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甜蜜蜜》 第1章:活着真好 热浪扑面而来,滚滚大火中,陆晓棠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她喉咙干涩,一张嘴便是一股子烧心的疼痛。小腿被掉落下来房梁紧紧压住,挣脱不开。 火势渐渐小了下去,她隐约听到一个笑声:“陆晓棠,你看我对你多好,怕你一个人上路孤单,特地让你那奸夫来陪你。黄泉路上,你可千万别回头,省的找不到他白白遭这一番罪。” 陆晓棠没有听清楚只一个劲地咳嗽,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来人。 那是她本应在牛家铺的姐姐陆春霞,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身上穿着一身簇新的的确良衣裳,脚上蹬着一双新皮鞋,手上还提着一个塑料桶,站在这火海里,冲着自己笑的诡异。 “姐姐?”陆晓棠眨了眨眼,生怕这是自己看到了什么幻象。 陆春霞冷笑:“我可不是你姐姐,陆晓棠,你死到临头我也不怕告诉你。三十年前,你妈生下你来就死了,临死前,将你送给我爹。我们是什么人家,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还给你找了婆家,你做牛做马报答都是应该的。可你为什么不好好呆在白石乡,要跑到京里来?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陆春霞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深深地恨意,可仔细看去,那眼底又好似有一丝惧意。 陆晓棠看不懂,只一个劲地求她:“姐,你救救周定国,他为了救我……” “你的奸夫可不就是为了救你?他死了不正是你害的?”陆春霞狞笑一声。 陆晓棠一怔,疯狂的摇头:“我没有!我跟周定国清清白白,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们?就算是宋长青不相信我,你从小看着我长大难道你也不相信我?” “我?”陆春霞面露嘲讽,“我跟长青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呀,就是要破你一身脏水,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够跟长青在一起。” 陆晓棠霍然睁大了眼睛,许多先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在这一瞬间通透。 她凄然一笑,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为了救她深入火海的男人身上,心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悔恨。 陆春霞满意地勾起嘴角,将塑料瓶里的汽油倒在了陆晓棠的身后。 火舌高高扬起,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长着血盆大嘴,吞噬一切。 “轰隆——” 巨大的雷鸣声响彻天际,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冲刷掉世间所有的污秽…… 陆晓棠只觉得耳边一阵阵嗡鸣,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 她恍惚间听到了宋长青的声音,那些噩梦一样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令她霍得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有些阴暗,破旧的窗户被刮得吱吱乱响,她透过缝隙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几个人,登时头破发麻。 是宋长青再跟陆老憨商量娶她的事情。 陆晓棠连忙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她记得这个时候,因为不想嫁给宋长青,她被陆老憨喂了药捆住了手脚送到了宋长青的屋里。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而复生,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否则那一切都将会重演,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连忙去翻自己床底下的那口箱子,她记得里头有自己攒的十几块钱,她好容易翻出来塞到衣兜里便小心翼翼地从后门钻了出去。 才走了没几步,便迎头撞上了陆春霞。 两个人俱是一愣。 还是陆春霞先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问道:“让狗咬了尾巴了?火急火燎地干嘛去啊?” 陆晓棠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咱爹肚子疼,去卫生室给他拿点药。” “咱爹给你拿钱了?”陆春霞盯着她看,将手伸到了她眼皮子底下,“给我吧,我跟卫生室的人都熟了,你回去歇着吧。” 陆晓棠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了她。 她看着陆春霞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卫生室走了,扭头扎进了庄稼地里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着。 “什么人!”一声厉喝陡然响起。 陆晓棠却根本不敢停下,直到被人抓住胳膊一把拦下,她才惊慌地扭过头去:“放开我……” 剩下的话还没有出口便梗在了喉头,陆晓棠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登时泪如雨下。 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周定国,这可真好。 “陆晓棠?”周定国也看清了来人,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了?” “周营长抓住……” “闭嘴!”周定国扭头喝止来人,将陆晓棠带到了庄稼地外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浸到河里湿了递到了她面前,“瞧你这张脸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擦擦吧。” 陆晓棠只看着他的脸,没有动作。 周定国挠了挠头,有些心虚似地看了看帕子说道:“新的,我没用过。” 看着他这模样,陆晓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接过帕子,看似随意地在脸上擦了擦,心里却早已是百转千回。 周定国他好好的一个营长,在那段岁月里却为了自己颠沛流离甚至豁出了命去。 先前自己的脑子到底是什么长得,竟当真相信了宋长青和陆春霞的话,认为周定国是个不怀好意的小人,处处提防着他。 明明,他是这样细心的人。 陆晓棠眨了眨眼,便觉得心中酸涩仿佛要顺着眼睛漫出来似的。 她连忙将帕子盖到眼上,有些仓皇地低下了头。 “晓棠——晓棠——” 陆老憨和陆春霞的声音相继响起,陆晓棠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这被周定国拦住耽误这么会儿的工夫,陆老憨他们就已经发现了自己跑了的事实,要是被他们抓回去,她岂不是还要走上那样的不归路? 她的脸色实在太过吓人,周定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周定国。”陆晓棠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一脸严肃地问,“你要不要考虑娶我?” 第2章:我的女人 周定国愣住。 陆晓棠握着拳头一鼓作气:“你看现在你也没对象,我正好也没有,我们……“ “晓棠,快跟爹回家去。”话还没有说完,陆老憨就拽着陆春霞的胳膊跑到了两人面前。 陆春霞神情别扭地看了陆老憨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上前拽陆晓棠:“晓棠你咋能跟我说瞎话呢?咱爹这不是好好的?你这死丫头是黑了心啊,还说咱爹肚子疼?我看你就是想跑,这是谁?” 陆春霞说着目光落在了周定国身上,翻着白眼撇了撇嘴:“你可还没嫁人呢,跟一个粗莽的汉子在庄稼地里头不清不楚的,你可小心长青哥不要你。” 周定国眉间一跳,死死地盯住了陆晓棠。 陆老憨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也担心陆春霞这嘴里在冒出什么让人家戳脊梁骨的话,连忙也上来拽住了陆晓棠的另一只胳膊。 刚要使劲,便发觉自己胳膊上多了一股力量。 陆老憨扭头看着周定国:“这位同志你这……” “晓棠。”周定国却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陆晓棠问了一句,“你先前跟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陆晓棠重重地点头:“真心,真的不能再真的心。” “便不是真心也晚了。”周定国蓦地笑了起来,他手上微微使力迫使陆老憨松了手,握住陆晓棠的手腕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宝贝似的递到了她手中,笑道:“我这次来牛家铺就是来娶你的。” 陆晓棠眼底一热,泪意登时涌了出来。 她突然想起了上回这个时候,那久远的该称作前世的过去。 她被家人算计着让宋长青占了身子,万念俱灰下只能听从父母的意思嫁给他。 观礼的人群中,周定国铁青着一张脸看了自己许久,才扭头离开。 莫非那个时候,他也是准备来娶她的?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到了牛家铺,却会在那个时候耽搁了几天才出现呢? 眼下并不是细想过往的时候,陆老憨和陆春霞已经扯着嗓子咋呼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周定国的身份,只觉得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野汉子坏了陆晓棠的名声,更坏了他们的计划! 陆春霞眼咕噜一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哭带嚎:“哎哟我可怜的妹子哟,你这光天化日地跟着野男人钻了庄稼地,你让我们老陆家的脸往哪儿搁哟,眼看着你就要议亲了,现下这模样……“ “春霞!”陆老憨急赤白脸地去捂陆春霞的嘴,这话从她嘴里出来怎么就这么不是个事儿呢? 便是陆晓棠跟这个汉子不清不楚,也不能这么大声的嚷嚷啊。 这话要是落进了宋长青的耳朵里,那可是耽误他们一辈子的大事啊。 陆老憨一边捂着陆春霞的嘴,一边小心翼翼地觑了周定国一眼。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了半晌,压低了嗓音同陆春霞嘀咕了几句。 陆春霞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老憨便放开了她,搓着手走到了周定国面前问:“刚才你说啥?来娶我们家晓棠?” 周定国点头。 “哎哟,你来晚了啊。”陆老憨一拍大腿,满脸遗憾,“我们家院里已经有人带着聘礼等着娶晓棠了,这位同志你也没有媒人就这么空着手张着嘴来说娶我们晓棠,你这不是在这儿寻我们开心嘛。” “哦?”周定国挑了挑眉,问道,“既然如此,晓棠为什么会一脸惊慌地跑出来?” “晓棠那是以为我爹病了着急,什么惊慌。”陆春霞解释。 周定国嗤笑:“往南过了河就是白石乡的地界,卫生室可是在北边。” 陆春霞还想解释,被陆老憨扯了一把讪讪地闭上了嘴。 周定国从陆晓棠手里将那信封拿了回来,慢条斯理的抽出里面首长亲自批准的结婚申请递到了两人眼前。 陆老憨不识字,扭头看着陆春霞。 “什么?营长?部队上的人?”陆春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把夺过结婚申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一个字也没有放过来回看了三遍,她抬头看着周定国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 听到陆春霞说道部队,陆老憨也变了脸色。 他一个劲地摇头:“不行,晓棠不能跟你,她是我闺女,她的事儿得有我们说了算。” “她的事儿从今往后跟你们没有关系了,她的事儿我说了算。”周定国冷笑一声将申请书收了起来,扬声喊道,“雷子。” 先前被周定国喝退的毛头小子姜雷龇牙咧嘴地凑了上来:“营长,搞定了?” “我让你置办的东西呢?”周定国问。 姜雷看了下眼前这仗势立时明白过来:“藏在那边大石头底下呢。” “去拿来吧。”周定国说完便转向陆老憨,“该有的礼数我一样不少。” 姜雷很快将红绸布包着的包裹提了过来,周定国接过刚要递给陆老憨,便被陆晓棠扯住了衣袖。 “怎么了?”周定国对着陆晓棠总是带着少见的温柔。 陆晓棠抿了抿嘴,皱眉看向陆春霞:“我一直有件事闹不明白,你明明喜欢宋长青为什么还要帮着他们逼我嫁给他?” “你胡说什么!”陆春霞白了脸,“爹,你别听晓棠瞎说,我跟长青哥一清二白,什么事儿都没有。晓棠我可是真心实意地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这位营长,陆晓棠你自己心里有鬼就来冤枉我。” “你说错了。”周定国突然开口,“是我缠着晓棠。” 陆春霞愣住了。 陆晓棠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晓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她一见钟情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周定国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解释完,又颠了颠手里的包袱,“晓棠使性子,那我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好歹来这儿一趟,老丈人您不请我去家里坐坐?” 陆老憨眼馋地盯着他手里的包袱,神情诡异地看了陆晓棠半晌,艰难地点了点头。 第3章:这是什么 一进院子,宋长青就迎了上来,端着一脸伪善的笑,直奔陆晓棠而去。 一记重拳迎面而来。 宋长青“嗷”地一嗓子捂住了左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晓棠身边的人,问道:“你是谁?你凭什么打人?” 周定国没有吭声,抬手将他的右眼也打了个乌青。 宋长青恼羞成怒想要扑上去,却被陆老憨拦住。 “陆老头你疯了你拦着我?这个男人打我啊,你不帮着我反倒去帮个外人?”宋长青一脸不解,“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是怎么说的了?我可眼瞅着就是你女……”婿字还没出口,宋长青便被周定国的目光吓得闭上了嘴。 他的目光来回在几个人脸上转,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着他凶神恶煞的周定国,对着陆晓棠一派温柔,他轻拍了拍陆晓棠的背,柔声道:“去收拾东西。” 陆晓棠点头,进了屋子。 宋长青盯着一双熊猫眼,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长青哥,这个男人是来娶晓棠的。”陆春霞看不过去,撇嘴说道。 宋长青愣住:“不是说好了把陆晓棠给我吗?这又打哪儿冒出来的?陆老头,这人给了你多少钱?我可是和你说好了给你们一辆洋车子一百块钱的彩礼外加十张粮票和三尺布票啊,这个……”宋长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嗤笑出声,“除了一身蛮力还有什么?” “晓棠不是物品,她有自己的选择权。”周定国不悦地皱起眉头,寒着脸看向宋长青,“晓棠为什么会狼狈离家,你们心知肚明,至于我有什么,那就不牢您操心了。” “同志话可不是这么说啊,这老话说得好啊,奔为妾聘为妻,你要是就这么把我们家晓棠带走了,她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陆老憨的目光一直锁在周定国手里的包袱上,说话也有些急躁起来。 周定国没有接话,他一直等着陆晓棠从屋里出来,上前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手里的包袱。低声问了一句:“你想如何?” 陆晓棠垂头看着周定国指节分明的双手,嘴角带着一抹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她说:“只要跟着你离开这儿,我什么都不求。” 周定国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点头,转身将手里的红包袱扔给了陆老憨。 陆老憨连忙抱住,冲着周定国笑的一脸谄媚:“人家长青可是拿了一百块钱的……” “时间紧,倒是没有准备那么齐全,这包袱里有二百块钱还有两身时兴的衣裳,算是我给你们的彩礼。”周定国说着瞥了一眼陆晓棠,他没有忽略她眼中那抹心疼,顿时笑意倾泻出来,他说,“既然要走这一套,那晓棠离开娘家总得有些陪嫁才是。” 陆老憨刚咧开的嘴,登时就僵住了。 他可从来没打算在陆晓棠身上出血,他的目光在周定国和宋长青身上来回巡视,周定国这个人他不好得罪,算来算去到底觉得自己亏了本。 他咬着后槽牙狠了半天的心,语重心长地同陆晓棠说道:“晓棠啊,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这做父母哪里有希望自己孩子挺不起腰杆来呢,可你看咱家里头也没有什么能给你带着的,着实是爹对不起你。” “我妈可给我留了什么东西?”陆晓棠想起前世临了陆春霞说过的那番话,她不是这家人的亲生闺女,陆老憨他们这么对她,她如今可以理解,却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在这世上可曾留下过什么印记。 陆老憨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他不住地摆手:“什么东西?咱们家有什么东西你不清楚?” 陆晓棠抿了抿嘴,没有再问,拉着周定国扭头就走。 出了牛家铺,周定国打发姜雷先回了营里,带着陆晓棠直接去了城里。 “去城里干嘛?”陆晓棠不解。 周定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爹说得对,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就要带着你回营,你面子上不好看。我带着你去城里买点……” “我不介意。”陆晓棠轻笑,能够回到最好的年纪遇上他,她已经了无遗憾了。 可周定国却十分坚持。 对于他这种执拗,陆晓棠倒是早有体会,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进般阳县城,陆晓棠便被一家门面吸引了目光。 她刚要拉着周定国一块过去,便看到周定国脸色有些严肃。 “怎么了?”她问。 周定国往陆晓棠手里塞了一把钱,指着一旁的一家面馆:“买完东西到这儿等着我,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好。”陆晓棠点头,目送周定国大步离开。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便转身去了那家叫做锦绣楼的店子。 柜台后面站在数位老者,一见到陆晓棠进门脸上都露出了无比和煦的笑容,和煦到有些晃眼。 陆晓棠站在门口甚至觉得心虚地想要掉头就走,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烁烁的老者拦住了去路。 “姑娘,别着急走啊,咱们锦绣楼里的东西可都是为姑娘你量身打造的呢。”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架住了陆晓棠的胳膊,将她带到了厅子中央。 面对这样一位老人,陆晓棠着实不好意思挣脱。 便由着老人唾沫横飞地跟自己介绍这店子里的东西,什么上千年的老参,上万年的玉石,盘古开天地时天神遗落的宝物…… 陆晓棠听着便觉得头皮发麻,心想:难怪这个店子这么冷清,吹成这模样有人敢来买才怪呢。 柜台里头相较年轻的那位待不住了,赶紧出来将那老头赶走:“老白差不多就行了,把你那副模样收一收。” 他转头看着陆晓棠笑的几分谄媚:“姑娘进来了就是个缘分,您不买东西没关系,随便看看也是可以的嘛,指不定就有入眼的不是?我是这儿的掌柜,我姓司。我跟姑娘你一见如故,感觉特别亲切,您要是不介意,不如来看看这边的工艺品?” 司掌柜通身上下带着老派的做派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一旁盖着精致丝绸的一样物品。 陆晓棠登时便被吸引了目光。 第4章:镜子好看 那是一面做工精巧的镜子,背后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陆晓棠轻轻拂过镜面,竟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酥麻。 她猛地抽回手来,警惕地看向司掌柜。 “姑娘和这镜子有缘。”司掌柜抚掌大笑,将镜子往陆晓棠手里塞。 陆晓棠摆手:“不不不,我就是随便看看,这东西……” “这东西不要钱。”先前那个神叨叨吹牛的老白凑过来,“这东西放在这儿为的就是等待有缘人,姑娘,你何必推脱呢?” 陆晓棠还想说什么,却被这两个人连推带搡地推出门来。 “晓棠?”面馆门口周定国早已经回来,看到陆晓棠出现连忙走了过来,“去买了什么?” 陆晓棠一头雾水地指着身后的铺子,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他们送给我一面镜子,没要钱。”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镜子递给周定国看。 周定国寻着陆晓棠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锦绣楼紧闭的大门,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家铺面以前似乎没有见过,他们送给陆晓棠的镜子到的确是精巧非常。 他看着陆晓棠也是喜欢这面镜子的,便宽慰了一句:“县城里的人都惯会做生意,许是为了拉你这个回头客。” 陆晓棠到现在除了面镜子还什么都没买,周定国看了看时间,略微琢磨了一下直接领着她去家具店定了一个衣柜,又去供销社里买了两兜花生和糖果,便到县城的大路口上了回营的车。 司机小陈看到周定国身边领了个姑娘,嘿嘿笑了起来:“周营长这出一趟任务,还娶了个媳妇啊?” “嗯。”周定国点了点头。 小陈愣了,天地良心,他那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营长就点头了呢? 小陈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他怎么觉得营长还笑了呢? “好好开车。”周定国说了一句。 小陈慌忙点头,心里却还是不能冷静,一个没忍住便问了一句:“那姜连长怎么办?” “什么姜连长?”陆晓棠问。 周定国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小陈一眼,扭头同陆晓棠解释:“一位战友。” “姜连长可不是普通的战友。”小陈梗着脖子嚷了一句,目光接触到周定国那副吃人模样便又一下子焉了下去。 陆晓棠没有再说什么,车上的两个男人却都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回了白石营,小陈停好了车逃命似的跳了下去窜的飞快,同时周营长带回来一个女人的消息也随之飞快扩散到了营里的每一个角落。 周定国毫不理会众人探究的目光,只握着陆晓棠的手腕昂首挺胸地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门一关,周定国立马冲着陆晓棠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陆晓棠奇怪。 “没想到这么顺利。”周定国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他站在陆晓棠的面前,额头上沁着一层汗珠,可他脸上却洋溢着喜悦激动,直直地看着她笑着,他说,“前两天首长过来巡视,夸奖了我这几年的功劳,最后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我就问首长要了这份结婚申请,我想……就算是突然了些,我也能准备的挺好。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在白石营里你想做什么都行,没有人会拘着你……” 周定国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 他突然越过陆晓棠,背对着她,声音闷闷地继续说道:“晓棠,我没有想要趁人之危的意思,你不想嫁给宋长青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周定国。”陆晓棠将他的身子扳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周定国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陆晓棠板着脸问。 周定国摇头:“我从未那么想过,晓棠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陆晓棠又问,“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你为什么不信?” 周定国愣了片刻,脸上渐渐浮起一阵狂喜。 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忍不住凑到陆晓棠面前微微弯腰。 还没等碰上陆晓棠的脸,姜雷的声音便在院子外头响了起来。 “营长你和嫂子在里面吗?我拦不住我姐了啊。” 话音才落,院门便被人大力撞开,一个一头利索短发穿着笔直的军装的姑娘便冲了进来。 她几步走到屋门前,猛地推开,死死地盯着陆晓棠问:“你是谁?谁允许你进到白石营来的?” “姜原,注意你的身份。”周定国收起了满脸的笑意,对着姜原黑了脸。 “周营长我已经很注意自己身份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摸不清自己的身份吧?”姜原冷笑,“白石营是什么地方,这是军营,是有着特殊训练意义的军营,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来参观的游乐场!” “姜原!”周定国浑身的怒气都散了出来,他瞪着姜原,一把将陆晓棠拉到自己怀里,语气带着警告,“这是我的爱人,你说话最好注意一些。” 姜原眼眶蓦地一红:“你爱人?你什么时候申请的结婚?” “姜连长,我结不结婚,批不批准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周定国冷笑。 姜原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扭头又跑了出去。 姜雷脸色发白地跟了上去。 让她这么一折腾,周定国这院子外头已经为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周定国皱了皱眉,从桌子上提起买来的糖果让小兵发了下去,他扬声说道:“赶明儿请大伙喝喜酒,现在都散了吧。” 热闹虽然没看成,但是周定国要结婚这个消息足以令人惊讶。 大家伙满足地吃着糖散了开去,顾建军却从众人里头挤了出来。 他先是打量了一番陆晓棠,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周定国一句:“是她?” 周定国点头:“是她。” “你小子……啧,怎么就让你把人给诓来了呢?”顾建军说着忍不住又打量起陆晓棠来。 陆晓棠也在打量着他,同周定国差不多的身材,也是黢黑的一张脸,却比周定国圆润了不少。看他们这幅模样,想来也应该是同周定国差不多的级别。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顾建军自我介绍了一番:“我是顾建军,白石营的副营长。陆晓棠是吧?以前常听定国提起你,现在可算是见着活人了。” 第5章:光明正大 陆晓棠陡然一愣。 顾建军这个名字她听过,可却不是存在于周定国的好友中。 她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如今看起来这样好的两个兄弟在日后反目成仇。 她只是对着顾建军,有些警惕地笑了笑。 顾建军瞥了周定国一眼,压低了声音问:“她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啊?” 周定国皱眉:“她都不认识你,能有什么意见?你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顾建军一拍脑门,笑道:“姜原说的话在理。” 周定国立时拉下了脸来:“建军,你要是想来帮姜原说话,可别怪我跟你翻脸了。” “你这个人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顾建军瞪了他一眼,冲着陆晓棠讪讪地笑了笑,搂住周定国的膀子硬生生把他拉到了外面,“人家姜原说得对啊,咱白石营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她陆晓棠又是什么人?你就这么把人家姑娘带回来了,总得有个交代。是,我知道你前头让首长给你批准了结婚,可那时候咱们都清楚,首长也不过是哄着你罢了。” “首长一言既出,怎么是哄人呢?”周定国不悦地斜睨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么绕来绕去也不是你的性子。” 顾建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们不好意思嘛?定国,你既然把人家姑娘骗过来了,就好好的待人家。别的不说,你总得昭告天下不是?让姜原这么一折腾倒是大家都知道你带了个姑娘回来,可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跟晓棠光明正大,你怎么说话呢。”周定国虽然有些不悦,可到底也将顾建军的话听了进去,当真认真琢磨起来。 谁知顾建军又问了一句:“陆晓棠的家人呢?要不我去给你请来?” 周定国终于忍不住将他赶出了院子。 顾建军一头雾水,刚要继续敲门,便见周定国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他将在牛家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顾建军听,末了说了一句:“要不是我跟雷子正巧去那边,按照我原定计划打算三天后再去牛家铺正儿八经的提亲,只怕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建军,我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胆战心惊的。” 顾建军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层,登时有些愁眉苦脸地咂了咂舌。 片刻后,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就当是没有娘家得了,让淑媛和那营里那几个媳妇一起帮着操持一下也就是了。咱们这群当兵的,哪个结婚的时候不都是首长一句话的事儿,如今咱们营里也没有个指导员,你这主婚人不如就便宜了我?” 周定国点头。 事不宜迟,他跟着顾建军去了他那边见了他媳妇宋淑媛便先递上了一袋包装精致的糖果。 宋淑媛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笑道:“今儿这是刮了什么风,周营长都上赶着来给我送礼了?” “淑媛,定国来找你是有大事儿。”顾建军冲着她挤眉弄眼。 宋淑媛挑眉:“多大的事儿啊?周营长退位让贤让你当营长了?” “你瞎说什么呢,定国要结婚了,来找你帮帮忙。”顾建军瞪了她一眼。 “啥?结婚?”宋淑媛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定国问,“跟谁啊?” 周定国少不得又解释了一番。 宋淑媛嗑着瓜子轻笑:“我说今年突然就给你单独划了一个院子,我还当时营长待遇提高了,敢情你这是早就想好了要结婚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早就看上那个陆晓棠了,怎么就耽搁到现在呢?” 周定国还没有吭声,顾建军便推了宋淑媛一下。 宋淑媛猛地想起先前首长来交代任务的事情,登时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问:“周营长,这事儿你们还没查清楚,这个时候你要跟人家姑娘结婚,合适吗?” “那你觉得陆晓棠就这么住到我屋里去合适吗?”周定国挑眉问。 宋淑媛便不说话了,她明白了周定国的意思,当即也不耽搁,径直去找相熟的那几个媳妇去了。 顾建军和周定国又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去忙各的了。 周定国回到他那边的时候,正瞧见陆晓棠蹲在煤炉子前头点火。 他连忙几步迈过去,将陆晓棠从煤炉子前头推开:“我来。” 陆晓棠笑眯眯地往一旁挪了两步,撑着腮看着他忙活。 等着周定国将火点了起来,陆晓棠便将一旁自己已经摘好的豆角和黄瓜递了过来:“我看屋里也没什么东西,你平时都怎么吃?” 周定国顿了一下:“食堂。” “以后你可以不用再吃食堂了呀,我可以给你做饭。”陆晓棠话虽这么说着,身子却是一动未动。 周定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等着吃我做好的就是了,我娶你又不是娶一个老妈子。” “可两个人在一起,难道我做饭不应该吗?”陆晓棠问。 周定国沉默了片刻,转身直视着陆晓棠的眼睛,十分严肃地开口:“我不管别人如何,也不管你从前在陆家如何,我只想让你知道,在白石营你是我周定国的女人,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这些小事,我都可以做,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唯一需要为我做到的就是永远开开心心的,我只要能够看到你的笑脸,便觉得心满意足。” 陆晓棠愣住。 这些话她从未听过,也从未想过这个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她虽然知道周定国待她有心,可她想的不过是能够逃离宋长青和陆春霞那些人,能够平安无虞的度过一生而已。 她忍不住认真看着周定国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比起当年火场中的最后一面要年轻俊朗许多。他的眼中倒映着自己愣怔的模样,嘴角噙着最温柔的笑意。 她忍不住瘪了瘪嘴,有些想哭。 周定国手忙脚乱地安慰他:“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晓棠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一个人好,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我要是哪里说得不对你指出来我改就是了,你……” 陆晓棠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将他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第6章:这样真好 周定国举着手,生怕将煤灰沾到陆晓棠身上,他放柔了声音,说道:“那你究竟觉得好还是不好?” 陆晓棠窝在他怀里不住地点头。 周定国松了一口气,终于舒朗地笑了出来。 “哟,我这是来的不巧了。”一道带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晓棠连忙从周定国怀里退了出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看向门口。 周定国擦了擦手,同陆晓棠介绍:“这是顾建军的爱人宋淑媛,就住在咱们隔壁,你以后有事儿可以去找她。淑媛,这是晓棠。” 宋淑媛将手里的饭盒塞给周定国冲着陆晓棠笑了笑:“长得可真水灵,定国找了你可真是有福气。” 陆晓棠抿了抿嘴,眼底的泪意还未能消散,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是我的福气。” 宋淑媛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转了一圈,连忙笑着打了个哈哈,“担心你们没吃饭,建军便让我做了送过来了,得,我也不多留了,你们先吃着,咱们晚上再见。” 送走了宋淑媛,周定国便洗干净了手将她带来的饭菜摆到了屋里的方桌上。 如今两人都没有了做饭的心情,闷着头吃完了饭,周定国又去把饭盒洗干净了。 陆晓棠凑过去问:“晚上还有什么事儿?” 周定国动作一顿,扭头冲着她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当夜幕降临,整个白石营的人都聚集到他们的小院子里是,陆晓棠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周定国这是要给自己一场婚礼。 军营里的人其实都很简单,由顾建军作为证婚人将周定国的结婚批准报告大声朗读了一遍,这就算是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盖棺定论公之于众了。 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道喜的人,有些挤不进来的甚至爬上了墙头,高声嚷着要周营长敬酒。 一向板着脸的周定国在这天晚上也难得的好说话,几乎来者不拒地喝了酒。 宋淑媛几个妇女则拉着陆晓棠去了屋里说话…… 大家伙儿一直热闹到了大半夜才在顾建军的催促下散了去,周定国去送客人,陆晓棠一个人留在屋里抻了抻身子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略带慵懒的声音:“恭喜你正式进入全新生活。” 陆晓棠吓了一跳,困意陡然消散。 她警惕地打量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屋子,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嘁——”那道声音再次回响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带着满满的鄙夷不屑。 陆晓棠尖叫一声,抬脚就往外冲。 正巧此时周定国送完了客人一进门便抱了个满怀,他笑着接住扑上来的陆晓棠,眉宇间一派温柔:“晓棠你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陆晓棠愣了愣,摇头:“屋里有鬼。” “瞎说。”周定国失笑摇头,搂着陆晓棠重新回到了屋里。 陆晓棠有些抗拒:“我刚刚听到有人跟我说话。” 周定国想了想,走到墙边踹了两脚,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笑着跑开的动静。 他转过头来,同陆晓棠叹了口气:“这些兵蛋子估摸着是想来听墙角的,吓着了?” 陆晓棠点头。 周定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进了里屋。 陆晓棠还是有些害怕,便跟了上去。 她看到周定国蹲在床前往地上铺被褥,忍不住奇怪地问了一句:“床坏了?” “不是。”周定国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心虚,“我怕你不习惯。” 陆晓棠愣了片刻便明白了周定国的意思,她也没有解释,就站在一旁等着周定国打好了地铺,便跟着坐了过去。 “你喜欢睡地上,那我就陪着你睡地上好了。”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从前倒是不知道原来周营长还有这个癖好。” “晓棠我……” 陆晓棠直接搂住周定国的脖子吻了上去,在让周定国这么扯下去估计天都要亮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珍惜她,舍不得碰她。 可这洞房花烛夜要是浪费在解释她对他的心境上,未免太浪费了些。 第二日一早,周定国神清气爽地去了营地。 “恭喜你在幸福的康庄大道上又近了一步。”昨夜那道慵懒的声音再次响彻陆晓棠耳边。 陆晓棠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谁在说话?”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声…… 她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立即起床洗漱完毕出门直奔医务室。 陆晓棠在新婚之夜后便去了医务室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白石营的每一个角落。 而彼时的陆晓棠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医生面前,一脸严峻地表示:“我有幻听。” “哦?”军区医院过来的女医生胡丽头也没抬地在纸上唰唰写着什么,“一般出现幻听现象主要是压力过大导致的,我听说你在跟周营长回来之前,差点被逼婚嫁给一个王八蛋是吧?这样的压力下产生一些幻觉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呢回去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好了。” “这就完了?”陆晓棠愣了。 胡丽从一沓病例中抬起头来,冲着她眯着眼睛笑:“不然呢?难不成你希望我跟你说些玄学?陆晓棠我是个医生,学的是科学,你也要相信科学好不好?” “……”陆晓棠哑口无言。 正准备走,胡丽又开口喊住了她:“陆晓棠,我很看好你的。别被某些脑子里进了浆糊的人吓住,有些人啊就是仗着自己在白石营呆的时间长,就以为自己能够成为周营长的心上人,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母夜叉的样子。” “你这是说的姜原?”陆晓棠顿了顿,问了一句,“你跟她有过节?” 胡丽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整个白石营那个女人跟她没过节?” 陆晓棠明了,还想跟胡丽打听什么,却被胡丽赶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周围的目光带着些许奇怪的异样。 等她回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屋的时候,便看到桌子上立着锦绣楼送给她的那面镜子。 陆晓棠的腿瞬间僵在了原地。 “你这破胆子,真不知道为什么那群老头要拿你的未来做赌注。”镜子在桌子上转了个圈,对着陆晓棠鄙夷地晃了晃。 第7章:真是见鬼 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八成都带着陷阱。 陆晓棠看着那个自说自话的镜子,欲哭无泪。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跑还是不跑这是个严峻的问题,陆晓棠的手死死地抓着门槛,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 镜子似是打量了她一番,发出一声嗤笑:“死而复生你都不怕,你还怕我?” 陆晓棠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镜子身上。 是啊,死而复生她都不怕,还怕一面破镜子不成? 想到这儿,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沉重的两条腿板着脸走到了桌子旁,伸手将镜子按倒在桌面上,接着长舒一口气。 “死女人,千百年来还未曾有人敢这样对我。”镜子在陆晓棠手下挣扎。 陆晓棠微红了双眼,死死按住镜子说道:“那就让你长长见识,毕竟学海无涯啊。” “啧,一个乡野村妇也知道学海无涯?”镜子咂舌,“咱们各退一步吧朋友,好歹我也是个人物,你这么不给我面子,小心我以后给你穿小鞋。” 想明白自己是死而复生的女人的陆晓棠压根不受一面破镜子的威胁,她冷哼一声,下手越发重了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不多时周定国满含担忧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一个人去卫生室了?” 陆晓棠抬头看着周定国,强健的腹肌修长笔直的双腿都被军装紧紧包裹,不漏分毫。 他英俊无比的一张脸上满满的担忧,眼中映出陆晓棠含笑的眉眼。 周定国皱眉:“笑什么?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看到你哪里都舒服了。”陆晓棠笑眯眯地松了手,板板正正地坐在他的面前。 “呕——”镜子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抖了抖。 周定国的目光落到了那面镜子上,弯腰拾起塞回了陆晓棠的手里:“这面镜子上雕刻的海棠花很衬你,也难怪你这么喜欢。不过既然喜欢就该好生收着,这么毛手毛脚的,若是摔坏了我要去哪儿给你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看着周定国一脸宠溺的笑容,陆晓棠只觉得心头滴血。 她分明听到了这面镜子猖狂淋漓的笑声,带着满满的得意同她示威一般:“快打发你男人离开,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你交代。” 陆晓棠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理会镜子。 她算是明白了,这面镜子说的话只有她能够听到,只要她装作没有听见,那么她的生活就完全可以像是没有被打扰过一样。 “一样个屁。”镜子冷笑,“这是关乎你们两口子性命的大事,陆晓棠你当真要拿着你们的命来跟我打赌吗?”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抬手搭在了周定国的手腕上:“你这是还在训练就跑回来了?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昨夜没睡好,你快些回去吧,我再睡会就好了。” 周定国登时有些悔恨:“对不起,都怪我昨夜折腾你的太过,才……” 陆晓棠一下子红了脸,连忙将周定国推了出去。 这屋子里如今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再让周定国这么说下去,陆晓棠一定会将那面镜子砸的稀巴烂。 可如今两个人的命还抓在人家手里,陆晓棠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好在周定国倒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本就是听到陆晓棠去卫生室的消息从训练场里溜过来的,如今看着她的确不像是生病的模样,也就放了心。 周定国才一走远,被他塞到陆晓棠手里的镜子便飞了出来。 它悬在陆晓棠面前,磨牙似的挤出来一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在你们这儿吃狗粮。” “你是狗?”陆晓棠未能领会镜子的意思。 镜子一个趔趄险些从半空里摔下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它决定不跟陆晓棠计较,快些说出自己的意图比较好。 毕竟它来时被那几个老头子环绕式地念叨了七天七夜,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陆晓棠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它终于能够凸显出自己的存在,如何能够让陆晓棠给它扭曲了方向? 清了清嗓子,它便将陆晓棠重生的机缘说了出来。 陆晓棠目瞪口呆,完全思考不能。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世外之地,而她所生活的这个地方也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渺小一隅。 他们的人生在那些神仙眼中不过是一档节目罢了,谁能够将生活过的更加灿烂便能够在那些神仙身上获取更多的帮助。 她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是人自助者天助,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皱眉看向镜子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锦绣楼的那几个又是什么人?” “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镜子长舒一口气,“你叫我魔镜好了,反正那几个老头也总是这么叫我。相信你的直觉,他们的确是神仙,就是不怎么正经罢了。他们在天界开了赌局,赌你重活一世能否为自己书写锦绣人生,赌注可大得很呐。” 陆晓棠脸色不虞,她终于想通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们这些普通人的人生在那些神仙眼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乐子,可这是他们独一无二的人生,是他们真实的人生,怎么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了呢? “你们凭什么将我们的人生玩弄于故障之间?神仙了不起吗?神仙就可以随意玩弄凡人吗?”陆晓棠沉下脸,盯着那面魔镜。 魔镜似是没有想到陆晓棠会是这幅反应,登时笑了起来:“若不是因为有人可怜你一辈子过得太惨,你又凭什么能够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过着重新来过的美好人生,还要骂着给你机会的仙人,你又好到哪里去?” 陆晓棠张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魔镜说的没错。 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她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她可以有机会去修正从前的错,去弥补从前的亏欠。 她又怎么能够怨恨这些给了她机会的神呢? 她抿着嘴,神情纠结。 魔镜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陆晓棠,事到如今你已经没得选了,我们合作共赢,如何?” 第8章:大千世界 “我们?”陆晓棠皱眉。 魔镜点头:“我们,如你所见,我也是个可怜人。