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捡到仙剑开始修仙》 第一章,道士将下山 寒雪笼身,山脉的尽头是一片白茫茫的银装素裹。 风雪覆山,在半山之上有一道观名为天一观,看上去有些年头岁月了,香火也是惨淡无比,或者说是几乎没有,完全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隐修门第。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道道清朗吟诵之声传来,念诵者是一名看起来约莫18岁上下的少年道人。 李云一脸正经的念诵着不知名的小诗,又一边用干草来堵住道观破烂的洞。 “钱塘江是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一旁有一事物之声传来,说话事物竟是一把青铜长剑,这青铜长剑锈迹斑斑,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能口吐人言。 剑名‘斩魔’,是李云穿越到这里来第一眼看到的事物。 一把会说话的剑。 原本正在罗浮山上和公司团建的李云,本来也就和老板随便拜拜香火意思意思一下的,没想到一鞠,一起身便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这具身体是这寒雪冷山上天一观上一任观主的徒弟,那老道姓谁名谁,李云尚且不知,只知给这小道士道号取道号‘明澈’,取一心明澈,照见真我。 对这个世界,李云一开始是一概不知,穿越到这个世界李云完全没有这一具身体的记忆,只知道一个破落山野道观的道士,而这‘斩魔’剑则是老道士捡到的,算是陪伴了这山野破落老道士度过了一段山野寂寥的时光。 老道士如今早已仙去,留给李云的就这一破落道观还有这‘斩魔’剑。 “梦里梦到的。”李云随口搪塞了一下这斩魔剑。 作为一个曾经接近26岁的年轻社畜,李云充分的了解自己并不擅长说谎,但这‘斩魔’剑却是更擅长被骗,祂轻易的就接受了李云突然失忆的说法。 此时,李云望着这破落漏风的窗户,略微有些迷茫,倒不是因为对前世思念什么的。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李云本身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大学毕业后打工的平凡人,本就孑然一身。 让李云迷茫的是道观内已经是一颗米都找不出来了,贫穷让李云感到了压力。 此时此刻,李云的眼神在斩魔剑上打量着... “你盯着我干嘛?”斩魔剑中传来男童之声,清脆伶俐。 李云摩挲着下吧,看着眼前这锈迹斑斑,却能自己飞遁又能说话的宝剑,这卖相也颇有几分古韵,当古董卖了也算不差...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卖了。” 此时,斩魔剑愕然道:“大仙,你居然真的在想把我卖了?” 不知为何,这斩魔剑从以前便称呼李云为‘大仙’,无论李云如何让他改变称呼,他也只回答‘好的,大仙’‘知道了,大仙’,然后称呼依旧。 “你这卖相不去当铺置换点银子可惜了,在下已经饥寒交迫,顾不了那么多了。”李云看着这斩魔剑,嬉笑道:“况且你不是能自己飞遁吗,我把你卖了,然后你趁着时候再自己飞回来,虽然也不知你这卖相能卖多少钱,但多卖几次也是薄利多销嘛,那时咱们不是随时能吃香的喝辣的?多操作几次我也就成富豪了啊。” “诶,好像有些道理。” 斩魔剑一听居然有些被说服了。 不对,不能这么想! “大仙,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这个剑,不行不行。” “诶..” “现在你也差不多学会了写字言语了吧,去山下的世界看看也无妨。”斩魔剑赶忙说道:“当年老道仙去之时对你说过,往后多去看看我大贞地界繁华,不必守着这深山老观。” 说实在的,李云心动了,这些年里李云极少下山,除了跟山下的村落有些交往交易之外,也没去过其他的繁华都城。 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么安全,山川大河九州云外,怪异之人,妖异之物,皆是有的。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李云很想在这里苟个天荒地老。 不过仔细想想,好不容易来到这仙异世界,若是不走一遭,直到老死都在山上,那岂不是可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家中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再不出去寻吃的,怕是要饿死在家中了。 凭着这里的破落香火,怕是连吃饱饭都困难。 “况且您看这深山老观,看起来也撑不了什么时日了。” 这小小道观也不知道是经过了时光的侵蚀,还是没有好好修缮,总之看起来也是快要塌掉了。 此时,李云是下定了决心。 “决定了,斩魔,贫道决意今日便下了这雪山,去山下见这世间繁华。” “哦哦哦,大仙终于是决定要下山了吗!” “是也。” 清俊道人抬头望天。 风雪已停,恰是一缕阳光透云而落时。 道士,将下山。 随后,李云垂下头来看着斩魔剑:“不过贫道这下山也需要一些盘缠经费,不如...” 顿感不妙,合着还是惦记着自己呢。 “当年老道士去世之前还留下了些许财物盘缠,你若下山兴许是用得着的。” “还有这回事吗?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老道士当年跟我说,是想等你成年的时候,若是你耐不住这山中寂寥和清修之苦,打算给你娶妻生子用的。”斩魔顿了顿说道:“如今你离山远行,虽不是为了娶妻生子,但也想必不会再回来了吧,这留下的盘缠便带上吧。” 原来还有这回事。 李云顿时感到心中有一股暖流,虽然现今的李云从未见过那位老道,却能感觉到那老道对前身的涓涓亲情。 虽然并非是对自己,而是对以前的小道士,但前世从小父母双亡的李云还是感受到了亲情暖意。 想罢,李云微笑道:“不用了,贫道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也不是要下山娶妻生子,自然也用不上这笔钱。” “到时候在山下功成名就,发了大财,回来将这道观修缮一遍,岂不美哉?” “金碧辉煌天一观,岂不美?” “愿同主人见繁华人间。”斩魔剑收回到剑鞘里,原本气质就有一股子苍莽古朴之气的青铜斩魔更是一点锋芒气质都没有,被收敛其中,宛如一把锈迹斑斑的凡尘之剑。 来时匆匆,去也匆忙。 下山之举,缘于兴起。 李云也仅仅只是从道观里带了些许的干粮和水食,望着天外的鹅毛落雪,便也觉得披上一身蓑衣,落雪于肩上。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背剑道人,杵着竹丈,背着长剑,行于雪山山麓。 道人决定离山时,那天一观巧合的开始崩塌... 世间再无天一观。 道士将下山。 第二章,风雪山神庙 风雪霜天,前路漫长。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李云在山下的村落补充了一些干粮,便朝着相对繁华的城镇行去了,如今道观塌陷,已是没有了退路。 李云的这一副穿越的身体之前是有不少锻炼的,到了李云穿越夺舍之后也没有放弃锻炼,每日早上坚持打拳锻炼,而如今风雪行路良久也不觉得劳累,反而有精力充沛之感。 不过这风雪摇晃,寒冷冬雪的,李云也不想跟大自然作对,便找了个山神庙宇住下。 想着进去生起火堆来,却见山神庙内已经有人在了。 山神庙宇内,几个看起来看起来书生模样的青年,他们正围着火堆吟诗作对,好不快哉。 李云也有些意外,这山神庙宇竟然已经被捷足先登了。 此时,李云思虑片刻后拱手道:“抱歉,贫道不知此地已人在。” 这庙宇也不是人的私产,这几个看起来衣着光鲜的青年面对李云也没什么戒备,看着李云蓑衣沾雪的模样,起头的青年书生起身招手道:“来来来,且来无妨,这里有热酒,来休息一下吧。” 书生热诚招待李云,也不嫌弃李云身上有些湿脏。 “多谢先生。”李云顿时对这一伙书生顿好感。 这一伙书生还挺会生活,有篝火,有热酒,还有火锅。 风雪山神庙下,吃着火锅吟着诗。 “哈哈哈,我可当不上这先生之名。我们皆是童生,还未考取秀才功名。”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书生显然是被这话抬举的是满脸笑意,他相当喜欢这‘先生’之名。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也是李云前世留下来的礼貌习惯。 面对更加热诚的书生李云也不多解释,接过热酒和肉食,和他们攀谈起来。 “道长山门何处?家父也是笃信道门,说不得还拜会过道长的山门呢。”为首的青年一脸笑意的说道。 “贫道自虎门山天一观而来,道号明澈。”李云笑了笑道。 青年楞了愣,然后拱手笑道:“天一观啊,略有耳闻。” 李云看他表情便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便也说道:“贫道所修道场乃是无名小观不值一提,深山简居久了,出来见识见识一下这大观的繁华之处。” “哈哈哈,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我平襄镇一去,我乃是平襄镇的里长之子张君瑞。”张君瑞拱手笑道。 平襄镇,这就是李云想要去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十里八乡算是十分富饶之处了,以前山下的村落所种采捕猎的事物都去平襄镇叫卖的。 随后他们这些书生们便自顾自的攀谈起来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鄙夷李云这个山野道士的意思,不过好歹也是个文人,也不太多和无识之人交谈,而李云虽然没读过圣贤书,前世也是个数理化人才,不会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李云也并没有开口攀谈的意思,而是在旁听着他们说言一些读书人之间的流风韵事还有一些挥斥方遒的潇洒豪言,指点江山社稷,豪言若是自己当了官场中人,要如何如何。 李云突然觉得这即视感太浓了,心中偷笑表面却是不语,喝着暖身的烈酒,就着自己的干粮也是有些自在之意。 此时此刻,忽闻一阵浓郁香风袭来,掩了酒香,盖了火光。 书生们不约而同的望了望门外,却见一琴瑟生香的绝美少女正伫立于前,可谓是一身轻纱胜似无,透着玉肌肤,能见着玲珑骨。 美不胜收如似画,看的这些书生见着便心绪摇曳,荡漾起来了,也顾不得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了,赶忙将自己的长衫整好才是真的。 “小女子乃是行走江湖的商贾之女,名为彩莲,本带家奴行商,却迷失风雪山上,和家奴走散,门外雪落纷飞,天气寒凉,不宜赶路,能否让小女子同家奴们入其中烤火取取暖?” 少女声音极好,其中还透着一些虚弱之感,她依在门前山神庙的墙上,神情顾盼生怜,就好像在让书生们出门搀扶她一样。 张君瑞见这姑娘心中大呼美丽,一脸正气的站起身子来,说道:“自然是欢迎姑娘的姑娘,这雪天路滑,在下来搀扶于你。” “谢谢公子。” 张君瑞动作极快,在其他的文人公子们要站起来之前抢先站了起来,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正了正自己的衣衫。 此时此刻的张君瑞,只想给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场的男士,只有李云是没有对这美貌女子露出垂涎之色的。 来到这个世界后,李云的六感变得更加的敏锐,或许是什么神奇的变化,也或许是这具身体前身留下的遗产。 托得于此,李云看出了这姑娘的不对劲来。 这女子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可她身上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之气,要知道便是村口叶屠户杀猪四十余年,身上也没有那么明显的血腥气。 同时,李云还隐隐能见她的衣衫内侧有银光闪烁,看起来似乎像是隐匿的刀兵。 张君瑞此时见这美人心中思绪万千,已是连接下来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虽说他已有妻眷,但大观律法也不禁多娶.... 决定了,往后,男孩就叫张宝君,女儿就叫张宝灵。 李云则是清醒的多,沉吟道。 “张公子,这女子不对劲,先别出去。” “张公子,长途跋涉,小女子腿脚不便,能否来搀和下,小女子,在此谢过张公子。”这门外彩莲姑娘的声音依旧是我见垂怜。 张君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一介柔弱女流而已,云道长不必多虑。” 对于张君瑞来说,无论是李云还是这姑娘都是在这风雪山神庙中遇到的陌生人,那既然是陌生人,自然没必要信任李云而不信任这位姑娘,况且这姑娘容姿美丽,张君瑞也顾不得管那么多了。 此时,张君瑞前脚踏出山神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把冷冽刀锋架在了脖颈上,短刀能够倒映着残雪飘落。 刀锋上映着的,是姑娘的盛世美颜,不过姑娘的盛世美颜已经从抚媚娇美变得无情冷冽。 同样映着的,还有张君瑞惊愕的脸。 第三章,山神不愿见 刚刚还千娇百媚,小鸟依人的少女彩莲气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彩莲姑娘,您这...” 张君瑞还有一些不敢相信这千娇百媚的姑娘这样,然而此时此刻,一言不发的彩莲姑娘将刀子架的更前了,几乎都能划破张君瑞娇生惯养的肌肤。 此时此刻,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才子们瞬间慌了神,看着张君瑞被劫不知如何是好。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自己被麻匪给劫了。 才子雪中游山,这吃着酒水吟着诗,突然就被麻匪给劫了。 “庙里的兄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坏了我们的生意?我们要的是这些书生,与你无关。” 从树林后走出了一个手持鬼头刀的八尺大汉。 山神庙里的李云甚至能远远的看到这些刀兵上红色的锈迹。 还能看到这人身上暴露出的血气。 血气翻涌,滚滚腥臭,直刺咽喉。 直觉告诉李云,这人手下的人命绝对超出了李云的认知了! 李云知道自己不能慌张露怯,若是露了怯那就完犊子了。 此时此刻,李云当然是看的出来这一伙人对自己的态度的,是有忌惮有疑虑,若是他们打消了忌惮和疑虑,那么对自己这个弱鸡出手自然不会留情。 嗯...不对。 我不是弱鸡啊! 此时此刻,李云的眼神微微偏,这‘斩魔’剑和自己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自己要干嘛。 ‘斩魔,把他们都砍了。’ ‘不行啊大仙,我不能砍人,这是规定。’ 李云愕然。 你这也好意思叫‘斩魔’? 那么霸气的名字给你白瞎了啊! ‘谁给你定的这破规定。’ ‘锻我之人所立规定,我非杀人之间,而是斩魔之剑。’ 李云:“......” 此时,李云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喝着浊酒压惊,一边强装恬淡的说道:“我受这书生水食暖火,于情,他有恩于我,于理嘛...” 李云指着头顶的山神庙,淡淡的说道。 “山神庙前若发生沾血之事,山神不愿见,亦是贫道也不愿见,尔可知否?” 果然提到山神庙的时候,这八尺大汉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见此神色,李云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大汉身强力壮,手中的鬼头大刀估计这些书生们加起来都抬不动,可面对一群文弱书生居然用出了美人计勾引的伎俩,这大汉就算是强行抢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会有任何困难,之所以选择勾引,摆明的是不想在山神庙内动手。 至于是何种理由,无非敬畏二字罢了。 此时此刻,这大汉脸色难看,一时间僵愣在了原地。 “老大,这一票我们可是准备了良久的,怎可能就这么容易放过他们。”一旁拿刀架着张君瑞脖子的彩莲说道。 “你们...你们要银子是吧...要银子...要银子我能给。” 张君瑞赶忙说道,他父亲作为富庶地区的里长,兜里还是有点钱银的。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不知他们家有财富钱银也不会就这么盯上他们。 “给不给银子不是你说了算,是你爹说的算。”大汉此时此刻,便是提刀立地,坐于石台之上,望着山神庙内说道:“今日你等若是不出也是无妨,反正这里面无水无粮,你们迟早要出了这山神庙,出了这山神庙再动手,我也不算是冒犯了山神。” 我日,竟然还想守株待兔! 李云内心是一片狂奔,脸上却是风轻云淡,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烤着火饮着酒:“无妨,出了山神庙外一切与贫道无关。” 而这些出来采风的书生们则是脸上惧怕惊恐,这庙里无水无粮,被困在这里迟早会撑不住。 这些书生们也都不傻,不说这彩莲姑娘,就连大汉都没有带头巾头罩,无有伪装,这长得跟鲁智深加李逵似的相貌特征,让人不记得都不难。 麻匪能让人知道了相貌,那还能放得了你走? 而李云能做的也只能是假装镇定,好似这强悍土匪和刀兵是假。 这番作为更让姜鹤疑惑了。 此时,大汉姜鹤问道一旁的彩莲说道:“彩莲,这牛鼻子刚刚是怎么发现你不对劲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破的。” 彩莲有些狐疑的从门外打量着这潇洒的道人,她自觉伪装已经相当的到位了,丝毫没有破绽,对方是怎么看穿她的伎俩的彩莲是一点没看出来。 此时,见这道人淡然自若,饮得酒水,乐得自在的很,和旁边恐惧无比的书生才子们对比鲜明。 而这形貌潇洒的年轻道人身上也无半点异样气息,看起来就是寻常的山野道士。 “要不我去探探他的虚实?”彩莲虚着身子问道。 姜鹤摆了摆手,沉吟道。 “如今不知对方深浅,先莫要动弹。” 此时此刻,正在喝着酒的道人视线投射过来,并且对着姜鹤轻笑了一声。 姜鹤猛然道。 “他听得到我们在说什么。” “什么?!”彩莲震惊,功力高深之人确实是能听见远处说话,但她和姜鹤的交流可是逼音成线了的,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都能听到自己的谈话,这是何等高深的武艺? 并非是姜鹤胡乱猜想,彩莲的隐匿法门乃是秘传,能隐匿杀气、真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即使是他本人都看不穿彩莲是武人。 而能看穿此道的李云,在姜鹤看来自然非是一般。 