成怒,而且还是当着五皇子这样一个让她看的脸红心跳,恨不得就扑上去的美少年的面,她怎么能够不气? 偷眼去看燕福生,虽然面无表情,可眼中浓浓的鄙视让她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多俊的少年啊,若不是杜雪巧说了那些话,五皇子也会如别的男人那般见了自己就挪不动脚吧。 可惜,被杜雪巧那么一搅和,她和五皇子是没机会了,想想京城里还等着她得胜回去的三皇子,张玉娘对杜雪巧更是恨之入骨了。 张玉娘不说话,杜雪巧也不逼她,双眸噙着笑意,“殿,你说这女人如何发落?” 燕福生冷声道:“既然敢来行刺,自然不能放虎归山,杀了就是。” 张玉娘花容失色,她一向无往不利的魅力没了用武之地,五皇子完全不为所动,更是连审都不审,直接就要杀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行刺会以失败告终,原本还想人手带的足足的,就算以十打一,也能把五皇子和他的手给弄死,借着这次功劳在三皇子面前站稳脚,结果五皇子就带了那么几个人,她这边又都是三皇子手功夫最好的队伍,却还是失败了。 那些该死的鸟,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竟然就好像认准了她带的这些人啄,害的他们不但任务失败,连人也一个不落地被拿。 就算逃回去,损失了这么多的手,三皇子会放过她吗? 见张玉娘面露恐惧,杜雪巧摇头,语气里有那么点点的怜惜,“张玉娘敢来行刺,虽说是罪该万死,可殿瞧她这小模样,真就这么杀了也怪可惜的。” 燕福生挑眉,“你还有想法不成?” 杜雪巧‘噗’地笑道:“这话说的,我能有何想法,就是想杀了可惜,不如留着或许还有些用处。” 说完,贴近燕福生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张玉娘听杜雪巧的意思或许是死不了,竖着耳朵去听杜雪巧说了什么。都到了这时候,就算杜雪巧说把她赏给外面的那些侍卫,她都是愿意的。 燕福生不住点头,“行,就依雪巧所言。” 杜雪巧不怀好意地瞧了张玉娘一眼,张玉娘打个哆嗦,也不知被杜雪巧留着一条命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事情已然明了,这些刺客是洛正德派来的,也没审去的必要,而此事又关系到皇室的颜面,总不能闹的天人皆知三皇子派刺客要杀五皇子? 而这些刺客总不能就养着吧,放回去更是纵虎归山,最后,燕福生一声令,所有刺客都被推进一个新挖好的大坑里,上百条人命就这样被活活地给埋了。 杜雪巧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在玩,重活一次杜雪巧可是很惜命的,再说燕福生这样做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她,毕竟这些刺客在行刺之时被一群鸟给袭击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若是洛正德有心去查,将永和府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联想,就算没有证据也很容易就会猜到杜雪巧身上。 为了杜雪巧的安全,燕福生不能容忍一点点的疏忽,至于他手这些侍卫,既然能够带出京城随身保护,自然也是信得过的,以往更加机密的事也不是没让他们参与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心里都有数着呢。 张玉娘原本还庆幸她没有跟带来的那些人同样场,可在她亲眼看着上百条人命被活埋时,就算自认心狠手辣不输于男儿的她,也被深深地惊吓了,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出众显眼,就怕引起五皇子的注意,再把她也推去。 原先她还认为五皇子年幼可欺,三皇子派了这么多人就为了刺杀他一个是小题大做,可谁想,就是这个她认为年幼可欺的五皇子,做起事来才是真的心狠手辣,比起他的皇兄也不差多少。 接来的行程,燕福生让人又找来一辆马车,将张玉娘被捆了手脚扔在里面,每天只给喂一碗稀稀的粥,水都不给一口,天又热的让人难以忍受,张玉娘只觉得嗓子干渴的跟冒了烟似的,连张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五天张玉娘就憔悴的让人不忍直视,身上的味道更是难闻的要命,每一个看守张玉娘的人都是捏着鼻子怕被她一身的汗味臭味薰着,原本花似的美人,最后落的人见人嫌的场,就是打着找机会逃出去主意的张玉娘都自惭形秽了。 还是杜雪巧实在忍受不了那匹新买来拉车的黑马抱怨,在第六日住店的时候,让人带着张玉娘去洗洗。 可这一队人里只有杜雪巧一个女人,为免节外生枝就没买个婢女回来,而以杜雪巧如今的身份更不可能去给张玉娘洗澡,最后,在燕福生的命令还是那个轮到晚上负责看着张玉娘的侍卫接这个活。 若是换成别的女人,杜雪巧一定不会同意这种有损人名节的事情,但换了张玉娘就不同,她本身就是阅人无数,在三皇子身边更是那种身份,想必也不会在意。 果然,杜雪巧猜的一点没错,张玉娘完全没在意为她搓澡的是个男人,被扔进水里时也顾不得这是洗澡水大口大口地灌了几口,看的那名侍卫差点将晚饭给吐出来,果然是渴的狠了,洗澡水都喝得。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将张玉娘身上粘着的衣服用力一撕,再往地上一扔,拿过旁边用来搓背的刷子,将张玉娘按在桶沿上就认真地刷了起来。 张玉娘刚开始时还挣扎几,被刷了几后便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只可惜嗓子干了太久,声音有些沙哑难听。 可张玉娘觉得这是她的机会,自从被抓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个侍卫在一起,还是这种坦诚相见的时候,她就不信凭她的身段、模样,还有那一手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这个侍卫会不动心? 故意把身子扭的分外妖娆,张玉娘媚眼如丝地回着瞧着侍卫,一手捂在胸前,“侍卫哥,你按的人家这里好疼嘛!不信你摸摸。” 侍卫眼角抽抽,还没等反应过来,张玉娘已经伸手过来,拉着他的手就按在自己的胸前,入手一片绵软,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侍卫有些发呆,倒忘了他该将手抽回来。 张玉娘见侍卫没将手抽回去,直觉有戏,忙贴了过来,“侍卫哥哥,人家身上没有力气,你倒是扶着些啊。” 侍卫伸出手来,张玉娘就势倒入侍卫的怀中,各种媚眼抛来,侍卫却都是面沉似水,让张玉娘暗恨他的不解风情,可已到了此时,张玉娘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得让侍卫上钩才行。 声音也越发柔媚,“侍卫哥哥……” 侍卫如梦初醒般地将张玉娘推开,“姑娘请自重!” 侍卫有些后悔,刚刚只是点了张玉娘几处穴道,让她无法运功,怎么就忘了她是这种货色,早让得直接就点的她全身动弹不得好了,被她这么一欺一靠,侍卫只觉得身上被她碰过的地方都痒的难受,就好像几年没洗过似的,恨不得就把那块肉给割去了。 张玉娘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侍卫还能将她推开,含羞带嗔地盯着侍卫,“侍卫哥哥,你弄疼人家了。” 侍卫也不答她,记起自己的任务,再次将她按回水里,捞起飘在水上的刷子,再次用力地刷了起来,这一回手更是不留情,将张玉娘刷的‘嗷嗷’直叫。 张玉娘还是第二次见到如此不解风情的人,上一次就是五皇子,她一向自认无往不利的美貌不好使了,让她心里越发慌乱,眼看又走了六天,离京城越来越近,她还不知道五皇子和杜雪巧打的什么主意,若是把她往皇上那里一送,让她揭发三皇子派人刺杀五皇子,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别想活了,而且若是不招还得被大刑侍候。 三皇子若是知道她被抓了,还是唯一的活口,也肯定是要杀她灭口,左右都是一个死,可让她现在就自杀她还真狠不这个心。 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侍卫能被她魅力折服,春风一度后会放了她,可偏偏这个侍卫跟个太监似的对她完全都不动心……太监? 张玉娘神色古怪地上上打量这个侍卫,难道真被她猜中了?这个还真是太监?不然怎么对她这样主动的美人会完全无动于衷呢? “侍卫哥哥,你不会是……公公吧?” 侍卫挑着眉,“咱家就是公公咋地?” 说完,手上的刷子一又一刷的更狠了,张玉娘被刷的叫苦连天,感觉身上的皮都要被刷掉了,果然那个地方有缺陷的人,脑子也是有缺陷的。 可惜了她打的好主意,想必公公对她这个美人也没什么兴趣吧? ... 124 被赶出来了 被从上到刷了一遍,张玉娘疼的直呲牙,为自己这身娇养的雪白肌肤可惜,养了这么多年,被他这么一刷都刷坏了,很多地方都见了血丝,汗水一浸还真是疼。 侍卫满意地将张玉娘上上打量一遍,最后又在旁边的盆子里洗了几遍手,这才给张玉娘穿上放在一旁的衣服,然后再用绳子好好地将人给捆的结实,往床上一扔,去喊店伙计来倒洗澡水。 之后的时间,侍卫就坐在椅子里,眼珠都不转一地盯着张玉娘,盯的张玉娘又恨又恼,干脆把眼闭上装睡。 杜雪巧听蓝宝宝带回来的消息,忍着笑,悄声问燕福生,“福生,你这些侍卫都是……公公吗?” 燕福生微怔,“有几个是自幼就在身边侍候我的,有几个是母妃家里训练的暗卫,还有几个是我自己选的人,怎么了?” “幸好今晚守着张玉娘的人是以往侍候你的人。”杜雪巧了然,想必能够自幼跟在燕福生身边侍候的就是公公吧,不然宫里也不可能有男人,还好今晚负责看着张玉娘的是公公,不然就凭她的手段,杜雪巧还真不敢去试燕福生手人的忠心。 燕福生想到之前杜雪巧让人给张玉娘洗洗,再想到蓝宝宝和杜雪巧吱吱半天,大概也猜出杜雪巧的意思,“今晚守着张玉娘的是周千,他可不是侍候我的人,不过他练的是童子功哦。” 杜雪巧还从未听过这种功夫,“是要从小练的功夫吗?” 燕福生笑道:“功夫自然都是要从小练起,不过周千的功夫比较特别,这一辈子都不能近女色,否则功夫也就算是废了。” 杜雪巧惊讶地张着嘴,“那岂不是只能孤独终老了?怪可怜的。” 燕福生却不以为然,“你说他可怜,他却未必认为,周千他自幼痴迷武功,在他眼里女人还不如他练的功夫呢,所以对于他来说,功夫可比女人重要多了。” 杜雪巧就开始想周千的童子功,还有这段日子里看过侍卫们与人动手时,那明显干净利落的招式,若是她也能学功夫,再结合她的大力,想必要成为武林高手也不难吧。 只是女人练武的少,以她如今的身份,哪个男人又敢来教她?只恨自己早没想到练武,不然早就学成了吧。 不过,不能跟别人学武,她可以让燕福生给她弄几本练习武功的书,大不了就跟着上面练一练就好了,她也不求能练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要能自保就好。 眼巴巴地瞧着燕福生,燕福生被她盯的有些发怵,“雪巧,你有心事吗?说出来听听。” 杜雪巧用力点头,“嗯,很大很大的心事,可惜你帮不上忙。” 燕福生到底还是有些小孩心性,不管在外面装的如何成熟,在杜雪巧面前还是常常会显得有些孩子气,虽然知道杜雪巧是在激将,还是忍不住拍着胸膛道:“有什么是本皇子做不到的?你只管说出来就是,一切包在本皇子身上。” 杜雪巧惊喜道:“福生,你去给我弄几套适合我练的功夫吧,我想学学。” 本以为燕福生会拒绝,结果燕福生只是看了她两眼,嘴角一撇,“切,还当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想学功夫吗?虽然暂时没有书,我教你就是了。” “你?行吗?”杜雪巧怀疑地盯着燕福生,不是她不信任他,只是他自己都还是孩子,而且,一直以来她还真没怎么见过燕福生发威,上次在青岗山上灭了人家山寨,杜雪巧也认为是仗着人多势众,兵士们的配合又好才取胜。 在她的印象中认识燕福生以来,燕福生都是一直处在被人追杀之中,上次在石苏府若不是她将那个刺客爆头,燕福生还不定怎么样呢? 杜雪巧自然是不知道那名刺客有多厉害,还当是燕福生功夫不济,完全忘了前世燕福生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 燕福生被杜雪巧严重地打击到了,尤其是杜雪巧用了一个‘行吗’,虽然他年纪还小,可到底也是男人,被自己的女人问‘行吗’,燕福生的自尊碎了一地。 往杜雪巧身上一靠,“雪巧,你怎么能问自己的男人行吗?行不行,咱们试试?” 杜雪巧‘啊’了一声,突然就明白燕福生话里所指,羞的满脸通红,“燕福生,你学坏了!” 燕福生却不想放过她,就势往杜雪巧身上欺过来,手更是不老实地在杜雪巧身上游移着,杜雪巧被他欺的躲躲闪闪,最后还是被他逼到了角落里,避无可避。 燕福生正暗喜在心,若是可以他今晚就想让杜雪巧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女人,别看才十三岁,燕福生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把饭做熟了,哪里还会客气?反正杜雪巧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女人,不过是早几年、晚几年的事。 杜雪巧原本还有些羞涩,可眼看再不反抗就要被燕福生给得逞了,想到自己还在守孝中,哪里就能依了燕福生,轻轻推了燕福生一,“你这是干嘛啊。” 别看杜雪巧自认力气用的不大,燕福生却被她这么一推,直接就坐到地上,虽然摔的不轻,却还是让燕福生深深地伤了自尊。 明明他是男人嘛,却被自己女人拒绝时,想用强的都没人力气大,一想到今后因力量的悬殊,就算成了亲他还得被雪巧给拿捏着,感觉一点都不好。 委屈地望着杜雪巧,“雪巧,你是嫌弃福生吗?” 杜雪巧也没想到只那么轻轻一,燕福生就被她推的坐地上了,虽然是为了不被占便宜,可到底手有些重了,再看燕福生这副被打击到的神情,杜雪巧不忍地上前,将燕福生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怎么会嫌弃福生?只是你我还未成亲,太过亲密了总是不好。好啦,以后我不推你了还不行吗?” 燕福生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有些低落地道:“可是,我力气没你大,到时你反悔了我也没办法不是?” “那你想怎样?”杜雪巧皱眉,这还得要得寸进尺了? 见杜雪巧有些不悦,燕福生哪里还敢说出心里是打算着让杜雪巧答应他无论怎么被占便宜都不反抗,只能讪讪道:“也没怎样,要不你让我亲一吧,就一!” 杜雪巧挑眉,“就一?” “嗯!就一,好不好?”燕福生睁大双眼,真诚地看着杜雪巧。 杜雪巧突然笑了声,“好啊,就一。” 燕福生欣喜地上前,就想往杜雪巧的脸上凑,结果被杜雪巧拦腰一夹,别看他如今看似比杜雪巧长的还要高了,被杜雪巧这么一夹,还真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杜雪巧夹着燕福生就来到门前,到底还是顾及燕福生的面子,先是将门打开,向外瞧了瞧,见门外没有站着人,这才将燕福生往地上轻轻一送,之后将门用力关上,无论燕福生怎么敲门,就是不肯打开。 躲在暗处的暗卫见自家殿被人像扔小鸡似的给扔出来,显然是又惹怒了杜姑娘,虽然都想笑,却又怕殿面子上挂不住,一个个憋的很是辛苦。 杜春住在杜雪巧的隔壁,原本是想要跟姐姐唠唠嗑的,结果被姐夫一句‘长大了,要自己睡’给打发了。 其实,他真的只是想和姐姐说说话,哪里像姐夫这样赖在姐姐房里就不想走,恨不得就长在姐姐房里似的。 当听到姐姐房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时,赶忙抱着小银狼过去打开房门,就看到姐夫站在姐姐门前,很是寂寥地摸着鼻子。 在燕福生转头望过来之时,杜春和小银狼同时吓的一缩脖子,‘咣’地一声将门给关上。 显然,姐夫是让姐姐给‘赶’出来了,这时候的姐夫脾气很暴躁,他可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 燕福生很满意杜春的识趣,又敲了敲门,杜雪巧一声不吭,无奈之,只好回自己的房间,来日方长,总有一天雪巧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女人,反正他还小,真的不急。 而且,他们这样子越想越想小情侣闹着玩,想想还是怪有趣的,至于那些暗卫,反正就算他们看到了,谁还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们看到了?燕福生干脆就当他们什么也没看到好了。 杜雪巧将燕福生扔出房间后,脸上就一直热的不行,若不是还记得自己是在守孝,说不准真就便宜那小子了,谁让每当面对他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时,她都会看的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看来往后到成亲之前,她绝对不能和燕福生单独在一起,他整天就想着这点事,难保哪天就被他给拐的忘了防备,嗯,从明儿开始,除了睡觉时候她都要一直让春儿陪着自己,免得被燕福生找到可趁之机。 想着,躺到床上的杜雪巧心里还是挺甜的,脑海中前世那个傲慢任性的燕福生和今生这个什么都以她为重的燕福生交织在一起,既使是到了此时,她还有些恍惚,分不清是梦是醒。 ... 205. 125 吃面 这几天越发的热了,即使坐在马车里都能感受到外面骄阳似火,更何况燕福生及那些一直骑在马上的侍卫。 歇息时,看到他们一张张被烤的冒油似的脸,杜雪巧再看看盘中的菜,筷子都会绕过肥腻的肉,专挑青菜吃。 在石苏府这几个月,为了给灾民和石苏府官员们做表率,最开始吃的都是些粥和菜,后来渐渐好了也不过四个小菜,和京城的日子完全没法比。 好在杜雪巧以往也是吃过苦的,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好歹也不会无理取闹,只要堵饱肚子她也不挑,可到底是瘦了不少,被冷婶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些肉明显地瘦了回去。 燕福生嘴上不说,心里着急,人养的壮壮的才好生养嘛! 后期也会偷偷给杜雪巧弄些好吃的,侍卫们习惯了五皇子的好厨艺,知府府上的人却不知道,都说君子远庖厨,何况是尊贵如五皇子了。 段光耀更是吓的不轻,连夜让人去外面请做饭好的厨娘,结果杜雪巧一尝新厨娘的手艺,还是不如五皇子,最后被震惊住的人里又多了个新厨娘,谁也想不到五皇子除了爱民如子、德才兼备、睿智聪慧、貌美如花,竟然连做饭这种事都做的这么好,好在还有一点五皇子不会,若是他连生孩子都会,还让女人怎么活啊! 如今在回京的路上,比来时多了经验,专挑当地有名的酒楼或是小吃来吃,没有好吃的燕福生就亲自动手为杜雪巧和杜春做,至于那些侍卫们可就没有那么荣幸了,吃的都是客栈提供的食物。 见杜雪巧只是清淡凉爽的青菜,燕福生也有些急,可一想到夏日炎炎,也确实是吃不肉,倒也不逼着她,只是在一次做饭时,就会换些花样,哪怕杜雪巧多吃一口也好。 这一路走来,张玉娘还算老实,也没有人来救她,不知是洛正德放弃了她,还是另有谋划,反正对张玉娘的看守也不似之前那般严苛了,一群男人带着个女人和孩子赶路,车上还捆着个女人,一路上没少惹来麻烦,最后,燕福生便让人将张玉娘的绳子解开,又喂了些让人浑身无力,却又不影响行动的药,旁边再有两个护卫看着,倒也不怕她使诈逃跑,反正要跑就跑呗,他们轻轻松松就能一刀解决了她。 张玉娘也是识实务的,知道要逃的机会只有一次,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自从她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后,她就不断的散发着妖娆的魅力,倒是惹来一些小麻烦,好在侍卫们身手不错,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可到底麻烦多了让人心烦,更别提如今的天就够让人心烦的了。 最后,忍无可忍的燕福生便让人去客栈的厨房里讨了些草木灰,给张玉娘抹了个大花脸,这样一来真就少了很多事。 虽然燕福生可以用之前他用来染脸的染料来染张玉娘,但那是雪巧配给他的,他才不舍得给别人用。 客栈的门窗都大开着,穿堂风一吹,让刚进到客栈的杜雪巧精神一振,困倦顿时就消失了,让伙计送一桶水到客房,她要好好地洗洗再睡上一觉。 这几日天太热了,他们都是早晚赶路,午时住店,就是这样杜雪巧也有些恹恹的,相比之燕福生他们这些整日骑着马在外面晒的反倒精神不少,就是不时到外面骑上马疯跑一阵的杜春也没像她这般受不得热。 燕福生心疼杜雪巧,拿了些银两让伙计给准备些食材,他亲自动手做了几碗凉面,配上些酸辣爽脆的瓜条,虽是简单了些,倒是比那些油腻腻的炒菜更引人食指大动,果然杜雪巧吃了两碗,杜春更是吃了三大碗,喜的燕福生眉开眼笑。 侍卫们瞧着眼馋,可他们哪里敢让五皇子做给他们吃?真传出去还不得被说成君臣不分?就算是馋,也只能想着找店里的师傅照着样子给做一次。 杜雪巧吃过凉面后精神不少,心情也大好,想着不就是一碗面嘛,看着也没多难,便提出要亲自厨,除了见过杜雪巧熬粥之外就没见她做过别的吃食,这些侍卫们都翘首以待,只有小夜子默默地拿了块干粮离开,虽然没亲自尝过,可在杜村时没少听冷啸玉报怨,想想杜姑娘传说中的厨艺,他还是觉得干粮更安全一些。 不说味道做的如何,杜雪巧做吃食的样子还算正常,面条也擀的像模像样,把侍卫们的馋虫都勾了起来,只恨杜雪巧一个人做十几个人的面速度太慢了。 终于,一锅锅的面条煮好,放在冷水里投凉,杜雪巧再想着燕福生之前所做的味道一一调好了料,等杜雪巧离开后,侍卫们激动地捧着碗冲进来,自个儿去往碗里捞面。 可吃了一口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面也太咸了,杜姑娘这是放了多少盐啊,他们可以预见吃了面之后要怎么灌水。 可面堵在嘴里咽不,也不敢吐出来,最后还是狠心将面给咽了去,看的燕福生心情大好。 他的女人怎么能做好吃的给别人吃?就是自己的侍卫也是不行的,还好,看他们这一脸为难的表情,他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侍卫们望着燕福生,眼中泪花闪闪,他们错了,难怪一向很小气的皇子殿会同意杜姑娘给他们做凉面吃,原来早知道杜姑娘的手艺是这样的,其实殿根本是在惩罚他们吧? 可在燕福生的注视,他们哪里敢把面倒掉?别说是面,就是毒药他们都得往吞,不过话说回来,就是毒药也比这些面好吃吧。 侍卫们和着眼泪往嘴里吞凉面,看看锅里还剩的半锅,一个个都放慢速度,就怕吃快了殿会让他们再盛。 可就算速度放的再慢,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当几个实在是放慢速度也比别人快了一步吃完面的端着空了的碗,苦大仇深地望着那些幸灾乐祸的同伴们时,燕福生笑眯眯地问:“你们几个吃饱了吗?没吃饱还可以去盛。” 这几个先吃饱的侍卫当时就苦了脸,“殿,我们吃的很饱。” 燕福生‘哦’了声,“既然吃饱了就去忙你们的事吧,剩的面留给吃的慢的。” 话音刚落,吃完面的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那些还较着劲比谁吃的慢的侍卫们都傻眼了,谁也没料到燕福生会来这么一出,早知道吃的快的不用再吃,他们哪还用吃的这么小心翼翼? 一个个都加快速度往嘴里扒拉碗里的面,当一个个嘴里含着咽不去的面,伸着空空的碗,对着燕福生含糊道:“殿,我们也吃完了。” 燕福生笑的越发耀眼,“嗯,看来你们吃的这么开心,看样子是很喜欢杜姑娘的手艺,既然如此,剩的面就赏你们了。” 留一个让人又恨又无奈的笑容之后,燕福生背着手朝外面走去。 ‘扑通’‘扑通’倒了一地,燕福生回头,微微仰头,做高深状,“这次你们随爷出来,一路上见过不少百姓还吃不饱饭,你们可要惜福,千万不要被本殿知道你们浪费食物。” 侍卫们苦着一张脸,瞧着锅里还剩的半锅面,谁也不愿自己比别人多吃一口,最后,还是将这些面很均匀地分在碗里,咬着牙,闭着眼硬往嘴里填。甚至还有人手边拿了一个瓢,一边吃面一边喝水,就怕自己不小心齁死,还别说,对着水吃面总算不那么咸了。 可就是这样,碗里的面还剩不少吃不去,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今天给张玉娘送饭没有?” 几人都茫然地摇头,他们只想着殿做的面好吃,之后就守在这里等着杜姑娘做的凉面,哪里还记得张玉娘了? 很快,几人都眼前一亮,是啊,张玉娘还没吃饭呢,不吃饭可是要饿坏了的,万一饿坏了要怎么进京呢? 虽然之前每天就给她喝一碗粥,那也是怕她半路要出恭麻烦,反正殿也没说过不可以给她送饭吃,既然都不用捆着她了,想必给吃些凉面也没什么吧。 再说,今天都吃的凉面,还要给她另外做粥?不过是阶囚,又不是什么贵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于是,将碗里剩的凉面都倒在回盆里,想想吃太盐了还得给她水喝,最后又加了半瓢水,这才由一个侍卫端着给张玉娘送去。 在张玉娘房里守着的又是周千,自从上次张玉娘被周千给打击之后,对周千也算死了心,反正又不是男人,她那些手段使的再好也没用。 每次轮到周千看着她时,张玉娘都是一个个大白眼送给他,周千也乐得清静,只是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顺便盯着张玉娘。 张玉娘朝周千扔着一个又一个的白眼,周千都是眼不见心不烦,气的张玉娘直咬牙,就是那些言语上的攻击也没能让周千多给她一个眼神。 当侍卫端着那盆凉面进来时,就看到张玉娘的小白眼甩的欢乐,周千却跟入了定的佛爷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 126 捡来的鱼 周千也只是在侍卫进来时看了一眼,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没多想,只是对于他端进来那足有半盆的好似面一样的东西多看两眼,不过他可没兴趣去吃,一看就不好吃的样子,待会儿来人换他后再去找些吃的吧。 张玉娘见这侍卫给她送来像汤面一样的东西,也是一愣,一路上每天只给她一碗粥,有时还不满,饿的她都要脱相了,对于送面进来的侍卫还是很感激的。 在她看来,这侍卫八成是看上她的花容月貌了,才会背着五皇子给她送面,虽说只是半盆面,可对于吃了半个多月粥的她来说,也好比是人间美味了。 “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的。”侍卫用近乎同情的目光瞧着张玉娘,可完全被面里散发出来咸咸的味道吸引住的张玉娘根本就没注意到。 至于面里是不是有毒她完全不用去考虑,既然带着她走了这么久,想必是没打算要她的命,而且,若是五皇子真要杀她,她不吃面就不用死吗? 反正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喝了半个多月粥,也饿了半个多月肚子的张玉娘哪里还管这面是哪里来的,拿起筷子就捞了起来。 还别说,这嘴里都要淡出鸟的张玉娘吃的还挺香甜,对于她来说,能吃饱、又有咸味的东西实在是太美味了。 侍卫被张玉娘的吃相给惊了,然后就淡定来,若是让他们也饿上半个月,每天只给一碗粥,想必他们也不会比张玉娘的吃相好多少。 不过,这面真有那么好吃吗?害的他都想再尝尝了。 最后,张玉娘将半盆面都吃光,连里面的水也都喝进肚子里,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后,娇羞地看着侍卫,“谢谢侍卫哥哥,我吃的很……嗝……饱!” 侍卫默默地端着盆出去了,而听了蓝宝宝和蓝贝贝带回来消息的杜雪巧倒是对张玉娘有了些好感。 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做的饭有多难吃,以前她和春儿在爹娘相继过世后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春儿每次吃她做的饭都吃的那么幸福,那么感动,这不就说明她做的都是很好吃的? 可这些侍卫却一个个都不领情,好像她做的多难吃似的,都是不识货的家伙,哼! 张玉娘倒是不错,不但把那些面都吃了,还吃的那么香,杜雪巧决定了,就冲着张玉娘这般给面子,从晚上开始她就揽做饭的活,对张玉娘的伙食也要好好地改善一。 终于,太阳不那么热了,睡了一觉的杜雪巧起床,开始准备晚上要用到的食材。 如今天太热,只有早晚能多赶些路,而且眼看就要到京城了,这一路走过去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就算有什么,他们这些人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都是能应付。 顺着大路往前走一百三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家,若是投宿就要拐到小路,这样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一天行程,反正也没听说这一片不安宁,他们便决定晚上就找个空旷点的地方睡一宿。 车子里也放着几个帐篷,晚上睡在外面还凉爽,等走的累了找个地方,搭了帐篷就能睡觉,杜雪巧准备的就是晚上睡觉之前吃的晚饭。 侍卫们自从中午吃了杜雪巧做的凉面之后,对于杜雪巧的敬畏之心更上层。杜姑娘是本事的人,不但能用花架杀人,更能用她做的饭杀人,他们可不敢得罪啊! 傍晚之前出发,又走了三个时辰,终于找到一处满意的宿营地。 一座山脚,旁边还有小河流过,取水做饭倒是方便了。 燕福生便让人在此扎营,杜雪巧拿出之前准备的食材开始做饭,天气太热,肉食怕坏都没敢准备,她带着的也就是些青菜和水果,此时看起来也都蔫蔫的。 几个侍卫在搭帐篷,还有几个被派出去打猎摸鱼,剩的就近保护。 没多久,打猎的侍卫回来了,虽然没什么大的猎物,野鸡野兔还是打了几只,已经都收拾好了,只差放在锅里炖,再就着带来的干粮,倒也很不错。 杜雪巧便拿着青菜去小河边洗,洗过之后又拿出带来的锅装了半锅水,等野鸡野兔炖的差不多,再把这些青菜加到里面,味道肯定不错。 正洗着菜,杜雪巧就看到手边漂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月光还能看到一块白色,仔细瞧了瞧,竟然是一条半死的鱼。 杜雪巧很以为,别人费劲巴拉地才打回几只猎物回来,她洗个菜都能捡到鱼,只是这鱼虽然还没死透,样子却很不好,也不晓得有没有病。 杜雪巧起身向河面远处看去,就看到上游有一处落差很大的水面,想必这鱼是从上面掉来摔晕的吧。 杜雪巧赶忙将鱼给捞了起来,若真是摔晕的很快就会缓过来,别再跑掉了。 掂了掂,这条鱼至少也得有个三斤左右,炖一锅鱼汤也差不多够喝了。 从身上拿出一把燕福生送给她防身用的短刀,直接就将鱼给收拾好,连鱼鳞都刮干净了,别看做饭不怎么好吃,杜雪巧做这些还算熟练。 鱼汤要多煮一会儿才好喝,杜雪巧直接将鱼扔进那半锅水里,回去就先把鱼给炖上,反正还有锅,炖野鸡野兔又不急。 回去时,用石头垒起的简易灶已经垒好,杜雪巧将锅坐在上面,又去找来各种料放在里面,对于待会儿吃上美味的鱼汤她还是挺期待的。 可看着她的劲头,侍卫们你推我、我推你,就是谁也没敢多说一句。 好在杜雪巧忙着炖她的鱼,也没心思去管那几只猎物,侍卫们松了口气,又怕她待会儿想起来,连去河边打水都觉得浪费时间,赶紧的就拿出之前带着的水袋将锅里加上水,把早就收拾好的猎物放在里面炖了。 没过多久,鱼的香味和野味的香味都飘了出来,肚子早就有些饿了的众人都开始吞咽口水,只是侍卫们明显不敢去看杜雪巧那锅鱼汤,谁知道杜姑娘炖出来的鱼能不能吃啊。 杜雪巧当然也看出他们眼神里的忐忑,一个一个都瞪了过去,一群不识货的家伙,既然不懂得欣赏本姑娘的手艺,本姑娘还不稀的给你们吃呢。 鱼汤还没好,燕福生拿着一只刚在火上烤过的烧鸡过来,这只烧鸡还是他之前见到杜雪巧让伙计准备食材,猜到她晚上是要大显身手,才让店里伙计去买的。 虽然燕福生不会主动去打击杜雪巧做饭的热情,可他也不想杜雪巧真去吃她做的饭菜,还是想办法哄着让她吃饱了,然后没有空肚子去吃自己做的东西才好,不然真吃坏了,他得多心疼啊。 当然,他为杜雪巧准备的同时,也为自己准备了,杜春那里也没有忘记,就是侍卫们也都有准备,虽然每人一只是不够的,几个人分一只,再配些鸡汤炖兔子的也能吃的很饱。 杜雪巧闻着烧鸡的香味,再瞧瞧自己煮的味道有些腥的鱼汤,果断地抛弃了鱼汤,选择了烧鸡。 烧鸡被燕福生在火上又烤了一,香香嫩嫩的,鸡皮还有点酥酥的,咬一口杜雪巧就把鱼汤给抛到了脑后。 