虽说皮相这东西不能太过在乎,但是想当年我也是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如今被困于镜中,也是在是憋屈。等你走上了幸福人生的康庄大道,我也可以功德圆满恢复真身,所以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陆晓棠是有些怀疑的。 在她的认知中,既然这面镜子也是个神仙,那么他就该像神话故事里那样可以变幻万千种模样,如今这幅将未来寄托到她身上的模样……令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陆晓棠问:“你的意思是我过得不好,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魔镜沉默片刻叹气,“可以这么理解。” 反正它这一次的目的就是让陆晓棠相信神仙在这个世界上切实存在着而已,至于要说服陆晓棠去成就什么样的人生,那是那群老头的事情。 它只需要存在于她身边,时刻不离开就是了。 对于陆晓棠来说,她能够重活一世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在这基础上再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狠下心来看向魔镜:“我们合作,只是我跟周定国新婚燕尔你在这屋子里……” “切,你以为我乐意关心你们夫妻生活?只是你嫁给周定国与他真正成为夫妻,才是唤醒我的钥匙。”魔镜蹦到桌子上抻了抻身子,感慨了一句,“你放心,该装死的时候我一定好好装死,平时我只是一面精致的镜子而已。” 陆晓棠点头,伸手将魔镜握在手中。 “对了,近期你最好去趟锦绣楼。”魔镜在陆晓棠手中转了个身子,语气慵懒,“那群家伙估计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呢。锦绣楼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就可劲的拿,千万别跟他们客气。” 魔镜说完这句话像是听到什么似的抖了一下,旋即陷入了寂静。 陆晓棠晃着魔镜死活晃不出个屁来,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院子外头传来阵阵喧哗打破了这阵寂静。 陆晓棠竖着耳朵听了片刻,霍然变了脸色。 她将镜子往口袋里一揣,推门走了出去。 陆晓棠还没走到门口,院门就轰然倒了下来。 她连忙往一旁躲开,皱着眉头看着凶神恶煞的来人,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穿军装的那人身上:“白石营就是这样管理的?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了?” 陆春霞和宋长青霍然变了脸色。 “你自己攀上了高枝不顾爹妈死活也就算了,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陆春霞猛地冲了上来抓住了陆晓棠的胳膊,“你快跟我家去,咱爹……” “放手。”陆晓棠沉下脸来看了她一眼。 陆春霞从未见过陆晓棠这幅模样,她打小就欺负着陆晓棠,在家里说话从来没有被陆晓棠反驳的时候,怎么如今她竟觉得有些心虚呢?她经不住别开眼,有些恼恨地瞪了宋长青一眼。 这一眼仿佛一下子将宋长青唤醒似的,他快步走上来,将陆春霞拉到自己身后,有些责备地看着陆晓棠,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暧昧。 他说:“晓棠,你不过是跟我置气,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你跟我们回去,咱们好好说清楚,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陆晓棠被宋长青的不要脸震撼了。 她十分疑惑地问道:“你失忆了?” “这是哪里话,我好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忧?”宋长青一脸深情。 陆晓棠有些膈应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没等开口,人群里便传来一声冷笑,她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她看着周定国从人群中走来,周身仿佛携卷着严寒霜气,刀刻般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怒意。 她连忙凑了过去,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掐着嗓子似的喊了一声:“定国,你可回来啦。” 围观群众中有人趔趄了一下,也有人冲着她挤眉眨眼。 宋长青却脸色青白地看着她不赞同地皱眉:“陆晓棠,你怎么能这么挽着一个男人?又怎么能够用这种动静说话?” 陆晓棠闻言,忍不住将整个人都缩进了周定国的怀里。 周定国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扭头看向姜雷:“谁把他们放进来的?” “营长,这……”姜雷低头有些嗫喏。 “说!”周定国语气严厉,“我倒要看看,这白石营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是我。”姜原看不得姜雷对周定国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当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瞥了陆晓棠一眼,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配不上你周定国。”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将他们两个带进来的?”周定国指着陆春霞和宋长青问。 姜原点头:“人家一个来找亲妹子,一个来找未婚妻,我将他们带进来也是做好人好事了。” 说着,还不忘瞪了陆春霞一眼。 陆春霞登时会意,对着院子外头看热闹的那些人就哭了起来:“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我爹给我妹子定下的好亲事啊就这么黄了啊,他老人家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了啊。我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我妹子是跟着这当兵的跑了,当然我不是说你们这当兵的不好啊,实在是我这妹子,我妹子……” “我妹子是个软心肠的好姑娘,她也是被宋长青这个王八蛋和我爹联合起来给骗了啊。”陆春霞说着,脸色一变,她抬着手想要去捂住自己的嘴,可那话却控制不住地说了出来,“宋长青最初分明是跟我相好的,可他这杀千刀的却又看上了陆晓棠,哄着我只要娶了陆晓棠,以后就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一时昏了头,便听了他的话,配合他一起去劝我爹。我爹看着宋长青拿出来的彩礼,便跟我商量了,就算是给晓棠喂药,绑着也得绑到宋长青的床上去。” 这话一出口,众人哗然,周定国浑身气的发抖,被陆晓棠死死拉住。 她目光清冷地看向陆春霞问道:“宋长青拿什么哄得你?连婚姻都给不了你,只能与他偷情你也愿意来害我?” “你亲妈给你留了宝贝。”陆春霞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第9章:我的东西 陆晓棠脸色微变。 她的身世在牛家铺从来都不是秘密,乡里乡亲有时都会指着她嘀咕,当年陆老憨到底是得了什么样的好运气,才能让一个城里的女人跟了他还给他生了个娃。那个女人到死都不曾跟牛家铺的那些乡亲说过话,便有人怀疑过那是个哑巴。 可陆老憨却不止一次地摆手说那女人在床上叫的可好听哩。 因为有陆晓棠的存在,乡亲们也无法反驳陆老憨的话,便又对陆老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起来。 不少人打听过那个城里女人可给陆晓棠留下过什么东西,陆老憨总是撇嘴,嗤道:“跟了老子的女人,吃喝都是老子的,她能留下什么东西?再说了,一个城里来的,真要是有钱财也不能跟我不是?” 前世直到陆晓棠葬身火海,她也不曾见过母亲留给她的丁点东西。 也是直到她临死,她才知晓这么多年来,母亲死后竟然一直被陆老憨侮辱着。 她的母亲,从来不曾与委身于陆老憨。 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她的母亲当年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牛家铺。 这些秘密随着她的重新醒来,都有了窥探的可能。 她看着一脸惊慌的陆春霞,轻声问道:“我妈给我留了什么?” 陆春霞死死地咬着嘴唇,鲜血淋漓也不肯开口。 宋长青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咱先回去吧。” 陆春霞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不行,咱好不容易才来了……要把陆晓棠骗回去才……” 听着她又要将那些见不得人的真相说出来,宋长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再不顾陆春霞的反对,将她拦腰扛起就要走。 周定国却冷着脸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要干啥?”宋长青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白石营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周定国冷笑,“将这两个擅闯军营的人关到禁闭室去。” 姜雷连忙应了一声,上前钳住了宋长青的胳膊,又有一个女兵过来押着陆春霞。 宋长青挣扎:“我们就是来串个亲戚哪有你们这么对待客人的!” “客人?”周定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一声,“那就记住了,白石营可不是让你来串亲戚的地方!” 说完,周定国再不理会宋长青两人,只摆手示意姜雷将他们带下去。 宋长青一走远,姜原便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周营长,你这么处理未免有失公允。大家都听得清楚,陆晓棠跟他们之间指不定还有什么秘密,你怎么……” “你说得对。”周定国打断了姜原的话,“宋长青和陆春霞擅闯白石营要不是因为你的帮助还当真是闯不进来的,姜连长也需要以身作则去关几天禁闭吧。” 姜原愣了一下:“为了陆晓棠你居然要处置我?” “姜原,白石营在创建的时候,首长就给了我对副营级以下干部的任免权。”周定国瞥了她一眼,“女兵连从来都不是非你不可,这只是我对你的一次警告。” “你的意思莫非还想撸我这个连长的位子不成?”姜原蓦地变了脸色,“你可别忘了,我跟你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了许多年,她陆晓棠算个什么东西?” 周定国目光沉沉地从姜原身上掠过,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这话,我只说一次,谁要是记不到心里去,以后也别跟我提什么战友情分。陆晓棠是我周定国放在心间上的女人,是户口本上唯一一个可以存在于我配偶栏里的女人。她的身份无需你们来质疑,早在我向首长提出结婚申请的时候,首长就已经派人去调查了陆晓棠。质疑她,便是在质疑我,更是在质疑首长。” 姜原没有吭声。 军属身份家世清白,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面对周定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配偶,她始终心存芥蒂,甚至失了水准风度。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一直以为属于她的东西,到头来竟跟她毫无关系。 她看着周定国对陆晓棠那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样子,便觉得满满的不解。 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搞得一起去的? 蓦地,她对上了陆晓棠的目光,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她有些僵硬地别过头去,罕见地软弱了下去。 她说:“周营长,白石营军事演习马上就要开展了,这个时候你处置我,怕是不太合适吧?” “你也知道马上就要军事演习了,纪律都不严明,怎么能行?”周定国是铁了心要罚姜原。 围观的一群人将事情看的清清楚楚,此时一个站出来为姜原说话的都没有。 尤其是文工团的莫丽,素来就跟她不对付。此时没出来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姜原倒是还想在给字迹争取争取,可她瞥见莫丽那副已经按捺不住要冲出来的样子,连忙咬了牙领了罚低着头狼狈地离开了。 姜原一走,女兵连的那些女兵们就跟着走了。 剩下的几个人里,莫丽就显得格外出挑了。 陆晓棠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先前她也看的明白,姜原之所以这么轻易离开,不过是看到了莫丽那跃跃欲试的模样。 她好奇地扯了扯周定国的衣袖,问道:“这是谁?” “你好,我叫莫丽,是文工团的女兵。”没等周定国开口,莫丽便跳了出来,她面容姣好身子高挑身体纤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高冷的仙气似的。 可她冲着陆晓棠笑起来的样子,又显得娇俏可爱。 这样两种气质在她身上交杂着,令她整个人说不出的吸引人。 陆晓棠便松开了周定国冲着她笑了笑:“你好,我叫陆晓棠。” “我知道你的。”莫丽冲着她眨了眨眼,“你知道姜原为什么怕我吗?因为在你没来之前,她以为她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我。” 陆晓棠有些惊讶于莫丽的直接。 看着她那副呆滞的模样,莫丽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瞧你那个样子,我可不是姜原。我承认我喜欢过周定国,可周定国不喜欢我。这样的感情我从不强求,我不是觉得周定国不好,我只是不愿意委屈了我自己。我长得这么好看,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做什么要去挑一个对我没意思的石头呢?” 第10章:交个朋友 陆晓棠十分欣赏莫丽的洒脱,闻言也笑了起来。 莫丽又说:“陆晓棠,我们交个朋友吧。虽然我还不了解你,但是姜原讨厌你,我自然就是喜欢你的。” 这倒是位践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主儿。 陆晓棠瞥了周定国一眼,还没开口,莫丽便又啧啧地摇起头来。 莫丽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姑娘该是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的,怎么你还去看周定国的脸色?“ 陆晓棠蓦地笑了出来:“我看他是觉得他现在有些安静罢了,我愿意跟你交朋友的。“ 莫丽也笑了出来,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陆晓棠的胳膊,开始吐槽:“晓棠我跟你说,姜原那个人你压根不用放在心上。论情分,我跟周定国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论青梅竹马,有我在前头挡着,她姜原算哪根葱。说是喜欢周定国这个人,实际上,姜原心里盘算着什么,我最清楚不过。她不过是个小城里头进了部队的人,她做梦都想跟了周定国能够回京城呢。” 京城? 陆晓棠诧异地看了周定国一眼,意外地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莫丽晃了晃她的胳膊,轻笑一声:“别管他,他就是那么个性子。这么多年了,连说都不让说。可我偏就要告诉你,周定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姜原就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我也不是你们大城市的姑娘呀。”陆晓棠摊手看向莫丽。 莫丽一怔,连忙摆手解释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原怎么能跟你比?你可是周定国放在心尖上的人呢,是不是啊周营长?” 莫丽说着便看向周定国,她丝毫不管周定国的那一张臭脸,自顾自地说着些他们年少时的趣事。 周定国的形象在陆晓棠心里越发立体起来。 蓦地,周定国打断了两人的话:“我还要去营里,莫丽你好好陪着晓棠。”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 “牛家铺那边还没安稳。”周定国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觑了莫丽一眼,又转头冲着陆晓棠安慰似的笑了笑,这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往营办走去。 莫丽目送周定国的背影远离,突然扭头看向陆晓棠,神情中带着几分严肃。 她说:“我一直想要知道,以周定国的身手,怎么会给了你一个救他的机会?” 陆晓棠愣住。 莫丽的神情变得太快,仿佛先前的那副亲热都是装出来似的。 她目光高深莫测地站在陆晓棠的面前,脸上一片冷意,仿佛是个真真正正的冰山美人。 “你这是怀疑我?”陆晓棠挑了挑眉,转身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又扭头看她,“你渴不渴?” 莫丽抿嘴,上前从她手里夺过一碗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喝完了水,她便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凶巴巴地盯着陆晓棠,生怕她跑了似的。 陆晓棠慢条斯理地将凳子拿到院子里,和莫丽一人一个坐了,这才回忆了起来。 上辈子,周定国便为了那一场救命之恩随着她兜兜转转面对着生活里的种种不堪。 她也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她当年的随手施救,当真能够让周定国记挂这么久吗? 那是她十八岁那年的生日,陆老憨还不曾表现的如此偏执,他在陆春霞出门后偷偷地塞给她一块钱,让她自己去镇上买点好吃的。 陆老憨还嘱咐她:“你自己去镇上吃完了再回来,不用记挂着家里,注意安全,天黑之前回来就行。” 陆晓棠高高兴兴地应了。 她不是头一次去白石镇,却的的确确是头一次攥着陆老憨给的钱去给自己过生日。 她花了五分钱从路边摊上给自己买了几块糖,便去了供销社想要去买个发卡。 柜台里头五颜六色的发卡倒是挺吸引人,可那价格也是她负担不起的。 最终,陆晓棠只挑了一根红头绳,打了一两酒,剩下的钱买了些碎布头便打算回家了。 她心情雀跃地顺着河湾往家走,半路上就下起雨来。 原本清澈的河水里也染上了一丝血色,一股血腥味从空气中传来,令她顿住了脚步。 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陆晓棠握紧了手里的红头绳,顺着河流逆流而上,便看到了一大半身子跌进河里的周定国。 她发楞的功夫,周定国的身子便被河水又冲下去了些。 陆晓棠连忙过去拖住周定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河里拖了上来。 她浸湿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胡乱地拍在周定国的脸上:“同志?同志?” 周定国毫无反应。 陆晓棠不敢面对一条生命就这么消逝在自己面前,便在周定国身上摸索着伤口。 谁知,竟让她摸到了一把枪。 陆晓棠一时腿软跌坐在地,蓦地对上了周定国冰冷的眸子。 她声音发颤:“你醒了?” “你……”周定国皱着眉头刚要说话,突然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陆晓棠刚要张嘴大喊,便被周定国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嘴。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陆晓棠感到周定国身体紧绷,眼前天旋地转,已经是女上男下的姿势了。 她能感到周定国沉重的呼吸声就响在自己耳边,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安静地配合着他。 仿佛过了很久,那串脚步声渐渐远离。 周定国胳膊一松,整个人昏死过去。 陆晓棠连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她刚才已经摸到了他的伤口,就在腹部。 她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撩起他的上衣,腹部的伤口被河水泡过已经有些发白。 她皱了皱眉,便将手里一直攥着的白酒倒在了周定国的伤口上。 周定国痛的倒抽一口凉气,却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陆晓棠:“你是打算谋杀吗?” “同志你醒了就好。”陆晓棠长长地舒了口气,“来,我扶你起来,你受了伤可不能再淋雨了。我知道前头有一个破庙,咱们先过去躲躲雨,我再给你处理伤口。” 周定国大半重量都靠在了陆晓棠身上,他看着她走的踉踉跄跄,却丝毫没有要抛下他的意思,声音莫名就柔和了几分。 他问:“你不害怕?” 陆晓棠一脸奇怪:“我害怕什么?” “我是坏人怎么办?”周定国皱眉,声音里莫名掺杂了几分不悦。 陆晓棠扶着他进了破庙,猛地一撒手便看到周定国摔到了地上,她问:“就算你是坏人,你现在还能把我怎么找?”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周定国,只专心看着他的伤口用自己手里仅剩的那些布包扎了上去。 末了,陆晓棠有些遗憾地拍了拍手:“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同志,你是哪里人?要不要我去帮你雇个车送你回去?” 周定国没有吭声,仿佛再一次昏睡过去似的。 陆晓棠有些担忧,这个破庙里实在没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她狠了狠心终究还是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破庙里已经没有了周定国的身影。 她再次见到周定国是一个月后,牛家铺的一场搜查行动里。 第11章:我也好奇 周定国一身军装身姿挺拔地站在队伍前头,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陆晓棠。 牛家铺的人一个个上前问话,到了陆晓棠时,周定国亲自走了过来,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陆晓棠愣了好一会儿,才将面前的这个军官和那一日狼狈不堪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你放心,只是例行检查。”周定国似是担心陆晓棠紧张,便解释了一句,“你在牛家铺可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陆晓棠摇头。 周定国没有在说什么,却在那日之后经常出现在她的周围。 上辈子,他守护她至死,这辈子,她愿意用一生来偿还。 她不知道莫丽为什么会突然怀疑她,只是她将过往好生回忆了一番之后,问了一句:“周定国受伤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莫丽愣了愣,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周定国什么事儿我们不知道,他可是白石营的营长。他怎么会轻易受伤?陆晓棠,从周定国要娶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他跟首长跟我都是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我怎么都想不通。可是首长调查了你的身世,论理我不该怀疑你的。可我……” “莫丽,你说话算话不?”陆晓棠打断了莫丽的话,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莫丽愣了一下:“什么话?” “咱们俩是朋友了?”陆晓棠问。 莫丽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半晌点了点头。 陆晓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转到莫丽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在你心里,周定国就像是一个不败的传奇是吗?所以,你没有办法接受他曾经也需要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农村女孩救他,所以宁肯带着对我的怀疑,也不肯相信周定国真的曾经虚弱的像只猫似的,对吗?” “你说谁像猫?”莫丽登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晓棠,半晌才泄气似的皱起了眉头,“你果然跟那些人都不一样。” “那些人?”陆晓棠抓住了莫丽话里的意思,瞬间眯起了眼睛,“除了姜原,还有好些喜欢周定国的人?” 莫丽横了她一眼,点头说道:“那是自然,陆晓棠你以后的日子有趣着呢,我的确是真心想要跟你做朋友,也的确是真心不相信你救过周定国。与其是这样,我宁肯相信你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周定国离不开你。今天我就跟你把话说明白,只要你对周定国和白石营没有坏心眼,我就会一直是你的朋友。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哪种心怀不轨的小人,我莫丽便是你的敌人了。”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陆晓棠想到前世周定国被顾建军夺了营长之职后,远走白石营的事情,忍不住问了一句:“白石营究竟是为了什么创建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丽一边喝水一边觑了她一眼。 陆晓棠便笑:“白石营来到白石镇上成立至今不过五年,却已经跟老百姓打成了一片。而最初白石镇上的居民有些分散到了周边村落里,有些则迁到了般阳县城。怎么看,你们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 “呸!什么叫做不可告人。”莫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些事儿,你还是等周定国回来自己问他吧,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白石营上下的士兵都是忠于祖国热爱人民的好士兵,你少在那儿瞎操心了。” 莫丽瞪了陆晓棠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再跟她坐下去非等气死不可。 也是自己心急了,巴巴地跳出来认同这个敌人的敌人做朋友,可心里却还怀着对她的怀疑,又压不住心里这点疑惑一股脑的全在陆晓棠面前露了出来。 她猛地起身,倒是把陆晓棠吓了一跳。 陆晓棠问:“你怎么了?” “想起文工团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莫丽逃也似就要出门。 陆晓棠却拦住了她:“周定国在京城过得不好吗?”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莫丽皱眉。 在陆晓棠的印象中,周定国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家人和来历。 他只是沉默地出现在陆晓棠的周围,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的伸出援手。 即便最后陆晓棠为了去找宋长青到了北京,周定国脸色十分不好,甚至劝过她不要去。可最终他也如同她在白石镇时一样,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 她无法确定究竟是因为那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原因没能向现在这样亲近的聊天,还是自始至终周定国都对北京城存在着一定的芥蒂。 莫丽一直打量着陆晓棠脸上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说:“我也好奇周定国为什么铁了心地要离开京城,周大哥明明什么事儿都顺着他,可他还是一言不发地就跟着队伍来到了这儿。首长来这儿巡视过后,就直将将他认命为营长,还许诺了只要在这儿,他有对任何人的处置权。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原才没有继续纠缠你。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姜原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即便怀疑着陆晓棠,莫丽依旧尽可能地提点了她。 说完这些,莫丽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同陆晓棠说的了,嘴里嚷着文工团当真有了不得的大事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目送她离开后,陆晓棠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摊在了椅子上。 口袋里传来一声冷哼:“瞧你这点出息。” “陆春霞满嘴里胡说八道是你干的?”陆晓棠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魔镜从她口袋中跳了出来,满脸地不爽:“这叫胡说八道?这分明是肺腑之言啊!” 果然是它干的! 陆晓棠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你有点用处,不然我都打算把你还给锦绣楼了。” 魔镜登时跳到了陆晓棠身上,钻进她的口袋中在不吭声。 陆晓棠撇嘴:“说得好像你很有出息似的。” “嗯?”周定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突然出声。 陆晓棠一个趔趄,整个人从凳子上栽了下来。 周定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连我回来了都能吓到?” 第12章:影子计划 “在想你们白石营到底是做什么的。”陆晓棠本是随口一说,却看到周定国瞬间严肃起来。 他扶着她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想知道?” 陆晓棠连忙摇头:“我知道你们很多行动都是些秘密,我虽然好奇,可是还能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定国,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胡思乱想,你们保家卫国,我就为你守好咱们的家。” “晓棠。”周定国严肃地看着她,“你身为我的配偶,有权知道我的一切非秘密行动。白石营的创建的确如你猜测的那样,是带着目的性的。” 陆晓棠有些惊讶。 “我们尽可能的和这里的原居民打成一片,一来是为了军民相融,二来是为了找一个人。”周定国握住陆晓棠的手,轻声问道,“你们牛家铺这些年可有过什么外来人口?” 陆晓棠摇头。 牛家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儿,这两年随着政策的变化,虽说有些年轻人选择离开家乡,可最远也不过是到了般阳县城做点小生意而已。 如果有外乡人,他们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周定国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嘱咐陆晓棠:“白石镇并没有你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安全,呆在白石营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如果你实在无聊,每个星期营里都会有去县城的物资车,你可以跟着一起去。只是最好你跟莫丽一起,我也能放心一些。” 周定国嘱咐完这些便进了屋子里快速地收拾了一个背包出来。 陆晓棠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临时有个任务。”周定国冲着陆晓棠笑了笑,却没有解释其他的。 陆晓棠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嗯。”周定国叹了口气捏了捏陆晓棠的脸,“真是舍不得啊。” “我不能成为你的拖累。”陆晓棠吸了吸鼻子,冲着周定国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对你诟病的机会。”周定国也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温柔缱绻,轻声道,“我守护的是大好河山,是为了让像你一样的人可以尽可能自由美好的活在祖国的每一个角落。你不会成为我的拖累,你只是我的动力。晓棠,我们总有一天会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到时候我会陪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好好享受得来不易的幸福时光。而现在,我要去为了这一天奋斗,你耐心等我。” “好。”陆晓棠点头。 只要是周定国说的,她什么都愿意相信。 即便明知道周定国这一次行动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轻松。 就在她送走了周定国之后,她终于想起了上辈子的这个时间。 她被迫嫁给了宋长青,只在人群中遥遥见过周定国一面。 而后整整一年,她都没有见过他。 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已经结了婚,所以周定国才不再见她,与她保持距离。可一年后,陆晓棠因为被宋长青家暴严重受伤被送进县城医院,意外在医院里碰上了周定国。 那时候周定国目光有些躲闪,陆晓棠因为太过狼狈,只低着头与他错身而过。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周定国一直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之后再见的时候,他走路的样子较之从前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难道,这次行动里,周定国又受了伤? 这么一想,陆晓棠便坐不住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魔镜,任凭她如何呼唤敲打,魔镜都没有回应她。 陆晓棠皱眉:“坏了?” 看来,她真的得尽快去一趟锦绣楼了。 依着周定国的意思,陆晓棠去了一趟文工团找莫丽。 可莫丽在文工团忙的根本连吃个饭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自然不乐意陪着陆晓棠去县城。 听说是周定国的意思后,莫丽不屑地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县城里有什么牛头马面似的,我怎么觉得周定国这自打娶了你就变得婆婆妈妈了呢?以前出任务都是悄无声息就不见了,这次居然还能回你们院里跟你打个招呼?啧,结了婚的男人可真可怕。” 莫丽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腿扳直立过头顶。 陆晓棠十分佩服她这份练功还能说话不喘气的身体素质,当下点头表示:“我很赞同你的话,那就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莫丽喊住她,“你去县城顺便帮我买一双舞蹈鞋,还要一包麦香坊的枣泥糕。” “跳舞还吃枣泥糕?”陆晓棠扭头看着她,问道,“你不需要保持身材?” 莫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陆晓棠笑嘻嘻地跑来,去后勤部打听好了物资车的出发时间便早早地回了院子休息。 第二天一早,陆晓棠便跑到了营地门口等着物资车。 令她意外的是开车的居然是姜雷。 她问:“你没有跟着周定国?” 姜雷摇头:“营长这次是单独行动,咱们白石营的人都留在这儿了,嫂子,营长没跟你说陆春霞和宋长青接下来怎么处置?” “嗯?”陆晓棠一时有些跟不上姜雷的节奏。 姜雷挠了挠头,笑道:“这不关他们的时间也到了,要是营长没有什么别的指示,咱们回来可就得放人了。嫂子我姐那事儿,跟你说声对不住了。她那个人就是轴了些,等她自己想明白也就好了。” 陆晓棠点头,一时没有心情同姜雷聊下去。 周定国居然是一个人行动的? 莫名的沉重感压上了陆晓棠的心头,好不容易捱到了般阳县城,姜雷车子一停稳,陆晓棠便跳了下去。 “嫂子,下午三点您还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就成。”姜雷冲着陆晓棠喊。 陆晓棠点点头,看向马路对面的锦绣楼,瞳孔猛地一缩。 这家店的门比上一次她来时窄了不少,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锦绣楼,司掌柜便迎了上来。 他略有担忧地看着她,问了一句:“影子计划已经正式启动了,周营长独自行动,姑娘还毫无察觉吗?” “什么影子计划?”陆晓棠皱眉。 司掌柜不吭声,只是袖着手冲着她笑的高深莫测。 陆晓棠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她退后两步,站在锦绣楼的门口警惕地看着他问:“你究竟是谁?” 第13章:请你相信 自打那面魔镜出现之后,陆晓棠似乎有些无条件的相信了它说的话。 它知晓她是死而复生,她便相信他们果真是神仙。 可神仙为什么要插手她的生活? 又为什么会对周定国的事情如此了解? 周定国说的行为怪异的外乡人,怎么看都像是说的他们几个。 陆晓棠狐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今天你们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们耗下去,等白石营的物资车回去,便请你们几位一道去营里坐坐。” 司掌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丫头,你有警惕心是好事,可对我们几个来说没有半点用处。那面镜子应当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了,你如果不信,大可出去问问他们是否能够看到锦绣楼。” 陆晓棠眉间一跳:“什么意思?” 上一次,周定国明明可以看得到啊,怎么到了这个老头嘴里,锦绣楼倒成了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看到的存在了呢? 司掌柜没有解释,他说:“时间紧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自己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吧。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有关影子计划的事情,我知道你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我们虽然是神,却不可能无条件的帮助你。周定国如今情况凶险,如果你不出手,很快你这一世就可以达成寡妇结局了。当然,我们助你重生,并不是想要你体会人世间的千百种痛苦的,我们希望你过得好。” 司掌柜说着,便抬了抬手,那原本在陆晓棠口袋里的魔镜便落到了他的掌心。 镜面上光华乍现,一幅幅画面缓缓在陆晓棠面前展开。 周定国脸色苍白满身污渍躲在山洞中,周围是遍地枯骨,血流成河…… 陆晓棠蓦地想到了与他初见时候的场景,有些不忍再看。 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似的,死死盯着画面。 有几道人影从山洞外走过,画面随着陆晓棠的心意追随那几道身影过去。 蓦地那几个人停住了脚步,陡然转过身来。 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镜面看穿陆晓棠似的。 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她皱眉看向司掌柜,满脸的疑惑不解。 “这面镜子是溯世镜,可追溯时光。你刚刚看到的景象,是你前世嫁给宋长青后在周定国身上发生的事情。”司掌柜冲着她笑得怜悯,“如你所见,周定国伤重,即便后来你看到他活着回来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令一切敌人都闻风丧胆的周定国了。他离开白石营,从此一生只围绕着你一个人。浑浑噩噩,最终为你而死。” 司掌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陆晓棠的心里,她有些迷惘地问:“为什么是我?” “你身上有我们欣赏的东西。”司掌柜笑了笑,“而且,你与影子计划息息相关。” “影子计划究竟是什么?” “周定国不告诉你,我们也不会泄密。”司掌柜将镜子重新递给陆晓棠。 陆晓棠一面接镜子一面忍不住冷笑:“你这还不算是泄密?” 司掌柜拢着手笑的活像一只狐狸:“小丫头方才回头看你的那个人,你就不觉得眼熟?” 陆晓棠愣住,那个人…… 她突然摇头:“宋长青现在还被关在白石营呢,怎么会是他?” “你问我?”司掌柜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只能告诉你,你看到的并非今生。宋长青究竟是什么人,你也从未了解过。” 司掌柜说完便将陆晓棠推了出去,他说:“下个月的今天,锦绣楼恭迎大驾。” 说完,便紧闭了锦绣楼的门,任凭陆晓棠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 陆晓棠皱着眉头往供销社去给莫丽买了鞋,又去麦香坊买枣泥糕。 麦香坊的店主是一对长相相似的双胞胎姐妹,姐姐叫做阿麦,妹妹叫阿香。 看到来了客人,阿香笑的像是朵花似的招呼着,阿麦却红着脸只低头称着枣泥糕。 “大姐,咱们这儿的枣泥糕可好了,吃了不长胖的。”阿香一边给陆晓棠递枣泥糕一边不忘继续宣传,“好多回头客都爱来咱家买,您尝着好下次再来啊。” 陆晓棠笑着道了谢,才走出几步,便猛然回头看着那对姐妹。 溯世镜中那张跟宋长青相似的脸…… 影子……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直冲脑海,令陆晓棠浑身发冷。 回到白石营,陆晓棠拉住姜雷,低声问:“你能带我去见见陆春霞他们吗?” “行倒是行,可他们要是对你……” “带我去吧,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陆晓棠尽可能地冷静下来,她看到路过的一个女兵,将莫丽要的东西塞到她怀里,“麻烦您帮我将这个送到文工团给莫丽成吗?” 那位女兵看了陆晓棠一眼,便应承了下来。 陆晓棠谢过她,便跟着姜雷到了禁闭室。 陆春霞早已经老实了下来,只是看到陆晓棠的时候,还有些克制不住的恨意从眼中倾泻而出。 宋长青则冷静了许多,他甚至还能对着陆晓棠笑出来。 他说:“你还亲自来送我们呢?也不枉咱们一场情分……” “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情分可谈。”陆晓棠皱眉,直接了当的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吗?” “怎么?你打听户口呢?你又不嫁给我,你关心这些做什么?”宋长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陆晓棠便看了陆春霞一眼:“她总是要嫁给你的,我帮我姐姐打听清楚婆家的人员关系,难道不行吗?” “我用得着你在这儿装好心,要不你,我们怎么会在这儿?”陆春霞呸了一声便要冲过来,被宋长青一把拦住。她瞪了宋长青一眼,又瞪着陆晓棠,恶狠狠地说道,“咱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管你男人是营长还是团长,就算是闹到京城,我也得好好折腾你们一番。” 宋长青的神情微微一变,默然地松开了手。 陆晓棠一直在观察着他,忍不住皱起了眉:“你兄弟现在在哪儿?” “关你屁事?”宋长青有些恼怒。 “你果然还有兄弟。”陆晓棠不知为何,竟觉得松了口气。 第14章:变故陡生 宋长青蓦地变了脸色,一把钳住陆晓棠的脖子,恶狠狠地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做什么?放开我们嫂子!”不远处的姜雷快步冲过来,想要上前却又担心宋长青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连忙冲着禁闭室门外的警卫员喊了一句:“快去将副营长喊来。” 僵持间,旁边那间禁闭室陡然传来一声轻笑。 姜雷一愣,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过去将门打开:“姐,你看……” “宋长青,你带陆晓棠走吧。”姜原抱着胳膊冲着宋长青笑了笑。 “姐?你疯了?陆晓棠可是周营长的爱人!”姜雷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原。 “她要不是周定国的爱人,我兴许还不会放她走呢。”姜原冷冷地瞥了姜雷一眼,嗤笑一声,“你是跟在周定国屁股后面当跟屁虫上瘾吗?这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姜雷默默地退后一步,伸手摸起禁闭室门后的棍子,严肃地看着姜原:“我的直系领导是周营长,你不能指挥我。” “我可是你亲姐!”姜原咬牙。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姜雷握紧了手里的棍子猛地挥向姜原。 姜原冷笑一声,一脚踢向姜雷的小腿…… “雷子,你以为我这个连长是靠什么得来的?”她踩着姜雷的手腕,手里把玩着那根棍子,眼神冰冷锐利,“我留着你去给你的营长报信,只是不知道在你亲爱的营长心里,究竟是他这个知心爱人重要还是他的首长更重要呢。” 姜原说完便倏地一下子眯起了眼睛,高高扬起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敲到了姜雷的脑袋上。 她踢了踢昏死过去的姜雷,随手将棍子扔到一边,扭头看向一脸惊骇的陆春霞和宋长青:“我们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现在你们后悔也晚了。”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脸色未变的陆晓棠,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倒是对你好奇了,也不知道你这份胆量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说完,她便亲自动手又将陆晓棠打晕绑了,塞到了麻袋里。 许是因为姜原至今还扔担任着女兵连连长的职务,她带着宋长青和陆春霞扛着麻袋出去也没有人拦她。 他们一行回到牛家铺,还没到家门口,宋长青便拽着陆春霞停了下来。 他看着姜原,说道:“这件事儿要是办成了,你答应我的还算不算数?” “怎么?你还想坐地起价?”姜原冷笑。 宋长青深吸一口气,摇头:“没有,我只是不希望跟着你忙活一场什么也没捞着还得把命搭进去。” 听了这话,姜原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她说:“你想把命搭进去,也得周定国能活着回来才是。赶紧走吧,你扛着陆晓棠不累得慌啊?还是说你喜欢扛着她?” 这话刺激了陆春霞,她扯着宋长青催促着进了家门。 陆老憨听到动静骂骂咧咧地出来,一看到陆春霞和宋长青便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现在村里头都是怎么说的?春霞啊,你也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就算是你俩以后要一处……” 陆老憨的话在看到麻袋里露出陆晓棠那张脸时便噎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最后进来的姜原,脸色煞白。 “这……这是……” “老伯,你别怕,我是白石营的连长,这次是营长让我过来办点事儿。”姜原冲着陆老憨安抚似的笑了笑。 陆老憨却更紧张了:“白石营的?那个营长不是晓棠男人吗?这怎么绑着给送回来了?” “老伯不清楚?”姜原挑了挑眉,“你这个闺女跟宋长青之间不是有不清不楚的事儿吗?” “姜原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陆春霞按捺不住,刚起了个头就被姜原的目光吓住,她咬了咬唇,气恼地回了自己屋里。 陆老憨看了看陆春霞又看了看姜原,搓了搓手叹了口气:“我去给你们你弄点吃的。” 姜原点头,看着陆老憨进了屋子,便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冲着宋长青勾了勾手:“你要是还对她有兴趣,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哦。”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宋长青皱眉,小心翼翼地绕过陆晓棠,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姜原却只是挑眉看着他,并不回答。 许久之后,宋长青默默地别过头去,看着地上的陆晓棠问:“她要怎么处理?” “套车,我们进城。”姜原冲着陆老憨院子里的牛车努了努嘴。 宋长青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这才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怎么又要进城?” “如果你想被顾建军追上来的话,你就继续暖和你的屁股吧。”姜原起身又检查了一下陆晓棠的绳子,声音凉飕飕地落进宋长青的耳中,“不过你可别忘了,这一次你是绑了他们的营长夫人,再被抓回去可就不是关禁闭室那么简单了。” 宋长青站在姜原的身侧,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却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套车了。 