李云当然是听不见彩莲和姜鹤在说些什么,虽然六感有增强,但也有一个限度,只是心中有个大概,而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棍表情来唬人罢了。 如今情况就这么僵持了。 “道...道长,应该怎么办...若是能救在下,我李富荣的富荣商会定然有厚报。” “我梁亨元家也不会怠慢。” 这些个书生们糟七糟八的报上自己家里的名号来,而此时李云正在思索怎么应付这八尺土匪,无暇搭理他们。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想保证自己,甚至这帮子书生都活下来的方法。 第四章,飞剑遥赠酒 这大汉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货,想要唬住他看起来不算什么容易的事儿。 此时,姜鹤彩莲在这山神庙前,挟持着这张君瑞,诺大的长刀在张君瑞脖前比划来比划去,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容苍白如纸一般,丝毫是没有刚刚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 不过姜鹤此时却并非是想要对张君瑞做什么,而是拿出了一把长刀耍弄了起来,鬼头长刀舞起来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待到姜鹤大喝叫一声,鬼头长刀上面竟然隐约有肉眼可见的刀光。 刀光闪烁,一旁合抱腰粗的大树被一刀砍成了两半。 我滴妈呀! 李云心中是一万个震惊。 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些怪力乱神的玄异之事,但这一刀斩断合抱腰粗一般的大树,也超出了李云的理解范畴。 张君瑞等书生自不必多说,早已吓的呆愣不动。 在李云身旁,一个头皮肤较为黝黑,年纪较大的公子梁亨元则是猛然的说道:“这...这匪人的刀面功夫,一把血刀,削铁如泥,是‘刀鬼’姜鹤?” “是他?那个杀人如麻的山匪?官府可是给他开出了八百两的悬银...”李富荣面色苍白,好似对这个名字很是恐惧。 “如假包换是他,我家做商行生意的,手下的人遇到过这姜鹤,我父亲同我说过,他杀人如麻,手下无情,是如假包换的杀鬼。” 梁亨元语气颤抖的说道。 李云虽然没明白‘刀鬼’是个什么玩意,但八百两悬银的概念却是清楚的。 能拿到这笔钱李云甚至能去买几亩田,一个庄园,过田园居乐的生活悠哉一辈子,一个平凡人能瞬间变成地主阶级。 这刚出门就能遇到官府重金悬赏的匪徒,李云虽然相当的心动,但奈何能力不允许,还是先想着如何跑出这山匪的困局再说。 而门外,姜鹤也同样在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在门外演武是为探听山神庙内的反应如何。 刚刚那一手斩断大树所用之力大巧无工,乃是纯粹之力,纯粹之功。 算是展现自己的力量,若是庙内道人露出一丁点怯意,那姜鹤心中便有数了。 而庙内的道人果然是看过来了,脸上非但没有怯意,反而是一边饮着酒水,一边说道:“不差。” 只是不差? 姜鹤内心微思,这当世能够资格评价他功夫用‘不差’来形容的,江湖上可没几个。 而眼前这道人样貌还如此的年轻,一时间姜鹤有些无法拿捏眼前这道人的成分了。 “这雪夜寒凉,不若来一瓶酒水暖暖身?” 只见李云单手轻轻挑起,那身后的‘斩魔’剑便立身出鞘,横飞于起。 姜鹤见着这悬浮仙剑同样是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何等的威能。 以气御剑? 真气外放? 还是说... 不管是何种原因,有这等手段,称呼他的功夫为‘不差’,当之有理! 还没等姜鹤反应过来,这斩魔剑便乘着一杯小酒飞掠到了他面前。 酒水澄净,还有一股烧热过浓香。 雪山,飞剑,赠热酒。 这一手是彻底的震住了人,而李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斩魔’剑不能砍人。 那‘御剑赠酒’总行了吧。 此时此刻,李云看着脸上还兀自震撼的姜鹤,却是淡淡道:“如何,我这酒?” “好酒!” 姜鹤接过这酒一饮而尽,也不说这里面有没有毒。 他便想着,以眼前这御剑若仙之人的修为,若要斩他还需要毒酒不成?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彩莲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功夫可做不到这些。”姜鹤将酒杯恭敬的放回到了‘斩魔’的剑尖之上,只见这斩魔剑托举着酒杯,便回到了李云身边。 “功夫做不到...你说他...” “不可说,不可说,此等道妙高人自是不喜我等议论于他的。” 此时,姜鹤屏住呼吸,没想到这一次劫取这些公子哥们,竟然能遇到如此道妙高人。 不过姜鹤此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并没有冒犯到这位道妙高人,而这道妙高人也仅是因为山神庙宇之事还有这些公子哥的酒水之恩,也并非是有什么无法挽回的冲突。 面对这等道妙高人,姜鹤觉得,乃是天赐机会,天予机会,不取为何? “高人,你看在下这功夫,如何?” “贫道说了,不差。”李云心道要坏事,本来想装个逼让他闭嘴的,没想到他居然顺着往下说了。 真让李云说个所以然来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下姜鹤,江湖上有个诨号称我为‘刀鬼’,修了快三十年的功夫,一手快刀,如斩乱麻。”姜鹤主动报出了自己的江湖名号。 “贫道明澈,沉浮种种,只是一个行走天下的寻道之人罢了。”李云将酒一饮而尽,尽显潇洒。 虽然自己不懂什么叫功夫,但装起逼来这气势上不能输。 “早见识到了高人武艺,在下自也不敢称自己为‘刀鬼’了。”姜鹤继续拱手恭敬道:“在下能有这一番造化同样传承自您这样的高人,只可惜高人传我修行法后便自离而去了,这些年里在下修行不进寸许,也是苦恼。” 我这样的‘高人’,能用飞剑的那种? 李云的心思微动,轻轻说道:“你可知自己手中人命几许?” 姜鹤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在下手中人命堪堪过百。” 过百!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一旁的书生们肝儿都在颤,甚至李云自己内心波动都相当的大。 杀人过百,这在李云前世生活的现代社会,怕是能枪毙个好几轮了,且看那些书生们的表情,即使是在这个时代,那也是个血手人屠了。 李云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和脸上的情绪,只是淡淡道。 “到这里了,你难道,还没想清楚自身的问题在何处?” 第五章,心发大愿下 “我的问题在何处?” 姜鹤听完有些迷茫,一时间想不明自己究竟问题在何方。 而此时,李云正在悠闲的喝着酒水等姜鹤自己寻找答案,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李云不着急,这姜鹤倒是着急的紧。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提到过的。 是什么呢... 此时,姜鹤突然猛的想起:“先生是说我...因杀人之事而武艺不得进?” “然也。”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同时引导姜鹤的思绪,而不是直接告诉他答案。 他‘自己’找寻出的答案,会更加的笃信。 “我因杀人而武艺不进?武本就是杀人技,杀人技杀人,有何错?”姜鹤虽然自己找寻出了答案,但还是有所犹豫。 此时,李云特意放慢了语调,悠然道。 “姜鹤啊,你身为山匪,所杀之人,皆是弱者,与弱者相杀,有何进步?” 而姜鹤则是有些着急了:“我绑这些书生是因为他们家财丰富,能引来门客对垒,我所对垒之人大多是那些功夫高强的门客,并非是屠戮弱者之辈。” 他还是怕李云误会,继续急忙说道。 “我姜鹤杀人,一不杀穷苦,二不杀妇孺。只杀刮民之人,或是为我人头赏钱而来之人,绝不杀无取死之道者,我劫这些富贵子弟,若是及时奉上钱银者,也是不杀,夺来钱银,亦有一半分予穷人苦人。” 姜鹤之所以劫这些大族子弟,并非全是为了钱银,而是能和这些大族子弟豢养的门客武人有生死交手的机会,才是他的第一目的。 此时,姜鹤拿刀指着张君瑞,这张君瑞一脸冷汗。 “这张君瑞,乃是里长之子,里长一月奉钱五两,家族上个月却购置了价值千两的古董事物,据我所知,他张家并无其他产业,单单就靠那里长月奉,何来钱财购置?” “那李富荣家的商会,十年前的大旱之灾,他家的福荣商会,借机屯粮,大发了一笔横财,但是有许多百姓因此而亡,甚至易子相食之事都有发生。” “...” 姜鹤将这些公子哥们的家底都说了出来,听的李云是一愣愣的。 好家伙,这些个公子哥们的家里当真都是一些‘卧龙凤雏’,各个都有取死之道啊。 李云眼神稍微看着这些公子哥们,这一个个刚刚还是江山社稷如何如何的,现在却是一个个如丧考妣,似乎真不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如何... 见他们这模样,李云心中已有定计,却是直言道。 “姜鹤,你刚刚所言之人,是否是他们的长辈所做所为?” “没错。” “那既然是他们家长辈所为,那么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姜鹤一时间被呛的无言以对,而一旁的彩莲却是拱手说道:“小女子斗胆一说,这些公子哥们之所以能过上这么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因为他们的家族长辈搜刮民脂民膏,他们既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锦衣玉食,那和直接参与者又有何不同?” 姜鹤见一旁的彩莲冒犯,有些着急拱手道。 “抱歉仙长,我家彩莲多有冒犯,这彩莲父母皆是死于饥荒...” “无妨的。”李云沉吟片刻后说道:“方才我与这些书生子弟们把酒相谈,他们也并非什么好逸恶劳之人,反而是心中有一腔热血,抱负十足的读书人,真心为民,改一改这朝纲乱气,改这天下荒唐。他们父母长辈所做之事儿,未必他们会做!” “这整肃朝纲谈何容易...” “因为不容易,所以,便不去做了吗?”李云语气提高八调,气势上直接碾压了姜鹤,这原本欲言又止的姜鹤顿然不说话,只能拱手恭敬。 “若是他们之中出了能一整朝纲乱像之人,而你将他们毙杀于此,那么便相当于你扼杀了这整肃朝纲之机会,这相当于你杀了这千千万万原本不应死去之人,你能为了钱银劫杀了这些书生们,但你能承的起杀了千千万万不应死去之人的孽债吗?到时候你念头不通达,武艺又谈何去进?” 姜鹤一听便是冒了冷汗,他的思绪已经逐渐被李云牵着鼻子走了,气势落了一大头。 被这偷换概念和逻辑强灌给弄的一愣愣的。 此时,李云继续笑着说道:“还有,姜鹤,那些能被大家贵人雇佣的门客,也能说是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强者可不会屈居于权贵门客之下。” “或许说,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为钱银而战,而非为磨刀而战,和那些门客没什么不同,那样的话,或许他们于你而言也算不上是‘弱者’呢。”李云在这里稍微的调侃了一下,又没有太过分以凸显强势。 这姜鹤可是大气不敢出,像个门童似的低着头被训。 “于贫道而言,‘强者’并非是手持刀兵,武艺高强之人,也不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的仙魔妖鬼,至于真正的强者吗...贫道也没遇到过呢。”李云面露沧桑之色,更显神秘,好似真的见过上穷碧落下黄泉的仙魔妖鬼似的。 眼前这可是能驾驭飞剑的神人,姜鹤不得不信,更是恭敬,能比眼前这剑仙之人更强的人,那得多强... 而此时,李云继续说道。 “莫说贫道,对于你而言,你要寻的磨刀石,是能杀死你的人,而非,能被你杀死的人。寻弱者磨刀,只会徒增愚钝。” 找,能杀死自己的人! 姜鹤听完,顿时有一种气冲云霄之感,豁然开朗。 “在下受用!” 李云看着姜鹤一副被忽悠的一愣愣的样子,心道,赶紧去找能干掉你的人自杀去吧... 此时,一旁的彩莲忍不住道。 “他们..他们现今是雄心壮志,但日后若是入了那名利场,难保不会被腐蚀。” 李云也在想这个问题。 自己在这里救下了这些书生文人们,若是他们以后变成了贪官恶吏,像他们的父辈一样的话,又如何和? 此时李云直接淡淡道:“他日若这些赤子忘记本心,恶堕入歧路,你便去为民除害,也是功德一件,你且见如何? “好!甚是好!” 姜鹤念头通达,转身便看着张君瑞大声说道:“仙人的话,尔等可听明白了,今日我放过尔等,却是尔等欠我一命,若是他日尔等泯灭初心,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心发大愿,发乎于正气,甚至他那把血色森然的鬼头刀都没那么可怖。 隐隐有共鸣之声响起。 李云也看到了,一股子流光溢彩之气朝着自己袭来。 第六章,尔便言说,见仙畏之 感受着这蒙蒙之气,李云顿时有一种心中有悟之感。 这种感觉相当的玄妙,说也说不清,恍惚之间,有一种‘道’明之感在心头涌起。 百般玄妙,此乃‘功德’。 不仅仅李云直观的感受到了功德涌入体内带来的玄妙变化,一旁的斩魔剑也同样被这功德浸染,剑锋似乎更加的开利,锈迹有所消磨,有神光流淌。 感受到功德浸染,斩魔剑高兴的‘手舞足蹈’,在姜鹤等人看来,这自然是剑仙闻剑起舞,长剑横飞,甚至还有流光溢彩,溢满了整座山神庙。 百般话语不足以形容姜鹤心中的震撼。 李云见状赶紧是一脸正经的说道。 “贫道忽然心有所感,飞剑情不自禁自飞,抱歉了。” 说着,李云赶紧给斩魔打眼神让他别表演了,斩魔剑心领神会,径直飞回了李云的剑鞘之中,仿佛未有出鞘一般。 只是山神庙内还残存的流光证明了刚刚飞剑舞空并非虚幻! “不敢不敢,既然这般的话,那么在下先行告退了。”姜鹤拱了拱手,他可不敢叨扰高人自悟。 姜鹤招呼着彩莲离去,原本充满肃杀血气的山神庙前变得清清静静,雪声弥漫,一片白皑皑。 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特别是刚刚被鬼头刀挂在脖子上的张君瑞,那种生死顿消的感觉让他感动的有些想哭。 “大...大仙...” 一旁的梁亨元小心翼翼的朝李云打着招呼,这些个公子哥们也的确是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甚至于李富荣他直接吓尿了,浑身冷汗,不仅仅是因为姜鹤,还因为姜鹤说的,他们家商会发灾难财的事儿,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算算时间,那时候刚好是富荣商会崛起的时候... 想起刚刚挥斥方遒之时为民请命的样子,李富荣羞愧的有些恶心。 “无妨,称呼贫道为明澈既可。”李云则是一副洒脱模样,不在意不在乎自己的称呼如何。 “明澈真人。”张君瑞已经不敢用小道长之类的称呼来称呼李云了。 此时公子哥们大眼瞪小眼,有些不知道此事应该怎么做,不过里长之子张君瑞率先反应过来,拱手道:“明澈真人,刚刚听您说,刚从山上下来,要去一处富饶地方坐落,不如就去咱们的平襄镇吧,距离也近,咱们也好照应真人。” 在他们看来,李云的形象顿时从一个小道士变成了一个隐居深山之上修炼有成下山的神仙人物。 这正好也是李云的想法,便点点头说道。 “那行,贫道便随你等下山去。” “多谢明澈真人。” 张君瑞脸上流露出感激之意,其实此时此刻他们还是心有余悸,并不太敢独自下山去。 若有这明澈陪伴的话,他们才敢度步下山。 .... 翻山越岭,越过山石冰溪,越过枯枝老树,李云跟着这些城里的富贵少爷们独步而行。 以往的话,这些富贵少爷们一定会走在前面谈笑风生,而此时他们只有敬畏之意,同时还有死一般的沉默寂静,特别是李富荣,裤裆散发的骚臭味还是可闻。 好臭.. 而李富荣则是低头沉默,全无刚刚模样。 杀人不过点头地,这诛心就相当难受了。 李云虽然内心如此说,但却不能口说出来,只能是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这芸芸时光,一次的耻辱并不代表一世的耻辱,卧薪尝胆,吃得苦中苦,才能方为人上人,牢记耻辱,勿忘于心。” “对的李兄,我等这一次算是一起吃了一个大教训了。” “李兄,明澈真人说的对,吃得苦中苦,方能人上人。” 而这些年轻文人们关系匪浅,也赶忙给李富荣找台阶下。 李富荣虽然不知道‘卧薪尝胆’是何典故,但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样的说辞是让他很舒服,便是让他没那么沮丧了。 “多谢明澈真人,在下没事儿,只是有些羞耻难耐罢了。” 李云这一番鸡汤是让李富荣舒服许多了,其他人也是如此。 下山之时,张君瑞还同李云商量了一番,要如何言说李云之事。 姜鹤之事他肯定是会说的,好歹也是富家公子,被麻匪给劫了还能不说?可难就难在如何解释姜鹤为何放他们下山了,又如何介绍李云。 若说是神人飞剑的话,保不齐会有人不信。 奉怪力乱神者多,信怪力乱神者寡。 大多数人秉承的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若真的有人同他们说遇到了妖仙鬼怪的话还真的不一定会相信。 到时候若说让明澈真人‘表演’一番的话,那可是莫大的冒犯。 张君瑞等人虽然是年轻,却也明白一些人情世故,知道像李云这样的人物是不会喜欢叨扰的,不然也就不会隐居深山多年。 ‘想必,那天一观一定是一处绝妙的仙门圣地吧’ 张君瑞如此想着,对李云,对天一观,都有着内心的憧憬向往还有敬畏。 端坐在石溪旁的李云喝了一口溪水,冷冽的口感让李云的脑子一个激灵,这离山下越来越近,这溪水的流动也越加的充沛,积雪也随着海拔降低而没那么厚重。 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自己若真的是什么神通广大大仙人还不要紧,这名号一传出去,若真的有什么愣头青武人来挑衅,自己凭借着这不能砍人的斩魔剑怕是要闹笑话的。 不行,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是自己‘智退’了姜鹤。 李云正在思虑,一旁的张君瑞等人也不敢多加叨扰,只能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李云思考。 不笑片刻之后,小雪透寒之下,面容年轻的清俊的负剑道人笑道。 “尔等,便说那姜鹤。” “见仙,畏之吧。” 第七章,醉了那人间 在对好了‘口供’之后,几人便是继续下山了。 将近下山,已无多少落雪,李云的心思也略微有些紧张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李云在山上宅了好些年,除了对这个世界的未知感到害怕和陌生需要习惯以外,还有学习语言文字和文化历史,所出的最远的地方也仅是乡村,城镇之所更是没有去过。 未见此世繁华之所,这平襄镇以前只在那山下的村落里听过其名,知道是一处还算繁华的城镇,背靠宝山,时不时还能出一些珍贵的山货药材。 一路来到这平襄镇,终于是在这奇诡的世界,从村到镇的迁跃。 .... 平襄镇如今雪落飘飘,并没有多少行人在路上,只有零星的巡捕在路上巡视。 