等杜雪巧吃饱之后,侍卫们也很快速地解决了战斗。 望着自己辛辛苦苦煮的鱼汤,却没人能够赏脸了,杜雪巧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她也不会逼着吃饱了的侍卫们再吃撑着。 目光一转,就看到被两个侍卫看守着的张玉娘,那两个侍卫手里还拿着半只烧鸡在啃,张玉娘却馋的直咽口水,可惜那两个侍卫就是没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杜雪巧叹了口气,难道只有张玉娘才是她的知味人吗?反正已经这样了,鱼汤总不能浪费吧,再说张玉娘肯定是还没吃东西。 给燕福生使了个眼色,燕福生便喊来一个侍卫,将那一大锅的鱼汤给张玉娘送去,还不忘给她拿了两个白面馒头,鱼汤就着馒头倒也算是享受吧。 张玉娘肚子早就咕噜噜叫个不停,饿了半个多月,她早就习惯挨饿的滋味了,要是之前不吃那半盆面还不觉得,可难得吃饱一次再体会挨饿的滋味,越发的难受了。 而这次给她送鱼汤的正巧还是中午送凉面的那个侍卫,一见这个侍卫过来,张玉娘的眼神就开始飘了起来,“侍卫哥哥,你给我送吃的来了吗?你真是个好人,玉娘无以为报……” 侍卫神色很怪异地瞧着张玉娘,倒有几分同情她了,将鱼汤往张玉娘前面一放,又摸出两个馒头递给她,“吃吧,杜姑娘赏你的。” 张玉娘便朝着杜雪巧看过去,在她心里杜雪巧还是普通的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可人家却是五皇子的心头肉,这一路行来虽然大多时候她都被关在马车里或是客房里,但还是看到过几次五皇子对杜雪巧嘘寒问暖,让她嫉妒非常。 可惜,就是这个不如她的女人如今却让她尝到了被人居高临看着的滋味,虽然很想有骨气地说:我不稀罕那女人的臭东西。 可实在是肚子饿的让她没有这份骨气,黯然地拿起勺子,一口鱼汤,一口馒头地吃了起来。 ... 127 中毒与偷袭 那侍卫瞧了几眼,张玉娘吃的不快不慢,表情正常,也不像鱼汤多难喝的样子,反而还带着几分享受,总算是放心来,还好没把这个女人给喝坏了,或许杜姑娘做的鱼汤要比她做的凉面好吃。 不然他们这些大男人还真不好侍候,他可是听说了周千给张玉娘洗澡时,这女人可是很不老实,也就是周千的定力足够,换了是他就难保会不会着了她的道。 虽然,他们心中只认五皇子一个主子,也不会做出背叛五皇子的事,可面对这样一个尤物,是男人总会有些想法,更别说他们都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众侍卫的注意都被张玉娘吸引过去,从杜姑娘开始煮鱼汤,那股腥的让人闻之欲呕的腥味就一只没有散去,这也是他们宁愿吃干粮也不愿喝一口鱼汤的原因,可看张玉娘的吃相,鱼汤或许也没那么难喝。 之前吃的凉面,杜姑娘一定是一时失误放多了盐,想想味道也没有多么难吃,不过是让他们多喝了几桶水罢了。 只有手上还握着半只鸡腿的杜春同情地望着张玉娘,虽然是抓住的贼,可这姑娘真是被饿坏了,当初爹娘刚过世时,他不也饿的挺惨,姐姐做的东西在他看来也是很美味的,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时他真是饿分不出食物的好坏了,只要是能吃的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美味。 周千拎着几只水囊去河边将之前用空的水囊装满,明日还要继续赶路,早做准备也免得手忙脚乱。 装满了水囊之后,便蹲在河边,用手捧着河水凑近嘴边正要喝,就听到一声惨叫,手一抖,水便从指尖漏了出去,迅速起身,整个人也戒备起来。 就看到疼的满地打滚的张玉娘,旁边的侍卫也都各就各位,除了两个人守着张玉娘,其余的人都围在杜雪巧和五皇子的身边。 周千二话不说便朝着五皇子那边跑去,可瞧来瞧去也没见到敌人来犯,最后还是那两个守着张玉娘的侍卫将张玉娘扶了起来。 此时的张玉娘从紧闭的嘴边吐出不少白沫,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将脸上的草木灰冲刷开,身上也不停地打着摆子,显然是疼的不轻,可一时之间却看不出原因。 难道是抽了羊角疯?还是……中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杜雪巧,幸好他们没喝未来王妃炖的汤,难吃也就罢了,可难吃到能要人命就太过神奇,未来王妃果然是非比寻常。 杜雪巧也挺惊讶,她不过是炖了一锅鱼汤,真没往里面放毒药,可喝过鱼汤的张玉娘怎么就不好了?看样子很有可能是中毒。 杜雪巧也知道自己做的东西难吃,可难吃到要人命她可不相信,张玉娘这样子,如果不是装的好,那就真是中毒。 杜雪巧倒不关心张玉娘的死活,可这鱼汤是她炖了要给众人吃的,若不是燕福生有准备,他们恐怕都会喝这些鱼汤,到时中毒的就不只是张玉娘一人了,真要是把燕福生给喝坏了,她和杜春两人的命都不够赔。 虽然燕福生信任她,可侍卫们会不会信她?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杜雪巧几乎不敢想像后果。 燕福生还算冷静,先让侍卫中懂医术的去给张玉娘瞧瞧,得出的结果还真是中毒。既然是中毒,燕福生又相信杜雪巧不会毒,那毒的就另有其人。 侍卫也是信得过的,燕福生不相信这件事是自己人做的,可如果不是自己人做的,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毒到他们的食物中,这本事让燕福生不寒而栗,当即令提高戒备。 至于张玉娘,谁也不能确定毒之人是否想要灭口之前,还是要尽量保住她的小命,如今条件简陋,虽带着一些解毒的药,可不知张玉娘中的什么毒之前,也不敢保证药就好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将之前吃的东西吐出来。 周千便提着水袋,捏着张玉娘的巴往里灌,张玉娘被灌的惨兮兮的却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又知道是为了救她的命,只能艰难地往肚子里灌水。灌过之后再一阵猛吐,难得吃点东西又都吐了出去。 杜雪巧也在思考这锅鱼汤是怎么被人的毒,回忆从她去河边打水开始,然后就是被她捡到一条半死的鱼,再将半死的鱼在河边收拾好后带回来炖……半死的鱼? 杜雪巧蓦然一惊,鱼为何会是半死的?难道真是被水流给撞晕了?还是说水里不干净? 杜雪巧转头看向先是被毒掉半条命,接着又被灌去小半小条的张玉娘,大喊一声:“别灌了,水里有毒!” 周千手上一顿,正为了小命拼命往肚子里吞水的张玉娘也顿住了,所有人再次看向杜雪巧,杜雪巧便将她是如何捡到鱼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或许是有人在河里了毒,要不再去河边看看去?” 虽说过了这么久,就算是了毒也该被河水冲走,但若真被人了毒,总是会留一些线索,就好比杜雪巧捡到的那条鱼。 燕福生便让人去河边查看,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手上还拎着几条大小的死鱼,“殿,杜姑娘所言不差,河里被人了毒,也幸好我们备的水足够,不然真不好说了。” 将鱼扔在地上,仔细检查过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显然死的很不正常,再看被扔在一旁半死不活的张玉娘。 若不是被她喝了半锅鱼汤中毒在先,说不定自己和带来的这些侍卫都得交待在这里,燕福生对张玉娘也就不那么厌烦了。 好在周千带回来的水虽然也是河里打来了,过了那么久河里的毒也被冲走冲散,水里的毒性不是那么大了,又换了新水再灌几次后,喂了解毒的药,虽然人没什么精神,小命却是保住了。 之后,燕福生令,所有人都躺在地上装中毒。 此时正是夜浓之时,就算有人在上游毒,却未必敢离的太近,这里发生的事毒之人未必知道,很可能过段时间后会派人来查看,他们正好将计就计,好引出毒之人。 如此狠毒的手段,若真是老三干的……燕福生握紧双拳:老三,千万不要逼我杀你! 杜雪巧、杜春、燕福生藏身到离营地不远的树上,不管待会毒之人是否过来查看,他们三人的安危还是首要顾着的。 小银狼被派出去,或许它能找到毒之人。 只剩一口气的张玉娘被点了穴道躺在地上,跟死人也差不多,侍卫们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各种姿势的都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他们都知道这时该如何做。 暗卫依旧躲在暗中,时刻观察营地四周的动静,若不是关系到五皇子的生命安危,他们是不会出来管事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在杜雪巧和燕福生都认为不会有人出现时,他们藏身的树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小银狼压低声音的狼叫,“主人,他们来了!” 之后,便又隐身到草丛之中,半点都看不出闪着光泽的银毛,杜雪巧精神一震,“来了!” 燕福生便惟妙惟肖地学了一声鸟叫,传递出只有侍卫们才懂的信号,那些之前怎么舒服怎么躺的侍卫赶忙都换了一个不显眼,却又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的姿势。 又过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几道黑影出现在了营地四周,当看到躺了一地的侍卫们,黑影们总算是解除了戒备。 其中一人边往营地里走边道:“好好找找,不能有半点差错!” 有人接道:“统领放心吧,这毒霸道的很,都过了这么久,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统领冷笑,“哼,这就是敢跟主子作对的场,这回回去统领我一定会跟主子好好为你们请功,你们就等着封赏吧。” 似乎是没想过这里还有活口,几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很清晰地传到杜雪巧和燕福生的耳中,就算还不确定这些人的身份,这回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燕福生的目光变的冷厉,看向营地里几人就好像在看死人一般。 杜雪巧知他心中不好受,就算明知是不死不休,可到底那人也流着一半与他相同的血液,怎能不伤心不难过呢? 握紧燕福生的手,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别伤心,你还有我,还有皇上和皇贵妃。” 杜春也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玩泥巴的孩子了,握住燕福生的另一只手,也轻声道:“姐夫,你还有春儿。” 燕福生洒然一笑,拍拍两人的手背,“放心,我没事,我还有你们,还有父皇、母妃,还有很多真心待我的人。” 杜雪巧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燕福生会钻了牛角尖,万一再养成前世的性格,康兴国的百姓可就有得苦吃了。 黑影们走到营地中,统领四张望,之后疑惑道:“不对,怎么少了几个人?” “会不会在营帐里?”有人说着便往营帐走去,统领眯着眼,目光紧随那人的背影,可当一个个营帐的门都被揭开了,还是没看到他们此行的目标,统领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之前地上躺着的‘死尸’们纷纷跃起,手上的利器挥出,收割着离他们最近的黑影们的生命。 ... 128 竹筒倒豆子 统领急速向营地外逃去,自身都难保了,他也顾不上带来的手,显然他们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明明是万如一失的计划为何会失败呢? 统领想不明白,也没人会容他想明白,几个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侍卫将统领围在当中,这些侍卫们都是燕福生身边功夫最好的,就算统领自认功夫高强,在面对以一敌众的情况,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燕福生已整理好情绪,由打树上跳来后,便踱着步走到被捆的结实的统领面前。统领脸上蒙面的黑巾已被拿,燕福生自然认得他就是时常跟在老三身边的那个护卫统领,心内微酸,很快又整理好情绪。 “你主子派你来刺杀本皇子?”燕福生云淡风轻地问,似乎问的只是今天的天气很好之类的,可谁也没有真当他的脾气很好,但凡在他们这样的地位上,越是心里波涛汹涌,面上越是平静。 护卫统领自然不会认这个罪,若是被坐实了,五皇子往皇上面前一告,就是三皇子也是担不起谋害兄弟的罪,到时三皇子真怪罪来……想想他那被三皇子控制住的家人,护卫统领笑的有些决绝,“还请五殿慎言,这个罪名我家殿可担不起。” “担不起?难不成你要跟本皇子说,你今晚来这里是要给本皇子请安吗?” 护卫统领垂头,“五皇子殿英明!微臣正是来给五皇子殿请安。” 燕福生怒极反笑,“呵呵,跟着老三本事没学多少,脸皮倒是练的足够厚,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学了七八分。” 护卫统领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倒是让燕福生一时拿他没办法。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本皇子也不难为你,今日你们这些人既然都落在本皇子手上,本皇子就带着你们一同回京,将你们交由父皇来处置。” 护卫统领一听急了,真把他们这个样子送到皇上面前,他们招不招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三皇子那里再狡辩也无用,可他们被抓的突然,之前没有防备,此时就算想要自尽都没那能力,若真是因他们连累到三皇子,他们这些人的家眷可都在三皇子手上,到时他们死了是小,家人可怎么办? 招不招都别想好活,心一横,还是挑些无关紧要的招吧,最好是招了之后能够求得一死,“殿,我招,我都招!” 一听自家的统领都要招了,那些黑影们个个心里着急,谁不是有爹有娘有妻有子的,真被他抢先招了,他们这些人还能留着命吗?反正统领都要背叛三皇子了,他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齐声喊道:“我也招,我也招!” 燕福生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让他们招了,好整以暇地望着统领和他的手们,“既然要招就招吧,本皇子困的很了,谁招的好了,本皇子不但不难为他,还会给他赏赐!” 护卫统领心大急,他说要招不过是权宜之计,也不会什么实话都跟五皇子说,可他这些手就不同了,万一真被他们泄露了三皇子的部署,谁也别想好过。 可这时五皇子根本就不看他,比起心眼更多的他来说,那些手显然就好应付的多了,燕福生让人将这些黑影们都单独押去,“谁招的让本皇子满意了,本皇子就饶了谁的命!” 护卫统领暗叫一声‘惨了’,五皇子竟然这么多心眼,因为了分开审问,那些护卫们为了保命,为了表示他们没有隐瞒,自然会将知道的都说出来,而且都不带说谎的。 万一哪一天这些话都传到三皇子耳中,当得知第一个要招的是他,他还能有命吗?他的家人还能有命吗? 反正也是一死,护卫统领这回倒是很硬汉地将头一昂,选择在手们还没完全昏头之前让他们明白自己所说的‘招’,只是权宜之计。 “我是奉三皇子殿之命,带人前来刺杀张玉娘,这娘们忘恩负义,不顾三皇子的救命之恩,带人抢劫了三皇子府,三皇子震怒之派我带人务必要将张玉娘斩在刀……” 话未说完,旁边已有人用破布将他的嘴堵上。 只是听了护卫统领的招供之后,那些黑影们都出了一身冷汗,都知道是误会了护卫统领,不过比起行刺五皇子这个罪名,在五皇子手刺杀张玉娘的罪名显然要轻的很多,一时之间所有黑影都闭上嘴巴,用一种认同的目光盯着护卫统领看。 护卫统领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背上刺杀五皇子的罪名,他们的命就算保不住,至少三皇子不会拿他们的家人出气。 燕福生冷笑,“真是三哥派你们来刺杀张玉娘?” 护卫统领忙不迭地点头,这时候既然编了这个谎言,不管怎样都必须将这个谎言圆去。 燕福生又问道:“张玉娘是何人?三哥为何会对她有救命之恩?” 护卫统领早就将理由想好,自然不能说是他从段光耀等人的手上将张玉娘救,“殿由石苏府回京路上,遇到张玉娘身负重伤,当时殿并不知她的来历,殿也是善心之人,便将她救起,带回京城,谁知她不但不感恩,最后还做出那等让人不耻的行径,殿盛怒之才会让我带人追杀于她,却不知她为何落在五皇子殿手上?” “不耻行径?呵呵。”燕福生好笑地看着护卫统领,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又问道:“她如何落在本皇子手上?你还真敢问,我只奇怪三哥府上不说戒备森严吧,她一个女人又是如何在三哥的府上抢劫的?难道三哥已经富到珍宝随处摆放?” 护卫统领闻言桀桀笑道:“五殿这话问的,张玉娘这模样摆在那里,是男人都懂的,三皇子也是男人,着了她的道也不稀奇。” 燕福生了然一笑,“本皇子还真不知道三哥竟然还是……多情之人,既然如此,本皇子也不好为难于你,这就让张玉娘来与你对峙,若真如你所言,本皇子也容不这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 说着,让人去将张玉娘押过来。 张玉娘之前中毒,身子还很虚弱,心里倒是不糊涂,为何所有人都没事,就她一个中毒了,她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当然,谁也不会跟她解释毒是被在河里,只有她吃了用河水煮的中了毒的鱼,张玉娘就完全被自己想像出来的阴谋给震惊了。 她是三皇子派出来行刺的人,那些同来的都被活埋了,只有她一个没死,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个还知道三皇子要刺杀五皇子,三皇子能够安心吗? 之前因中毒人还昏昏迷迷的,又被点了穴道,根本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当护卫统领带人过来时,她就有些清醒,本来还当护卫统领是来救她的,心里正高兴着,结果,这些人就被抓了。 当听到护卫统领说出她抢劫了三皇子府时,她就知道这是要舍了她的意思,何况护卫统领还口口声声说此来的目的是为了杀她。 虽然杀她的理由是编的,但张玉娘就是相信护卫统领真是来杀她的,目的自然是怕她供出三皇子要刺杀五皇子一事,再被她当成刺客送到皇上面前,三皇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翻身了。 想想她自从跟了洛正德之后,对洛正德可是真心实意,就是被抓后也没想过要供出洛正德,可结果洛正德不但不想怎么救她,反而派了这么多人来杀她,其中一个还是跟她有过那么一场的人,心里哪能不气? 当被扶到护卫统领面前时,张玉娘惨白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护卫统领,“真是三皇子派你来杀我的?” 护卫统领被张玉娘瞪的有些心虚,又怕她说出不利于三皇子的话,只能趁她话没说尽之前先声夺人,“张玉娘,你这娘们好不要脸,三皇子待你不薄,把你当成心尖尖似的宠着,你倒好,不但不感恩,还做出此等行径,与人合谋抢劫三皇子府,就是三皇子心善,我都看不过眼了。” 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张玉娘能够明白他的苦心,抢劫和行刺的罪是不一样的,若是张玉娘认抢劫的罪,说不定三皇子还能想办法救他们出去,若是把事都漏了底,他们一个个都别想好。 偏偏张玉娘此时被蒙了心,只想着三皇子要灭她口,她不能坐以待毙,而此时唯一能保护她的就是五皇子了。 想着便‘扑通’一声跪到燕福生的面前,“殿救我,玉娘什么都招,只求殿救我一命。” 护卫统领一听,脑袋‘轰’的一声就懵了,那些黑影也都懵了,原本还想着护卫统领的主意好,只要他们咬定是来刺杀张玉娘,就算真被五皇子告到皇上面前,他们的命保不住,家人的命还是能保住的,结果张玉娘却不知道他们的用心良苦,若是被她招了……他们一个也别想好,三皇子怎么就看中这个女人了,根本就是不长脑子好不好啊。 张玉娘却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她的家人都被段光耀或抓或杀了,剩的那些弟兄们也被段光耀给抓了,她真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时候不为自己着想,难道还给别人背黑锅吗? 于是,竹筒倒豆子般地就把洛正德交待她如何刺杀五皇子的事一五一十地都招了。 ... 209. 129 请人 夏日的京城炎热似火,杜雪巧吃着西瓜,喝着冰镇酸梅还是无法缓解身上的燥热。 回到京城后,杜春依旧去太学读书,耽误了大半年杜雪巧还当杜春会跟不上进度,幸好这段时间跟着燕福生读书,杜春的课业倒没耽误了。 只是她整日坐在家中都热的冒汗,杜春还要坐在课堂上听先生讲课,学子果然都是辛苦的,杜雪巧每日都会让家里的厨娘为杜春做各种开胃的饭菜,还是无法阻止杜春一日比一日瘦去,杜雪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也无可奈何。 那日回到京城,燕福生悄悄将杜雪巧送回家中,周围的院子也早早派人都买了来,在里面打通,以杜雪巧所住的院子为内院,修成了一整座府,不但修了亭台,像荷花池、小花园也都修的很是雅静。 只是这些在明面上看不出,就是在作坊里的工人都不知道看着不是很大的主子家会内有乾坤。 杜雪巧一回来就喜欢上改建后的新家,天热的时候就会带着小喜几个丫头到隔壁改建的荷花池边,坐在池边的凉亭里赏花赏鱼。 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杜雪巧就觉得无聊。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都不是个闲的来的人。 小时候满山遍野地跑,跟二表叔到京城后就每天泡在染坊里忙个不停,可自从重生了认识燕福生后,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闲,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在旁侍候着,想要什么只需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就有人递到跟前。 之前在石苏府时她还会每天出去忙着办书院,回到京城她又闲的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就是听小麻雀们叽叽喳喳地跟她汇报京城里发生的趣事,可每日一成不变的日子也够无聊。 眼看春儿都瘦了,她却一日比一日圆润,杜雪巧觉得她这是被燕福生当成猪来养了。 最后,杜雪巧决定,她还是去染绣坊坐镇吧,既然无事可做,她可以赚钱不是?手里有了银子底气也足。 好在当初接了皇上的手谕后,燕福生就带着杜雪巧离开京城,很多人就算得到信,一时也不确定未来五皇子妃是哪家的姑娘,就是少数几个知道的也都心照不宣。 很少有人会想到未来的五皇子妃会住在这样的院子里,更不会想到未来的五皇子妃会开着一间叫染绣坊的布铺子。 杜雪巧带着小喜和另一个燕福生让人新买来的丫头小桃来到染绣坊时,染绣坊的掌柜就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东家一走就是大半年,突然回来连个信都没有就直接来了铺子,当时就是一脑门子汗,仔细想了想,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住东家的事,汗才慢慢地消了去。 点头哈腰地将杜雪巧迎进染绣坊,再请到二楼去。 见染绣坊里有不少人在选看布料,生意瞧着是不错,杜雪巧点点头,生意并没有因她的离开而变差,这让她很是欣慰。 掌柜见杜雪巧脸色不错,显然对他还算满意,松了口气,将杜雪巧请上楼,有人送了茶点上来,杜雪巧边喝着凉茶,边听掌柜汇报这半年来的生意收支情况。 掌柜先将帐本拿出来,一样一样向杜雪巧汇报一遍,杜雪巧前世也学过看帐本,看完后见没什么大毛病,赞扬了几句。 掌柜的心算是放来了,又向杜雪巧说了染绣坊的经营情况及主顾们的需求情况,杜雪巧也都记在心上,比起半年多以前,染绣坊如今已渐渐在京城打开局面,只是相比之店面就显得小了,又离着繁华街面较远,很多主顾都觉得还是再开几间分店好些。 杜雪巧倒也想开分店,可是人手不够,新招上来的她又不能完全放心,总不能事事都要燕福生来帮衬着,若真是那样,她开再多的店又有何用?到最后还是没有一间是属于她的。 可不用燕福生的人,她又到哪里去找些得用的管事?想来想去,还真被杜雪巧想到了。 前世这个时候,二表叔还没有发迹,染坊里一直就是她在打理,外面的铺子则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直到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他一个人分身乏术,才又选了几个得用的人负责各个铺子。 其中有些管事是二表叔府里原有的管事,还有几个是在外面请来的,其中杜雪巧记忆最深的就是管理城西铺子的何管事。 何管事原本就是那间铺子的掌柜,只是后来东家经营不善,不得已将铺子转手,新东家却不放心用别人的掌柜,将何管事及店里的伙计都遣散了。 何管事因年纪大了,一时也找不到工,只能一些铺子里扛包,日子过的相当艰难,还是后来那间铺子再次倒闭了被二表叔接手,二表叔向人打听到何管事,这才将他请了回来做掌柜。 因何管事能力不凡,二表叔手里的几种染布又真的好,没多久铺子就赚了大钱,何管事也被二表叔看好,先后为二表叔培养了几个得用的掌柜。 杜雪巧重生前就知道何管事这人,只是一直少有接触只是听人说过何管事为人厚道,是个值得信赖又很有能力的人。 算算时间,此时何管事第一个东家的铺子应该是卖了出去,若是何管事的命运没有因她的重生而改变,此时的何管事应该还在米铺扛包,如果她此时将何管事请过来,也算对何管事有了知遇之恩,这样一来,以何管事的为人,对杜雪巧这个新东家肯定是一心一意。 杜雪巧想到就做,交待掌柜管理好铺子,这个月发工钱时,每个伙计除了工钱外,另加三两银子的打赏,掌柜则是给了十两,若是做的好,往后还会有打赏。 掌柜乐呵呵地谢恩,得到消息后,伙计们也都欢欣鼓舞,杜雪巧则是带着小喜和小桃直奔城西那间布铺子。 城西这间南记布铺子自从接手后,既没有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染色,也没有出彩的绣品,生意一直不甚兴隆,掌柜虽是东家派来的得力手,可对于布铺子的现状也无能为力。 杜雪巧进门时,南记布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趴在柜台上睡觉,伙计有气无力地挥着苍蝇,一见杜雪巧进门只当生意上门,便迎了上来。 杜雪巧逛了一圈,见布倒是不错,只是色彩上没什么特点,在京城这里这样的铺子很难立足,问了问布的价格,又与别家没什么差别,难怪一个客人都没有。 见杜雪巧在铺子里绕了一圈,也没有看中的,伙计的心便冷了来,自家铺子的情况他哪里会不知道,再这样去他的工钱都要发不来了,可自家东西不好,他心里也清楚,人家不买他也不能强卖。 杜雪巧最后停在一匹素色绸子前,“这匹绸子包起来吧。” 伙计原以为今儿又开不得张,见杜雪巧要买这匹绸子,只是愣了,便乐呵呵地给包了起来,交给杜雪巧身后的小喜,小桃付了银子。 杜雪巧似无意问道:“我记得你们铺子之前有个何掌柜,为何不见呢?” 伙计也没起疑,恭敬地答道:“何掌柜是之前铺子的掌柜,铺子被我家东家买,何掌柜便回家了。” 杜雪巧‘哦’了声,“原来是换了东家,我之前看这铺子不错,还想买来,却是晚了一步。” 之前还懒洋洋地坐在柜台里眯着眼的掌柜,一听杜雪巧之前有意买铺子,立马起身,走到杜雪巧面前,“小人是这间铺子的掌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杜雪巧淡淡道:“我姓杜,掌柜可以称我杜姑娘。” “原来是杜姑娘,失敬失敬!”掌柜又礼了一礼,“听杜姑娘的意思是要买这间铺子?” 杜雪巧叹道:“原是有这意思,可惜被你们东家先了一步,可惜了。” 掌柜忙道:“不可惜不可惜,东家近几日也有卖铺子的打算,只是一直还没定决心,若是杜姑娘不急,小人可问过东家的意思,杜姑娘请稍等片刻。” 杜雪巧‘惊喜’道:“既是如此,还要劳烦掌柜了。” “这是小人该做的!”掌柜说完便让人去请示东家。 等东家来的时间里,杜雪巧与掌柜闲话,说着便将话题引到前掌柜身上,见杜雪巧几句话就提了多次何掌柜,掌柜便明了杜雪巧的意思,左右他也是东家家里的仆人,若是铺子卖出去,他必然是要跟东家回去,也乐得卖杜雪巧一个人情,说了个住址,让杜雪巧闲时可以去找找。 杜雪巧道了谢,没过多久,请人去的伙计便带了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进来,与杜雪巧见了礼便直奔主题。 东家自称姓南,江北人士,因其父调入京中为官,想在京城置办些产业,便买了些铺子,别的铺子还好,只这布铺子因从没经营过,又找不到能拿得出手的染坊合作,生意一直没有起色,近几个月更是月月赔钱。 这边刚和掌柜提到想卖铺子,杜雪巧就刚好登门,也算是一种缘分。 ... 210. 130 买铺子、攒嫁妆 杜雪巧听南公子在那里喋喋不休,把铺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她的心思却转了起来,之前她只知道这间铺子被转了几手才到二表叔手里,却不知原来的东家也是京城里的名人。 江北人士姓南的,又在京为官,杜雪巧只想到一家,这人还是个武将,虽说比不上自己的干爹彭大将军,倒也算是个人物。 前世倒是五皇子的人,可到最后在三皇子谋夺皇位时却坚定地站在了洛正德的一边,关键时刻摆了五皇子一道,最终在洛正德即位后受到重用,封为骠骑将军,可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挺让人不耻的。 若是从前不明白原因,这时杜雪巧也该想到了,这位未来的骠骑将军根本就是洛正德派到五皇子身边的卧底,前世的燕福生没有防备,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了钱。 不过,这一世既然被她想起这件往事,她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燕福生被人算计,这位南将军这一世官做到这个位置也就算是到头了。 南公子说的口干舌燥,只要杜雪巧出一万五千两,铺子就是她的了,好似这个价是给了杜雪巧天大的面子一样。 杜雪巧脸上还是淡淡的,完全没看出急着买铺子的意思,可杜雪巧不急,他急啊,铺子再开去就是赔钱,他很想快些把铺子卖出去,换了钱好去买他前几日看中的那间酒楼。 别人或许只当他的铺子是没有出色的染布和绣品才生意不好,他却很清楚,如今京城好的染布都被人控制住了,他就是有心也无力,而这间铺子除了卖布做别的要么不适合,要么就是投入过大,一时都回不了本,与其这样不死不活去,还不如早些卖了。 之前不是没人来看过铺子,最后都没看中,他正急的不行,杜雪巧就送上门,他也是看杜雪巧年轻,又像是能做主的,才把铺子夸的天花乱坠,结果杜雪巧听他说了半天,也没要买铺子的话。 可不买吧,她又何必跟他在这里浪费口水?南公子一急,道:“杜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句痛快话吧!” 杜雪巧‘噗’地笑了,“南公子所说的价钱与我心中所想的价钱相差太多,我纵是想买铺子,这样的价钱也无法接受,不如南公子就说个实在些的价,若是合适我就买了。” 南公子苦笑,“杜姑娘这就是难为人了,在说的价也是实价,杜姑娘不妨去打听打听,这条街的铺子,哪个不值这个价?在真没诳杜姑娘。” 杜雪巧立马起身,“南公子若是这么说,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这个价我是绝计不会买,不如南公子看谁能拿出这个价就卖给谁吧。” 见杜雪巧要走,南公子又不敢上前动手拦人,只能急道:“不如杜姑娘说个价,若是合适铺子就归杜姑娘了。” 杜雪巧也不愿跟他再磨去,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南公子若是卖,我们这就去衙门换契约。” 南公子不可思议地盯着杜雪巧,“一万两?