陆老憨煮了面出来问:“你们这是……” “老伯,我们赶路,实在不好意思了。”姜原脸上的狠戾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表情便显得狰狞了几分。 陆老憨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陆春霞追了出来都忘了去拦。 宋长青不悦地看着她问:“你跟出来干啥?” “你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将我一个人撇下算什么意思?难道我被顾建军抓去就有好日子过?”陆春霞死死地抓着宋长青的胳膊,不服气地瞪了姜原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女人想着法儿的摆脱我呢?宋长青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撇开我。” “你胡闹些什么!”宋长青煞白了一张脸看着她。 他看上姜原? 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可显然陆春霞没能想通宋长青的心思,只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心思,她恼羞成怒了。 登时便不顾不顾地冲向了姜原。 第15章:不自量力 姜原霍然变了脸色,宋长青连忙冲到两人中间想要做个和事佬。 三个人吵嚷的过程中,陆晓棠幽幽转醒。 她听了一会儿三个人吵嚷的内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原本只落在宋长青一个人身上的怀疑,如今也蔓延到了姜原身上。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姜原的动机。 按照姜原对待周定国的情感来说,她应当不至于将他置于死地。 就算是因为周定国跟她结了婚,姜原因爱生恨要做什么错事,也跟周定国执行任务的时间对不起来。 在见识过姜原的身手之后,陆晓棠并不认为此时逃跑是一件正确的事。她耐下性子等着姜原收拾了陆春霞重新上路,努力留意周围的环境。 这并不是去般阳县城的路,陆晓棠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原终于指挥宋长青将牛车停了下来。 陆晓棠听到姜原走过来的动静,立马闭上了眼睛假装昏睡。 姜原在她面前站了站,示意宋长青将她扛起来。 这一次陆春霞倒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什么都没说。 弃了马车,他们绕着林子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通,终于在一扇山门前停了下来。 陆晓棠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快速地撤下了自己的发卡扔在了地上。 姜原跟守门的人说了几句话回来就带着他们进了里面,陆晓棠听到宋长青感叹了一句:“这不是进了土匪窝了吧?” 姜原斥了一声:“给我闭紧了嘴巴好生跟着。” 她将这三个人关到一件房间后,便离开了。 宋长青推了推陆晓棠:“醒了就别装睡了,姜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还不想死在她手里。” 陆晓棠闻言坐了起来,扭头看到陆春霞那一张肿的猪头似的脸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陆春霞难得的没有恼,而是胆战心惊地凑到了陆晓棠身边,死死地抱住她的胳膊,小声哭泣:“晓棠,姐错了,你快想想办法,让你男人来救咱们。只要咱们还能出去,以后你想要啥姐都不跟你抢了。晓棠,你救救姐,你救救姐啊。” “春霞,你冷静点。”宋长青皱眉,“晓棠,你也看到了,姜原她就是个女土匪啊。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了,我的确是有个大哥,姜原说他们是一伙儿的。这话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姜原能说上来我大哥的名字和长相,我就信了。” 在陆晓棠进入白石营的第二天,姜原便找上了宋长青。 因着半路被周定国截了胡,宋长青这心里头的确憋着一口气。 姜原说可以将他们带进白石营,让他们败坏陆晓棠的名声并将她带回牛家铺,任凭他们处置。 宋长青便为了这口气和这张脸听了姜原的话,可没想到陆春霞会突然张嘴胡说八道起来,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打乱。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也没能像姜原说的那样全身而退,反而都被周定国给关了起来。 关禁闭的日子,姜原也没闲着。 不停地游说宋长青加入他们,跟着他们一起干。 宋长青对于部队选拔人才如此没有底线感到诧异的时候,才听到姜原冷笑连连地问他:“谁说让你加入白石营了?我是要给你一个赚大钱发大财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你要不要?” 许是那时候姜原的声音太过蛊惑,宋长青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在陆晓棠出现在禁闭室的时候,他便没有忍住动手了。 陆晓棠听完了宋长青的话,只觉得满脑子的不可思议。 她不解地问宋长青:“你是哪来的勇气跟姜原这个底细都不清楚的人混在一起呢?” 宋长青张了张嘴,蓦地苦笑一声:“你说的对,是我不自量力。不管是我想要娶你,还是想要发财,都是我痴心妄想。可陆晓棠,现在咱们要是出不去,周定国可也要活不了了。” 陆晓棠挑眉看向他,“什么意思?” “我大哥……”宋长青两只手不安的搅在一起,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他看着陆晓棠艰难地开口,“其实我大哥也是土匪……但是他和这儿的这帮人可不一样。我大哥他听从上头的命令,前些日子,我见过大哥回来牛家铺找人,后来也是大哥跟我说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娶到手的。你也知道,我跟春霞……我怎么可能又看上了你呢?现在我倒是突然想明白了,兴许我大哥早就知道周定国喜欢你,才故意让我娶了你,这样才能够打击到周定国,好轻而易举的弄死他。” “周定国是那么容易被儿女私情牵绊住的人吗?”陆晓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周定国还真他妈就是这种人。 上辈子可不就是因为宋长青娶了陆晓棠才有了溯世镜里的那些事儿吗? 想到这儿,陆晓棠猛地从身上摸出来那面镜子,一个人走到了角落里。 自打前两天周定国猛地进来把这镜子吓傻了之后,这镜子所谓的魔力竟然一点都没有了,难道它就是为了指引她再去一次锦绣楼?那这镜子也忒没用了啊。 “你自己没用还赖我?”一道声音直击陆晓棠的天灵盖。 陆晓棠一愣,旋即无比激动地捧住了镜子。 “别对我笑的这么殷勤。”魔镜声音透出深深的鄙夷。 陆晓棠毫不介意:“快帮我们离开这儿。” “你们?”魔镜啧啧感叹了许久,“你们凡人还真是奇怪,前一刻还恨不得撕破脸,下一刻就能统一战线了。不过陆晓棠,我只是面镜子,又不是钥匙,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陆晓棠皱眉,突然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 钥匙! 对,就是钥匙,只要能够将守卫的钥匙骗过来,他们就有出去的机会了。 陆晓棠走到门口透过上面那扇小窗户往外看,却一下子愣住了。 过道上黝黑昏暗,一个人影都没有。 门倒是从外头锁死了,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更别说是他们这三个大活人了。 陆晓棠登时有些泄气。 第16章:清醒一点 陆春霞还在不住地催促:“怎么样啊?晓棠啊咱们可得赶紧走啊,姜原哪里是个人啊,那简直就是畜生都不如啊。” “那你先前还听她的话,想着去白石营害我?”陆晓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陆春霞一脸悔恨:“我哪里知道……晓棠,姐真的知道错了,等咱们活着回去,我就把你娘留给你的东西给你送过去。” “我娘给我留了啥?”陆晓棠有些好奇。 陆春霞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见咱爹和长青哥说了,长青哥,你说是吧?” 看到陆春霞的神色,宋长青脸色不虞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对于陆晓棠亲妈留下了什么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陆老憨那个老头子口口声声说着陆春霞姐妹俩都对着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东西虎视眈眈,指不定拿出去能换不少东西。他这才耐着性子听陆老憨跟他掰扯,谁知道这些话竟都被陆春霞听了去。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陆老憨的话,也有些怀疑自己是被这父女俩给骗了。 可面对着陆晓棠,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了一句:“我只看到了一个匣子,里头的东西了陆老伯没让我看。” 陆晓棠神情恹恹地点了点头,抱着膝盖坐到了一旁。 魔镜此时有发出了声音,似是劝慰她:“你也不用这么泄气,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接近敌人内部,你该高兴啊,指不定在这儿多呆一阵子你还能摸清楚他们的意图呢。” “周定国那边怎么办?”陆晓棠烦躁极了。 魔镜感叹:“上辈子你另嫁他人,他心灰意冷的情况下都没死,这辈子……” “上辈子姜原也没折腾这么多事情!”陆晓棠打断魔镜。 魔镜反对:“那也不一定啊,上辈子你都没来过白石营,怎么知道姜原没反水呢?她既然是个孬种,今儿不反水明儿也得反水,早晚罢了,你自责个什么劲儿?” 被魔镜戳破了心事,陆晓棠直接将脸埋进了膝盖,不愿意吭声了。 可魔镜的声音还持续性地穿透她的耳膜,直抵脑海深处。 魔镜循循善诱,劝她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死不了。 毕竟到了生死关头,他是一定会出手的。 陆晓棠倒是好奇了:“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怎么样?” “输得很惨。”魔镜很诚实,“我可是堵上了我后半生的全部神力,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你就耐心一些,这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反正……” “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怕。”陆晓棠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重活一世还是没有办法让周定国安宁。” “他是军人。”魔镜叹气。 陆晓棠点头:“我知道。” 他是军人,总是会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和行动。 如今看似太平的日子底下,还不知道埋藏着什么令人心惊的真相。 只有等到真正的太平盛世,像周定国这样的军人们,才能够有一丝喘息和相对的安宁。 而如今,她着实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陆晓棠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宋长青:“姜原还跟你们说过什么?” 宋长青摇头:“没什么了,她只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们一块金条。我就是卖力一辈子也赚不到一根金条啊,晓棠是我见钱眼开,可我贞德就知道这么多。他们想要抓你就是为了逼迫周定国就范而已,所以我猜着兴许周营长离咱们不远?晓棠你说周营长会来救我们吗?” 陆晓棠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她将这所有的事情反复琢磨了一通,有些奇怪地问:“姜原只是让你将我从白石营带出来?” 宋长青点头:“原本是要毁了你的名声将你带出来的,可没想到最后是采用的暴力。” 陆晓棠点头。 看起来,姜原的目标就是自己。 怎么看姜原这个决定都过于随机了些,如果自己没有跟周定国结婚,她又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溯世镜中那样凶险的一幕,究竟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她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姜原已经进了房间。 直到陆春霞近乎癫狂的声音传到陆晓棠耳中,她才抬起头来。 姜原一脚踹到了陆春霞的肚子上,直冲着陆晓棠走了过来:“起来,跟我走。” “好。”陆晓棠点头,终于决定按照魔镜所说,先看看这儿究竟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起身跟着姜原走到了门口,又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宋长青和陆春霞,“你放了他们吧。” “你当我傻?”姜原冷笑,“放了他们回去给白石营报信,让你有机会毫发无损的回去?陆晓棠,你还真敢想。” “你不放了他们,总不至于要杀了他们吧?”陆晓棠摊了摊手,“杀了他们也不能一了百了,他们的尸体总会被发现,你这儿个地方一样会被发现。” 姜原面露讥诮。 “自然,杀了他们后,你们也可以赶紧转移。”陆晓棠笑了笑,“可转移总需要时间,你是熟悉白石营的人,你觉得这段时间顾副营长能不能找过来?” “你不用在这儿拖延时间,我们怎么做事也不需要你来教。”姜原似是不想再听陆晓棠废话,伸手拽了她一把,之后目露凶光地瞪了一眼宋长青二人,“你们最好清醒一点,能够给你们活路的只有我,指望陆春霞?呵,你们这是怕自己死的慢吗?” 宋长青一手搂住陆春霞,低垂着眉目,没有吭声。 姜原也没有再跟他们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带着陆晓棠离开了。 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陆晓棠来到了大厅里,周围点着灯,厅里一股浓浓的煤油味。大厅正中坐着一个男人,周围围绕着四个女人,一个打着扇子,一个跪在男人脚边给他捏着腿,一个躺在男人身上,还有一个手里捧着账本目光清冷地杵在一侧。 同那三个妖媚的女人比起来,这个捧账本的女人显得格外的出挑,陆晓棠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第17章:不如留下 “你这么喜欢看,不如留在这儿慢慢看啊?”捧账本的女人冷冷地瞥了陆晓棠一眼。 “哈哈哈哈,白琳说得好,小妮子长得这么水灵,留在九爷身边伺候,九爷让你吃香喝辣,怎么样?”自称九爷的男人冲着陆晓棠咧嘴,露出毫不掩饰的觊觎。 陆晓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让我伺候你?你有这个能耐吗?” “呸!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就不怕老子现在就弄死你?”九爷一把推开身上的美人,黑着一张脸走到了陆晓棠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陆晓棠被捏的皱了皱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弄死我你拿什么去要挟周定国?” 九爷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他放开陆晓棠,脸上闪过几分赞许:“如果你不是周定国的女人,九爷我一定要把你留下。” “那可真是遗憾。”陆晓棠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九爷,您别再跟她废话了,现在算算时间,白石营那边应该已经行动了。”姜原皱眉,走到了陆晓棠前面,隔绝了九爷看向陆晓棠的目光。 九爷蓦地阴沉下脸,拿起手边一个茶杯就砸到了她脸上:“老子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提醒,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九爷说话可得凭良心。”姜原也来了脾气,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面色不虞地看向九爷。 “呵,要不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咱们哪儿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劲把这个女人抓过来?”九爷冷笑,“之前你可是拍着胸脯跟老子保证,你能让周定国老老实实地跟老子合作。你这胸脯……呵,果然没有几两肉说出来的话也不靠谱啊。” 姜原涨红了脸想要争辩,却又蓦地冷静下来。 她深呼吸了两次,努力平静下来:“九爷,这事儿是我托大了,现在我把周定国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给您带过来,也没有误事,您也别误事才是。” 九爷锐利的目光盯着姜原许久,抚掌大笑起来。 “好,不愧是酒鬼选中的人。”九爷拍了拍姜原的肩膀,“我原本一直想不通,酒鬼那个人做事一向稳重,怎么会选了你这种女娃。他们这群人要往男人身边安钉子,怎么也得是我身边这种才是。” 九爷话音一落,先前那个给他捏脚的女人便浑身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跪到了九爷身边,不住地磕头求饶:“九爷您明鉴啊,我对您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背叛过您,九爷……” “拉下去吧。”九爷随意地挥了挥手,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瞅着陆晓棠直笑,“你胆子很大,可惜不知道你的胆子能大到什么程度,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九爷这是打算……” “带上她,咱们去会会周定国。”九爷抬手止住了姜原的话,语气里蓦地带了三分警告,“这里是我的地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我能容忍你不请自来,已经是给足了酒鬼面子,你别得寸进尺。” 这话已经十分重了,姜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她看向陆晓棠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怀疑,这次行动,也不知究竟能否成功,一旦失败…… 姜原死死地盯着陆晓棠,仿佛能从陆晓棠身上看到结果似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后门离开了那个地方,一出来,陆晓棠便察觉这里是牛家铺的后山。 这个地方居然建在了牛家铺的后山上? 陆晓棠心里一紧,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姜原嗤笑一声:“你以为今天过后,这些人还会留在这儿?” “也是,毕竟你们也得有命回去。”陆晓棠可不愿意在嘴上输了阵势。 谁知姜原压根就不将她放在眼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大发善心似的说了一句:“谁会把命留在这儿可说不好,陆晓棠,事到如今你只有两个结局。要嘛,给周定国收尸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要嘛,葬身于此陪着周定国共赴黄泉。” 陆晓棠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来,愁眉苦脸地看着姜原说道:“这两个结局,哪个我都不想选呢。” 姜原噎了一下,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这不是给你选的!” 说完,便气呼呼地往前走了。 她是疯了才在这儿跟陆晓棠说这些废话,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好好探探地形,争取亲手了结了周定国。 看着姜原走远,陆晓棠这才松了口气。 她先前一直以为周定国是去到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了,如今察觉就在牛家铺,心里头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牛家铺巴掌大的地方,后山怎么会藏着这么多人的一个敌特组织。 这些人费尽心思想要将周定国置于死地,究竟又藏着什么秘密? 她头一次察觉,在周定国的人生里,她兴许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反而成为了他的桎梏。 她从不愿成为他的桎梏。 “魔镜,你不要保我了。”她突然对魔镜开口,“如果周定国遇险,我不想……” “我说陆晓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魔镜脾气一向很大,这次说话依旧不留情面,“你想死老子还不乐意呢,你死了老子去哪儿快速增强修为早日恢复元神?你能不能相信你选的男人,顺带相信一下邪不压正这四个大字?” “你是说,这一次周定国能够转危为安?”陆晓棠问。 魔镜叹气:“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是很有信心吗?怎么到了我这儿就磨磨唧唧的?你看我好欺负还是怎么?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有了我们的帮助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陆晓棠,我再一次严重的警告你,我的存在是指引你走向幸福的康庄大道,而不是给你解答人生困惑的。” 陆晓棠被魔镜说的无言以对。 她承认自己最初的确是存了“反正有魔镜在她怎么作都有人收拾烂摊子”的想法,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她也的确是想不通如果魔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凭什么要按照他们希冀的那样去生活。 周定国身边潜在着未知的危险,魔镜明明有能力让他们避免现在的场面,却只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天道? 这未免有些不公平。 “你能活着也是不公平。”魔镜蓦地冷笑一声,“你还没有达到可以利用我的标准,我凭什么要告知你即将发生的危险?” 第18章:矛盾重重 陆晓棠不愿意再跟一面破镜子就这种问题纠缠下去,她紧张地盯着九爷和姜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第一声枪响后,朝南跑,别回头。”白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同时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陆晓棠一愣:“你……” “九爷,我将陆晓棠带到那处高地,方便当个活靶子。”白琳却猛地提高了声音,面无表情地看向九爷。 九爷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盯着山下的动静。 “想活命,就闭嘴。”白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推搡起她一点也不留情面。 陆晓棠被白琳推得踉踉跄跄地上了那处坡地,突然就皱起了眉头。 她猛地看向白琳,白琳却压根不理她,只转头看着九爷:“都准备好了。” 九爷点头,示意姜原将白石营的人引过来。 姜原刚往下走了几步,便快速折了回来:“来的是周定国。” 九爷一愣,脸上浮起一层狂喜:“居然是周定国,白琳看好了陆晓棠,这可是咱们的王牌。” “是。”白琳点头,将手枪上了膛。 陆晓棠所站的位置视野清晰,不多时便看到了周定国出现在山坳中,她的心紧紧地提到了嗓子眼,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 白琳鄙夷地瞥了她一眼,缓缓地抬起了枪。 “砰”—— 枪响,倒下的却是九爷。 白琳的声音响在陆晓棠耳边:“跑。” 陆晓棠咬牙,攥紧了手里的纸条转身向南跑去。 无数的枪声响在她的身后,她却一刻也不敢停留。 她知道这种时候,她能做的就是按照白琳说的尽可能向南跑去,她不知道那边会不会有人接应,却能明白白琳托付了她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姑娘是自己人。 陆晓棠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后的枪声渐渐听不到了,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眼前也阵阵发黑,脚下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陆晓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虚软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后有纷沓地脚步声传来,陆晓棠随手摸起地上的石头便狠狠地挥了过去。 她的手被身后的人稳稳地握住,她看清来人,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定国!” 她不管不顾地扑进他的怀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周定国也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去。 他声音还带着微微地颤抖,不停地问她:“伤到哪儿了?” 陆晓棠摇头:“我没事,对了,白琳怎么样?” 周定国眸色一黯,没有吭声。 陆晓棠连忙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他:“这是她塞给我的,也是她指点我逃走的,她是白石营的人?” “她是我的人。”周定国低头展开那张纸条浏览了一遍,便掏出打火机将纸条烧了干净,“只听命于我,是影子计划的第一个影子,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周定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将陆晓棠从地上拽了起来,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上,最后心疼地将她的双手捧在了怀里,叹了口气:“手上划了这么多道口子,怎么也不知道喊疼?” 陆晓棠有些赧然:“跟你们比起来,这算什么伤口啊。定国,白琳到底怎么了?” “我们回去再说。”周定国直接将陆晓棠打横抱了起来。 顾建军从远处跑来一看到眼前这局面,登时吓了一跳:“晓棠她……” “没事,受了些惊吓。”周定国皱了皱眉,看着陆晓棠挣扎的样子,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自己下来走?” 周定国一边问,一边将陆晓棠放到了地上。 陆晓棠才一迈步脚下便是一软,又倒在了周定国的怀里,她窘迫地想要立即挖个坑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去。 顾建军却一点笑话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十分担忧地问:“不要紧吗?定国你跟晓棠先回白石营吧,这儿我来处理后续问题就是了。” “嗯。”周定国点头,“只可惜姜原跑了,让大家都警惕些。” 又嘱咐了顾建军几句,周定国便抱着陆晓棠下了山。 姜雷苍白着一张脸站在车门前,看到周定国下来,便连忙开了车门,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姐……姜原她……伏法了吗?” “跑了。”周定国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姜雷愣了好一会儿,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了车。 看着他这幅模样,陆晓棠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是你,她是她,你没有必要背负着别人的过错。” “呵,劝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蠢得像头猪?”魔镜的声音突然传到了她的脑海中。 陆晓棠一愣,看着周定国跟姜雷谈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她便在心里默问:“你不是说有人的时候不会出现吗?” “我乐意。”魔镜显然还在气头上,“这次总能相信你男人了吧?不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你们一样可以把任务完成的很好不是吗?” “姜原跑了。”陆晓棠有些抬杠。 “我只是面镜子,不会抓人。”魔镜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次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只靠着周定国的爱护,你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哪天周定国不喜欢你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什么意思?”陆晓棠有些恼了。 魔镜却再不出声,仿佛自己已经被陆晓棠气死了似的。 等回到了白石营,周定国便抱着陆晓棠去了卫生室。 胡丽看到这模样,连忙迎了上来,等她检查了一圈发现陆晓棠只有两只手加上胳膊擦伤了之后,一张脸便冷了下来。 “拿紫药水自己回去涂一涂就行了,还至于巴巴地跑到卫生室来?你们这次行动有多少受了伤的人你心里不清楚吗?”胡丽拿着棉签使劲地戳了戳周定国,“别人不说,便是白琳身上的伤……” “白琳在哪儿?”陆晓棠连忙问。 胡丽的眼睛在陆晓棠身上扫了几圈,讥诮地笑了起来:“你擦破了点皮都要营长亲自抱着走路的娇丫头,也配问白琳在哪儿?” 第19章:你误会了 周定国脸色一沉,刚要开口,便被陆晓棠抱住了胳膊。 陆晓棠冲着他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胡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白琳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很担心她的伤势,我只是想要去看看她。如果不方便,您就当我放了个屁,不回答我也没有关系。” “救了你的命?”胡丽冷笑,“我可看不出你这是要报答救命恩人的态度,就因为我刺了你几句,就退缩了?陆晓棠,你这是仗着有周营长给你撑腰,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吗?” “胡丽!”周定国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陆晓棠抓住周定国的手:“定国,是咱们的错。” “我担心你哪里有错?”周定国皱眉,“我说过,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平安快乐,你身上哪怕只划破了一道口子,那也是划在了我心上,我从来都不希望你受一点点伤。” “嘁。”胡丽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就往治疗室走了。 陆晓棠拍了拍周定国:“你去看看伤员他们吧,我没什么事儿,我自己回家就行。” 周定国沉默了片刻,点头:“也好,白琳没伤到要害,你别担心,我会替你跟她道谢。” 陆晓棠点了点头,示意周定国先去看伤员。 看到周定国进了病房,她才缓慢地转过身慢吞吞地往他们家那个小院挪着。 周定国在病房里慰问了一圈之后,突然皱起了眉头,快步追了出去。 卫生室外的小路上,陆晓棠一瘸一拐走的缓慢又怪异。周定国拧着眉走到她身后,再一次将她拦腰抱起。 陆晓棠一声惊呼,看清周定国阴沉的脸,登时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胡丽再一次看到周定国抱着陆晓棠进来,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周营长新婚燕尔也多少注意点影响吧?” 周定国没理她,直接将陆晓棠放到了凳子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去脱她的鞋子。 “你别……” “闭嘴!”周定国没好气地吼了她一声,终于一狠心将陆晓棠的鞋子脱了下来。 陆晓棠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周定国红着眼瞪她:“这时候知道疼了?先前为什么不说?” 胡丽也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带上手套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她便慌忙起身去准备消毒水和纱布。 陆晓棠的脚底深深地扎进去一块铁片,鲜血早已经浸透了袜子和鞋底,也不知她是怎么忍着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吭声的。 周定国的脸色十分难看,他迫使陆晓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不说?” “忘了。”陆晓棠心虚。 “忘了?”周定国蓦地提高了声音,“脚底下插进块铁片是舒坦还是怎么着,你还能忘了?” “周营长,按住陆晓棠。”胡丽有些不忍地看了陆晓棠一眼,“我得给你把铁片拔出来,有点疼,你忍着些。” 周定国一边按住陆晓棠一边问胡丽:“就没有什么麻醉药?” “咱们营里药品本来就紧缺,这次又送来了这么多伤员,哪还有什么麻醉药?”胡丽有些无奈地瞪了周定国一眼,嘱咐道,“你可得按住了。” 说完,胡丽便用镊子夹住了那块铁片。 陆晓棠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张嘴咬在了周定国胳膊上。 陆晓棠疼的厉害,咬的也厉害,浑身还止不住地颤抖。 周定国看着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忍不住皱眉看向胡丽:“怎么这么慢?” 胡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铁片夹了出来扔在一旁的托盘里,长舒了一口气,一边给陆晓棠止血一边瞥了周定国一眼:“陆晓棠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 周定国则是看着那块差不多两厘米长的铁片彻底黑了脸,恨不得那眼神吃了陆晓棠似的。 陆晓棠浑然不觉地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周定国胳膊上被自己咬出血的牙印问道:“疼吗?” 周定国没搭理她。 “伤口不能沾水,三天后过来换药。”胡丽终于处理完了陆晓棠的伤口,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忍不住有些咂舌,“这陆晓棠擦伤周营长你都紧张地像是要当爹了似的,怎么现在她脚底板上这么长一道口子,你这反而不腻歪了?周营长,你这心情很诡异啊。” 周定国瞪她:“你会不会比喻?” 胡丽摊手:“你的重点也很奇怪诶,我说这伤口也处理完了,你怎么不把你的小娇妻抱走了?” “自己走。”周定国冷冷地瞥了陆晓棠一眼,甩开她的手就站了起来。 胡丽看着作势就要跟着站起来的陆晓棠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她,转头瞪着周定国:“周定国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自己媳妇受了伤你就这么扔着她不管啊?” 陆晓棠弱弱开口:“胡医生你不是不愿意看到周定国对我体贴的样子吗?” “什么叫我不乐意看啊?”胡丽冲着她直翻白眼,“我就是见不得那种靠着男人作威作福的女人,先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但是你身为我的病人,就得听我的话,这个时候可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你这伤口自己也得多注意,万一感染了,我可不会对你留情,剜肉都是轻的,指不定你这只脚这条腿都保不住,还有……” “你吓唬她做什么?”周定国听不下去,连声打断了胡丽的话。 胡丽抱着胳膊笑的活像一只狐狸:“我还以为你能撑多久,行了,赶紧把你媳妇带走,别耽误我这儿的活。” 周定国将陆晓棠温柔的抱在怀里,脸色却依旧不好看,但依旧不忘问胡丽:“除了不能沾水,三天后来换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陆晓棠的事儿你一定能放在心上,我相信你的记忆力,我的周营长您快走吧。”胡丽一脸不耐烦地赶人。 周定国便不再多问,抱着陆晓棠回了院子,将她放在床上便转身要走。 陆晓棠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哪儿?” 周定国回头一看陆晓棠单脚站在地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腾地一下子又升了起来。 第20章:他生气了 他黑着脸将陆晓棠提溜起来扔回床上,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一脸的凶巴巴:“给我老实呆着。” 前世今生加起来,陆晓棠也没见过周定国这副模样,登时老实地缩了缩脖子。 周定国凶完了她转身又要走,陆晓棠有些心急,忍不住动了动。 她的脚还没有沾地,周定国便阴沉着一张脸扭过头来瞪她。 陆晓棠尴尬地在床沿上坐好,冲着周定国笑得有几分谄媚:“你要去哪儿?” 周定国一脸不想理她的模样大跨步出了门。 陆晓棠愣住,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说好的要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着呢? 她觉得有些委屈,同时又有些心慌。 被姜原挟持面对着九爷时都能够保持镇定的陆晓棠心里浮现起种种情绪,没有一种可以令她镇定。 鬼使神差地,她开口同魔镜说了一声:“对不起。” 魔镜为了彰显自己立场的坚定,高傲地冷哼了一声,大方表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以后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好。”陆晓棠点头,出奇的配合。 魔镜倒是吃了一惊:“得到了神仙的帮助,你真的能够做到平常心对待,就像是我们没有出现时一样?” 陆晓棠点头。 她想起胡丽对自己的态度,甚至是姜原和莫丽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很大程度取决于她是周定国的女人,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究竟哪里值得她们交往。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并不想要做一个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上辈子靠着一个男人的凄惨下场已经足够让她明白,人这一辈子总是要靠自己的。 即便这个男人是周定国,她也不想活的没有自我。 魔镜也不知陆晓棠现在说得能坚持多久,只是看着她沉思的模样,没有去打断,默默地沉寂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定国才脚步匆匆地回来。 陆晓棠抬眼看到他手里的饭盒,才露出一个笑来:“你去打饭啦?” 周定国黑着脸不吭声,将桌子搬到了床前头,没好气地将筷子塞到了她手里闷头吃饭。 陆晓棠忍不住伸脚提了提周定国的腰,细声细气地问:“真的生气不理我啦?” “吃饭!”周定国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 陆晓棠没想到周定国会这么凶地吼她,眼眶蓦地就红了起来。 她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塞着馒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了馒头,抬手去揉眼睛。 周定国脸色不善地觑了她一眼,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陆晓棠心里的委屈仿佛要漫出来似的,让她不敢抬头。 她感到周定国站到了自己面前,心里越发窘迫起来。她有些仓皇地往床里面爬去,脚下一个没注意便将桌子踢翻了。 这下陆晓棠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呆愣愣地看着滚出去老远的饭盒一动也不敢动。 周定国几乎在第一时间凑到了陆晓棠的身边,脸色晦暗不明。 “我不是故意的。”陆晓棠声音发颤。 周定国伸出去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中,神情怪异地看了陆晓棠好一会儿,才蹲下去将她的脚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确定了陆晓棠的脚没有造成二次伤害之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怕我吃了你?” “你别生气了,定国我知道错了。”陆晓棠红着眼看他。 “我没有生气。”周定国硬邦邦地回答。 陆晓棠一骨碌爬了起来,双脚踩在床板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小心些!”周定国没好气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真是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了。” 周定国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却没了那些怒气。 陆晓棠问:“你不生我气了?”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周定国白了她一眼,好生地将她扶在床边坐好,这才仔细看着她开口说道,“我生气,是因为你受了伤我都没有发现,而你居然也一声不吭。晓棠,你不需要这么坚强,有我在你身后,你可以尽可能的柔弱,你可以哭可以撒娇,我希望看到你向我示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强忍着。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无能。” 陆晓棠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你是营长,总不能事事将我放在心上。定国,我知道你想将我放在心尖,让我可以像京城里的那些大小姐似的较弱柔软,可是定国,那就不是我了。” “难道受了伤也要强忍着才是你不成?”周定国有些气恼。 “周定国。”陆晓棠一脸正色地扳住他的脸,“你为什么喜欢我?” 周定国眼神有些躲闪。 “绝不是因为我像京城里那些大小姐似的。”陆晓棠微微笑了起来,“如果我是那样的姑娘,你绝不会看上我。那为什么我们结了婚,你就希望我成为那样的姑娘呢?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周定国,别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一样也可以。我既然已经跟你在一起,就会适应你的生活。虽然我不是女兵,可身为军属,我也不能成为那样柔弱的女人。” 周定国哑口无言。 陆晓棠说得这些话,他又哪里不明白。 如果陆晓棠果真是那样吃一点苦就要喊疼的人,他绝对不会爱上她。 可正是因为他知道陆晓棠吃了那些苦,他才恨不得将一颗心捧出来给她,让她再无惊惧,再无烦扰,快快乐乐地将那些缺失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可他也无比清楚的知道,如果陆晓棠较弱无比,这次被姜原掳走便是凶多吉少。 他只是恼她受了伤也不吭一声,被胡丽刁难也不知道找他来出头,难道他在她心里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他咬着后槽牙恨恨地瞪了她半晌,终究是泄气地坐到了一旁,垂着头无精打采。 “你怎么了?”陆晓棠想了一会儿,轻笑着将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你觉得我没有把你当成自己人?” 周定国闷闷地点了点头。 陆晓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幼稚啊?难道我受了委屈跟你哭一晚上才是将你当成了我男人,我不想让你威严受损倒成了跟你见外了?” “我哪有什么威严。”周定国皱了皱眉。 陆晓棠摇头:“你第一次穿着军装出现在牛家铺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呢,你是不知道你那时候板着张脸要多严肃有多严肃。你还记得吧,你那会儿说牛家铺……” 陆晓棠猛地顿住,紧紧地抓住周定国的胳膊:“宋长青和陆春霞还关在后山上!” 第21章:他们跑了 周定国有些别扭地看了她一会儿,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你关心他们?要不是他们你也不会遇险,你……” “宋长青还有兄弟,兴许和姜原是一伙的,你们赶紧把他们带回来,这也许是条线索。”陆晓棠才不理会他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赶紧地将自己从宋长青嘴里得到的信息告诉了周定国。 周定国听完后,便沉默了起来。 陆晓棠着急:“你们赶紧去啊,万一……” “他们跑了。”周定国叹了口气,“派去牛家铺的人发现陆老憨也不见了,家里收拾的很干净,不像是仓皇之下被人带走的样子,倒像是早有打算。晓棠,宋长青也许骗了你,他们从头到尾都在准备着离开这儿。” 陆晓棠愣了愣,一时之间倒像是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消息似的。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句:“那我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除了带不走的床板子和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别的东西他们都带走了。”周定国看着陆晓棠晦暗的神色,蓦地想起她提过关于母亲的遗物,便安慰道,“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必然是放在身上的。晓棠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 陆晓棠点了点头,情绪依旧低落。 “白琳明天就转到县上的军区医院了,你赶紧把伤养好,我带你去看她。”周定国转移陆晓棠的视线。 陆晓棠问:“她伤的很重?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把她送去医院,反而是回到白石营的卫生室呢?” “胡丽是从京城的军区医院调过来的,她的水平远比般阳县军区医院的军医水平要高。再加上白琳的身份,一开始去军区医院我不放心。”周定国解释完了便将地下收拾了,他洗完饭盒回来便同陆晓棠说,“明儿一早我就得去营里了,你这边邻里照顾着些,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以后你们都得常来往的。” 陆晓棠点了点头。 先前看着周定国黑着一张脸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脚底板就仿佛钻心的疼,她忍不住哼哼着往周定国怀里缩着,一动也不想动。 周定国忍不住又数落她:“这种事儿是能忍着的吗?以后受了伤一定得第一个告诉我,要不然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 陆晓棠在他怀里扭了扭问:“你打算怎么收拾我?” 周定国呼吸一重,盯着她受伤的那只脚看了半天,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兴许只有让你没力气折腾了,明天才能老老实实地呆着。” 说完,周定国便深刻地践行了自己这一美好的想法。 第二天陆晓棠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揉着酸软的腰肢,眼巴巴地等着周定国回来送饭,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高高兴兴地蹦下了床,待看清楚院子里的人,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来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却在看到陆晓棠单脚站在地上的时候连忙走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便将她按回了床上。 陆晓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来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青色的褂子看着也有些年岁了,领口和袖口都洗的发了白。这个人脸色圆润,一笑就让人觉得无比亲切。陆晓棠便也笑了笑:“我才来这儿没多久,人都认不全,您是?” “哎呀你看大妹子是我疏忽了,我叫王凤华,就在食堂那边打下手的。周营长早上去嘱咐过我,他中午有事走不开,让我来给你送饭。”王凤华说着便将手上提着的小包袱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摞着四个扁平的不锈钢饭盒。 王凤华将那饭盒在陆晓棠面前一字排开,有肉有菜有汤,还冒着热气。 “大妹子,你赶紧吃,可别饿着让周营长心疼哩。”王凤华一边说着一边把筷子塞到了她手里。 