借着微光烛火,巡捕们对李云一行厉声喝道。 “什么人!” “是在下。” “啊?张公子?还有李公子...你们,你们回来啦!李老爷他们可是追的紧啊。”这名巡捕看到张君瑞他们后顿感觉喜出望外。 “我们外出赏雪见景,写生画意,唉,别说了,山上我们竟然遇到了麻匪姜鹤。” “哦,遇着麻匪了啊...等等,遇着麻匪了,姜鹤?” 这巡捕好像听到了什么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儿似的。 “您确定,是姜鹤?”另一个胖巡捕震惊,要知道这姜鹤可是出了名儿的杀人不眨眼,多少武林豪强败于他的手下,想要他人头的武林中人们一个个可都丢了脑袋。 他经手的肉票,只有赎回来的,没有跑回来的! 张君瑞点头说道。 “嗯,是姜鹤,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刀鬼’姜鹤...” ... 次日,一条消息便沸沸扬扬的传遍了整个安陵县。 江湖上恶贯满盈的强人姜鹤在这附近游荡的事儿这里的官府其实是知情的,奈何这姜鹤实在功夫高强的紧,又神出鬼没,想要抓他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儿,再加上他功夫高强,也确实是个棘手的活计。在知道了张君瑞等人成功逃脱之后,更是差人来查。 而县衙那边得到消息后更是迷茫。 见仙畏之。 这等理由让人如何相信? 可说出这话的公子们各个来历不凡,也犯不着为了这种事说谎。 而这些豪族们儿子被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特别是李,这李富荣可是家中长子,岂能这样被折辱,那些当地豪族的门客们纷纷联合起来,上山剿匪。 顺着痕迹来到这破落山神庙,却见一合断大树,旁边竟伫立着一把鬼头血刀! 这血刀放煞,一些门客甚至当场被吓得坐在了地上,但一些有见识的门客一下子便看出了这血刀为何。 是那姜鹤的刀! 刀乃刀客之命,如今姜鹤留刀而去,这证明了张君瑞等人所言八成是真。 不管是不是见仙畏之跑掉的,那姜鹤也的确是来了,也的确是留下了贴身的配刀。 弃刀而走的! ..... 平襄镇的一处酒楼处,端是个红红火火,这儿的生意最近是好了起来,周边镇子都有不少人前来,为的就是来打听打听这姜鹤被骇走的消息。 此时,店小二拿着这抹布披在肩膀上,便是说道。 “说到那时风雪山神庙,只见一麻匪出现,正是那鬼刀无影,血刀断人的姜鹤!山神庙内的书生们那叫一个恐慌,要知道那姜鹤可是凶名累累,杀人不眨眼,多少江湖豪客死在他手中,正当这些书生无措,说时迟那时快...容小人喝一口水。” 店小二说的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关键时刻还断章说事儿,一口水下去急的一旁的看客不耐催促道。 “后来呢后来呢?”台下的一名看客直接将几枚铜钱子把到了台子上。 店小二收下铜钱,嘿嘿道谢道:“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一天外神剑,自云外飞掠而来,从天而落,剑出无我,震的那姜鹤当场是吓的弃刀投降,跑得比兔子还快!” “天外神剑,自云外飞掠而来!”一旁的酒客听的是心往神驰。 “这是何等的功夫啊...这到底是绝世剑客,还是真正的天神上仙呢?” 看客听的热血沸腾,不管是武林绝世剑客,还是真正的神仙,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谁知道呢。” 小二也同样心声敬仰好奇,也想知那到底是谁。 正当小二如此想时,声音响起。 一个中气十足,却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响起。 “小二,结账。” “嘿,来咧。” “多谢客官。” “不必,你这酒楼的酒可真不错,我带一壶回去喝。” “好嘞,咱这酒楼的‘明月酿’可是临近有名儿啊,多少人喝了这一口酒,便爱上了我们这明月楼。”小二说起自己这明月楼的酒可是滔滔不绝,和说那剑客故事一般。 只见一身负老旧剑鞘的白衣清俊的道人,留了银子,带走了酒,手提酒液,双眼朦胧,似在半醉半醒之间,也不知道是醉酒了,还是醉那人间。 李云听着小二的‘故事’,看着这琳琅人间,过路的行人,繁华的街道,叫卖糖葫芦和草编饰品的声音,吃喝玩乐,喜怒哀乐,生活留连。 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个人间,这个世界。 自己,终究是来到这个世界了啊,踏入这个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云第一次产生了这般的感觉,感觉,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来到了这个有血有肉的世界,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来也...” 李云带醉,轻吟一声,仰身而去。 而醉意掩饰不住的,是眉宇之间的洒脱和锐气。 无有多少人注意这背剑的白衣道人,这形象和普通的江湖侠客没太大的差别,唯有那店小二,见到了道人的醉,见到了道人的锐。 见这远去的白衣道人,小二不由得心生想道。 若使那天外一剑的是剑客的话,那这绝世剑客,兴许。 也是这般潇洒吧—— 第八章,相遇既万千缘法 李云秉酒逛闹市。 遇到想吃的,好吃的,便买下再说。如今的李云手中可并没有那么穷困了,兜里也算有一些小米。 至于着钱银是哪里来的,那自然是张君瑞等人给的盘缠,这些个公子哥们临了给李云凑了十两纹银的盘缠,让李云在这里自由购置。 在这个四十辆纹银能够买一栋带院房屋的年代,这十两纹银的购买力可以说是相当的给力了。 当然,李云也得省着点花,毕竟自己可是‘不事生产’之辈,象征性的吃喝一番就够了,真的要说怎么去花钱,李云还真是不愿。 不愧是富二代公子哥,能轻易做到寻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而李云也乐得如此,拿着富二代们给的盘缠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感受着人间繁华。 “原来这便是人间繁华吗。” 行至一处无人地时,斩魔剑嗡嗡鸣叫,发出感慨之声。 “你也没就见过?”李云意外的问道。 “大仙,您见过何处风景,我便见过何处风景。” “啊这...”李云一时间有些语塞。 自己确实没见过,但这前身见没见过——李云也不知道啊。 此时此刻,李云刚好遇到了张君瑞一身崭新干净的衣衫,一点不见当日的狼狈模样,又是风度翩翩的俏公子。 “见过明澈真人。”张君瑞拱手行礼。 若是认识张君瑞的人看来,便是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个大族子弟居然会对这年轻道人如此恭敬。 本来张君瑞应当会带护卫门客出来的,毕竟发生了姜鹤这事,不过张君瑞等人却是极力拒绝了,他们本就不喜欢带着护卫出门。 不过家族也没有太强求,只是禁足不可出城镇。 在城镇内的话,那麻匪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城里行凶。 此时,李云在张君瑞身旁看到了一个男童,看起来约六岁上下,看起来有些胖嘟嘟的,相当的可爱,眉宇间还有一些张君瑞的样子,他紧紧的抓着张君瑞的大杉,躲在他身后,看着李云的眼神有三分羞,七分好奇,露出了半个脑袋。 张君瑞则介绍道。 “这位是犬子,张宝生...” 李云:“????” 犬子! 李云内心是震了个惊了,这张君瑞看起来最大也不过二十岁的模样,这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不过这古代的权贵阶级,小小年纪就能干荒唐事儿的例子也不少,李云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也就没有继续丢脸询问。 李云憋了半天说道。 “令郎还挺年轻。” “犬子听我昨日遇劫,甚为担心,实在是不愿意离我太远了。”张君瑞有些无奈,嘴上虽然说着有些无奈,但脸上满满都是宠溺的父爱。 李云内心吐槽,这宠溺孩子的样子和先前那个被美女勾引出去的色中饿鬼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一番寒暄后,张君瑞拱手说道:“明澈真人,您最近有何打算。” “贫道便先在这附近停留些许时日吧,多了解一下此世人间。” 李云并不是什么孑然一身就要闯荡世界的愣头青,得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便从一处小镇,一处小县开始了解。 虽然李云让飞剑装逼的样子很潇洒,但本人真的很怂。 此世人间! 张君瑞听完后心心绪万千,倒是也没敢继续问下去。 听到李云想安定与此,张君瑞也赶忙说道。 “那不知真人是要有什么样的住所,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事...” “这平襄镇可有道观?” 张君瑞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们平襄镇仅有一处破落道观,已然是年久失修了,荒废了许久。” 有道观,还是没人住的,那自然是极好的,李云赶忙说道。 “无妨,那带贫道去吧。” 李云还真心疼这来之不易的十两纹银,那可当真是要开源节流,这荒废破落也罢。 再荒废破落,比的起钱包荒废破落来的难受?并没有... 李云感慨自己可是个勤劳节约的好孩子。 “唉...到时候再说吧。” 张君瑞看着李云兴致勃勃的样子,倒也不太好拂了李云的心情,只是欲言又止。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张君瑞知道眼前这玄奇真人并非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人,也不再像开始那么拘谨。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眼前这人就是坊间家喻户晓的‘天外神剑’。 ... 平襄镇经济繁华,景色优美,山下小桥,虽有雪落,却也有流水清响。 他们来到了当地景观,明桥。 “听闻同爱侣一起走过明桥,能得土地祝福,获得一世幸福。”张君瑞笑着介绍道:“在下与妻子便是在此认识的。” 李云跟着张君瑞父子路过小桥之时,李云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小桥上的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 老者头发稀疏,双目苍白,正卖着糖人串儿。 “叶爷爷!” “俊生前辈。” 张君瑞也同这老者打着招呼,似乎认识。 那名为叶俊生的目盲老者也回了个礼,似乎是读书人之间的礼仪。 路过的时候,李云看着这卖糖的老者,笑着说道:“老板,一份糖人多少钱。” “一份三文钱,祖传的手艺,纯纯的。”老板的声音很温柔,虽然形象邋遢双目皆盲,却有一种别样气质。 “给,三文钱,来一份。” “好的客观官。” 老板将糖人递给了李云,收下了钱,而李云转身便将糖人给了张宝生:“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见面礼,便请你吃糖吧。” “还不快谢谢明澈真人。”张君瑞拍了拍正在流口水的张宝生。 “谢谢明澈真人!” “无妨。”李云摸了摸张宝生的脑袋微微笑道:“相遇既是因果缘法,我们在人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由微小的因果和奇迹组成。” 小张宝生听不明白,却隐隐能感受些什么,心中大受震撼。 而此时,李云眼神真正看着的却是这卖糖人的老者,并非他是什么武林高手,反而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 李云之所以驻足也是怀念起了前生今世。 想起那时父母还没有死去,李云还是小李云,那时最快乐最高兴的事情便是和母亲一起逛本地的庙会。 小桥,糖人,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去的回忆。 回忆组成了一个人,李云很感谢和父母的回忆组成了自己。 “无数次奇迹的因果组成了世间的缘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由无数微小的奇迹组成的。”李云摸了摸张宝生的脑袋说道:“所以,要珍惜。” 张宝生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张君瑞则是笑了笑,也没多言其他。 无人能见的是,一旁买糖人的老者,听着李云的话,眼角里流出了无人见的泪... .... 小桥上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李云的行程,很快便和张君瑞一起来到了这破落的道观处。 第九章,破落道观里 说是破落道观,其实这里也并没有多破落,仅是杂草丛生异常的多。 墙壁早已斑驳脱落,时光岁月在这里留下痕迹。 然而纵使是这样,也比当年那破落的天一观要好的许多许多,至少看起来不会漏风。 带着的小院落,有井池,院落后还有一片小田地。 “不差不差。”李云看着这道观的门扉还算满意,比自己心中的‘破落’要好上许多了,带院落带水井,作为临时的根据地还真不差,至少比倒塌的天一观好多了。 张君瑞终于是忍不住道。 “是啊,确实不差,不过此处却是不太吉利。” 这话一出,李云刚一只脚踏进去,然后就缩了回来。 不太吉利? 李云不动声色道:“此话怎讲?” “这道观换过三任观主,三十年内,或因疾病,或因意外,又或因不知名原因暴毙而亡,而周遭的邻居也一同遭殃,破财的破财,去世的去世,后来搬入这里的人,最迟第二日都会逃跑。”张君瑞指着这道观周围的民居,皆是荒废许久了。 “这样吗。” 李云脸上毫无波动,但退回来的脚步已经出卖了此时此刻李云的心情。 “不过想必真人也不会惧怕这等传闻的吧。” 张君瑞倒是想的通透,关于这道观不详传言,若是信其无的话,那自然是没事。 纵然是有妖魔鬼怪的,这明澈真人还会怕不成? 我怕啊。 李云本来想这么说的,但这里的性价比实在是太高了。 总是住客栈,李云可消费不起。 “无妨,先进去吧。” ....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破落的道观上,李云站在这里觉得温暖异常。 什么妖魔鬼怪,不存在的。 “那这破落道观贫道若是拿下。” “便当是在下的谢礼吧,这屋产最后辗转由官府所管,因为有些邪性所以价格不贵,在下的储蓄还是能支撑的起的。”张君瑞拱手道。 该死的富二代,该死的让人羡慕。 李云内心默默的羡慕了一声这富二代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枯燥,脸上却是带着笑说道。 “那便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君瑞拱手恭敬道:“在下这一条命都是真人救的,这些银子,在下还是要出的。” 一番寒暄之后,张君瑞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也带着儿子去官府办理手续。 在临走的时候,张宝生看了一眼道观,道观内李云正在心满意足的看着这破落道观。 而张宝生的眼神,似乎并没有在李云身上,是在李云身侧的,别的什么地方。 ..... 张君瑞和张宝生此时并没有先去官府,而是先去了当铺。 “老板,麻烦当掉这两个。”张君瑞给当铺老板拿出了一只白色狼毫笔和一盒砚台来。 “张公子?”当铺老板是认识张君瑞的,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您当真要当掉这狼毫笔?要我说,这狼毫笔可是珍品,乃是用北方白狼尾毛,南方香山木精制而成,是上好珍品。而这砚台更是以火山岩头所制作,是西方珍品,这可都是张公子的心头好啊...” 人皆知这张君瑞喜文房四宝,这两件更是心头珍品,如今他却拿出来当卖了。 也没听说张家家道中落啊,为何这张君瑞的文房四宝要拿出来典当? “这个是个人原因了,与家父无关得。”张君瑞笑得勉强,手中拿着的狼毫笔和砚台相当的紧,但最后却还是放下了。 “既然张公子执意要卖的话。” 掌柜的也不再多言,有钱不赚是傻子,不过还是给了张君瑞一个比较公道的价钱:“这狼毫笔和砚台分别估价是七两银子三株和六两银子五铢,既然张公子打包卖的话,那我就给您算个十五两银子,如何?” “十五两银子啊...那便十五两银子吧。” “成,那我去给您结个账?” 拿着心爱的狼毫笔和砚台被送了出去,他虽然有些心痛,但也没法多言。 待到出了典当铺之后,张宝生才一脸天真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爹,咱们家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卖掉您最心爱的笔和砚台啊。” 刚刚张宝生就心有疑惑了,只是在外人面前他没有问自己的父亲。 此时,张君瑞露出了一丝苦涩之色,然后说道。 “为父心中有愧...” “为何心中有愧?” “你...长大之后会理解的。”张君瑞抚摸着张宝生的脑袋说道:“人生在世,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行的直,坐的正,问心无愧。” 在知道了家族赚取乃是不义之财后,张君瑞很矛盾,一方面是孝字在心让他不能去伐害父亲,一方面是义字在身,日后再也不能用家族的不义之财。 虽然这狼毫笔和砚台也是父亲所赠,但他实在是没办法再用更多的不义之财了。 “往后为父只能卖一些字画来供你生活了,等为父考上秀才,用月奉的钱养你。” 张宝生也是似懂非懂,也没在意这些,反正父亲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嗯,听爹的话。”张宝生此时此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爹,您为什么不让我和道长哥哥的妻子打招呼啊。” “明澈真人的妻子?明澈真人他哪里来的妻子?” “啊?刚刚站在那道观门口的漂亮姐姐不是道长哥哥的妻子吗?” 漂亮女子? 张君瑞愕然道,刚刚那破落道观哪里来的漂亮女子? ..... 此时此刻,李云正在这破落道观周遭晃悠。 这道观不算太大,麻雀虽小但确实是五脏俱全,该有的地方,该有的东西那全部都有,一个不落。 而李云在闲逛之余,还不忘问道:“斩魔,你能看清楚周围有什么妖魔鬼怪不?” “大仙您看见了吗?” “我没有。” “既然您有眼睛都看不见,那么我作为一把剑,连眼睛都没有,又怎么知道有没有妖魔鬼怪呢...” 卧槽,斩魔剑说的很有道理,竟然把李云说服了。 此时,李云再四处张望了一下,自言自语的笑说道。 “什么嘛,根本没有什么妖邪鬼怪的。” 第十章,区区谣言罢 其实李云内心也没有底,不过看在钱包的份子上,到底有没有邪魔鬼怪的,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开始大扫除了。” 李云撸起袖子。 无论前生今世都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打扫卫生可是相当的麻利。 