杜姑娘,你也不是成心来买铺子吧?” 杜雪巧轻笑,“不买铺子我在这里和你说什么?你就说卖是不卖吧!” 南公子指着自家的铺子,“一万两光买铺子还差不多,杜姑娘可知我这铺子里的布值多少银子?” 杜雪巧挑眉,“那就一万两买铺子好了,至于这些布,南公子搬走就是。” 南公子脸憋的通红,他自然知道自家的布成色不好,若是能卖早就卖了,还用得着卖铺子?就是因为这些布卖不出去,他才想着连铺子带布一起卖,可人家真就没看中他的布,可若是把布运走只卖铺子,这些布他还真没地儿放。 最后咬着牙道:“一万三千两,连铺子带布一起卖。” “一万一千两。” “一万两千两,不能再少!” 杜雪巧笑眯眯道:“好!” 南公子望着杜雪巧的笑容,总有种被算计的错觉,若是他咬定一万五千两,或许杜雪巧最终也是会买的吧?可话已出口,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 关了铺子,南公子跟杜雪巧去了衙门换契约,因南公子也算是官家子弟,衙门也要卖他一个面子,很快就将契约换好,出了衙门,南公子头也不回地走人。 杜雪巧心知从此之后,再遇上就是仇人了,也没有和陌生男人结交的心思,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何管事那里早一日请回来也早一日安心。 杜雪巧是在一间米铺门前找到何管事,彼时,一身面灰的何管事正倚在米铺门前的石头上打盹,头上白花花的一片,也看不出是面还是白发,五十多岁的男人干瘦干瘦的,让人看了就有些心酸。 当听杜雪巧说是请他回铺子做掌柜,愣了片刻才知道不是做梦,虽然他不认得杜雪巧,但这份知遇之恩,已然让他决定这辈子,只要东家不嫌弃他,他都要为东家赴汤蹈火。 杜雪巧对何管事很和善,这人前世虽然没打过多少交道,可对于他的人品和能力杜雪巧却很相信,有了他的效忠,自己的铺子再开多少间也都不愁了,一切他都会做的井井有条。 回到家中时,杜春已然学,在外面奔波了大半日,杜雪巧不但没像往日那般焦热难耐,出了一身汗后反倒是舒坦了。 洗过澡后,厨娘已将晚饭做好,摆在桌上,杜春和杜雪巧边吃边聊着杜春在太学里的新鲜事,也说了自家铺子又多了一间。 想到今后家里的银子会越来越多,杜春和杜雪巧都奔劲十足,虽然燕福生的身份摆在那里,将来杜雪巧和他成亲后肯定是不会缺银子使,可在别人眼里那些都是燕福生的,杜雪巧就算已送了一整座宝藏给燕福生,别人却是不知,杜雪巧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嫁妆,就是嫁了燕福生也会被人诟病。 而且,杜春也不小了,过些年也是要娶妻的,聘礼也不能少,还有将来杜春娶妻生子后,一家人的开销及养家里人的用度,这些杜雪巧都要给准备出来。 铺子如今只有两间,作坊也只有一个,相比之还是太少了。 一般京城权贵之家嫁女,哪个不是铺子几十间,银钱几万两,还有那十几抬到几十抬的嫁妆,这些一样样都是要准备出来的。 杜雪巧虽然手里如今银子不少,可到底这些银子都是这一年多赚的,家中底蕴还是差了,像那些珍玩古董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多少,若是成亲时只拿了一叠叠的银票,或是一抬抬的银子过去,只会被人笑话是暴发户,像那些大门大户的人家嫁女儿,哪家不是珍玩古董占多数? 银子在很多时候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此时的杜雪巧,除了要一间一间的买铺子之外,平日没事时还是要多备些能够撑起门面的嫁妆才好。 晚上,杜春睡了,杜雪巧将一叠叠的银票拿出来数,想不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她竟攒二十多万两的家当了,再努力去两年之内一定能再赚个上百万两,铺子最好也能买上十几间,到时一半留给春儿,一半她做嫁妆,就算嫁妆不甚丰厚,也算不得薄了。 正盘算着,由打窗外进一只麻雀,直直就到杜雪巧的肩头上,夏日炎热,杜雪巧喜欢开着窗子睡觉,倒是方便了它。 杜雪巧回来后就给这只小麻雀喂了一点珠粉化出的水,麻雀就变的有些金黄色,虽然个头没见变化,模样却是讨喜的多,可还是那样叽叽喳喳。 很快就将它这一天的行程跟杜雪巧说了一遍,然后才伸着小爪子给杜雪巧看,杜雪巧这才看到它的脚上还绑着一张小纸条呢。 自从杜雪巧离京后,它就一直盼着杜雪巧回来,待杜雪巧回来了,却发现杜雪巧身边又多了几只鸽子,还有一只红点颏,更不要说那几只蓝耳鼠了。 小麻雀这几日就一直很郁闷,总觉得在‘姐姐’的心里,它变的不重要了,好在今天红点颏被姐姐派去了三皇子府,它就到五皇子府绕了一圈,希望逮到五皇子对不住‘姐姐’的地方,结果刚到五皇子的窗前站,还没等有什么发现,就被五皇子招了去,在腿上绑了个纸条,给打发出来了。 若是从前它是不屑听五皇子话的,可一想到红点颏抢了它在‘姐姐’面前发挥的机会,若是能从五皇子这里再让‘姐姐’对它刮目相看还是可以一试。 于是,黄金麻雀就挥着翅膀了回来。 杜雪巧从麻雀身上解纸条,上面是燕福生让她明日到铺子里候着,说是有东西要给她,却不肯说是什么东西。 杜雪巧疑惑,问麻雀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等明日去铺子里了。 将银票都收好,放到床面的坛子里放着,有蓝耳鼠轮班守着,她倒也不怕有人敢来她的子偷银票,平日里没她的招唤,小喜她们也不敢随意进她的院子,再说如今院子里的丫头也多了,谁想做些什么也都在别人的眼里看着呢。 ... 211. 131 送来的嫁妆 翌日,杜雪巧送别去太学的杜春后就带着小喜和小桃去了染绣坊,染绣坊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杜雪巧更相信自己攒嫁妆的能力了。 一直等到正午时分,杜雪巧等的有几分心焦了,燕福生所说的东西还没到,若不是相信燕福生不会拿这事哄她,杜雪巧都想出去走走,如今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她还想着多买几间铺子,让银子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呢。 在南记布铺子里还堆着大堆成色不好的布,她完全可以拿来重新染色,到时就是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说起来她的时间真的很宝贵呢。 日头渐渐偏西,楼的客人也渐渐稀少来,正在杜雪巧等的越来越烦闷时,楼传来很是熟悉的嗓音,“姑娘可在?” 杜雪巧‘腾’地起身,向楼跑去,年后失踪的冷叔竟然会突然出现,当初冷叔和冷婶失踪后,杜雪巧可是担忧了很久,若不是燕福生一直向她保证冷叔冷婶绝对没有危险,她几乎都要以为他们是被什么人给暗算了。 想不到他们一失踪就是大半年,说回来就回来,她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看来燕福生让她今日在铺子里等的就是冷叔吧,只是回来直接回家就好,怎么还来铺子里绕一圈呢? 到了楼,杜雪巧就看到原本还算空当当的铺子门前,一溜几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堆着六口大箱子,将铺子前堆的水泄不通。 一见杜雪巧来,冷叔便迎上来,“姑娘,这是你让小人去采买的布匹,小人幸不辱命。” 杜雪巧正想问她何时让冷叔去采买布匹了,脑子就反应过来,不管冷叔怎么说,他既是奉了燕福生的命,她也不能拆穿。 至于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布,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见铺子前停了这许多的马车,很多人是从城门一直跟着过来的,就想看看车里装的是什么,结果这些车辆竟然就停到染绣坊前了。 虽然这些车里若都装的布显然是太多了,可人家染绣坊生意就是好,放在别处显得太多的布,放在染绣坊就不夸张了。 似乎是为了打消谁的疑惑,冷叔一声令,几十辆车前就有人将上面的箱子打开,露出里面整匹整匹的布,布料都是最上成的,果然染绣坊出手就是非同凡响。 只是这些布料都没有染过色,素淡淡地在斜阳被镀上的层淡淡的晕黄。 杜雪巧想不通燕福生的目的,心里却隐隐有些猜测,这么多的布真摆放在染绣坊也放不,而且,还是需要染了色再拿来卖,好在杜家隔壁的院子也都被买了来,杜雪巧便让人将这几十辆车都赶回家。 想到这几十辆车进城,就算想要低调也能,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将目光盯在这里,所以才会特意到染绣坊绕上一圈,让众人都瞧瞧这些都是布匹,对于染绣坊来说虽多,却不奇怪。 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由侧门赶进杜家,最终被赶到别的院子,这里房间还是很多,摆放这些箱子倒不是问题。 原本杜家的人是要过来帮忙的,最后还是被冷叔给拒绝了,所有搬箱子的都是赶着马车同来的这些人,虽然都不是很熟,杜雪巧还是在里面看到不少熟悉的脸孔,对箱子里的东西更加确定了。 将原属于杜府的人都打发回去各忙各的,杜雪巧又让麻雀帮着看着,千万不能让闲杂人等混进来。 剩的时间,一口口箱子被分门别类地送进房间里,最后每辆车里都剩三口箱子,杜雪巧眼睛都要绿了,一想到这些箱子里可能装的东西,就算早有些心里准备,杜雪巧还是忍不住手痒。 院子里有一座荷花池,荷花池的边上建了一座假山,假山上则是一座亭子,青石铺成的石阶蜿蜒而上,冷叔顺着石阶上了假山。站在石桌之上伸手在亭子顶上按了一,假山便开了个口子。 杜雪巧真是大开眼界,想不到她每日每日过来赏荷看鱼,竟然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个门。 众人又抬着剩的箱子进到假山肚子里,杜雪巧只是在上面看着,这些箱子装的显然就是一部分宝藏,看来燕福生是要将宝藏分批运进京城一些,虽然不确定他的目的,但这是宝藏却是无疑了。 想到随便一口箱子都够自己富足的生活几辈子,这里却足足有一百多箱,这得是多大的财富啊,杜雪巧激动的手脚冰凉,就怕被人盯上了。 箱子地消失在杜雪巧的眼前,冷叔也回到地面,向杜雪巧深施一礼,“殿让小人给姑娘带句话,说这是与姑娘添的嫁妆。” ,“这嫁妆也太丰厚了,只怕这些会让有心人惦记了。”杜雪巧苦笑,她这边正为嫁妆的事努力呢,燕福生就将‘嫁妆’给她送来了,难道是两人有默契不成? 不过,燕福生既然愿意将这些藏在她的眼皮子底,就说明他对她是足够信任的,对此杜雪巧还是很感动。 “姑娘且放宽心,对外只说是在各处采买的布匹,定不会有人起疑,平日里只要守好院子,不让闲杂人等入内即可。” 杜雪巧腹诽: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整日让她守着这样一座金山,还不得吃不好、睡不好的? 搬好箱子后,冷叔再按着亭子上的机关将假山上的门关好后,便让那些搬箱子的‘苦力’们各自离去,对外则说是一路上雇的车子,运完东西后便各自归家。 到了晚上,冷婶也坐着一辆小车回来,没等收拾东西先到厨房去忙,如今府里人也多了,光是作坊里的人就有几十人,还不算小厮、丫头,总的算起来杜家如今是两个主子,人有六、七十人了,俨然也是个大户人家了。 冷婶一回来最关心的就是杜雪巧和杜春的肚子,有大半年没吃过冷婶做的饭菜,之前吃什么都不香,渐渐杜雪巧就觉得她都不那么挑嘴了。 那么多人吃饭,只让冷婶一人来做也不可能,厨房里原有的厨娘有五人,如今都跟着冷婶打手。 这些厨娘都是后来才请回来的,对冷婶都不熟,之前在主家一直都是她们做饭,想不到冷婶一来就将她们的位置给抢了。 初时还很是不服,没少给冷婶使绊子,可冷婶是什么人?那心计城府岂是她们比得的,不过略施小惩就将五人收拾的服服贴贴,每每见了冷婶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杜雪巧也不管厨房里的事,反正冷婶是不会吃亏的人,别人吃不吃亏她也不在乎,当一道道冷婶精心烹制出来的菜肴端上来时,杜雪巧和杜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冷婶,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可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我和我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跟你做的菜比起来,那些都跟猪食差不多。” 跟在冷婶后面出来的厨娘一听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跟冷婶做的菜比她们做的都是猪食,小公子说话还真是撅人,不过比较了冷婶的好手艺,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对比之,她们做的还真是猪食了。 杜雪巧和杜春吃的风卷残云,哪怕冷婶在旁不住地叨念‘规矩’,姐弟俩也没停来的意思,冷婶也知这些日子他们姐弟俩馋着了,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己的厨艺被主子喜欢,于她来说也是鼓励。 何况在她眼里,也真心把杜雪巧和杜春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了,若不是当时事出突然,他们夫妻不得不离开京城,说实话她还真舍不得离开这姐弟俩。 好在事情解决了,隐患没了,宝藏的秘密也不会有人知道,相信就这样一点点地搬运去,用不了两年时间就能将宝藏都搬回来了。 用过饭后,杜春回去温习功课,杜雪巧则和冷婶进说贴己话,小喜和小桃被打发到外面纳凉了,门窗都有麻雀们守着,杜雪巧才问起冷婶失踪的原因。 冷婶笑呵呵地将这大半年的经历跟杜雪巧一讲,杜雪巧就眯起了眼,日子过的舒坦了,她竟然将二表叔给忽略了,若不是冷婶和冷叔机灵,将人灭了口,恐怕宝藏的秘密真就要被宣扬开了,到那时就算皇上再疼爱燕福生,私藏前朝宝藏这一项罪名就够燕福生一败涂地,与皇位失之交臂了。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洛正德,在她派去那么多的眼线的情况,他还能从二表叔那里得到宝藏的一些线索,进而威胁到燕福生,只这份心机就让杜雪巧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既然这事已经被燕福生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她自然不会再给洛正德机会,在这种事事都不利于他的情况,洛正德再想翻身无异于痴人说梦。 将蓝耳鼠们介绍给冷婶,唬的冷婶一惊一乍的,“蓝耳鼠?天哪,我之前听闻殿寻到一处红矿,为此皇上还嘉奖了殿,想不到竟然是蓝耳鼠的功劳,这有了蓝耳鼠在,那不是想要什么矿都行了?听说蓝耳鼠能活几十年呢,这可真是我们康兴国之福了。” ... 132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杜雪巧不由得就想到留在杜村的那只鼠小弟,老鼠的寿命都不大,若是早些得到珠粉,鼠小弟是不是也能多活些年?比起后来认得的这些老鼠麻雀,甚至是小银狼,在杜雪巧心里感情最深的还是鼠小弟。 在那样艰难的时候,鼠小弟来到她的身边,可以说是宠物,更多的则是朋友、伙伴,在别人欺负到头上时,鼠小弟以它自己的方式为杜雪巧姐弟出气,就是亲人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不知鼠小弟如今过的如何了?还是已经…… 杜雪巧不敢再想去,既然当初离开时鼠小弟留了,杜雪巧就自私地认为它还是好好地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而不容许自己去想鼠小弟它们或许早已不在了。 冷婶见杜雪巧情绪不是很高,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告退出来,临出门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有件事还没和姑娘说呢,临回来时,我们遇到几只灰老鼠,瞧着倒像是姑娘之前养的那些,跟着我们的车一直不肯离去,想着或许是想要找姑娘,便将它们带了回来,不知姑娘是否要瞧瞧。” “在哪儿了?快给我瞧瞧。”杜雪巧当时就来了精神,冷婶说的难道就是鼠小弟一家?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冷婶应了声,便快速出去,很快就提着一只笼子回来,只是笼子上面还蒙着一块黑布,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将笼子交给杜雪巧,“都在这里了,姑娘拿回去慢慢瞧吧。” 说起来,冷婶虽然自认胆大,可对于这种尖耳朵、长尾巴的老鼠还是会怕,毕竟当年五皇子出那事时,她虽然没在眼前,可一想到能将人啃的只剩骨头的就是它们的同类,冷婶也是从心底往外发凉。 但愿这东西不会被殿看到,不然真怕把殿给吓到了。 杜雪巧接过笼子,向冷婶道了谢,提着笼子便进了,门窗再次关好后,这才将笼子上的黑布拿,看到里面惊慌不安的几只老鼠时,杜雪巧的心当时就软了来。 “姐姐?” 正在笼子里转来转去的鼠小弟一看到杜雪巧,尖嘴边上的胡须就抖了几抖,声音都带着颤音,听的杜雪巧好不心酸。 “你们是要来找我吗?” 鼠小弟一家如见了亲人一般,‘吱吱吱’地讲起分别后的事情,当讲到大猫跟一只黑猫跑了,那只黑猫还险些将鼠小弟一家当成猫食给吃了,鼠小弟的胡须就抖的更加厉害,“姐姐,大猫欺骗我的感情,我伤心,我难过。” 杜雪巧嘴角抽抽半天才劝道:“毕竟猫鼠殊途,你还是想开些吧,大不了往后我再给你找个好的。” 鼠小弟跳着脚叫了半天,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姐姐不许食言。” 杜雪巧向它一再保证,再相见的激动之情完全替代了之前的感伤,杜雪巧也没将鼠小弟一家从笼子里放出来,而是亲手调了一杯珠水,然后从开启的笼子门里递进去。 在鼠小弟一家疑惑的目光,笑道:“你们且闻闻这是什么?” 鼠小弟一家围在珠水边,吸了吸鼻子后,都是又惊又喜,“姐姐,这是给我们喝的?” 杜雪巧点头,“自然是给你们喝的,你们喝完了就在笼子里睡着,笼子的门我就不关了,睡醒之后自己出来就是。” 鼠小弟一家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头伸进珠水里,奋力地吸了起来,直到将珠水都喝干净了,才一只找一个地方倒,陷入到睡眠之中。 鼠小弟一家和蓝耳鼠之前长的都很像,杜雪巧觉得它们最终变成蓝耳鼠的可能很高,若是都变成蓝耳鼠,不说它们能够成为寻矿的宝鼠,单就寿命增加几十年这点就让杜雪巧很满足了。 第二日,当鼠小弟一家再醒来时,果然如杜雪巧所料一般,都变成了蓝耳鼠,杜雪巧就有一个想法,这珠子虽然神奇,却不是唯一的东西,或许从前历史上传说的蓝耳鼠,也都是服用过珠水进化而成。 将鼠小弟一家介绍给蓝宝宝和蓝大耳一家后,看着它们相见甚欢的场面,杜雪巧也放心,就怕蓝大耳它们接受不了鼠小弟一家,最终整天打来闹去才叫人烦恼呢。 好在,这些倒不用她担心,尤其是当看到鼠小弟最爱腻在蓝小妹身边,虽然蓝小妹眼睛是看不见的,但在杜雪巧心里对蓝小妹的感情一点也不比蓝宝宝它们差,甚至因为它天生的缺陷,杜雪巧对蓝小妹更多的怜惜,如今见鼠小弟明显是对蓝小妹有好感,她也是乐见其成。 接来的几天里,杜雪巧一直奔波于京城的各处,看到那些地点好又向外出卖的铺子就去打听了,合适的就都买,就是不用来自家经营,向外租每年也是不小的收入。 没过半个月时间,她手里的二十几万两银子就花了个一空,好在除了几间向外招租的铺子还没见收益,剩的铺子每日都有不少的银两入帐。 杜雪巧将这些铺子交给何管事打理,对于何管事的人品,她是相当信得过,而经过这些日子对于铺子的管理上,何管事的能力也让杜雪巧刮目相看。 在杜雪巧将自己与五皇子的关系告之何管事后,何管事只是愣了片刻便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对于有着五皇子这样强大的靠山,再做什么底气就更足了。 新买来的铺子,除了几间实在是亏空的严重,掌柜也确实是不得用的,剩的何管事都与杜雪巧商量着留了来,而每旬何管事都会去铺子里查帐,这样一来就算这些掌柜有什么想法,有何管事看着也整不出什么花样。 而且,留原来的掌柜还为杜雪巧解决了无人可用的尴尬。 转眼就快到中秋了,这段时间里,杜雪巧除了常常要忙着找铺子,就是坐镇家中听麻雀们传递回来的关于三皇子府或是京里一些官员家中的消息。 将一些有用的都整理了交给燕福生,却不关心燕福生如何处理这些事,以燕福生自幼所学,他处理起这些事一定是比自己处理的更好。 就好比张玉娘,回来之后燕福生便将张玉娘派人送到三皇子府,也不说张玉娘刺杀自己,更不提张玉娘将什么都招了的事。 洛正德觉得张玉娘刺杀不成,反被人抓了,虽然最终是被送回来,可送回来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利于他的话,只是苦无证据,自然是不会为难张玉娘。 他后来也派了自己的护卫统领去行刺,可最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只看燕福生顺利回京,他们也是没有成功。 在用人用钱之即,护卫统领消失了,他在外面做山贼、海贼的那些手就少了人管,与其再派个不好把握的人去,洛正德还是觉得张玉娘更适合一些。 虽然还是对张玉娘被抓之后发生的事耿耿于怀,可在无人可用的前提,他也不得不将张玉娘派了出去。 张玉娘因恨洛正德派人刺杀她,自然不会对洛正德一心一意,当得到洛正德给她的那本册子,得知洛正德派在外面敛财的人手分布后,就将这本册子直接送给了燕福生。 虽然册子里没有写明这些山贼海贼与洛正德的关系,但只这一份册子就足够让朝廷将这些山贼海贼一打尽了。 册子最终被送到皇上的龙书案,送册子的就是小银狼,夜深人静之时,躲过一队队的护卫,册子送的神不知、鬼不觉。 当第二日皇上处理政事看到册子,顿时就龙颜大怒,想不到在他的康兴国境内,一向也算得国泰民安了,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山贼海贼存在,而看这意思,这些山贼海贼都是受一人控制。 这个人想要做什么?皇上又岂能不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好在他也没有声张,直接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几名大将,以演练之名,悄悄潜入册子上注明的几处地点,几处同时动手,不过十天,就将册子上所有注明的山贼海贼一举成擒。不但除了心头大患,也因此在百姓之中提高了朝廷在民间的声望。 加之早前石苏府传来皇上爱民如子,派五皇子和未来的皇子妃深入灾区,一时之间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威信空前高涨。 皇上得意的同时,又开始深思了,册子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龙书案上,可这个送册子的人并没有说册子是从哪里来的,显然是不想让他查办册子的主人,或者是觉得他就算知道册子的主人是谁,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能拿到册子,又能在别人都没觉察的情况将册子送到他手上,皇上对送册子之人的忌惮竟多过册子的主人了。 杜雪巧从麻雀那里知道这些后,倒是不怕,反正小银狼送的册子,就算皇上想查也查不到燕福生身上。 洛正德就算怀疑燕福生,他也不会傻到说出去,只是要小心他狗急跳墙。 好在,如今洛正德的一举一动都在麻雀们的监视之,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 ... 133 都是贵的离谱 好在,至今发生的一切都在燕福生的掌握之中,杜雪巧将记忆中前世属于三皇子的臣子们都列了出来,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可以利用的,哪些是只能打压的都仔仔细细地分析过,就算不能为己所用,也不能成为绊脚石。 眼看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随着天气渐渐凉爽,杜雪巧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晴朗。 可随着中秋的即将来临,杜雪巧的烦心事也随之而来,因皇后身体微恙,今年的中秋宴便由皇贵妃来操持,除了宫里各宫的妃嫔要赴宴,中秋宴还邀请在京三品以上大员,以及他们的亲眷,再算上皇亲国戚及一些名门贵族,整个宴会办来也是相当盛大。 只是杜雪巧怎么也想不到皇贵妃会派人送了张贴子给她,虽然自皇上了手谕后,她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可到底以她未来皇子妃的身份参加宴会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好在贴子上请的是彭大将军之女,拿出来说倒也还算唬人。 若是杜雪巧的本意,她是不打算参加这类宴会,去了谁也不认得,还要被人各种品头论足,想想都不自在。 可冷婶却很赞成她去,一是皇贵妃的贴子,杜雪巧若是不去,便是将未来的婆婆给得罪了。 再一个,既然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将来这样的宴会肯定少不了,早去也是去,晚去也是去,她总不能躲一辈子。 而且,冷婶对于自己这段时间对杜雪巧礼仪上的教导还是挺自信,相信以杜雪巧这段时间的进步,参加宴会也不会出丑。 只是在学识方面杜雪巧还差的很多,若是吟诗作画肯定是要出丑的,好在杜雪巧是彭大将军的义女,将门之女不会这些也说得过去,若真有人想要与杜雪巧比试,冷婶的意思就是,咱扬长避短,既然敢找将门之女比试,咱就来点刺激的,掌劈大石,单手举鼎,咱们就拉出来遛遛。 杜雪巧听的‘呵呵’大笑,冷婶却点着她的额头,“姑娘放心吧,皇贵妃就算有心考较于你,也不会在别人面前给你难堪,到时若是别人有意为难,皇贵妃也只会护着你。” 杜雪巧对此深信不疑,她的身份上已是皇贵妃未来的儿媳了,皇贵妃给她难堪就相当于给皇贵妃自己难堪,这时候皇贵妃除了护着她也不会再做别的多余的事。 杜雪巧对中秋宴的到来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还有三天就是中秋宴,杜雪巧就忙着准备进宫饮宴的服饰,衣服但求素雅中透着淡淡的奢华,又不能太过出挑,免得被人诟病,至少不能压过宫里妃嫔们的风头,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中,她也要尽量做到不显眼。 当然,凭着她清秀的模样,想要太出挑也难,更何况她如今还在守孝,就算是为了进宫也不愿意穿的花花绿绿。 杜雪巧的针线活很不错,就是冷婶也是要佩服的,之前就想过跟在燕福生身边后,她就需要几件可以拿得出手的衣服,杜雪巧就早有了准备。 衣服是用淡淡的天青色丝绸为底,用紫兰花与几种植物染色,颜色既清新又淡雅,上面又用稍深的青色丝线与蓝色丝绣的缠枝玉兰,整件衣裳看似普通,穿起来却透着低调的奢华,尤其是所用的绣功,就是在宫中行走多年的冷婶都不得不称赞,怕是宫里也没见过这种能将上面的花样绣活的绣功了。 杜雪巧自然相信自己的绣功,这可是前世她花了大心思学来的,那位会这种绣功的绣娘此时还没有出名,她可要看准机会,千万不能再让二表叔给捷足先登,这位绣娘一定会成为她的人。 衣服是没得挑了,唯一让冷婶不满意的就是杜雪巧的头饰,杜雪巧对这此也不怎么上心,燕福生到底年纪小,也不太注重,而且自从再回京城后,杜雪巧还没添置过,之前虽然有几个,可像衣着头饰之类的东西在京城这种繁华的都城里,淘汰的也快,杜雪巧之前买来的那些也都过时了,若是就这样戴进皇宫还不得被人笑话? 冷婶既然被燕福生派到杜雪巧的身边,自然就是将杜雪巧当成自己的主子,自己的主子自然是不能让她在人前丢丑,于是,也不管杜雪巧愿意与否,拉着杜雪巧就去了京城最有名的华翠楼。 华翠楼里的首饰可以说是京城最好的,价钱自然也高的离谱,就是如今杜雪巧的身家在这里买东西还是会心疼。 别处只要几两银子最贵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一只玉兰簪子,到了华翠楼最便宜也是上百两,当然,价钱不同东西也不同,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华翠楼都敢说是京城的第一份,很多样式都是在华翠楼流行过后,别处才有得卖,而且做工也不如华翠楼的精致。 可就是这样,杜雪巧还是不怎么喜欢来华翠楼买东西,毕竟一件首饰动辄上百两,甚至几百两,戴不过一两个月就过时,有那银子她还不如攒着多买几间铺子了,若不是冷婶一再说进宫不比平时,万不能让人小瞧了,杜雪巧是绝计不会踏足华翠楼。 华翠楼,不愧是京城第一的首饰店,就是店里迎客的伙计都是周身绫罗绸缎,个个气度非凡的跟贵公子似的。 由这样的伙计温言细语地为你介绍店里的各种首饰,就算没心去买似乎也怕被人瞧扁了,打肿脸也要充胖子,而且,属实这里的首饰是真的好,只要看过之后真就舍不得再放回去了。 杜雪巧一进华翠楼,便过来一个很是俊美的少年,“姑娘请进,店里新进了几样首饰,姑娘可要瞧瞧?” “好的,我正想看看有什么新样式。”杜雪巧点头,没有一上来就问要买什么,不会让客人觉得进店不买些什么都不好意思,就是原本没想买东西的也可以随便看看,之后再慢慢地介绍店里特色的东西,只要看中了哪里还担心东西卖不掉呢? 这也算是做生意的技巧,嗯,要学学,回去也让店里的伙计别一来客人就问人家买什么,再把客人给吓跑了。 “请随在来。”伙计在前面引路,杜雪巧和冷婶随后跟着,再往后就是小喜和小桃,虽然康兴国没有一定说女子不得出门,可毕竟身份不同了,出门在外还是带着丫头为好。 在外行人眼中华翠楼的首饰以贵出名,而在那些有身份、有地位,同时也不愁银两的人家里,华翠楼的首饰也确实是值这个价。 华翠楼共有三层,一层卖的多是一百两到三百两之间的首饰,这些首饰京城一般富裕人家一年总是能买上那么一两件,也是华翠楼卖的最好的。 虽说这里的首饰对于大多数人家来说是太贵了,但有钱的人还是不少,整个一楼虽算不上人流如织,却也是生意兴隆,比杜雪巧的染绣坊瞧着客人还要多些。 杜雪巧原是想在一楼瞧瞧,冷婶却连停都没停,直接让那伙计带路上了二楼。 一楼的首饰好是好,那也是相比于一般人家,像能进宫参加宴会的身份,哪家不是系出名门? 就是单单彭大将军义女的身份,戴了一楼的首饰去参加中秋宴都得被人评头论足地贬低了,更何况杜雪巧另一个身份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别说她如今也是有钱人了,就真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求到五皇子那里,冷婶也不可能让她戴着一楼的首饰去参加中秋宴。 伙计在华翠楼时日也不短了,只看冷婶虽瞧着是人,可通身的作派就不是一般人家的仆妇,仆妇都是如此了,主子的身份还能差了? 若是能成功卖掉一件二楼的首饰,他的提成都不少,自然对杜雪巧主仆几人更加恭敬了几分。 二楼相比于一楼人少了很多,寥寥可数的几张桌子前坐着挑选首饰的客人。 一踏上二楼,便似远离的尘嚣,靠里的一角摆了一架屏风,一位白衣如画的女子隐约于屏风之后,在她身前摆着一架琴,指尖素素,如泉水般叮咚悦耳的琴声便流淌出来,即使再烦躁的心情在这一刻也平静了。 空间里飘散着清香醇厚的茶香,杜雪巧就算不懂茶,也闻得出这茶价值不菲,既然能用来待客可见二楼的首饰绝对也值得用这样的香茶。 伙计先招待杜雪巧在桌前坐,立马就有伙计送上香茗,连配茶的糕点都是食锦轩的,杜雪巧更加佩服华翠楼的大手笔,若是大多数人看了一圈,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最后什么也没看中,华翠楼还不得赔钱? 可一想华翠楼首饰出了名的贵,想必二楼这里卖出一件赚的就比一楼卖出十几件赚的差不多了,这样算来倒也不怕亏本。 问了杜雪巧大致首饰是要配什么样的衣服后,伙计去取首饰。 等待的时候杜雪巧四张望,跟着冷婶学了这么久,杜雪巧的品味也不输与名门闺秀,能出现在华翠楼的二楼,不论家世如何,至少家里是不缺银子,看了一圈,杜雪巧心满意足了,这些客人虽穿着各异,可看那料子的成色,竟都是出自染绣坊。 这说明在京城的贵族圈里,染绣坊的东西跟华翠楼一样,都是身份的象征了,做为染绣坊的东家,杜雪巧自然是喜上眉梢、乐在心里。 ... 134 花别人的银子不心疼 杜雪巧的目光扫了一圈,突然顿住,难得来一次华翠楼,竟然还被她看到熟人了。..