陆晓棠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这时候也不跟王凤华客气,大口的扒拉了两口才抬头问王凤华:“大姐,您不吃吗?” “我吃过了。”王凤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蓦地红了一下,背过身去抹眼泪。 陆晓棠也一下子愣住了,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惹人家掉泪的话。 这边正琢磨着,那边院子里就想起了宋淑媛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凤华嫂子吗?我当是谁这么上赶着来给晓棠送饭呢。”宋淑媛这话一出口就不中听。 别说是王凤华变了脸,就连陆晓棠都觉得宋淑媛过分了些。 她皱眉看向宋淑媛,问道:“大姐好心给我送个饭,怎么就成了上赶着了?你也是上赶着来给我送饭的?” “大姐?”宋淑媛丝毫不在乎陆晓棠刺的自己这句话,重点放在了她的称呼上。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便笑了起来,“你以为王凤华是食堂做饭的大姐不成?陆晓棠你家男人就没跟你说过咱们白石营威风赫赫的陈征陈大哥?凤华嫂子可是陈征大哥的爱人,这些年营里敬重得很呢。” “难道食堂大姐就不能受敬重了?”陆晓棠还是没有明白王凤华是谁的爱人和她做什么工作有什么关联,毕竟营里军嫂多了,有些人去找份活干着也没什么不对。 谁知道宋淑媛听了她的话,却直接嗤笑出声:“凤华嫂子可不是因为做饭好吃受到敬重的,陈征大哥当年虽说是不听指挥,但是却好歹救下了咱们营里十几个人的命,所以陈征大哥牺牲后,凤华嫂子还是被大家留在了白石营好生敬重着。” 王凤华的脸唰地白了:“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胡说八道了?当年要不是你男人,我们家建军都能调回京城了。”宋淑媛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王凤华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就往外走,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冲着陆晓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妹子,你好好吃饭,等下午周营长回来了,让他把饭盒给我捎过去就行。” 说完,不等陆晓棠反应,王凤华就飞快走了。 陆晓棠不悦地看向宋淑媛:“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我也是为了你好。”宋淑媛啐了一口,顺势坐到了陆晓棠对面,一面看着饭盒里的菜色一面摇头同她说着那些往事。 第22章:身世坎坷 宋淑媛说的是四年前白石营刚刚到达白石镇的时候,她们一众军嫂跟着先过来收拾着东西,男人们接了任务进了城。 谁知道有一天半夜里,营里就摸黑进来一个男人。 宋淑媛她们几个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陈征。 王凤华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进屋拿了纱布药水出来想要给陈征包扎。 陈征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白忙活,声音压得极低贴在王凤华耳边嘱咐了一句什么。 王凤华听了陈征的话,一路跑着进了城给周定国他们报信,回来的时候听说陈征拖着伤重的身体又去别处报信,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在后山里见到过陈征的尸体,可等着白石营前去收尸,却又找不见了。 兴许,是被山上的野兽给吃了。 宋淑媛讲完这段之后,又神神秘秘地靠在陆晓棠耳边说道:“陈征啊长得可难看了,五大三粗的样子,一张脸上竟是横肉凶巴巴的样子,我听说王凤华当年跟了陈征是因为陈征答应了她的条件呢。你看着王凤华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样子,心里啊不定多少弯弯肠子呢。” 陆晓棠皱眉:“人家长成什么样子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征大哥是为了传递消息牺牲的,怎么你就这么议论人家?” “你生哪门子的气?”宋淑媛白了她一眼,“我先前不是说了吗?陈征是因为不听指挥才牺牲的,又不是自己多么的伟大。再说了他就长成那副样子还不兴人说了?有本事他别长得那么难看啊!” “宋淑媛你这个人有问题!”陆晓棠也来了气,“不管怎么说,陈征已经过世了,你这么说已经过世的人,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瞎讲究。”宋淑媛冷哼一声,坐在那儿屁股都没有动一下,“他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身后留下的秘密这么多年来可一直都在被人琢磨着呢,我前头不是跟你说了吗,王凤华能跟他是因为陈征答应帮她找妹妹的。王凤华这个人啊,说起来倒也是惨,小时候家里头穷,她爹啊有烟瘾,就把她妹妹给卖了。王凤华去找她妹妹,差点让人给卖到窑子里去。这哪里想到回去没几年,她爹竟然真的想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换烟钱,谁知道到了窑子门口,她爹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了。王凤华后来遇上陈征的时候,就直接明说了,只要他肯帮她找她妹子,她就跟他的。这可不是我瞎编的,你要是不信,你就自个儿去问她。” 宋淑媛总算是把王凤华的那点子事儿说明白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陆晓棠:“你别觉得我这个人嘴碎,逮着谁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得说上一遍,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我就是瞧不上王凤华那做派,明明就是个寡妇,还不安稳地待在她那小破院子里,生怕人家不认识她似的到处蹿腾,没来地惹人烦。” “你说要不是陈征,顾副营长能回京城是怎么回事儿?”陆晓棠问。 宋淑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又坐了回去:“我还当你对这些事儿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们那会儿接到的任务,就是完成了就能有个回京城的名额。本来就是我们家建军主要负责的,那要是办好了,可不就是我们建军能回去嘛?结果事儿没办好,我们也就继续留在这个破地方了呗。” “你不喜欢这儿?”陆晓棠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原本就是京城的?” “是啊。”宋淑媛点头,“我出身好着呢,可跟白石营这群女人不一样。” 这么一来,陆晓棠就有些理解宋淑媛的浑身毛病了,可理解归理解,陆晓棠还是不喜欢她。 她也不说话,就拿着筷子盯着宋淑媛看。 宋淑媛被她看的浑身不得劲,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我跟你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你也不用不高兴,行了行了,我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我这就走。” 嘴里说着要走,宋淑媛却还是又在陆晓棠这儿磨蹭了半天,那腿才依依不舍地迈了出去。 陆晓棠长舒了一口气,对这一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窝到床脚,默默地想着心事。 周定国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陆晓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桌子上的菜也几乎没有动过,连忙上前将她从床上捞到自己怀里,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陆晓棠摇头,在周定国怀里找了个舒服地姿势叹了口气:“我今天见着凤华大姐了。” “她不是挺乐呵的人吗?怎么就让你情绪这么低落了?”周定国有些意外。 “宋淑媛也来了,跟凤华大姐有仇似的把人家挤兑走了。”陆晓棠叹了口气,本不想将这些女人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跟周定国说,可是看着周定国关切的双眼,那些话便不受控制似的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她懊恼的将自己的脸埋进周定国胸口,想了想,还是直接翻身坐了起来。 “王凤华有个妹妹,你知道吗?”陆晓棠想着反正开了头,索性继续问了下去。 周定国点头:“白石营都知道,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妹妹。陈征大哥牺牲后,白石营上下都将她找妹妹这事儿看成了咱们营里共同的事儿。她来跟你提起她妹妹了?” 陆晓棠摇头:“全都是宋淑媛说的,她这个人一向喜欢议论别人家的事儿还是就喜欢针对王凤华啊?” “我跟她不熟,我怎么知道。”周定国有些无奈地捏了捏陆晓棠的脸,“我跟建军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选女人的眼光应该没有那么差。” “宋淑媛惦记着回京呢。”陆晓棠凑到他面前,“我这才突然发现你们这儿还不少京城里的人呢,定国,你是为什么不想回去呢?” 周定国怔了怔,笑容有几分不自然:“国不安宁,怎么好回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陆晓棠扳住他的脸,仔细地看着他,“我其实很担心你在京城还有什么相好的,比如说对方嫁给了别人,而我恰好只是跟她长得比较像,所以你才会喜欢我什么的。” “你这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周定国无奈地看着她,“没有的事儿,我不想回去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陆晓棠问。 第23章:心中有愧 周定国叹气,将陆晓棠搂紧在怀中,感叹了一句:“心中有愧。” 可到底是什么,他却不肯再说了。 陆晓棠本也没指望周定国能跟自己坦诚的说出来,只是想到王凤华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她问周定国:“王凤华在食堂是有工作还是去散心?” “食堂里人来人往,打听消息方便。”周定国明白她的意思,便跟着解释了一句,“如果你想跟她一起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她总觉得自己没了男人就不该出去抛头露面,所以这些年她所有的消息都是托物资车出去打听。如果能够亲自出去打听一些消息,我想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把伤养好!” 陆晓棠点头。 因为伤口在脚底,陆晓棠真的不敢托大说好利索了,直到五天后胡丽再一次检查过后,才准许了陆晓棠往般阳县城去。 她当天便去找了王凤华。 王凤华的院子离着他们家那边有些距离,得穿过菜园子,才能看到她那一排。也得亏是白石营地方大,能够让他们一人一个院子。 这要是地方小一点,大家都住在一栋家属楼里,就宋淑媛和王凤华这么个不对付劲,估计家属楼都得让他们震塌了。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敲了敲王凤华的门。 “谁啊?”王凤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一开门看清门口站着的陆晓棠便仓皇地低下头,侧身将她往里让。 陆晓棠已经看到了王凤华通红的眼睛,忍不住就问到:“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儿。”王凤华吸了吸鼻子,拿出一个杌子给陆晓棠坐,“你这怎么来这儿了?” “大姐,我说了你可别嫌弃我。”陆晓棠见王凤华不愿意说,便也不在勉强,她冲着王凤华笑的有几分腼腆,“你做的饭特别好吃,我也想给定国做一顿饭。可我没有你这么好的手艺,这不就想着来跟你学一学。” “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个姑娘家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想做什么?姐都教给你,保管你让营长天天想着回家吃饭。”王凤华听了便笑了起来。 她也真心喜欢陆晓棠这个姑娘,教起来也毫无保留。 陆晓棠原本就是在家里做惯了饭的,学起来到也快。 一转眼天就黑了起来,王凤华依依不舍地将陆晓棠送出门去:“以后你有啥不会的都来问我,我一定把你教的满意。” 陆晓棠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我还想学着给定国做一双鞋子。” 王凤华愣了愣:“做鞋子……得有鞋样子啊,我这儿很久没有……” “咱们明儿跟着物资车进城吧。”陆晓棠笑眯眯地打断了王凤华的话,“我还有好些东西要买,一个人也提不了,定国也不能陪我一起去。大姐,你要是没啥事儿咱俩一起呗?” 王凤华站在门口,犹豫地搓着手。 “大姐,城里人多,兴许有人有你妹子的消息呢?”陆晓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你不是一直想找到她吗?总是呆在营里你要去哪儿找她?” 王凤华一咬牙,点头应了下来:“行,明儿一早我就在门口等你。” 第二天一早,陆晓棠便跟王凤华一道进了城,照例还是在面馆门口下了车。 陆晓棠习惯性地往锦绣楼看了一眼,果然那道门又窄了几分,她甚至怀疑在用不了多久,锦绣楼就会从这条街上消失了。 不过即便是锦绣楼消失了,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魔镜说的对,她不能因为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就依赖上他们。 能够重新来过,已经是一种恩赐了,她不能得寸进尺。 隐约间,陆晓棠仿佛听到魔镜舒心的笑声,待要仔细听一听的时候,王凤华便突然拽紧了她的衣袖。 陆晓棠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那家麦香坊的糕点铺子:“莫丽挺喜欢吃那家铺子的点心的,凤华姐要不要去尝尝?” “好。”王凤华点头,眼神一瞬不转地盯着麦香坊的招牌。 照旧是阿香阿麦站在柜台后,她们依旧记得陆晓棠,问了一句:“还是要枣泥糕吗?” 陆晓棠惊讶于她们的好记性,同时也注意到姐妹两人看到王凤华时有些异样的神情。 “你们认识?”陆晓棠问。 阿麦低头去称枣泥糕,阿香沉默了片刻,笑了起来:“是认识的。三年前见过,这位大姐还没有找到妹子吗?这些年我给你留意着呢,要是遇上了铁定要告诉你的,可你说的那些特征,咱们姐妹俩实在没法去验证。这么多年过去了,兴许你那妹子已经变了样子,不好找了呢。” 王凤华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想谢谢你们,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阿麦红着脸将枣泥糕递了过来,又递给了王凤华一沓钱和几张粮票。 王凤华红了脸:“别这样,这些年你们也着实辛苦了,哪有把钱退回来的道理。” 阿香一把夺过钱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硬生生塞到王凤华手里:“咱们姐妹俩就是卖糕点的,能给您打听着消息,您要给我们感谢费我们也不是不能收,可现在什么事儿都没干成,还要收着您这些东西,我们受之有愧。大姐,倒是有个事儿,我们一直想跟你说,却一直没见着你,你们部队上的那些男人我们也不好意思说,可巧今儿您就来了。咱们这条街上个月新开了一家叫做喜相逢的成衣店,就在那边拐角上,我瞧着那手艺倒是跟大姐你的手艺似的,您不如去那儿碰碰运气?” 王凤华千恩万谢地谢过了阿香,便紧紧地抓着陆晓棠的手,去了喜相逢成衣店。 站在门外,王凤华显得有些紧张:“你说这要是又空欢喜一场,可怎么好?” “凤华姐,有线索咱们就去找,找得到咱们皆大欢喜,找不到咱们还有的是时间不是吗?”陆晓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只能温柔地看着她,等着王凤华自己拿主意。 王凤华也知道是自己矫情了,当下笑着拍了拍陆晓棠的手:“你说得对,咱们就算找不到人,也就当去看看衣裳了。” 第24章:跟谁学的 两人进了门,就有一个穿着的确良褂子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她眉眼间都是算计,上下打量着王凤华和陆晓棠,笑眯眯地开口问道:“两位是来给自己做衣裳的还是给家里男人做衣裳?” 陆晓棠打量了一圈这铺子里头挂着的样衣,笑眯眯地回答:“自己也做,给男人也做,你们这儿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 自打陆晓棠跟周定国结了婚,周定国把这几年的工资都交给了她来管,加上离开了陆家的压迫,陆晓棠整个人从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子大气来。 这个妇女也是个做惯了生意的,眼珠子咕噜一转,便对着陆晓棠恭敬起来。 她引着陆晓棠到了里面的屋子里,捧出来一本册子给陆晓棠看:“不瞒大妹子你说,这些花样子可都是我那媳妇自个儿琢磨着画出来的呢。不是我沈玉娥自夸啊,我那个媳妇手巧的很呢,你瞧瞧我身上这褂子都是我媳妇自个儿做的呢。前些年咱们日子过得也就那么回事儿,饿不死就算是好的了,这两年日子好了,这不我们在这儿盘了这个店子,挣点钱攒着给我大孙子念书用呢。我听我那媳妇说啊,这以后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咱们党心疼咱们呢,以后会让咱们有好多机会呢,什么出去进来的我虽然不太懂,但是我相信我媳妇的话。先前我那小子下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整个人都不大爽快,可自打娶了这个媳妇之后啊,整个人都有劲头多哩。我媳妇劝他要对未来抱有信心,指不定哪天政策就改了,他们这些文化人还会有在得到教育的机会,可巧今年这不就恢复了高考,我那小子以前就是念过书的,指不定这次还真能有什么机会呢……” 沈玉娥自顾自地说着,没留意到陆晓棠已经赫然变了脸色。 沈玉娥没有说明白的那所谓越来越好的日子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明年以后的改革开放。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他们这儿小地方来,怎么也得是八十年代以后的事情了,沈玉娥的媳妇儿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除非这个世上得到机会重来的人不止她陆晓棠一个。 这下子,不管沈玉娥的媳妇是不是王凤华的妹子,陆晓棠都对她起了浓厚的兴趣。 她笑吟吟地瞪着沈玉娥将自己媳妇夸赞完了后,点头附和道:“听您这么说,我倒是对您媳妇起了不少兴趣,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呢?” “哎哟,那可不行。”沈玉娥摆手,“我媳妇不愿意见人,这个店啊虽说是我媳妇撺掇着我开起来的,可我媳妇却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嘴里说是相信我的选择,其实我知道她这心里头啊过不去这个坎。” “这里头是有什么因由?”陆晓棠又问。 沈玉娥却不肯再说了,只问了一句:“说了这半天,也没问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衣裳?” “想做条裙子。”陆晓棠指着册子上的一个样式,“但是我不想要这种普通样式的,还想请您媳妇给绣点花您看成吗?” “成!这有什么不成的?小媳妇都爱俏,我懂着呢。”沈玉娥笑眯眯地记了下来,又拿着皮尺来给陆晓棠量了数据,转头问,“给你男人要套什么样的衣裳?我媳妇说呀两口子穿一个色的也挺好看呢,你要不……” “行。”陆晓棠一口应了下来,“不过我男人没时间过来量体,我给你说着数据你记下来,回头他穿着不合适我再来改。” “也成。”沈玉娥记下来之后,就跟陆晓棠约了半个月后来取衣裳。 陆晓棠点头应了:“定金怎么个收法?” “你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两身衣裳我就收你二十块钱,定金你给我两块钱。咱们这儿不是供销社里头还得用布票拮据的很,咱家你看着是价格高了,可你的布票省了,倒也差不了多少钱。你放心,咱们这儿虽然是个新开的店子,但是我沈玉娥是什么样的人,你出去随便打听都知道,那绝对是实在人,我就算人能跑的了,我在清河湾的房子可跑不了!”沈玉娥一边说着一边给陆晓棠开了个条子。 陆晓棠一边付了定金一边接过条子看了几眼,问道:“这也是你那媳妇教你的?” 沈玉娥又是一脸骄傲地夸赞了她媳妇一番。 陆晓棠笑了笑,拉住王凤华冰凉的手离开了喜相逢成衣店。 王凤华皱着一张脸:“什么话没问出来,还让你搭上了营长大半个月的工资。” “本来就是打算做点新衣服的,有成衣店还省了我自己的功夫呢。”陆晓棠笑了笑,“咱们也不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啊,再过半个月你不就能看到她那媳妇的绣工了吗?只是凤华姐,你们失散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认出她的针法吗?” “能的。”王凤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和妹妹的绣工是我娘亲手交的,我娘又是我姥姥交的,也算得上是祖传的手艺了。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跟我们家的绣工一样的,只要她给你的衣裳做出来,我铁定能够认出她来的。” 陆晓棠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在说什么。 两个人一起去了供销社买了两个鞋样子,有扯了几尺布,陆晓棠便开始吆喝饿。 王凤华有些哭笑不得:“咱们不是还买了枣泥糕吗?你先垫巴垫巴,下午咱就回去了,等回去我给你开个小灶炒两个好菜。” “咱们去下馆子嘛,我还没有在县城里吃过饭呢。”陆晓棠说的可怜巴巴。 王凤华又想着她这出来一趟也是为了帮着自己打听妹妹的消息,便也没有太反对。 两个人找了一个看着干净的餐馆进去,点了几样店里的招牌菜,吃在嘴里却都觉得一般般。 陆晓棠低声说道:“凤华姐的手艺比他们这儿的厨子强多了。” 王凤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笑道:“我那也不过是没事儿干,就琢磨点这个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总不能天天琢磨着绣花不是?再说部队里都是男人,我就是绣了花也没人送啊。” 陆晓棠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个念头,激动地抓住了王凤华的衣袖:“你想赚钱不?” 第25章:鬼主意多 “咱们又不缺钱……”王凤华话是这么说,可眼神却有些飘忽起来。 自打陈征牺牲后,部队上每个月还给她发着抚恤金。 那些钱对于生活来说,虽然是足够的,可王凤华心里却并不愿意去动那笔钱。 她总觉得那些钱上都沾着陈征的血,她一想起来就难受。 这么想着,王凤华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晓棠。 “你做饭的手艺这么好,咱们也在县城开个饭馆呗?”陆晓棠有些激动,“这家饭馆已经算得上般阳县数一数二的馆子了,可口味也就这么回事,凤华姐你的手艺在般阳县绝对数一数二。我这几次进城也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人口密集,人流量也大,在这儿开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王凤华点头:“其实……我也一直想着离开部队,出来自己生活,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我总是会想起……嗨,不说了,反正啊你鬼主意多,我挺你的。这事儿也着急不来,咱们回去慢慢琢磨也行。” “嗯。”陆晓棠本就是突然来了兴致,真要把这件事情做起来自然得好好琢磨一番的,别的不说,周定国那边就得先让他同意了才行。 两个人吃过了饭,便去面馆那边等物资车。 陆晓棠趁机问她:“这家面馆是不是咱们的人开的?” “我哪里知道这些。”王凤华摇头,“咱们白石营刚过来的时候,我光顾着怎么把家里收拾地更舒坦一些,后来陈征没了,我就更加没有心思出来了。虽然我也清楚咱们白石营在这儿走的就是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的路子,可我也着实不清楚,这个路子到底是个怎么走法。不过说起来,那清河湾你知道在哪儿吗?” 陆晓棠点头。 她不但知道清河湾在哪儿,上辈子还去清河湾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宋长青的老家就是在清河湾,那个地方不大,离着牛家铺也不过就二三里地。 说起来,上辈子陆晓棠竟从来没有见过沈玉娥这一家人,也不知道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日子过得不好没工夫去关心别人家的日子,还是因为这一世的确有很多事情变了。 不过,上辈子清河湾好像是有一户人家常年闭门不出来着。 陆晓棠想着想着,便猛地站了起来,把王凤华吓了一跳。 “怎么了?”王凤华问。 陆晓棠扭头看着王凤华,神情有些复杂。 她终于想起来,那户闭门不出的人家里有一个常年瘫痪在床的女人,在联系上沈玉娥说的她媳妇不方便出门,陆晓棠这心里便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 她看着王凤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到了你妹子,可是她已经跟我们不一样了,你会怎么办?” “她能怎么不一样?”王凤华看着陆晓棠这一脸严肃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多年了,我那妹子会有什么遭遇我都想过,就算是她被人卖到了窑子里,被人糟蹋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都是我妹子。我只要能够找到她,就一定好生地待她。” 王凤华顿了顿,突然看着陆晓棠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陆晓棠矢口否认,本就是她随意猜测,万一根本对不上号,岂不是要让王凤华白难过一场。 王凤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半个月后咱们不就清楚了?”陆晓棠想要躲开她的目光,便匆匆地站了起来,“凤华姐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对面看一看。” 说着,陆晓棠不敢登王凤华反应,便匆匆进了锦绣楼。 锦绣楼里,司掌柜冲着她笑的一脸狭促。 “司掌柜。”陆晓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摸出那面镜子,“魔镜说得对,我不应该总是依靠你们,所以……” “靠,老子睡了一觉的功夫你就打算过河拆桥啊?”魔镜从陆晓棠手里飞了出来,立在半空里冲着陆晓棠龇牙咧嘴。 陆晓棠眨了眨眼,奇怪地问:“你不是因为跟我置气?” “置气?跟你?”魔镜冷哼一声,“老子一个神仙跟你一个凡人置什么气?” “魔镜,注意你的措辞。”司掌柜皱了皱眉,曲起手指在虚空中一弹,魔镜立马老实地落回了陆晓棠手中。司掌柜一脸微笑地看着陆晓棠,“你能想明白这些,就是一种进步,最近你的表现很好,天庭里赌你能成功的人数又多了些,我们几个的胜算也大了不少,你可得继续努力哦。” “……”陆晓棠觉得自己走进锦绣楼就是个错误。 司掌柜像是丝毫看不出陆晓棠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将她拉到了柜台前,硬生生又送了她一袋饲料。 陆晓棠一脸黑线:“我们家没有养什么牲畜,您给我这个……” “总会有用的。”司掌柜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推出门去。 陆晓棠站在门外万分无语。 “晓棠,你去哪儿了?”看到她出来,王凤华连忙迎了上来,神色间有些焦灼。 陆晓棠指了指身后。 王凤华拍了她一下:“快别吓我了,刚才你说要过来转转,我一抬眼的功夫就看被一辆汽车给挡住了视线,再过来问了好几家店子都没看到你,你说咱俩出来一趟要是把你给丢了,我回去怎么跟周营长交代?” “哎呀我的凤华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刚刚真的是从胡同里看到一个卖货翁,我看着新奇,就随便买了点东西回来。”陆晓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仿佛又进步了些。 王凤华没有怀疑,只是抱怨了一会儿,两个人便看到了物资车回来。 回到了白石营,王凤华还没有忘记应承了陆晓棠吃饭的事儿,便让陆晓棠到了饭点带着周定国一道去她那儿,两个人便站在岔路口分了手。 陆晓棠不知道司掌柜给她那一小袋饲料有什么用意,便随手放进了院子里,提着那兜枣泥糕往文工团走。 半路上遇上姜雷,看着他一脸眉飞色舞的模样,陆晓棠便喊住了他:“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营长没跟你说?”姜雷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第26章:小猪仔儿 陆晓棠摇头。 姜雷手舞足蹈地给陆晓棠比划:“后勤部去杀猪,愣是让这么大的一只小猪仔儿跑了出来。嫂子你是没看到,后勤部十几个兵在后头追愣是没追上,那头小猪仔儿啊一头就撞到了营长怀里。营长一向讨厌这些活物,谁知道竟伸手将它提溜起来看了一会儿,说是要给嫂子带回来养着。这不,营长让我去给小猪仔儿垒个猪圈出来,我先去了啊嫂子。” 陆晓棠愣住。 她这刚得了一袋私聊,周定国就给她领回来一头猪,这猪是要成仙啊! 她匆匆赶到文工团将枣泥糕送给了莫丽,转身就要跑。 莫丽一把拉住她:“你急着投胎啊还是在枣泥糕里给我下了药准备跑路呢?” “你不吃就还我。”陆晓棠伸手,一下子也冷静了下来。 反正小猪仔儿被周定国看着,料想也是跑不了的,等她回去总是能够问清楚的,现在倒不如跟莫丽在这儿聊上两句。 莫丽看着她这幅反应,冷哼一声便坐到了一旁,美滋滋地开始吃枣泥糕。 “上次给你买的舞蹈鞋合适吗?”陆晓棠也凑过去,有些没话找话说。 莫丽点头:“合适,你买东西我还是放心的。对了,下个月我们文工团有演出,你也来看啊。” “好。”陆晓棠点头,自打上次莫丽凶巴巴地跟她把事情都说开了之后,莫丽总像是一个别扭孩子似的,跟她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想了想,她便忍不住问,“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吗?” 莫丽从枣泥糕中抬起头来,冷笑一声:“别人送来吃的来我可是不敢吃的。” “为什么?”陆晓棠好奇。 莫丽叹了口气,宝贝似的将枣泥糕收了起来:“我在文工团可是很受人嫉妒的,上次你找人来给我送舞蹈鞋,我都害怕地检查了好几次。幸亏啊你找的那个姑娘是跟我要好的,要不然肯定有人动手脚。” “……这么严重?”陆晓棠头一次听说文工团里还会有这种事情,一脸狐疑地看着莫丽。 莫丽佯装恼怒地上前挠陆晓棠的痒痒,半晌才苦着一张脸:“我是京城来的,原本在白石营里就有许多人觉得我是靠着走后门拼关系才进来的,再加上之前姜原对我和周定国的误会,兴许还在外头传播过什么不好的言论,文工团里的小姑娘哪一个不对周定国有点遐想,一个个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你刚来那会儿,她们还觉得我挺可怜,有几个都过来安慰我的。说是安慰,暗地里还不是想要看我笑话。” “那也一定是因为你能力好,她们才会嫉妒你。”陆晓棠不认得文工团其他姑娘,接起话来也没有一点罪恶感。 莫丽登时便笑了:“你说的没错,因为文工团快要换团长了,要是按照能力算,我排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的。所以,她们嫉妒我,我也是能够理解。只是……我没有办法接受她们暗地里去搞一些小动作。” 陆晓棠还要再问,文工团那边便喊集合了。 莫丽笑眯眯地冲着陆晓棠挥了挥手:“说好了啊,下个月七号大礼堂你可得来看我演出。” 陆晓棠点头应了,跟她告别后,便直接回了院子。 周定国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模样,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晓棠回来。 她有些好奇地过去觑了一眼,笑道:“你怎么拿着小猪仔儿当宠物养似的。” 周定国伸手就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蹲下:“我就是觉得这个小猪仔儿挺像你的,倒不舍得让后勤部的人将它养大宰掉了。” “我和它哪里像!”陆晓棠有些不悦地瞪着周定国。 “都是那样急慌慌地就撞到我怀里来了。”周定国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起了在牛家铺的那次,眼中的温柔好似要倾泻出来似的。 陆晓棠脸上有些发烫,连忙从周定国怀里跳了出来:“凤华姐请咱们晚上过去吃饭呢,你快收拾收拾咱们别让她等急了。” “好。”周定国点头,进屋去换衣裳。 陆晓棠抬腿就跟了进去:“姜雷说你让他单独垒一个猪圈,你打算垒在哪儿?咱们院子可也没有多大地方……” 陆晓棠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周定国堵住了嘴。 “这可是你送上门的,不算我欺负你。”周定国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 陆晓棠愣了愣,目光落在周定国精壮的腹肌上,猛地捂住脸扭头跑了出去。 屋里传出周定国愉悦的笑声,衬的屋外陆晓棠的脸越发红了。 不一会儿周定国便穿戴整齐地出了门,伸手拉住陆晓棠便往王凤华那边去。 两个人过去的时候,王凤华正在择菜,一边的煤炉子里不知道炖着什么,已经有香味飘了出来。 陆晓棠眼睛亮晶晶地凑了过去,一边帮着王凤华择菜,一边问:“凤华姐在煮什么这么香!” “今儿你不是嫌人家饭馆里头的骨头不够入味么?我一回来便去后勤部要了几根蹄膀回来给你炖上了,保管让你吃的入味。”王凤华笑着嗔了她一句,抬头招呼周定国,“周营长您随便坐,我跟晓棠投缘,我一个不全福的人,您可别介意。” “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当初陈大哥那也是为了整个白石营。”周定国皱眉,“凤华大姐你跟我们就别见外了,晓棠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你能喜欢她跟她处的上来,我也高兴呢。对了,凤华大姐,陈大哥……” 周定国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王凤华心头一跳,她扔下手里的菜便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她便揣着一个小包袱出来。 “定国兄弟。”王凤华蓦地换了称呼,“这么多年,营里都说当年是你陈大哥不听指挥才牺牲了,可我知道,你陈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如果违背了当时的命令,一定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的确,当年因为你陈大哥及时传信给你们,才避免了白石营的覆灭,可……可这么多年了,你陈大哥死了都没给我留下什么,也就是那些年他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给他修补的几件衣裳还在。前几日我又想起来,这一拆洗……” 王凤华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直接将那个包袱递给了周定国。 第27章:另有隐情 里面是一件染血的褂子,里头露出一块夹层,因为沾染了血迹,上面的字看的并不清晰。 王凤华说:“那时候你们都去找陈征,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山上有野兽我也知道,我也想过最坏的可能,但是如果人都让野兽给吃了,这衣裳怎么还能好好的呢?也是我那时候没有多想,似乎有人问过我这衣裳是不是当时我给陈征换下来的,我也记不得了。前两天这么一拆洗,就让我发现……定国兄弟,你说你陈大哥会不会是让人灭口了?” 周定国沉默着没有吭声。 “凤华姐,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陆晓棠指着周定国手里的东西问。 王凤华摇头:“开始那几年,我一想起他没了心里就难受,恨不能这家里头一点你陈大哥的影子都没有。刚开始,他们说建个衣冠冢,我都舍不得将他这些衣裳都埋进去。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我想着把他的东西规整规整,这件衣裳我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也就压在了箱底里。这前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将他的衣裳全给拆了,这一拆才发现……唉,要是当年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也不至于……” “凤华大姐,这不是你的错。”周定国终于开口,将那些东西收拾好,“这件事儿其实我们一直在调查,你这些东西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帮助。” 王凤华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有些紧张地抓住周定国的胳膊问:“你的意思是说陈征他真的是被害的?” “这件事情还不能确定。”周定国拍了拍王凤华的肩膀,“但是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一个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英雄含冤。” “凤华姐,你别激动,任何真相都会浮出水面,如果陈大哥果真含冤而死,定国他们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陆晓棠也在一旁劝。 王凤华点了点头,放开了周定国,转身去盛蹄髈:“其实我心里都明白,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就是一下子有些激动了。你们别介意,来快点来吃大骨头吧,晓棠你这么瘦可得好好补补,要不然以后要孩子可遭罪呢。” 王凤华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拌了个菜,再加上先前她卤的几道小菜倒也丰盛。 陆晓棠红着脸闷头啃骨头。 周定国却一脸求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王凤华便笑了起来:“你们别看我没有孩子,我可是见过不少要孩子的妇女因为太瘦太胖不好怀上,又是吃药又是调理的,可不舒坦。” “不会。”周定国瞥了陆晓棠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陆晓棠没有听懂。 周定国看着陆晓棠啃完了蹄髈上的肉,伸手接了过来,一边开着骨头,一边回了一句:“我不会让你受罪的。” “你不想要孩子?”陆晓棠愣了。 “你想要?”周定国反问。 陆晓棠咬了咬唇,点了点头:“你要是不想……” “你想要咱们就要。”周定国打断她的话,将大骨头递到了陆晓棠嘴边,让她吸骨髓,“顺其自然就好,我不希望你为了要孩子去受苦。” “定国兄弟这是心疼你呢。”王凤华在一旁看的清楚,当下忍不住笑了起来,“晓棠啊,你看你选的这个男人,知冷知热的,心里头是装着你呢。” 陆晓棠也明白了周定国的意思,一时之间有些羞恼。 一顿饭吃完,周定国打发陆晓棠去洗碗。 王凤华连忙伸手来拦:“你们来吃饭这就是给我面子了,哪能让晓棠来给我收拾。” “凤华大姐,我有事问你。”周定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王凤华一愣,垂着手不动了。 等陆晓棠洗了碗回来便觉得屋子里的动静有些诡异,王凤华红着眼坐在一旁看着手里一张黑白相片不吭声,周定国神情也颇为严肃。 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站在院子里跟蚊子作斗争。 没一会儿,她便听到王凤华有些激动的声音:“你要我怎么忍?怎么忍?” “凤华大姐……”周定国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疚。 “定国,你得好好待晓棠,便是为了晓棠你也得在意你自己。”王凤华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说出来的话却由不得人拒绝,“她那样的姑娘,别让她像我一样。” 周定国应了。 两人一出门便看到站在院子里发呆的陆晓棠,周定国连忙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不进去?” “怕打扰你们。”陆晓棠笑了笑,越过他看向王凤华,“凤华姐,你心里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难受也早就难受过去了。”王凤华低声笑了笑,“我听定国说你们要养小猪仔儿,你们那儿人来人往的不如养在我这儿?你也好有理由天天过来陪陪我。” 王凤华这么一说,陆晓棠倒是想到了另外一桩事。 只是看着王凤华现在的情绪,她还是暂且忍了下来,只在回去的路上跟周定国提了这么一嘴。 周定国略微一想,就应了下来:“对于凤华大姐来说,兴许离开白石营对她更好一些。” 陆晓棠点头:“凤华姐在这儿,陈大哥的死便会永远萦绕在她心尖上,她在怎么表现的不介意了,心里头却还是难以过去的。我其实能够理解她,陈大哥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儿,却……” “晓棠。”周定国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答应帮凤华大姐找妹妹?” 陆晓棠点头:“是啊,我们有线索了,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了。” “清河湾的人?”周定国在王凤华那里已经听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只不过是想从陆晓棠这里得到个准信罢了,看到陆晓棠点头,他便皱起了眉头。 “是清河湾那边有什么问题吗?”陆晓棠问。 周定国点头:“宋长青家住清河湾你应当清楚,现在他们行踪未明,我担心你去清河湾会遇到危险。这样,你这两天先老老实实留在白石营里,过两天我安排一个人给你。” 第28章:女兵桑果 陆晓棠老老实实的应了,第二天一早,周定国去了营里,她便带着那一袋饲料去了王凤华那边。 一晚上的时间,姜雷已经在王凤华的菜园子旁边垒了一个小猪圈了,早上周定国已经派人将小猪仔送了过来,陆晓棠一来就看到那头小猪哼哧哧地在里头转着,一看到陆晓棠活像只小狗似的窜了过来。 王凤华在一旁笑道:“这不知道的还当是营长给你抓了个宠物呢。” “凤华姐,我就是打算把它当宠物养的。”陆晓棠笑眯眯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将那袋饲料放在一边,随手抓了一把出来撒到了猪圈里。 王凤华皱眉:“一看你就是没喂过猪的,这饲料得掺水拌一拌再给它倒进猪槽里,你这么随手扔进去,可别指望我进去打扫。” 陆晓棠有些尴尬,可那猪崽子却不管这一套,哼哧哼哧地上来吃了个一干二净。 陆晓棠看了一会儿,便转身问王凤华要了些菜种子:“我们那个院子虽说不大,可看着空荡荡的也没什么意思,我也会去自己种点菜打发打发时间。” “那行,我这儿还有些地瓜秧,你也一道带回去吧,白菜豆角也好种,你也拿点。”王凤华一边往外拿一边给陆晓棠解释着,最后她索性一起装到了袋子了说道,“我跟你一起去种吧,你哪里不明白的再问我。正巧我也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嗯,那就麻烦你了。”陆晓棠帮着一起拿着那些东西,这又往回走。 才一进门没多久,就有一个短发瘦小的穿着军装的姑娘来敲门:“这是周营长家吧?” “你找他?”陆晓棠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她,“周营长不在,他在营里……” “陆晓棠?”那名女兵问。 陆晓棠点头。 对方立马立正站好冲着陆晓棠行了个军礼:“报告陆晓棠同志,我是女兵连三班的桑果,奉周营长的命令前来保护陆晓棠同志。” “……”陆晓棠尴尬地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桑果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不是太严肃了?其实我也不想整这套没用的,还不是营长非说要我重视点重视点,你说营长下的命令我能不重视么?” “你这样我还是比较适应的。”陆晓棠点了点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桑果便直接跑了进来,凑到陆晓棠身边:“姐姐,你瞅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有。”陆晓棠眨了眨眼睛,突然问了一句,“周定国说让你保护我?” “是啊,营长说你喜欢出去溜达,怕外头不安全,让我不管你上哪儿都跟着你。”桑果笑的一脸实诚。 陆晓棠的目光立马落到了王凤华脸上:“凤华姐,咱们过两天再去趟镇上。” “那敢情好啊,昨天周营长也嘱咐过我,说是最近外头不安稳,我这还琢磨呢,不行咱们先放一阵子,可巧营长就给你安排了桑果同志过来。”王凤华打量了桑果一番,便问到,“去年秋季大比武,近身搏击拿第一的那个是不是你?” 桑果点头:“那些个男的都不经打。” 王凤华忍不住笑了出来,扭头同陆晓棠解释:“以前啊,这种比试都是分男女的,先前姜原就是拿了女子组的第一名,男子那边打着打着才发现竟然还有桑果这么个女兵。据说当时很多人想要看桑果笑话来着,没想到各个都被她给收拾了。” “王凤华同志你要是不说这事儿,我还想不起来呢,姜原那玩意儿就是个投机取巧的主儿。你摸着良心说,我桑果的本事哪里不如她,咋就连个班长都选不上呢?她就是怕我揍她呗。”桑果说着说着就有些不高兴了,“你们再瞅瞅姜原干的这些事儿,我琢磨着呀,咱们营长心里有估计老后悔了。” “桑果。”陆晓棠突然喊她,“你喜欢吃枣泥糕吗?” 桑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老喜欢了。” “过两天带你去吃枣泥糕。”陆晓棠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呢,你就先回去,等我要去镇上的时候再喊你。” “那可不成。”桑果杵在原地不动,“周营长说了,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周营长回来你也寸步不离?”陆晓棠问。 “那可不咋滴,周营长也没说过他回来我就能离啊。”桑果十分认死理。 站在门口的周定国登时黑了脸,猛地喝了一声:“桑果!” “到!”桑果近乎条件反射般的立定站好,嗓门洪亮,震耳欲聋。 “现在回你的宿舍去!”周定国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命令!” “是!”桑果正步走出院子,突然又停下来问道,“那周营长,明儿我还来不来?” 周定国扶额:“来。” “好嘞。”桑果高高兴兴的走了。 王凤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周营长你担心晓棠妹子的安危怎么就挑了桑果?她可是出了名的一根筋。” “就是因为一根筋才不会有其他想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人。”周定国叹了口气,“凤华大姐,昨儿跟你说的那事儿已经有眉目了,你再耐心等等,确定下来了,我会及时告诉你。” “好。”王凤华点了点头,也没有久留。 等着人都走了,陆晓棠便似笑非笑地盯着周定国。 “怎么?”周定国叹气,有些疲惫地将陆晓棠圈在怀中,“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让桑果保护我,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要去清河湾吧?”陆晓棠问。 “嗯?”周定国将下巴支在陆晓棠头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陆晓棠歪了歪头,转过身去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对凤华姐的妹妹是不是在清河湾只是一个猜测,如果猜错了,根本不需要往清河湾走这一趟。而且,桑果说的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只是我离开白石营的时候,即使在白石营里,你也要她保护我。定国,是白石营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陈征的死因存疑,加上姜原失踪,白石营里是不是还有姜原的同党现在还没有清查出来,我让桑果跟在你身边也是担心在发生上次那种事情。”周定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是想要时时刻刻将你护在身边,可我身上还担着许多事情,对于你的安危,我只能让别人来了。” “你这样难道不算是徇私?”陆晓棠挑眉。 第29章:你有用处 “当然不算。”周定国捏了捏她的鼻梁,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我们原本就有保护军属的责任,更何况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如果被有心人挟持了你,便是挟持了白石营的营长,你说我算不算是徇私呢?” 陆晓棠睁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闭紧了嘴巴缩在了周定国的怀里。 他将她放在心间,放在最为重要的位置,她怎能不感动? 只是她还是害怕,怕自己终究会成为他的负担。 她问:“桑果自己的本事高,教人的本事怎么样?” “嗯?你想学什么?”周定国问。 陆晓棠连忙从他怀里爬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学点防身术总是好的嘛,万一再碰上上次……” “不会有下次。”