在厨房拿起一个用旧的瓶罐,刚拿起就碎了一地都是。 “明明看起来不是很旧,这么容易就碎了。”李云揉搓着散落的瓦碎嘀咕道,却也没有多想。 一番大扫除过后,这道观今夜总算是可以住人的样子,李云来到大殿蒲团旁坐下,休憩一番。 而此时,那灵台之中的‘功德’之气又再一次显现,李云感受着这些功德之气,心念灵动,便放开了这些功德之气朝着身体流窜,灌流李云的全身。 原本因为大扫除而有些劳累的李云因为这倒灌的功德之气,刚刚出现的疲劳便是一扫而空。 这些‘功德’之气能修复疲劳的身体! 闭上双眼,能发现灵台之中蕴藏的功德之气少了些许,应当是修复身体疲惫用掉了。 李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着拨弄那些功德之气,空有灵物,却不知如何用,如今算是开发出一点用法来了。 “唉,可惜当时没有忽悠那姜鹤交出功法来啊。” 李云内心大呼可惜,就算没有玄异离奇的修仙法门,来个真功夫也是不错的。 闲来无事,李云便引导着灵台之中的功德之气,想到了当时沾了些功德气的斩魔剑威势十足。 要不再试试。 心神微动,那功德之力便被分离出了一丁点,灌入到指尖,顺着流入到了斩魔剑里。 这锈迹斑斑的铜剑一感受到那点点功德之气的注入,立刻变得支棱起来了。 斩魔剑在空中飞速乱遁起来。 “明澈真人,我回来...” 张君瑞带着办好的地契和门锁回来,便看到了这飞剑横空的模样。 铜剑迅飞,虽迅快,却有一丝别样的韵意在里面,宛如有一个神人在空中舞剑一般。 剑出虽威,却也让人如痴如醉。 李云见张君瑞回来,便也恍然,赶忙使脸色让斩魔回到剑鞘里,这斩魔被这功德之气刺激的虽然相当‘支棱’,但还是很听李云话的,便也回到剑鞘之中,而时不时的抖动出卖了祂此时此刻还是相当兴奋... “刚兴致到了,便舞剑一番。”李云厚着脸皮说道。 一旁的张君瑞赶紧说道:“在下懂的,有时候我也会莫名的兴致大发,这写字作诗兴致一来,便是停不下来了,回过神来,已是夜晚了。” “嗯对,就是这样子。”饶是以李云脸皮之厚,面对这种对方给自己开脱脑补找理由的事儿也不由得有些羞,便说道:“有劳张公子替我跑一趟了。” “哈哈哈,是我耽误了,去了一趟当铺。” “当铺?” 李云有些意外,这富二代去当铺干嘛。 而张君瑞则是犹豫了片刻后,便将自己去当铺的缘由说给了李云。 李云听完有些沉默,坐着不发一言,一旁的张君瑞以为李云觉得此举伪善不喜,刚要告退,便听李云说道:“张先生,今日不如留下来,贫道给你做一顿便饭如何?也算庆祝今日安居之喜了。” “先生....” 张君瑞听到这个称呼后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感动之喜,偷摸的抹了下眼角后说道:“不了明澈真人,我今夜还有一些家事要处理。” “那你有空便多来吧,有时间欣赏一下贫道的厨艺也是极好的。”李云笑着说道。 “嗯...”张君瑞刚想告退,便想起来似的,说道:“明澈真人,我刚刚打听了一下,这道观本身不凶,发生了凶事儿的是隔壁屋子,听闻那里的井水淹死了一个不贞女子,听闻当晚那女人跳井之时一席红衣,凶煞的紧,听闻正是从那时起,这附近的宅院就变得异常起来了。” “原来如此。” 李云算是想明白了,这算是谣言传播谣言吧,前世的时候,网络舆论也喜欢拿这些事装神弄鬼。 无论哪个时代,八卦,谣言的出现几乎都是共时性。 作为经历过互联网混沌时代的李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区区谣言,不足为虑。 “无所谓的。” 张君瑞看着李云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中想道,纵然是有真鬼,这明澈真人还怕了他不成? 刚刚那飞剑横空的模样,还是让张君瑞有些心潮澎湃。 ...... 张君瑞消片刻后便告退离去了。 李云便自顾自的打扫着宅院,一番打扫过后,李云提钱出门,准备去采买一些事物。 崭新的棉被,崭新的餐具,还有柴火,栗米,准备迎接自己的新居。 “老板,来一石生米。” “小后生,一石米你搬得动不?”老板见李云一副年纪轻轻,身上还有挂提着瓶瓶罐罐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拿。 “贫道力气是有一些的。” “成的,一石米一贯钱,你拿得动尽管拿。” 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李云拿出一两银子。 小小店铺能遇到银子的机会也不多,老板也拿出了铜秤来,细算了一番,给李云找回了碎银子。 老板见李云能拿出银子来,也想着攀攀关系,笑着攀问道。 “小道长,是最近搬进?” “暂时是这样,安平府的破落道观被贫道盘下来当居所了。”李云顿了顿,然后提了一嘴道:“听闻那里附近是凶宅?可有此传闻?” “小道长既然能拿下那地儿,自然是知道那地方传闻的,以往倒是经常发生命案,不过近十年里,却没有再发生过命案凶事了。” “那为何还说是凶宅,无人居住?”李云眉头一挑。 “从十年起,每一个搬进去那边的人,总会在几日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搬离,虽然没出过人命,但那地方也没有人愿意去住了哩。”老板笑着说道:“小道长倒是胆子大。” “哈哈哈,贫道就是胆子大一点点。” 此时此刻,有一道青烟划掠而过,一道隐约的影子在李云身旁不远处。 ‘今夜又要托梦警告了。’ 说罢那一道青烟浮影便消失不见。 而李云则是眉头微动,忽的一转身,盯着那青烟掠影消失的地方,自顾自的有些疑惑。 “刚刚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第十一章,月黑风高凄红绫 李云只觉得隐隐有青烟漂浮过去,还听到有似呓语之声。 此时李云也不再叨扰,拿完找零后便离去,也不打扰老板做生意了。 当李云退走之后,一旁的老板才看着李云的背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婆娘,你说这小道长他啥时候会离开镇子。” “不知道吧,可能就这几天。” “每一个搬到那附近的,几天内都会搬离镇子呢,说不定还真是一处不详之所啊。” “反正我又不沾染,于我也无关。” .... 李云一路走回家中,如今夜晚逐渐降临。 突然有一些森冷之感袭来,和那风雪交加,寒冷不同的是,森冷阴冷,让肌肉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这种森冷之感让李云有些不太好受,同时,感觉到身后的斩魔剑贴自己的身子更近了些,感受着背后袭来的金属寒冷。 李云吐槽道。 “斩魔,你贴我那么近干嘛...” “就感觉有点怪冷的。” “额,你...怕鬼?” 李云无语了,作为一把剑居然比自己一个人还怂。 实在太丢剑脸了。 “您实在太对的起斩魔这个名儿了。” 此时,斩魔剑似乎略带委屈道:“大仙,假如有一个你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你的旁边窥视着你,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本来李云是不害怕的,但当斩魔剑说完后便有一缕阴风吹拂过来,然李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不怕也变得怕起来了。 “睡觉睡觉,钻进被窝里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李云还是很实在的将这一吧怂剑抱在怀里,以增加安全感。 就算是有要妖魔鬼怪那也是在隔壁,和我加有什么关系? 问题不大。 ... 夜晚,寒风萧瑟,隐有雪落。 窗外呼啸着北风,带着寒透的雪。 本来冬日的夜晚就十足的冰凉,让在床炕上的李云更显得冰冷,然而让李云觉得冰冷的,并非是温度上的冰冷。 而是一种刺入精神的寒意。 虽然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周围什么都没有,但是理智却在告诉李云。 周围,有什么东西存在。 有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存在。 “公子,门外雪夜寒凉,不如让妾身进屋,让妾身给您暖和暖和?” 一股子媚酥入骨的声音传来,宛如魔音绕梁,在李云的耳边出现。 顿时李云感到了一股子的心智丧失之痛,几乎就要给门外的美人开门了。 理智告诉李云不要开门,但是这种行为几乎是不受控制。 很快,体内的功德这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点点青色的光华冲击着李云的心脉,涌上了李云的脑袋。 身体逐渐变得轻盈,摆脱了魅惑控制。 同时,一股功德气冲上法眼,天灵盖嗡嗡的响。 透着门扉,李云能看到有一些红绫飞舞。 红绫鲜艳如血,透着一股子迷离的邪意。 红绫的主人一袭红裙,面容姣好却透着无血的苍白,妆容如血。 李云能感受到,如果让这女人进门的话,自己这仗剑走天涯的路子就要折在这儿了。 路要在这里停下吗? 斩魔剑肯定是靠不上了,这家伙比自己还怕鬼。 似乎除了祈求神灵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吧。 ‘前些日子靠着装神弄鬼忽悠过武林强人,现在遇到了鬼倒真的要诉诸神仙了。’ 李云内心自嘲叹息... “公子,妾身这厢有礼了。” 这一次红绫女子的诱惑对李云没有作用,双眸眯了起来:“既然公子不请我入门的话,那么小女子便莫名唐突,入了您这门了。” 红绫长舞,直接便入了房间,似乎是强行突破了什么限制进来的。 眼看这红绫就要缠绕上李云,周身的功德之气再盛,竟幻化出一道道青火来。 “啊!!!” 青火灼烧红绫,女妖吃痛哀号,凄厉的声音响起,即使是方圆之外的人家,也能听到耳边有耳鸣之音。 刹那间。 于平襄镇郊区的土地庙内,一个脑袋宛如大参一般参差不平的老头大声惊呼道:“糟糕糟糕,那凶厉女鬼居然偷**进到这一步,今日是来不及托梦赶人了。” 此时,这土地公手念法决,两道青烟吹拂过,竟幻化成一个人形,化为男子,手持钩锁刀具,虽是鬼怪,脸上却兀自带着阳刚正气。 “土地公。” “夜巡游,那凶煞女鬼便有劳你等了。” “我这手下人不够,得禀告城隍大人,让他加派一些帮手来。”夜巡有些犹豫,一人面对那凶煞女鬼还真有些不足底气。 “若是让那女鬼再杀一个活人,便是你等也难再镇...等等。”然而此时,土地公却是心有所感愣了愣说道。 “奇了奇了,那女鬼煞气有缺,死相不再圆满...” 此时,土地公再行验算,激动道:“确实,那女鬼死相不再圆满,夜巡游,你速速去纠结鬼差,我亦会派出我的小参前去助阵,今日便将这女鬼一并铲除,还我这片土地的朗朗乾坤。” 听闻于此,夜巡游也不敢多质疑,赶忙飞遁去纠集鬼差小弟们。 来到县城中心的城隍庙后,这城隍听闻有这种事,也知道土地公不会开这种玩笑,立刻知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罪恶司,刑法司,巡查司的精锐鬼差们便被纠集起来,手持勾魂索,鬼头刀,一时间鬼气森然冲天,由手持魂幡的夜巡压阵,去斩灭恶鬼。 ...... “你们这些臭男人,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一样!只会无止境的伤害我,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红绫女鬼被功德法气灼伤后,身上露出了丑陋至极的样子,好像实体膨肿的样子,还有一片片的烂肉落下。 像泡发了的肉,和刚刚的美人大相径庭。 而且更恶心的是,在她肿胀的尸身下,露出了一颗颗的人头。 这些都是被他害死的人... 李云明白了,那些在这里暴毙的人们,真的是被鬼物害死的。 第十二章,吾乃斩魔 当看到那人头之时,李云的内心的害怕已经被另一种情绪压制住了。 那就是愤怒。 “无论你有多大的冤屈,可这些无辜者招你惹你了,要成为你的手下亡魂?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招惹了你什么?” 面对这恶心凶戾的恶鬼,李云第一次抬起头来怒视。 而这红衣恶鬼,却是呲牙道:“哼,要怪,就怪叶俊生那该死的负心汉,要不是他脱逃...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因为负心人?所以死后化为厉鬼要去害别人? 这个理由不能说非常合情合理,只能说非常离谱了。 “你似乎是特别的,只要我再吃掉你一个,就定然能破掉那傻城隍的封禁,我再去找那个负心汉复仇,我再去找全天下的男人复仇!” 红衣恶鬼似乎激发了全身的潜力,鬼气森森然,尸腐之气,阴沉鬼气,各种各样的气息迸射而出。 周遭的蛇虫鼠蚁皆是当场暴毙。 李云则是紧紧握着斩魔剑的剑柄,青筋爆起。 而后,一众鬼差赶来,夜游神飞遁而来,带着一种鬼差灵将们,盘踞于半空之中。 “众差使。” “在!” “那女鬼怨气颇深,也不是那么好易于之辈,虽然城隍大人说她被异相所伤,颇有损耗,但我等还是要使天罗地网灭鬼罗阵来斩鬼灭魔。” 夜巡游手中的魂旗摇摆,滚滚阴气被招引了过来,而鬼差们则是手中勾魂索和斩魔刀勾连。 一旁监视的武判官同样来督战,盘踞在半空之外,望着那鬼气不断膨胀的厉鬼,说道。 “巡游大人,此战可有把握?” “若是那鬼物全盛时期的话我等断然是不敢招惹这女鬼的,不过若是她鬼躯受损的话,配合上那十方罗阵倒是有些把握。” “唉,没想到这女鬼数十年便有此等修为,看来当真是怨念深重啊。” “确实,此僚生于阴时阴刻,八字纯阴,生前体弱多病。然死后却也同样死于阴时阴刻,恰逢月圆之夜,再加上一席红衣自绝于深井,死于怨恨之中,死后当化为夺命厉鬼。” “难怪如此难对付...” 正当武判官和巡游攀谈之时,白色灵旗招展,正当欲念诵神咒,偷袭之时,那夜巡游却突然说道:“先等等!” “武判,如何?” 他灵视颇远,能看见那红衣女鬼的胀相,以及她旁边的凡人。 “武判大人,那边有一凡人!” 夜巡也不知道那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凡人的,也许是因为凡人太过平凡,也许是因为那红衣恶鬼太过强大,掩盖住了那凡人的气息,一时间他竟然是没有发现。 “大人,那里有凡人的话,我们使十方罗阵会波及到他。”一旁使勾魂索的鬼差询问该怎么办。 夜巡也有些犹豫,此时正是一举消灭恶鬼之时,恶鬼覆灭,小镇无忧,却可能要牺牲一个凡人的性命... 若是能漂亮完成任务的话,对他来说也不失是一件不小的功德。 此时,短暂的天人交战后,夜巡咬咬牙道。 “无论是小镇的其他人还是那凡人道士,都是无辜者,既是无辜者,不可波及。” “我等冲上与她一战!” “是!” 鬼差们听夜巡的,放下手中的十方罗阵,一旁的武判虽然没说,但却也有些忧虑。 即使用了那鬼蜮十方罗阵,降鬼失败的概率还是有的,特别是那厉鬼还显出了胀相本相。 那鬼蜮十方罗阵,便是为了破女厉鬼的胀相本相而准备的,若是不破那胀相,这女鬼怕是城隍本人来都难以伤其性命,也正因为难破胀相,才将其一直封禁起来的。 正当当此时,那台下的院落处却是有一些异样。 ... 此时此刻的李云手中握着斩魔剑。 眼前这个女鬼,很强。 李云穿越后,直觉变得很强,现在直觉就告诉李云。 如果姜鹤能将李云随意揉搓,那么这女鬼便能将十个姜鹤随意揉搓。 自己在姜鹤面前是蝼蚁,姜鹤在这女鬼面前,也是蝼蚁,所谓的玄功妙法,在这女鬼面前应该是没什么用。 然而此时此刻,李云的心中莫名的有些生气,有些憋屈。 穿越后,下山遇到了土匪,只能逃跑。 遇到了这草菅人命的女鬼,甚至连跑都做不到。 弱者。 ‘我做够了弱者’ 李云盯着这女鬼胀相,水肿膨胀后的女鬼看起来恐怖至极,然而此时此刻,李云却意外的平静。 平静的有些冷然。 想想自己的手段。 一把怂到只能去典当铺坑蒙拐骗的斩魔剑。 还有从姜鹤那里得到的‘功德’之力。 等等... 功德之力。 这功德之力算是李云得到的能够对抗玄异的底牌了,每一次使用都是他自动灌入身体流转。 灌入自己的身体能强化肉体,灵觉,甚至能灼伤那红衣女鬼。 如果。 如果将其灌入到斩魔剑内呢? 灌入一点点能让他兴奋的到处乱飞,但如果,将身体里的功德之力全部灌入到斩魔剑内呢? 想法一旦生出,就没办法再改——赌一把吧。 ‘怂剑,你可别让贫道失望啊’ 李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功德之力,于灵台之上,凝于指尖,全数灌入到了斩魔剑,右臂甚至因为经过的功德之气而有灼热之痛,皮肉都有一股生出了倒刺之感。 全部,所有,一股脑的,涌入到了斩魔剑内。 “死吧!” 正当红衣女鬼要将眼前这细皮嫩肉的小道士当成自己的下一个粮食之时,突然震慑在原地。 有一瞬间,有一股来自天地诞生之初的威压,让她几欲下跪。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道人拔剑了。 斩魔剑,出鞘。 原本的铜锈尽数随着掉落... 失神的不仅仅是红衣女鬼,还有李云,当功德之气灌入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的拔出斩魔剑。 拔除斩魔剑时,一道声音在李云耳边响起。 “吾乃斩魔,斩,世间一切之魔。” 冰冷的声音有三分像怂剑,七分不似。 李云手持斩魔,与剑心通明,几乎就是在斩魔呓语的同时,李云也开口朗声,以一种声调不大的声音说道。 “剑名,斩魔。” 风雪月夜下,唯一的光源,便是那道袍随着风咧起。 手持斩魔长剑的道人。 第十三章,心碎了无痕 “装..神...弄...鬼。” 红衣女鬼一瞬间感到恐惧,但很快就醒了过来。 眼前这看起来气势满满的道人,身上全无半点气息,就连武人都不是,也就手中武器有些神异之处。 红衣女鬼继续朝着李云飞袭而来,那红绫上沾染着尸水散发的恶臭。 李云欺身而上,那红衣女鬼想的确实没错,灌入了功德之力的斩魔剑仅仅只是脱去了锈迹,要说神异,倒也没有。 只是能让李云‘看’到一些东西。 长剑横刺,没有去看红衣女鬼其他部位,而是直捣她的心口处。 斩魔长剑,化作一道金光,伴随着巨大的惊雷之声,刺入了她心口。 刺入心口之时,红衣女鬼浑身刺痛,嘶吼。 “啊....!!” 浑身胀相包裹的红衣女鬼身体仿佛石头开裂一般,污水和尸气泄漏横飞。 手持斩魔的李云强忍着不适,右臂贯力,继续刺入。 “你的躯体坚硬无比。” “唯有你的心是碎的。” “心碎之处,便是弱处。” 纵然修成了那胀相厉鬼。 她的心。 还是碎的—— 斩魔抽出,能窥见那心脏的空洞,枯萎腐败的血肉包裹下,依然是鲜红的,有生机的,只是那鲜红的心脏,是碎的。 此时,红衣女鬼胀相已消,又变回了那一袭红衣俏佳人的模样,只看那红衣俏佳人,面上有怜色,还有一行清泪。 “我恨那负心郎,明明相约明桥私奔,却迟迟不来,害得我被路过的强人所害,玷污了身子,我恨,我恨那些强人,我恨那负心郎。” “我恨啊!” “负心郎吗...” 此时,李云手中的长剑,面色不知何意的看着红衣女鬼。 那心脏既是她的命门,也是她的心脏,心碎之下,阴气迸射,她已经无法害人,即使是维持形体都很困难。 斩魔剑上的金光已经消失,又爬满了铜锈斑斑,看起来宛如凡剑一般。 “你可愿随我来。” “你要耍什么花招?如今我已无力回天,要杀要剐随你。今日遇你,算我栽了。” 红衣女鬼已然心存死志,况且如今心脉已断,即使那神仙道人不动手,她也魂飞魄散。 她已经无所谓了,在被抛弃的那一刻,被强人玷污的那一刻,已经死了。 “那便随我来吧。” 李云此时此刻其实身体相当的虚,刚刚使用斩魔剑相当消耗精气神。 