是说冤家窄呢?还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在杜雪巧看到对方的同时,那位熟人也看到杜雪巧,四目相对,火花四渐。杜雪巧还没想好是打个招呼,还是假装不认识,那位熟人已起身走了过来。 “好巧,杜姑娘!” 杜雪巧这时也不能再装不认识,还记得冷婶说过要时刻注意仪态,温婉地朝那人一笑,颔道:“真是好巧,地……沈姑娘!” 杜雪巧心里直叹气,早知道一出门就看到这位‘地瓜姑娘’,她说什么也不会出门,倒不是怕她,只是一看到沈红芍,杜雪巧就忍不住想起沈红芍‘八夫临门’的往事,难怪她进京了,在永和府想要找个婆家真就高不成、低不就了,不如进京试试,或许离的远了,那些传闻还没传到京城呢。 之前,沈红芍拿她的画舫来撞杜雪巧的画舫时,杜雪巧是恨沈红芍的,若不是她会水又急智,出丑的就是她了。 可最后,沈红芍没能让杜雪巧出丑,反而自己出了大丑,又被设计的那么凄惨,几乎是连门都不敢出了,杜雪巧对她的恨也就消的差不多。 此时再见除了一看到她就觉得可乐,倒也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亲切呢。 似乎听出杜雪巧那个‘地’字不是好话,沈红芍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 杜雪巧喝了口茶,将茶碗放,睨着沈红芍,似笑非笑地道:“我想说什么?沈姑娘心里不清楚吗?” 沈红芍脸‘腾’地红了,却还是忍,往杜雪巧身旁的椅里一坐,“要笑就笑吧,本姑娘也懒得计较了,反正本姑娘早就是永和府的笑话了,也不差多你一个。” 杜雪巧瞠目,真看不出来那么刁蛮不讲理的沈红芍还有这份洒脱,都成永和府的笑话了,她还能泰然处之,完全看不出情绪低落,之前觉得她矫情,整天跟着一群书生后面装才女,想不到心倒是够宽,至少不矫情的时候,沈红芍还是有可取之处。 杜雪巧反倒无心取笑沈红芍了,反而起了想要结交的心思,“沈姑娘何时进京的?我倒没听说过。” 沈红芍打量着杜雪巧的神色,见她眼中真没有别人那样的鄙夷,松了口气,“一月前随父进京的,因家父任期已满,正在等待朝廷调令,只是不知为何调令一直不,家父托人打听了也一直没有音信,正巧见到杜姑娘,想托杜姑娘给打听一二。” 杜雪巧早就听燕福生说过沈知府这人还算得用,想不到这么快任期就满了,虽然她不很关心朝中官员调任之事,可也不至于任期满了之后,就没信了吧? 想想之前沈红芍在永和府也帮了燕福生不少,想必是将洛正德给得罪了,这事说不准还跟洛正德真有关系呢,回头去看冷婶,冷婶沉吟着,微微向杜雪巧点头,杜雪巧便道:“我帮你问问倒是可以,不过未必帮得上什么。” 沈红芍听了大喜,“只要杜姑娘肯帮着问问就是天大的恩惠了,红芍不敢多求。” 进京一个多月,又是有心打探,她哪里还会不知道杜雪巧和五皇的关系?想想她之前看上的竟然是五皇,沈红芍算是完全死心了,就凭她的家境出身,就算是没出那档事,就算嫁给五皇最多也就是个侧妃。 比起嫁个男人做小,还要跟一群女人争,她倒宁愿嫁个平凡些的男人,能够当家做主。 杜雪巧嘴角抽抽,每次听到‘红芍’二字她就会想起饭都吃不饱的日,地瓜真是个好东西啊,既然冷婶都觉得她可以应承沈红芍,杜雪巧自然是相信冷婶的。 伙计那边已托着几盒饰过来,见杜雪巧和沈红芍相谈甚欢的样,也没过来打扰,笑的很得体地等在一边,直到两人说完,才将饰放在桌上。 杜雪巧一看伙计拿来的饰就爱不释手,新颖的翠绿蝴蝶戏兰花钗,金色镶玉的蝴蝶活灵活现地立在盛开的玉兰花上,只一眼就让杜雪巧舍不得放。 玉兰花耳坠,如两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活泼又不失庄重的颜色,完全与她的衣服上的图纹相配,还有两只手镯,上面也是雕着玉兰花的图案,看得出这是一整套,只这精巧的做工就看得出价值不菲,更别提做饰的翠玉一看就是上等好玉。 虽然东西很好,戴出去也有面,可一看就知道很贵很贵,杜雪巧就有些犹豫,她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戴这个出门,戴着上街还要担心被抢。 若只是进宫戴这么一次,然后就放着了,想想还真是怪可惜的,可看冷婶的眼神也知道冷婶也很中意这套饰,到底是买不买,杜雪巧就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在这套饰样式很美观,想来就算戴上几年也不会过时,若是这样买着倒是合适,可一套饰又不能戴一辈,就算杜雪巧已经很有钱了,她还是觉得不划算。 看得出杜雪巧很喜欢,冷婶问道:“这套饰多少银?” 伙计笑呵呵地把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显然那位姑娘是觉得这套饰好了,在价格方面有些犹豫,但她身边这位侍候的人却是能做主的,倒也没有轻慢,“这套饰是华翠楼第一工匠耗时一月才打造完成,不但样式独特新颖,所用材质也是最上成的,最适合像姑娘这种年纪的女佩戴……” 沈红芍在一旁不耐烦道:“你只说多少银就是,既是看中了也就不劳你废话。” 伙计也不恼讪讪地摸摸鼻,笑道:“姑娘所言是,这套饰在华翠楼定价是两千五两……” “好贵啊……” 杜雪巧就算有数这套饰不便宜,也没想到竟要两千五两这么贵,她当初买宅也不过花了八两,这一套饰都够她买套差不多的宅了,一想到戴在身上就是几个宅的银,杜雪巧完全就打消了要买的念头。 虽然手里有了银也不是这么花的,杜雪巧一向苦惯了,若是让她花钱买这么贵的东西,又是只会降价,完全没有再涨价可能的东西,杜雪巧是万分不愿的。 反正是皇贵妃让她进宫参加宴会,皇贵妃都不怕她丢人,她又何苦为了给别人挣面,跟自己的银过不去? 要她说,楼一多两银一件的饰就已经很不错了,就是那些参加宴会的贵妇大小姐们就一定会戴这么华贵的饰?想想也不可能了。 杜雪巧这边完全不想买,冷婶却铁了心就要这套,在杜雪巧朝饰直皱眉的时候,就已经一把银票塞了过去,“这套饰我们姑娘要了,都包起来吧。” 伙计也是聪明的,反正银到手了,他才不管是谁决定要买的,乐呵呵地去拿了一块锦布,将饰连盒一起都包好,这笔生意做成了,光是提成他就有二十五两银可拿,这在一般人家足够一年的用了,就算他在华翠楼做了多年伙计,这样的大主顾也不常遇,可遇上一个他就能赚出几个月的提成。 要知道在一楼所卖的饰可是没有提成的,二楼的饰就算有提成,像这样一买就是一整套的也不多,更何况这一套就是在二楼也可以说是最贵的了。 杜雪巧还在心疼银,到底是没敢跟冷婶说什么,见冷婶收了饰递给身后的小桃,又朝杜雪巧挤眉弄眼的,杜雪巧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没给过冷婶工钱,更没给过冷婶买东西的银,那她买饰的银是……福生给的? 虽然福生已经富到致,那一山洞的宝藏就是康兴国的国库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可就算是福生的银也不能乱花不是?所以说,穷了半辈的人,就算一有了很多银,花起来也还是会心疼的。 冷婶自然知道杜雪巧是心疼银,凑到杜雪巧身边轻声道:“姑娘放心吧,这银是皇贵妃给的,不花白不花。” 杜雪巧心情灿烂了,既然是皇贵妃非要她去参加那个中秋宴,花她的银来置办饰也没什么不可以,再说皇贵妃的银真是不花白不花,既然皇贵妃都不心疼,她干嘛还要给她省呢? 杜雪巧眉开眼笑,瞧着华翠楼的饰都很不错了,想想自己总不能一套饰戴一辈吧,“冷婶,你说那日姑娘我是不是还要带两身备用的衣物?” 冷婶笑眯眯地道:“姑娘所言是,既是衣物要备用,这饰最好也要备用些的好,不然与衣物不配,岂不惹人耻笑?” 杜雪巧点头,“冷婶所言有理,既是如此,伙计你们这里还有什么饰,拿出来瞧瞧。” 伙计没有听到冷婶与杜雪巧耳语什么,只见杜雪巧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不心疼银了,甚至还要再买几样,赶忙又去取了几套,一一摆在桌上,并为众人介绍饰的价格。r1154 ... 135 不能让坏人占了先 这几套无论是从样式,还是材质,甚至是价格都不比杜雪巧之前买的这套差太多,杜雪巧还是眉头都不皱地又买了两套,一套两千三百两,另一套两千二百两。 既然皇贵妃拿银子来给自己装门面,想必也是怕她小家子气丢了她皇儿的人,既然皇贵妃都这么大方了,杜雪巧也没必要给她省银子不是? 只是皇贵妃为何只给了买首饰的银子?难道就没想过她进宫饮宴也是要穿衣服的? 终于抱着大包小包,价值近万两的首饰走出染绣坊时,杜雪巧忍不住问道:“冷婶,皇贵妃有没有说过让你为我买几身衣服?你看这首饰买了,岂能没有衣服配?” 冷婶‘噗’地笑了,“皇贵妃说了,论起布匹京城谁家也比不过染绣坊,姑娘的衣服自然是要出自染绣坊,而绣工……上次殿穿的那件由姑娘亲手绣的夏衫被皇贵妃见了也说姑娘的绣工就是尚宫局绣工最好的女官都不及,皇贵妃说姑娘定会为自己准备了衣服,她就不操这个心了。” 杜雪巧撇嘴,早知如此她就不给燕福生做什么衣服了,原本还想让皇贵妃再破费破费呢。 见杜雪巧买好首饰出了华翠楼,沈红芍也没了选首饰的心情,再说,之前她也只是华翠楼二楼的首饰贵,却实在是好,结果真正上了二楼才知道这里的首饰究竟有多贵。 虽然她倾尽所有也能买上一套,可这也不是她这种身份人家的姑娘能够佩戴的,别看在永和府时家里也没少收到供奉,可这事也都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秘密,谁也不会摆在名面上。 如今在京城,父亲这边还没有一个说法,她还是低调的好,免得被人再抓住什么把柄,到时再连累了父亲。 只是这二楼上得容易,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若只是因为嫌贵就走了,脸面上总是无光,正在她犹豫怎么楼还不丢面子时,杜雪巧送上门,不但解了她的围,还答应帮着问问父亲的事,沈红芍便趁机跟着杜雪巧一同了楼。 沈红芍自然不知道首饰是皇贵妃出的银子买的,瞧着小喜和小桃手里包的很是精美的首饰,不由得感叹道:“杜姑娘真是有钱。” “呵呵,还好还好。”杜雪巧也不好说买首饰不是自己花钱,只是笑笑。 “这若是还好,说出去还不被天的姑娘家羡慕死了。”沈红芍酸酸地瞧着那几包东西。 进京一个多月了,又是有心打探,杜雪巧和五皇子的关系她早就清楚,不然也不会求到杜雪巧面前,她更清楚杜雪巧开了个染绣坊,里面卖的都是京城最好最贵的布,对于杜雪巧有钱她并没有惊讶,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有钱,最初还像是嫌贵不愿买,后来就眉头都不皱地又买了两套,在沈红芍看来,杜雪巧还真有些像显摆她的财力。 不过,人家显摆那也是有的显摆,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了。 这人生还真是让人不可预料,原本她是知府家的姑娘,在永和府可以说是最高贵的姑娘,别人巴结都未必巴结得上,永和府里,什么最好的东西不是仅着她用?结果这才不过一年时间,原本她都没看得上的染坊姑娘就要成了皇子妃,更是开着全京城最贵的布铺子。 她呢?父亲官运未卜,前途未明,就算是求到五皇子那里,谁又知道五皇子会不会为了个小小的知府劳心劳力呢? 在京城一说起前知府的姑娘,别人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都城,父亲的官实在是太小了。 杜雪巧听出沈红芍话里的酸意,也没放在心上,能被别人嫉妒羡慕也是本事,她自认还算有些本事,不糟人妒是庸才,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想像前世那样活的小心翼翼。 更何况,这银子花的不是自己的,从里到外都让她透着舒坦。 杜雪巧与沈红芍告别,拿了七千多两银子的首饰她也没有逛街的心思,小桃小喜更是每一步都走的忐忑不安,就怕突然冒出个什么人过来打劫,早知姑娘买这么贵重的首饰,出门时带两个家丁也好啊。 艰难地回到家中,将亲手做的衣服和首饰都摆在桌上,怎么看怎么配,女人难免都爱这些,杜雪巧也不例外,虽然还在守孝中,衣服的颜色都很素淡,可素淡中还能穿出韵味就是本事了。 有了前世的经验,杜雪巧对于衣服的样式很在行,又有冷婶在旁时常教导,杜雪巧自认打扮起来绝对不输与名门贵族家的姑娘了。 冷婶也看的直点头,虽然姑娘没将这一身穿在身上,可她的眼光还是有的,若是姑娘穿戴好,再巧手那么一打扮,绝对会在中秋宴上惊艳亮相。 至于以何种身份进宫,冷婶和杜雪巧一致认为,还是以彭大将军义女的身份,跟着彭家一同进宫为好,就算那时有人有心为难杜雪巧,有彭家在前,那些人也是要考虑考虑。有家族庇护和没有家族庇护可差了太多。 傍晚,杜春学回来,一进门就嚷开了,“姐,干娘让你明儿去一趟。” 杜雪巧迎出来,“嗯,姐正想明儿过去一趟呢。” 自从回到京城之后,隔上一两天,杜雪巧都会去彭府走走,彭夫人对她这个义女好的没话说,如今杜雪巧的身份定来,彭夫人也算松了口气。 虽说只是义女,彭夫人也不愿意她去给人做小,就算那个人是皇子也一样。杜雪巧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了,彭夫人是真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的。 杜春见话传到了,急巴巴地拉着杜雪巧的手往院子里走,“姐,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自从冷婶回来后,杜春恨不得一天吃五顿饭,若不是中午太学里有免费的午饭,同窗坐在一起吃饭还能增进感情,为将来不管出仕,还是接手家族产业打良好的人脉基础,他还真想让家里给送饭来着。 冷婶早在得知杜春进门就吩咐厨娘将饭菜摆上桌,看杜春咋咋呼呼的进门,脸色微沉,只拿眼去看杜春。 想到冷婶平日教导的行走礼仪,杜春一缩脖子,忙松开杜雪巧的手,腰板挺直,目不斜视,迈起方步向院中的桌旁走去,冷婶欣慰地温和了脸色。 杜雪巧跟在后面暗乐,也是该有人管管他,将来就算杜春无甚作为,单只燕福生小舅子的身份,他的未来注定不凡,多少双眼睛盯着,总不能再当一世纨绔吧? 晚上,杜雪巧写了纸条传给燕福生,问起沈知府一事。黄金麻雀走半个时辰就带来燕福生的回信。 打开一如既往的情诗一首,却对沈知府只字未提。 既然把话带到了,杜雪巧也不纠结是否有回音,反正接来的事就与她无关了,她和沈红芍又没有多熟。 回京后,燕福生就回到皇宫,出宫一次很难,比起在府里闭门思过的三皇子也没好多少,这么久了两人还没见过一面,往常只是每晚一次鸟雀传书,杜雪巧不是多温柔的性子,燕福生又总爱写些她瞧不懂的诗,可以说这书传的也挺无奈。 杜雪巧让冷婶为她找来一些书,虽然很努力地学了上面的诗,可最多也是连蒙带猜才能明白些,想要出口成章,提笔写诗还要翻功夫。 杜雪巧也不急,她又没想成为才女,只要能够读懂燕福生的诗就好,总不至于燕福生写句诗她琢磨半天也不明白吧,这事又不好问别人。 鼠小弟探头探脑地钻进来,后面跟着的蓝小妹紧紧地咬着鼠小弟的尾巴,看它们甜甜蜜蜜的样子让杜雪巧好个羡慕,什么时候她和燕福生的感情也能这么纯粹就好了。 鼠小弟一进来就跳到杜雪巧身上,蓝小妹则跳在桌子上,鼻子一动一动,眼睛看不见的它,嗅觉异常的灵敏。 “姐姐,我跟小妹今儿出城去了,你猜我们遇到谁了?”鼠小弟举着两只前爪,动作很夸张地跟杜雪巧比划着。 “遇到谁了?瞧把你乐的。”杜雪巧拿出冷婶给准备的糕点递到蓝小妹面前,蓝小妹动动鼻子,将糕点抓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鼠小弟自己去抓了块糕点,边吃边说:“就是你家那个亲戚,小红和小棕以前那个主人呗,姐姐一定猜不到,他们竟然看中城外那座积云山了,今儿带了好多人去看,瞧这意思是要把积云山买来,姐姐,你一定要在他之前把买积云山,那里面可有好东西呢。” 蓝小妹抱着糕点也吃的直点头,“姐姐,可要快些,那里面的东西比红矿还要好呢,可不能让坏人给占了先。” 自从鼠小弟也变成蓝耳鼠后,整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带着蓝小妹到城外去疯跑,别看蓝小妹眼睛看不见,它可是相当喜欢在外面跑来跑去,从前没有发现,或许是因为带着她疯跑的是鼠小弟才不同吧。 ... 136 私自开矿=谋反 杜雪巧好久都没听过二表叔的消息,之前也有派麻雀去看着,只是没多久就觉得看着他也没什么发现,也就放松了对他的监视。 二表叔自从被杜雪巧抢了前世的几间铺子之后,本身就没什么作为,再也没有前世敛财的速度,生意也做的马马虎虎,就算送出心目中最重要的珠子也没得到三皇子的青睐,甚至三皇子连看都懒得去看那颗珠子,转手就给了杜雪巧,才让杜雪巧捡了个漏。 没有前世的财力,也没有拿得出手又让三皇子印象深刻的礼物,这一世二表叔再也没机会成为康兴国第一皇商,杜雪巧连报复都懒得报复他了。 当听到鼠小弟说起二表叔,杜雪巧才骤然发觉,她似乎对二表叔太过放松,前世能将自己的家族经营成为皇商,二表叔就算没能在染布上出人头地,才能还是有的,这不,竟然想要去买山了,那山还是鼠小弟都认为是有好东西的山。 既然山里有好东西,杜雪巧当然不能便宜了二表叔,可这事她出面也不是那么回事,当即又写纸条给燕福生送去,言明一定要在二表叔之前买积云山。 燕福生接到纸条,也没在意杜雪巧要买积云山的原因,只上面‘二表叔’三个字,就让燕福生不能不替杜雪巧把事办好。 当初二表叔去杜村想要拐卖杜雪巧和杜春时,他都看在眼里,对于二表叔此人,他也是全无好感,既然杜雪巧想要报当日之仇,他也不介意将二表叔逼入绝境。 也顾不得夜深了,带了两名随侍的太监就奔御书房而来,在总管太监通报之后,便被宣入内。 皇上自登基之日就立誓做个流芳百世的好皇帝,而他也确实是身体力行地以此为目标而努力着,当燕福生来到御书房时,皇上还在勤奋地批着奏折,不时为奏折上的内容皱眉。 燕福生向皇上请了安,皇上望着燕福生温和地笑着,他一共生了十三个儿子,可因各种原因最后活来的只有六个,而这六个儿子当中,身份最尊贵也只有老三和老五,而其中他最喜爱的就是这个老五。 虽然之前不时还有些骄纵,却比阴险的老三让他更疼惜一些,至少他不必担心什么时候老五会背地里捅他一刀,至于老三,外人眼中也甚得帝心,但实际如何只有皇上自己清楚,若不是顾忌皇后娘家的势力,他更愿意让自己最爱的女人坐上天女人最尊贵的位置。 只可惜,皇后活着一日,需要仰仗皇后娘家一天,他就不能将事情做的太明显,只能期望他的儿子能完成他这个心愿了。 将手上的奏折合上,皇上先是问了燕福生这些日子课业完成的如何,虽然这些每日都由太傅向他禀告过,他还是想听儿子听自说说,这样才像平常的父子相处吧。 燕福生一一将这些日所学与皇上细细道来,皇上不时点头,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满意的,之前唯一的毛病也就是骄纵任性了些,可自从去年遇刺之后就变了很多,还能怜惜百姓了,可见在民间那段日子他受益良多,这也正是他同意老五要娶杜雪巧的原因。 在别人眼中,杜雪巧出身低微,不足以成为五皇子妃,可在皇上的眼里,他只看到因杜雪巧的出现,他的儿子变的懂事了,甚至对他这个做父皇的也更多地关心了,平日也懂得体察民情,去了一趟石苏府,不但自己得了民心,连着皇上在民间的声望也如日中天。 就算杜雪巧出身不好又如何?只要她肯学,掌理后宫指日可待,这样一个懂得民间饥苦,又能设身处地为老五着想,而老五也能真正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更不用担心她娘家势大,将来不好掌控,这样的皇子妃可不是未来皇后最佳的人选? 至于顾南琴的命格……皇上还真没放在心上,大不了等老五和杜雪巧成亲之后,也给老五送到府里,不管是侧妃也好,姨娘也好,一个院子还是给的起的,也算承了顾家对老五和皇贵妃的忠诚。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那些传闻都是子虚乌有的前提之,皇上虽然满意顾家的态度,可最近在京里流传的传闻他却不能不在意,顾家姑娘私自离京,不但与老三私定终身,更是落入贼窝。 谁晓得她落入贼窝时发生了什么?万一真被贼人毁了清白,就算是为了老五好,他也不能让老五纳个清白被毁的女人进府。 绿帽子谁愿戴谁戴,反正不能是他最得意的老五来戴。 燕福生说了半天课业,这才话头一转,“父皇,你可还记得儿臣几月之前让您派人去挖的红矿吗?” 一想到红矿,皇上之前因奏折而起的不愉都忘到脑后了,拈着胡须笑道:“自然记得,若说起来,皇儿可是为康兴立了一功,连着这次石苏府之行,父皇还未对你和雪巧封赏,可想好要父皇赏你们什么?” 燕福生忙道,“这是儿臣该做的,哪敢要父皇的封赏,儿臣此来并非为了红矿之事,其实是有另一事要向父皇禀告。” “哦?还有何事?且说来听听。”皇上龙心大悦,看燕福生是越看越喜爱,这个儿子不但长的像皇贵妃,性子也像皇贵妃,只是最近这段日子经过历练之后,人也好似突然就长大很多。 比起从前的老五,如今老五可是稳重多了,若是从前就是他不说,老五也得念叨着要他封赏,哪能像现在这样给封赏都不要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就他国库里那点东西,如今人家老五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光是宝藏里挖出来的宝贝也顶得上康兴国的国库了,皇上再大方又如何?还能把国库都赏了?就是封赏那点东西,燕福生连半拉眼角都没看上。 “儿臣之前在杜家村时,曾见过雪巧的一位二表叔,那位二表叔家便住在京城,为人却是贪得无厌,那时就是打着将雪巧和春儿以及儿臣拐卖的想法才回的杜村,若不是雪巧机智,怕是就要入了那位二表叔的套。” “那人如今何在?竟敢拐卖朕的皇儿,吞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皇上听的颇为不悦,不知二表叔是怎么不长眼睛,竟然想到拐卖他最珍爱的皇儿,幸好没被他得逞,不然他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皇儿了?拐卖皇子,怎么着也应该判他一个斩立决! 燕福生‘嗤’地一笑,“之前在杜村让他吃了个大亏,儿臣又要掩藏身份,便没跟他一般见识。回京后儿臣也懒得理他,若不是几日前被雪巧家中仆人撞见他去了积云山,儿臣还真记不得他这个人了,只是,儿臣要说的也正是此事。” 燕福生顿了一,“父皇,据雪巧派出的人回来禀报,那位二表叔似乎想要买积云山,话中无意透露出积云山似乎有矿产,雪巧便想着此事事关重大,才将此事由儿臣转告父皇。儿臣觉得矿产历来都要由朝廷开采,若是让民间肆意开采,于国于民都非幸事,长此以往定会动摇康兴的根本,那位二表叔此举又与谋反何异?” 说完,燕福生直直地瞧着皇上,果然见皇上面带怒容,“若真如此还了得?那位二表叔可真是胆大妄为,先记你和雪巧一功,待日后再行封赏。此事父皇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燕福生目的达到,告退出去,就听皇上宣总管太监入内,之后的事便与他无关了。 翌日一早,杜春吃过饭收拾了去上学,杜雪巧也收拾好去彭家,想必彭夫人今日让她去也是关于宫里中秋宴的事情安排吧。 彭夫人自进京后,就成为京城贵妇中身份最高的几位之一,虽然大多出身世家的贵妇们都瞧不起她不高的出身,可几次交锋来,对于彭夫人爽利和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也颇为忌惮,也没谁敢在她面前无礼。 彭夫人大多时候都是闭门谢客的,几次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也表现的颇为大气,至少没失了大将军府的颜面,让人也不敢小觑。 只有杜雪巧清楚,最初彭夫人为了能够融入京城贵妇的圈子里,可没少功夫,那么大的年纪好些礼仪都是从头学起,好在她地位摆在那里,就是有人想给她难堪也要掂量一身份,不然再爽利的彭夫人也应接不来自贵妇们的挑衅。 而杜雪巧不同,虽名未来五皇子妃,到底出身不好,哪怕是顶着彭家姑娘的名头,可到底不是彭家正经的姑娘,没有强硬靠山的前提,别人若真想为难,杜雪巧的处境比彭夫人之前还要艰难。 彭夫人此次让她过府的目的显然是给她提点一中秋宴上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就是做些安排,免得到时被人一挤兑,再失了方寸。 杜雪巧是坐着轿子来的彭府,彭府门前早有家丁等候,见到杜雪巧的轿子便让直接抬进里面,也不用通禀了。 ... 137 送上门的不值钱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彭家杜雪巧来了不上百次,自然是轻车熟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杜雪巧在前院轿,带着小喜小桃绕过半座彭府,来到彭夫人所住的小院时,就见出出进进的人很多,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 杜雪巧疑惑着往里走,府中的人都认识这位夫人的干闺女,也知道夫人是真心疼爱杜雪巧,也就将杜雪巧当成自家姑娘来对待,何况,他们也都知道这位干姑娘将来可是要嫁给五皇子,身份地位不一般,就是彭府也得姑娘的提携。 杜雪巧拦住彭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兰月,“兰月姐,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可是有喜事?” 兰月先向杜雪巧请了安,这才道:“姑娘还不知啊,这不是大公子要说亲了,夫人只不过透了一点口风出去,这保媒的就都涌上门,夫人正为这事发愁呢。” 杜雪巧记忆中好似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她当初也是从彭夫人那里听说的,据说那时彭成宇的婚事很让彭夫人愁了一回,不过是跟某位夫人似真似假地恭维一句:夫人真是有福的,早早就抱上孙子。 只这一句,就让那位夫人上心了,将这话传出几个版本,最后彭夫人即使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也不得不怀疑是否流露过对彭成宇老大不小还不成亲的无奈。 当京城认得、认不得的各家都遣了媒人来说亲时,彭夫人是真的头疼了,她一向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要成亲最好也是儿子自己看中的,可人家都登上门了,她又不好往外推,一个个接待来,彭夫人内心很烦躁。 而彭成宇自从家中媒人不断登门后,干脆连家都不回了,整日就在军营里待着,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虽说彭夫人不耐烦接待这些媒人,可到底请这些媒人上门的也都是些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甚至还有不少跟彭大将军同殿称臣,彭夫人还不能把人拒之门外,这一接待,每天就忙个不信,偏偏儿子一个都没看中的,到了最后愣是在京城传出一个眼高于顶的名声。 杜雪巧记起这事之后,站在院子里往偏厅里瞧,虽比不得人山人海,可至少也有十几个媒人在里面争的面红耳赤,可见彭成宇的行情有多好。 杜雪巧明知彭夫人不耐于此,便让兰月喊了一嗓子:“杜姑娘到!” 这一声是给里面的彭夫人提醒,也是希望那些媒人们能给她让出一条道,结果却事与愿违。 一听‘杜姑娘到’,媒人们都扭过头向这边看来,一个个目露凶光,好似跟杜雪巧有不共戴天之仇。 杜雪巧被凶恶的目光盯的内心很是忐忑,就好似这些媒人随时会扑上来啃她两口,好在彭夫人一听杜雪巧到,立马从里面笑盈盈地出来,媒人们这才给彭夫人让出道。 彭夫人边走边道:“今日就先这样吧,各位还是请先回吧,我家成宇蒙各府错爱,可毕竟终身大事,还是要仔细斟酌斟酌才好。” 媒人们看杜雪巧的目光更加不善,虽然不知道这位杜姑娘是何许人也,只她一来彭夫人就丢众人出来迎接,这点就让她们很是不安,难道说这位姑娘就是彭夫人要为彭大公子定的娘子? 想到来时女方家给开出的承诺,她们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在彭夫人面前将自己所代表的姑娘夸个天花乱坠?彭夫人嘴上虽然没说中意哪家姑娘,可这样一来所有姑娘都是有机会的。 可如今这位杜姑娘一来,彭夫人就丢众人,眼里只容得杜姑娘,岂不是说她们说了半天,彭夫人心里还是杜姑娘最好? 媒人们上打量杜雪巧,目光都带着鄙夷,在她们看来,这位杜姑娘很有可能是来彭家毛遂自荐的,彭夫人因着杜姑娘身份比她们这些媒人尊贵才亲自过来迎接。 可谁家好好的姑娘还未定亲就主动来看未来婆婆?这边亲事还没定来,而这位杜姑娘就先在礼数上败了,就算彭夫人此时不说,一定是在心里对杜姑娘看轻了。 就算杜姑娘长的再美,家世再好,至少送上门这一点就会让人看轻,已然是配不上彭大公子了,更何况怎么看杜姑娘也只能算是清秀,而家世……她们还真没听说京城里哪位大官或世家是姓杜的,不过一定要记得,将来若是哪家姓杜的来请她们为自家姑娘保媒,她们可要仔细打听着,可别就是这姑娘的娘家,到时彭府今日的事一传出去,媒保不成丢的可是她们媒人的脸面。 彭夫人见到杜雪巧心喜,也没心思去揣摩媒人们的心思,而杜雪巧是迎着彭夫人而站,将媒人们的各种面目都看在眼里,只当是因自己的到来让彭夫人有机会甩开这些媒人,所以是因为破坏了别人发财的机会才被人给恨上了,哪里会想到这些媒人有眼无珠地把她当成自己登门找女婿的豪放女了。 彭夫人也不管媒人们心里如何想,挽着杜雪巧的手就往内院的花园走,临走不忘让兰月几个丫头将媒人们送出府,免得待会儿出来这些人还等在这里,一个个吵的她头都痛了。 彭夫人的本意是趁机躲过这些媒人,杜雪巧因有前世的记忆,也知道彭夫人的目的,可这些媒人不知道啊,她们只知道这位自己送上门的杜姑娘一来,彭夫人就丢她们,这是不是说彭夫人很满意杜姑娘这样的?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算做了大将军夫人又如何?或许她还当这是他们乡窜门子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有人面露不屑,有人暗急在心,也有那心直口快的,见彭夫人挽着杜雪巧就要消失在拐角处,一个四十多岁,擦了满脸白粉、戴了满头珠翠的媒人忙喊道:“彭夫人,你可要擦亮眼睛瞧仔细了,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凡送上门的十有**都是卖不出去的……” 话未说完,小喜几步上前,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就赏了那媒人,“嘴巴臭出门就别带着,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撕烂你的嘴巴。” 说完,恭顺地站到杜雪巧身后,杜雪巧赞许地眯起了眼,心中暗道:小喜这段日子也算出息了,竟然能听出媒人话里的意思是暗讽自己,只是这脾气急躁了些,被她这一动手,就是那些没听出这意思的也该反应过来了吧,不过,她喜欢! 彭夫人也面带不悦,周身气势那么一放,还真怪吓人的,那些媒人都默默地远离那位心直口快嘴又臭的媒人,生怕遭了鱼池之秧。 要说,谁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可就这位敢把话说出来,相比那些默默在心里各种诽谤的,杜雪巧反而更欣赏这位敢说出来的,只是关系到自身的名誉,就算小喜不打她这两巴掌,杜雪巧也得给她点颜色瞧瞧,总不能被人都欺到头上了,她还不知反击吧? 如今她这身份,虽然跟这种人计划是失了身份,可正是这身份,让她做起来事来不像前世那般畏首畏尾,就怕得罪了什么惹不得的人。 连个小小的媒人都敢跟自己叫嚣,杜雪巧开始反省,她是不是平日里太过低调了,往后跟燕福生在一起,她的日子注定不平凡,是时候该让京城的人知道知道她这么个人了,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总归是要出些名才好。 媒人被小喜两巴掌打的有些懵,在她看来就算她口出不逊,在彭夫人面前,这位杜姑娘也得装贤淑,装端庄,就是哭哭泣泣也不敢动手打人,万一被彭夫人认为她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彭夫人对她的看法就会很不好。 谁想,杜姑娘还未开口,她身边的丫头先动了手,都说奴随主性,丫头尚且如此,更何况当姑娘的呢?想必平日里也没少做这种事。 捂着被打的肿起老高的脸,那媒人目光坚毅,“彭夫人,您乃是彭府当家夫人,这位杜姑娘当着您的面都敢指使恶奴行凶,你难道还要让如此刁蛮的女子做你家儿媳不成?” 彭夫人之前见杜雪巧没有吃亏也就没开口,当媒人说出这般话,她再不开口,这话传出去可就是损坏杜雪巧的名节,于是彭夫人问道:“你是谁家派来的?” 