周定国板着脸斩钉截铁的模样,仿佛陆晓棠是在质疑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似的。 “我也没想着有下次啊,但是强身健体总是没错的嘛。”陆晓棠耐着性子同周定国讲条件。 周定国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第二天一早桑果过来的时候,给陆晓棠带了一套旧军装。 桑果解释:“你不是白石营的军人,是没有权利穿军装的,但这是我以前的旧衣服,再怎么说都结实抗造,你就是在地上打两个滚也磨不烂,总比你身上穿的这些布料强。” “这是要教我打滚吗?”陆晓棠哭笑不得。 “唉呀妈呀跟你说话可真费劲儿,不是你自个儿跟营长说你想防身吗?”桑果有些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你说你都这岁数了你能学出啥玩意儿来啊,不过老话说得好啊,活到老学到老,我本人还是挺支持你的。” 王凤华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头陆晓棠满头大汗地扎马步,桑果倒是端着一缸子水钻在屋檐底下一脸闲适。 王凤华十分吃惊:“桑果,你这是来保护晓棠还是来折腾她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陆晓棠冲着王凤华笑了笑,“桑果把我练好了,就是有什么地方顾不过来,也不至于再让定国向上次似的那么挂心。” “哪有什么顾不过来的!”桑果认为这是陆晓棠质疑她的业务能力,立马就放下了缸子,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末了,她一脸真诚地看着陆晓棠开口,说道,“我现在的工作就是保护你,你要是不用我,就意味着我要失业了,你做人能不能善良一点啊?” 陆晓棠虚心地点了点头。顺带喊着王凤华一起来,就算是练不出什么样子,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嘛。 转眼就到了陆晓棠和沈玉娥约定的日子,王凤华一大早就挎着个蓝布包袱等在了陆晓棠家门口。 “凤华姐你咋不进来等呢?”陆晓棠一开门就被她吓了一跳,看着王凤华有些红肿的眼,她担忧地问,“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就是想到今儿要去看……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夜里没有睡好。”王凤华往陆晓棠身后瞅了一眼,问,“桑果呢?” “去后勤部了,说是今天开车的那个和她说老乡,两个人叙叙旧。”陆晓棠转身关了院门,两个人便往营地门口走去。 一路上王凤华愁眉不展,陆晓棠也没怎么说话。 一直上了车,听着桑果和司机小张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热闹,王凤华的情绪才缓和了些。 可一下车到了喜相逢门口,王凤华整个人便又紧张了起来。 她紧紧地抓着陆晓棠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问:“你说她那儿媳妇会是我妹子吗?” “是不是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桑果不解地看着王凤华,“你找了这么多年了,这好不容易听了信儿你该高兴啊,这是咋滴了?” “桑果,你先进去。”陆晓棠冲着桑果轻轻地摇了摇头。 桑果愣了愣,摇头:“我不会说话我就先不吭声了,但是营长说了,出门在外我不能离开半步的。” “晓棠,我没事儿,咱们进去吧。”王凤华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陆晓棠的手。 三人一进门,沈玉娥便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 “哎呀我的祖宗啊,你们可算是来了。”沈玉娥一脸见着了财神爷的模样。 陆晓棠忍不住笑了起来:“沈老板还怕我们跑了不成?衣裳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沈玉娥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个包袱,“这位太太您要不先试试?合适咱就先把尾款给结了?你男人的衣裳,哪里不合适你随时回来改,我们绝对不推脱。” “你缺钱?”陆晓棠上次来的时候可是记得沈玉娥没有这么急躁的催促工钱的问题,甚至一开始她都没把她们当成正经能买衣裳的主儿。 沈玉娥的热情是从她们确定要做衣裳开始,却也没有这样急切的热情。 听到陆晓棠的问话,沈玉娥沉默了片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家那小子病了,村里卫生室让我们赶紧往医院里送,我们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钱,现在还在家里……” “孩子病的重不重?”王凤华有些着急。 “卫生室的大夫给看着说可能是肺炎,这两天孩子有点发烧……” “快送医院啊!”王凤华急的跺脚,“你们开这么个铺子还能连把孩子送医院的钱都没有?你没有,我有!” 王凤华一边说着一边急乎乎地往沈玉娥手里塞钱。 沈玉娥愣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说了一句:“你们真是活菩萨啊,我替我媳妇儿和小子谢谢你们。” “沈老板,您家里还有什么不方便?”陆晓棠拉住激动不已的王凤华,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您尽管说,你们做的衣服我很喜欢。” 沈玉娥双手绞在一起,一张脸上写满了挣扎。 半晌,她一咬牙一跺脚:“你们能跟我去趟清河湾不?我媳妇行动不太方便,我儿子在外头回不来,我家那个小子又离不了他妈,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弄不了。” “成,我们跟你去清河湾。”陆晓棠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桑果却皱着眉头不同意:“陆晓棠你不能去清河湾!” 第30章:你保护我 “营长说现在清河湾……” “不是有你吗?”陆晓棠笑着打断了她,“要不然我留在这儿,你们去清河湾帮忙,你也不能放心啊。不如我们就一起去,你保护我,总是没问题的。” 桑果皱着眉头,一脸气恼地看着陆晓棠沉默了好半天。 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片刻后,桑果回来,喘着气问她:“非去不成?” 陆晓棠没有说话,王凤华便已经急慌慌地点了点头:“桑果,你就当是为了风华大姐我,这事儿放在我心里许久了。今儿也不怕直接跟你们说了,咱们营里都晓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我妹子,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我说什么都不能不去管。再说,你让这婶子咋办?她家那个样子,你听了不觉得可怜吗?就不想要出手帮忙吗?” “帮忙是要帮的,可没有必要让陆晓棠涉险!”桑果眉头依旧紧皱。 沈玉娥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当下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我们清河湾也不是什么虎狼之地,哪里就那么危险了?你们要是实在不想去,你们帮我找个车……” “我们去。”王凤华急急地打断了沈玉娥的话,近乎乞求地看向桑果。 桑果烦躁的一挥手:“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不能去。这不刚才我才出去安排了一下吗?那个啥,沈……大婶啊,咱们可说好了,在路上不管发生了啥都得听我的。” “好好好,你们能赶紧帮我把我家小子送到医院来,你让我干啥都行啊。”沈玉娥也有些着急。 陆晓棠蓦地瞥了她一眼。 沈玉娥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陆晓棠默默地跟在桑果身后,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怪异起来。 桑果去找了辆车,坐到了陆晓棠身边。好在这一路上也没出什么问题,沈玉娥领着他们停在了清河湾东头的一间房子前头。 “我媳妇儿和孙子就在里头,你们现在外头稍等等,我进去跟她说一声。”沈玉娥示意她们停下,自己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王凤华想要跟上去,被陆晓棠一把拉住。 “凤华姐,你找妹子这事儿除了咱们营里的人和麦香坊的姐妹俩,还有什么人知道?”陆晓棠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凤华摇头:“就算是沈玉娥这一家子也就是今天,我才有些失态,先前可没人知道的。” 陆晓棠点头,心里却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周定国说的那些话。 她扭头看了一眼桑果,却见桑果一脸无所谓地冲她笑了笑。 难道她猜错了? “陆晓棠同志,你都说了有我在就肯定能保护好你,你现在又瞎操心啥玩意儿?”桑果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反正里头到底是个啥情景,咱一会儿不都能瞅着了?” 话音刚落,沈玉娥便红着眼出来了。 “让你们久等了,我媳妇说不麻烦你们了。”沈玉娥叹气。 “你那孙子不是病的很厉害吗?”王凤华皱眉,“你媳妇是有什么顾虑?” “没什么顾虑,就是觉得太麻烦了。”沈玉娥越说眼睛就越红,眼看着王凤华就要被陆晓棠拉着离开了,她突然冲到了王凤华面前一下子跪了下去。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啊?”王凤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她。 “同志,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人,我求求你们劝劝我媳妇吧,在这么下去,那孩子会没命啊!”沈玉娥的伤心不是假的,她死死地抓着王凤华的裤腿一声声的乞求让她们都觉得心里闷闷的。 王凤华被她哭的手足无措,只拿着眼睛不住地瞥向陆晓棠。 陆晓棠问:“你媳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拒绝去医院?” “倒也不是拒绝去医院,就是……”沈玉娥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们一眼,“我媳妇听说我带了生人来,便将孩子抱得紧紧的,说什么都不肯让你们进去。” “大婶,您要是不说实话,我们可没办法帮你了。”陆晓棠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的手掰开,拉着王凤华就要走。 沈玉娥又想扑上来,被桑果拦住。 “等一下,我说!”沈玉娥是真的害怕这些人就这么走了,“我孙子耽误不得,我说了,你们可得帮我把孩子送到军区医院。” “这还指名道姓的选医院了?”陆晓棠挑眉,“你是打一开始就算准了我们会听你的?” “我知道这位同志想见我媳妇是为了啥。”沈玉娥看了王凤华一眼,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帕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媳妇的绣工,兴许同志能认识。” 王凤华接过来一看,脸色蓦地变了。 她哆嗦着双手看向陆晓棠:“晓棠,我得见她!” “你这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晓棠皱眉。 沈玉娥眼一闭心一横:“这媳妇是五年前我们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我们家穷,我儿子娶不上媳妇我心里头着急。正巧看着我媳妇当年可怜,那人贩子又说她便宜,我这才……后来才知道这个媳妇为啥便宜,原来就是叫那人贩子打断了腿。兴许是之前跑过几次,这才让人家下了狠手。刚开始我是有些后悔的,你说我儿子一个四肢健全人模人样的大小伙子,哪能找一个残废呢?” “你儿子人模人样不还是没娶上媳妇?”陆晓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玉娥脸色蓦地一白,没有辩白,只是讪讪地点了点头。她看了她们几个一眼,强自撑着又说了下去:“一开始,她也是闹得,闹得最狠的那一次,整个人都从床上跌了下去,脑袋撞在炉子上,淌了一地的血。” 王凤华猛地抬头,眼泪唰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要不是陆晓棠在一旁撑着她,只怕她就要倒在地上了。 沈玉娥却还在继续:“可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她好了以后突然就愿意好好过日子了。她说自己也是被人骗了,只要我们愿意好好对她,她也就不闹了。她身体没有毛病,就是那双腿被人打坏了,果然第二年她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她手又巧,心思也巧,她还劝着我儿子进城念书去,这么相处下来,我也不觉得是我们吃亏了。我打心底里也是想着好好过日子的,可谁知道前段时间,我将你们的单子拿回来后,她就整个人消沉了起来。晚上做噩梦都死死地抱着孩子不撒手,生怕人家抢了去似的。” 第31章:究竟是谁 “她以为我们是来抢孩子的?”王凤华有些震惊,“可我分明就是……就是想来看看她而已啊。” “你……”沈玉娥看着王凤华欲言又止。 陆晓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突然问了一句:“你家媳妇担心凤华姐将她带走?” “哎哟同志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你们都是部队上的人,你们想干啥,我们这平头老百姓的也阻止不了,可是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带我们的人走不是?”沈玉娥连连摆手。 “你还说没这么想?你这字字句句都是在这儿说我们不该将人带走。”陆晓棠皱眉,语气有些不好,“你再进去跟你媳妇说一声,我们是部队上的不假,但是我们从来不做抢人的营生。我们是想要见见你媳妇,但是绝对不是因为我们要抢人。” “我早些年,丢了个妹妹。”王凤华拉了陆晓棠一把,看着沈玉娥言辞恳切,“我一直在找她,我们听熟人说你们家喜相逢做出来的衣裳跟我的手艺很像,可单凭一件衣裳我并不敢确定,这才想着看一看你们家这位的绣工。我的绣工是早些年我娘亲自教的,我便想着凭借这个来看一看。谁知道闹出来这样的误会,婶子,你要是觉得你不好跟你媳妇解释,我跟你一起进去,我就站在门外看看,成不?” 沈玉娥犹豫。 院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嚎哭声,沈玉娥连忙冲了进去,紧接着她的哭声也传了出来。 陆晓棠看了桑果一眼,桑果点头冲了进去,片刻后退了回来:“那孩子昏厥了。” “救人要紧,凤华大姐你赶紧进去劝劝,我和桑果去喊赶车的师傅过来。” 王凤华点头,进了院子便传来一阵争吵声,好一会儿才歇了下去。 等到陆晓棠和桑果将赶着马车的师傅喊过来的时候,沈玉娥家里已经准备妥当了。 也不知道王凤华具体跟他们说了什么,沈玉娥和她那残疾媳妇都低着头没有吭声,孩子被沈玉娥抱在怀里,一看到陆晓棠他们过来,便先带着孩子上了车。 王凤华在床前蹲了下来:“大妹子,我说背你去救一定会背你去,你快上来吧。” “我来背吧。”桑果上前。 却看到那个女人猛地瑟缩了一下。 “桑果,让凤华姐来吧。”陆晓棠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女人,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王凤华背着女人上了车,陆晓棠和桑果也跟着坐了上去。 车板上挤得满当当的,就连赶车的那个男同志都有些不乐意了。 陆晓棠又给他补了一张粮票,那人才磨磨蹭蹭地甩起了马鞭。 桑果忍不住皱眉低声抱怨了一句:“早知道这孩子病成这样还不如请小张开车过来呢。” “咱们部队上的补给车进不来的。”陆晓棠示意桑果看清河湾的地形,小心地看了沈玉娥祖孙三人,轻声道,“一会儿进了城,还是让桑果抱着孩子先去医院吧。她年轻,跑得快,省的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沈玉娥看着自家媳妇没有言语,当即千恩万谢地答应了下来。 到了般阳县城,赶车的师傅将车停到了军区医院门口。桑果便抱着孩子直接进去找医生,王凤华照旧来被那个残疾女人。 沈玉娥在一旁轻轻拉住陆晓棠问道:“她那个妹子有啥特征没有?我瞧着她待我媳妇是真好,这要是认错了人,她这心里头得多难过呀。而且……万一你们发现认错了人,把我们就这么扔在半道上不管了可咋办?” 陆晓棠瞥了她一眼没有吭声,而是快步跟着进了医院。 进到医院,陆晓棠找到桑果,嘱咐了一句:“你陪着她们好好看病,我正好去探望一下朋友。” “白琳?”桑果问了一句。 陆晓棠点头:“我早就该来看她了,可惜前段时间伤了脚,周定国那也不许我去。现在想来,倒显得我有些没良心了。” “陆晓棠,营长他……”桑果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去吧,我一会儿找你们去。” 陆晓棠点了点头,问了护士白琳的病房便上了楼。 许是为了白琳的安全,她的病房门口还守着两个士兵。 陆晓棠才一走近,便有人警惕地看着她:“干什么的?” “同志,我是陆晓棠,是周定国的爱人。”陆晓棠想了想,直接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可这两个人明显不认识她:“什么猫猫狗狗都能上赶着来当我们周营长的爱人了,你说你是就是啊?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陆晓棠还真没有。 好在白琳这是正巧醒了过来,听到门外的动静便问了一声:“怎么了?” 守门的人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开门进去看了一眼,出来后便神情怪异地让陆晓棠进去了。 进门的瞬间,陆晓棠听到口袋里传来得意的笑声。 她来不及多想,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白琳。 她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清冷。 “你醒了。”陆晓棠走近了些,十分郑重地跟她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我?”白琳皱眉,“你觉得我是为了救你?” “难道不是吗?”陆晓棠有些怔忪。 “我是为了我的使命。”白琳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冰冷至极,“你的出现着实是个意外,或者说,你打乱了我全部的计划。你就像是一个变数一样,我原本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发现姜原的身份,同样,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我原本的目标并不是姜原,而是酒鬼。可因为你一切全都乱了套,你说,我怎么会想着救你?” 陆晓棠哑然无语。 对于白石营在做的事情,她本来就不甚了解。 就算是从锦绣楼里听说的那个影子计划,具体是要做什么她也并不清楚。 在九爷那里的经历,看起来也的确是有些莫名的突然。 毕竟前世里,她没有经历这样一遭,可前世里姜原又隐藏了多久? 她突然觉得自己重活一世,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站在白琳面前,渐渐有些颓然地低下了头。 “你知不知道那天跟你一起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白琳突然问道。 第32章:你到有趣 陆晓棠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白琳皱眉:“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算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宋长青是清河湾人,他跟陆春霞之间产生了感情。但是对于宋长青背后会有什么其他身份,我却并不清楚。”陆晓棠甚至努力回想前世的宋长青后来究竟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她回忆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真不知道周营长看上了你什么。”白琳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仿佛气恼似的阖上了眼睛。 魔镜陡然从陆晓棠口袋中飞了出来。 陆晓棠生怕被白琳发现,连忙伸手去抓。 魔镜却翩然一转离着陆晓棠又远了几分:“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对你的敌意竟这么大。” “你不是说有人的时候不会出现吗?”陆晓棠愣了片刻。 魔镜对着陆晓棠翻了个白眼,神情颇有些白琳的风范:“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进来?” 陆晓棠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琳,诧异地问了一句:“难道她还没有醒来?” “那么乱的情况下,她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她又不是遇上了神仙。”魔镜说着便落到了白琳床头,它俯下身子悬在白琳额间好一会儿才重新落回陆晓棠手中,“陆晓棠,这个人的意志力很强。她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已经是我能够让她开口说的所有的信息了。” “可她除了嫌弃我似乎也没提供什么信息。”陆晓棠皱眉。 “你别是个傻子吧?”魔镜十分无语地望着陆晓棠,“我现在十分担心跟你组队究竟能不能让我重回神坛了。” 陆晓棠正要开口反驳,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魔镜,语气有些难掩的激动:“酒鬼!” 白琳知道酒鬼的信息,这才是那群人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缘由! 按照白琳一直潜伏在九爷身边来看,酒鬼不是在那群人中间就是在白石营。 否则,姜原又怎么能够轻易的从酒鬼手里获取信息。 这个念头一起,便令陆晓棠觉得心底发寒。 偌大的白石营里有敌特高层出现,这该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琳,转身出了门。 门口的两个守卫依旧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看到陆晓棠出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陆晓棠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魔镜:“他们真的是白石营的士兵吗?” “你总算是想到这个问题了,白石营上下谁不知道你的身份?”魔镜轻叹了一口气。 陆晓棠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她快步走回白琳病房前,伸手去抓门把手。 两个守卫直接将枪架在陆晓棠的面前。 “哎呀这是怎么了啊?”王凤华正巧上来找陆晓棠,看到眼前这幅场景登时愣住,“你们怎么会对晓棠妹子这么凶啊?” “你是什么人?”守卫冷冷地看向王凤华,“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这个地方也敢闯不要命了?” 王凤华还要开口,却被陆晓棠一个眼神止住。 陆晓棠冲着守卫笑的谄媚:“大哥,不好意思啊,我手表好像是落在屋里了,你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在这儿等着,我给你进去找。”右边那个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进去了。 陆晓棠的目光便落在了左边这人身上,她的手默默地伸到了口袋中,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在这儿辛苦了,这点钱请两位喝茶啊。” 陆晓棠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到了那人眼底,趁他低头的瞬间猛地一扬。 那人没有防备,就那么将药粉吸了进去。 他眼底陡然露出了一抹凶光,手就摸向了腰间的枪。 陆晓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和速度,抢在男人之前将枪拿到了手里。 而那个男人也只来得及凶狠地瞪了陆晓棠一眼,便软倒在墙角。 陆晓棠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白琳是没有运气遇到神仙,可我有这个运气,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你救一救她。” 魔镜没有吭声,陆晓棠却听到屋里陡然传来一声闷哼。 她连忙推门进去,便看到白琳手里稳稳地握着一把匕首,脸色苍白地倚在墙边。 陆晓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白琳用的什么手法,那个男人身上竟然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就已经断了气。 白琳有些瞧不起陆晓棠这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速度够快就可以做到,你一个被营长好好保护起来的娇小姐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陆晓棠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些人你不认识?” “不认识。”白琳皱眉,“可也不该是这样,营长既然将我送到军区医院,便该派些心腹过来。” “我还以为你这个时候会怀疑周定国对你不利呢。”陆晓棠笑了起来,“白琳,谢谢你。” “我说了我不是救你。”白琳面无表情。 陆晓棠微微有些吃惊,她还以为先前白琳说的那些话是在魔镜的诱导下发生,如今看来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白琳也有记忆。 不过,她笑着看向白琳:“我也不是谢你救我,我是谢你相信周定国。” 白琳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了陆晓棠手里的枪上:“拿来。” 陆晓棠便递了过去。 白琳来回翻看了两遍,蓦地笑了起来:“你想学枪吗?” 陆晓棠点头。 “等我出了院,我教你。”白琳笑着看向她,“你这个人倒是有趣,我也没那么嫌弃你了。” 陆晓棠:“……” 桑果听到动静跑上来的时候,白琳已经坐在床上开始拆卸手枪了。 桑果愣了好一会儿,猛地扑了过去:“唉呀妈呀你就是白琳吧?可让我瞅着活人了,白琳同志,你啥时候归队啊?我想跟你比试比试。” 桑果一脸真诚地看着白琳下了战书。 白琳挑眉,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 第33章:不记得了 桑果却愣在了原地。 白琳挑眉:“你不敢?” “谁说的!”桑果霍得红了脸,她只是没有想到白琳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罢了。 桑果一边想着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琳,没想到白琳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桑果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陆晓棠的身后。 “军中都是怎么议论我的?”白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却冰冷地落在了桑果身上。 桑果浑身一凛,连忙摇头:“军中无人议论你,我知道你,也是因为一个意外。你是营长最得意的暗棋,你的身份是机密。” 白琳倏地眯起了眼睛:“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桑果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 “你偷取军中机密,这可是大罪,是可以压到军事法庭的!”白琳脸色又冷了几分,要不是现在乏力,只怕她就要跳起来将桑果制服才甘心。 桑果此时却一下子红了眼,她死死地盯着白琳,眼中崩现的不是愤怒和惊慌,而是委屈。 是深不见底的浓重的让人心底发颤的委屈。 她盯着白琳看了许久,才哑着嗓子似是自嘲一般地摇了摇头:“我在想啥啊真是的,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惦记着我呢?” 白琳皱眉。 她想要问个究竟,却看到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后面还跟着周定国。 那点疑问,便被她压了下来,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冲着周定国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营长。” “快坐下吧。”周定国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身侧的年轻医生,“陆医生,快去给她检查一下。” “是,周营长您放心,白琳同志比我们预测醒来的时间提前这是好事。”军区医院副院长陆恒一边冲着周定国说着,一边过去给白琳检查。 周定国便带着陆晓棠等人退了出来。 站在走廊里,周定国便开始问陆晓棠这边的具体情况。 听说是因为守卫的人不认识她才引起了她的警觉,周定国有些想笑。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顾建军当初的建议,竟然还有这种后续好处。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轻轻地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你做的很好。” 王凤华看着这边已经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了,便插了一句进来:“定国,晓棠,你们这里没啥事我就先下去了,兴许沈玉娥那边还有啥需要帮忙的呢。” “凤华姐。”陆晓棠喊住她,“她媳妇……” “先给孩子看病吧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头再说。”王凤华却垂下眼一副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模样了。 陆晓棠便不再勉强,却坚持要让桑果陪在王凤华身边。 桑果看了周定国一眼,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跟着王凤华走了。 陆晓棠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转头问周定国:“桑果和白琳有什么渊源?” 周定国一头雾水:“她们两个能有什么渊源?白琳安排到九爷身边的时候,桑果还没有到白石营来呢。要不是去年比武,我也不会注意到她。” 陆晓棠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把周定国的话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陆恒便走了出来:“周营长,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兵!这身体素质真是让我佩服啊!” 有神仙出手,陆恒当然查不出白琳身体异样,只当这是她自己强大的体魄使她重伤之后还能快速苏醒,并且面对险境做出最为迅速的判断。 陆晓棠心中愉悦,脸上却端的一派不动声色。 等陆恒走了,她便跟在周定国身后进病房去看白琳。 白琳面无表情地从陆晓棠脸上扫了一眼,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周定国身上:“白石营的清剿行动必须快准狠的进行,否则酒鬼只怕还有后手。” “姜原这几年在白石营一直挺安分。”周定国皱了皱眉,“我相信你的判断,白石营里不安全,你就……” “我希望营长批准我回白石营。”白琳却打断了周定国的话,“首先,只有我跟九爷接触过,我了解他们这群人的行事风格。其次,我是一个很好的诱饵,毕竟九爷的死讯还没有传出去,他们无法判断我究竟查到了多少,他们一定会想要灭口。第三,军区医院也不一定安全,我留在这儿,对这里的病患来说是一个炸弹。如果白石营都不能护着一个我,营长又如何要去守家卫国?” 周定国沉思不语。 白琳说的句句在理,只是他有些想不通。 如果酒鬼真的隐藏在白石营中,那么直接对他下手岂不是更加方便? 可如果酒鬼不在白石营,姜原又是如何同酒鬼联系? 这是一个矛盾点,周定国始终没有想明白。 “营长。”白琳出声打断他的沉思,“我在想,也许酒鬼并不在白石营,留在白石营的是另外的人。” 周定国点了点头:“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我亲自护送你。” “那就多谢营长了。”白琳笑了笑,目光突然落到了陆晓棠身上,“营长什么时候结的婚?” 周定国的目光陡然柔和了许多:“上个月,你没赶上,改天我单独请你。” 白琳便笑:“营长,身为你的配偶总不能是个花瓶吧。”说着,白琳便是一顿,她上下打量了陆晓棠一番,便笑,“就算是花瓶,她也不够漂亮啊。” 周定国蓦地一愣。 “不如,你把她交给我吧。”白琳笑嘻嘻地看着周定国,丝毫不怕他生气,“就给我三个月,我保证还你一个天下无双的营长夫人。” “便是现在,她也是我天下无双的爱人。”周定国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冲着白琳微微笑了一下,“不怕让你笑话,我不敢把晓棠交给你。你训练人的手法……” “我想去。”陆晓棠猛地抓住了周定国的胳膊。 她想要成为白琳口中天下无双的那种人。 她知道,周定国爱她,所以觉得她哪里都好。 可白琳却看得清楚,她这样的女人,只能成为周定国的负累。 可是白琳有办法让她脱胎换骨,她愿意去尝试。 她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她总要依靠自己,成为周定国的臂膀,而不是需要他时时照料的弱女子。 她态度坚决,面对着白琳也没有丝毫露怯。 周定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第34章:去查清楚 他动心了。 可…… “你会对晓棠格外宽松吗?”周定国问白琳。 “我会对她格外严格。”白琳微笑,“我会让她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勇士。” 周定国皱眉:“我不需要勇士,我只需要妻子。” 白琳便叹气:“真是想不到周营长也会有今天,可你在营长位子上一天,天下未能彻底肃清之前,你就该清楚你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小意柔情的女人,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你后顾无忧的后方。” 周定国沉默。 “陆晓棠,你可是答应我了!”白琳瞥了周定国一眼,便开始去游说陆晓棠。 陆晓棠完全不需要白琳浪费口舌,她早就已经心动了。 她恨不得白琳现在就好起来开始教她。 有陆晓棠劝说周定国,周定国只好举手投降。 只是,他还是不放心地看着陆晓棠:“白琳可是个魔鬼。” “哪有这么说自己下属的?”陆晓棠白了他一眼。 “你不信?那你以后可别跟我哭。”周定国板起脸来,似是想要吓住陆晓棠。 谁知陆晓棠却高高兴兴地跳了起来:“周定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喂!我是你的师父,你以后就算是丢脸那也是丢的我的脸,跟营长有什么关系?”白琳在一旁翻白眼。 周定国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就这么想当晓棠的师父?” “那是。”白琳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毕竟身为陆晓棠的丈夫,周营长怎么也得尊师重道不是?” 周定国瞬间怀疑白琳这么上赶着要培养陆晓棠完全是希望在这里将他一军。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让她教陆晓棠本事,那么周定国自然也能做到放手。 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调查。 混到医院的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及最初他派来的两个警卫又去了哪里,这些都需要查清楚。 他看着白琳和陆晓棠说话的模样,头一次觉得让陆晓棠成为白琳的学生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周定国和白琳在警卫连的护送下上了车,陆晓棠便去找王凤华和桑果。 这一次,王凤华倒是没有说什么,陆晓棠一喊,她便拽着桑果上了车。 桑果一脸怒容:“你为啥不让我跟她们理论?” “算了。”王凤华依旧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松,“咱们先回去,别让营长和晓棠为难。” “可是……”桑果还要说话,王凤华却已经让司机开车了。 直到离开了般阳县城进入白石营的地界,王凤华才放开桑果的手。 桑果气恼地别过头去,不愿再同王凤华说话。 进了营地,王凤华在家属院区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桑果看着她走远,扭头就拉住了陆晓棠:“我以后再也不要跟凤华大姐待在一起了,你都没见凤华大姐那个窝囊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沈玉娥欺负她了?”陆晓棠问。 桑果摇头:“沈玉娥倒是对着我们千恩万谢的,就是她那个残疾媳妇,对着凤华大姐颐指气使,凤华大姐还真跟小媳妇似的要她做啥就做啥。然后凤华大姐去问了那个媳妇一句话,那媳妇就对着凤华大姐冷了脸,她也不敢再问。” 陆晓棠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生气什么?” “凤华大姐是陈征大哥的遗孀啊!怎么能这么让别人作践?”桑果的怒气一下子又升了起来。 陆晓棠好说歹说才将桑果劝了回去,她想了想,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过了三天,陆晓棠才去找王凤华。 王凤华的情绪早已平静下来,看到陆晓棠,她也只是笑着端了一碗绿豆汤给她:“这么热的天你何必还往我这儿跑?” “你这是不欢迎我?”陆晓棠作势要走,王凤华这才笑着拉住了她。 “晓棠妹子,有些话你来跟我说说也挺好,我整日憋在心里,还真是有些受不了了。”王凤华脸上虽然是笑着,可眼底却还是有一抹怎么也掩藏不住的黯淡。 “那是你妹子吗?”陆晓棠也不愿意跟她绕弯子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王凤华怔了怔,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陆晓棠皱眉。 王凤华点头:“她说不是,她说自己从未离开过清河湾。” “这是假话!沈玉娥明明跟我们说过她媳妇是被卖过来的,他们……”陆晓棠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人人家里都有本难念的经,沈玉娥的媳妇摆明了不想承认自己的过去,她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 只是看着王凤华难过的样子,陆晓棠又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握住了王凤华的手:“凤华姐你也别难过,咱们继续再找就是了。” 王凤华却摇头:“不找了。” 陆晓棠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点头:“好,咱们不找了,以后咱们做衣裳就去喜相逢,多少也照顾一下她们生意,你看怎么样?” 王凤华抬头看了陆晓棠一眼,眼泪就落了下来:“她为啥不认我?这么些年她受了那么多的罪,我就想补偿她,我就想知道她过得好。她为啥不肯认我?她腰上有一个梅花似的胎记,我看见了,她就是不承认,你说这是为啥啊……” 陆晓棠便抱住了王凤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她们不知道沈玉娥家的媳妇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也无从猜测她心底的想法。 王凤华哭了半晌,抹干了眼泪就开始骂沈玉娥的儿子:“孩子媳妇身体都不好,一个大男人不在家里帮衬着,也不知道在哪儿野。”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有大报复大理想的。”陆晓棠柔声劝了一句。 王凤华啐了一口:“呸!好男儿不当兵保家卫国,却跑到什么学校念书,多大岁数的人了,念什么书!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一点也没有个男人的样子。” 陆晓棠心念微动,脱口而出一句:“他是要参加高考!” “你咋知道?”王凤华唬了一跳,震惊地看着陆晓棠,“这都取消了多少年了,晓棠你可别瞎说。” 陆晓棠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七七年冬天恢复高考,无数学子奔赴自己的理想,沈玉娥的那个媳妇果然占得了先机! 她咬着唇,扭头看向王凤华:“我去见见她。” 第35章:和你一样 王凤华不知道陆晓棠的心思,只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心事影响,连忙摆手劝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她要是不愿意认我也就算了。我瞧着沈玉娥对她还是挺好的,只要她过得高兴我也不求什么了。” “凤华姐,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陆晓棠笑眯眯地拍了拍王凤华的手背。 王凤华踌躇。 “凤华姐,我跟你保证我不是去难为她的,就是想起一些事,想要去跟她求证一下。”陆晓棠解释了一句。 王凤华始终不放心,便同陆晓棠商量:“你去的时候能不能带着我一起?” 陆晓棠这边刚应下来,姜雷便来找她,说是营地门口来了四五十岁的妇女,点名了要见陆晓棠和王凤华。 “她说给你们做过衣裳,一说你们就知道她是谁。”姜雷传完了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陆晓棠和王凤华对视一眼,立即赶了过去。 果然是沈玉娥。 几天没见,沈玉娥竟瘦了一大圈。 王凤华的眼圈蓦地红了,她急匆匆地走过去问:“是不是你们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沈玉娥摆手:“没有,就是喜娘这两天情绪不好,孩子又病了,店里的事情又多,我有些累。哦,喜娘就是我那媳妇,娘家姓王。” 沈玉娥说完便看着王凤华。 王凤华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这是我娘给她取的名字。” 沈玉娥叹气:“那就是这孩子怄气了,我是不知道她还有家人,我要是知道喜娘还有家人,我早就给她找了。哪里知道咱们离得近,却现在才认识。” “这些年可多亏了您了。”王凤华这句话是打心底里感激,也就是王喜娘运气好碰上这么户人家,若是碰上那种刁钻刻薄的人,如今是不是有命活着都难说。 陆晓棠看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感谢着,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婶子,既然你是来替喜娘认亲的,为什么还得把我也叫出来呢?” “哎哟你瞧瞧我这记性。”沈玉娥一拍大腿连忙从衣兜里摸出一块手帕,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拿出二十块钱递给了陆晓棠。 陆晓棠不解:“这是?” “你们这次帮了我们忙,喜娘说不能占你们的便宜。先前我是急着想给孩子看病,现在孩子没啥问题了,这钱我当然得还给你们。还有,我媳妇说,以后喜相逢不做你们的生意了。”沈玉娥一边说着一边也红了眼,她将二十块钱硬生生塞到陆晓棠手里,“我知道我这个媳妇啊心气高,她原就没打算认她这个姐姐,我问她什么都不肯说,这两天我瞧着她胃口不好,琢磨着啊还是心里存着这个事儿。我老婆子没脸没皮无所谓了,我就想来问问,当年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就让喜娘这么介怀?” 王凤华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不顾营地门口人来人往,直直地就跪了下去。 陆晓棠和沈玉娥两个人愣是没能将她架起来。 王凤华哭的万分委屈,整个人浑身发抖:“是我们家对不住喜娘,我爹抽大烟抽光了家底卖了她,我和娘去找了,我娘死在了半道上。我没办法,只能先安葬了我娘,在找……就找不到了。可是婶子,你相信我,这些年我一直在她啊,白石营的人都晓得,我连结婚都是为了找我妹子,可我实在不明白,她为啥就这么狠呐?她有啥怨气有啥不满她跟我说,只要我能为她做的,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去做啊,可她为什么……” “凤华姐,咱先起来。”陆晓棠还是想要先将王凤华拉起来。 沈玉娥也是有些焦急:“你看看你这是干啥呀,我就是担心喜娘有啥想不开的来问问,这怎么想不开的人就成了你呢?好孩子你快起来,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是想要找着我们家媳妇心里这个结在哪儿,可好劝她。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容易。” 好说歹说,王凤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浑身无力的很,只能靠在陆晓棠身上,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 沈玉娥看着王凤华这幅样子,心里也是酸楚的厉害。 她突然问了一句:“你男人对你好吗?为了找妹子搭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陆晓棠登时挺直了背脊,警告似的看了沈玉娥一眼。 沈玉娥一愣。 王凤华却笑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清浅,却带着深刻的满足。 她说:“我男人很好,嫁给他,我这辈子值得很。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一辈子都为他骄傲。” “那就好,我就怕这当兵的不知道疼人,委屈了你呢。”沈玉娥没有多想,“凤华啊,要不这样,我回去在劝劝喜娘,下个月初八就是我孙子四岁的生日了,你们一家人也过来。” “婶子,我家里就我一个了。”王凤华平静地微笑着,“要是你真能说动喜娘,我一定去。” “一个人?”沈玉娥却一下子糊涂了,“你男人不是对你挺好吗?他人呢?去哪儿了?” “他牺牲了。” 沈玉娥一下子闭了嘴,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陆晓棠的眼神。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王凤华,嘴巴张了数次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王凤华反过头来安慰她说:“我真的没事,他都牺牲了好几年了,难过劲早就过去了。婶子,你早些回去吧,喜娘就多拜托你了。” “你放心!”沈玉娥使劲点了点头,又紧紧地握住王凤华的手,“孩子,你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家当成你自己家一样,你放心我一定说通喜娘。” 王凤华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沈玉娥。 一转头却看到宋淑媛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这边,王凤华顿时就变了脸色。 她连句话都没有跟陆晓棠说,黑着脸飞似的逃回了自己的院子。 陆晓棠一脸诧异地回头,看到宋淑媛站在那儿,登时就明白了过来。 她现在也没有跟宋淑媛理论的心情,冲着她点了点头就打算走开。 宋淑媛却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晓棠,你最近怎么老是跟王凤华混在一起?” 第36章:关你屁事 陆晓棠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她:“你这么关心她?” “我是关心你啊。”宋淑媛一脸谄媚地看着陆晓棠,“你看你天天跟王凤华往外跑,怕是连咱们营里有什么动静都不知道吧?” 陆晓棠笑了笑,越过她满不在乎地往前走着。 宋淑媛步步紧随:“晓棠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在白石营你是可以放心大胆毫无压力的跟周定国在一起,但是秦小姐一来,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家门口,陆晓棠开了院门挡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说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宋淑媛愣了愣,旋即又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秦小姐是谁吧?我跟你说当年周定国离开京城可就是因为……” “哐——” 陆晓棠翻了个白眼进了院子,将门摔了过去紧紧地闭上了。 宋淑媛捂着鼻子有些心惊地后退了两步,低声念叨了一句:“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野丫头我倒是要看看你拿什么跟秦湘比!” 院子里陆晓棠丝毫没有将宋淑媛的话放在心上,周定国对她的情意如何,她自是清楚。 宋淑媛编排出来一个名门闺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生气罢了,可她生气对宋淑媛有什么好处? 陆晓棠便越发觉得宋淑媛是个没事找事儿的主儿。 她在院子里洗干净了手,便将从王凤华那儿拿来的菜种子种在了院子里。种完之后,又找了些树枝来将菜园子圈了起来,使院子看起来更加井井有条。 