不过还是强撑着身体,带着红衣女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身问道。 “你能离开这附近吗?” “本来不行,可我如今心魂已破,离魂飞魄散不远,离不离开已经无所谓了。”红衣女鬼淡淡的说道。 李云点了点头,带着红衣女鬼来到这小桥处。 如今已然是深更半夜,风雨雪夜加上宵禁,其实没有人在外面。 而李云则是带着女鬼来到了明桥处。 红衣女鬼身上仅剩不多的阴气狂震,这里是她的伤心处,是她的心死去的地方。 “你还记得和叶俊生的约定吗?” “我?我当然记得,从死到今,无法忘。”红衣女鬼眯着眼恨恨道。 “叶俊生当时如何贫道不知,只知这几十年来,一直有一个风雨无阻的目盲卖糖翁,也唤作叶俊生,日夜守这明桥处。” “叶俊生?” 红衣女鬼如遭雷劈。 度步之间,便来到了桥旁,有一破落的茅草屋,透着缝隙,能见到一个坐着睡去的老者。 老者身旁便是他熬好的饴糖,明日要做成糖人,在这明桥售卖。 “是他...就是他...” 红衣女鬼看着这日思夜想恨着的男人,即使老迈至今,也能看的出当年轮廓。 “他居然变成了这般落魄。” 红衣女鬼有些恍惚之意,忆当年相识之时,他还英俊潇洒,出口成章,端是个绝世俏公子。 如今知道他这些年就在明桥附近游荡,她突然有些迷茫。 为何要如此,他当年不是抛弃我了吗... 来都来了,自是要问清楚,红衣女鬼看了一眼李云,然后幻化成一道白雾,进入到了叶俊生的梦中。 叶俊生的梦中,是明桥,是春天,是桃花盛开的时节。 俊朗的书生端坐在明桥之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红衣女鬼见如此,便走了过去。 叶俊生见红衣女鬼,先是愣了愣,大喜道:“清雅!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名为清雅的红衣女鬼抬头质问道:“但是为何你没来。” “我...” 年轻的叶俊生面对清雅的诘问,顿时低下了头。 “我找不到了。” “你找不到了?” “那日你王家知道寻不到你,便知道是与我私奔,那日我被您的家人抓了起来,用石灰烧瞎了我的眼。”叶俊生似乎是有些愧疚的说道:“我花了好久才寻到了明桥之上,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听到这里,清雅已然是泣不成声。 “我还怕等不到你,也怕日后不认得路了,便住在了这明桥旁,靠着祖上留下的手艺,倒也过活的不错,不过我是再也见不到满堂桃花开了,也不能再读书识字了...”叶俊生有些愧疚的挠了挠脑袋,然后问道:“那...你现在过的如何了?” 清雅的抹了抹眼泪,哼道。 “当然是过的很好了,那日后,我被家人接走了,安安分分当个富家大小姐,每日吃喝不愁,还嫁了个贵公子。” 言罢,清雅转身,只留下余话。 “你迟到了,我不要你了,不用再等了,哼!” 梦中的清雅飘飞而去,身上束缚着她的红绫,寸寸断裂。 ... 此时此刻,李云正在叶俊生的茅屋外默默的看着,突然有感,转身望去,却见在这茅屋前的桃花树,居然奇迹般的开花了,连同这明桥周遭的桃树,皆是在这风雪之中开化。 满堂桃花,为这风雪白夜添了粉。 李云一开始有些不解,然后笑了笑,转身离去,不再去等红衣女鬼出来了。 “那女鬼彻底死了吧。”失去了功德之力加持,变成怂剑的斩魔小心翼翼道。 这怂剑... 李云慢慢道。 “魂死了。” “心活了。” 第十四章,城隍 大观十三年,腊月小寒夜,平襄镇前夜忽闻惊雷声起,百姓皆于家中不起,下半夜,明桥梁处桃树,桃花异开,惊闻玄奇... 此时此夜,李云终于是要回到道观中去,此时已经没有了那种背刺寒骨的冷感了。 厉鬼已消。 然而,李云抬头却发现,一堆半透明的‘妖魔鬼怪’们正站在自家的屋顶上。 玛德,又有鬼? 李云心真的很累。 看着这些个鬼物站在房顶上甚至在想着毁灭吧,赶紧的。 然而此时,这些鬼物却是一溜的溜下来,为首的武判官下来拱手道:“多谢高人相助,替我平襄镇除了这妖魔。” 啊? 此时,李云才反应过来,看着这些鬼物身上的官服,不难联想。 ‘莫非这些鬼是...公务员?’ 李云此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道:“无妨。” 秉承着说多错多的原则,李云虽然好奇却也是话越少越好。 而武判官则是内心寻付,这高人果然是不想多叨扰,如今已然是送客之举了。 自己这一来也不好扰了高人的清梦,如此想道,这武判官便拱手道。 “我等就不叨扰高人了,仅代表安陵县城隍属谢过高人相助。” 言罢了,这些个鬼差们化作流光飞遁而走。 李云还生怕他们没走干净,怕露怯,还在寒风中站了几分钟,才灰溜溜的回到屋里。 “今天真的是过的够刺激的啊日...” 此时此刻,李云瘫软在床上,终于是安定了下来。 彼时,斩魔剑的声音响起,说道:“大仙,快多些给我功德之力,我感觉刚刚我无敌了有没有...” 虽然斩魔剑已经变回了铜锈斑斑的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功德之力注入过后的斩魔剑真的有点给力。 “刚刚差点都不认识你了,果然现在这个怂剑的样子才是你啊。”李云吐槽道,同时有一股子功德之力被收拢了起来。 消灭了红衣厉鬼过后,李云又收拢起了一些功德之力。 不知为何,和救下张君瑞等人所获得的功德之力相比,斩掉红衣女鬼获得的功德之力是少了许多,甚至不如当时十分之一来的多。 然而这一次斩杀鬼怪却多了一些东西,多了一些金点一样的光华。 是‘香火’之力。 这一次除了‘功德’外,还有‘香火’。 “香火和功德之力,两种相似又不想同的东西啊...” 先不管了。 无论是红衣厉鬼,还是功德香火之类的东西李云就先不管了。 先睡觉再说,被窝之外,哪还有洪水滔天。 ...... 次日李云起床已经日晒三竿头了。 临近中午,阳光猛烈,纵使是小寒天,在这种时候也能感受到一些暖意。 镇民们都早早的起床劳作,李云则像一个乡间懒汉一般,到了现在才起来。 刚伸了个懒腰,起身便是看见了个人恭敬的在门口等待。 或者说不是人,是鬼物才对... 自从被那功德之力灌顶之后,李云便能看见鬼魂了。 而阳间之物和鬼物的区别甚大,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参差来,而且这鬼物在这日晒三更的时候居然行走无虞,那身官服更是扎眼,看这阵仗便知这鬼魂和昨日的厉鬼不是一个路数。 “在下安陵县武判官陆明,见过高人。” “额...”李云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有何事来?” “我安陵县城隍欲来作客,问高人可方便否?”武判官陆明恭敬道。 城隍。 这是真神仙啊,居然还是来作客。 看来昨晚这b装的还真行,居然让这城隍亲自来作客,实在是让李云有一些意外。 说来有些犹豫,明明前些天遇到的最强力的人物就是一土匪,如今却是一下子遇到真真的神灵了。 属实是让李云有一些难以适应。 不过李云还是对这个世界有些好奇,便也说道。 “那便,有劳陆大人了。” “不敢当这大人之称,无论生前死后,在下也只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武判官赶忙拱手道,在眼前这一剑斩杀掉厉鬼的存在面前,他可不敢摆什么谱。 相反,他觉得眼前这道人有一点返璞归真之意,身上看不出任何强人气息,就连昨晚斩鬼灭魔的仙剑看起来都像是普通的长剑似的,一个普通的凡人,带着一把剑一样。 然而越是这样,这武判官越不敢怠慢。 这可谓是‘真人不露相’啊... 而此时,李云突然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也让武判官压力倍增。 “那个...陆明大人是吧。” “啊,在下在的。” “贫道这简陋小屋才刚修缮不久,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不知等一下该如何招待城隍大人?” 李云相当的伤脑筋。 招待人有茶水。 那招待鬼神有什么呢? “这个...” 武判官有些愣,没想到高人居然在想的是这个。 没想到高人虽为修道高人,却不知鬼物特征。 这等修为的高人不可能不理解鬼物特征,唯一能解释的是,这位高人他从未有接待过人。 这等修为之人何等的孤傲,怕是从来没有招待过别人吧! 这么一想,这陆明就明白了,赶忙说道:“我等魂鬼虽然食不得实物,却也能食物中气息,能尝其中气味,我们城隍生前也非尊贵之人,也不讲究这些,非要说的话,一点粗茶既可。” “哦...” 李云恍然,原来这鬼物能食气,却不能食实物。 算是涨知识了。 陆明还想说能食香火的,不过想来自家的城隍大人受不受得了这高人的香火朝奉,他也就没有多说。 李云照着去准备了一碗粗茶,也乐得如此,要是这城隍要什么雪山毛尖之类的茶水,李云还真是搞不定。 便宜茶水待城隍。 听起来虽然有些怪,但却好像没什么毛病。 此时,那武判官得到了李云的回复后便告辞去请城隍来了。 当李云茶水刚刚冲泡好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安陵县城隍王明义来见。” 第十五章,游方道人巧成城隍 李云赶忙出门迎客,这第一位客人既是城隍。当李云以为这城隍应该是面容威武,虎背熊腰,身穿灵官服的形象时,现实却是让人出乎意料之外。 只见眼前这城隍看起来面容凡凡,形貌干瘦,嘴上还有一缕八字胡,重要的是穿着的非是官服,而是一身道袍! 城隍穿道袍,那还真是奇闻啊... “城隍,请。” “道友,请。” 这城隍王明义称呼李云也是以‘道友’为称。 莫非他生前是个道士不成? 李云也不多想,邀请王明义城隍来到座前,笑道:“贫道这处只有一些粗茶。” “粗茶好茶,于我而言,区别都不大。” 这话倒不是王明义在客套,有奉气可食,那就不错了。 李云在打量着王明义,而王明义也在打量着李云。 在李云眼里,眼前这城隍鬼属,浑身上下闪烁着淡淡的功德之光和香火之力。 这些香火功德之力糅合在一起。 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神灵啊... 王明义观察着李云,表面无有任何反应,内心却是卷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看不出有任何修为在身的气息,然而眼前这道人身上居然有功德之力和香火之力... 这就足够让王明义骇然了,一个拥有肉身的人身上带着功德之力常见,但带着香火奉力的却是从未见过。 神灵聚拢香火是为能塑金身的,聚拢香火便是为了泥胎塑金身。 同时拥有肉身和香火,究竟是什么样的成分... “王道友?” “哦!抱歉抱歉,是鄙人走神了。”王明义赶忙道,心中越发的恭敬,他自然是不会认为眼前这看不出半点修为的是凡人了,单单是这功德香火缠身的神异便能说明其非凡人,甚至能侧面说明其修为深不可测。 “无妨。” 此时此刻,李云看着王明义笑道:“贫道还以为城隍之属是一身王朝官服,没想这平陵县城隍居然一身道服。” “哈哈哈,别的城隍贫道算是没见过,贫道生前是乃是一巡游道人,说来也是巧合,高人你如今所住的破落道观,也是贫道生前所住。” “生前所住?道友您也是这道观曾经的住户吗。” “然也。” 王明义有些感慨,说来到这里就好像回到家一样那是字面意思上的像回到了家一样,这里就是他曾经的家。 “说来也是多谢道友为我平襄镇除去这一祸害,当年便是因为她,贫道付出了性命啊。” “哦...” 李云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城隍居然还和那厉鬼有瓜葛,说来这位道友也是刚成为城隍不久啊。 沉吟片刻后,李云拿捏了一番说道:“那厉鬼还真实让人觉得有些棘手啊,究竟是何等让她变成这般模样的。” 不愧是高人,这等修为的厉鬼居然只是棘手而已,作为一地城隍也只能是镇压,而不能完全拔除。 王明义感慨一番后,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当年是一游方道人,游方于世,一路游方,也学了一些奇技淫巧,恰好游方到了这平襄镇的时候,便是恰好遇到了此地此事。 原来王清雅乃是当地一家商贾人家的女儿,天真烂漫,恰是情窦初开之时,而刚好花灯游会和当时的是穷酸秀才的叶俊生相识,那时二人虽生情相爱,却是不被王家所理解,强硬拆散。 也就有了后面的事,两人相约私奔,结果叶俊生被提早知晓此事的王家人毒瞎了眼,王清雅则是被强人玷污,最后带着怨气投井,化为强大厉鬼。 这故事听的李云唏嘘,有情人不成眷属的故事是在是太让人叹息了。 而王明义当时则是察觉到了此事,一开始那王清雅所化厉鬼并没有如此的修为道行,王明义一开始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扼杀这萌芽厉鬼,所做的是趁着一日月黑风高,将她的尸身从井中捞出,丢入自家的井中,行镇压洗礼之举,欲超度其怨气。 奈何王清雅怨气实在是难以消除。 然此时王明义即使动了杀心也是有心无力,根本无法对抗怨化的胀相恶鬼王清雅,在她害死了及人后,王明义本打算丢掉性命也要了结自己的怨债。 是他的疏忽让厉鬼诞生于世的。 然而可惜的是他本就只懂得一些旁门左道,甚至连旁门左道的都算不上,只能说懂一些民俗法门,加上他尚且有些天生的灵感力,才能有些成效。 到了如今地步,即使是牺牲性命也没办法对这成型的厉鬼造成伤害,只能是牺牲自己,以精血镇压于井下,镇压这王清雅的怨魄。 听到这里,李云感到相当的后怕,如果不是之前聚拢了一些功德能使用斩魔剑,否则自己就要再投胎转世了... 哦不对,李云想到了被锁在王清雅魂体里的鬼魂,被她干掉后能不能成功转世投胎还不一定呢。 此时,王明义拱手感念道。 “也幸亏遇到了高人你云游此地,助我等除了这心腹大患。” “贫道也是为了自保而已,贫道不除她,便会被她除掉。”李云拱手回礼道,算是事实,若是这王清雅和自己相安无事的当邻居的话,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不管是何种理由,道友确实是为我安陵县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啊。” 王明义拱手感谢道,论迹不论心,这等道妙高人都为你县出手了,理由什么的当真不重要,论迹不论心,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况且此等道妙高人,愿意给你解释一句便不错了。 两人一阵絮叨,李云也有些忍不住想问自己的问题,斟酌了一下后,问道。 “城隍道友,贫道想问你是如何成为城隍的...” 先不说这一身道袍和城隍的画风区别颇大,按照王明义所说,他生前乃是一云游道人,是云游与此的,是怎么成为城隍的? 这才是李云好奇的。 第十六章,一方水土一方神 王明义想了一下,便也觉得这非是什么秘辛之事,想来便说道:“上一任城隍见我为民牺牲,深受感动,便将那城隍之位给予了我。” 啊? 李云有些愕然,城隍位置还能继承的难不成? 这和‘神’这个概念有些偏颇啊。 此时此刻,李云脸上愕然的表情被王明义捕捉到了,可见李云是真的意外。 “道友,那你觉得,神灵是如何封赦的?” 这一个反问难不倒李云,毕竟在出山之前可是专门研究了一波大观的历史风土。 民间的城隍庙,一般由民众所立,一般来说是当地德行兼备的伟人,他们死后会被民众开庙立祠。 第二种便是王朝封赦,一般是功臣死后,死后追封。 斟酌一番后,李云将自己了解的二种说法告知给了王明义。 王明义点头说道。 “城隍授命确实是有王朝奉命和民众所立,我的上一任便是王朝封赦的,只是有时候王朝封赦,难免会有些偏颇,毕竟石庙起了,人心庙不起...” 这李云倒是理解,王朝封赦死后立城隍,那也许是王朝的恩人,并非是民众的恩人——至少民众们不了解他是不是自己的恩人,在朝奉香火的时候有多少真心实意就不知道了。 况且王朝封赦的神灵和王朝气运本身也是勾连一体的,王明义的上一任城隍乃是前朝所封,这前朝衰败,那他本身也是会有影响的... 而李云也是切身的了解了一番神灵的运作方式,以香火为食,延续阴寿,多余的香火则是能塑泥胎金身。 “王朝封赦确实影响颇大。”李云一脸懂王模样点了点头。 “所以王朝封赦的城隍神灵是不得长存多久的,我上一任自知阴寿不长,气运衰败,魂魄即将消散,便将那城隍的神位连同他的名字一齐给了我。”王明义笑着说道:“如今,我虽本身是道人王明义,但身为城隍的身份还是叶添,也还是上一任城隍的身份。” 还能这样操作的? 李云总算想明白了这传承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外面供奉的城隍依然是上一任王朝所立的城隍,但这城隍本身阴寿已尽,神位却还在,就把这层壳给了王明义。 也就相当于‘借壳上市’了。 “至于其他成就神位的方式,我便不知道了,毕竟在下这里也只属乡野,也许有更多成就神位的方式也说不定。”王明义顿了顿说道:“不过不管如何成就神灵之位的,所做所为,皆是为了黎明百姓,如此才能聚拢香火维持自身,这个道友应该是知晓的吧。” 王明义并不会觉得李云问那么基础的问题是有失偏颇。 毕竟缠绕在李云身上的功德之力和香火之力是真实的,还有那斩灭厉鬼的通天修为是真实的。 这让王明义心中顿时勾勒出了对李云的看法。 应当是深山修士,修道不知何年,下山已山海变迁。 “不过这前朝都已灭亡那么多年了,上一任城隍的‘壳’居然还能用,也是奇妙啊。” 这让李云想起了一句台词来,这是拿今朝的剑,来当本朝的官啊。 王明义如实回答说道。 “无论前朝后朝,于凡人而言,更多的还是象征意义,香火的媒介立起来,真正朝奉神灵的,还是黎明百姓。” “确实。” 李云点点头。 神灵需要维系一方土木安泰,来维持人间的香火愿力还有功德之力以维持自身修行。 随后李云也不同他聊太多神仙异志的事儿,正如王明义所言,他本就一乡野城隍,神位都是顶的别人的位子,要说懂太多东西嘛,也未见得。 不过他游方道人的身份却是真的,走南闯北,对于江湖门派的事儿更甚多于了解神道之事,一聊到了江湖事儿的时候,这王明义就有些滔滔不绝了。 “整个东洲之地,最神秘的莫过于是百花宫了,这百花宫神秘至极,一身轻功更是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常杀人于无形,甚至有江湖传言这百花宫是修仙门第,毕竟他的功夫和江湖上的功夫比起来,那是天地之别了。” 李云刚好也对江湖事儿感兴趣,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传说志异能从民间书籍上读来,这江湖事儿可就不一定了,书本上八成是不会教你的。 “至于其他的一些门派相比于百花宫就没那么多消息了,有隐居的天命宫,有常在俗世行走的剑门山,还有偏安一隅的桃花岛,还有消息颇少的神机门...” “那些旁门左道的小门小派也有一些,不过那些小门派,我了解的不多,基本都是在一方地头有些影响,出了地头,那就是过江虫了。” ...... 和王明义的交谈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特别是讲一些江湖异事儿的时候,让李云是大开眼界,特别是一些江湖事,日后在世间行走的时候,这些江湖消息更有用处。 此时此刻,已经接近午时,王明义站起身来拱手道:“城隍要务缠身,也无法再多陪道友攀谈。” “今日多谢城隍为贫道解惑。” 两人互相拱手,互显尊重。 “道友此等存在,多年未覆凡尘,能为你解惑今世今事是我等荣幸,若是还有什么要相问我等,自可去城隍庙寻我。”王明义自以为已经摸清楚了李云的身份,那是多年未覆凡尘的修道中人,如今出山临凡,自然是有许多凡间事要了解的。 到这里,李云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憋着苦笑一声便也拱手道别。 