那媒人心知此事一出她这媒也做不成了,只是心里不愤,微弯了身子道:“回夫人的话,奴家是陈府派来的。” 彭夫人冷笑,“我还当是谁家的,原来是陈府,竟是个不懂规矩的,哼!我家姑娘何等身份,名声岂能容你诋毁?此事本夫人定会派人去陈府讨个说法。” 虽然彭夫人声音不大,可听在这媒人的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吓的她一屁股坐地上,之前她还能寄希望于彭夫人会打着看戏的心理,就算不帮着自己说话,也不会向着这位敢在她面前就指使丫头打人的杜姑娘,可如今再看,彭夫人似乎很看中这位杜姑娘,而听彭夫人的意思……我家姑娘? 明明是姓杜的姑娘,如何就是彭家姑娘? ... 138 坏事都是别人家孩子做的 想到前些日子偶尔听到的传闻,彭家似乎有一位干姑娘被皇上指婚给五皇子,只是因为这位姑娘一向低调,他们也没打听出这位姑娘的传闻。 难道就是这位杜姑娘?若真是这位姑娘,她这几句话得罪的可就不单单是彭府,一旦传到皇家耳中那可就是诬蔑未来皇子妃的罪了,这罪名可不小,往小了说一顿板子逃不掉,若往大了说,诬蔑皇室,就是掉脑袋都不冤。 瞧彭夫人的意思这事她还不想化小,还要去找陈家理论,想要将事情闹大。若是因此得罪了彭家甚至是皇家,就是皇家不怪罪,杜姑娘不怪罪,陈家也不会饶了她,她哪里会不怕呢? 彭夫人说完,又环视一周,一个个被彭夫人注视过的媒人都不由得心虚地低头,似乎彭夫人一眼扫过,就能看出她们心里之前也是这般看待这位杜姑娘。 这些人都是人精,那媒人想到的事情,她们哪里会想不到,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被她们遇到这位贵人,若是被那媒人连累了,只要贵人一句话,她们这些人说不定小命都要不保了。 将各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彭夫人面色稍霁,“好了,本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也不是那迁怒之人,没你们的事,本夫人也不会为难于你们,今儿我家姑娘回来,我这里也无人招呼你们,你们就都回了吧。” 这一次,彭夫人再挽着杜雪巧的手离开,没人开口阻拦,一个个都低眉顺眼地往外走,就是那个坐在地上吓的抖成一团的媒人也被壮硕的婆子给拖了出去,这都是小事,总不能等夫人说一句再动一吧? 当然,就算彭夫人不去陈家问责,今儿在这里发生的事也会很快传开,陈家也一定会得到信,彭夫人也就懒得再派人去走一趟了。 坐在后院花园的游廊里,徐风吹来,将秋日的艳阳隔绝在外,杜雪巧舒服地拿了一粒葡萄送进嘴里,味道很甜,干脆就将那一小盘葡萄拿在手上,自己吃一粒,又喂彭夫人吃一粒。 在彭夫人面前,杜雪巧比前世还要自在的多,就好像真正的母女一般,“成宇哥的行情可真好,不知干娘可看中哪家姑娘了?” 彭夫人含笑吃着杜雪巧喂来的葡萄,她一直就想要个女儿,就像杜雪巧这样贴心的女儿,可生了三个都是儿子,后来她的心思才淡了来,只是在遇到杜雪巧之后,她才又起了这样的心思,比起粗心大意,又不能总陪在身边的臭小子,女儿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呢。 好在,有杜雪巧隔两日就来陪伴,彭夫人倒也少了没女儿的遗憾,只是想到杜雪巧和五皇子总有一天是要成亲的,到时她再想像现在这样常来府里走动也不可能,彭夫人就暗暗叹息,若是早些认识雪巧,在五皇子和雪巧还没相识之前认识就好了,那时让成宇加把劲,儿媳总是要比干闺女更近上一层吧。 只可惜,当初还没等成宇出手,雪巧就已经带着五皇子上门了,让她想把雪巧夺过来都没机会,虽然自己的儿子很好,可比起无论相貌还是才学更加优秀的五皇子,彭夫人都没法把自己的儿子夸的太过。 “雪巧又不是不知道,你成宇哥那个不孝子,满脑子都是要跟他爹一样当将军,哪有心思想这些?若是他能想开,赶紧娶个媳妇回来给我生个大孙子,干娘才要谢天谢地了。” 被彭夫人拧着眉头感叹彭成宇不孝的样子逗乐了,杜雪巧只能安慰道:“干娘莫急,这缘分是最强求不得的,既然成宇哥想先立业后成家,正说明成宇哥是个有担当的,干娘该高兴才是。” 虽然嘴上这么说,杜雪巧心里却替彭夫人叹息,彭成宇上一世一直不肯成亲,就是在她重生之前,彭成宇的弟弟都相继娶了亲,也没听说彭成宇看中哪家姑娘。 彭夫人每每想起这事,都会叹息当年那么多媒人上门,她怎么就没给定一门来,不然也不会让这小子耽误了这么多年。 可这事杜雪巧也没办法说,万一真因为她的介入让彭夫人给彭成宇定了门不喜欢的亲事,万一彭成宇真就看不中,到时害了彭成宇不说,也害了人家姑娘,反正在京城武将之中成亲晚的也大有人在,彭成宇也不算独一份,再说他的两个弟弟也都成了亲,有了孩子,倒也不怕彭家无后。 彭夫人又叹了几句,这才将话题转到中秋宴上,“雪巧,这次中秋宴,听说皇贵妃也给你了贴子,你是要去的吧?” 杜雪巧点头,“嗯,贴子都了,我不去不好,福生也说正好借这次机会认认人。” “也好,既然要去,那日就跟干娘一起去,免得到时谁也不认得再被人欺负了。” 在彭夫人眼里,杜雪巧是她疼爱的女儿,比起那几个皮糙肉厚的儿子更是要娇养的,无论杜雪巧多大了,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到一群眼睛都要长到脑袋顶上的贵妇千金堆里,万一被欺负了她会心疼,既然不放心就干脆放在身边,有她在前面顶着,看谁敢欺负她家的姑娘。 杜雪巧虽然早知彭夫人的意思,还是免不了感激,“干娘再这样宠我,会把雪巧宠坏的。” 彭夫人大笑,傲然道:“我家的姑娘就是宠坏了又如何?” 杜雪巧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以彭大将军如今在军中的地位,别看彭家看似根基还浅,可真没谁敢惹,彭夫人在京城大半年也算立了威信,就算杜雪巧为人骄纵,别人最多也只敢在私里议论议论,或是暗地里给她穿穿小鞋,谁还敢当着彭夫人的面为难她了? “干娘,做您的女儿真幸福!”既然彭夫人都这样说了,杜雪巧更是心安理得地将彭家当成靠山,彭夫人更是被杜雪巧这句话哄的心花怒放,恨不得把杜雪巧一辈子都留在身边不嫁给燕福生了。 午,彭大将军处理完公事回府,见杜雪巧在家里,干脆让待会儿去接彭成元、彭成海学的人直接将杜春接回来,一家子在一起吃顿饭。 平日这样的安排也不少,杜雪巧也不推辞,彭夫人又问了杜雪巧中秋宴的准备如何,若是没有准备好,就要带杜雪巧去华翠楼买些首饰回来。 杜雪巧直说都准备好了,彭夫人还是怕她准备的东西不够贵重,直到杜雪巧悄悄趴在她耳边说了用皇贵妃的银子在华翠楼买了三套首饰,花了七千多两银子,彭夫人这才打消念头。 彭夫人还真不担心皇贵妃会为难杜雪巧,在她看来,杜雪巧进宫打扮的得体了,不单是给杜雪巧自己挣面子,也是给皇贵妃长脸,既然皇上都了手谕,杜雪巧嫁五皇子已成定局,皇贵妃只要不笨,就不会在人前为难杜雪巧。 而能在宫里混到皇贵妃这个位置,还甚得帝心,皇贵妃又怎么可能是个笨的? 至于衣服,彭夫人就更不用操心了,杜雪巧的女工好她一直知道,就是她自己也有几件杜雪巧亲手缝制的衣服,无论颜色,还是绣工,甚至是做工都是顶好的,平日里彭夫人还舍不得穿,此次中秋宴却一定要穿杜雪巧亲手做的。 连自己这个干娘都能给做出那么好的衣服,她自己想必也不会落,那些最好的染布都是出自她的铺子,若是这样她还能在衣服上被人比去,彭夫人也只能无语了。 难得晚上杜春几人回来时,是彭成宇亲自去接的,原本只想接回自家的两个弟弟,当听派来的车夫说夫人和大将军也请杜公子回府时,就顺便一同都接了回来。 有大半年没见过彭成宇了,原本黑瘦的少年更加黑瘦了,个子却拔起来很多,也结实了很多,俨然比杜雪巧高了一头还要多些,让杜雪巧很忧伤。 这段时间燕福生个子也是见一次高不少,从最初比杜雪巧矮一个头,这才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比杜雪巧还要高出一截了,虽然杜雪巧也有长个子,可跟他们比起来长的就太不明显,就是杜春也长到杜雪巧巴那么高了,再这样去用不了两年怕是也要比杜雪巧要高了吧。 虽说彭成宇年纪大了,有女客在他不好进后宅,可杜雪巧是他义妹,也不是外人,也就没那么多规矩,吃饭时更是都围在一张桌前,彭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听杜春和彭成元、彭成海说起太学里的趣事,谁谁因背不出书被先生责罚,谁谁又偷懒抄书找人代笔,还有谁谁又如何如何,总之坏事都是别人家孩子做的,他们都是好学生。 彭成宇睨着眼,“你们就没做什么让先生不满之事?” 对于自家这两个弟弟,彭成宇可是知道的,若是他们隔几日不闯祸,他都会觉得不对劲,看他们说起别人的事情那么乐呵,好像就忘了他们学时,在太学门前被人堵着自己告状的时候了。 ... 139 往死里削 要说起来,彭成宇难得去接弟弟一回,竟然会被那些自认是苦主的学子们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将彭成元、彭成海以及杜春在太学里是怎样欺负他们的事都说了一遍又一遍,说的彭成宇直后悔干嘛要腿贱地过来接弟弟学,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吗? 谁能想到在家里瞧着还不错的弟弟们,在太学里竟然是小霸王,这事回去还真得好好说道说道,不论如何总不能因为这个再引起各府大人们的不愉快不是? 回来的路上,彭成宇也没憋在心里,三个熊孩子一人一个爆栗子,也让他们保证次不再‘为非作歹’这才放过他们,可谁想到,被放过之后,这三个熊孩子竟然跟没事人似的,看他们在家里装作乖孩子的模样,彭成宇心里就不爽,是不是他对他们的惩罚太轻了? 杜雪巧之前也一直当杜春在太学里是个规矩的,平日见他也有不少的同窗好友,从未想过他在太学会如此‘顽劣’,可听了彭成宇的话,心里也‘咯噔’一,自家的弟弟自家知道,若是杜春是个规矩的,前世也不会成了纨绔,最后还是被打死的场,只是重生之后弟弟乖觉不少,她就当弟弟这一世改变了很多,就好像因她重生改变的燕福生一样。 可听彭成宇这么一说,她似乎想的太乐观了啊! 这回,几双眼睛都盯着三个熊孩子,原本还想各种狡辩的孩子们在大人们的眼神压力,都垂头,一个捅一个,都想让对方站出来解释一他们真不是不听话的孩子。 可最后,偷偷看了家里几个大人凶凶的目光,还是没抗住压力,杜雪巧把眼一瞪,“杜春,你来说!” 杜春嘟着嘴,也知不说清楚这次别想蒙混过去,可这事他自认没错,当即就将腰杆挺直,人也理直气壮,“姐,这事怪不得我们,是那些人无礼在先,我们才对他们小惩大戒。” “这么说来你还挺英雄的?”杜雪巧怒极反笑,弟弟虽然比前世乖了很多,可年纪到底还小,对是非的观念还是很模糊,若是趁小不教育好,长大了再想教育就难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养成他无理也要辩三分的无赖脾性,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的。 杜春见姐姐似乎真生了气,胆也没那么壮了,嗫嚅道:“这事……真不能怪我们……是他们……” 见杜雪巧又要瞪眼,杜春立马躲到干娘身后,却是不敢再狡辩了。 彭成元和彭成海没见过杜雪巧生气模样,见杜春被吓的不轻,原本还有心笑他,转头看到自家父亲也阴沉着脸,硬是将笑意给吓没了。 彭大将军拈着胡须,也是将杜雪巧和杜春当成自家孩子,冷声道:“如此说来,你们还觉得自己欺负人有理了不成?” 彭成元和彭成海互相使着眼色,最后还是彭成元低声道:“那些人就是活该!” 彭大将军眯着眼,见老爹有发怒的倾向,更知道虽然平日里老爹轻易不发怒,可一但发怒,就不会像娘那样只是训斥那么简单,一顿家法来不在床上躺半个月是别想地。 彭成海忙接道:“他们说爹爹是只懂打仗的莽汉,不过打了几场胜仗得了皇上的恩宠就不知天高地厚,也妄想一步登天了,说娘是没见识的无知妇人,跟娘说话都是自降身份的事,还说姐姐是乡野丫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五皇子……” ‘啪’的一声,桌子被人重重拍响,不是杜雪巧,不是彭大将军,更不是年轻气盛的彭成宇,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彭夫人横眉立目地站了那里,周身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自彭大将军上战场走后,彭夫人肩挑起整个家的重担,不但要养育三个孩子,还要应付一大堆各种名目逼上门的极品亲戚,就算之前柔弱,这些年的重担也让她成长起来,为了让孩子们过的好些,想不强势都不可能,历练出来的果敢和坚强绝非深宅大院里养出的女人可比。 这些年她也是看透了人性的险恶,就算想到在他们在京城里不会如表面看起来那样风光,可也没想到那些人会如此不加掩饰他们的轻视,若不是从大人们那里听到诸如此类的话,孩子们又如何会想到这些? 彭夫人怒,平日里一个个装着想要和彭家多亲多近似的,暗地里却是这般看待彭家,难道彭家就看得起他们吗? 表面人模人样,把仁义道德挂在嘴上,暗地里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他们瞧不起彭家,彭家还看不上他们呢。 只是谁当面人背后鬼,又有谁家的孩子说过这样的话,彭夫人自然不会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好人坏人总是要分得清才是。 “都有谁跟你们就过这种话,你们好好地跟老娘说说,往后在太学里这些人再敢说诸如此类的话,你们就给我往死里削,打坏了打死了老娘去偿命!” 见娘不但没有责罚,反而还挺支持自己的,三个孩子都把腰杆拔的直直的,这回有了主心骨,再收拾起人来可没那么多顾虑了。 比起太学里大多身娇肉贵的公子哥们,彭成元和彭成海自小跟着哥哥习武,回京后彭大将军有时间了更是亲自指导,就算比不得哥哥功夫好,一般三两个大人也近不得身。 杜春虽然没他们能打,自小在乡长大,整天在外面疯跑的他力气也不是那些公子哥可比,至少一个打俩也不是问题。 别看在太学里有敢在他们面前说三道四的,自然也有和他们关系不错的,而且,这些孩子大多数还都是出自武将世家,真动起手来,这些孩子没文官家孩子那么多弯弯心思,反而更加团结,只要有了长辈的话,他们才不怕动手会吃亏呢。 彭大将军叹气,这时候他也不想教训孩子们打架是不对的,武将家的孩子自然是要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历来朝中就是文武对立,互相诋毁的事也没少发生,文官嫌武官粗鲁,武将嫌文官酸腐,长辈们的不和直接就影响到晚辈相交,这种情况也不是只有他们家遇到,只是这一次不但扯上他们全家,更是把干闺女也给牵连进来了,这有关女子名节之话,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开来,对杜雪巧名声总是有污,看来他该想想主意,怎么才能堵住这些人的嘴,顺便将他们收拾一番,看谁还敢在彭家人面前嘴没个把门的。 这顿饭吃到这时候气氛就有些沉重,听彭成元细致地将那些对他们出言不逊的学子挨个报了出身之后,杜雪巧心里也有了计较,这些人既然敢说出这种话,自然就要做好接受后果的觉悟,反正她是不介意给他们一些小鞋穿。 虽说向燕福生告状这种事说起来幼稚,做起来却完全没有负担,总是要让燕福生知道哪些臣子是跟他一条心,哪些只会扯他后腿吧?像这种不但不帮着燕福生收买人心,反而会让别人对燕福生的能力和眼光产生质疑的大臣,绝对不是可以留在身边的。 还有就是……杜雪巧不介意晚上让这些人的家里更热闹一些,只要做的隐蔽一些,过后这些人也只会当成家里遭贼吧。 虽然,京城很多大臣家里一夜之间被贼人连连得手,会让京兆尹很为难,杜雪巧却一点都不同情他,谁让他的两个儿子也在这些名单里头呢? 不过,既然已经有办法让他很为难了,杜雪巧就决定好心暂时不让他家里也遭‘贼’了,何况同一时间遭贼的都是得罪过自家的大臣,万一有聪明的一想,也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杜雪巧决定这一次行动就暂时放过几个,等将来有机会再换种方法报复回去。 一路回家,杜春都是怯怯的不敢跟杜雪巧说话,生怕杜雪巧会怪罪他,杜雪巧心里在盘算着晚上的行动,也没心思理他,虽然这次的事不全是杜春的错,但小孩子的是非观念可是不能轻易扭曲,像彭夫人那样得罪自家的就往死里削的想法,杜雪巧虽然很赞成,却不敢给杜春灌输,万一不小心再把杜春养歪了,她哭都来不及。 这孩子该管的时候得管,该教的时候得教,没有规矩还不成方圆呢。 回到家,冷婶迎了出来,厨房里还给杜雪巧和杜春热着汤,见姐弟俩脸色都不好,心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杜雪巧只是看着冷婶摇了摇头,有些事她还是先不和冷婶说的好,就算冷婶对她再好,也是看在燕福生的面上,谁知冷婶知道这种事情她都解决不好,会不会也同别人一般看轻了他们姐弟呢? 冷婶见杜雪巧不说也没再问,毕竟自己再受杜家姐弟的看中也是奴才身份,有些事主子不肯说,她也不好再追问,反正想知道什么也未必非要主子说了才能知道,为人奴才的最高境界就是能为主子在无形之中排忧解难,不是事事都要主子吩咐了才会去做。 ... 140 劫富济贫 杜雪巧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敢背地里说自己坏话的人,反正孩说出的话也都是听大人谈论的,既然这样,当爹娘的自然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冰火#中.. 晚上的时候,将蓝耳鼠们聚集在一起,蓝耳鼠天生的寻找矿产的行家,在其他方面,诸如寻宝上也非同一般,既然杜雪巧想要报复,当然就玩个大的! 一二四五……十几中蓝耳鼠站了一排,除了蓝宝宝和鼠小弟四只外,蓝大耳、蓝小耳和它们的宝宝也都参与了此次行动。 自从听了杜雪巧义愤填膺地讲了杜春他们在里发生的事后,蓝耳鼠们就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势必要将那些敢诋毁杜家人的坏人家里都搬空了才行。 当然,它们做为寻宝鼠,只负责寻找宝物藏在哪里,剩的事情自然有它们新收的小弟来负责。 来京城也有两个多月,它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总之是将京城周边大大小小的老鼠都给收服了,甚至还收服了不少阿猫阿狗,这时候倒是真派上大用场了。 虽说这眼眨着就要到中秋夜了,月亮正是明亮的时候,偏偏今晚起了一阵大风,满天的乌云就好像专门为了配合它们的行动。 只要老鼠们行动迅速些,动作轻缓些,想来也不会被人发现入室盗窃的会是一拨又一拨前扑后继的老鼠吧? 蓝大耳振臂一呼,蓝耳鼠出发了,鼠小弟最是懂得笼络鼠心,这种行动自然少不得它,而蓝小妹眼睛不方便,留在了杜雪巧身边。 之前杜雪巧就将那些要报复的大臣名单告诉给了黄金麻雀,这段日里,黄金麻雀就带着它的麻雀伙伴们,配合着鸽和红点颏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家里绕了个遍,对于这些官员家,它们比谁都熟悉,有了黄金麻雀带,蓝耳鼠们也不担心会迷。 在它们身后,零零散散地跟了不少各种颜色的老鼠,这些就是今晚行动的主力……主要劳力。 第一目标就是今日雇了在彭家得罪了杜雪巧的那位媒人的陈家,蓝耳鼠发现珍宝的速不是吹的,在陈宅绕了一圈,就直奔当家主母陈夫人的小院来了,东闻闻、西看看,便确定陈夫人睡房的隔壁就是一间库房,里面藏了很多值钱的宝贝,大概是陈夫人的嫁妆,以及这些年在陈府当家攒的私房。 大概是因隔壁的房门是开在陈夫人的房中,陈夫人的房门外又有值夜的丫头婆,这间库房倒没专门派人把守。 别看陈夫人睡房外有人看着,可对于出入完全不用走门的老鼠们来说,那门就是个摆设,老鼠们只在库房靠近后院的地方掏了一个洞,钻进去之后,将那些藏了各种宝贝或银锭的箱都咬了一个洞,里面的东西就随便它们拿取。 为了不被怀疑是老鼠作案,它们甚至将那洞都打的很大,墙上的洞足够钻进来一人,位置又其隐蔽,就好似预谋了许久才展开行动似的。 而箱上的洞也都咬着能伸进一个半拳头,这样一来就好似有人从洞里钻进来,再将珠宝都打包带走似的。 老鼠们这个咬了一条珠串,那个叼了个玉佩,最绝的是几只老鼠扯了一块不大的布,刚好能兜住一块金锭或银锭,有样样,陈夫人的银连着珠宝就这样都被搬了一空。 别看陈夫人的私藏很多,也架不住老鼠们多,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剩一些布匹和大件的不好拿手的东西,当然,这些也都被蓝耳鼠们鉴定过,并不值多少银。 搬完陈夫人嫁妆之后,又去陈府的库房找了一圈,竟然还不如陈夫人睡房隔壁的东西多,显然好东西都被陈夫人给收起来了,这里剩的都是给别人看的了。 一上老鼠还要避开打更的人,倒是有些辛苦,好在有惊无险地回到杜府,连点痕迹都没有留,至于偷来的东西嘛,杜雪巧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摆在外面,统统都收进荷花池边的假山底的藏宝室,之前杜雪巧没进去还不知道,想不到这里面的空间竟然这么大,就是这段时间燕福生又陆续让人送了两趟宝藏回来,也没能将这里摆满一半,陈夫人的这些东西放在里面就跟九牛一毛似的,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又突袭了几户,大多都是记录在案的,还有几户不在得罪杜春等人的名单里,杜雪巧也没有放过,在她记忆中,这些都是她重生前姓们眼中的贪官和脏官,偷他们的东西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想到劫富济贫,杜雪巧突然就想,若是让老鼠们将东西都送到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穷人家,不是解决了他们的困苦? 可只是一想,她又打消这个念头,虽然这些东西送给他们或许可以解他们一时之急,可毕竟这东西来历不光明,真是被那些穷人们拿出去当,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免不得要被当成替罪羊。 还有就是,一旦这些人因平白得了这些东西,而不思进取,那岂不是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所以说,就算穷苦姓要救济,也要想个两全齐美的方法,千万不能这样只靠一时情绪做事。 当然,这样的念头一生根,势必就要发芽,杜雪巧已经开始规划要如何才能让劳苦的姓也能吃饱饭,还能让他们不会不思进取,最好就是想个办法将他们都组织起来的问题。 自从石苏府一行,在那里的一系列举措都取得成效后,杜雪巧也对如何能用自己的能力为燕福生提高人气产生兴趣,似乎这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呢。 这样一想,杜雪巧对于整理老鼠们弄来的东西劲头更是十足,虽然弄来的东西有多有少,当然都不是全部,就算有深仇大恨,没到至死方休的时候总是要给人留口饭吃不是?何况,老鼠们弄来的只是珍宝和银,像银票这样的东西,完全就是纸做的,就是蓝耳鼠也没办法找出来不是。 老鼠们劳作了一晚上,藏宝室才堆满了一角,倒不是说弄来的东西不多,而是整间藏宝室实在是大了, 即使杜雪巧看不上这些,也没想放过这些人,既然敢惹上自己,就该有受到惩罚的觉悟,这次只是让他们小小地放回血,若是往后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她不介意再来点激烈的。 最后又让黄金麻雀带着它的伙伴们围着杜府方圆几里转了一圈,见没有留任何痕迹之后,才放心地回去睡觉。 折腾了一夜,天光都要大亮了,杜雪巧已经困的哈欠连天了,眼看就要到中秋宴了,她可要抓紧时间歇息,本来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乡丫头,若是因为睡眠不足再弄的憔悴了岂不更增添了别人的话柄? 这样一想,杜雪巧对于中秋宴时,冷婶亲自为她化的妆也就不怎么排斥了。 京城贵女们哪个不是不化妆不敢出来见人?既然是要融入到那个圈里,杜雪巧也只能改变自己,不能让自己的特立独行使得燕福生糟人诟病。 中秋节这日,里放假,杜春一早就起来带着府里的人们忙着收拾府里,虽然如今还有杜雪巧在府里管着大小事物,可最多再有年,杜雪巧就会出嫁了,到时以杜春的年纪也不可能娶亲,这府里的事物就算到时交给得用的管家,可很多事还是得他亲自打理。 既然怎么也要杜春来管事,杜雪巧也乐得他现在就起,免得到时匆忙间再忙乱着,或许从现在开始,她也可以教教杜春铺里的事,至少要把帐管起来才是,免得再被奴才们给哄骗了。 杜春虽然没有这样的心思,可眼看着姐姐每日为了他们的生活忙碌,也愿意为姐姐分担,平日没事就会帮姐姐做一些事。 杜雪巧难得睡个懒觉,也算是把所有的精神都养足了,好个神清气爽。 吃过饭,杜雪巧又洗了个澡,水里面也加了玫瑰精油,全身上都洗的香喷喷的。之后坐在菱花镜前由冷婶亲自动手打扮着,一层层的胭脂水粉抹来,杜雪巧都快认不出镜里那个明艳照人,又带着几分清丽的女会是自己,想不到一打扮起来,她半点都不输于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就是此时和顾南琴站在一起,杜雪巧都敢跟她比一比了。 从前只认为那些姑娘们个个都长的好,那都是底问题,如今被冷婶这么一捣饬,她竟然半点都不比别人差,看来这人嘛,分长相,七分是要靠打扮的,往后她也不用再羡慕别人家的姑娘长的好了,真捣饬起来,就算不能倾国倾城吧,至少也能倾倒一片吧! 从前冷婶就几次提出要给杜雪巧打扮,每次都被杜雪巧给拒绝了,衣服她不介意穿的好些,那是象征她身份,同时也是让人不敢小瞧,可真要往脸上抹着厚厚的一层,她还是很打怵,总觉得像要唱大戏似的,最多也就是自己抹抹粉什么的。 可被冷婶的巧手这么一收拾,杜雪巧也是女人,哪里会不想漂亮?既能漂亮,又不用担心为自己惹来麻烦,杜雪巧当然也愿意美美的。r1154 ... 141 派别 刚收拾完,彭家派来轿子接杜雪巧过去,冷婶又叮嘱几遍,才让轿子离开。 虽然她自信皇贵妃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杜雪巧,甚至还会帮衬着,可宫里的人多了,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也就多了,谁知道有没有不长眼睛的或嫉妒的人要给杜雪巧出难题呢? 心里还是把杜雪巧当成孩子,冷婶又哪能放心? 唉,这还是第一次进宫,今后这种场面少不得,她也不能总不放手,姑娘那么聪明,但愿能慢慢适应来吧。 小喜和小桃跟着侍候,这些日子有冷婶在旁教着,小喜也不似从前那般跳脱,对于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也学了不少,整个人也算是开窃了,有时就是杜雪巧没在意的小地方,她也会各种提点,弄的杜雪巧常常哭笑不得,却又知道她是个忠心的,虽然无奈也不会为难她,倒让小喜更多了揪杜雪巧错处的爱好。 甚至为了进宫做准备,小喜连宫中的规矩也临时学了不少,倒不怕她会在宫里失了规矩。小桃更不必说,原本就比小喜更让人放心。 离开冷婶的视线,两个小丫头都舒了口气,坐的也没之前那么笔直了。冷婶虽然大多时候还算亲切,可对她们的管教可是相当严苛,一切都是要按规矩来,一点规矩上的错就会罚她们做上几十遍,就是姑娘求情都不管用,虽然知道冷婶这样做是为了她们不在外面丢姑娘的脸,可对她还是打心底往外的怕。 离了冷婶,杜雪巧也自在不少,这段日子,冷婶对她比面的丫头也不差多少,总体是为了保证她在宫里不会因规矩而被人抓着什么把柄,哪怕知道冷婶是一心为自己好,可这受累又遭罪的事,她还是能逃就逃。 来到彭家时,彭家已然做好进宫的准备,彭夫人一身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中秋的天虽然不是那么热了,可一层一层穿在身上还是能将人捂的够呛,还好杜雪巧自己做的衣服没有那么繁琐,对受苦受累的彭夫人,杜雪巧还是很同情的。 不过,似乎同情的只有她一个,能以彭夫人这样的身份进宫,是多少女子一生所求,更多的人是羡慕嫉妒吧,就算不能进宫,能够成为彭家的半个主子也够风光无限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家想要将女儿嫁给彭成宇,甚至是年纪还小的彭成元和彭成海也被一些人看上,上门说谋的甚至还有想将女儿送进府里给彭大将军做妾的。 毕竟以彭大将军的地位,府里至今只有彭夫人一个女主子,就算嫁进来做妾,日子过的也会很舒心,当然前提是彭夫人能够有海一样的胸怀,不会为难小妾。 一想到彭大将军这么大的官了,府里从来没进过别的女人,想必彭夫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定就是她容不别的女人,可哪怕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的主意打到彭大将军身上。 比起他那几个还是白身的儿子,他的官职更稳妥些,而且,彭大将军也不过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嫁给他也不算亏不是? 只是这几日彭府一直以准备中秋为由,谢绝一切上门说媒的,就算别人有那心也没机会见着当家主母,想让人半路堵着朝的彭大将军说说这事,彭大将军更是以军务繁忙,来去匆匆,而正经人家的姑娘就算想说给彭大将军做妾,也不可能当街就拦着彭大将军说这事,万一彭大将军看不中,他们这脸可就丢大了。 所以,这两日,不管外面对于往彭家送女人的事如何风起云涌,彭家除了招待一些来送节礼的同僚之外,倒还算平静。 一见杜雪巧,彭夫人就拉着小手不愿松开,乐呵呵地对旁边侍候着的丫头婆子道:“瞧瞧,这就是咱们家姑娘,平日里夫人我就说咱们家姑娘是最标致的,你们瞧这一打扮起来可不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了?” 杜雪巧汗了个,就算她打扮的再美三分也不敢说自己是京城第一美人,重生前她可是见过真正的京城第一美人,就是顾南琴那样的姿色站人家身边那都是陪衬,也就是这话是从彭夫人嘴里说出来的,若是由别人来说,杜雪巧一定会以为那人是在讽刺她了。 至于那些婆子丫头们如何顺着彭夫人的话说,杜雪巧也不放在心上,反正自家这模样如何,她自己清楚就好,总不会被人忽悠几句就真当自己美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终于,傍晚时分,彭夫人带着杜雪巧同坐着一顶轿子向皇宫进发。 做为一品诰命夫人,彭夫人的地位在众夫人中算得是高的,只是如今康兴国国富民强,有些重文轻武,直爽的武官也不屑和酸腐的文官为伍,说句话还要拐个十七、八个弯,还得仔细合计着才能猜出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有那工夫还不如多喝两杯酒了。 武官之前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很多时候会争的面红耳赤,真争论不时也常常会打上一架,可打过之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哪像跟文官说句话还得小心,免得不定哪句就让人多心了。 而这种性格直接也影响到了各自家里的妻儿,文官的夫人也大多娶的知书答理的书香门弟或官家贵女,免得娶个武将家的姑娘回来,你跟她谈诗论画,她跟你玩骑马射箭。 武将的夫人也多半是出自武将世家,这样交流起来也更方便,甚至还有不少是以军功起家的将军,夫人都是微末之时娶的,就如彭夫人这般。 他们这些人其实更看中糟糠之妻,就算妻子不是那么美丽,可在他们上战场打仗时,夫人们将家都安置的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将老人也侍候的很好,有这份情意在里面,只要不是真的脏心烂肺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夫人。 而这些夫人,自然更是和文官的夫人们没什么话题可谈。 虽然文官也有出身不高的,可没有家族的支持,又没有军功依仗,这样的官员多数都不会官阶太高,没有几人能够有资格见识如中秋宫宴这样的场面,就算有资格来的,这些年在文官夫人之中就是薰也薰成半个才女了。 而且还不用怕派别不同,将来女婿跟老丈人或是舅兄们打起擂台,真那样了你说是为了夫人忍了还是让对方为了姑娘忍了?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又不是有什么目的,大多数文官和武官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通婚的也少。 