忙完了便到了中午,陆晓棠已经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定国中午回来就看到陆晓棠歪在院子里的藤条椅子上,合着眼睛在打盹。 他站在门口,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陆晓棠身边,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才一抱起来,陆晓棠就醒了。 她有些疲倦地看了周定国一眼,笑眯眯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回来了呀,可是我今天很累,还没有做饭。” “你做什么了?”周定国抱着她往屋里走。 陆晓棠却挣扎着跳了下来,拉着周定国就去看她自己开辟出来的菜园子。 他们家的院子不算大,但是在东边角落里开辟一个菜园子也是足够了。 只是周定国并不想陆晓棠这么辛苦,他将她圈在怀里,问:“为什么要种菜?你想吃什么去后勤部拿就是了。” “这不一样呀。”陆晓棠嫌热将周定国推开了一些,“在咱们自己家里种一点菜,就格外有家的感觉呀。” 周定国含笑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我只是怕你太累。” “没事儿。”陆晓棠笑吟吟地望着他,问了一句,“咱们中午吃什么?” “我来做,你去歇着吧。”周定国将她汗津津地刘海撩起来,笑眯眯地亲了一口,便刷锅去了。 周定国过惯了军营生活,做饭对他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 只是很久没有做过,多少还是有些手生。 陆晓棠便捧着一缸子绿豆汤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周定国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又下了两碗面条,便不好意思地冲着陆晓棠笑了笑:“下午营里还要开会,咱们中午简单吃一些吧。” 陆晓棠点头,去屋里拿了筷子递给了周定国一双:“是我懒才耽误你吃饭的,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周定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问了一句:“凤华大姐现在怎么样?” 陆晓棠这便将她们在喜相逢发生的事儿都跟周定国说了一遍,最后说到王喜娘不肯认王凤华上。 陆晓棠感叹了一句:“其实我能理解王喜娘的,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经历的这些事情,大抵已经习惯了。突然出现一个人说是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她心里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嗯,那你多陪着凤华大姐些,现在京城又有巡视组要过来,可能陈征大哥的事情还得往后拖一阵子。”周定国大口大口地吃完了面条,便有些着急地要走。 陆晓棠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莫丽她们文工团的演出也是为了迎接调查组过来?” 周定国点头。 陆晓棠便没有在说什么,笑眯眯地将周定国送出了门去。 然后她便将自己早上煮的绿豆汤盛了一壶提着去了文工团。 文工团为了迎接巡视组的到来已经提前开始布置礼堂,好几个身材高挑模样周正的女兵来回跑着搬运器材,莫丽却十分有限地站在舞台中央,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一看到陆晓棠,莫丽便从舞台上跳了下来,猫似的凑到她面前问:“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绿豆汤。”陆晓棠将手里的保温桶递了过去。 莫丽喝着绿豆汤一脸的餍足:“现在想喝碗绿豆汤还得麻烦你来给我送,真是郁闷。” “你们这里这么忙,你怎么还在偷懒啊?”陆晓棠歪着头打量她。 莫丽没好气地打了她一巴掌,才将头埋在陆晓棠的颈间,委屈巴巴地开口:“我哪里是偷懒,我是在走台,多少年没有紧张过了,这次居然让我觉得心里头慌慌的,生怕发生点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陆晓棠问。 “秦湘要跟着巡视组一起过来,你知道吗?”莫丽问。 陆晓棠摇头,她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秦小姐的名字了,却不知道秦湘究竟是什么人。 莫丽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秦湘?” “我为什么要知道秦湘?”陆晓棠反问。 “要不是她,周定国也不会被逼离开京城啊!”莫丽感叹,半晌突然点了点头,“也是,周定国那个闷葫芦怎么会主动跟你提起这种事情呢。” 陆晓棠便笑眯眯地看着她。 莫丽又喝了一碗绿豆汤,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她:“你根本不是来给我送绿豆汤的,你就是来打听秦湘的!” “是呀。”陆晓棠倒是毫不隐瞒,笑眯眯地应了。 “你为什么不去问周定国?”莫丽撇嘴。 陆晓棠又给莫丽倒了一碗绿豆汤:“周定国他忙嘛,哪有工夫跟我八卦,再说了八卦这种事情,不是姑娘之间聊着更有趣吗?” 第37章:隔墙有耳 莫丽颇为无语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绿豆汤,默默地放在了一旁。 她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文工团中的人,起身拉着陆晓棠去了后台。 “莫丽姐,团里新订的舞蹈鞋放在仓库了,你有空去试一下吧。”后台正好有个姑娘捧着明细表在清点东西,看到莫丽和陆晓棠进来,便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莫丽点了点头,拉着陆晓棠介绍:“这是林可可,我们团的舞蹈家,估计再过两年就能当团长了。” 林可可红着脸摆手:“莫丽姐你又拿我打趣,林团长复员后,新团长怎么说都是你才对。” 莫丽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姑姑要是走肯定会给你安排好路子的,你放宽心,我先去化妆间了。” 陆晓棠跟着莫丽进了化妆间便转身将门关好,坐到她身边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这么看我做什么?”莫丽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陆晓棠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腮看着她笑道:“你总不会心血来潮让我旁观你们对于文工团团长都无意相争的高贵情操吧?” “那个林可可是林团长的侄女,秦湘的手帕交。”莫丽哼了一声,便开始同陆晓棠说起了秦湘。 秦湘是真正的名门淑女,谈吐举止衣着打扮都恨不得被京城姑娘照着书本似的模仿。 她几乎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 除了周定国。 周定国并不是生来一副冷面冷情的模样,他在少年时期也是张扬明媚的少年郎。 秦湘对他一见钟情。 她放弃了家里为她安排的出国留学,跟着周定国去了偏远的乡下。 可周定国去乡下是为了组建自己的白石营,而秦湘则淹没在了知青队伍中。 秦湘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周定国害的,如果周定国当初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她有的是办法不去下乡。 过了三年,秦湘便因为身体原因被她父母接回了北京。 秦湘哭得无比凄惨的表示自己不怪周定国,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希望自己的父母不要跟周家过不去。同时秦湘去同周定国的家人联系,无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周定国被他大哥亲自押送回来,逼着他娶秦湘。 周定国自然不听,被他大哥打了个半死。 还是秦湘求情,才让周定国在自家大哥手里留了条命下来。 没过多久,秦湘便被家人送出了国,周定国也带着白石营来到了白石镇。 这件事,自此在无人提起。 如今听说秦湘要来白石营,几乎每一个北京来的人都认为秦湘是冲着周定国来的。 只是如今周定国已经结了婚,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知道还是另有所图。 莫丽对秦湘是没有半分好感的,当年喜欢周定国的人多了去了,算计周定国的人倒是只有秦湘那么一个。 莫丽撇嘴:“你说周定国多么清高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跟秦湘发生什么,谁知道那口锅是谁按在他身上的。” “什么锅?”陆晓棠从莫丽的描述里只能听出秦湘对周定国的求而不得,却不知道这里头周定国到底背了什么黑锅。 “孩子啊。”莫丽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瞥了一眼,“当年秦湘离开之后,我们才听说周大哥之所以同大周定国是因为他搞大了秦湘的肚子,秦湘一个人去把孩子打了,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事儿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脑子,周定国是去组建军队的,哪有工夫让她怀个孩子,还不定是跟什么人搞上的呢。” 陆晓棠不解:“可为什么你都想得明白的事情,周大哥还要对周定国……” “还不是为了面子上都过得去。”莫丽似笑非笑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不过那时候还有个说法,是周定国和秦湘在一间屋子里睡觉被人堵了个正着,秦湘才回北京的。这事儿当时传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你信吗?” “我自然不信。”陆晓棠笑了,“你不是也不信吗?” “谁说我不信的?”莫丽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个事儿是真是假才是秦湘那个孩子到底哪里来的关键。” 陆晓棠皱眉,语气也沉了几分:“我以为你很信任周定国的。” 莫丽冷哼:“你又信任他多少?你要是真的信任周定国,何必跑到我这儿来打听秦湘?陆晓棠,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哪来的自信认定周定国真的会爱上你?” “那么你呢?好歹我还是周定国的配偶,你又算什么?”陆晓棠也上了脾气。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容,终于有人抬手拿起化妆台上的头饰恶狠狠地砸到了门上。 门外有人影匆匆闪过,莫丽和陆晓棠互看一眼,撑着桌子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会过来偷听?”陆晓棠问。 莫丽指了指脚上的舞蹈鞋:“上次你还是让她来给我送的鞋子不记得了?她那时候就问过我,是不是跟你关系不错。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我就同她说我跟你那是不死不休的情敌关系啊,我怎么可能跟你关系好,让你去给我买舞蹈鞋都是为了陷害你。” 当时林可可的表情精彩极了。 带着即将成功的喜悦和努力克制的平静,匆匆将鞋子塞给莫丽便跑了。 莫丽检查了一下林可可送来的鞋子,顺手就塞到了林可可的柜子里,同时将林可可柜子里那双还带着供销社包装纸的那双鞋子塞到了自己柜子。 “我十五岁那年在舞台上出过一次事故,那一次险些毁了我的舞蹈生涯,在那之后我特地让周定国给我找了几个反侦察的老师。”莫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自信,“要不是看在林团长的面子上,我早就将林可可送走了,倒是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还能帮上咱们的忙。” “那这次你可得小心了。”陆晓棠听得心惊胆战,“既然是在巡视组面前表演,想必林可可还是想要出风头的,你和她的位置又这么敏感。” 莫丽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她要是能跳我的位置,早一个月她就能把我挤兑下去了,这次演出林团长也很重视,不会让她胡来的。” 第38章:来历相同 陆晓棠还是十分担忧,又怕再跟莫丽说下去会引起林可可的怀疑,便带着满满的担心离开了文工团。 出门的时候,林可可站在文工团门口,一副想要上前搭讪的模样。 陆晓棠按照莫丽嘱咐的,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看都不看林可可一眼,便离开了文工团。 回到家里,陆晓棠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秦湘这个人身上迷雾重重,便打定主意等周定国回来,再跟他商量一下。 谁知道到了晚上八点半,姜雷跑来敲门传话:“营长那边有急事处理,这两天都不回来了,嫂子你别担心。” “出了什么事儿?”陆晓棠担心。 “嫂子,这个我不能跟你说,我先走了啊。”姜雷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撒腿就跑。 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周定国有什么危险的样子,陆晓棠叹了口气,便关紧了院门,进屋睡觉去了。 刚要睡下,桑果又来敲门:“营长说了,这几天就让我过来陪你。” 陆晓棠点头,将隔壁屋子收拾出来,就让桑果睡了。 想着周定国这些天反正是不回家,陆晓棠第二天便去找了王凤华,表示自己想去一趟清河湾。 王凤华踌躇:“喜娘她心里也不知道解没解开这个结,我要是这么贸然去了……” “那就我自己去,就当是我找她说说上次做的衣裳的事儿,总没有做完了就不理会的道理。”陆晓棠拍了拍王凤华的手。 王凤华皱眉:“可上次沈玉娥来不是跟咱们说,他们家以后都不做咱们的生意了么。” “以后不做了,可之前做过的总得给咱们做好售后吧,不然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陆晓棠倒是对这件事情不在意,她打量了王凤华一会儿,便说,“凤华姐,要不这次就我自己过去吧,不管他们家是什么态度,总不会撵我出来,如果喜娘能够接受你了,下次咱们在一起去,你看怎么样?” 王凤华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陆晓棠便和桑果骑着自行车去了清河湾。 到了沈玉娥家门口,陆晓棠便让桑果在门口等着,她自己进去。 桑果皱眉:“万一……” “上次你不是也来过,他们家里头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咱们原本就是贸然上门,在一下子进去俩,王喜娘在多想就不好了。”陆晓棠说着便将车子倚在墙边,上前去敲门。 “进来。”屋里的人倒是没有多问什么。 陆晓棠便冲着桑果眨了眨眼睛,进了院子。 “魔镜,王喜娘身边也有你这样的存在吗?”陆晓棠低声问。 魔镜冷哼:“我们没那么多闲工夫。” 陆晓棠了然,一脸平静地进了屋子,屋子里只有王喜娘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前摊着一堆布料。 王喜娘看到陆晓棠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反倒十分自然地使唤起她来:“桌子上有虎子的米糊,你给我递过来。” “好。”陆晓棠点头,顺着王喜娘的指示走了过去,问道,“要不要热一下?” “不用。”王喜娘面无表情的接过去,放在了一旁,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喜娘,你是希望你男人参加今年的高考?”陆晓棠直接开了口。 王喜娘陡然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让你婆婆去开喜相逢,是不是打算再过两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来了,做外贸服装?”陆晓棠又问。 王喜娘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晓棠:“你……你怎么……” 陆晓棠便凑了过去:“喜娘,我和你是不是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你上辈子过得好不好?” 王喜娘一把抓住了陆晓棠的胳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喜娘,别激动,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要跟你好好说说话的。”陆晓棠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劝慰。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经历这种可怕的事情,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跟我一样有这样的经历。”王喜娘的眼泪仿佛止不住似的,她拉着陆晓棠,似乎要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恐惧和不安一并发泄出来似的。 好一会儿,王喜娘才平静下来,她松开陆晓棠的手,脸上带着些许赧然:“让你笑话了。” “没什么,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也觉得诧异。”陆晓棠想了想,又问,“听你婆婆那意思,你应该是很有主意的那类人,怎么今儿倒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这个家里要是没个人拿主意怎么能行呢?”王喜娘叹了口气,“上辈子就是因为各个都没有主意,我的腿又是这个样子,最后也没落下个好结局。” 陆晓棠点了点头:“既然我们能够重活一世,上一世过得不好就忘了吧,好好过好今生,才最重要不是吗?” “你是白石营营长的媳妇?”王喜娘问。 陆晓棠点头。 “上辈子你可没嫁给他。”王喜娘看着陆晓棠的模样,终于也笑了出来,“我见过那个营长,长得倒是看起来还不错,只可惜总是板着张脸,活像被人欠了多少钱似的。” “上辈子你见过他?”陆晓棠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她抓不住。 看着陆晓棠颇为严肃的样子,王喜娘也带上了几分正色,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便说:“上辈子大概是八零年的样子,清河湾来了好些生人,拿着张相片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见过长得相像的男人,问到我们家的时候,正巧我男人在家,他的脸色就不对了。那些人就把他带走了,等到我男人再回来的时候,就跟着白石营的那个营长。身上有一个可深的口子了,他也是面无表情。后来我婆婆憋不住事儿,就去问我男人咋回事。我男人这才说来我们清河湾的那些人都是坏人,都被周营长给打死了。你男人是姓周不?” 陆晓棠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上辈子我嫁的不好,周定国也过得不好,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我都想要我们都过得美满。喜娘,你也得过得美满才行。” 王喜娘垂下头,叹了口气:“上辈子,她也来找过我,才出清河湾没多远,就死了。” 陆晓棠愣住。 第39章:已经变了 “我不知道那是意外,还是有人寻仇,可终归是我害死了她。”王喜娘的手颤抖了许久,才被她藏在了身后,她抬头看着陆晓棠,一字一句地问,“你既然跟她是朋友,也不希望她死的这么冤枉吧?” “喜娘,这已经不是上辈子了。”陆晓棠缓过神来,握住王喜娘的手,“我们都有所改变了不是吗?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你引领着沈家往最好的方向去发展。我也知道我上辈子错过了什么,所以这辈子我也逃开了我从前的囚笼,选择了最好的生活。喜娘,我们可以过好这辈子的,不是吗?” “是,我们可以过好这辈子,我知道她好好的,她也知道我好好的,就足够了不是吗?这么多年不曾相见,大家也过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相认不可呢?”王喜娘是真的抵触和王凤华相认这件事情,“我知道这不是她的过错,可我不想在看到她因我而死,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都要避免。” 陆晓棠想了想,到底没有再劝下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王喜娘可以根据她上一世的经验去指引着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却跨不过自己心里生死的那道坎。 就像是陆晓棠一样,明知道这辈子已经是全新的开始了,却还是担心周定国哪一天重走老路,身负重伤。 她努力想要周定国平安一世的想法,和王喜娘其实并无分别。 她应该理解王喜娘才是,只是因为她站在了王凤华的角度,心里有些难过罢了。 两个上辈子夹在历史洪流中艰难求生的女性,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涅槃重生的机会,她们两个人聊了很久。 直到桑果按捺不住冲进来,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桑果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十分震惊:“咋回事啊?这还唠上了呢?我还担心你们打起来呢。” 陆晓棠站起来:“我就是来跟她说说话,打起来干嘛。” 王喜娘也说:“你能来我挺高兴的,喜相逢敞开门做生意,我的确不能拦着你,但我不想见到王凤华,亲情不是错失了这么多年就可以弥补的,希望她能放下。” 陆晓棠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跟桑果回去了。 一路上,桑果不停地打听王喜娘跟陆晓棠能有什么可唠的,都被陆晓棠三言两语地带了过去。 回到白石营,桑果去还自行车,陆晓棠突然喊住了她:“巡视组下来你不需要回女兵连训练吗?” “有啥好练的啊,巡视组来是找营长谈话顺便看文工团表演的,我们又不表演又不当领导的,不需要准备啥。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除此之外,啥也不管。”桑果嘿嘿笑了笑,便推着自行车走了。 陆晓棠便先去了王凤华那边一趟,回家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宋淑媛嗑着瓜子等在他们家院门外头。 陆晓棠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你是真心大啊,秦湘一来周定国这心思还在不在你身上都不好说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宋淑媛笑眯眯地问。 陆晓棠便奇了:“秦湘来不来,周定国心思在不在,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认为当年的名媛秦湘不但是周定国的梦中情人还是顾建军的梦中情人?与其说你在担心我,还不如说是在担心你自己吧。” 宋淑媛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她气恼地瞪着陆晓棠,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我们家建军那可是打小定的亲,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可不是你和周定国能比得过的。” “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感情是靠年限来比量的,那照你这么说,秦湘不也是你们京城跟你们一道长大的吗?她在这些男人心里的年份未必就比你短啊。”陆晓棠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说完也不顾宋淑媛的反应,直接进了门。 宋淑媛站在门口气了好一会儿,才跟了进来:“晓棠,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陆晓棠蹲在煤炉子边上点上了火,又将锅坐上倒了半锅水,转头又去洗菜。 宋淑媛就跟在她屁股后面:“晓棠,你还没做饭呢?要不直接上我家吃去呗,建军这两天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也怪没意思的。” 陆晓棠依旧不理,洗干净了菜,看着锅里的水开了便舀了一勺绿豆进去。 她转身进了屋子拿出来一碟甜酱就着刚洗干净的生菜就吃了起来。 宋淑媛皱眉:“晓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陆晓棠抬眼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 “那你咋不吱一声呢?”宋淑媛瞪她。 陆晓棠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里的生菜,冲着宋淑媛笑了笑:“吱。” “……”宋淑媛恨不得拔腿就走,她一把端起陆晓棠面前的甜酱,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我跟你有正事要说,巡视组肯定是奔着姜原的事情来得,你说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家建军啊?” 陆晓棠一脸无奈:“他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周定国没跟你提过?”宋淑媛不信。 “没有,我跟他不讨论工作上的事儿。”陆晓棠笑了笑,“难道顾副营长经常跟你探讨军事机密?” “没有!机密当然不能说了,我当军嫂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宋淑媛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想了想,又坐到了陆晓棠面前,“咱们白石营是不是要变天了?周定国为啥给你安排了一个女兵专门保护你?是不是他提前知道了什么信儿,专门为了安排你跑路呢?” “你想什么呢?”陆晓棠忍无可忍地放下了手里的生菜叶子,“我之前被姜原算计抓到了万帮去,他们打算用我来胁迫周定国。他是担心以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会安排桑果来保护我的,你怎么竟胡思乱想。” “白石营里这么安全,桑果用得着天天跟屁虫似的跟着你吗?”宋淑媛也失了耐心。 “那是因为……”陆晓棠猛地闭了嘴,盯着宋淑媛似笑非笑地看了起来。 第40章:这是机密 宋淑媛屁股底下像是有针扎似的猛地跳了起来,她一脸不悦地看着陆晓棠:“你这是什么表情?好似我做了什么坏事。” “宋淑媛,你这么心虚做什么?”陆晓棠问。 “谁心虚?我只是关心你!”宋淑媛恨恨地瞪着陆晓棠,“周定国处置了姜原,在白石营看起来是没什么,可是对于京城的势力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他的举动又会涉及到谁的利益呢。” 陆晓棠眯着眼睛打量了宋淑媛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你直接一点,我还是蛮欣赏你的,你这就是转着弯的打听我们家定国什么时候能够热闹了首长当不成这个营长呗?宋淑媛,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周定国不当营长了,顾建军就能当上营长呢?” 被戳中心思的宋淑媛倒也没有恼怒,反而是骄傲地挺直了背脊:“我们家建军原本就是要当营长的,他不过是让着周定国罢了。” 陆晓棠笑了笑,开始收拾桌子。 这边刚收拾好,桑果就赶来报道。 一进门看到宋淑媛,便立马立正站好喊了一声:“嫂子。” 陆晓棠乐了:“你怎么从不喊我嫂子?” “陆晓棠同志,你是我的任务,不是我嫂子。”桑果说的一本正经。 宋淑媛被桑果逗笑,忍不住问了桑果一句:“你为什么要把陆晓棠当成任务呢?当成嫂子一样可以好好保护她啊,在咱们白石营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不成?” 桑果一脸严肃:“嫂子这是机密,我不能跟你说的。” 宋淑媛便笑:“这也成了机密,你们就是不喜欢我,得了,我也不在这儿找不自在了。” 宋淑媛说着,便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有些踌躇地问了一句:“那个从军区医院送回来的女人,真的是咱们白石营的女兵?” 陆晓棠眯起了眼睛,桑果也有些警惕地看了过去。 宋淑媛尴尬地摆了摆手,再也不敢停留。 她一走,桑果便飞快地过去锁上了门。 “陆晓棠同志你说她咋也知道白琳姐的事儿呢?这事儿不应该也是机密吗?”桑果凑到陆晓棠面前,满脸的不能理解,“她好歹也是个军嫂,咋啥也爱打听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做特务的爱好呢。” “特务要向她这么蠢,那早该被咱们拔出干净了。”陆晓棠笑了笑,却又突然疑惑,如果这只是表象呢? 远处的操场上已经点起了灯,隐约还能听到士兵操练的声音。 对于即将到来的巡视组,陆晓棠心里也头一次升起了一股子紧张感。 白石营上下都十分重视巡视组的到来,这样紧迫的情况下,周定国却已经安排桑果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似乎也预示了他们身边的危险隐藏的很深。 陆晓棠甚至无法预测,周定国的这个决定对于桑果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她扭头看向桑果,问道:“你吃饭了吗?” 桑果连忙点头:“从食堂顺了俩包子,路上吃了。” “以后咱俩一起吃饭,你既然是来陪着我的,那就该寸步不离才是,万一吃饭的时候发生意外呢?”陆晓棠有些心疼她,“虽然你身体健壮,可也得自己注意着些。” 桑果嘿嘿一笑:“好嘞。” 陆晓棠进屋里拿了两个苹果出来洗了递给她便蹲到了菜园子前头,不一会儿桑果也凑了过来。 “你瞅啥呢?”桑果脆生生地咬着苹果问道。 陆晓棠捧着脸叹了口气:“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可菜种子我前两天才撒下去,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可做的。” “既然没什么可做,就过来扎马步。”一道清冷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陆晓棠和桑果被齐齐吓了一跳。 院子里,白琳携着一身寒气,静静地站在那儿。 桑果手里没啃完的半个苹果,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跑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院子里的门锁,目光落在院墙上,扭头看向白琳:“你翻墙?” 白琳斜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就你这点反应能力,真的能够保护得了陆晓棠?怕是周营长还得做一次孤胆英雄,深入敌营去救出自己的眼窝子吧。” 桑果不服,抬起拳头就冲着白琳挥了过去。 陆晓棠站在角落里看着桑果几乎单方面被白琳吊打,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感叹于魔镜的神力好用,还是该感叹周定国对自己的在乎程度。 她甚至还分心去打量了一圈四周的院墙,琢磨着是不是该在巡视组到来之前再加高一番保险。 “陆晓棠!”一声怒吼令她瞬间回神。 白琳站在她的面前面如寒霜。 “白琳同志有何指教?”陆晓棠连忙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桑果,倒抽一口冷气,“你对桑果下手也忒狠了吧?” “面对敌人,你还希望敌人对你手软吗?”白琳冷笑,“你们两个今天都给我去做一百个俯卧撑!” 桑果撇撇嘴,委委屈屈地开始做。 陆晓棠哭丧着一张脸:“我做不了一百个,准确的说我没有做过俯卧撑。” 白琳眼风如刀,指着桑果说道:“她做的很标准,你跟着学就是了。我白琳最恨别人没有尝试过就开始说不行,没有人生来就是王者,任何事情都要尝试之后你才能够发掘出自己的潜能。” 陆晓棠在白琳的目光中艰难地撑到了地上,艰难地做了一个尽量标准的俯卧撑之后便眨巴着眼睛看向白琳:“要不我还是去蹲马步吧。” “可以,负重两公斤。”白琳面无表情。 陆晓棠咬咬牙,竟然又做了三个俯卧撑,到了第四个,她就撑在那儿再也下不去了。 白琳站到她身边,抬脚踩到了她的背上。 “啪——” 陆晓棠四仰八叉地趴在了地上。 “白琳同志,晓棠同志身体素质可不如咱们这些正经当兵的,而且她是营长的爱人啊。”桑果有些看不过去。 “就因为她的名字存在于周营长的配偶栏里,才更加不能放松对她的训练。”白琳顿了顿,歪头冲着陆晓棠笑了笑,“陆晓棠,你说呢?” 第41章:铁血手段 陆晓棠点头,狠心又撑了一个起来。 她一直希望的不正是成为可以站在周定国身边而不是一直需要他分心保护的女人吗?白琳愿意下这么大功夫来教导自己,这是自己的机遇不是吗? 想到这儿,陆晓棠就仿佛有了无数动力,接着又撑起来一个。 “起来吧。”白琳冷冷地打断了陆晓棠的动作,顺带又瞥了桑果一眼,“你再加五十个。” “为啥啊?”桑果十分委屈。 白琳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的决定,你就当我报复你吧。” 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报复的话,桑果真的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陆晓棠看着桑果憋红了脸一个接一个地做着俯卧撑,忍不住跟白琳求情:“她也只是关心我,你别这么罚她了。” “她有这个体能。”白琳淡淡地说道,“倒是你,你这个身体素质,得亏生在了现在,要是早上那么几十年,都不用敌人来抓你就能把你累死了。” 陆晓棠讪讪地看着她:“我一定严格要求自己,跟你好好学。” 谁知白琳突然冲着她咧嘴一笑:“其实你不用像我们一样训练出这么好的体能,毕竟你又不当兵,我让你做这几个俯卧撑也不过是为了测试你究竟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学生罢了。我这个人一向严格又无趣,你能听我的最好,不听我的我就训到你听为止。现在看来,你倒是不用受罪了,明天一早到女兵连来,我教你用枪。” “好。”陆晓棠十分激动,眼睁睁看着白琳有门不走又从墙上翻了出去。 “你们这个院子……啧。”她的声音从墙外传来,渐行渐远了。 陆晓棠连忙去喊桑果,桑果却充耳不闻,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做完了一百五十个俯卧撑,才大汗淋漓地躺在了地上。 片刻后,她又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放松身体,扭头看向陆晓棠:“白琳同志说的很有道理,当兵的最重要的就是纪律,她比我高一级,她说的话我不应该反驳顶撞的。陆晓棠同志,说起来你为啥非得跟她学抢呢?你不是还要跟凤华大姐去开店吗?你有那么多功夫?” “时间总是要合理安排的,每一件事都不能放松,你放心吧,我可以做好的。”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桑果,烧了一壶热水给她。 第二天一早,天还不来,桑果就来喊陆晓棠起床。 自打跟周定国结婚以来,陆晓棠再也不曾在这个时间点起过床,她一脸愁绪地睁开眼问:“现在几点?” “快五点了。”桑果催促,“时间要来不及了。” “还不到五点着什么急啊!”陆晓棠很想继续去会周公。 桑果却直接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白琳的时间卡的很严,女兵连五点基本上都能跑完一圈了,你在晚上十分半小时的,估计可以继续昨天的俯卧撑了。” 一瞬间,白琳面无表情要求她们做俯卧撑的一张脸立时浮现在陆晓棠的眼前,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十分钟后,陆晓棠收拾完毕,跟在桑果身后一路小跑赶到了女兵连。 女兵连果然已经晨跑完毕,白琳正在给她们训话,分配她们去做一些日常训练。 直到这时陆晓棠才后知后觉地问桑果:“现在白琳是女兵连的连长了?” “嗯,认命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估计巡视组过来会一起说这个问题。毕竟白琳归队,整个白石营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来了。”桑果笑了笑,低声说道,“其实开始我们都以为白琳会被秘密送走,改头换面开始全新的人生,没想到她会直接成了连长。大概也是因了姜原的事情,说起来也有些运气的成分。” 陆晓棠点头。 她最初也以为白琳脱离了卧底的身份,会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可看着她在训练场上英姿飒爽的模样,陆晓棠又觉得,这样在军营中奉献一生,也该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看着白琳的身姿,刚一微笑,便被白琳狠狠地瞪了一眼。 “去操场上跑五圈。”白琳冷着脸下达了命令。 陆晓棠已经见到了女兵连的女兵们的勤奋,自然知道是自己起晚了,当下也不多说,扭头就跑向了操场。 没过几分钟,白琳就跑到了她身边:“跑这么慢,营长没给你饭吃吗?” 陆晓棠咬牙提速,身后白琳不紧不慢地跟着:“啧,你就这点能耐?就算是什么都不会,逃跑都是个拖后腿的。” 白琳说完便跑到了陆晓棠前面,仿佛故意似的时不时地慢下来两步嘲讽陆晓棠一两句。 陆晓棠咬牙跟了上去,五圈下来基本上废了。 可白琳却还架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又在操场上走了两圈才放开了想要一屁股坐下去的陆晓棠。 她说:“你坐下估计就不用起来了,现在休息过来了吧?走吧,我们去学枪。” 如果说原本陆晓棠想要跟周定国学本事只是为了自保的话,那么白琳则像是为了培养一名优秀的特工。她对陆晓棠的要求严格到有些发指。 当然,她的理由也是充分地让人信服。 身为周定国的配偶,就要做一个各方面都能够配得上他的女人才行。 白琳甚至提到了姜原,姜原为什么不服气,不过是认为陆晓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什么见识的乡下村姑,自然是哪里都配不上周定国的。 “你也听说了秦湘吧?难道你希望她成为第二个姜原?”白琳冷冷地看着陆晓棠说道,“她的手段比起姜原来,那可是高了不止一两个台阶呢。” “你很了解秦湘?”陆晓棠一边仔细回想着白琳刚才射击的动作,一边问了一句。 白琳觑了她一眼:“打中十环我就告诉你。” 半个小时后,白琳惊叹地看了陆晓棠一眼:“你很有天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不是了解秦湘,我只是查过她而已。世人都以为秦湘是名门贵女,那可真是误解了她。” 第42章:小心提防 秦湘的档案完美的不像是真的,她的人生堪称京城女子楷模。 可正是因为这份档案太过完美,反而引起了白琳的警觉。 她去调查秦湘也着实是个意外。 白琳学成归来后直接分配到了周定国手下,被安排到万帮之前,周定国给了她几个练手的任务。 其中一项,就有悄无声息潜进营部调取一份机密文件。 白琳躲过重重守卫潜进档案室时,却蓦然发现了一个身影。 她本以为是周定国特地等在这儿验收她的任务成果的,哪里想到那人竟是秦湘。 她一直躲在暗处目送秦湘离开,立马就去检查了秦湘方才翻阅的文件。 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的封存档案,白琳完全闹不明白秦湘的做法,当然,更加令她震惊的却是秦湘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这儿。 她按照任务要求取走自己的那份机密文件同时,将秦湘翻看的那份文件一并带了出去交给了周卫国。 白琳至今还记得周卫国的脸色难看至极,她问了一句:“这个秦湘也是跟我一样来完成任务的吗?” “一样个屁!”周定国简直要咬碎了牙,他缓了好一会儿,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他将那份文件递给白琳,“这一份你好好看看,以后这件事情少不得也要落在咱们头上。” “是。”白琳点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可就算是将那份文件盯出花来,上面所写的也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周定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首长至今唯一心愿,不过是上面所说之事,我们这些人怎么能不帮他完成?”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档案也已封存,我们又要如何相信这上面所说的事情是假的呢?”白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我们不需要质疑。”周定国叹了口气,“至于你说的秦湘,我会考虑将这件事情上报。” 而后,白琳便被安排去了万帮,临走之前,她又光顾了一下京城秦家,搜集了秦湘的资料后预备着周定国有用时自己可以随时交上去,这才放心离开。 可没想到几个月后便传出了周定国和秦湘之间有了首尾的事儿,要不是白琳任务在身,只怕会立时回来为周定国作证。 总之,在白琳的眼里,秦湘就像是披着美人皮的恶魔,指不定怎么着就能咬人一口。 她看着陆晓棠,满眼的复杂:“所有人将你和秦湘的关系看做情敌,倒是将你莫名其妙地推到人前当做挡箭牌,你不如将计就计,做好你挡箭牌的本分,好好的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陆晓棠点头:“这么一看,秦湘并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来复仇?” “说不好。”白琳皱眉,有些气恼。“我在万帮搜集的是九爷和酒鬼的罪证,对于京城那群人的动作,我哪里能清楚。” 陆晓棠点了点头,继续认真练起了枪。 半个月后,陆晓棠已经可以像模像样的打枪了,白琳便暂时松懈了对陆晓棠的训练,转而专注认真地开始安排女兵的防卫工作。 终于空闲下来的陆晓棠第二天便去找了王凤华。 一进门就将王凤华唬了一跳,她紧紧地拉着陆晓棠的胳膊,上下打量了片刻就红了眼:“瘦了也黑了,你是一个姑娘家,又不是她们女兵连的兵,怎么白琳就对你这么狠啊?我可是听说她是个训起人来毫无人性的女魔鬼,她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的呀?桑果怎么也不知道帮你说话呢?” 跟在陆晓棠身后的桑果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专注地研究王凤华家大门的模样,愣是一声不吭。 “凤华姐,白琳这也是为了我好。再说了,我什么都不会,有什么面子啊?只有我练好了,将来人家才会高看我一眼呢。”陆晓棠笑眯眯地攀住王凤华的胳膊,问道,“我的小猪仔怎么样啦?” “还说呢,我去咱们后勤部看那些猪崽子长得可快了,你这猪崽子怎么就不见长呢?”王凤华说起那头猪崽子也是满脸的愁绪,“一天到晚也不少吃,就是不长。” 一边说着,她们一边就来到猪圈旁边。 陆晓棠伸头看了一眼,的确是跟刚抱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不过想了想,这也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兴许只是长得慢。 她笑着安慰了王凤华一句:“咱们又不等着吃肉,长得慢些就慢些。” 王凤华点头:“理是这个理没错,就是觉得怪没有成就感的。” “姐你这是闲出来的,先前咱们说的去县上开个馆子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陆晓棠接着问。 王凤华皱了皱眉:“你这么忙还惦记着我做什么?我是不想继续留在白石营了,但是现在也不是很想去般阳县城里。” “是因为喜娘?”陆晓棠叹了口气,“凤华姐你不就是为了能够离得喜娘近一些才想要进城的吗?怎么就因为喜娘开始拒绝了你的相认,你就放弃了?那么你先前说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话是说给自己玩的吗?” “晓棠妹子你也不用激我。”王凤华笑着嗔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够从过去的自责中走出来,可是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呀,我怎么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呢?喜娘是打心底里恨我才不同我相认,我去她眼前头惹她厌烦做什么呢?” “喜娘又不在般阳县城里头,怎么现在凤华姐连见沈玉娥都不敢了?”陆晓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凤华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城里头又会木工活的吧?” 陆晓棠点头:“自然有啊,凤华姐要打家具也得咱们先看好了铺面,想想到底做什么,然后按照计划……” “我想给你喜娘打个轮椅。”王凤华蓦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我去军区医院问过了,人家的轮椅不能随便买卖,但是我觉得找人来做应该也不难。喜娘这辈子不能一直困在那个小屋子里头,她心里那么多想法,总得走出来看看不是?” 第43章:你说得对 陆晓棠愣住,片刻后便狠狠地点头。 王凤华也笑了起来:“正好今儿有进城的物资车,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凤华姐这么积极的进城,说什么咱们都配合啊。”陆晓棠也笑了起来。 桑果便先赶过去拦物资车,等王凤华和陆晓棠上了车,看到上面已经坐着的人,陆晓棠便愣了愣。 林可可倒是率先跟陆晓棠打起了招呼:“嫂子也是进城去的?” 陆晓棠点头:“你也去买东西?” “嗯。”林可可点头,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这不马上就要汇报演出了,团里还缺了些东西,今天没有我排练的项目,这不我就为人民服务一下,去供销社买些东西。” 陆晓棠并没有想跟她攀谈的意思,闻言便点了点头,坐在一旁不再吭声了。 林可可却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莫丽姐喜欢吃的那家枣泥糕在哪儿卖?嫂子您方不方便告诉我一下?” “她让你给她带了?”陆晓棠皱眉,虽然莫丽嘴馋,可是到了这种关键时期,莫丽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陆晓棠携带任何具有诱惑性的食品出现在文工团。 林可可低头,笑的几分羞涩:“我就是想要给莫丽姐一个惊喜,嫂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陆晓棠细细打量了林可可一番,摇头回道:“没有。” 可她这幅样子,却越发让林可可笃定她们两个之间绝对出了问题。 林可可连忙又往陆晓棠身边凑了凑,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嫂子,你别跟莫丽姐置气,她毕竟跟周营长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就算是心里头放下了,可从前到底是真心喜欢过的人。别说是姜连长当初过不去这个坎,就算是莫丽姐……” “哪里的姜连长?”陆晓棠蓦地打断了林可可的话,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林可可一怔,连忙摇头:“我就是说习惯了,是姜原……嫂子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可可说完,便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时不时地冲着陆晓棠笑一笑,却再也没有过来攀谈。 一直到下车的时候,林可可才又凑了上来:“嫂子,你就告诉我卖枣泥糕的地方吧,我想跟莫丽姐道个歉。” 陆晓棠笑了:“你不是都说我跟莫丽吵架了吗?我怎么可能还把她放在心上?” 说完,她看也不看林可可一眼便拉着王凤华走了。 桑果跟在她们身后,走过林可可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连忙赶上了陆晓棠。 “我瞅见林可可那张纸上写的啥了,好多玩意儿都跟她们文工团没啥关系的。”桑果神神秘秘地凑到两人面前,压低了声音盘算着林可可那张纸上的东西。 听起来似乎的确跟文工团没什么关系,但最近文工团几乎是封闭式训练,她们究竟要在汇报演出时表演什么在正式开始之前一切都还有变数。 再说,如果真的是要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林可可又何必写下来让人有迹可循? 对于林可可究竟要去供销社买什么东西陆晓棠根本不关心也不在乎,她担心的是林可可到底为什么想要给莫丽买枣泥糕? 即便是她买回去了,经了她的手莫丽也不会入口,她买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陆晓棠一直想了很久,也没有琢磨出来,渐渐也就放了下去。 王凤华似乎以及在县城里打听过了,看着陆晓棠回过神来,便拉着她直接去了一个院子里。 一进门,陆晓棠便知道这是一个木工的地方,院子里到处摆放着一些新做出来的桌子凳子,还有些碎木料子堆在一旁。 屋檐下坐着一个穿着灰褂子头发灰白的老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她们,接着又低下头去。 王凤华有些不解:“师傅,我们是来定张椅子的。” 老人顿了顿,抬头看向她们:“你们?” 王凤华忙不迭地点头:“对,就是我们,想要做个轮椅给我……给我妹子,她腿脚不方便,这年头又没地方去给她买轮椅,所以就想着看看您这儿能不能做……” “我有啥不能做的?”老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进屋拿了张图纸出来不耐烦地递给王凤华看,“是这个东西不?” 王凤华接过来一看,登时大喜。 图纸上画的清清楚楚,甚至把每一个关键部位如何使用都写的清晰明白,她看向老人:“您可以帮我做这样的吗?” “五十块钱。”老人冷哼。 “好,没问题!”王凤华一口应了下来。 老人抬眼看了她一会儿,又加了一句:“先交钱,一个月后来拿货,不能催工期。” 王凤华皱眉。 