算了算了,就这样被误会吧,反正也没坏处不是? 不远处,正有两人在门口,打算拜会李云,却见李云桌前淡茶两杯,似乎在和什么人喝茶似的。 张君瑞看不见,但张宝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扯着张君瑞的衣衫说道:“爹,那里有老一点一个道长...” “额...” 张君瑞什么都看不见。 第十七章,一日道人,千日城隍 张君瑞本能的想去否认张宝生的话,但是那里的确有两杯茶,一杯是明澈真人的,一杯是谁的呢...而且看起来,明澈真人还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一般? 难不成...是鬼怪? 张君瑞有些踌躇犹豫。 “看来道友有客人来,那在下便先行离去了。”王明义看着来者张君瑞,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来,不过更多的是看张君瑞的儿子张宝生,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再会。”李云拱手告辞。 “再会。” 王明义潇洒告辞,刚踏出道观的大门之外,一道金光爬上了王明义的身子。 金光覆盖之下,王明义的相貌,体型,衣着皆是改变,变成了一个面黑堂堂,身材威武,一身官服的人。 他现在是城隍‘叶添’,前朝封赦的叶添。 “一日王明义,千日城隍叶添啊..” 李云稍微思考了一下,这所谓的‘神位外相’就是香火所铸的灵身吧。 也不知道这王明义日后,能否铸出属于自己名字的灵身呢,不再委身于他人的神位之下,终日顶着他人的名字,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刚刚...刚刚的那是...” 张君瑞有些惊恐未定,在王明义变回城隍的那一瞬间,他也看见了城隍的本相,那金光闪耀的安陵县城隍。 县镇时有庙会,他这种书生子弟自然是不会缺席。 眼前这人影分明就是城隍本尊。 而眼前这城隍还朝着张君瑞两父子轻轻点头微笑,然后便化作一道遁走流光了。 “嗯...”李云沉吟片刻后说道:“他是安陵县城隍...王明义。” “城隍?” 这也印证了张君瑞的猜想,良久好才平复下见到神灵的惊吓:“没想到能遇到城隍。” 此时,李云的身影在他看来是愈加的深不可测,居然能召来城隍上门做客。 “没想到张先生居然来了,贫道去置换一杯新茶来。” “有劳真人了。” 李云去置换茶水,去倒茶的时候,偷偷抿了一口刚刚城隍喝过的茶水。 一点味道都没有,寡淡的连烧开的井水都不如,即使是烧开的井水,那也是有些清冽的味道在里面的。 ‘这就是贡品吗。’ 李云突然联想的很奇怪,自己算不算是吃了别人的贡品呢。 胡思乱想过后,去冲泡了茶叶来。 香喷喷的廉价麦茶散发着一股子奇特的清香。 “多谢真人了。”张君瑞此时喝了一口茶后安定了一些,然后略微有些好奇的说道:“我记得我们这县的城隍应当是前朝的叶添将军才对吧。” “嗯...你说是叶添将军也行,说是王明义也罢,都是对的,但其中状况,恐怕一言两语难以解释的通。” 李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好奇道:“张先生,你这好好的家不待着,如何跑来贫道这里了?” 张君瑞知道李云不想谈,也不多纠结这个话题。 既然说到自己,那也没什么隐瞒的,指着门外,只见一些人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进进出出。 “啊这。” 李云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这是...” “从今往后,我便搬到这里来住了,一来是为了学习,二来也是...嗯。这里的屋价相对来说没那么高,如今我跟家里闹翻了,钱银方面有些捉襟见肘。” 张君瑞也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 众所周知,这里地段不太吉利,故而同样的屋价,檀香街那边的要三十两银子,这里只需要十五两甚至十二两银子。 官府都知道这个地方不好卖,故而价格压得很低,却也没什么人对凶宅感兴趣。 不见鬼神却畏敬鬼神。 所以,外人惧怕这里是凶宅,但张君瑞可不怕。 若是真凶宅,旁边就是明澈真人,连城隍都能上门喝茶,还怕这是否凶? 若是假凶宅,那这个价钱就是半卖半送,捡大便宜了。 横竖都是不亏。 “倒也不错啊。” 李云倒是觉得有些高兴,毕竟虽然这鬼怪被除了,但是怎么说这附近因为凶宅传言的缘故而无人问津,略微有些荒凉。 这张君瑞搬过来了,也给这里增添了几分人气。 “那往后我们就是邻里了,多互相关照关照。” “那是那是。”张君瑞高兴的朝着门外挥挥手道:“来来来,真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家眷们,来,见过明澈真人。” 由于这是和家里闹翻了所以搬出来的,他并没有带家奴,就只带了自己的妻眷。 “见过明澈真人。” 只见一个看起来和张君瑞年纪约莫相当的女子走来,虽没有穿着锦衣,却也不太贵重,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看起来有些贤惠闺秀之气,盯着李云小小的打量了一番,有些好奇,不过重心却是一直放在张君瑞的身上。 另一边,也出来了一个穿着鹅黄长服的少女,年纪稍微小一些,没有另一名女子的闺秀之气,却多了几分灵动可爱。 “你好啊,明澈真人。” 少女灵动的眼睛盯着李云,似乎有些好奇,不过更多的目光则是在张君瑞的身上。 看着这少女和女子的眼神,李云稍微有些不详的预感,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张先生,这两位是...” 张君瑞脸上露出了柔柔的笑来,分别是牵住了少女和女子的手,这两名容貌千秋的女子露出了羞涩的表情来,不过也同时紧紧的握住了张君瑞的手。 “这是蓉儿,是在下的正妻,也是宝生的母亲,这是水儿,是在下的通房丫头,不过于我而言,他们都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张君瑞一脸歉意的看着双铢说道:“在我考取秀才之前,家里可没什么收入,接下来要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 秀才是有国禄领的,虽然不多,却也是有的,而童生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双铢同时摇摇头,蓉儿则是笑道:“夫君所在,既蓉儿所在。好日子,苦日子也就罢了。” “君瑞哥哥,水儿小时候什么苦日子没过过,能跟在哥哥身边就很幸福了。” 李云见状,心中暗叹。 太羡慕了。 艹。 第十八章,香火有毒 张君瑞拜访片刻后便携着妻儿家眷离开了,要去帮忙搬运搬家的事物,毕竟现在他们囊中羞涩,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 李云站在门前挥手告别,脸上的表情却是吃了酸梅一样。 虽然有了个新邻居,但总归是喜忧参半。 毕竟嫉妒也会影响心情... 对方怎么样都是个人生赢家啊! 对方日后是儿孙满堂,自己就是个孤家寡人... “大仙,你有我啊!” “怂剑...”李云盯着这悬浮在半空中的怂剑,憋了半天说道:“你说你日后修为深厚了,能幻化成人形不?” 听说山水精怪能成人形,这怂剑幻化成形... 李云开始浮想联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斩魔剑听懂了李云的言外之意,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是阳属之剑。” “行了行了,别说了。” ..... 接下来的几日里,李云都在忙活一件事——那就是挖井。 虽然如今道观清静无鬼,但那水井可是镇压过厉鬼的,而厉鬼虽然已除,但放置过尸体的无疑是事实。 心里那一关过不去... 好在这些年的独自生活让李云掌握了不少技能,挖水井就是其中一个,再加上还有斩魔剑这个好副手的帮助,挖一口水井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斩魔,架在井口.” “好嘞。” 如果那些城隍所属看到那日斩鬼的仙剑居然被当成撑井口的架子,那会有什么感受呢... 李云也不知道。 ... 一日之计在于晨,天才刚刚微亮就起床出门了。 李云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准备早餐,门外叫卖声相当的多。 虽然这县镇相当于北方的边陲镇子,但贸易却是相当的发达,还得归功于这靠着宝山,有许多名贵药材和山货出产,许多行商经过。 李云洗漱了一番后,便出门买了早餐,今日的早餐是小糖糕。 不算便宜的早餐——不过李云还是秉承着前世的好习惯,早餐吃的好一点。 当然,重要的还是因为现在口袋没以前那么贫乏了。 “来,三文铜钱。” “谢谢。” 李云一边吃着这小糖糕,一边感受着这久违的人间味儿。 山上的道观,山下的村落,可没这种繁华的人间香火。 李云并不是一个喜欢享受孤独的人,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喜欢繁华喧闹的人间。 在领略了一番人间喧闹之后,李云便想到了和自己身上的香火之力。 功德之力对自身的作用是明了了解的,但香火之力却是没有了解过。 于王明义那般的香火神灵而言,香火之力能够塑身法体,那自己不是香火神灵,这香火之力于自身又如何使用? 血肉之躯使用香火之力,李云也是想着说干就干,心头稍微一动,那黄橙橙的香火之力便从灵台处涌出。 到底怎么用,像功德之力一样,直接打进自己的身体? 李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拿怂剑练练手。 “剑兄。” “咋了大仙。”斩魔剑的语气有些警惕。 不对,很不对,以往不是称呼怂剑的吗。 这一次怎么叫剑兄了? 以斩魔对李云的了解,他必定没憋什么好屁。 “你也陪伴了贫道那么多年了,有好东西,定然是会同你分享的,这才是收获之乐啊。”李云手中持着星星点点的香火之力。 还未等斩魔反应,香火之力已经灌入到了斩魔剑的剑体里。 香火之力灌入到斩魔剑内的时候,剑身散发出流光彩霞,神异的紧。 李云紧张的盯着香火力注入的结果。 看来结果不错啊。 突然,剑体一阵抖动,那香火霞光居然被排斥了出来,点点香火之力又回到了李云的身。 “呕——” 他吐了。 斩魔剑,作为一把剑,他吐了... “啊这...”李云一脸愕然。 此时,斩魔剑严正说道:“大仙,我不吃香火之力,这玩意挺恶心的。” 李云:“....” 尴尬了,斩魔剑不吃这玩意。 那我吃? “怂剑,这香火力我自己吃了有问题吗?” 斩魔剑似乎是思虑了片刻后说道。 “应当是无害的,就是...嗯,我说不清楚,您试试就知道了,不会害了性命身体的。” “应当吗...算了,试试先。” 李云咬咬牙,这可是消耗了一大团功德之力换来的,总不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吧。 况且,属于现代人的好奇心一直在驱使着李云行动。 此时,李云用了一点点香火之力,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就像当初控制功德之力洗礼自身一样。 点点荧火一般的香火法力在身体魂魄里翻滚,李云瞬间感受到了身体里翻涌的力量,五脏经络骨骼皆是流淌着一股子奔流如海的浪涛,凶猛至极。 如此强大的力量。 和功德之力一样,能强化自身肉体,甚至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功德之力如大江大河,源源不绝的话,那么这香火力量便是海浪翻滚,惊涛拍岸。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被斩魔剑吐出来了。 难不成是那货不懂欣赏? 正当李云如此想的时候,一股子别样的思绪袭来。 ‘好想找个老婆。’ ‘啊,不想每日如此早起,真想像李家王家的老爷们一样,每日坐着就能衣食无忧。’ ‘真想换掉老婆。’ ‘可恨苍天于我不公。’ ‘...’ 一股又一股的思绪涌入到了李云的脑海之中,海潮奔涌,声声不绝于耳。 李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来。 ‘我要为这些苍生黎民而活!’ 不对。 我要为自己而活啊!虽然在能力有限的情况下,的确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问题是绝对不能被这种不属于自己的想法给逼着去做啊!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刚升起这个想法李云就强行把他压了下去,然而这如同梦魇一般如影随形。 ‘不行,这些香火力要吐出去!’ 李云当机立断,就将刚刚注入自己身体流淌的香火之力排了出去,只留下一头的冷汗,还有五脏六腑的空虚虚弱之感。 有一种病去如抽丝之感。 “这玩意果然诡异的紧。” 李云良久后才缓过来。 如果说功德是良药,能牵引自身之力的话,那么这香火之力便是猛药了,副作用也大的紧。 李云觉得,这香火之力如果牵引太多的话,日后当真要‘我非我’了。 虽然觉得这香火之力无法使用很可惜,但这副作用李云还真的不敢直接使用了,只能寻思着探寻其他用途,或者有无他法可以‘过滤’掉那些愿力带来的妄念了。 李云叹气道。 “香火有毒啊...” 第十九章,芸芸众生 用香火愿力强化自身的路子是不用想了。不过彻底放弃香火力量也是不可能,也许日后香火法力能有他用呢? 彻底收拢了平复周身香火之力,如今已经是落日斜阳。 折腾这香火之力几乎是用了一日的时间。 当太阳与山脉连接成一条线,几乎要落日的时候。 突然有声音响起。 “请问这是明澈真人的住所吗?” 却见一名老者站在门口,就站在门槛之外。 李云却是认出了这个老者,却是那明桥处的卖糖老者叶俊生。 “叶老先生吗,请进。” “多谢。” 待到李云说了请进的时候,这叶俊生才一只脚踏入到了门槛之内。 而叶俊生踏入到屋内的时候,屋子内的气息突然有些变化。 李云觉得有些奇怪,却猛的发现这叶俊生居然没有影子。 如今虽然是白日与黑夜的交界之时,却还是有些光亮所在的。 没有影子,也就意味着... 而李云没有害怕,反而是有一种哀伤之感,说道:“喝茶吗?” “恭敬不如从命。” 叶俊生以视尊敬,拱手致意,便是来到了李云的石桌旁坐下,如今他双目非盲,反而有一种清明儒雅之感,他本身就是读书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像张君瑞。 “请。” “多谢。” 叶俊生举杯喝茶,放下茶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茶里茶水未见有少,却能见气息少了许多。 茶水未少,气已全消,和当时城隍喝掉李云的‘贡品’中气息一样。 李云未有多言,只是盯着叶俊生,不知道这亡魂上门来找自己作甚,虽然知道他不会是什么害人的恶鬼,但鬼怪上门嘛,总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听闻明澈真人帮了清雅大忙,在下特来感谢的。” 叶俊生笑着拱手道。 李云恍然,那日带着红衣厉鬼的魂魄去找了叶俊生,让他们在梦中相会,解了那鬼怪的心结。 虽然说李云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干掉那红衣厉鬼功德香火就到手了,但还是这么操持了。 算是随手的问心之举。 “这算是随手而为罢了,贫道也没有付出什么。”李云顿了顿说道:“非要说的话,道谢一声就也无妨了。” “你于清雅有大恩,便是对在下有恩。” 此时,叶俊生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 “这是在下家传之书,本应是子嗣相传的,不过在下无有子嗣,这书便赠送给你了。” 叶俊生笑着将书递给了李云。 一本书?李云接过这书后,却发现这书封无字。 “既然是你家传之书,赠与贫道的话...” “听闻我先祖是武林名宿,这本书乃是武林秘籍,只是我横竖是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想来也是没什么修武的天赋了,赠与你也好,起码有人记得我叶家曾经出了个武人,不至于真正的湮灭于世。 李云想了想,都说一个人有二次死亡,第一次是肉体的死亡,第二种则是被人遗忘。 如果真是家传武学,这叶俊生又无后,若是这家传武学真的就此失去传承,那真是可惜了。 “那贫道便收下这书了。” “多谢了。”叶俊生拱了拱手道:“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告辞。” 才眨眼的功夫,一阵阵的阴风吹拂而过,那叶俊生的鬼影便消失不见了。 此时李云盯着门外。 有几个脚夫搬运着用草席包裹着的人出城,带到镇外统一安葬。 天寒地冻,特别还是在这古代,纵使是再有银子,你也没有现代的保暖条件,冻死人是时有之事。 好在是这县镇并非蛮荒恶水,财政充裕,像是冻死之后暴尸荒野之事是不会有的,至少也会落得个入土为安。 此时几位鬼差路过,在李云门口拱手道。 “刚刚那位是上人的朋友吗?” 李云看着几位恭敬的鬼差,想了想后说道:“算是吧。” 待到入夜之后,鬼差时有,就像夜巡一样,维持宵禁的秩序,鬼差则是守护夜晚的城池以免夜长鬼作乱。 几位鬼差算是记下来了,这叶俊生乃是明澈真人的朋友... 想必这么一提点,那叶俊生在鬼城里应当不会太难过吧。 “那叶俊生阴寿几何?”李云随口问道。 “应当是二十载左右,几乎所有凡人死去若是没有功德或者恶业的话,那阴寿几乎都是十载到三十载左右的。”阴差还‘好心’的解释了一番。 城隍通过气的,如今安居在平襄镇的道妙高人深山潜修多年,修为高深,对于世事不解。 若是有提问,则尽量作答。 李云感谢解惑后,感叹一声道。 “这便是芸芸众生啊...” ... 在阴差和叶俊生走后,李云回到屋中,点燃柴薪。 暖暖火焰之下,李云打开了那本书。 其实李云还是有些兴趣的,若是真的武学书籍的话,说不定自己能学几手子来呢。 将书籍打开,确实是动作与文字的结合。 潦草的字迹动作,看起来有些生涩难懂,但李云却盯着那些魔性的动作,入神了起来。 “斩魔,来。” 话音刚落,斩魔剑应声而来,发出嗡嗡鸣声。 手持长剑,脑子里全是那魔性的动作,身体比意识先动,在随着挥舞那些动作。 ‘我能理解那些动作,我能理解那些文字。’ 不知为何,李云的感受就是,自己的身体,比思想更懂。 虽然李云身上没有真气,但是被功德之力强化过的肉体,还是能将剑舞的虎虎生风。 强风劲草,挥剑如啸。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这本无名的剑法舞了一遍,剑势,时轻如柔纱,时重如山石。 然而无论是剑势如何,总体的剑路却是宛若游龙,刺,砍,劈,倒挂。 舞至最后一式时,一点寒芒先到,剑出如惊鸿游龙。 刺出之时,隐有龙啸破音。 李云挥汗如雨,舞完一套剑法本应十分虚弱才对,但此时李云却觉得精神异常的饱满,呢喃道。 “惊鸿游龙...这一套剑法叫做惊鸿游龙。” 第二十章,剑舞惊鸿若游龙 惊鸿游龙乃是剑法。至于这一套剑法厉害不厉害,李云不知道,只知耍弄起这套剑法是虎虎生风,破风啸声不绝于耳。 只可惜的是,这一门剑法并没有与之匹配的真气法门。 