彭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反正她是看那些娇滴滴的文官之女不顺眼,就句话还得想想会不会让人想多了,真娶回来了是说娶个媳妇还是娶个祖宗? 杜雪巧也发现了,自从进宫之后,明显分成两个派别,文官夫人那边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一个个说话低声细语,笑不露齿的,明明说着很无聊的话题,别人还要配合着捂着嘴娇笑,一看就让人牙齿犯酸。 而彭夫人这边的夫人们,虽然在这种场合也都注重各自的身份,没有出现吆五喝六的,可说起来话来也没多少弯弯绕,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不时还插科打诨几句,总之相处的自在不少。 尤其是知道杜雪巧就是彭夫人的义女,未来的五皇子妃,这些武将家的夫人们半点都不掩饰她们对杜雪巧的兴趣,话题就围绕着杜雪巧开始了。 虽然问了一堆关于杜雪巧的年纪、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可从她们的言语之中杜雪巧没感受到半点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杜雪巧前世也有过同贵夫人们周旋的经历,此时身份不同了,相处起来也更容易。 而此时因洛正德和燕福生的皇位之争在众人眼里还没正式展开,没有派别之争,武将们也没表明立场,他们的夫人们私里的相处还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但杜雪巧知道,再过不了几年,这样和睦相处的场面就会被打破,不但文官们分了三派,武将也同样分成三派,一派保皇党,一派三皇子党,还有一派自然就是五皇子党。 到那时,官员们或是夫人们相处就不会以文官武将而分,而是以派别之分,就算此时关系都还不错的夫人们也不敢随便打破那种平衡,就怕自家的主子起疑,再影响了男人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 而杜雪巧此时进宫跟这些夫人们相处就占了个大便宜,文官武将还没有定决心支持哪位皇子,他们还在观望,到底哪位皇子才值得他们拥护。 前世时,因燕福生没这么优秀,脾气也任性刁蛮,失了很多人心。 洛正德因此捡了不少便宜,而且,那时的洛正德没有被燕福生和杜雪巧一次次设计陷害,在别人眼中总是一派温和又很有风度的三皇子自然要比脾气古怪的五皇子更得人心。 所以,就算洛正德骨子里也是如这一次这样阴险又不够足智多谋,可他的身份和他的温和假相掩盖了一切,就算不够聪明又如何?他手自然有忠心的谋士为他谋划一切,只要够狠,他就能将五皇子打压的没有还手之力。 ... 142 三姑六婆一样的夫人们 前世的燕福生就算勇猛无敌又如何?刁蛮任性也只是表相,骨子里他没有洛正德的狠,总是念及兄弟之情的他自然是在洛正德阴狠毒辣的手段之被打的措手不及。 而今生,燕福生因在杜雪巧家中生活的那段时日,让他体会到了民间饥苦,脾气改变了不少,再有杜雪巧在旁不遗余力地帮他,无论是财富还是消息来源他都比洛正德更有优势,这样一比较,洛正德除了温和的假相之外,什么优势都没了。 而且,既然他的温和是假想,就总有被撕破的一天,当初他在石苏府城外的所作所为,虽然没人敢明着议论,可到底皇子被罚闭门思过,这种事情怎能不好好地八卦一?就他那点事,在有心人的查探之,又岂能瞒住天人之眼? 早就有当时在石苏府的百姓或商户,一路向京城行来时,将真相添油加醋地传播开来。 这样一来,洛正德又失了不少的民心和朝中官员的支持,至少那些还在观望中的官员眼中三皇子是不堪重任的。 杜雪巧也乐得和这些夫人们多多交流,虽然朝中大事都是一帮老爷们决定,可枕头风的威力也不容小觑。 当然,义父是武将,彭夫人自然是要与武将的亲眷们在一起,杜雪巧自然不会当着满朝官员的亲眷面前让彭夫人脸上不好看,就算她还是挺看好文官那边的支持,这时候还是要同彭夫人同进退。 好在,跟这些武将的亲眷们聊天不必费那么些的心思,在有杜雪巧的刻意而为之,很快,这些武将的亲眷就将杜雪巧当成自己人了,说起话来也更亲热。 “你们可听说了?前几日京城许多人家同一晚都招了贼,这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头绪,据说这次招贼的都是文官家,也不知是针对文官而为,还是想要栽赃我们武将家?” 忠武将军李思远的夫人一句话,虽然声音不高,也就周围的几人听得清,却还是引来几声不屑的‘嗤’笑。 怀化将军张浩的夫人道:“你们还真别笑,这事说起来也怪蹊跷的,要说谁家有些值钱的东西不都好好地收着?不说藏的密不透风,也不可能让人把东西偷光了也发现不了吧?而且,据说被偷的那几户手法都差不多,就是藏的再隐秘也都没逃得过,也不知是什么人有这本事,想必之前为了踩点没少工夫吧,只是这么些人家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出可疑之人,要说人都把家里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了,他们都没想到会是谁做的,说起这文官就是废材,若是我们武将家,怕是作案时就得被抓了。” 几位夫人一同附和,杜雪巧也跟着点头,这时候她是不会表现的另类,万一被人问起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她可别把自己给暴露了。 当然,杜雪巧也合计过来,之前只想着去报复那几户,这样一看,还真都是文官家的。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武将家的儿孙,自然也都想着养成一代的将军,就算是学习也多半是请了先生回来教,大多时候还是愿意教他们习武或是领兵之道,这些在太学里可没得学,所以武将家的孩子几乎没有几个会去太学读书。 而且,武将家的孩子也同他们的父母一样,就是到了太学里也是抱成团的,比起文官家各有各的心思的孩子们,武将家的孩子都很团结,就算彭成元和彭成海是新去的,他们也没有多少排斥,毕竟谁也不好说将来上战场时,谁会跟谁有袍泽之谊,从小培养的情谊自然要比后来的牢固。 但凡是武将家的后代,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家里一般都会让孩子们相互友爱,所以在太学里,武将家的孩子可比文官家的孩子要少的多,却团结的多。 所以,那些欺负杜春三个的孩子里面还真没有武将家的,自然,杜雪巧报复的目标里也就没有武将家,没想到这样倒是引起别人的猜忌了。 听了张夫人的分析,众位夫人果然都来了精神,“张夫人,你家二弟不是在城防营里任职?可是听说了什么消息?” 张夫人瞧着新认识的杜姑娘也一脸的好奇,自从这段日子听了张浩在家里不时将两位皇子比较,三皇子表面聪明,却是一肚子草包,而五皇子别看年纪小,却深得圣心,自身又很是能干,就是这位未来的五皇子妃在民间也有很高的声望,更是有意投靠五皇子这边,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刚好见到杜姑娘,她自然有意交好,便对杜雪巧善意地笑笑,然后道:“据说这次失窃的官员们家中,都丢了不少的东西,像陈家整整丢了两箱各类珠宝,就是银子也丢了三千多两,还有王家更多,银子就丢了近万两……” 听张夫人一样样地报上来,杜雪巧也在心里默算,那日东西被老鼠们偷来,杜雪巧就按各家的情况都给登记在册,虽然这本帐册见不得光,杜雪巧还是要做个心里明白。 可听来听去数目都不太对呢?像陈家、王家、莫家、岳家这四家杜雪巧记得光是白银就偷了几万两,珠宝更是不止三箱以上,可张夫人这里却只说了不足一半。 而且剩的几家里,因蓝耳鼠绕了许久也只找到不多,估计这几家也不很富裕,偷出来的数量差不多都不及那四家的十分之一,可到了张夫人这里,却被翻了几倍,这到底是张夫人记错了?还是别家谎报了? 若说那四家往少了报,杜雪巧还能理解,多半是这些东西的来路都不正,怕真报多了再被皇上查出他们贪赃的证据,还不如宁愿破财消灾,就算案子破了,东西找回来,他们最多损失一些财物,总比被皇上盯上要好的多。 而剩那几家多报的,杜雪巧想来想去,除了他们想要借机发笔小财之外,真想不到别的意图。 说不定他们也是算好了那四家不会全数上报失窃财物,也就打着赃物取回时,他们能跟着捞一笔的打算,反正他们家失窃的东西本就不多,再算上那四家的东西也不会多到哪里,当时上报时也都是算好了才报的,就算得了便宜也不会引起皇上的质疑。 若真如此,这主意打的还真是好啊,果然文官家的肠子都比别人多打几个结。 别人当然不知道那些文官家里都丢了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谈论起文官家里的倒霉事很有趣,一个个说的都眉开眼笑,好在文官武将家眷都是分开的,也不必担心那边听到什么引来不快。 而且,有丫头们在旁盯着,若是真有人过来,也会给她们递信,谈起话来还真没什么顾忌。 杜雪巧从没想过,全京城四品以上的夫人们聚在一起时,也跟三姑六婆一样聊着差不多的话题,先是汗了一把,然后就自在不少,聊这些,总比聊那些官场上的一些事让她自在,万一谁问起她燕福生的事,她是回答呢?还是不回答呢? 别看这些武将夫人们说起话来很直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分得清的,倒让杜雪巧省了不少心。 时辰差不多时,先由宫中女官带着众夫人去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是当年皇上的亲娘,六十多岁的年纪,面目和蔼,挨个都问了一遍,难得的记忆好,不时还说两句无伤大雅的小笑话,让众夫人们没有太多拘束。 当看到杜雪巧时,太后先是盯着杜雪巧看了能有那么一会儿,看的杜雪巧心里忐忑,不知是不是太后对她这个未来孙媳妇不满意呢? 一般人家的老太太都看重嫡子嫡媳,而在宫中太后眼里嫡媳可不就是皇后?而这位太后也是先皇的皇后,别看皇贵妃很得皇心,能够跟皇后分庭抗争,可到底在人家太后眼里,看重的很可能还是皇后,说不定太后正不待见皇贵妃和福生呢,连带着对她也不怎么待见吧? 又或者太后是认为她根本就配不上燕福生吧? 反正杜雪巧的心里很是翻腾,就在杜雪巧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时,太后开口了:“你们也别在这陪我了,难得进宫一次,也该去皇后那里瞧瞧。” 太后都发了话,众夫人齐声告辞,退着就出了太后的延寿宫。 当杜雪巧跟着彭夫人出来时,被一名宫女由后面追上来拦住,“杜姑娘,且等等,太后让您进去回话。” 杜雪巧心里又‘咯噔’一,这都出来了,她是真心不想回去再见太后,这人都走了,就剩她一个,真在太后这里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知道啊。 可太后都让人来留她,她总不能不理这茬?真那样一来,就是把太后给彻底得罪了。 跟彭夫人说了一声,在彭夫人也很是担忧的目光中,杜雪巧跟着那名宫女又回到延寿宫,去见那位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太后。 ... 143 告状 太后手里拈着一串佛珠,不着痕迹地打量低垂眉目坐的很是端庄的杜雪巧,比起那些传闻,杜雪巧这个孙媳妇似乎也没有多让她不能接受。 总之是福生喜欢的,她这个做祖母的倒没多大意见,想当年若不是被太皇太后以死相逼,让皇儿封了当今皇后,皇儿那些年也不至于过的郁郁寡欢,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心上总是痛的,虽然对那个抢走皇儿太多心思的皇贵妃还是有那么点不喜,可对燕福生那个皇儿一心疼爱,又聪明的孙儿她还是真心喜爱。 想想当年皇儿所受的苦,她自然不希望这份苦再延续到孙子身上,她早些年就瞧清楚了,就是因为太皇太后最终的逼迫,最后害得皇上和她离心,最后那点祖孙情也都磨没了,她又不是老糊涂了,可不愿自家的孙子也将她当成仇人一样对待。 她也是看清楚了,不管皇后那母子再怎么蹦跶,最后这江山皇位啊,就算是为了保证皇贵妃母子将来不为人所欺,安稳活过一生,皇上也指定是要留给他最疼爱的福生。 说起来,皇后那对母子小心眼太多,绝不是能容人之人,若是福生做不成皇帝,想必他们母子连命都得丢了。 那样的皇后,别说是皇上看不上,就是她也看不上,也不知当年的太皇太后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看上了皇后,只是皇后没有大错,家族势力又大,就算皇上不喜,也不能太过冷落,废后什么的更是没有可能。 想到皇上在她这儿,一提到皇后眉头就拧的根麻绳似的,瞧的她这个当娘的都心疼,对太皇太后的冤气也就更大了。 所以说这人老了,还是少跳出来惹人厌的好! 想通之后,太后笑的越发慈祥,口吻也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和蔼,“你就是福生看上的杜家姑娘,嗯,果然福生是有些眼力的。” 杜雪巧先是一愣,没想到太后说出口的不但不是为难,反而像是对她很满意,难道真像燕福生曾说过的那样,太后是个很好相处又睿智的老人? 可不管太后怎么说,她总不能理所当然地就接受了吧,万一被太后当成她骄傲了呢?忙起身谦恭道:“臣女不才,不敢当太后夸赞。” 太后‘呵呵’地笑,也不反驳杜雪巧太过小心,让身边的大宫女将之前就准备好的赏赐给杜雪巧拿出来,“这些是皇祖母赏你玩的,可别嫌皇祖母小气哦。” 杜雪巧又是一愣,想不到太后真就那般好说话,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自称皇祖母,这说明真是对她很满意啊,不管皇太后这般对她是为了燕福生也好,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总之杜雪巧还是很感激的,虽然太后赏的这些东西在如今的杜雪巧眼中并算不得有多好,至少这份心意她是感受得到。 谢过太后之后,太后又问了一些杜雪巧家中的情况,虽然这些都是太后一早就都知道的,听杜雪巧说起时还是听的很认真,不时也会接上两句,很巧妙地将两人之前的距离拉近了。 直到外面有宫女喊道:“五皇子殿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对着身边的宫女笑道:“瞧瞧福生这孩子,急巴巴地赶来,是怕哀家把他的小媳妇给欺负了不成?” 杜雪巧尴尬不已,心里倒是对燕福生的体贴甜蜜着,只是心里奇怪太后怎么也叫福生呢?按说燕福生真名叫洛承安,她和杜春也是喊的习惯了,也就没有再改过来,太后应该喊他承安或是安儿都好,怎么也喊起福生来了?又或者这是一个只有亲人之间才会喊起的小名? 旁边的宫女笑道:“太后这就错怪殿了,殿这是心里想着太后,来陪太后解闷儿呢。” 太后即使明知道燕福生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杜雪巧,心里还是很高兴,毕竟平日里这孩子也总是想着她这个老太婆,哪里还会不满意呢? 让燕福生进来,太后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不少。 燕福生进来时,看到在椅子旁已然起身向他请安的杜雪巧,当时就被惊艳了,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雪巧是不丑的,可从未想过打扮起来会这么美,尤其是杜雪巧嘴角那淡淡的笑意,更是让她平添了几分柔媚,看的他目光都有些稳不开了。 还是太后看的直摇头,“福生,你是来给皇祖母请安,还是来看你的小媳妇的?” 燕福生脸皮足够厚,听了太后的调侃也不脸红,紧走几步到太后面前,先是请了安,然后大方道:“孙儿自然是来给皇祖母请安的,看媳妇什么时候不能看?” 杜雪巧原本被太后取笑的就有些脸上发烧,听了燕福生的话,顿时一张脸烧的都能拿来烙饼了,可在太后面前她又不敢太不给燕福生面子,就是心里有怨,脸上也不敢带出来,只是暗中瞪了燕福生几眼,燕福生被瞪的心花怒放,好不得意。 杜雪巧原本打扮后就有八分的姿色,算上这娇羞无限,更是让燕福生直接看傻了眼,还要等好久才能把雪巧娶回来,这么长的时间要他怎么熬呢? 太后活了一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见这小两口不停地眉来眼去,看的好不羡慕,想当年她年轻时和先皇,可不也是这么甜甜蜜蜜的? 这样也好,小两口感情好了,她才能早点抱抱重孙子不是? 虽说皇上的皇子不算多,可也有那么几个,比福生大的还有四个,老大老二更是早就娶了正妃,儿女也有几个了,就是一直还没娶正妃的老三,侧妃也有了几个,孩子更是不比他大哥二哥少,可比起来原本就不怎么得皇太后欢心的他们,生的孩子虽然也让皇太后很喜爱,却还是不能跟她最疼爱的五皇子的孩子相比,太后满心地还是希望抱上燕福生的孩子。 既然人家在她的眼皮子底都浓情蜜意的,看的她牙根都跟着酸,太后还是决定不打扰人家小两口难得见面的机会。 如今福生还住在宫里,出宫一次也不容易,小两口可是有段日子没见着了,像鸿雁传书什么的,她虽有耳闻吧,到底是不如面对面地互诉相思之苦。 对于小儿女的这点情思,太后自然还是很开通的,挥挥手,“你们也别在这陪哀家这老太婆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杜雪巧正想规规矩矩地跟太后告退,还要装作大家闺秀那样的慢条斯理,燕福生已先跟太后说了一句:“既然如此,孙儿告退了!” 说完,拉着杜雪巧的手就把人扯出了延寿宫,瞧的太后伸着手指直点:“这孩子也太心急了吧?” 旁边的女官捂着嘴笑,一时间延寿宫中笑声不断,隐约都传到了杜雪巧的耳中,即使是被燕福生扯着跑,脸颊被晚风拂过,杜雪巧的脸还是火热火热的。 一出了延寿宫,等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便迎了上来,杜雪巧就看到小太监身边蹲坐着的那只小银狼。 也有段时候没见了,小银狼又长大不少,在月色之中浑身的长毛都闪着银凉的光芒,蓬松的大尾巴还一扫一扫,漂亮的有些不太真实,当然,若是杜雪巧听不懂它‘呜呜’叫声中的深意就更好了。 “主人?你是主人?天哪,想不到主人也是个大美人,早知道打死我也不跟美人主人分开,呜呜,美人主人,你可一定要给小狼做主,小狼再也不要跟着美人在宫里了,美人都不让小狼接近宫里那些美人,美人主人不知道,整天看着那么多美人,却一个都碰不到是多么折磨小狼的事,呜呜,小狼不在宫里受折磨,小狼要能够看得到也摸得着的美人,就像美人主人一样。” 杜雪巧都觉得挺神奇的,小狼说了一堆美人,她竟然都听得懂,不过一想到把小银狼这种色中恶狼放到宫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什么乱子,燕福生想必也不容易吧。 要说当初燕福生要把小银狼带进宫里亲自养着,杜雪巧就觉得不太好,毕竟小银狼的表现一直就不太良好,燕福生每次见到小银狼都像是忍了又忍才没让它变成一盘菜,说明一人一狼之间相处肯定不会太和睦。 而且,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美人,真把小银狼放进宫里来,可就成了引狼入室。 初时,杜雪巧可是提心吊胆了很久,就怕小银狼闯出什么祸,好在这么久过去,宫里也没见出什么乱子,相反,小银狼倒是被燕福生收拾的服服帖贴,让杜雪巧不佩服都不行,可见燕福生比她可是有办法多了。 虽然听不懂小银狼呜呜的是在说什么,燕福生却看得懂它向杜雪巧扑过来的动作,燕福生的身手也很利落,起一脚,在小银狼还没扑到杜雪巧身上之前,便将小银狼给踢出去几尺远,滚了几滚才落在地上。 “怎么教你的?次再被我看到,烤狼肉也很不错!” 这回小银狼也不呜呜了,只是拿它那双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杜雪巧看,告状的意思很明显:看吧,当着你的面他都能虐你的宠,这平日里你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虐你宠的,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 224. 144 各自美丽着吧 杜雪巧都替小银狼疼,但一想到这只狼是什么德性,那点同情心也被她收了起来,若是不好好教训了,这只小银狼可不要成小淫狼了? 虽然以绝后患的法子很多,尤其是在皇宫这种地方,不过就是割一刀的事儿,可若不是逼不得已,杜雪巧真心不想让小银狼变的不公不母啊! 小银狼见杜雪巧没有给它出头的意思,‘呜呜’地装可怜,燕福生只轻轻抬了一脚,小银狼老实了,绕到杜雪巧的另一边,朝燕福生呲牙裂嘴,“美人主人,你回去时可不可以带我走?小狼不想再被美人欺负了。” 杜雪巧扭头看了眼怒瞪小银狼的燕福生,叹了口气:“难!” 燕福生自然是知道杜雪巧在和小银狼说话,干脆也不接茬,免得再被别人猜到什么,今日宫里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些的好。 燕福生拿脚绕过杜雪巧,在小银狼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自己玩去,别在这儿碍眼。” 小银狼望了杜雪巧一眼,见她似乎很赞同燕福生的提议,这才不甘不愿地,耷拉着尾巴跑走了。 燕福生又让身边跟的太监都离的远些,这才拉着杜雪巧的手在皇宫里逛了起来,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这段时候命妇们都忙着去给皇后和皇贵妃请安,一路上虽然人来人往不断,可也是匆匆的,只要他们小心避着些,还是可以很悠闲的。 只是在皇宫里不比在杜雪巧家里,燕福生还是知道很多事要悠着点,虽然是牵着杜雪巧的手,却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免得被人看到传出去,就算是未婚小夫妻,于杜雪巧的名节来说也不是多么好听。 至于之前两人一同去石苏府时如何亲密了,只要没被别人亲眼撞见,谁也不敢乱嚼舌根,再说那时不但有个杜春在,还有几千的大军,又是一心为了灾民,谁真敢乱传这话,很有可能被定个扰乱民心的大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既然都是人精,自然都晓得。 走出一段路后,杜雪巧见近前没什么人,悄声问道:“福生,为何太后也喊你福生呢?你的名字明明不是这个嘛。” 燕福生偏着头,一脸不可思议,好似这件事杜雪巧早就应该知道一样,“难道你当我告诉你的是假名吗?我真叫福生,不骗你,只不过福生是我的小名,除了父皇母妃和皇祖母,也没谁敢喊就是了。” 杜雪巧腹诽:小名没谁敢喊,就是你的大名也没谁敢喊才是。 不过,知道燕福生当初抱的不全是假名,杜雪巧心里也好过一点,她都习惯了喊福生,真有哪天要逼着她改叫承安,她还真不习惯,就好像是喊陌生人一样了。 “我听说前两日京城许多官员家中失窃,到现在还没找到头绪呢。”燕福生瞧着杜雪巧的脸色,闷闷地笑着,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这事就是我做的,难不成你还要将我送官不成?”杜雪巧笑眯眯地在燕福生嫩嫩的脸上戳来戳去,还别说这孩子长高了,模样倒是没怎么变,还跟个玉娃娃似的,只是比从前更风神俊朗,看的杜雪巧一阵阵手痒。 既然明知道他在她的身边给安排了保护的暗卫,杜雪巧也没想瞒着他,再说,就是他不问,自己也是要说的,怎么说有些事还是要他知道,将来什么人得用,什么人不得用心里也要有数。 燕福生脸上被戳也不躲避,只是抓住杜雪巧的手,“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怕你气着了,说说他们是怎么得罪你的,回头我给你报仇。” 杜雪巧‘噗’地笑了,“报仇就不劳烦皇子殿了,反正该报的仇我都报了,只要皇子殿自个儿注意些,别因着要收买人心,什么猫三狗四都往回划拉就好。” 杜雪巧又将这几家人与自己是怎么结怨的事跟燕福生一说,燕福生脸也沉了来,“非议皇室,这些人还真是不知道吃的是谁家的饭了,回头我再慢慢收拾他们。” 杜雪巧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这些人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出事也是早晚的事,就算没她这出,也会有别的原因,与其被他们的臭嘴坏了事再收拾,不如先将火苗都掐灭了,也让别人瞧瞧五皇子不是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也让那些怕年幼的五皇子不够强大而犹豫着是否对效忠大臣们也都看看,五皇子也是可以很强势,尤其是对于他所在乎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任何的诽谤。 当然,理由自然不好扯到自己身上,万一被人把五皇子当成沉迷女色的昏庸之辈就得不偿失,最好还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接着,两人就将此事揭过,很多事提个头就好,至于怎么做就没必要说的太直白了。 燕福生话头一转,面色有些古怪地瞧着杜雪巧,“雪巧,你可知积云山是什么矿吗?” 杜雪巧摇头,就算蓝耳鼠能找到矿,那也要挖出来后才能知道是什么矿,这事才过了两日,难道燕福生已经知道了? 燕福生‘嘿嘿’笑道:“这回蓝耳鼠它们可是立了大功,昨日父皇派人去积云山查看了,想不到你二表叔竟然胆大地已先行在那里挖了不少,当场就被父皇派去的人给抓了,审问过后,竟然是一处金矿……” 说完,燕福生幸灾乐祸地咧着嘴笑,杜雪巧心却一沉,私自开采金矿,在康兴国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这回二表叔可是作的大发了,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而连累了杜氏一族,虽然瞧燕福生这态度,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可杜氏一族的人也不少,其中虽然有对杜雪巧不好的,当然也有暗中帮助过杜雪巧的,真说起来,杜雪巧并不想让杜氏一族因此而被牵连。 见杜雪巧神色不对,燕福生自然是猜中她的心思,忙安慰道:“你莫怕,此事关系重大,你想啊,你二表叔就算再胆大包天,只他自己也不可能敢去开金矿,他也不过是给别人做事罢了。” 杜雪巧‘啊’了低呼,前世二表叔就是给三皇子提供银两支持,最后才在洛正德登基后得了不少好处,而今生,因她的介入,抢了二表叔的铺子和染布之法,二表叔没了这些来钱的道道,若是想要投靠洛正德,那就得有出众的本事。 想想,二表叔这人虽贪得无厌,为人也猥琐阴险,可若是没有他认为够强大的后台,他真敢私自挖金矿吗?或者说,他不过也是三皇子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样一想,杜雪巧心情也明朗了,就算洛正德真有心造反,为了顾念名声,皇上最后也只是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就算是要处置洛正德那也是要私里进行,不可能摆在明面,这样一来,对于像二表叔这样的小卒子也就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说就算要死那也是二表叔一人作的,想来也牵连不到杜氏族里。 杜雪巧想通了,再看燕福生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很想用力捏捏他的脸,别人都倒霉成这样了,他这还想火上浇油怎么着? 看来他也知道是谁指使洛正德去私挖金矿,而且,这件事是皇上派人经手去办的,想来皇上那里知道的只能比燕福生多,不能比燕福生少,看来三皇子那里是绝对翻不出浪花来了。 比起前世,洛正德此时根基尚浅,就算想要举兵也没人支持,这辈子他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皇上收拾他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心情正轻松着,杜雪巧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尖利而嘹亮,在人来人往却很寂静的皇宫里,可以说起到石破天惊的作用。 燕福生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小跑着过去查探,没多久回来,身后跟着神气非凡的小银狼,再往后则是几个身穿朝服的诰命,还有她们如花似玉的女儿们。 只是在小银狼不时警告的呜呜声中,那些女人的眼中依然有着既惊惧又期盼的神色,尤其是当见到桂树傲然而立的燕福生时,这些女人的眼中都是一亮,若不是惧怕小银狼怕是早就一拥上来跟五皇子殿混个眼熟了。 杜雪巧哪里看不出她们的意图,说起来,她这个未来的皇子妃在别人看来位置坐的还真不怎么稳当,这还没怎么着就有一大堆人想着把她拉来,自己上位。这真要当上五皇子妃,她这一天天的还不知要怎么烦呢。 就算这些女人最终争不来皇子妃的位置,那皇子侧妃呢?就算皇子侧妃位也争不来,不还有那么多的美人在燕福生身边围绕着? 杜雪巧似笑非笑地瞧着这些心思明显写在脸上的女人们,这事还得看燕福生怎么处理,若是他愿意,她总不能豁出去不贤的名声阻止他娶小纳妾吧? 真如前世那样,他娶了一堆美人回来,杜雪巧也算是认了,反正皇上赐的婚她也反抗不了,大不了她也学学前世的顾南琴博出个贤惠的美名,至于和燕福生之间,也就是那样了吧。虽然一颗心给出了就难收回来,慢慢的总会收回来吧,至少不能让自己活的太累就好。 至于收拾那些不安分女人的手段,杜雪巧从冷婶那里也没少学,又有那些可爱的小帮手在,她还真不担心会有哪个女人能让她着了道。 安份的就让她们为燕福生的后院的和平各自美丽着吧,不安份的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经历了这么多,杜雪巧自认不再是从前那朵柔弱而单纯的娇花了呢。 ... 147 合作 杜雪巧前世没见过静容,对静容之名却是如雷贯耳,若是这辈不因她的重生出差错,大概也就明年春闱过后,静容就要便宜了冯宣。. 前世的时候,冯宣对五皇忠心不二,最后落个被凌迟的场,让人唏嘘,洛正德刚登基,根基还不稳,因静容公主的公主身份,就想着只要静容公主与冯家撇清关系,就让静容以公主的身份安一生。 当时,这位性格刚烈的公主表面上答应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为冯家人收尸,就算洛正德再无情无义,这样的要求也不好驳回,而且,这刚好能体现一他作为仁君的大。 反正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不过是收尸,又撼动不了他的江山。 将冯家人的尸体都收殓之后,一身重孝的静容公主躲过洛正德派来监管她的内侍,站在京城最繁华的菜市口,这里也就是冯家人被诛杀之处,对着京城姓大骂洛正德弑父杀弟天理不容。 吓的那些随后追来的内侍冲上来就要堵她的嘴,静容公主却早先将一把短刀插入心窝,鲜血染红孝衣,如花般绽放,那一刻的凄美杜雪巧虽未亲眼所见,却在别人的叹息中想像得到,直到她重生之前,不时还能听到静容公主之名在姓间私里流传。 杜雪巧怔怔地望着静容笑语嫣然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无法想像这样美好的姑娘,最后会死的那么凄凉又美丽,好似一时抓不住,静容就会随着前世的记忆消失一般。 眼中忍不住就多了几分痛惜,看的静容好不纳闷,她是看得出在她说出身份后,杜雪巧对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可那抹沉重的怜惜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生母不是多得宠的妃,可父皇对她这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对母妃也足够尊重,可以说她就是天之娇女、金枝玉叶,从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公主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之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静容好个疑惑。 还好,杜雪巧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不对,顺着静容的话道:“多谢公主抬爱,有机会雪巧会去拜见公主。” 脸上的情绪也很好的掩藏住,快的让静容只当是自己一时眼花,只是拉着杜雪巧挨个给她介绍。 