老人立即冷哼一声:“果然又是来哄我老头子开心的,一听说要先交钱就开始犹豫,走走走,别耽误我干活。” “不是钱的问题。”王凤华连忙从口袋里往外掏钱递了过去,“我是想问问这个工期还能不能再短一些?我加钱也行,我想早点让我妹子出来看看外头的天地,我没有别的意思。” 老人皱眉沉吟了片刻,抬手将钱接了过来。 “姑娘,不是我为难你们,这个椅子每一个连接点都需要精细的打磨,我不能为了赶工而砸了自己的招牌。先前有个小伙子也来找过我,一边想要我赶工,一边还想要我便宜一些。我老孙头这一辈子,都没有坑过人一分钱,我也讨厌那些花言巧语的人,那小伙子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的,说什么愿意给我打下手版或者我一起完成这个轮椅,可后来屁都没放一个就没影了。”老人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能够沉下心来的少喽,以后我老头子这把手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传下去。” 陆晓棠听着他话里的惆怅,问道:“老伯,您的儿女呢?” “闺女嫁的远,一年到头也不定能回来一次。儿子啊……啧,不喜欢这东西,觉得又脏又累,做这个脸上没面子,他想挣大钱哩。”老孙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手边的木头刨了起来,他的眼底泛红,带着深深的怅然。 第44章:遇沈玉娥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几个人心里都有些不痛快,王凤华也没有再说别的,直接跟老孙头确定了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便麻利地拿着单据走了。 她们一出门就撞上了沈玉娥。 王凤华有些别扭地低下头,倒是沈玉娥亲亲热热地拉住了她的手:“哎呀你们进城来了啊,怎么也不去我那儿坐坐?” “刚来,还没来及过去呢。”陆晓棠笑着拍了拍王凤华的胳膊,示意她放松一些。 沈玉娥便点头:“那你们先忙,一会儿去我那儿坐坐,晓棠啊,我们家喜娘还念叨你呢,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家里玩,怪想你的。” 王凤华倏地看向陆晓棠。 陆晓棠没看见似的冲着沈玉娥点头:“空了就去,这段时间有些忙,婶子你这是急着去哪儿?” 沈玉娥一听陆晓棠问,整个人就垮下脸来了:“嗨,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咱们这胡同里啊有个怪老头,我听人说是专门做木工的一个能人,我这不想着现在手里宽松一些了,来给喜娘做个那叫什么椅子,能推着走的那种。” “婶子,那可真是巧了,我们凤华姐也是来给喜娘定轮椅的呢。”陆晓棠笑着挽住沈玉娥的胳膊,指了指王凤华。 沈玉娥愣了愣,旋即笑着点头:“好,好啊,还是你这做姐姐的上心。得多少钱啊?我……” “婶子,你也说了,这是做姐姐的一份心意,你跟我还提什么钱不钱的。”王凤华终于回过神来,红着眼睛冲着沈玉娥摆手,接着,她又问道,“您这是信我是喜娘的姐姐?” “这有什么不信的。”沈玉娥笑着叹了口气,拉着她们往喜相逢去,一边又继续跟王凤华说着话,“就是喜娘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过一阵子兴许就好了。凤华啊,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咱们该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千万别把事儿都闷在自个儿心里。” 王凤华沉默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婶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正好有个事儿要麻烦你。” 她们去了喜相逢的店子里,正好有客人过来量体裁衣,沈玉娥便将陆晓棠她们推到了后面,自己先招呼起客人来了。 这是她们头一次看到喜相逢这个店面后面的构造,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有些好奇。 喜相逢从前面看起来店面也不大,拢共不过十来个平方的样子,加上堆着的布料和挂起来的样衣,外头的空余地方也不过能够容纳两三个人转圈而已。 可是柜台后面却还有一条长长的通道,看起来倒好像能够直接通到后面院子里似的。 “凤华姐,要是后面没有人住,你们倒是可以商量商量直接把后面也给盘下来。”陆晓棠站在后门边上同王凤华嘀咕。 身后沈玉娥忙完了客人进来听到这句话,当即拍手笑了起来:“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呢,喜娘和孩子在家里我还不放心呢,就是这边的租金啊还得让我在攒上两年才行。” “多少钱?”王凤华问。 沈玉娥摆手:“多少钱也不能让你出呀,我是琢磨着以后咱们店里生意好起来了,每天回去给喜娘数据等着她做好了衣裳再拿来也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将来直接将那娘俩也接过来,有些小改动的地方,喜娘当场就可以改了,也省的客人再跑一趟不是?” “婶子想的很周到。”陆晓棠点头,“您也别一听凤华姐跟您打听价钱就想着拒绝,实话说,我们也是打算在县城里找个铺面做点小买卖,凤华姐的情况您也该是听说了些,她想要搬出来自己住,我觉得只要凤华姐高兴,搬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沈玉娥的反应却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王凤华问道:“搬出来?不在部队上了?这是为啥啊?部队上撵你?” “没有,就是觉得在部队上不如自己出来过自在。”王凤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男人牺牲那是他穿上军装那一天我就会有的准备,不是让部队里的人因为他的牺牲来高看我一眼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肯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女人,跟我男人好好的过日子。我受不了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所以我想离开那个环境,换换心情。” 沈玉娥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你以后还会回去不?” “回去?我暂时……” “婶子,不管凤华姐住在哪儿,她的户口可还一直是我们白石营的呢。”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沈玉娥,问道,“我们就是想请个熟人问问这条街上的租金大概是什么情况,您这边要是不清楚,我们去别人家打听打听。” “唉,我咋不清楚呢?你们着什么急啊?”沈玉娥看着陆晓棠一副当即就要离开的模样,连忙起身拦了拦,“我这不就是猛地一听凤华要离开白石营为她担心嘛,这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就好,我这也能放心了。你们想找个多大的地方,做什么呢?” 陆晓棠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王凤华。 王凤华略微琢磨了一下,便问:“开个饭馆子,地方也不用太大,主要是做私房菜。我人也跟着住过来,最好跟你们这边的房子似的,后头还有个自己的院子,跟前头的活计不冲突。” “那你这要求也不算低了,一时半会儿我也给你说不上来,这样吧,你们要是不着急我就给你们留意着些,要是真碰上合适的了……” 王凤华看了陆晓棠一眼,笑道:“要是真有合适的,您直接给我们先定下来也是可以的。我这儿有一百块钱,先放在您这儿,这事儿啊少不了还是得拜托您。” 沈玉娥没有推脱,接过了钱,又仔细问了一下她们的要求记了下来。 王凤华便起身要走:“那婶子,过两天我们再来。” 沈玉娥应着,亲亲热热地将她们送了出来。 王凤华挽着陆晓棠走出一段距离,便叹了口气说道:“我对沈玉娥的感觉不太好,我有些担心喜娘。” 第45章:会好起来 陆晓棠安慰她:“没事的,对于她来说喜娘可是个摇钱树呢,她会对喜娘好的,你放心。” 王凤华扭头看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上次去找喜娘,跟她聊的很好?” “嗯,很好。”陆晓棠点头。 “那……你有没有提起我?”王凤华又问。 陆晓棠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提了,也问了她为什么不肯认你。喜娘的意思是说,自己担心跟你相认会给你带来灾难,反正这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索性以后也就这么过下去就是了。” 王凤华不解:“不过就是姐妹相认罢了,怎么就会给我带来灾难呢?晓棠,你能不能跟喜娘说一声,让我再见见她,这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却因为这些有的没的不认我,这算是什么道理?” 这件事说到底也还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情,陆晓棠在中间传话总归是不合适。 她们便说好了,下次再来县城的时候,陆晓棠就顺路去趟清河湾探探王喜娘的口风,不管是要不要相认,总得让她们姐妹俩统一起来才是。 三个人顺着般阳县城最为繁华的这条商业街走了两遍,也没有看到一家空着的店面,陆晓棠便将提议带着桑果再去吃一次那家店。 依旧还是那个伙计,依旧还是上次那几个菜。 桑果吃了第一口就差点当着人家的面吐出来。 她放下筷子,真心实意地看着王凤华:“凤华大姐,你不在食堂帮忙了以后,食堂的水平都开始随心所欲起来了,但就算是偶尔不正常的食堂,在我看来也比他们家的味道强多了,真不知道这家店为啥还屹立不倒。” “毕竟没有什么竞争压力,出来吃饭的人也还是少。”陆晓棠看着店里的客人轻易下了判断。 桑果皱眉:“那他也好意思叫幸福街第一大饭店,等咱们凤华姐的饭店开起来,这家店是不是还得换个牌子?” 王凤华笑了笑:“好好吃饭,竟哄我开心了。” 桑果放下筷子:“想回去吃凤华姐的饭,吃不下了。” “哪里就有你们说的那么过分了,困难时期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让你挑三拣四的?你当兵训练的时候那么多苦都能吃,现在这好饭好菜的招待着你,你倒是吃不下去了?”王凤华笑着往桑果的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 桑果苦着脸看着她:“那咱们这日子越过越好难不成是为了让我继续吃苦的?我也没啥大要求,就不想亏了我这一张嘴,难道还有错了?” 王凤华被桑果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好说歹说地吃完了这顿饭,王凤华答应晚上去她那里开个小灶,桑果这才老实了。 只是一出门,陆晓棠就站在街角不动弹了。 “怎么了?”桑果警惕地靠到陆晓棠身边,四处打量着。 陆晓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危险,只是桑果你看这家店在幸福街的中间生意还能这个样子,如果我们把店开在幸福街的街头上呢?” 陆晓棠指着街头给她们看,那边是一个丁字路口。 桑果只瞥了一眼就挠头:“我不懂。” 王凤华却仔细地琢磨了起来,接着走了过去,站在街口上来回走了几趟。 幸福街的另一边是一个纺织厂,人流量的确不小,她想了一会儿,便直接回到了陆晓棠那边:“可那边没有空着的铺子啊。” “隔壁有个纺织厂?”陆晓棠问。 王凤华点头:“是有一个,可那有什么关系?” “街头是一家卖纺织品的小店,看起来铺子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里面的灯光也没有多么亮堂,柜台上趴着的活计也不上心,估计快要关门了。”陆晓棠笑着往那边走着,“咱们进去问问。” 说着,她便走了进去。 柜台上的活计还在打瞌睡,陆晓棠径直走过去敲了敲台面。 小伙子一个趔趄,险些从柜台上栽下来。 他揉着惺忪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晓棠她们:“你们来买东西啊?我们这里都清仓的差不多了,你们去隔壁纺织厂问问吧。” “你们店铺要往外转手吗?”陆晓棠直接了当地问。 小伙子一愣,终于清醒了过来:“你们稍等一下啊,姑姑,有人来问店子啦。” 他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雀跃,冲到了后面去。 陆晓棠同王凤华低声嘀咕:“兴许正好满足你后面带院的想法。”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接着柜台后面的帘子一掀,一个穿着青色褂子的妇女便走了出来。 她一看陆晓棠她们便笑了起来:“你们要盘下这个店子?” “是有这么个打算,也得看看价格合不合适。”陆晓棠笑着坐到了对面,示意妇女开价。 “不瞒几位,我们这个店是我们自己的,不是从二道贩子手里租过来的。所以你们也看看你们是买呢还是租呢?咱们买有买的价钱,租也有租的价钱,都好商量。”妇女顿了顿,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们放心,我给你们的价格绝对公道,这要不是我打算带着这孩子离开这儿,也不会这么着急出手。这么着吧,你们要是租,一年的租金是五百块钱。” “这么贵?”王凤华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陆晓棠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周定国的工资一个月是五十块钱,就算是让她拿出这么一笔钱都有些困难。 何况是王凤华想要全心全意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店,她原本是想着帮王凤华出一部分钱,作为自己支持她创业的前期资金的。可王凤华的意思却是,如果那样,她便不会安心地认为这个店面是她一个人的,一定要陆晓棠和她共享这个店才行。 陆晓棠可不能平白无故就受了人家好处,只好卖力地帮着王凤华找地方还价格,却再不敢提帮着她出钱的事儿了。 看到他们犹豫,店主妇女也皱起了眉头:“你们先别嫌贵啊,我这个地方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大间屋子,后头还有个大院子,你们不但是租了个店子连住的地方都有了呀,家里就算有五六口子人那都是住的过来的。我要不是急着出手,哪里会这么便宜嘛。” 第46章:打个商量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柜台一侧的板子,让他们几个都进来。 “来,你们去后面看看,别光听我这一张嘴在这儿说,你们眼见为实,就知道我到底是多便宜了。”店主一边说着一边叹气,“也不知道我这侄子打哪儿听说要恢复高考了,死活非得去念书不行。你说这念书有啥用?好好地找点活干怎么不行?他又不是那种聪明孩子……可到底是我亲侄子,他要念书,我还能死拦着不成?” 陆晓棠一听,就慢了下来。 她走到店主身边,问道:“您侄子是打哪儿听说的?” “哎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怎么姑娘你也打算去试试?”店主上下打量了陆晓棠一番,点头,“像你这样一看就去工厂里吃不了苦的,兴许还能去搏一搏哩,我侄子有的是力气,非得去做那等子不用出力的事儿,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姐,学习可累人呢,比上工累多了。”陆晓棠说完便看到先前趴在柜台上的小伙子冲着自己咧嘴一笑。 小伙子凑到店主身边,为自己申辩:“姑姑您听这个姐姐说的话,学习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但是只要学成归来,脑力活动绝对是比体力劳动赚钱多的事情。您就让我去吧,等我成功了我肯定能让您过上好日子。” “小兔崽子我说不让你去了吗?在这儿捣什么乱?早年人家那些城里来的知青,在地里挑粪都不忘看书,哪像你在柜台上都只顾着呼呼睡大觉。我是想好了,你想做什么,我就放手让你去做,等你知道自己不成了,到时候咱们也能死心,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这边姑侄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服谁,那边陆晓棠和王凤华已经将这边的房子看完了。 果然像店主说的那样,除了前头的门面,这里头也是大有乾坤。 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后头还有三间屋子,店主的布置现在来看是用作了卧室,一边还空着两间屋子,另一边就是厨房。 王凤华进去看了一圈,出来十分满意。 厨房宽敞明亮,即便是再找两个厨师进来也是挪得开的。 她便直接问了一句:“您这房子要是卖是打算卖个什么价?” “按说这房子不该我来卖,当初我家那口子也是拿着祖业换了这么个地方,但是我实在是急着用钱。一千块钱,不还价,你给了钱我立马拿了房契来,跟你去县政府登记过户。” 王凤华一听也知道还是买合算,可一下子她也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陆晓棠拉住王凤华,低声道:“这个时候你别跟我犟,我们家定国这些年没怎么花过钱,咱们几个凑一凑还是能把一千块钱凑出来的。别看猛地一听一千块钱有点吓人,可这个院子可顶咱们家属院三个那么大了,怎么都是合算的。而且再过几年,商品房一多,到处都会升值的,现在买一点也不亏。” 王凤华倒是明白陆晓棠的意思,可她这心里头却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自己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我在琢磨琢磨吧。” 陆晓棠皱了皱眉,旋即点头。 终归是王凤华的事情,她也不好干涉太多。 只是对于未来的发展,王凤华如今越是犹豫,就越是容易错失机会。 想到这儿,陆晓棠也不挑时间了,直接在县城里雇了个车,带着王凤华去了清河湾。 王凤华紧张:“这咋突然就来这儿了呢?不是说你先来跟喜娘商量商量吗?” “择日不如撞日嘛,凤华姐你别紧张,我上次跟喜娘聊的还不错。”陆晓棠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桑果一眼。 桑果摸了摸鼻子,她上次一直守在门口,谁知道她们两个说了些什么啊。 好在这一次陆晓棠不是将桑果一个人晾在外面了,她和王凤华做着伴,耷拉着脑袋思考自己这个护卫的工作究竟做的到位还是不到位,也不知道营长啥时候才有空,还是得好好的汇报一下最近陆晓棠同志的行动才是。 陆晓棠此时却已经跟王喜娘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对于后面十几年的发展,王喜娘显然是比陆晓棠更加清楚一些。 她坐在床上叹了好一会儿气,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开口:“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呢?不用久了,再过两年,咱们这边就该发展起来了,如果一切顺利,今年我男人就能去北京了,明年说不准我也能离开这儿了,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么想不开呢?” “上辈子你男人也去北京了?”陆晓棠倒是一下子注意到了些别的东西。 王喜娘冷笑一声:“第三年,我婆婆觉得是我耽误了他,那两年一直劝着我们离婚。我一个残废,离了婚只怕是活不下去的。好在我男人还算是争气,怕我们互相折腾死对方,便将我接了过去。也亏着是去了,我这才能看到大城市的发展,也明白咱们落后在哪里。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把人喊进来吧。” 陆晓棠点头,出去喊了王凤华进来。 王凤华一听是王喜娘主动要求见她,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了。 陆晓棠看着她进去,便转身凑到了桑果身边,问道:“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呢?” “我觉得我辜负了营长对我的期望。”桑果扭头看向陆晓棠,“有些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 “是白琳教得好。”陆晓棠笑了笑。 桑果摇头:“在白琳同志教你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你总是有恃无恐的样子,最开始我琢磨着是因为你信任我,还一直觉得挺高兴的,可是最近我才想明白,你的自信不是来自于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自信啊。”陆晓棠笑的更开怀了一些,“难不成我还想着将来出事儿了,周定国能够从天而降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吗?桑果,我一直很感激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可是寸步不离,是不可能真正做到的。你没有辜负周定国的信任,你将我保护的很好不是吗?” 第47章:哪里不对 桑果点头,感觉自己要被陆晓棠说服了,又猛地摇了摇头。 她说的对是对,可桑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想要问的明明不是这个…… 桑果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捋顺了自己的思路,刚要开口,便看到陆晓棠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她顺着陆晓棠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王凤华脸上带着舒朗的笑意,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 陆晓棠迎上去问:“怎么样?” “晓棠妹子,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算计眼前这点事儿。咱们这就回去找那个店的老板,先把这个房子定下来。”王凤华握住陆晓棠的手,说话时候的语气都硬气了不少。 陆晓棠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好呀。” 回到了县城里头,王凤华便主动去找了那家店的店主。 看到她们去而复返,女店主和她侄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迎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王凤华问:“这是做好决定了?你们是打算买还是租?” “买。”王凤华笑了起来,“只是现在让我们立即拿出一千块钱来,我们也是做不到的。咱们先例个字据,今儿我先给你两百块钱的定金,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回去筹钱。” “行。”店主也是个爽快人,也当真是急着出手。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便起草了一份合约,双方按了手印签了字,这就算是定下来了。 解决了一桩大事儿,王凤华心里都松快了不少。 只是想到先前自己为了钱的事儿跟陆晓棠见外了不少,一下子又有些不好意思。 陆晓棠毫不介意,反而主动地挽住了王凤华的手,笑道:“咱们也不急着回去,现在这城里逛逛,等晚上我带着卫国去给你送钱。” “行,就算是我借你的,我给你写借条,等我手里富裕了我就还你。”王凤华倒是没有继续矫情,笑着就应了下来。 “凤华姐这是真不打算让我们沾光分一杯羹啊。”陆晓棠似嗔似怒地看着王凤华。 王凤华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陆晓棠从开始撺掇着她开店就提出了帮忙分担费用作为入股的说法,可那时候王凤华总觉得这样自己还是要看着别人的脸色顾及着别人的心情,故而一直有些抵触。 可这次和王喜娘一聊起来,王喜娘便狐狸似的眯起了眼睛,直说陆晓棠有想法,可以合作。 王凤华想着自己已经拒绝了陆晓棠,这番话到底没好意思在跟她提。 没想到陆晓棠自己又提了出来,王凤华这心里头便一下子觉得舒坦多了。 她看着陆晓棠,十分郑重地开口说道:“既然要合作,那就不能跟过家家似的闹着玩,你也不能让着我,咱们就得把一桩桩事儿都是先讲清楚才行。” “那是自然。”陆晓棠点头,她就生怕王凤华转不过这个弯来,好不容易想要自力更生离开白石营这又背上债务再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一样,周定国每个月固定有工资,她不需要操心生计。 虽然她也想要赚钱,却没有那么急迫。 只要王凤华不惦记着还钱的事儿,两个人究竟要怎么合作都可以在商量。 桑果上次吃过了麦香坊的枣泥糕便有些惦记着,看着陆晓棠和王凤华已经商量完了没啥事儿了便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咱们还得等着物资车回来,不如去买点枣泥糕吃吧?林可可不是说她也想给莫丽买吗?” 桑果一说这个,陆晓棠倒是一下子想了起来。 她连忙跑到麦香坊问阿香:“今儿有没有一个女同志过来买过枣泥糕?大概跟我一般高,瓜子脸杨柳眉长得挺好看的,辫子很长。” 阿香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今儿来买枣泥糕的人不少,但是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个女同志。” 陆晓棠舒了口气,转头问桑果:“你想吃什么?” 桑果立即呲牙笑了起来,凑到陆晓棠身边一脸乖巧的问:“要啥都行吗?” 陆晓棠点头:“你这么辛苦,吃什么都可以的。” “那我可不客气啦。”桑果嘿嘿一笑,趴在柜台上仔细地看了几遍,最终选了枣泥糕、绿豆糕和老婆饼。 陆晓棠付了钱,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嘱咐了阿香一句:“要是有我说的那个同志来买枣泥糕,麻烦你……” 话到了嘴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拒绝售卖。陆晓棠看着柜台里的枣泥糕剩的不多了,便直接全包了。 又问:“今儿没有枣泥糕了吧?” “您要是想要,就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您留出来。今儿可是没有了,要不你在要点别的?”阿香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 陆晓棠笑着谢过阿香,接过了最后的那些枣泥糕,跟桑果回去同王凤华汇合。 她们汇合没多久,物资车便过来了。 林可可也早已经坐上了车。 看到陆晓棠和桑果手里的糕点,林可可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讥诮,她端着一脸的笑容问道:“嫂子这是打哪儿买的糕点?看起来就好吃。” “那你尝尝好不好吃呀。”陆晓棠笑眯眯地将枣泥糕递到了林可可面前。 林可可一愣,抬手就要拒绝。 转念一想,她却又接了过来,笑着道了声谢。 枣泥糕落在林可可手里像是毒药似的被她翻来覆去地检查。 桑果皱眉:“本来买的就不多,你要是不想吃就给我。” 林可可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第一次见到难免就好奇了些,让你们笑话了。” “第一次吃?”桑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你们文工团的人都这么讲究的吗?” “也不是啦。”林可可笑了笑,有意无意地瞥了陆晓棠一眼,“嫂子您是知道的,莫丽姐可不讲究这些的。说起来我倒是挺担心她的,也不知道她的舞蹈究竟准备的怎么样了。” 陆晓棠直直地看向她,有些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担心她?” 第48章:得去立威 林可可对上陆晓棠的目光,笑的坦率无比:“我们都是文工团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当然会担心她呀。” “莫丽一直在练什么?”陆晓棠又问。 “她……”林可可猛地低头,抿着嘴角笑的有几分羞涩,“嫂子,这是机密,您这不成心害我没法做人嘛。” 陆晓棠笑了笑:“我随口问问而已。” 林可可讪讪地笑了笑,默默地离得陆晓棠远了些。 到了白石营,林可可从门口跳下车,便同陆晓棠她们告别。 只是临走之前,她盯着陆晓棠手里的枣泥糕似是十分眼馋的模样。 桑果连忙挡在了陆晓棠面前:“你又不喜欢吃,干嘛眼巴巴地盯着。” “我是想着莫丽姐最喜欢吃这个,她现在练舞这么累,我……”林可可说着便眼巴巴地看着陆晓棠。 陆晓棠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我跟莫丽吵架了吗?让我给她巴巴的送吃的,我疯了呀?” “……”林可可被噎了一下,却还是有些不死心,“难道你不想继续跟莫丽姐做朋友了?你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就要这么放弃了不成?” “不然怎么办啊?”陆晓棠摊了摊手,“我也怪忙的,总不能天天什么都不干就追在莫丽屁股后面修缮关系吧?” “我可以帮你!”林可可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嫂子,莫丽姐最喜欢吃枣泥糕了,我帮你给她送过去一些,兴许她心情好了,就会原谅你了啊。” “枣泥糕?”陆晓棠想了一会儿,摇头,“那可不行,我自己还不够吃呢。” 陆晓棠说完再不去理会林可可,头也不回地走了。 桑果瞥了林可可一眼,冷哼道:“你怕是根本不想陆晓棠同志和莫丽同志和好了。” 说完也连忙追上了陆晓棠,王凤华从来不去参与别人的事情,当即也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陆晓棠回去的时候,周定国正巧在家。 桑果站在门口有些踌躇:“那营长你看我还进去不?” 周定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问:“我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着?你站在门口当警卫员吗?” 桑果挠了挠头,连忙抱着一兜吃的走了进来,被周定国盯着,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背到了身后。 “有什么好藏的?”周定国扶额,“你们今天是跟凤华大姐一起出去的?” 桑果点头,拿着眼睛直往陆晓棠身上看。 陆晓棠丝毫没有接收到桑果的眼神提醒,自顾自地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她便拿着一个铁盒子走了出来:“定国,晚上一起去凤华姐那边吃饭吧?” “行。”周定国点头,“难得这两天可以清闲一下,桑果你明天不用过来了。” 桑果点头,抱着枣泥糕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陆晓棠:“这玩意儿真不给莫丽送了啊?” “不给。”陆晓棠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莫丽为了汇报演出忌口忌的厉害,你还拿着她最馋的东西去诱惑她,这不诚心给她添堵么?” “那林可可怎么还口口声声惦记着给莫丽送枣泥糕?果然是没安好心啊。”桑果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可莫丽代表的是她们整个文工团的脸面啊,林可可这么给莫丽使绊子,林团长就不知道?” 周定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略微打听了两嘴,便皱起了眉头。 他以前也听说过别的地方文工团出现过那等子为了争取上台机会互相使绊子的事儿,却没想到在白石营里也会出现这种事情。 他不了解女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 倒是陆晓棠觑着他的神情,安慰了一句:“这也许是我们多想了,林可可兴许不会对莫丽怎么样呢,再说莫丽早就对林可可有了提防之心她……” “莫丽都提防上了,还说林可可不会怎么样?”周定国黑着脸打断了陆晓棠的话。 “你们两个先去凤华姐那边吧,我一会儿过去。”周定国想了想,起身去屋里拿出了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 桑果看着周定国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营长这是要去文工团吧?我是不是说的忒多了?” “没事儿,让周定国去文工团立立威也好。”陆晓棠笑眯眯地拍了拍桑果的肩膀,晃了晃手里的铁盒,“咱们先去给凤华姐送钱。” 桑果刚一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就这么动用营长的钱?” “两口子过日子分什么他的我的?”陆晓棠横了桑果一眼,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沉默了片刻,便苦着脸问,“要是周定国回头发现钱不对劲找我麻烦,你是保护我还是保护我啊?” 桑果顿时惆怅地抱住了脑袋:“嫂子,你就不能跟营长商量好了在给凤华大姐送钱吗?你又不是赶明儿就要跑路了,非得今晚上给她不成么?” “难道你这次没有喊我陆晓棠同志,我甚是欣慰,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陆晓棠一脸严肃地拍了拍桑果的肩膀,“假如周定国真的要跟我翻脸,那我也会将你择清的。” 桑果更加惆怅了,看向陆晓棠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担忧:“营长会打老婆吗?”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胳膊,深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同桑果解释了一番。 帮助王凤华开店的事情,他们两口子早就商量过了,便是他们来出这个钱都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陆晓棠动用这么一大笔资金,周定国是一早就知情的。 不过想到一下子就把周定国这些年攒下来的工资花出去,陆晓棠便觉得赚钱这件事情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就在她这个念头坚定不移地落在心间时,她终于听到了魔镜久违的声音。 “恭喜你,终于开拓了新思路。”魔镜的声音有些疲惫。 陆晓棠惊讶,还没等开口,便又听到了魔镜的动静。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抓紧赚钱吧,再不赚钱,老子就要魂飞魄散了。” 第49章:反弹琵琶 陆晓棠登时吓了一跳。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这不你已经觉悟了吗?好好干,争取早点让老子缓过来。”魔镜又打了个哈欠。 “你很累?”陆晓棠在心里默问。 魔镜冷哼:“这些天你都干的些什么破事?好不容易进趟城你为什么不去锦绣楼?你要是一直是个榆木疙瘩,老子是需要补充神力的好吗?” 陆晓棠有些无奈,诚然他们之前说过只要去般阳县城便会进一次锦绣楼。 可这次去的又不是她一个人,这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锦绣楼呢? 她的抱怨落在魔镜耳中便是毫无城府,愚钝至极。 于是乎,魔镜深吸一口气,来回不重样的指责了陆晓棠几分钟。 一直到陆晓棠她们到了王凤华家门口,魔镜也没有停嘴。 陆晓棠脸上笑吟吟,内心觉得魔镜十分聒噪,却又完全插不上嘴,只好去看王凤华做了什么好吃的。 “快别来这儿蹭一身了,再等一会儿就做好了。”王凤华一见陆晓棠和桑果往煤炉子边上凑,便笑着说了两人一嘴,“旁边的簸箕里,我早上煮的豆子,你俩先吃着。卫国一会儿过来吗?” “来。”陆晓棠一边吃着一边回答,“他去一趟文工团就来。” 王凤华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说道:“是该去文工团立立威了。” “凤华大姐也这么想?”桑果十分震惊地扭头去看陆晓棠。 陆晓棠便笑。 桑果直接抓着一把豆子凑到了王凤华身边:“凤华大姐,你跟我说说呗,我都问了陆晓棠一路了,她愣是不搭理我。” 陆晓棠愣了愣,默默地背过身去。 这一路上,她全身的意志力都在抵抗着自己想要跟魔镜对骂的心思,压根没有听到桑果问自己什么了。 好在桑果也没有多想,缠着王凤华去打听文工团的爱恨情仇去了。 陆晓棠总算有功夫和魔镜好好探讨一下,如何在未来几十年的人生中能够和谐相处。 魔镜冷哼:“几十年?没记错的话上辈子你也就活到三十来岁就挂了,你还想再活几十年?” 陆晓棠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们费这么大劲让我回到这个时候再来一次难不成就是为了再一次让我死在三十来岁上?”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魔镜冷笑,“你这一次要死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要是死的凄惨无比连累的是整个锦绣楼的人。” “哦。”陆晓棠面无表情。 “你哦一声就算完了?”魔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被陆晓棠气死。 陆晓棠十分淡定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凳子上,一下一下地剥着豆子,嗅着空气里的肉香,满足的叹了口气。 “陆晓棠,咱们好好谈谈。”魔镜泄气,声音也终于正经了起来。 陆晓棠微笑:“你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实在想不通你这天天挑我毛病有意思吗?有这个工夫我们谈谈如何更好的走上一条幸福美满的康庄大道不好吗?” “我说了,我最近状态不好。”魔镜叹气,“现在的事情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期,你上次发现那个王喜娘的事情之后,我便分出一缕神识去找了一下太上老君汇报这个情况,结果……” 听到魔镜沉默,陆晓棠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结果怎么样?” 魔镜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忧伤地开了口:“你记不记得在锦绣楼的时候,那几个老头跟你说你只有过出一个好结局,他们才算是赢了?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你的前世过得太失败,而每一个人都会有无数种可能,在这无数种可能中,找出一个最完美的结局,才是这个赌注赢的根本。可最近我才明白是我误会了这个赌注。这世上,重生的人不止你一个,你的敌人并不是你自己的无限可能,而是那些同你有一样经历的人,你们每一个人的人生对于天界诸人来说,都是一场赌局罢了。” 陆晓棠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她摸出魔镜拿在手里,清楚地看到了镜子上面扭曲的纹路,就像是它在紧皱着眉头一脸愁苦似的。 半晌,陆晓棠蓦地冷笑一声。 “我们好好的日子,在你们这些神仙眼里就是茶余饭后的乐子?”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骂人不要连我一起骂进去。”魔镜讪讪地解释,“毕竟咱俩是一条绳上的,朋友,我能不能重聚元神可都靠你了呀。” “你现在不也挺好的吗?”陆晓棠撇嘴。 “……哪里好了?”魔镜简直就要哭出来,“你也知道求而不得的痛苦,我现在就是各方面的求而不得,就算是想出个院门,都得靠你,我有什么尊严?想当年我堂堂……算了,不提了。” “你不都能自己去锦绣楼了吗?怎么就出门还得靠我了?”陆晓棠不解。 魔镜更加抑郁:“这是你最近表现出色我才积攒下来的一点神力,出去这么一趟全没了。不然我为什么一直睡了这么久?都是累出来的毛病啊。所以说啊,陆晓棠,为了咱俩以后的幸福生活,你能不能对你的人生上点心?” “我挺上心了啊,我觉得是你们这个判定系统有毛病,怎么就今儿才觉得我开拓了新思路呢?上次我跟凤华姐去城里吃饭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凤华姐商量着去开个小饭馆了啊,你那个时候怎么不判定我已经开拓了新思路呢?”陆晓棠一下子也上了脾气,自己这边辛辛苦苦的过日子,到了神仙那边就跟闹着玩似的了? 这边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门口那边就有了动静。 陆晓棠一脸烦躁地扭过头去,一个没坐好,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莫丽撇嘴:“你是真心不欢迎我来啊。” “我是看到你太激动了,你不是号称闭关练习,只靠蔬菜水果过日子吗?怎么跑这儿来了?”陆晓棠连忙站起来迎了过去,指着她怀里的琵琶问道,“你是要在汇报演出上弹琵琶?也没什么需要背着人的啊。” “如果是反弹琵琶呢?”莫丽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 第50章:危机重重 陆晓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反弹琵琶呢。” “会见到的。”莫丽一边笑着一边将琵琶塞到了她怀里,然后就冲着王凤华奔了过去,“凤华姐今儿做了什么好吃的?饿死我了,快现给我盛点尝尝。” 这个时候的莫丽总带着一股子孩子似的娇憨。 陆晓棠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周定国问:“怎么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文工团那边一时半会儿不好说,先吃饭吧,晚上回去我跟你细说。”周定国叹了口气,也走到了桌子那边。 王凤华便笑着骂他们几个:“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赶紧去洗手。晓棠你还站在门口干啥?我这儿又不需要门神。” “别给我随便扔了琵琶啊,一定要小心翼翼地给我放到床上去。”莫丽占着手冲着陆晓棠吆喝。 陆晓棠笑着点头应了,放下了琵琶洗了手便坐到了周定国身边。 周定国顺手就将手里的蹄膀递给了陆晓棠,还嘱咐了一句:“小心烫。” 莫丽立马怪叫:“陆晓棠吃那么大跟蹄膀你也不怕自己长胖啊!” “我们家晓棠这么瘦,得多补补。”周定国眼皮都不抬一下,低头专心致志地挑鱼刺。 莫丽盯着周定国看了一会儿,皱眉问:“你这不会是在给陆晓棠挑吧?” “不然给你挑吗?”周定国终于施舍了莫丽一个眼神,活像是在看傻子。 莫丽抽了抽嘴角,默默地将碗递了过去:“周营长,好歹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我觉得你屈尊降贵给我挑个鱼刺也不算是什么难为你的事儿,你看在我这么辛苦为白石营争光的份上,你能不能……“ “不能。”周定国一边将鱼肉放进陆晓棠的碗里,一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莫丽。 莫丽愣住。 桑果忍不住哈哈大笑:“莫丽同志,周营长就是个黑面怪啊,你这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嗯?”周定国蓦地停下了筷子,抬头看向了桑果。 桑果一紧张,夹得一筷子竹笋稳稳地落进了陆晓棠碗里。 陆晓棠冲她呲牙一笑:“谢谢啊,定国你快吃饭啊,看着桑果做什么?” “头一次听人当着我的面说黑面怪,觉得有些新奇。”周定国似笑非笑地看了桑果一眼,听话的低头吃饭。 莫丽由衷地感叹:“果然啊,人啊,嫁出去了就不听话了,想当年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啧啧。” 一番闹腾,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高涨起来。 王凤华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听到这儿,她也忍不住插了一嘴:“晓棠啊,自打你来了,咱们营长这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不少。我以前也时常觉得定国兄弟这人是个好人,就是这一张脸天天板着,实在是不想看到他。现在倒觉得咱们定国生的也是蛮俊朗的嘛,这可都是咱们晓棠的功劳。” “行了,凤华姐你再夸,陆晓棠的尾巴都要翘起来啦。”莫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心满意足,末了,莫丽揉着肚子感叹:“回去做一百个俯卧撑。” 陆晓棠惊讶地看着她,终于问了一句:“你们女兵做俯卧撑都是一百起步的吗?” 莫丽早前也听说过白琳训练陆晓棠的事儿,当下便笑弯了眉眼,问道:“你现在能做十个了吗?” 陆晓棠干脆地摇头:“六个已经是极限了。” 莫丽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突然凑过去,说道:“要不你跟我去学舞蹈吧,说不定明年你就能做一百个俯卧撑了。” 周定国洗完了碗正巧听到这么一句,连忙上前拉起了陆晓棠:“我们做一百个俯卧撑做什么?晓棠被白琳训练的这一个月我就已经够遭罪了,再让你折腾一个月,我还活不活了?” 莫丽立马怪叫:“周定国你不要脸,你当着我一个小姑娘的面说荤话,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说什么了?”周定国很委屈。 “你一个月见不得陆晓棠你就遭罪,你平常也得去营里上班,回家就得晚上了,晚上你想跟陆晓棠干什么?别以为我是个小姑娘我就不清楚了,你就是耍流氓臭不要脸。”莫丽瞪他。 陆晓棠忍不住为他辩解:“白琳对我实行高强度的训练,我晚上回去腰酸背痛,都要周定国帮我拉伸,用力重了我会生气,轻了又没作用,所以定国才会觉得那个月过得生不如死而已。” “……”莫丽腾地一下子红了脸,进屋抱起自己的琵琶就要走。 周定国连忙拦住了她:“你要去哪儿?” “是啊,我今晚上去哪儿?”莫丽也顿时醒悟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周定国。 陆晓棠问:“怎么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啊,我才不是为了凤华姐这一顿饭呢,我是在文工团跟林可可打了一架,担心她报复,这才跟着周定国过来的。”莫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么严重?”陆晓棠皱眉,“那你今天跟我回去……” “不行,我们晚上还有事儿。”周定国冷冷地瞥了莫丽一眼。 莫丽自知理亏,打死都不肯跟着陆晓棠去她们那儿,就眼巴巴地看着王凤华。 周定国却再一次否决:“凤华姐这儿更不安全,林可可要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在这儿你就是叫破了喉咙,我们也听不见,还得给凤华姐招麻烦。” “那就……”选择桑果这话莫丽还没说出来,周定国便给她安排好了去处。 周定国说:“你让桑果带你去白琳那儿,她一个人住的双人间,正好你去不耽误人家。而且白琳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白琳很凶。”莫丽嘀咕。 “你说什么?大点声!一个女兵磨磨唧唧的想什么样子!”周定国训她。 莫丽立即同陆晓棠告状:“你看他,一个大男人这么跟我计较做什么?我不就是背着他利用了一下你嘛,又没有给你造成什么伤害,至于老这么抓着我不放吗?” 第51章:看清面目 陆晓棠蒙了:“你利用我什么了?” 莫丽扭头看向周定国:“你看我就说晓棠根本不介意,你非得当成个事儿似的念念叨叨的。” “对我而言,有关于陆晓棠的任何事情,都是正儿八经的事儿。以后,你拿她做文章的时候最好掂量掂量。”周定国一脸正色。 陆晓棠是完全没有搞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什么,连忙拉住莫丽问了起来。 莫丽叹气:“就上回咱俩演戏,不是让林可可以为咱俩关系掰了吗?她今天和你们一起去县城上,就一直想着利用你跟我的关系做文章,不是还跟你打听枣泥糕吗?估摸着是想在枣泥糕上动手脚,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最近喜欢让你给我带枣泥糕,出了事儿她也能撇清自己。可谁知道你竟然连一口枣泥糕都不肯给我,林可可回去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跟我哭诉,说什么只是不忍心看着咱们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就这么结束了,她只是想着帮帮咱们,就被你骂了一通之类的,我就瞧不上她那个模样,就没忍住骂了她一通,正巧给林团长撞上了。你说哪就那么巧?” “是林可可故意的?”陆晓棠连忙追问。 莫丽却看了周定国一眼,笑着摇头:“谁知道呢?反正就当着周定国的面,我跟林可可大吵一架,负气而走,现在要去白琳那边借住几天了。其实晓棠,这也是为了我好。” 莫丽由桑果陪着走了几步,又蓦地跑了回去,拦住陆晓棠的去路。 “晓棠,你说我这么走了,汇报演出的时候会换人吗?”莫丽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 陆晓棠愣了愣,旋即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反弹琵琶这一招除了你,整个文工团可有第二个人?” “没有。”莫丽十分自信。 “那就不用担心,林团长或许会因为私心不舍得责罚林可可,可是大是大非面前,她能做到团长的位子,就不会不顾你们能力,随便改动已经定下来的节目。”陆晓棠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周定国一眼,“你说呢?” “她敢!”周定国比较直接。 有了周定国的保证,莫丽终于松了一口气,跟着桑果走了。 陆晓棠两口子进了院子,周定国便直接将她扛了起来。 “你干嘛呀!”陆晓棠吓了一跳。 周定国没有吭声,直接将陆晓棠扔到了床上,整个人又压了下来。 他的将头埋在陆晓棠的颈间,许久才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晓棠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歪过头去看他。 “晓棠。”周定国只是闷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将她搂紧了再不吭声。 陆晓棠觉得很不舒服,便在周定国怀里扭了扭。 “别动。”周定国又忍不住叹气,“晓棠,我想你。” “……”这才多久没见,周定国怎么这么孩子气? “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周定国终于翻身坐了起来,顺手将陆晓棠也拉起来,再一次拥进了怀里,他语气清浅,像是饭后随意聊天似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令陆晓棠瞬间绷紧了身子。 