有招式,而无有真气伴随。 没有真气法确实是让李云觉得有些许可惜的地方。 不过纵然如此,以如今的身体素质,李云觉得自己还是能发挥几分惊鸿游龙的精髓来的。 李云有些心痒痒,就不说吞吐灵气的修仙法门吧,直接给自己来一手修炼真气的法门也行啊。 武学对于李云来说,相当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是踏入这修仙世界之中,第一次接触到的,完全不属于前世的东西。 斩魔剑似乎也是理解李云的想法,期间未发一声,同李云舞剑。 从白日习练到夜晚,一开始只是偶尔有龙吟之声,到了后面,几乎每一剑都有龙吟咆哮,吟诵声起。 这剑剑咆哮之声更加的频繁,宛如真的有一条惊鸿游龙在这里奔游。 ... 舞剑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惊鸿游龙的把式,李云是掌握的越加的纯熟。 然而越演武,就越觉得光有把式确实是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光有‘式’而无有‘力’。 这种缺憾还是难以弥补的。 “唉,就没有好哥哥给贫道送个练气法门什么的。” 李云有些叹气,这如果有练气法门的话,这惊鸿游龙绝对是相当的给力的。· 这惊鸿游龙的法门里,不仅只有剑法,还包含着步法,身法,算是一整套功夫。 一整套唯独是缺少了练真气的法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云每日都在舞剑,也不知道是不是功德灌体的原因,还是天赋异禀的原因,修炼起这武学来速度飞速。 此时的李云有自信,就算没有真气,凭借着肉体和剑法,也能和姜鹤过上两手——当然,最终结果还是被砍死。 练武之后才发现,他一刀斩断那合抱大树所拥有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若说凭借着刚刚习练的武艺能够击败的话那不太可能,除非用功德之力注入到斩魔剑里——然而这货不砍人就很让人心累了。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李云逐渐的纯熟了这惊鸿游龙之法。 白雪皑叶,风飘零落,门前的桃树有一片雪枝抖下,李云借着力气一挑,便是一跃而上,跳上了门廊之上。 纯粹以惊鸿游龙中的‘游龙’之法,以力气借巧劲一跃而上,稳稳的摘下了树枝,然后从半空一跃而下,看起来颇为潇洒。 这么些日子里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李云便想着去邻居家串串门,这邻居家自然就是张君瑞家了。 李云去张君瑞家里,主要还是想着蹭饭吃。 而张君瑞的搬家进度也可谓是缓慢至极,主要还是因为囊中羞涩,拿不出钱银来,很多东西都是自己搬运,遇到大一点的事物,才会去请脚夫来帮忙搬运。 恰巧今日便是张君瑞搬运长柜之时。 这搬家效率也真够‘快’的... 李云暗自吐槽一声,然后便凑了过去。 “明澈真人?” 张君瑞见明澈真人,相当的有些高兴。 “还没搬完呢?” “实在是有些囊中羞涩,前些日子卖了一些我亲手所写的字画,卖了一些钱银,才请得起脚夫来运货。” 真惨啊。 好好一富二代混成这样。 不过脸脚夫的钱都付不起,他是真的要和家族割裂,不然也不至于连脚夫都请不起。 饶是以李云这般不要脸,像他这种情况,来蹭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明澈真人来了,那便尝尝内人酿的黄酒。” 李云本来一只脚都想后退的,但听到有黄酒。 既然是他张君瑞自己主动请客的,就不是我愣是要蹭饭的啊! 李云内心如是说道,笑着说:“好啊。” “老张,我给你们结个账。” “谢谢哩,张少爷。”老张是这一伙脚夫的工头,看起来有些壮壮憨憨的,笑起来相当的淳朴。 “抱歉,工钱拖欠了你们那么久。”张君瑞还有些抱歉。 “没事儿,咱张少爷还能欠我们泥腿子的钱不成?”老张豪爽道,与他而言,他并不知道这张君瑞和家里决裂的原因,只当是家里吵架一类的理由。 而张君瑞也没多言,只是苦笑一声,不做解释。 正当这些脚夫们要离去的时候,突然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脚夫身上掉下来一张黄纸来。 这黄纸非常的粗糙,看起来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还魂纸’,是一种用用过的旧麻纸和新纸混合而成的纸张。 品质虽然粗糙,但价格确实是比较便宜的。 不过纵使是比较便宜的纸张,对于一般个脚夫来说,这价格也不算是便宜物事,只有外地来刨找吃食的人在寄送家书的时候会用到。 此时,一旁的脚夫工头愤怒的去扭这小脚夫的耳朵,说道。 “你又买这些没用的东西,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人画这些杂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玩意哩,又不能填饱肚子。” “爹我知道错了...”这脏兮兮的小脚夫被挨打的嗷嗷叫。 这工头和他是父子关系。 此时,张君瑞注意到了这脚夫落下的纸张,捡起来看,却是一张女子的画像,穿着丫鬟的服饰,眼中灵动被着重勾勒了几分。 女子的画的样貌颇为俏丽,似青春模样,和这小脚夫的年龄相当。 张君瑞看着这画像,轻轻说道:“画的还真不错,只是墨分五色,路也分六彩,你未有学习过如何分色分墨,让成画看起来颇失神韵。” “这样吧,我有时候也会教画作画,你若是有心的话,可以按照时辰来我这里,我能顺便教你一些画画的技巧,如何?” 这被殴打的小脚夫眼神有些期许,但却没有答应,一旁的工头赶忙拉着孩子走出,一边走一边赔笑。 “抱歉张公子让您见笑了,他就一搬工,也不需学这个...走吧。” 工头拉走小脚夫,而张君瑞也未有阻止,知识轻轻叹了一声。 “这孩子还挺有天赋的。” 第二十一章,古今如此,便是对吗? 脚夫之事只是插曲,进门之后,大妇蓉儿为贵客收拾饭菜,温热黄酒。 而另一边,作为同房丫鬟的水儿正在和张君瑞一起读书认字。 说是读书认字,这水儿看书看的认真,张宝生就有些跳脱了,一看到李云进来了,立刻就跑过来开心道:“是明澈真人。” “宝生,学习的时候认真点,学学你水儿娘亲。” 张君瑞微嗔道,有些责怪张宝生不认真。 水儿娘亲,也就是那通房丫头可是相当认真的在学习着。 而水儿也时不时的来找张君瑞请教写字之事,相当的认真。 张君瑞也相当认真的在教导水儿读书写字。 李云则是饶有兴趣,先不说水儿通房丫头的身份问题,单单就说女性在这个时代是普遍读不了书的,就连一些名门闺秀最多也仅仅只是识字而已,正规的学堂那是去不了的。 张君瑞不仅仅教通房丫头写字,还教她读书,读书‘学经’‘数论’。 李云觉得,刚刚他说让脚夫学画画的心思是出自真心的。 “来来,尝试下内人的小炒肉。”张君瑞热诚招待着李云。 李云也不避讳,和张君瑞吃饭喝酒,随着这一两口小酒下去,这张君瑞也是有些半醉微醺:“真人你说,为何脚夫不让自己的儿子学画呢...” “自己走过的道路是可见的,而学画的道路是不可见的。”李云喝了一口小酒说道:“在这北方小镇,学字画可能饿死,但当脚夫起码还能有一口饭食吃。” “饭食...” 张君瑞愣了愣,就这么简单? 但仔细想想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也随着这个话头,张君瑞和李云便也越聊的越开。 当时在山神庙的时候,虽然也是指点江山社稷,但这一次张君瑞说了很多,甚至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来,并非是针对当朝乱像,而是因为一些其他东西。 “我有时候在想,男子女子,仅在体力上有所不同,细腻程度认真程度,有时候更胜男子一筹,为何学府不让其读书呢?仅仅因为女子天生就应当是要主内,男子要主外的吗?那若是女子有经天纬地的才学和天赋,岂不是暴殄天物?” “脚夫的孩子就一定要当脚夫,女子就一定要相夫教子。” “因为从今以往如此,便是对吗?” 李云听着这张君瑞的酒后牢骚,面色毫无波动,内心却是有些惊讶。 而张君瑞也似乎将内心的想法一股脑的发泄了出去,此时此刻,李云突然有些想明白,为何张君瑞还是童生,不是秀才了。 这些想法若是写成文章,哪里的监子敢让他的文章上报? “真人,你认为我说的,是对,还是错呢?”张君瑞半是醉意看着李云,似乎想知道答案。 李云喝着黄酒,沉吟。正当张君瑞有些失望,觉得就连明澈真人也不认可自己的时候,李云突然是说道:“先一步是先知,先两步...则是疯子啊。” 此时,李云娓娓道来,不说天文地理,只说借物喻人,说的由浅入深。 张君瑞越听越觉得... 明澈真人,真乃我之知己也! 有很多想法,甚至张君瑞都觉得新奇。 到了入夜,两人还在谈。 这一次和张君瑞算是交心之谈了。 他的很多提议想法,甚至能动摇皇权统治的根基了。 此时,李云真不由得在内心感慨,难怪人家两个女子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张君瑞呢。 他还真是个人才啊... .... 小寒,太阳照样升起,人们依然在自己熟悉的生活节奏中行进着。 明桥之外,一条相对清冷的街道,便是那相传有厉鬼居住的街道,而这条街道目前就两个住户。 一个八抬大轿在外面,轿夫们在冷天之行着一辆辇车,而这辇车里,是两名男子,一名男子面容威武,一名男子面容沉稳威武,一名则是脸上带着憨厚微笑,宛若笑面佛一般。 “如何,张兄,我这‘八宝沉香辇’如何?这可是我委托神机门好友制作的宝贝,冬暖夏凉,这冬日飘雪的日子里,在里面享受着温暖的瓜果可是美哉。” “无趣。” 张明武一脸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胖子,对这香车宝辇没有任何兴趣一般。 “啧啧,我上一次听说这条街的时候只知道那早已没落的王家小姐淹溺于此,巧合的是,自那而起,这一条街便成了凶戾街区,无人敢靠近。张兄,听说你家长子搬到这里来了,你真的过儿家门而不入吗?” 胖子一边调侃着张明武,而张明武则是不动声色,即使听到也只是冷然说道。 “李长荣,你没听说,我父子已然决裂吗?” “也许你家的傻儿子是真的跟你决裂,但你的心思我如何还不懂?”李长荣笑眯眯的说道,却也没点明。 日后若是东窗事发,这在外面的傻儿子就是张家的香火。 谁不知道这张明武宠爱他这傻儿子,如今决裂的那么果断,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张明武的想法。 不过此时,李长荣也没有继续提着一茬,而是转身笑说道。 “先莫说你家的傻儿子了,我们此行来的目的,应当一致的吧。” “嗯。” 李长荣是在来的路上看见了张明武的,直觉告诉他两人的目的地一致,便是顺势带上了他,打算一起去那闹鬼的道观处。 对于儿子遇到山匪的事儿,两人皆是耿耿于怀。 不仅仅是对山匪姜鹤本身在意,而且对那‘见仙畏之’的说法同样如此。 遇到山匪姜鹤的事儿是一定的。 而他们也调查到了,当日他们家孩子遇劫时一同下山的,还有一持剑道人。 镇县不大,来了一个生面孔,自然是让人在意的,而且还是那么巧合的,同他们那时一同下山。 虽然‘见仙畏之’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但这道人,极有可能是功夫高强的武林好手啊。 第二十二章,无功不受禄 这么一联想就很有想象力了,若是这等的功夫好手来到这平襄镇的话,任谁都想去招揽一番,即使是招揽不到,那打点打点关系也是不错的。就抱着这么样的一番想法,这李长荣和张明武来到了这道观前。 原本破落的道观因为重新修缮了一遍而不显破落,反而是有一些古朴韵味在里面。 “都说这里闹腾厉鬼,无人敢住,如今来看,这算不算是三人成虎呢。” 李长荣啧啧笑说道。 “不知。” 张明武的眼神却是盯着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屋,流转之中,似有复杂哀伤。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就放在了这个道观身上。 都说最**襄镇多了个奇道人,道人不但身住凶宅无虞,而且身背锈剑而行,就连那剑鞘都是铜锈爬满,宛如废剑。 长剑爬锈,斩之既断,寻常的剑客怕是不会背着锈剑而行。 即使是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们也不会背着锈剑行径,更何况这看起来气度非凡的道人了。 “走吧,我们进去拜访那道人。” 来到门前,张明武和李长荣便看到了一道人正挥舞锈剑。 这长剑已然生锈,在报废边缘,然而在道人手中舞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虽然无有真气附着,却有阵阵清鸣龙啸之声。 是好手。 张明武和李长荣同时确认了一件事情,眼前这道人,功夫不低,虽未见真气流转,但这一套剑舞能舞得如此精妙绝伦,就知道真气功夫也不会差劲。 ‘果然是武林中人’ 既然是武林中人,那李长荣和张明武便心中有底了。 “惊闻我安陵县来了一位年轻俊才,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少年。”李长荣笑眯眯的说道。 李云当然也注意到了来者两人,未有结束舞剑,只是淡淡说道:“不敢当。” “哈哈哈,小道长谦虚了。”李长荣吩咐手下的人,奉上一托盘,掀开托盘上的布匹,竟然是亮堂的白银! “小小谢意,不成敬意。” 一旁的张明武眯着眼盯着李长荣,心道这老小子果然是有备而来。 张明武倒是没有多少招揽的意思,他纯粹是来见见这位自己儿子的朋友而来。 没错,朋友。 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李富荣那帮子书生们,顶多算是自己儿子的酒肉朋友,喝酒吹牛是可以。 但这一次,他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有了异样,多了一位真正的‘朋友’,能谈交心之语的那种朋友。 思来想去,便是这个道人了,他便想来看看,这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此刻,李云看着那一盆的白银,却是淡淡的说道。 “无功不受禄,请回吧。” “小道长,你可知这里白银几两?” “纵是有白银万两,贫道也只取碎银十两。”李云轻舞长剑,一剑斩碎了破碎的枯叶,一分两半,力道拿捏的不多不少:“两位还是请回吧。” 李云下了逐客令,他当然知道这两位是谁了。 这李长荣愣了愣,然后大声说道。 “好!”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若是小道长改变主意的话,我李家随时欢迎你,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告辞。” “告辞。”李云自顾自的舞剑。 李长荣和张明武出门去,出门之时,张明武那张随时摆着严肃的脸却是挂着微微笑容,似有欣慰之意。 李长荣笑问道:“怎么,看我吃瘪很开心吗?张大人。” “并无此意,只是想到我儿罢了。” “嘿嘿。”李长荣眯着眼笑道:“有时候想到我家那傻小子,也有时候会笑呢。” 这貌似是两位各怀鬼胎之人,身为父亲的共鸣。 此时,张明武却是话锋一转,盯着李长荣突然问道。 “李长荣,你最近的行径,县太爷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你必须给个解释。” 李长荣没想到张明武就问的如此的直接,一时间这明明温暖的宝辇内气温都下降了一些。 见完了道人,便是见李长荣的时候了。 “你聚拢门客,铸造刀兵,我们不可能不看在眼里。” 一介商贾,聚拢刀兵门客,任谁都不能看在眼里,纵然这里是北方土地,不比南方富庶都城,也是不能容忍的,说大一点,甚至能说是叛乱... 然而,此时李长荣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反问道。 “张明武,你最羡慕的人,是何人?” “我?”张明武面无表情道:“这与我的问题有何干系?” “当然有关系,小的我最羡慕的人呢,是剑门山燕无敌。当年同桃花岛的独孤明在兴庆宫上比剑,大内高手皆是无法奈何,只能等他们比斗过后潇洒离去,这等,为逍遥。” “即便你我,看似潇洒无比,实际上却是被束缚于凡,哪来的逍遥?” 李长荣脸上不复笑眯眯的神色,反而是有些严肃的感叹道。 “我以经商起,最终结果不是被王朝兼并,要不就是被对手吞并,士农工商,商为脚牙,纵然有家财万贯,得善终者却寡。” 张明武不可否认如此。 “所以,你向往的逍遥,便是燕无敌和独孤明那种?可江湖上,能做到燕无敌和独孤明的又有几何?当年的剑门山力压天下群雄,靠的不就是燕无敌吗,桃花岛的孤独明更是如此,以一己之力将桃花岛这不入流的门派带到东洲大地上来,他们皆是惊才绝艳。” “普通的江湖小厮,死在哪个角落,死在哪一次江湖仇杀,你又见到?” “哈哈哈哈,张大人,所以说,要找江湖依靠,就不能找那些末流的门派,和商业上一样,末流只会成为饵食。”李长荣笑着说道:“你可知江湖上盛传的,‘神武剑’?” 听到此言,张明武突然双眼爆睁。 “神武剑,你是说,燕无敌的神武剑?” “然也” 第二十三章,香火孕灵法 “然也。”李长荣笑着说道。 张明武沉默片刻,这神武剑可是非同小可,不知道多少江湖人士盯着这神剑。 相传此剑乃是仙剑,上面还有燕无敌当年无敌于天下的秘密。 这足够让江湖人士疯狂。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卖了你?”张明武眯着眼道。 “你是宫门中人,若是得了这神武剑和剑法,你说朝廷那边会怎么想你?”李长荣笑说道:“就算你双手奉上朝廷,你说...朝廷会记得你这边陲小官的奉献吗?纵使有黄金白银千两,你还是你。” 说难听些王朝有更迭时,再多的赏赐,还真不如一套功法来的实在,能传得子孙后代。 张明武直说道。 “所以,你打探到了神武剑所在。” “然也,我打探到了我安陵县内就有神武剑的线索,我集结刀兵门客就是为了夺这神武剑法,如何,这个理由可是能过关?” 此事若在江湖上流传可掀起轩然大波,毕竟谁不想要这无敌于天下的功法? 这番说来,也能解释的了,李长荣为何集结刀兵好手,散尽千金,纠集门客,在这‘江湖至宝’面前谁也难以保持自我,若是如此的话,于利益方面考量,张明武也希望李长荣能得到百花仙令。 只是李长荣有些不解的是,若神武剑线索在这边陲地方的家族,真的需要那么多钱银去招揽门客刀兵吗... ...... “那里得有多少白银啊。” 此时此刻,李云的心好痛,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么他李长荣的本身就是不义之财,我取他的财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当然,心好痛归心好痛,但再来一次选择的话,李云觉得自己依然会选择放弃白银。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知行不合,复杂多变也是平常。 而李云时不时练习剑法,时不时看看神怪志异,江湖事儿,甚至还能时不时喝点小酒,吃点小肉。 古时候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不用交水费,不用交电费,若是有这十两银子,以李云的消费习惯,即使奢侈一点,也能宅个一年不出门。 