杜雪巧仪态还算得体,在这些尊贵的公主之中礼仪上没有能让人挑出错处的地方,渐渐的也就没那么不安了,比起那些不是谄媚,就是拿眼刀剜她的女人,公主们倒是好相处的多。 之前公主们都受到燕福生的各种恳求,对杜雪巧都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尤其是看到杜雪巧这一身衣服,虽不是多华丽,却尽显华贵,而且上面绣的花儿更是娇艳逼真,还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绣法,就是宫里也没见过绣的这等美丽的衣服啊。 这些每日除了将自己打扮的尽显康兴气派的女人们,立马就来了精神,纷纷向杜雪巧打听这衣服的出处,早就听说时最流行的几种染布都是出自这位未来五皇妃的铺里,她们自然也是万般喜爱,如今所穿的衣料多半都是自染绣坊买的。 可是在看过杜雪巧的穿着之后,她们似乎还是小瞧了这位未来五皇妃,虽然以她们这样的身份,府里养了不少针线上人,可绣功好坏还是挺看中的,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随时都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服,那也是夫妻感情的体现。 之前只觉得五皇衣服不错,绣工不错,倒也没在意,如今看了穿的漂漂亮亮的杜雪巧,她们才真正体会到,只要五皇穿的是杜雪巧亲手做的衣服,低头看上一眼怕是就会想到为他缝制衣服的人吧? 公主们眼神亮亮,纷纷向杜雪巧打听绣花的技法。 杜雪巧神秘一笑,“公主们是要为难雪巧吗?这可是雪巧吃饭的本事,若是教给公主们,被别人都了去,雪巧可就没饭吃了哦。” 明月公主笑骂,“瞧瞧雪巧这算计,你还会没饭吃?这不是寒碜我们皇家吗?就算你没这手艺,还怕老五养不活你?再说,我们跟你了绣花,又不会拿出去换钱,不过是给自家男人绣些小物件,又不会外传,你怕什么?” 杜雪巧掩嘴笑道:“既然明月公主这般说了,再推辞就是雪巧小气,改日公主们若是想就来雪巧家里,雪巧保证知无不言。” 公主们都愉悦地低呼,惹得就近桌边女眷们侧目。 这桌所坐之人原本就是尊贵无比,平日里所见都是高不可攀的样,就是一些王爷皇的妃们都要坐在稍后一些的位置,杜雪巧被引到此桌,原本就够让人瞩目,还有人想要看她笑话,结果却不料,她不但与公主们相谈甚欢的样,还能让公主们以她为中心。 虽然听不清这桌说了些什么,可看公主们瞧杜雪巧时的目光,那是真正接纳了她,也不知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果然做生意的人都是一肚弯弯肠,连很少正眼看人的公主们都对她不错。 其实说起来,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燕福生是当今皇上最看重的皇,最近这段日的时局渐明,若不出意外,将来的皇位只能是他的,公主们又不傻,谁愿意得罪未来皇上最爱的女人?就是装也要装的与杜雪巧交好。 而且,来之前燕福生可是没少把杜雪巧的一些‘事迹’夸张地讲给她们。 像如何勇斗庞大的黑熊,如何智斗无良的亲戚,如何染出惊艳世人的染布,又如何一‘保护’着他去石苏府赈灾,驯服小银狼、找到蓝耳鼠、收养孤儿、开办院…… 虽然很多事都是他在背后支持,甚至很夸张地将杜雪巧说成智勇双全、有情有义的奇女,听的公主们都惊呼连连。 出生在皇宫之中的她们,除了享受锦衣玉食的尊贵生活之外,她们就好比一只只笼中之鸟,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做主,最向往的就是宫外的生活和自主的人生,可她们都清楚,这些也不过想想。 在享用了别人羡慕的权力同时,她们也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和亲。 好在康兴国算得上国富民强,好些年也没有公主被送出去笼络他国,可公主不和亲,她们的婚事也还得看皇上的意思,一句话她们就要被嫁到皇上看中的臣家,根本就没可能自己挑选夫婿。 五皇一向优秀,虽然从前的脾气有些不好,可这不都改了吗? 就是这样优秀的五皇,愣是被人各种嫌弃,若不是五皇心志够坚定,也不能打动心上人的铁石心肠。 那个一心想要壮大自己商业王国的女人,那个一身本事如一夜间就在京城刮起一阵旋风的女人……竟然会嫌弃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五皇。 在这公主们看来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虽然有些人还是会认为杜雪巧不识抬举,但心里还是对这个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女人羡慕不已,若是换了她们,她们能不能也如杜雪巧一般,拥有这样传奇的人生? 杜雪巧并不知燕福生将她在公主们心目中的形象各种镀金染色,只当公主们并不如外人传的那般高不可攀,若是知道了公主们心中是如何想她,怕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先钻进去。 实在……这真的是她吗? 在见到公主们如何看中杜雪巧之后,别桌的贵妇、贵女们也都心思转的快,或许她们真是小瞧了这个大将军府的义女,她还真有两把刷,先不说才情如何,至少是会哄人,难怪能把五皇哄的眼里只有她。 这样的女人心机深重,谁家的嫡女不是心头肉,当然是不舍得送过去给这样心机重的女人欺负。 可送庶女过去,身份就不够了,将来若是五皇登基,就算娘家势力再大,庶女的身份位份也别想更进一步,想想还真是两难啊。 公主们和杜雪巧相谈甚欢,反正杜雪巧也不指着绣活赚钱,再说,就算她教会公主们也不怕她们往外传,很快,就和公主们谈好合开铺的事宜。 染布生意杜雪巧做的风生水起,公主们很自觉地不肯横插一杠,但绣坊杜雪巧却没想独占,反正钱是赚不完的,就她家院面那些宝藏就够用个几辈了。 杜雪巧可是记得这几位公主的夫家都很有些势力,若是用小的代价将这些公主都笼络在身边,那就是最大的利益。 虽然暂时看燕福生和公主们的关系都不错,可将来的事谁也不好说,驸马们的家族势力,又经过联姻之后更是盘根错节,这些都是杜雪巧想要为燕福生笼络住的人心。 一个铺投入不多,所赚的银两在这些公主们眼中也都是小钱,随随便便公主们手里也能拿出不少的铺,但那些铺都是有专人来打理,在公主们的眼里,那些铺也就是帐本上一堆堆的数,甚至具体名有几间铺,很多公主自己都不清楚。r1154 ... 148 没眼力见的 平时俸银就够她们吃穿用,铺更是没被她们看在眼里,赚的再多不是自己去买东西也少了那份乐趣。.. 可听了杜雪巧所说的建议后,她们都清楚这个铺却是与手上那些不同,每人投入几股银,到了月底就会有银分帐,这些银或许很多,或许没多少,却都是她们亲自赚来的。 月底时在一起分银,分的多了就聚在一起用这些银吃喝玩乐,设个这宴那宴的也好,剩的银也可以为自己和家人买些小东西做礼物。 若是赔了那就对不住了,公中的银不许动,私房银也不许动,接来一个月就要节衣缩食,将赔了的银补上为止,这个月补不齐,个月再继续。 公主们都没亲自做过生意,对于是赚是赔都挺忐忑,就怕赔了银没得玩,杜雪巧挑眉,“公主们就如此没有自信?” 一句话说的公主们斗志昂扬,“雪巧莫要瞧不起人,不就是开间铺吗?算本宫一个。” “本宫也算一份。” “嗯,如此好玩的事,不能少了本宫!” …… 看公主们七嘴八舌,当时就要拿银给杜雪巧开铺,杜雪巧忙安抚道:“开铺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又要选铺,又要找人手,麻烦的很,待准备就绪之后,你们再往外掏银也不迟,不过这丑话可是要说在前头,铺是大家的,可不能指望我一个人忙。” 已成家的公主们纷纷赞成,她们早已出嫁离宫,出门在外倒也方便,只要由夫君陪着,她们在外行动倒也方便。 未成亲的公主们却急的跺脚,“雪巧,我们平日难得出宫一次,就是有心想要去铺里,怕是机会也有限……” 杜雪巧灵机一动,“这有何难?公主想要出力又不只这一途径,平时闲着时也可以带着宫女们绣些绣,让人送到绣坊里代卖,赚的银还可以让宫女们攒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顿时,皆大欢喜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女,每日做完手头上的事,很多都是闲着的,正好让她们绣些东西也省得在外面乱嚼舌根,而且,赚来的银两公主们又不要,都让她们拿回去攒着,想必宫女们都是愿意的吧! 铺还没开,公主们似乎已经看到财源滚滚来了。 杜雪巧也很满意,中秋宴还没开始,她的收获却已经这么大了啊。 这边刚谈好,那边就有内侍喊道:“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皇贵妃驾到!” 热闹的场面顿时一滞,所有坐着的人都起身,纷纷倒地跪拜。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搀扶着体格硬朗的后先行出现,在他们身后是整整齐齐的妃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美艳绝伦。 一直在桌旁边装乖巧顺便戒备的小银狼顿时来了精神,两只狼眼看的目不转睛,舌头伸出老长,就差没有口水流出来。 杜雪巧趁着被人挡住的瞬间,朝小银狼踢了一脚,希望这只狼别一时激动,看上哪位妃扑上去,到时就是燕福生怕也保不住它了。 好在小银狼也只是瞧瞧,并没做出过激的反应,让杜雪巧松了口气。 皇上扶着后入席,母挨着坐在正位,皇后坐在皇上的一边,后另一只手拉着皇贵妃坐在她的身边,剩的妃嫔们另开一桌。 从众人出来时,杜雪巧一眼就认出妃嫔之中最显眼也最美艳的皇贵妃,实在是和燕福生长的有七八分的相似,一看也知道这是亲母了。 只是没想到后会如此看重皇贵妃,不但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侍候,还不时被皇贵妃的轻言细语逗的脸上笑容不断,看得出后是真的挺喜欢皇贵妃。 相比之,皇上皇后那边就冷清了些,皇上虽然和皇后也是不时说上几句,到底气氛不如后和皇贵妃之间的热络。 皇上简短地说了几句,酒宴便开始了。 这边吃的热火朝天,那边歌舞助兴,虽然年年都是如此,还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明月当空,美人起舞,很多人酒未饮便有了几分醉意。 皇贵妃殷勤地为后布菜,多年来对于后的喜好可以说是知之甚详,后一直笑眯眯的看似满意,只有在皇后为后布菜之时才会将眼睛睁开些,不冷不淡地瞧上那么一眼,却一口都不碰,让皇后很是尴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也无可奈何。 她早就知道后不待见她,当年是皇后执意让还是皇的皇上娶她,为此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后虽然不满,却也说不出理。 毕竟无论是家世还是口碑,她都要强过如今的皇贵妃,她自然知道皇上心里装着的只有皇贵妃,只是年轻气盛的她一直以为,在身份上她是正妻,将来也是皇后,稳压皇贵妃一头,就算皇上心里没她,将来在后宫里她都是最尊贵的,身后又有当时的后,谁能奈她何? 却不想,当时一心巴结当时的后,疏忽了如今的后,当靠山一倒,她才蓦然发觉,除了皇后这个位置还是她的,她也就剩个表面风光,暗里同样被皇上后不待见的儿。 后不待见她,平日就是请安也少给她好脸色,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皇上看似尊重她,在外面也给她留有颜面,实则对她完全是疏离的,就是她认为握的紧紧的后宫大权也渐渐地移落到皇贵妃的手上。 她甚至觉得,若不是皇贵妃比较懒怠这些琐事,她这个皇后真就要被架空了,其实她这个皇后就是替皇贵妃劳心劳力的奴仆吧。 这些苦她都默默地记在心里,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就是在儿面前,她也要装作无事,除了尽可能地发展家族势力,为儿将来夺位努力,她这辈算是别无所求了。 甚至为了儿,她暗地里做了不少,当初只当做的隐秘,到最后才发觉,只是她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皇上皇贵妃,甚至是后,他们不是不知,而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让她和她的家族再无翻身的机会。 她不敢告诉儿,不知不觉中她的家族里只剩一个空壳了,她的父兄侄为了保命,早已舍弃了他们母。 她更不敢告诉儿,不过半年多,形势就变的让她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能力帮他争夺皇位? 说是因她身不适,中秋宴交由皇贵妃打理,可明眼人谁不知道,这就是皇上要将她夺权的信号,在这深宫之中,从此怕是只有皇贵妃一人独大了吧。 望着儿举杯与人畅饮,那人却是苦不堪言,生怕惹祸上身,这时也就只有儿没有看出别人的敷衍吧,如今这形势,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该支持谁。 皇上举着酒杯,目光在皇后的脸上停留片刻,这个在他身边待了二十几年的女人,若说是一丝情分没有是不可能的,可这一点点的情意,早在当年她向福生手时就被他舍的干干净净。 既然福生没事了,若是她是本分的,皇上不介意让她尊贵地活去,就当时感念她先祖为康兴所做的一切。 可她就是看不清形势,皇位他只能给最珍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岂是老能够觊觎的? 老私底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没有她的身影?这些年她还真是本事,竟然在他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培养了那么多的‘人才’啊。 想想这些年,康兴国虽是国富民强,却到处流匪为患,海贼、山贼……谁能想到这些人都是这对母在背后支持的。 一国皇后和她的儿养了一大群国家的害虫,皇上冷笑,他还真是小看这对母了。 将这些年皇在外的所做所为都一一记,就算是身份尊贵,这样的罪名也足够他们死上八十回了。 目光再次扫过众臣,悄然打量着,就见洛正德正对着一桌的朝臣们举杯高谈,完全没注意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就这眼力见,他真把皇位交给他,康兴都得被他给败了。 再看老五,坐在一众皇之中也是最雍容华贵,气定神闲的让人想不注目都难,果然自己的眼光还是最好的。 皇贵妃低眉顺眼地侍候后,那温柔的模样看的皇上弯了嘴角,这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吧。 他所记得的皇贵妃,发起火来可是敢跟皇上掀桌的。 杜雪巧倒没注意那一桌上暗潮汹涌,因为她一颗心都放在小银狼身上,实在是从那些妃们出来之后,小银狼就没安稳过,早知这样,还不如让它跟着福生了。 这要是奔谁扑过去,再把人吓坏了,谁担的起这个责? 后由皇贵妃服侍着吃过之后,便以年迈身不适为由起身离席,皇贵妃要随身侍候着,被后制止,“今儿是中秋佳节,燕儿该陪皇上全家团圆才是。” 皇上在旁忙道:“孩儿送母后回宫,再来饮宴也不迟。” 于是,皇上、皇贵妃一左一右送后回宫,独留孤孤单单的皇后坐在那里两眼无神。 树上的鸟儿‘喳喳’地叫的欢畅,杜雪巧瞧着歌舞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些人她不想理都不行啊。r1154 ... 149 龙卷风刮过一样 刺客来的很突然,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中秋宴,到处都是戒备森严的大内高手,怎么就让刺客给混了进来。 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刺客由树上、顶落到宴席之中,即使是见过大场面的官员也被吓的惊呼连连,更别提那些平日斗争也只在后宅,杀人都不见血的妇人们,除了一些直接吓晕过去的,还有一些站在原地只会尖叫的,最后剩的一部分钻进桌子底,好在桌子足够宽大,既然每张桌子面藏了十几个人,还算得上富富有余。 杜雪巧这桌的公主们还算镇静,毕竟小银狼雄纠纠地站在一旁,随着刺客们的出现,小银狼气势全开,只站在那里便让刺客们望而却步,给人安心之感。 只是这样一来,别桌旁边剩的除了吓晕就是尖叫的,她们这桌就更加显眼了,落在女席这边的刺客目光微扫,便看出这桌的女人身份不凡,有那么几个提着刀就杀了过来。 小银狼发出‘嗷嗷’的叫声,趁着皎洁的明月,让原本就受到惊吓的贵人们连胆都要吓破了,之前只知道五皇子养了一只银色的很是威风的狗,可……这真的是狗吗? 刺客也被小银狼威风凛凛的姿态震慑住,那凶猛的目光和白森森的利齿好似随时会将敌人撕成碎片一般。 杜雪巧冷眼看着,早在鸟叫声中她就知道会有刺客到来,更何况这些刺客的目标还是她和燕福生呢。 杀她似乎很容易,随时找个机会就能在她出现的地方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可这些刺客的主人却非要舍易求难,不管今晚能否将她杀掉,刺客们也别想安然离去,难道他们的主子真的如此迫不及待了?不但要在杀她的同时将燕福生杀掉,顺便还要将有意投靠燕福生的官员也一并杀掉?就算不能都杀掉,也要做到杀一儆百。 这意图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呢,不说他们混进宫里行刺本就艰难,就算真动起手,在那些侍卫和武将在,刺客们又能杀掉几个目标? 只是,被刺客们如此轻易闯进中秋宴,又是在皇上和皇贵妃扶着太后离去之时,要不要那么巧合呢?杜雪巧冷笑,果然皇室就没一个是省心的,就算为了试探别人的用心,也没必要整的这么大好不好? 看吧,都跳进人家挖好的陷阱了,还浑然不觉的人才是真的可悲呢。 进宫身上不能带利器,杜雪巧浑身上,也只有头上的饰物还像能杀人的物件,可对上刺客们的大刀长剑,那肯定是不够看了。 远处的燕福生已在侍卫们的保护向这边杀来,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想必是怎么也没想到刺客们会出现在宴会之上吧,之前派小银狼在她的身边也不过是为了防止那些女人的小动作。 虽然此时很庆幸当时的决定,可只有小银狼能应付得了十几个刺客? 燕福生的焦急都写在脸上,让杜雪巧也跟着动容。 这样一比较,杜雪巧的心好受了些,只要不是燕福生安排的这些,别人如何她是不在乎的,大不了不喜了将来就少见好了。 男席与女席只隔着一条甬道,可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在跑来跑去逃命中的大臣的阻碍,却犹如天与地的差隔,燕福生双眼赤红,却生不出翅膀到杜雪巧身边。 杜雪巧朝燕福生嫣然一笑,无声地吐出两字:安心! 真是把她当成柔弱女子了,虽然她看起来确实柔弱的很,却不要那么瞧不起人好不好?她也是一拳能打死一只熊的好不好。 小银狼如风一般纵起,银色的长毛在月色,更显得熠熠生辉,让刺客们生底生寒,意识便想要趋吉避凶,可实在是小银狼的速度太快,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便有一名刺客的性命收割在它的狼爪之。 银色的身子速退开,鲜血由刺客的颈间喷涌而出,到死也没看出小银狼是怎么做到一爪割喉的,人命在小银狼的爪是那般的脆弱。 只是这样一来,旁边的刺客对小银狼都多有防范,此时更是将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小银狼身上,小银狼也不让他们失望,每一次出爪都能带出朵朵血花,即使是防也不胜防。 杜雪巧见刺客们都没有再注意她,悄悄使了几个手势,公主们心领神会,慢慢向人群之中退去,混在那些贵妇贵女之中藏到桌子面,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从来不觉得这样保命有什么可丢人的,反正还有那么多尖叫和吓晕的,怎么也显不出她们的无能。 命是自己的,这时候也只能自己珍重着。 杜雪巧见公主们将场地让开,就算她施展开也不会将人误伤,既然这些刺客是奔她来的,她跑是跑不掉,小银狼虽神威大显,到底两只爪子也抵不过十来双手,只要她能坚持到侍卫们杀过来,也就算安全了。 杜雪巧回身瞧瞧,桌子太大,虽然她拎的起来,可到底太过惊悚,而且,那么大的桌面抡起来,万一误伤了谁也不好,最后杜雪巧还是选定桌上的盘子。 一只只白瓷的盘子,莹润的好像白玉般,个头又足够的大,每一只上面都摆着数量可观的雕花,单个盘子拿起来也沉甸甸的,更别提那几只大个的汤碗,想必砸在脑袋上绝对的够疼,等盘子使完了再使桌子也不迟。 杜雪巧也不犹豫,来不及挑捡,先拎起一只小巧的摆碟,就着里面的美美的糕点朝着刺客们砸了过去,刺客们原本还留意小银狼,当听到风声响起,发现有盘子来时,一个刺客已经被砸的头破血流,身子歪歪倒在地上,只是看他头上镶着的半只盘子,这人显然是活不成了。 刺客们当时就是一惊,能用盘子将人砸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能将盘子直接砸进脑袋里,这得多大的劲啊。 杜雪巧先扔的是一只相对‘小巧’的摆碟,整体很薄,拿在手里也不是很沉,比起那些个头大大的盘子,实在是精致很多,可就是这样一个精致的盘子却成了杀人凶器,杀死的还是功夫高强的刺客。 初时还没人看出盘子是谁扔的,当杜雪巧扔出第二个盘子时,这才被人发现,可实在是杜雪巧手上动作快,就算没有练过暗器,但她的力气实在是大,从前又常在山上射猎,这准头也很够,一只盘子出带着恶狠狠的劲风,让刺客们哪里还敢小瞧? 再有小银狼从旁配合,刺客们就是想冲上去先将她杀掉,也苦于近身不得。 旁边躲在桌子面的公主们也都看到杜雪巧的盘神技,一个个手痒心痒的,见刺客们被杜雪巧的盘子砸的有些懵,又有小银狼身形如电地在旁牵制,刺客们更是分心不得。 全都从桌子面爬了出来,就近捡着盘子就朝刺客们扔去,虽然她们的力气小,盘子又沉,很多盘子到一半就掉在地上,准头也多半可以忽略不计,但毕竟盘子都带着风声,让刺客们不敢忽视,还要留心着,倒让杜雪巧又打倒了三个。 剩的刺客也都被小银狼牵制在一处,让杜雪巧扔盘子时也不怕会误伤到别人,反正小银狼身子灵活,杜雪巧手上准头也不错,至于公主们扔的盘子,就是砸在身上也不会有多疼,更何况多半都离着刺客们还有十几尺的距离呢,小银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看这边杜雪巧和公主们的神勇,一个个都斗志昂扬,那些尖叫的也不尖叫了,躲在桌子面的也都爬了出来,都拿着盘子朝刺客们砸去,把他们都当成平日打不得、骂不得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每一盘子去都能像杜雪巧一般将人打的脑袋开花。 刺客们欲哭无泪,这些女人怎么不去尖叫了?就算不尖叫你们躲到桌子底别出来也好啊,像这样一个个都像吃了药似的算怎么回事?就算她们扔的盘子砸的不疼,可在漫开来的盘子中,他们哪里还看得出哪个盘子是杜雪巧扔的,哪些又是那些女人扔的?一不小心就被杜雪巧扔的盘子砸个脑袋开花了。 之前来时只是听说过杜雪巧出身农家,力气有点大,可也没想到会大成这样,一个盘子砸在脑袋上就能要命,砸在身上就能砸碎几块骨头,这是力气有点大吗?实在是大的可怕了好不好? 刺客们这边正胆战心惊,男席那边已将刺客都杀的杀,捉的捉,毕竟那边有很多武将,抓个刺客也很容易,燕福生也带着几个侍卫冲了过来,只是看到漫天盘影,最后还是决定停在一旁看热闹,谁也不想被盘子砸好不好? 只是在刺客从盘阵之中逃出来时,轻松容易地就将被砸的有些晕头转向的刺客给抓了,就是小银狼这时也悄悄地退出盘阵,谁让盘子越扔越多,它不小心着点也是会受伤的。 好好的一场中秋宴就变成了盘子大战,男席那边虽然之前近身战如火如荼,却也只是倒了两张桌子,剩的桌子都还很完整,不像女席这边,整个就像被龙卷风刮过一样。 ... 228. 150 损失有点大 只是很快,当反应过来燕福生带着的侍卫们跑到男席那边拿盘子开始,男席这边也像是被蝗虫过境了一般,盘子在燕福生和侍卫的手上,可是要比那些女人威力大了很多,有着打暗器的功底在,盘子打着旋儿地奔着刺客们了过去。 就算不能如杜雪巧那般神力,被砸在头上也必须能要人命! 见这般的情形完全被控制住了,有些心大的文官武将,赶紧地抢了两盘得意的菜,拎了两壶酒,躲到一边边吃边喝边看,不时再吟个诗作个对的,并为这些送上门找死的刺客们小小地感慨一番。 当最后的刺客也在盘子的攻势之倒地后,公主们发出一阵欢呼,感染了每一位加入盘子大战的贵妇贵女们,谁说女子都是柔弱的,看她们不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将刺客都打倒了? 虽然她们扔出的盘子大多都没挨着刺客就因力气不足落在地上摔碎了,可到底她们这一出手也扰乱了刺客们的判断不是?所以,她们也都是有功的。 只有在战乱结束后,赶过来的内务府总管对着满地的狼藉暗暗心疼,一次中秋宴就耗损了库存近一半的盘碗,损失还真是大啊。 而且,这可都是贡盘,每一个盘子拿到外面都值个几十两,好的还要上百两,就这样被当成石头一样地砸坏了,就算这事怪不到他头上,他也心疼啊。 皇上和皇贵妃是在刺客全部被捉之后回来的,一看御花园里的惨状,就是皇上也忍不住抖了抖眼角,虽然好在除了刺客之外没有人因此受伤,可这些盘子碗的损失也得有个几万两银子,还真是让人心疼啊! 被公主们围住,七嘴八舌地叙述着当时的场面,皇上和皇贵妃忍不住朝杜雪巧多看了几眼,皇上更是细眼微眯,对杜雪巧的兴趣更浓了。 之前只听福生说过她不同于一般女子,却没想到如此的‘不一般’,一只盘就能要了一名刺客的命,就算没砸在脑袋上的,也直接能砸断骨头,就是这份神力也让人不敢无视了。 难怪之前福生带出去的那些侍卫对她一个个都敬畏有嘉,之前还不知原因,如今再看,这女子果然有让人敬‘畏’的本钱。 看吧,以往高贵娇嫩的公主们和她只不过在一桌吃饭,就被她给带的敢拿盘子跟刺客们对上,那些一向自恃身份的贵妇们也都加入战斗。 相比之,他的那些妃子虽然淡定一些,可一个个都藏在桌子面就显得正常了些,若是宫里的女人都如她们一般彪悍,他的头发不知得白多少了。 不过好在她没有受伤,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老五了,其实他真的有安排人手来保护杜雪巧,可怎么也没想到老五会将她送到公主坐的这桌来,还险些连累了他的女儿们,可这事也真怪不得她,毕竟之前她和老五也没收到消息,都怪他太相信自己的安排,但愿不要因为这事让老五对他心生怨怼了。 皇贵妃也在打量杜雪巧,不同于皇上的心有戚戚,皇贵妃对杜雪巧完全是赞赏,只有这样足够强大的女人才配得上她的儿子,出身不好又如何?那些出身好、家世好的女人又能为她的儿子带来什么? 皇上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有一整座前朝宝藏做嫁妆,还有能够找到矿脉的蓝耳鼠,力大无穷可以随时保护她的皇儿,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杜雪巧似乎有一种很难让人不喜欢的气质,看这些一向眼高于顶的公主们,很多甚至都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可只不过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竟然对杜雪巧完全信服的样子,就是听她们七嘴八舌说的多半都是雪巧如何雪巧如何的话,可以看得出她们有多喜欢雪巧了,就是她听了雪巧的事,在见过雪巧之后,也忍不住喜爱了呢。 之前还觉得她是抢了儿子心的女人,一定是狐媚妖娆,结果看过之后长得还是很清丽的,难得的是目光中流露出的娇憨,不似有大心计的人。 比起像顾南琴那种身后还有着整个家族的贵女来说,她至少不用担心杜雪巧会为了家族给损害皇室利益,更不会担心她为了家族而跟儿子藏心眼,这样的女人其实才是最适合做皇后的吧! 皇贵妃第一次见面就对杜雪巧很是满意,完全出乎杜雪巧的意料之外。 此时的杜雪巧正被燕福生扯到一边上检查,就怕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伤的严重,就是杜雪巧一再保证刺客根本就没近她身,燕福生还是不肯放弃。 最后,杜雪巧无奈地任他拉到一座偏殿,将衣服都脱掉细细检查一遍,又被他各种吃着豆腐,最后还是杜雪巧实在忍无可忍了,怒道:“你够了,就算是不想被搅进此次事件,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燕福生赞赏地瞧了杜雪巧一眼,“雪巧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杜雪巧翻翻白眼,“你还真当我傻啊?” 燕福生摸摸鼻子,意思很明显,这是默认了。 “滚开,别妨碍我穿衣服。” 杜雪巧怒,干脆自己动手穿衣服,她当然明白燕福生并不只是担心她身上有伤,之前打了那么久,燕福生眼睛一直都没离开她,她有没有受伤燕福生又岂会看不到?不过是找个借口将她带离是非之地罢了。 想必在他们离开之后,御花园那里已是风云变幻了吧。 来时是小喜和小桃帮着她将一件件繁复的衣服穿在身上,虽然不至于不会穿,可到底穿起来也很麻烦,真难为燕福生怎么脱的那么容易的?杜雪巧坏心眼地想:也不知是在谁的身上练了多少次了,哼,最好别让她知道。 燕福生叹口气,眼中也满是无奈和淡淡的伤感,谁又知道他有多羡慕平凡人家里兄友弟恭的感情,可生在皇家的他,从出生之时就注定无法享有这种感情。 所以,自从认识杜雪巧姐弟之后,燕福生是真心将杜春当成自己的弟弟,那是能够对他全心信任又仰慕的弟弟,他也可以完全不用有负担地爱护的弟弟,这样的感情让他非常珍惜,如同他对杜雪巧的情意一般珍惜的感情。 杜雪巧原本想瞪燕福生几眼,可见到他有些失落的神色之后,才想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他其实真的只有十三岁,就算平日看着再成熟,在这样的时刻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也还是会脆弱,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的脆弱,这也是他对她的信任。 就算想到刺客事件是皇上对三皇子最后的试探,可如今皇上能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三皇子,真有一天若是皇上认为燕福生也危害到他的皇位,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呢? 这样一想,杜雪巧完全理解燕福生眼中的落寞和伤感为何了,干脆将手一伸,朝燕福生挑眉,“喂,来帮我把衣服穿上。” 燕福生弯了弯眉眼,二话不说动起手来,虽然穿的很慢,不时还会这摸摸那碰碰,让杜雪巧忍不住想揍人,可一想到他眼中的伤感,还是忍了来,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是女子,更可以慢慢的报仇不是? 只是她没看到,垂目为她穿的燕福生眼中闪过奸计得逞的光芒,果然雪巧是最善良的,哪里舍得他半点忧伤?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忧伤,燕福生的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心情也渐渐开朗,比起那些不相关的人,还是他的雪巧最好啊。 等杜雪巧被燕福生牵着小手再次来到御花园时,中秋宴算是彻底的散了,除了还在收拾残局的宫女太监,那些官员和家眷都各自回府了,皇上也带着皇贵妃回宫,皇后也由妃嫔们拥着离开。 按说皇上每当年节和初一、十五都是要宿在皇后宫里,而如今皇上却携着皇贵妃离开,这是连半点颜面都不想留给皇后了。 父亲如此,儿子又会如何呢? 杜雪巧叹口气,就算做了皇后又如何?君恩无情,一场夫妻最后也不是落得惨淡收场?就算燕福生此时还对她很好,谁知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三年五载感情就淡了呢? 虽然没亲眼见到皇上是如何处置此次行刺事件,却不妨碍杜雪巧知道后续发展,枝头的小鸟欢叫,杜雪巧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啊。 除了被杜雪巧当场砸死的刺客,总有那么几个不幸被砸晕的,就是想被抓之前自杀也不可能了,至于最后能审出什么,还真没谁放在心上。 既然皇上都能把刺客放进来,上演一出行刺的闹剧,是谁指使的刺客他又怎会心里没数?抓住刺客不过是个过场,最终要治谁的罪、要如何治罪,他一早就想好了吧。 杜雪巧忍不住感叹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燕福生默,最终点头,也算是赞同了杜雪巧的话。 原本燕福生还是想要带杜雪巧去向皇贵妃请安的,可眼见皇贵妃和皇上一同离开的,他们还不至于没这眼力见。 燕福生找了圈,突然发现小银狼不见了,燕福生脑袋有点疼,万一被它摸到哪个妃子的宫里……他都不敢想像小银狼狼兴大发之会发生什么,虽然对于小银狼的能力信得过,却对它的狼品信不过。 杜雪巧倒不急,就算小银狼有时是色了点,可到底它只是只狼,还是一只才半岁多大的狼,算起来就跟如今的福生都差不多大,它还能做什么? 反正在杜雪巧的眼里,燕福生最多也就是占占她便宜,更想更进一步,恐怕是有心无力,她还真不怎么担心呢,小银狼多半也和燕福生差不多的情形吧! ... 151 很有想法 从黄金鸟嘴里得知小银狼的踪迹后,杜雪巧和燕福生赶紧追了过去,险些就晚了一步。小银狼正瞪着一双翠绿的眼,盯着面前有些亢奋的洛正德,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洛正德不知何时跑到御花园边的荷花池边,小银狼便是一路追着他过来的。 洛正德手舞足蹈,眉眼皆春色,即使身边的人都被威武的小银狼吓的双腿打颤,也没能影响到他半分,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让人寒毛倒竖的话。 见到杜雪巧和燕福生过来,洛正德将眼一瞪,“朕在此赏月,大胆逆贼,竟敢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杜雪巧和燕福生对视一眼,同时眉峰紧锁,早前就看出洛正德神情不对,想不到竟然就疯了,想必是对皇位的执念太深,一旦得知再也与皇位无缘之后,受不了打击,整个人才疯了吧。 当然,这人一向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或许是装疯也说不定。 洛正德又朝二人道:“念你们初犯,朕不予计较,你们且把这畜牲给朕拖去杀了!” 一听要把它拖去杀了,小银狼愤起,眼看就要朝洛正德扑上去,杜雪巧大喊:“小银狼,住手!” 小银狼乖乖停,回首朝杜雪巧幽怨地扫了一眼,乖乖地趴在一旁,既然美人主人和主人都来了,坏人也跑不掉了,这里也没它啥事了。 杜雪巧松了口气,不管洛正德有罪没罪,贵为皇子,小银狼若是伤了他,皇上那里也不好看,就算要定他的罪,怕是也要暗地里来吧。 结果,小银狼老实了,洛正德反倒不高兴了,手指着杜雪巧,“你这女人太无理,管谁叫小淫狼?朕是那种人吗?再说就算要叫也把小字去了!” 杜雪巧憋着笑,她总算想到为何之前叫小银狼时总会有很别扭的感觉了,她这个不疯之人都没想到的事,偏就被个疯子给发现了,果然疯了的人很有想法。 谁若是跟她说三皇子是装疯,她都不带信的。 燕福生皱着眉,斗了这么多年的对手突然就疯了,大势已去,他除了悲凉之外,竟没有多少喜悦,还有一些茫然无措呢。 洛正德见二人一直不说话,更没有被他的气势吓的诚惶诚恐地跪,洛正德不愿意了,从旁边人的腰间抽出一把剑,对着两人就挥了过来,被杜雪巧和燕福生躲开。 洛正德继续不依不饶,只是他没习过武,没有燕福生和杜雪巧灵活,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砍到人。 就算砍不到,燕福生也不能任他追在后面,趁洛正德柱着剑喘息的时候,一脚将他踹进荷花池里。 池子里大半的荷花早已凋谢,只有不多的荷花在有些残败的荷叶间绽放,洛正德倒仰着跌进水里,压倒一片残荷,直没入水底,扑棱着四肢却怎么也扑棱不起来。 燕福生朝那些被小银狼盯的腿肚子打颤的官员们怒道:“三皇子不慎落水,还不去救!” 知道三皇子大势已去,将来的皇位只能是这位五皇子的了,就算之前是跟着三皇子跟五皇子作对,这时也知道该巴结谁了,就算注定要被三皇子牵连了,也要讨个重罪轻罚不是? ‘扑通扑通’不管会不会水的,跳进去一大片,燕福生带着杜雪巧退后几步,免得被溅一身池水。 等皇上得了信,从皇贵妃那里赶过来时,一身是水的洛正德正被人扶坐在荷花池边喘息,嘴里还不时嚷上几句:“朕是皇上,你们这些狗奴才,看朕不要了尔等狗命!” 皇上鼻子都要气歪了,他还没死,老三这里就迫不及待地称起‘朕’了,难道是他从前对他太过宽容了?之前即使是他弄了刺客进宫,皇上也没定决心要惩治他,这样看来,一个‘疯’了的皇子总不能让他在外面丢皇家的脸面吧? 杜雪巧从宫里出来时,宫门外一片寂静,那些官员们早就带着家眷回府,只剩几架小轿在护卫的守护停在一边,彭家的轿子就在其中,彭成宇守在轿子边,朝宫门张望着。 见杜雪巧安然出来,彭成宇忙对着轿子道:“娘,妹子出来了!” 彭夫人坐在轿子里,伸出半个身子,朝杜雪巧招手,“雪巧,快过来,夜里风大。” 站在轿子一侧的小喜小桃见到姑娘回来也松了口气,之前只听说有刺客,别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姑娘却一直没出来,她们自然是放心不。 杜雪巧心里暖暖,显然彭夫人和彭成宇是专程在此等她,至于彭大将军……宫里出了刺客这么大的事,做为大将军又参与了当时的打斗,自然是要留在宫里处理一些事宜。 坐在轿子里,彭夫人吩咐一声起轿,轿子便颤颤微微地朝彭府而去。 彭夫人双手放在杜雪巧肩上,借着由轿帘透进来的月光将杜雪巧上上看了一遍,紧绷着的精神这才放松,说起话也中气十足,“不愧是我们彭家的女儿,果真就是女中豪杰,往后看谁还敢小瞧我们雪巧,咱就使盘子了。” “干娘,有你这么埋汰女儿的吗?”杜雪巧脸一红,当时也是情况危急,又不能拿着桌面抡,急中生智之才想到用盘子,而且,盘子使起来既顺手又优雅,比起抡桌子不知要好看多少,唯一可惜的就是准头还不那么够,不然也不用浪费那么的盘子了。 就是没用过这种贡品的盘子,杜雪巧也知道绝对值不少银子,想想御花园里被扔的满地碎片的场面,不但盘子损失不少,连带着花花草草也受到凌虐,这一次的中秋宴,可真是让皇上大出血了呢。 彭夫人‘哈哈’大笑,“干娘哪里是埋汰雪巧?干娘是在夸我们雪巧呢,你没看到那些原本眼睛都要长在脑顶的女人,当时刺客一来,一个个吓的都钻桌子底了,还有几个干脆就吓晕了,真是丢人的紧。若不是我们雪巧,真被刺客们杀过来,还不知要伤多少人呢,这回看她们还拿什么来瞧不起人。” 彭夫人说的真诚,杜雪巧想想当时的场面,还真如彭夫人说的一般,这次的中秋宴,她可是露足了脸,但愿皇上别让她赔盘子的银子才好。 轿子绕了个弯先到杜家,将杜雪巧送回家里,虽然彭夫人是想让杜雪巧到彭府住上一晚,可离开一天,家里人又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正是担心的时候,若是杜雪巧不回家,怕是家里也没人能够安睡。 杜雪巧了轿,向彭夫人告辞,小喜敲响房门,“开门,姑娘回府了!” 很快,冷叔由打里面打开大门,探出头看了眼,见果然是姑娘回来了,便将大门打开,请杜雪巧进门,冷婶听到响声也从里面迎出来,急冲冲的脚步想是得知宴上出现刺客了。 又将杜雪巧看了一遍,见没磕着碰着才放心,指挥着几个丫头给杜雪巧打了洗澡水,这才亲手去端了煮好的压惊汤,“姑娘,把这压惊汤喝了吧。” 杜雪巧想说自己真没受什么惊吓,虽然这一次她亲手砸死了几个刺客,比起上次在石苏府时可要镇静的多。 毕竟那一次距离太近,场面太过血腥,这一次虽然也见了血,到底是离的远,而且当时乱糟糟的,她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刺客就都被撂倒了,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就被拖了去,她真没多大感觉。 何况,一回生、两回熟,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血腥场面了呢。 不过,冷婶的好意她当然不会辜负,将掺了珍珠粉的压惊汤喝,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待长发晾干后,杜雪巧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想着临出宫门时燕福生对她说过的话,久久能以入眠。 燕福生说:“雪巧,待这边事情完了,我们一起出去游历天吧!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等成亲时再回来好不好?” 这几句在杜雪巧的脑中来回地闪现,从初时的茫然到后来的了然,杜雪巧为这样的燕福生心疼。 记得这一世,在永和府时,在小巷之中洛正德曾说过的话:“五弟,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有些事你真当父皇不知道?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事,你却非要较真,就算真被像查出三哥我的一些把柄,父皇又能把我如何?除了我,再让你一人独大?五弟,你还是别天真了。说到底,你私底做的一些事,三哥也略有耳闻,却为何要装作不知呢?你可要知道这些个兄弟,能一争皇位的也就你我,只有你我斗的越凶,父皇才会认为他的皇位稳如磐石,无论我们之间少了谁都会让父皇寝食不安的,其实上次派人刺杀你和皇母妃一事,也就是做做样子。” “皇兄我才不会傻的真把你除掉,然后让自己成为父皇的眼中钉。最后一句话奉劝五弟,若不想惹得父皇猜忌,还是不要有所建树的好。” …… ... 152 既爱且痛 杜雪巧似乎明白了,燕福生并不是真的没将洛正德的‘忠告’放在心上,他只是不能容忍别人利用他的担忧而拿捏住他。 正如洛正德所说,一旦他们中的一人倒,另一个没了牵制,没有人能跟他斗来斗去,皇上便会担心他们会将心思放到皇位上,这样一来,就是再感情再深厚的父子也经不起这样的猜忌,若是燕福生继续待在京城,皇上定然会觉得皇位岌岌可危,哪怕燕福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父子的感情也总会有磨平的一天。 不然皇上也不会对洛正德一再容忍,说是为了父子亲情,还不如说是为了让这兄弟俩斗的没有心思去关注皇位。 只是洛正德近年来越来越不成器,甚至还做出动摇康兴国国本之事,就算他想再容忍去,这样的洛正德也势必不是燕福生的对手,与其让燕福生母子对他失望,他又何必保一个没什么用的弃子? 杜雪巧为燕福生心疼,明明就是两父子,可到头来没了共同的敌人之后,反而要离了心,真不知是只有当今皇上如此,还是历来的君王都是如此呢?她可不想将来生了儿子,她却要夹在父子俩之间左右为难。 不过,对于燕福生游历天的建议她还是很期待,至于做不做成将来的皇后,她真没什么感觉,不过就是个大的牢笼,每天醒来就是投入到一场又一场的斗争之中,她更向往平淡的自由生活。 若是能将燕福生拐走,从此闲云野鹤的自由自在……杜雪巧想想都觉得期待! 八月十六,一个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震惊的消息由打皇宫里传了出来:中秋宴惊现刺客,三皇子受惊过度失了心魂,皇后娘娘心疼爱子一病不起,皇贵妃自认亲自操持的中秋宴出现刺客,使得皇后母子受到惊吓,跪请受罚,被皇上驳回,皇贵妃再请,皇上再驳回,皇贵妃三请,皇上无奈准了,将皇贵妃降为贵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被降为贵妃,在宫里除了那位一病不起的皇后,她还是一家独大,随时有个什么由头,人家还得升回去。 甚至,虽然不敢说出来,很多人却觉得这次行刺过后,三皇子和皇后两母子同时倒,一个失了心魂,一个大病不起,这里面难道真没有什么? 刺客是谁派的?三皇子和皇后为何那么巧的同时失了势? 不过几日,朝中风云变幻,之前支持三皇子的大臣无一例外地被打压,丢官的丢官,降罪的降罪,虽然都有各种由头,却都看得出那些由头真的只是一个借口。 而同一时间,五皇子的人也都低调地选择了韬光养晦,文官自请外放,武将自请戎边,剩的也都夹起尾巴做人。 这一次皇上也没再挽留,对于那些说要外放历练的文官、镇守边境的武将,统统准奏,就是留在京城的,也都给升了个没多大实权的闲职。 杜雪巧默算了一,自中秋宴后,在一个月内,京城的官场就是一次大清洗,不但将三皇子的人彻底由官场拔除,就是燕福生的人也都远离了权力中心。 虽然觉得皇上很无情,这样的结果倒是在杜雪巧的预料之中,好在这时无论是洛正德还是燕福生,争权之路才刚刚开始,手底的人也不是很多,受到的影响也不是很大,而且,没了洛正德的威胁,燕福生的人生也能轻松很多,既然当老爹的不愿放权,他们也乐得悠闲几年,最好是让燕福生习惯了这种日子,干脆就别想着当皇上好了。 明年的冯宣文就要进京赶考,还有一些此时还没多大建树或还未出仕的人才,杜雪巧可都一个个给记了来,若真想影响到康兴国的将来,这些人才可都是国之栋梁呢。 这边朝堂上的硝烟未散,燕福生又添了一把柴,他在奏折上写了他前次石苏府之行所见所感,那些因各种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只要朝廷肯出把力,有了石苏府办学院的经验,燕福生自认可以让康兴国人人都安居乐业。 皇上接到奏折后,深思了三日,批示了一个字:准! 燕福生便大张旗鼓地向皇上要起了人,皇上看了看他所列出的官员名单,除了几个因太过热血得罪了上级官员而没再升迁的,就是一个在任之后碌碌无为不被看好的,反正瞧来瞧去,就没一个皇上认为是能担大任的,这样一群人派出去,还真是考验老五的能力啊。 不过,老五都不介意,皇上自然也不会反对,只要能让老五不总在京城里晃的让他寝食不安,他想做什么皇上还真不很关心。 他一直知道老五有能力,可就是老五的这种能力让他安心不,若是老五能够平庸一些,或许还能让他少些忌惮,既然留在眼皮子底不安心,不如就打发的远远的,手上又没有多少权力,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没有那个力量。 皇上也常常问自己,从前对老五那般疼爱,甚至也想过等老五一旦长大成人之后,就将皇位禅让给老五,自己呢,就带着贵妃过一些平常夫妻的快乐日子,可怎么这种日子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却又舍不得那些权力了呢? 若是因此让贵妃和老五跟他离了心,到了最后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只是想法如此,他却无法想像一旦失去了权位,他还能否像如今这样风风光光,受尽天人的敬仰了? 说到底,哪怕将来会后悔,此时他也放不手上的权力了。 燕福生和杜雪巧没心思去想皇上如何纠结,他们要着手准备离京所需的一切。 彭大将军这次没有自请戎边,而是将手上的兵权交了出来,被皇上封了个闲散的定远侯,整日里带着彭夫人在自家各个庄子里住来住去,很是羡煞旁人。 为了补偿彭家,皇上将彭成宇封了个正六品的骁骑校,若无意外这辈子也算官途坦荡,等将来五皇子登基,他的官升的也就差不多,这也算是皇上为五皇子留的人了。 彭成元和彭成海自然还是在太学读书,杜春却依旧决定与杜雪巧和燕福生同行,一路上有燕福生教导着,杜雪巧还真不怕他如前世般学坏,就是燕福生这次也带了两位太傅一路上教导燕福生,免得他荒废了课业,顺便不时也指点指点杜春,比起在太学里学到的,由两位太傅亲自教导,更让杜春受益匪浅。 除了将五皇子的人都闲置了,皇上倒也没为难他们,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有能力的,将来等老五登基时都和彭家一样是会复起的,皇上也不想和燕福生闹的太僵,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使得惯的臣子们,将来福生又会留多少呢?反正那时他也是不在了,又管得了别人多少事? 燕福生和杜雪巧这一准备起来也是个大工程,由打九月开始,一直准备到来年开春了,燕福生才将要带着离京的人手都准备好了。 为避嫌,冯宣文这次来京赶考,燕福生连见都没见一次,甚至是在春闱开始之前,燕福生就带着杜雪巧离开京城。 这一次离京,自然与前次一辆马车十几骑人不同,浩浩荡荡的人马,直接是打着钦差的旗号出行,单是杜雪巧就带了两个丫头,并冷婶一家,燕福生虽然没带宫女,身边也带了两个侍候的公公。 离京之前,燕福生带着杜雪巧进宫见了贵妃,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贵妃望着燕福生时眼中都是不舍,儿子就要离开当娘的身边,哪怕知道一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却还是会想念,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怕是难回来吧! 好在知道杜雪巧是跟着燕福生一块离开,在见识到杜雪巧在中秋宴上的英姿后,贵妃倒不担心儿子的安全,拉着杜雪巧的手说了半天话,几乎把燕福生的喜好都说了一遍,在杜雪巧一再保证会好好照顾燕福生之后,贵妃才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 之前杜雪巧还怕贵妃难为她,此时心里却认为贵妃也只是个当娘的人,与天间当娘的都一样,一颗心都扑在儿子身上,换了是她恐怕一刻都忍受不了儿子离开吧? 福生,将来你若是像你父皇一样对待我和儿子,我一定带着儿子躲到你再也见不到的地方! 杜雪巧心里想着,看燕福生的目光却是那样坚定,让因离情而伤感的燕福生不由得苦笑出声,“你且安心,我不是父皇,你也不是母妃,这样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你又没我力气大,我有什么不安心的?大不了带着儿子走人就是了,又不是养不活我和儿子。” 杜雪巧伸手想要安慰地摸摸燕福生的头顶,却发现一冬过去,燕福生又长高不少,虽然她也有长高一些,相比之实在是太不明显了,想想前世她也差不多就是这么高了,再想长高几乎是没有可能,燕福生却还能长高不少,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呢。 燕福生瞪眼,“你敢带儿子走一个试试!” 杜雪巧挑眉,似乎在问他试试的结果,燕福生憋红了一张脸,许久才狠狠道:“你若敢带儿子走人,你们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杜雪巧‘噗’地笑喷,“你就这点出息啊?” “嗯哼!”燕福生扬着头,十四岁的少年还带着稚嫩的脸庞上全是得意,似乎在说:这辈子我就是赖定你了,怎样? 杜雪巧笑着,轻轻在他的肩头上捶一拳,只用了一成力气,却让燕福生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苦哈哈地扁起了嘴。 有力大无穷的娘子,真是让人既爱且痛啊! ... 153 尘埃落定 天启二十年冬,大年十夜,几乎被人们所遗忘的皇后,终于没能等能熬着看到天启二十四年的朝阳,在那个冰冷的夜里薨了。. 消息未传出便被压,直到过了正月,天启二十四年二月初,皇上才以皇后生前节俭,曾发遗愿一切从简之名,草草发丧,虽一切都是按着皇后之礼待之,可谁都看得出皇后的身后事办的很寒酸。 当皇后年前薨了的消息由宫里传了出来,再结合一年多前那场中秋行刺事件,更是让很多人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皇后没有被废,已是皇上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又是对皇后家族的一个安慰吧。 谁也没有看到,在皇后出殡的午后,一人坐在府里,身边都是皇上派来名为侍候,实为监视的眼线,哪怕是过了一年多,皇上还是对他没有放防备。 其实又何必呢?他的那些能用的人早就被打压的彻底,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被动的挨打了。 明明他才是最得天人心的未来圣主,可最后怎么就变成如阶囚一般被禁锢的命运? 这些日他常常做同一个梦,梦里他弑父杀弟,终是成就一代帝王霸业。 他够狠、够毒,阻碍他脚步的人,最终的场只能是不得好死。 顺者生、逆者亡,那些被抄家的、被斩的,甚至是被凌迟的……即使是醒来也都历历在目,就好似活生生的被他经历过一世。 可醒来后,他唯独不记得那犹如前世一般的梦里有过一个叫杜雪巧的女人。 洛正德不止一次想:或许就是因为杜雪巧这个女人的出现,老五才变的越来越深不可测,少了那些刁蛮任性的老五能力和实力都不是他能比肩的。 才因此害得他人生有了变故?本该属于他的帝业没了,甚至成为阶囚。 洛正德笑的没心没肺,哪怕是活的没了尊严,只能让自己像真正的疯一样活着,他也不想死,哪怕是连死都没能看到母后最后一眼,他也要坚强地活着。 天启十一年还没有到,只要没有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洛正德一直在等待时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穿过遍地枯叶的小径,旁边的草木因少人打理杂乱无章地铺到了小径之上,初雪消融,面上到处都是沾湿鞋的雪水。 顾南琴拎着手上的食盒,脸色肃穆而纠结,一年多来,她每隔日都会风雨无阻地出现在这座皇府,为里面的人送饭。 同很多人一样,顾南琴也不相信洛正德是真的疯了,不顾父母的阻挠,坚信总有一天皇会有出头之日,以她贵的命格,皇后之位只能是她的。 哪怕每一次洛正德都疯疯癫癫地语无伦次,甚至脏兮兮的让她不敢靠近,可她就是相信洛正德是能成大事之人。 顾怀礼夫妻对这个女儿也无可奈何,之前那样的名声传出去,又知道她和洛正德之间那些事,她这辈想要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已是不可能了,虽然皇是疯了,可到底有个皇身份在那,若是皇上允了这门亲,到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至少在用上不会亏了女儿。 若是她坚持要一意孤行,他们也只能如此了,反正皇已经这样了,再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机会,他们也不怕会被贵妃给记恨上,算是默认了顾南琴的那点心思。 将食盒里的几样精致菜肴摆在桌上,这些都是顾南琴让人做的,以皇如今的情形来看,他想要吃上一顿这样可口的饭菜也不容易。 虽然在用上皇上和贵妃都没有苛待于他,可真正银到了府里的人手上,最终有多少能用在洛正德的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顾南琴边拿出菜,边打量洛正德的神色,她一直不愿放弃,不肯相信洛正德如此轻易便疯了,可那张斑驳着数种颜色污渍的脸上,除了见到食物时露出野兽猎食般的凶狠之外,再也找不到以往从容又胸有丘壑的神采了。 见洛正德伸出满是油污泥痕的手去抓盘中的菜,顾南琴忙将筷递过去,“殿,慢慢吃,想吃什么次来时南琴再给你做。” 洛正德却将手一摆,筷便被打落在地,手上却已操起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把麻油笋丝塞进嘴里。 顾南琴忍不住皱眉,心里想着:或许爹娘说的对,洛正德是真疯了,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承安表哥的好,哪怕只是做个侧妃,将来也有机会当皇后不是? 当然,前提一定要想好怎么瞒过承安表哥她已非完璧这件事。 洛正德边吃边拿眼角去扫满是心事的顾南琴,心里却恨的发紧,梦里他清楚地记得,顾南琴最后是老五的正妃,最终老五不是落个不得好死的场,甚至事后才有人提起顾南琴的命格并非贵,甚至是恶的克夫克。 若是从前他或许不会相信一个梦,可事实都摆在眼前,梦里是老五沾了顾南琴才倒霉的,事实却是他沾了顾南琴倒了霉。 那么真实的梦洛正德已是信了,再看顾南琴就好比是看仇人,看她还有脸在自己面前假惺惺的,洛正德就想掐死她。 顾南琴的意思他很明了,不也是同别人一样不信他是真疯,可不管是不是真疯,洛正德这辈不想再碰顾南琴一了,甚至如今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膈应,若不是把这个不祥的女人当成宝给抢了过来,他至于事事被动? 再和明显就是福星的杜雪巧一比,洛正德暗恨当时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顾南琴满怀心事地走出萧条的皇府,就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黑影出现在洛正德的身后,那些守卫们守了一年来也没看出皇像是装疯,难免松懈。 之前,顾府姑娘来送饭,塞了不少银给他们,刚好趁没事去把银分了,是以,谁也没看到这个悄无声息摸来的黑影。 张玉娘手里提着剑,打量眼前男人的背影,比起当初那个很是神采扬地跟她说要当皇帝的男人,张玉娘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心里的恨也得到舒展,当初敢派人杀她灭口,就应该有被她报复的觉悟。 若不是她送出那份名册,想必皇上也不会铁了心要对付皇,怪只怪他过无情了,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她心狠。 想想外面的关于皇装疯的传言,张玉娘冷笑,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既然你敢疯,我就敢让你疯一辈。 洛正德不知道张玉娘是什么时候来的,当他看到张玉娘时,张开了嘴还没来得及惊呼,一颗药丸就顺着他半张的嘴滑进他的喉咙,在张玉娘残忍的笑容中洛正德慢慢地倒在地上。 外面的人还在谈论皇后的葬礼,谁也不会发觉,原本一个假疯的皇,就在这一夜真真正正的疯了。 天启二十四年,月初八,皇上诏,将贵妃封为皇后,五皇封为,娶杜雪巧为正妃,五月初十完婚。 接到圣旨时,杜雪巧正随着燕福生在永和府视察之前买的良田千顷,虽然突然,却不觉得意外,不管是补偿也好,让他们安心也罢,皇上之前那样做了,总是要让贵妃心里好过一些,不然真就让两人从相爱到相杀吗? 疼爱儿的母亲都是伟大的,同样也是可怕的,皇上也不敢保证贵妃会不会有一日为了儿站到他的对立面,不如就给他们能够安心的好处。 接了圣旨后,他们继续去巡视属于他们的良田,在那些佃农们的眼里,这二位只是东家少爷和少奶奶,就算看得出他们有些来头,也没想过来头那么大。 这一年多,康兴国的变化很大,皇上派出五皇为钦差,不但视察各地官员,还在各地都设立了孤独园。 孤独园收留那些老无所依、少无所养的孤苦老人和儿童,供其食住,其中能力所及的,每日让他们做一些能力所及的劳作,那些实在老迈或身体差的也不至于让他们流落街头。 至于那些儿童除了不时做些能力所及的事情之外,每天一半的时间是要跟着先生读书习字,若是好武的,也可以跟着习武,将来若是愿意直接可以从军。 为了避免石苏府那样将家中孩送来免费读书吃住的情况,也想了一系列措施,一经发现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弃养家中老人的不孝孙出现。 虽然实施了一年多,很多地方还不完善,却在摸爬滚打中积累不少经验,倒是让康兴国的姓看到曙光,更能安居乐业了。 燕福生相信,只有深入民间,才能真正地体察姓疾苦,知道怎样做才能达到最后的效果,趁着这些年还有父皇在朝中坐镇,他一定会为自己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强大帝国,就算将来当了皇上,有了这些经验,也不怕会被臣们给忽悠了。 最初时,杜雪巧跟着燕福生整日在各州府间来去,忙的要脚不沾地了,直到大半年之后一切才渐渐稳定来,他们才不至于过的那样紧张忙碌。 年孝期已过,年前带着杜春,由燕福生陪着回了杜村一趟,祭奠了爹娘后,就是在村里住了几日,谁想一场大雪阻隔了道,杜雪巧和燕福生也没能赶回京城,后来干脆就在杜村过年。 如今的杜村,因宝藏差不多被搬空了,之前燕福生派来的人也陆续离开,那些杜村之前的族人也慢慢搬了回来,燕福生倒也没为难他们,只要不是那几个最可恶的人家,谁愿意住又不惹事就住吧,反正田地也是要人来种的,他们住了没地种,还不得租自己的地种? 杜村的人在知道买整个杜村的是杜雪巧后,还真就没人再敢起别的心思,若是没有强大的靠山,一个小孤女怎么可能买整个杜村?让他们连反抗都不敢就乖乖地把祖产给卖了呢? 杜村虽然还没选出新族长,倒也差不多要恢复从前的日了,只是杜雪巧在村里人的眼里变了,从前没有注意过,如今再见,原本可以任别人欺凌的孤女竟然成长的让他们只能仰望,那种陌生的差距让他们再也不敢如从前般对她随便说话,甚至很多人都在祈祷,她最好不要记得从前被欺负的日。 杜雪巧自然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杜村的人多半也都是跟着族长后面欺负她,族长如今都不知道躲哪里不敢出来见人了,她还揪着这些干嘛? 站在不同的高,她连对这些村里人报复的念头都没了,实在是跟他们计较从前的事……有些丢份。 再说,杜木田现在都成了燕福生最信得过的管事,外面染布的生意可都是由他在打理,再提从前那些事就会让人寒心。 只是那些田地都被燕福生让人给买了,他们就算回来也只能租地种了,地租杜雪巧也没因着是族人而算的便宜,别人怎么算她也怎么算,反正是爱种不种,这样强硬的态,还真没人有意见。 自从宝藏被搬空后,白鼠王就带着那一群白鼠离开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也就没必要再种粮食养活它们,杜雪巧爱怎么处理这些地就怎么处理,燕福生也没意见。 反正比起杜村这点地,之前燕福生买的良田千顷才是真正的好田,交给杜木田这个杜氏族兄打理,倒也省去不少麻烦,用什么人不是用呢? 杜木田又没胆贪墨五皇殿的银,平日所得的好处已经够他过上富贵的日了,这些将来可都是杜雪巧的嫁妆,总是要好好地打理着,杜木田这点还是做的很好。 眼看春暖花开了,早前种的紫兰花也都发芽了,虽然如今他们早就不缺钱了,可眼看财富一点点像滚雪球般壮大,还是让人心喜。 左右将来燕福生当皇上是逃不掉了,银积的越多,做起皇上的底气也就越足了。 十五岁的燕福生已初具男气概,往田间地头那么一站,就能吸引田里劳作的大姑娘小媳妇的注目,从没见过谁能长的这么好看,好似少看两眼就是吃亏。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东家是皇身份,可永和府的前知府很多人还是见过,曾经的知府如今跟在人家后面笑的一脸谄媚,这无疑就说明他们东家的不凡,给这样的人家别说是做妾,就是通房也吃穿不愁了,更何况这位东家长的还那么可人。 一时间,没出阁的大姑娘,甚至一些年轻的小媳妇,都因燕福生的到来而心思活泛了,看的杜雪巧心里是又得意又吃醋。 暗中在燕福生的腰间捏一把,“一出来就招蜂引蝶,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相伴年多,杜雪巧和燕福生之间的感情越发浓厚了,平日说起话也没那么多的顾虑,倒是相处的更加自在。 “你这是要冤枉死我了,除了你,我都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燕福生苦着脸,虽然雪巧捏的时候没怎么用力,可她那手劲,没用力就已经很疼了,真用起力,怕是直接就能捏一块肉了。 其实在燕福生的心里,他的雪巧从认识那天起,跟他说话就没怎么顾虑吧?想扔他就扔他,从来就没手软过。 只是很单纯的人,在别人面前还能装着高深莫测,一到他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杜雪巧‘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上翘,想到前几日燕福生就提过回京城去成亲的建议,她可是答应了呢,这边圣旨又了,他们必须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万一错过婚期可就乐大了。 只是皇上要不要把婚期定的那么急?娶妻多大的排场,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 不过,等她成了妃,将来再吃起醋可就更加的名正言顺,看谁还敢觊觎她的男人了。 这样一想,杜雪巧看燕福生的目光就带了些不怀好意,瞧的燕福生心里直打鼓,也不知是怎么又惹的他的雪巧要出手对付他了呢。 不过,一想到父皇的圣旨,他终于可以理所当然地压倒杜雪巧,不用再被恼羞成怒的她扔出房门,燕福生浑身都充满了斗志!r11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