舞剑,看书,在这和平的小镇子里,就是李云生活的乐趣,了解神话故事,王朝通史,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 正当李云正悠哉悠哉之时,安陵县中端坐城隍位上的王明义却是有些辗转难侧。 浑身散发着香火气和阴气的城隍正在苦恼思索着什么问题。 “文书,你觉得,为神之道是何?” 文书是王明义旁边的文判官,手中执掌生死簿,断阴阳生死之魂。 而此时,文书面对城隍这个问题却是摇头道:“城隍大人,在下不知何为神道。” 回答的倒是干脆,他们这种灵官修为能力都和官职有关,一旦灵官位置失去了,他们和普通的魂灵没有区别。 城隍不同,城隍这种正统神灵能以香火灵力维系自身存在,塑泥胎法身。 面对这个答案,王明义也无有太多意外,只是稍微有些叹息,这边陲北地,也没有灵神和他交流为神之道,真正意义上的同僚也就是城郊外的土地灵神。 然而山水灵神和他的成神之道显然不是一个路子的,土地神灵本就是山水精怪修成,本就有肉身,对香火灵力的需求并不多,更多的是需要土地灵韵精华,维护一地水土安宁。 ‘这里唯一能理解我苦恼的,恐怕就只有明澈上人了吧。’ 王明义如此想道。 这种想法一旦生出来,便再也压抑不下去。 然而王明义又不敢直接去问,毕竟那仙门修者,哪里会直接指点与你?他可没有这个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求来白得的缘法。 可王明义又觉得,不问那仙门修者,又去问谁呢? 若是那仙门修者,觉得游历此处足够了,又要去别处游历人间红尘,再要遇到可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甚至阴寿终了都遇不到。 身为一地城隍的王明义,被神位所束,也不能随意出去。 一切的一切,让王明义相当的患得患失。 思量片刻后,王明义咬咬牙,却是觉得不能让这一份机缘离去。 “文书。” “在。” “看看城隍府邸中的典藏,和修炼有关的,和神怪有关的。” “属下这就去办。” 文判官也是效率的很,就将藏书清单收敛了过来。 王明义看着这些城隍府邸的藏书,挑挑拣拣了一番,觉得苦恼。 功夫武法,那仙门中人肯定是看不上的。一些基础的灵法也太过低级了,随意送过去,反而是会唐突了对方。 若真说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的话,便是其中的一门《香火法身经》了。 凝香火,铸聚法身。 有些像神灵铸具金身的意思在里面,却又不尽相同,神道凝聚香火聚金身是化虚为实。 香火法身经则是化实为虚,将宝贵的香火愿力铸虚幻法身,倒映本身佐证道路。 是修行法。 可问题在于,那明澈真人缺修行法吗? 这个问题王明义自问有些可笑,那等惊天修为,不太可能是缺少修行法的人呢,还是如此特殊的修行法。 于他而言,用香火之力去修行也是太过奢侈了,这香火愿力妙用无穷,无论是塑造金身,延长阴寿,甚至前任城隍告诉他,若是遇到其他神灵的话,这香火之力更是硬通货,能铸造‘法钱’交易,用来化实为虚,凝聚所谓身外法身,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可整个城隍庙,能拿的出来的,恐怕就是这《香火法身经》了。 其他的东西,若是送去,不说体面不体面了,对方不迁怒就算大方了,还会回答你仙缘之问? 思来想去之下,王明义便咬牙想着,便以这《香火法身经》为礼吧... 仙缘在前,若是不问不屡,怕是要留下心魔哩。 第二十四间,楼来明月醉 “凡世,我乐逍遥,何苦,要那天外仙。”李云端坐在椅子上,晒着冬日的太阳。 如今的寒冬已经不复往前的寒冷,也许意味着大寒时节应当是要过去了。 在这里生活的时日,很多镇民都知道了,在这小镇子,搬进来了一个奇道人,身背锈剑,儒雅和煦,时不时语出惊人跳脱,同时还是张公子的好友。 一开始人们还赌这位道人会什么时候搬出那不详道观的,却没想到李云一住就是那么久,甚至定居下来了。 之后那张君瑞也搬了进去,也没有出现暴毙的情况,一时间这东街凶宅之名,一下子就不攻自破了。 有人说凶宅之名本来就是徒有虚名,也有传言称是因为那奇道人,所以这地方才不再凶戾。 各有各个的说法,不过这里住着个奇门道人的事儿,算是出了名儿了。 正当李云悠哉闲适之时,门前却是出现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城隍王明义。 “见过明澈道友。”王明义是一身道袍来见,并非是一身城隍官装,看起来颇有几分潇洒道人的韵味。 李云也笑道。 “王道友?” 待到王明义走来,李云却是发现,这王明义身在阳光之下居然有影子! “王道友,你修成泥胎身了?”李云好奇的问道,刚想恭喜,却是被王明义一脸苦笑的说。 “明澈道友,您是抬举我了啊,我这距离泥胎石身都差得远呢,这是用香火之力运灵韵之力铸造的临时用身罢了。” 这临时的泥胎身限制颇多,且损耗不菲,不比真正的泥胎石身。 “原来如此。” “道友,我在明月楼订了个位子,听闻他那里的明月酿相当的不错。” “明月楼的明月酿嘛,我自然是知道的。” 第一次来到这平襄镇的时候李云就去光顾了那明月楼,算是小小的奢侈了一把,喝了那明月酿酒。 后来李云因为要开源节流,便没去到那明月楼饮明月酿了,如今听到还有人请客去喝明月娘,唾液便分泌出来了。 赶紧的,走起来。 虽然李云不知道为何这城隍突然要请客吃饭,但李云也却之不恭了。 “请。” “请。” 两人行路出门,往那明月楼走去。 李云这锈剑剑客的形象实在是有些深入人心,结合居住在凶宅安然无事的道人身份,其实也算是一个小名人了,一路上也有不少打招呼的。 正当两人交谈之时,前方传来阵阵的凶戾之声,牛马的嘶鸣混杂在一起。 狭小的道路被挡住了,耕牛同马商的马撕打在一起。 宝马吼叫狂踢那耕牛,而那公牛也不逞多让,即使那长角已然磨平了棱角,却也能凭借着一身的蛮牛力气来顶的那宝马一个踉跄。 “快!你快抓住你的牛,我这可都是汗血宝马啊!” “我倒是想去抓住,可我哪里拉的住我。” “哎哟喂,快些快些。” 马商和农户都想去拉住自己的牲畜,但这一牛一马似乎是杠上了还是怎么的,互相角力谁也不让着谁。 马蹬牛顶,大家都是寻常人,哪里拉的住这发怒的牲畜,也只能看着两边打的火热,根本不敢上前阻拦,生怕就被这发怒的牲畜弄死了。 往年来,死在牲畜手里的人可不能算少数了,比这种情况更恶劣的时候也是比比皆是。 马商看着这战况,只能是干着急,要知道,这马被牛顶出伤口来了,那价格可就差了许多。花重金从边牧人购来的汗血宝马可是要亏本了。 农户也着急,耕牛可是家庭的宝贵财产,是家庭耕地的主要劳动力,再加上这耕牛从小陪他长大,也是感情深厚,不忍看着他受伤。 两边打的不可开交,堵住了本就不算宽阔的道路。 本就不算宽阔的道路被堵住了,路过的行人脚牙也不敢靠近,过路堵塞通路不得,好好的一条商通要道就这么停滞了下来。 一旁经过需要赶路的脚商叹道。 “真倒霉啊,就遇到了两只畜生打架。” “这下那马商和老王都只能认倒霉了,刚好遇到两个畜生心情不好,加上一身精力无处释放,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斗在了一起。” 农户家的公牛正值壮年,而马商的汗血马则是上良品的公马。 冬季对他们来说非但不是修养之时,反而有着膨胀的精力无处释放,属于一点就燃的炮仗。 这谁也拉不住,一旁的马商见此也是有些难受,心痛之余叹气道。 “看样子只能等官府来了。” 正当一行人议论纷纷之时,李云和王明义两人宛若没有看到那正在打架的牛马一般。 就连一般的武林人都避之不及这种精力无处释放的野兽争端,居然有人主动靠近? 一旁的行人愣了愣,这牛马对垒,靠近真的不怕被波及吗? 正当有人想要提醒一番的时候,谈笑风生的李云和名义径直的走入了这牛马战圈当中。 “两位道长,前方牛马恶斗...”那公牛的主人农夫虽然心绞不已,却还是出言提醒,生怕这牛马争端伤着人了。 然而在话刚落,两人走去之时,那刚刚还在发了疯似攻击对方的公牛和角马居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虽然两边依然在怒气冲冲的朝着对方嘶吼瞪眼,但却是让出了一条道来,让李云和王明义先过去。 李云和王明义就这么径直穿过了这疯斗的牛马。 而这牛马瞪着对方,却是没有异动,好似都要等待两位道人过去之后,再来决个雄雌。 众人是惊呆了。 “这...” 正当李云和王明义过去之时,李云还回头看了一眼这发怒的牛马,朗声说道:“两位,莫要再打了。” 说完便和王明义一同朝着明月楼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一对牛马在听到道人说言之后,当真是不再争斗了! 第二十五章,缘法在你 此时,李云和王明义便也来到了这明月楼处。平襄秋山明月楼,一杯陈酿醉春秋。 这明月楼在整个北地都是有些名气的,不少人慕名而来。 毕竟这地方经济不错,经济好了起里,别的什么都一起好奇来了。 “明月楼来明月酿,当初就是为了这明月楼来明月酿,才踏足这镇子的。” 王明义看着眼前这明月楼,面上露出了些许的怀念之意,当年踏入到这平襄镇只为一酒而来,却是从生到死都留在了这里。 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生死相随了吧。 来到这酒楼后,点了几份菜食,一碗酒水,这明月楼来明月酿。 “客官,您又来啦。” 小二看着李云打了一声招呼。 “你还记得贫道啊。”李云有些意外,他可就来过一次。 “道长气度,小的就是见过一次,那也难忘记啊。”小二笑着说道。 李云有些苦笑不得,自己还是名人来着。 很快,饭食和酒就被送上来了,豆制糕点,甜品美食,烧鸡烧鹅,虎头丸子,这里的名菜都被上上来了。 看着这一桌子饭菜,李云是直吞口水,要知道自己可不吃不起这玩意。 “还是当年的味道啊。”王明义吃了一口饭菜,饮了一口明月酿,便是一脸怀念,同时心中对于肉体和修行的想念更加的旺盛。 在沉吟片刻后,王明义终于是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明澈道友,敢问如何是为神之道。” 李云一口老酒差点吐出来,我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如何是为神之道... 此时,李云苦笑道:“道友,你这个问题算是难到贫道了。” 王明义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籍说道。 “这是《香火法身经》,算是锤炼香灵韵的法门,虽然道友你未必需要,但...我已经迷惑太久,不知该如何行前路之道,还望您这位修行界的前辈为我解惑。” 修行法门! 真是瞌睡了来枕头,李云现在相当缺修行法门。 剑法有《惊鸿游龙》,修法却还未有下落。 李云手中还架着烧鸡肉没有下口,虽然盯着《香火法身经》相当的眼馋,却也没有表现出猴急的模样,只是摇头道。 “贫道未必是能解答你的疑惑,若真有疑惑的话,尽管先问,未必能解答就是了。” “那我便说了。” 王明义喝了一口酒水说道:“这些年里,修行之事未有怠慢,镇鬼驱邪,保一方土地风水,香火愿法也是不俗,修行进度总是平平,时而觉得自己前路艰难。” “我也不是未引功德之举,这些年里,我也曾经帮助过大德之辈,仁义武人,希望能引来一份香火缘法,然而这些年过去了,偶尔有香火愿力回馈,却是少的可怜,反而业力回馈却是更加深重,需要用香火业障消弭,根本是得不偿失。” “难道身为神灵只能按部就班的聚敛香火,没办法主动去寻求缘法吗。” 王明义闷闷的喝下了一口明月酿,那是他生前尝试过的味道,若是以这样的速度下去的话,他的结果就是前任城隍‘叶添’一样,带着遗憾阴寿尽去。 而李云听闻后,只是说道。 “你寻求机缘,散播机缘,却始终不得缘法...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缘法,因缘才是法。” “因缘才是法?”王明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你灵身被困缚在这三亩田地里,欲以功德缘法,寻求他物来求自身突破解脱,这本身是没有错的,你所求,也的确有香火功德回馈,只是甚少有真正的缘法回馈,你苦的不仅仅是‘香火不抵业力’,还苦的是没有真正的通天缘法,无人来点拨你这乡野灵神,对吗?”李云将话语娓娓道来,一旁的王明义有些激动,这说到了他的心坎子里了。 缘法不得回馈,让他很沮丧。 恰好李云这些日子研究过香火、功德。 “道友,你若是听我一言的话,那便是着相了啊。”李云轻轻叹了一口气:“功德缘法,可不是强求可得,你若以功利之心强求功德,从一开始便是以功利心出发,那你施加缘法的人,若是恶人如何得办?” “那可不就是业力回馈了,你以功利心结下孽缘,那么孽缘还回的业障,不也是你在承负着?” “这...” 李云继续说道。 “你再想想,你这城隍之位,是你牺牲自我,为民为人,实乃是功德之举,故而才被选为城隍,但倘若你是为了成为城隍,而去牺牲自我,以命为筹码换取城隍位,那叶添城隍,会将城隍神位给予你吗?” 王明义听闻惊觉,只觉得原本迷迷蒙蒙的印象却是豁然开朗了。 我既以功利心寻求功德,那么便是‘交易’,因果相承,业果承负。 我若不以功利心寻求功德,那便是‘结缘’,缘法偶得,业果何担? “受教了!” “无妨,既是论道,说说自己的想法罢了。” 其实刚刚的话不仅仅是对王明义说的,也是李云对自己说的,这些天里,李云也在想,若是我主动去‘做好事’去‘刷功德’,这样的做法可行吗? 功德之所以叫功德,若是以功利的目的去索取,是否又可以? 如今王明义所说算是给李云解答了这个疑惑——论迹不论心,功利索取功德是可行,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功利所带来的业力回馈。 你索求什么,也许你也会失去什么... 舍和得。 功和德。 “至于那因果缘法嘛,抱歉,贫道也不知该如何跟你说,这东西,也许是看命,看运气吧。”李云笑说道。 然而王明义却是摇了摇头,感叹一声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道友,你便是我的缘法啊...” 第二十六章,香火法身 修行如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陷求,则易不得。 患得怅然,是人之天性本我,即使是神灵所属,也是生灵所化,有喜怒哀乐。 今日李云算是对城隍一类的神灵有了真正的认识,和前世的话本书籍里所说的太上忘情之仙不是一个种类。 也是会对自己的修行前路担忧的。 两人闲谈,也是甚欢,也是从天文地理聊到了人文学科,从此世道经聊到了江山社稷。 王明义生前是游方道人,也是见多识广,不过纵使是再见多识广也是不如李云这个前世在网上冲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键盘少年的。 这让王明义更加对李云尊敬,心中只有一句话。 游方百世,放得如此学识见知。 “若是你们的修为进步,是否就会晋升?”李云略微有些好奇,是不是修为越强,那神官之职就能越高? 王明义听了有些觉得古怪。 眼前这位道妙高人唯独对神道之事很多基础的都不明白... 当然,王明义一通脑补后还是表示理解的,随即是说道:“神职并不代表修为,我们边陲城隍修为不代表会比中心的城隍低,但是神位却是中心的城隍更高。” “哦...” 李云点点头。 神职同修为无关,并非是修为越高,神职越高。 多的东西这边陲城隍他也不知道了,比如说神职晋升之类的事儿,他也是不明。 再问王明义在锤炼香火之力时,会不会被万物杂念所影响,王明义只觉得奇怪,哪里来的万物杂念。 李云便也没再多说,只是默默想着,看来这香火之力也许对有神位的神灵来说没有那般杂念影响吧... 一聊便是许久,王明义倒是还想继续聊,但他的泥胎身确实是支撑不了多久了,甚至皮肤上都有一些肉眼可见的泥块滑落。 “这就是临时的泥胎石身啊...”王明义看着自己身体逐渐掉落的泥胎石身,略微露出一丝苦笑之色来。 李云也不多言什么,没有失去过肉体的李云也不知道失去肉体是什么感受,仅剩下身为魂体是什么感受。 不过寻常六感尽数失去的感觉,感觉真的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那便改日再见了。”李云拱手道。 “改日再见,听君一席话,胜修十年功啊。” 王明义拱手感谢道。 往后切莫再心浊不明,患得患失。 至于日后还会不会刻意寻求缘法呢? 王明义觉得自己会的吧。 只是在面对业力回馈的时候,便不会再如此的患得患失。 没有承担业力的觉悟,又如何能逆流而行,去主动寻求缘法呢? ..... 夜色骤降,温度骤寒,人们都早早的回到了暖和的家中,升起柴火去年,此时此刻的李云在家中,就着烛火的的灯光,研究着那王明义赠送的《香火法身经》。 凝香火灵韵,化实为虚,化香火铸法身,同前路印证。 如果说惊鸿游龙那本剑法可以用本能,用身体去感受的话,那么这修身法门的《香火法身经》就只能用思维去理解了。 香火凝聚,印证道路,听起来有些晦涩难懂,却是概括了这本功法的精髓在内。 “直接凝聚香火法力的话不行,但用香火法力去凝聚外相。” 用香火之力,去凝聚一个‘身外之我’‘身外之神’! 的确,对于香火神灵来说是鸡肋,本身自己就是神灵之身了,珍贵的香火力量用来凝聚外躯不香吗?何必去凝聚什么身外之神。 而凡人获得香火力量,按照王明义所说,这是不可能之事儿,凡人非仙神,如何去凝聚香火之力? 李云恰好就有这一份特质,身为凡人,能够聚集香火力量。 刚好这一份鸡肋无用的功法,对李云是有大用处。 “这王明义真是我的缘法啊...” 李云拿起香火法身经来,香火祭法,化灵韵为虚实之力。 那能影响心智的香火愿力被点点灵韵揉捏成团,似乎就好像一个虚幻的胎儿似。 此乃‘铸灵胎’。 以香火力和灵韵韵养。 此时,李云在真切的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灵韵。 这就是灵气啊! 无处不在,无处没有,散播在世间万物之中。 李云有些兴奋,感受到了灵胎回馈到身体里的感觉,在四肢百骸之间流淌。 第一次感受到灵韵的存在。 这虚幻灵胎还在孕育之中,没有那么容易绽开,却也和四肢勾连。 灵胎与魂魄,肉体共鸣,四肢百骸之中。 此时,香火塑造灵胎的同时,反馈回肉体一丝细微的力量。 流淌于四肢百骸之中的力量。 是灵力。 香火塑灵胎,灵胎馈灵力。 李云随手拿起了斩魔剑,运起灵韵。惊鸿游龙,剑法轻舞。 剑出如游龙盘舞,带出阵阵的咆哮之声。 清鸣如轻舞,灵韵附着。 淡蓝色的荧光在斩魔剑上流淌,香火混杂的灵力竟化为了一条烟火相。 蓝色烟火灵力,随剑舞飘零,带着呼啸的灵力,奔涌着冲向天际。 香火和灵力的混杂,散发着一股子奇异的道云之音,这声音寻常人类闻不到,但是心思单纯的野兽飞鸟却是能够听到。 如今深冬已过,正式初春将来之时,候鸟飞掠而回。 无论猛禽,无论是小鸟,只要听到这小观香火混杂灵力之音的,都会飞掠,驻足在道观盘旋。 香火铃音,飞鸟驻足而鸣,花草闻声而动。 平襄小镇见飞鸟停驻悬空,停留于破落道观之上,路过人见皆是惊讶玄奇瑞祥,也更让人们激发了一份好奇心,好奇那凶宅道观,如今居然有如此瑞祥征兆... 李云可不知道人们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舞剑孕养灵胎。 而王明义估计也想不到,自己觉得无用但是稀有的功法,对于李云而言是至宝所在。 湛蓝色的灵胎静静的悬浮在李云的头顶身后,待到‘三花聚顶’之时,灵胎化为法身,万般玄妙皆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