周定国说:“过两天我得去趟长白山,那边发现了酒鬼的踪迹。” 陆晓棠连忙转过身去靠在周定国怀里,皱着眉头问:“可酒鬼不是说隐藏在咱们身边吗?怎么……” “没有人知道酒鬼究竟是谁,究竟在哪儿,但是他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周定国安慰似的拍了拍陆晓棠的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笑了起来,“我现在比从前爱惜自己,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决不让你做了寡妇。” 陆晓棠一把捂住他的嘴:“瞎说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儿,陆晓棠小心翼翼地问:“能告诉我是要去做什么吗?” “跟影子计划有关。”周定国笑了笑,“你放心,这次我会带上一个连的人,还有几个安插在那边的自己人带路,不会有事的。” 陆晓棠抿住嘴没有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周定国一说要走,溯世镜中的景象就在一次浮现在她面前。 她紧紧地抱住周定国,再不敢深想下去。 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影子计划究竟是要做什么,周定国不能说,陆晓棠也不能问。 可在锦绣楼中,君先生又有意无意地提醒她,想要过好这一生,就得弄清楚影子计划究竟是要做什么的。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计划和她人生中的关联,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周定国的安慰。 可就像王凤华所说的那样,她们既然选择了他们作为自己的一生伴侣,便该做好了一切准备。 她…… “有这个功夫胡思乱想,还不如想想怎么探知影子计划。”蓦然出声的魔镜彻底毁掉了陆晓棠那点伤感的情绪。 陆晓棠竭力保持镇定,从周定国怀里抬起头来,问道:“这次要去多久?” “不好说,晓棠,白琳这次会留在白石营,建军兄弟也在,你有事就去找他们。”周定国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同她耳语,“如果有时间,你不妨去牛家铺走走,打听一下这二十年间有没有什么外乡人来,或者是二十几岁无父无母的孤儿。” “也跟影子计划有关?”陆晓棠追问。 周定国一脸凝重地点头:“是,有关系。” “好,那我明天就去打听。”陆晓棠连忙应了下来。 周定国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起来:“不用着急,等我走了你再去做这件事,这两天,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好好陪你。对了,你说要帮凤华姐买店铺的事儿怎么样了?要不赶明儿我直接送你们过去?” 陆晓棠想了想,便点头应了下来。 今天给王凤华送钱的时候,王凤华倒是没有多推辞就收了下来,既然两个人还打算好好的划分一下权利义务,那么不如就在周定国也在场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敲定下来。 而且带这个男人,怎么也有些威慑力。 陆晓棠这么一想,便越发觉得周定国一起去是一件百利而无害的一件事儿了。 第52章:无中生有 第二天一早,周定国将陆晓棠从被子里扒出来,嘱咐了一句饭在锅里热着,便去了后勤部开车。 陆晓棠迷迷糊糊地起来,吃过了饭便坐在门口发呆。 等看到周定国走进来时,她的眼都要看直了。 周定国本就生得好,即便是被晒得黑了那么几分,也依然难挡他的帅气。平日里看惯了他穿军装,也不觉得如何,如今他穿的像是城里那些小伙子似的休闲,竟让陆晓棠看出了几分青春气息来。 周定国看着陆晓棠痴痴地笑了,当下也笑着走了过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问道:“笑什么?” “觉得你好看。”陆晓棠顺手搂住了周定国的脖子,将他的领子用手拍的更平了一下,冲着他呲牙,“看起来就像年轻了几岁似的。” “你的意思是嫌我老了?”周定国扬眉,作势要松手。 陆晓棠尖叫着将他的脖子搂的更紧了几分:“定国定国,我要掉下去啦。” 周定国失笑,看着陆晓棠一副果真害怕的模样,连忙将她往上托了托,走到车旁直接将她丢了进去。 他来到另一侧,坐上车后便问陆晓棠:“真觉得我这样好看?” “你怎么样都好看。”陆晓棠捧住他的脸,毫不吝啬地夸奖。 周定国拍掉陆晓棠的手,佯装严肃地开口:“我一个大男人,那么好看做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可周定国的嘴角却止不住的向上扬。 陆晓棠看了也不去拆穿他,只默默地看向窗外。 去接王凤华的时候,王凤华一见周定国的脸色就问:“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定国这么高兴呢?” “哪有什么好事儿。”周定国哼哼了一句,眼风里还不忘扫陆晓棠一眼。 王凤华了然,也没有再问,便上了车。 到了县城,王凤华便走在前头去找了那个店主。 店主似乎等了他们很久,一见到王凤华来,便将自己已经按了手印的合同房契递了过来。 王凤华便笑:“你怎么这么着急?” “可不着急嘛,我那侄子原先就说要去念书,我只当他说着玩。可上了心,那就是卖房我也得让他去啊。这谁知道,他竟然自己偷偷报了个名,去念书去了。我这也不放心呐,赶紧等着你们来了,把这房子出了手带着钱去看着他去。” “您侄子都那么大了,您怎么还看的这么紧啊?他爹娘呢?”陆晓棠跟在后面顺口问了一嘴。 店主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命苦,他三岁那年我哥嫂就糟了难,这孩子就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五年前,又不知看了些什么闲书听了些什么闲话,非说他爹娘是让特务给打死了,要去给他爹娘报仇,我这一个没看好就差点就让他给被土匪逮去。你说这年头哪还有什么特务啊?就算是有,他爹娘又不是啥人物,哪就能让人家打死了?这不我也不敢跟他说的太重,只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地盯着他了。” 陆晓棠听了,忍不住回头看了周定国一眼。 此时店主也看到了周定国,便问了一句:“这是?” “是我男人,今儿跟着我们一起来看看。”陆晓棠笑着挡住了她的视线,又问了一句,“您侄子今年多大?” 店主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不就是想打听我哥嫂的事儿吗?又不是啥秘密,这说起来也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啊,世道乱,不像现在日子这过好了。这孩子就是死心眼,你们说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他上哪儿找这个冤亲债主去?” “这要是真的有委屈,他心里难受不平也是正常的。”陆晓棠心里一紧,又追问了一句,“那您哥哥嫂子去世之后,您就没怀疑过吗?” “怀疑被敌特分子杀害?”店主倒是个爽朗性子,当下便摆手摇头,“我哥嫂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那一年我才从牛家铺嫁出去不久,哪里就能招惹敌特分子了?” “牛家铺?”陆晓棠浑身的血液都冲了上来,她扭头看向周定国,看到周定国也变了脸色。 店主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呐呐地看着她们问:“牛家铺咋了?” 陆晓棠连忙冲着她笑了笑:“我也是清河湾嫁出来的呢,就是陆老憨家,您知道不?” “哟,陆老憨还有你这样的闺女呢。”店主一听是老乡,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我家以前就在你们家后头那条胡同东头,本家姓秦的,你还得喊我一声秦婶子呢。” “秦婶子。”陆晓棠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又接着问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咱们牛家铺还发生过这种事儿呢?” “二十年前你还不知道出生了没有,怎么会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秦店主嗔道。 陆晓棠却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来:“我都一两岁了,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秦店主被陆晓棠逗得笑了起来,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问王凤华:“你看着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王凤华也听说过影子计划,当然也明白陆晓棠不是故意在这儿叙旧,当下也不着急,只说自己还是想在仔细看看这份合同,顺便看看这个店子有没有地方需要改装的地方,会不会影响别人家。 秦店主点头:“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你们絮叨絮叨那些旧事,也好让你们评评理,这是我侄子的一厢情愿不。” 秦店主说的故事十分简单,也大抵是因为她未曾亲眼所见,内心深处不愿意将这些事情想得复杂了。 那是在她出嫁后第二年发生的事儿,牛家铺有人跑来给她传信说是她哥哥家里出了事儿。 等到她紧赶慢赶回去的时候,她哥嫂的尸体已经由乡亲们帮着收敛了。 只留下她三岁的侄儿坐在地上嗷嗷大哭,一看到她来,便一头扎在她怀里喊了一声:“姑姑。” 她问她侄儿,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还是有邻居说,半夜里听到他们院子里有争吵声,没一会儿就没动静了,他们只当是两口子吵架,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看到他们家院门大开,两口子浑身是血地倒在院子里。 有邻居大着胆子进来,看到他们家里翻得乱糟糟的,值钱东西也都没了影,孩子被两口子藏在腌菜缸子里…… 第53章:恶人行径 秦店主叹气:“你们说这不是遭了贼又是什么呢?要是那等子寻仇的,哪里会给你留下孩子的命,还把家里值钱东西都拿走的?” “你说得对。”周定国点头,“不知您侄子叫什么?” “干啥?我侄子叫啥跟你们有啥关系?咱们之间就是个买卖关系,过了今天便连面儿都不会再见了,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秦店主一脸警惕地瞥了周定国一眼。 “实不相瞒,我们有个亲戚也在外地念书,咱俩是老乡,要是他俩也是老乡这不就太巧了吗?”陆晓棠连忙握住了周定国的手,笑眯眯地看向秦店主。 “真的?”秦店主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啧啧称奇,“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可不怎么,您侄子在哪儿念书?”陆晓棠一边笑着一边努力思考王喜娘她男人叫什么名字,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直没有问过,也实在是有些失算了。 秦店主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摇头:“那孩子走的急,我也没记下来,只记得是在隔壁秦城。” “我们亲戚也是在秦城,在那个叫什么工人子弟学校的。”陆晓棠连忙抖了自己这边的信息生怕秦店主不信。 秦店主激动地站起来握住了陆晓棠的手:“对,是叫工人子弟的,但是据说是什么合作办学的性质,我也不大懂。你说前两年还知青下乡,怎么一转眼就都去念书了呢?” “诶?你们那个朋友呢?看好了没有啊?”说着,秦店主便往后头找王凤华。 王凤华听到她们前面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跟秦店主去了县政府。 “周营长今儿怎么过来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一看到周定国便先过来打了个招呼。 秦店主愣在了原地:“营长?哎哟,你是白石营的周营长啊?” 周定国这个人她听说过,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想到前头他们两口子跟自己打听牛家铺的旧事,心里顿时起了别的意思。 她心不在焉地同王凤华办完了所有的手续,急匆匆地揽住了周定国。 “有事?”周定国皱眉。 “周营长,您是不是觉得我哥嫂的死因有别的原因?”秦店主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了出来,“我知道我那侄子当年一定也是听到了什么的,他能说出那种话就有自己的怀疑,兴许,兴许他想的是真的呢?” “刚才婶子你不还说那都是他胡思乱想的吗?”陆晓棠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看在秦店主眼里便带了些别的意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咱们普通人家就算是我哥哥嫂子死的冤屈又能怎么办呢?这都过去了二十年了,行凶的人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我这辈子想的就是好好的拉扯大东风……可你们刚才问的那么仔细是不是有什么怀疑?我侄子就叫秦东风,一九五四年五月初七生人,今年二十三,没找对象。” 陆晓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又不是来调查人口的,婶子你说的那么细做什么?” “你们不是想打听我侄子叫啥吗?”秦店主愣住。 “是想打听一下,这不就想着跟我们家亲戚在一个地方,两个人互相帮衬着些么?”陆晓棠拍了拍她的手,“婶子,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您说我们怎么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先前我就是好奇,随口这么一问,您别放在心上。二十年前,我也就两岁,定国也不过七岁,您说我们上哪儿给您真相?” 秦店主脸上讪讪的,看着周定国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陆晓棠问周定国:“这会是你要找的人吗?” “也许。”周定国眉头紧皱,等着王凤华出来了,便问她,“王喜娘的丈夫你了解多少?” 王凤华笑着看向陆晓棠:“我跟喜娘还不如晓棠跟喜娘熟呢。” 陆晓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冲着周定国笑了笑。 周定国皱眉看了她半天,到底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怎么这么让我爱不释手呢?” 王凤华笑着看着他俩,说道:“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今天就留下?”陆晓棠惊讶。 王凤华点头:“对,我看过了,秦老板是急着走,东西都打包好了,刚才在里头我也问了她,她赶今天去秦城的末班车。房间里的被褥她都留下了,不带走。反正既然决定要干了,那么我就早点做准备,将来也不能让你们都跟着我亏了不是?晓棠,你给我拿的五百块钱我不能说什么保证让你回本的话,却也总不能让你失望不是?” 说到这个,陆晓棠倒是想起什么,连忙嘱咐王凤华:“凤华姐你也别急着开店,先把东西都备齐全了,想好了菜品。最重要的是得想个好听的名字,你看喜娘的喜相逢就不错,你要是想不出来就去问问喜娘的意见。她虽然还是不肯叫你姐姐,心里头却是已经接纳了你的。现在你留在这儿也好,离着喜相逢近了,将来看喜娘也方便。” “是这么个理儿,昨天莫丽也硬给我塞了两百块钱过来,我这手里也多少有些余钱,想着在去老孙头那里定一些桌椅,我瞧着老孙头也是个实在人,应该不会讹我一个寡妇。”王凤华心态极好,跟他们一起走到了店子门口,便同他们告别,“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晓棠有空了就过来,定国这两天难道歇着,你们就好好地转一转。说起来,晓棠嫁给定国以后还没怎么跟着他出来走走呢。” 周定国点头:“凤华姐说的是,晓棠,咱们去那边转转?” 陆晓棠顺着周定国的视线看了一眼,脸色就是一变。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被周定国拉着走到了锦绣楼的门口。 陆晓棠莫名的紧张起来。 “第一次带你进城时,就让你在这个面馆等着我,以后不会了。”周定国却是指着对面的那家面馆,一脸的感怀。 第54章:出什么事 陆晓棠感觉身后锦绣楼的门已经打开了,心思越发不能安稳。 她咬了咬唇,突然扯住周定国的衣袖,拉着他转身正对着锦绣楼大开的门:“你看到什么了?” 周定国看着陆晓棠,脸上神情有些复杂:“我不需要看,这家面馆从此以后要撤掉了。” “嗯?”陆晓棠皱眉。 “这原本是白石营的一个联络点,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是要撤掉的。”周定国瞥了一眼面前的一堵墙,不解地看着陆晓棠,“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何必对着一堵墙这么神秘?” “……”陆晓棠突然好奇,如果现在她走近锦绣楼,在周定国的眼中,又是什么样的景象。 正这么想着,陆晓棠便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推进了锦绣楼。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周定国脸上的表情,锦绣楼的门便紧紧关上了。 魔镜仿佛憋了很久似的终于从她的口袋中跳了出来,落在雕花桌子上,舒坦地抻了抻身子。 陆晓棠瞠目结舌地看向拢着手冲着她笑的一脸无辜的司掌柜,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嘛啊?回头你们要我怎么跟周定国解释?” 司掌柜笑吟吟地反问:“为什么要跟周定国解释?你刚才不是试探过了吗?他根本看不到锦绣楼,自然也看不懂你进了锦绣楼,你又为何要解释呢?” “那在他眼里,我去了哪里?”陆晓棠一脸正色。 司掌柜却神叨叨地说道:“等你出去问问他,不就清楚了?我们没事儿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想要见你。” “出什么事儿了?”陆晓棠皱眉。 “魔镜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一个重生者,咱们想要赢,就要比他们活得好才行。”司掌柜翻了翻自己手里的一本册子,脸色便有些凝重,“从现在看来,你的人生并不算是最优档,照这个发展……” “我的人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把控的游戏。”陆晓棠打断了他的话,“我愿意配合你们,努力过好我的人生,是因为我也希望我的人生美满幸福,在这个基础上,你们如果可以获得什么利益,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可是如果你们为了获取某些利益,而想要控制我的人生,却是妄想。” 司掌柜笑呵呵:“你看看你着什么急嘛,我这不还没说什么嘛?魔镜啊,瞧瞧你把晓棠丫头给吓得,现在恨不得要跟咱们划清界限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你能不能恢复真身还得靠她呢,你现在就把她先跑了咱们不白折腾了吗?” 魔镜慢腾腾地从桌子上晃了起来,慢悠悠地瞥了司掌柜一眼,默默地飘到了陆晓棠的身边:“你们上次可不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们告诉你什么了?你偷听也得挺全面啊,随便听了那么两句就自己脑补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怕出事儿?”司掌柜觑了魔镜一眼,抬手将他抓进手中,抬手往镜子上划了一道,随手又放在了一旁。 陆晓棠皱眉:“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先前偷偷回到这儿,废了自己太多神识,现在我只是给他补充一下体能,你无须担心,一会儿她可以正常跟你离开。”司掌柜笑容亲切,却总让陆晓棠有些紧张的感觉。 她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背脊紧紧贴住了大门。 司掌柜摸着胡子笑了起来:“你这幅样子倒是同你第一次走进锦绣楼时似的,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你的恩人,你怎么一直这么抵触我们?” “任凭谁的生活被人横插一脚都不会觉得愉悦吧?”陆晓棠嗤笑。 “可我们是为了你好。”司掌柜叹气,“小姑娘,你还年轻,总以为自己的人生可以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以去犯错,可以有机会去纠正,可你上辈子难道已经到了年迈后悔的时候了吗?你不照样是年纪轻轻就死了?你还以为自己的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那不一样。”陆晓棠咬牙。 “有什么不一样?”司掌柜问,“不是一样的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一样无人指引由着你自己去过的人生吗?你看你将你的人生过程了什么样子?你是忘记你惨死时的模样了吗?” 陆晓棠霍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司掌柜的眼睛:“你是在诱惑我,你想要我接受你们的善意,做你们的提线木偶?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那样的我,又有什么值得你们为我逆天改命,让我重来一次,重做选择?你们想看的不就是我的选择吗?不就是要看我如何在这复杂的人世间痛苦挣扎,然后以此为乐吗?” 司掌柜沉默,他静静地看了陆晓棠半晌,转身进了柜台里面。 陆晓棠气恼地上前抓起魔镜塞进口袋,扭头就冲向大门,可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她扭头看向司掌柜:“为什么还不肯放我走?” “时机未到。”司掌柜叹气,“姑娘,有时候太过刚硬并不是什么好事。你的小猪仔现在长得怎么样了?” 陆晓棠没想到司掌柜会突然换了话题,愣了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地回答:“养在朋友那边了。” “可你那朋友不是搬到城里来了吗?”司掌柜对陆晓棠的事情一清二楚。 陆晓棠愣住,仿佛才想起这件事情似的,思索了起来。 “既然那是人家费心思抓来逗你玩的,哪好一直养在旁人家?”司掌柜笑眯眯地从柜台后面走过来,又送给陆晓棠一袋私聊,“自己的东西放在自己这里才能安心不是?猪崽子是这样,你的人生也是这样。” “那你先前为什么……” “试探你一下咯。”司掌柜笑眯眯的,目光落在她口袋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问,“你现在和魔镜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陆晓棠想起司掌柜对魔镜的态度,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他先前是什么模样?” “他就是长得再好看,你也得记得,你是结了婚的女人了啊。”司掌柜居然有心情同她开玩笑。 陆晓棠还要再问,锦绣楼的大门却突然开了。 第55章:我担心你 陆晓棠看到周定国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一脸焦急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等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他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 他嘴角带着舒朗的笑意,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陆晓棠愣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周定国走近。 “愣着做什么?买好饲料了?咱们现在回去?”周定国一手提过陆晓棠脚边的那袋子饲料,一手拉住了陆晓棠的手,语气宠溺无比。 陆晓棠恍然回神,蓦地回头看去,自己却是站在供销社的门口,而旁边的锦绣楼大门紧闭,门口又缩小了几分。 她不禁回想在锦绣楼时看到的场面,每一次她进去,里面的摆设空间大小从未改变,改变的似乎只有临街的这个门口。 是不是有一天这个门口也会消失? 等他消失的时候,她和锦绣楼又是否还能联系?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魔镜声音虚弱地叹了口气,“你放心,你进入锦绣楼的这段时间,在周定国身上是毫无记忆的。” 陆晓棠点头,也已经察觉了这件事情。 她冲着周定国笑了笑,跟他一起离开了白石营。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情,周定国便找了姜雷过来,在他们家院子后面又搭了一个小棚,将养在王凤华那边的小猪仔抱了回来。 姜雷问:“凤华大姐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啊?” “你舍不得?”陆晓棠问。 姜雷点头:“凤华大姐在这儿的时候,只要她去食堂帮厨,那天的食堂只要去晚了就没得吃了。现在天天去食堂也没有点新鲜感,怪想念凤华大姐的手艺的。” “你可以去城里照顾她的生意啊。”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他。 姜雷挠了挠头,没有吭声,手脚麻利地给他们家的猪圈收拾好了。 临走的时候,姜雷看着周定国郑重地问:“营长,您去长白山带着我吗?” 周定国沉默。 “营长,我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我也知道也许我们的队伍会和姜原有直面冲突,营长,虽然姜原是我亲姐姐,可是她背叛了人民和国家,自然就是我的敌人。我分得清轻重,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想要跟同志们一起战斗,我想亲手抓住她,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营长,您给我这个机会吧,成吗?我保证不会让您和组织失望!”姜雷梗着脖子站在周定国的面前,脸上青筋都绷了起来。 周定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留在白石营也是十分重要的任务。” “可我是您的下属,您把三连的人都带走了,就留下我一个……”姜雷说着便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一直以来,周定国都夸他是三连最优秀的兵,可自打姜原出事之后,很多事情连队就开始提防他了。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需要避嫌,可是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却让他觉得日夜难安。 三连是周定国一手培养出来的优秀连队,与他的配合也最为默契。 这次出任务,周定国选择三连几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内。 可唯独对于姜雷来说,又是一次磨难。 他的营长,居然舍弃了他。 一个再多伤痛也不吭一声的小伙子,眼眶通红耷拉着脑袋站在周定国的面前,就像是被欺辱了的孩子似的。 周定国蓦地叹了口气:“雷子,你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您不信任我了。”姜雷委屈巴巴。 “我要是不信任你,早就将你调出三连了,既然你还在三连,还经常要喊你来保护你嫂子,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周定国伸手敲了敲姜雷的脑袋,叹气道,“既然你问了,我也就跟你直说了。正是因为我们这次行动有极大的可能性面对姜原,才不能让你去。不是因为担心你下不了手,而是担心姜原毫无人性。如果她拿你做人质,对我而言,就跟拿你嫂子做人质是一样的。你们都会成为我的掣肘,我自私的不想因为你们连累我自己。” 姜雷愣了片刻,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猛地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懂了,营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习基本功,绝不会给您丢脸。” 周定国点了点头:“其实你们连队整体水平都可以,只是姜原能力太过吐出,你又是她亲弟弟,她难免会想要拿你开刀。你自己想开些就是了。” 姜雷点头,突然又问道:“白琳连长跟姜原比起来,谁的能力更强一些?” 周定国沉思。 片刻后,他看着姜雷笑了起来:“你想跟着白琳学?” “报告营长,三连一班姜雷申请跟随白琳连长学艺一个月!”姜雷倏地立正站好冲着周定国行了个礼。 正巧白琳有事过来找陆晓棠,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震耳欲聋的一句话,登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瞥了姜雷一眼:“我那是女兵连,你性别不和。” “白连长您这是重女轻男呐。”姜雷怪叫。 白琳白了他一眼:“是有怎么样?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打得过我,我就给你特批跟女兵连一起训练,如何?” “您就是拒绝我也不用拒绝的这么狠啊。”姜雷摸了摸后脑勺,眼巴巴地看向周定国。 “白琳,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其实我也一直琢磨着,你有时间给全营的人统一讲一讲一些防范措施。这段时间,我感觉他们都有些松懈。”周定国拢起手轻咳一声。 白琳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姜雷一眼,这才看向周定国:“周营长,您也知道,我不是跟姜雷他们一样正经路子练出来的。您要是想培养几个像我这样的人,我可以给他们单独训练,可是练兵,我也只能按照正统路子一步一步来。营长,我是怎么成为今天的白琳的,您最清楚不过。” 周定国登时有些脸红,冲着白琳点了点头,示意姜雷跟他先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白琳扭头就关上了门,力气大的像是要将他们家的门给掀下来似的。 陆晓棠凑过去看了看,扭头问她:“这么大气性?” 第56章:追寻真相 白琳没有理会陆晓棠,径直到了水缸边上一扎头进去。 “哎呀,白琳你做什么?”陆晓棠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她。 白琳却死死地扎在水中,任凭陆晓棠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未能将她撼动分毫。 就在陆晓棠准备出去找周定国的时候,白琳终于从水缸里扬起了头。 水珠顺着她的发丝落进她的衣襟上,不一会儿白琳肩上就湿了一大片。 陆晓棠连忙拿了毛巾过来给她擦头发,嘴里还念叨着:“你这是做什么?这都要入秋了,你也不怕感冒啊?” “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白琳瞪了她一眼,一把将毛巾夺到自己手中粗暴地擦了擦头发,转身又舀了一瓢水兜头浇了下来。 “……”陆晓棠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白琳要来这么一招,刚才干嘛还要擦头发呢? 而白琳在浇完自己之后也仿佛终于平静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思绪乱成一团。 陆晓棠这次直接将周定国的外套拿了出来披在白琳身上,便默默地坐到了一旁:“魔镜,白琳这是怎么了?” “嘿嘿嘿,陆晓棠我怎么头一次发现你这么八卦啊?”魔镜笑的有些猥琐。 陆晓棠十分严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白琳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啊,我们得找出她心中的郁结之处,才能够找到解决的方式不是吗?我不是八卦,我只是存着一刻探寻真相的心。” “把八卦说的这么正义你也是头一个了。”魔镜哼哼了两声,便沉声说道,“做好准备。” “嘶——” 陆晓棠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缓缓地接收着魔镜传递而来的信息。 这一次,同她从镜中看到周定国的经历不同。 这一次,她非但能够看到白琳,同时还能够感受到白琳的所思所想。 她看到白琳年仅五岁便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对着几十个同胞,必须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活下来。 白琳最初因为年幼蜷缩在角落里倒也没人注意到她,可随着笼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她便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少一个人,笼子里的其他人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年幼的她,便是最好的敌人。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三天后,依旧站在笼子里的人居然是白琳。 她浑身伤痕,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匕首,颤抖着站在笼子中央,眼中是冰冷而尖锐的光芒。 陆晓棠看着,便觉得心底泛起一股子细密的疼痛,同时伴随着的是一股子麻木感,痛过怕过后的麻木,那是属于五岁的白琳的。 接着,陆晓棠便看到一个浑身上下被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走到笼子边上,看着白琳满意地点头。 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平静的语气却令人遍体生寒,他说:“丫头,你得到的只是第一轮活命的机会,休息三天,你会进行第二轮的困兽之斗。” 男人说完便将白琳带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头,有熟软的床热腾腾的饭和干净整洁的衣服。 三天后,白琳被蒙住双眼,再次带到了别处。 画面一变,白琳眼前也再一次亮了起来。 这一次,是在一座密林中,周围没有同伴同样也没有敌人。 她身上依旧只有最初的那把匕首,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终于坚定地迈出了脚步。 随着时间一分一分流逝,林中的状况也渐渐浮现在白琳面前。 野兽对于别人来说,兴许是最安全的东西,可对于年幼的白琳来说,也是巨大的挑战。 白琳面对一头大出两个她还要多的老虎时,只能尽可能地和它周旋。 可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够跑得过一头成年的老虎? 那头老虎长着血盆大口凶猛地冲着白琳扑了过来,白琳却也不见丝毫慌乱,整个人稳稳地站在原地,将小小的匕首横在自己胸前死死地盯住了那头虎。 巨大的血腥味猛地冲进白琳的鼻腔中,她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那头老虎的脑袋在自己面前滚了滚落了地。 她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水,抬头看向斜方陡坡上出现的男人,警惕地退后了两步。 “小丫头,你才几岁?怎么就到这种地方来了?”男人长得高大威猛,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满满的肌肉,他对于白琳的出现当真是满满的好奇。 白琳咬了咬唇,死死地盯着他,并不回答。 男人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小丫头,你别怕,这一关并不是让我们互相残杀的,相反,这一关还十分考验彼此之间的合作程度。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到了这里,咱们便是同伴了,我叫叶寒,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一声叶大哥。” “真的?”白琳问。 “嗯?”叶寒被白琳问得一愣,接着就反应了过来,“真的,不信你砍我一下,我绝不还手。” 叶寒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递到了白琳面前。 白琳静静地看了叶寒片刻,微微笑了起来,她喊:“叶大哥。” “真是个乖丫头啊。”叶寒立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走,咱们俩这个组合,估计也挺别致。” 叶寒话音刚落,便看到白琳眯起眼睛掷出了自己的匕首。 叶寒一动不动,白琳的匕首紧贴着他的脖颈擦过钉在了他身后的树上。 他扭头便看到一条毒蛇被白琳盯死。 叶寒蓦地一笑,主动将匕首拔了出来递给了白琳:“丫头,多谢你救了我一命啊。” 白琳摇头:“是你先救了我。” “嗯嗯嗯,你说的没错,我救了你一次,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们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叶寒再一次揉了揉白琳的头,“不过你这一招使出来,我倒是明白了毒蛇为什么会将你弄进来了。” “毒蛇?”白琳不解地看向他。 “你不知道?”叶寒皱眉,“那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57章:往事如刀 白琳摇头:“我也不知道,爹爹说带我去买糖吃,可爹爹将我给了卖货郎,就再也没有回来。卖货郎说爹爹不要我了,便带我来了这儿。” 叶寒一脸震惊,似乎没有想到白琳会是这样的来历。 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丫头,这里也未必不好,只要你能熬下来,便会成为最出色的人。” 白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她就像是天生的战士,眼中带着不应该属于孩子的冷冽,她同叶寒一路披荆斩棘,第二天的夕阳还未落下,两人便走了这片密林。 依旧是那个浑身黑衣的男人等在那里,看到两人一起出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叶寒拍了拍白琳的头,径直走向黑衣男人,他贴在男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又回头指了指白琳。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了白琳许久,问道:“你确定?” “确定,我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叶寒笑嘻嘻地看着男人。 “好。”男人点头,冲着白琳招手,“你愿意成为叶寒的搭档吗?” “点头就能活下去。”叶寒冲着白琳眨了眨眼睛。 白琳立即点头。 男人冷笑一声,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叶寒便喜笑颜开地上前来牵白琳的手。 男人皱眉,在两人身后冷飕飕地补充了一句:“叶寒,一个月后,如果白琳达不到标准,依旧要扔到万人营中去,你可别害了这颗好苗子。” “知道知道。”叶寒头也不回,直接将白琳带回了自己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叶寒推门进去,便指着一间屋子告诉白琳:“以后你就睡在这儿,你叫白琳是吗?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不过丫头你得记得,这个名字也许有一天会离开你,但是你自己永远不会背叛你自己。这番话,兴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叶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白琳抓住叶寒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训练人坚强意志的地方,也会让你学会真正的本领,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叶寒笑着摸了摸摸了摸她的头,“叶大哥相信白琳丫头一定会是真正的强者,所以我选了你作为我的搭档,以后我们会一起出任务,生死相扶。” “叶大哥这么信任我?”白琳歪着头,一脸的犹豫,“我年纪小,力气也小,我就不像叶大哥似的,可以一个人斩杀一头猛兽。” “强者,不是只靠体力的,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跟你细说。”叶寒捏了捏她的脸,便打着哈欠回自己的房间了。 白琳心里带着满满的疑惑,却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白琳便被一阵喇叭声吵了起来。 她揉着眼走出房门,便看到叶寒手里拿着一把唢呐,冲着她笑的明媚张扬。 他说:“以后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来练功,你年纪小底子弱,更要努力才是。你先扎马步吧,一边扎马步,我一边跟你说咱们这边的事情。” 白琳听话地开始扎马步。 叶寒便在一旁打拳,一边同白琳解释着这里。 这是一个集中营,以毒蛇为首,培养间谍精英。 至于他们将来会被分配在那里,究竟隶属于谁,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而对于这件事情,白琳只有一个疑惑。 她问:“我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好人坏人究竟要靠什么分辨呢?”叶寒反问,“丫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一个对错来区分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很复杂的,你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你需要学着如何做一把锋利的刀。” 白琳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跟着叶寒训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十岁那年,便跟着叶寒出了第一个任务。 一切顺利,两人毫发无损地回到了集中营中,也直到那个时候,白琳才知道那个黑衣男人就是毒蛇。 因为她的首战大胜,毒蛇难得的夸奖了她,还给两人放了几天假。 叶寒便带着白琳去了城里,他是希望白琳能够像这个年级的小姑娘一样,拥有自己的快乐。 可白琳却始终紧紧握着叶寒的衣袖,对于街上的玩具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浑身紧绷。 叶寒这才发觉,白琳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中早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欢乐。 他有些难过,便时常琢磨如何讨一个孩子的欢心,甚至和毒蛇达成了协议,只要他们任务顺利,便可以得到进城游玩的机会。 有几次,叶寒甚至带着白琳赶上了几次庙会,热闹非凡的场景,终于让白琳渐渐有了一丝孩子气。 直到白琳十五岁,京城有人前去同叶寒联络,询问有关歼灭这所集中营的事情。 白琳大惊之下被告知了真相。 叶寒是埋进集中营的一颗钉子,这个地方暗地里残害了许多像白琳一样的孩子,组织一直在寻找机会。 经过十几年的布局,如今终于到了拔除的时候。 对此,白琳却有些疑问:“你既然已经深埋进来,哪里用的了这么多年?你们是想要利用这个集中营培养出可以被你们用的人对不对?你们不需要付出这样的手段,却可以直接收获,是不是?” “丫头,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毒蛇的身份也不简单,我处境艰难,你该理解。”叶寒如同往常一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白琳却躲开了。 叶寒便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可是丫头,你要记住,很多事情没有你眼见的那么简单。” 叶寒的行动定在了十天后,他没有告诉白琳,只说十天后要带着白琳去城里吃饭。 可不知为何,白琳却在那一天察觉了什么。 她明明已经被叶寒抱上了进城的汽车,却在汽车开出营地时猛地跳了下来。 她赶回集中营的时候,正巧亲眼目睹了叶寒的死亡。 第58章:何其残忍 她被人捂住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拖离了现场,按照原地路线进了城。 巨大的痛楚从她心口泛开,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的难过究竟来源于哪里。 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挚友,还是失去了一个老师,亦或是别的什么,她分辨不出来。 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冻住了似的,喘一口气都疼的厉害。 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却同时不能明白,不是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那为什么…… 为什么? “白琳同志,叶寒同志告诉我们,你是他最好的搭档,如今叶寒同志未能完成的任务,可就靠你了。”那个将他带走的人殷切地嘱咐了她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不久之后,毒蛇派人将她从城里接回。 她一脸平静地回到了毒蛇的面前,平静地扫了一圈毒蛇身边的人,问:“叶大哥呢?” “他有别的任务,需要单独行动,你以后重新选一个搭档。”毒蛇三言两语便带过了叶寒的生死。 白琳却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好了,我和叶大哥永远是搭档吗?他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白琳的语气实在太过委屈,委屈到毒蛇都在一瞬间放弃了怀疑。 可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 白琳被重新指派了一名搭档,可两个人出任务的第一天,对方便死了,还险些连累了白琳。 白琳九死一生逃回集中营,毒蛇大发雷霆。 这些年,白琳已经磨砺成他手下最出色的一把刀,他自热不会轻易折损了白琳。 便念在白琳被叶寒“抛弃”的份上,许了白琳好好养伤,并且给了她一个月的假期。 这段时间,白琳便用心琢磨叶寒同她说过的那些话,同时在思考叶寒究竟是如何暴露,他原本的计划又是什么?外头的人又要如何接应,她即便是能够杀了毒蛇,又是否能够全身而退呢? 从始至终,叶寒都希望她能够平安,所以从一开始,叶寒就没有想要将她牵扯进来。 可若是不想牵扯她,当初又何必要选择她作为搭档呢? 白琳盯着天花板,面容沉静,内心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后来的景象,在溯世镜中便混乱许多了。 想来,与白琳当时的心境也脱不开关系,白琳用了两年的时间,亲手杀了毒蛇,为叶寒报了仇,特完成了叶寒的夙愿,将集中营彻底销毁。 代价是白琳在特护病房里躺了整整半年。 在那半年中,她终于明白了叶寒的用意。 叶寒用自己的生命,给她上了人生中最后一课。 让她从此学会了坚强独立果决勇敢,以及给了她一条最完美的退路。 她的身份瞬间洗白,毫无污点,成为了最优秀的士兵。 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敬仰了许多年的叶寒,在这一刻在她心中如同一头蠢猪似的。 明明有那么多选择,明明教她的事情可以用余生的许多年来完成,为什么他非得急在那一时,非得用命来教诲? 白琳想了许多年也没有想清楚,只将这一颗心想的越发冷硬。 她终于可以面不改色地去完成一个有一个的任务,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激情。 溯世镜里逐渐归于一片平静。 可陆晓棠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仿佛一下子读懂了白琳,却又恍惚觉得她离得那么遥远。 这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姑娘身上原来背负着这么多的苦痛。 与白琳认为的愚蠢不同,叶寒在陆晓棠心中是残忍的。 他残忍的用这样惨烈的方式,让白琳学会离开他后如何好好的生活,却同时在她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泯灭的伤痕。 坐在水缸旁的白琳长吐一口气,看着陆晓棠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十五岁时,受过一次伤,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每一天晚上我都在做梦。” 陆晓棠刚想点头,便被魔镜扎了手。 她连忙摇头,并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白琳微微笑了一下,那模样同溯世镜中展现的十几岁时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如今她的笑容里,多了深沉和苦涩。 她说:“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没有死去呢?死了也就不必活在噩梦中了。我的过去,从来都是一场噩梦。偏生周营长他们还总以为我有多大本事似的,任何人成为如今的模样都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是白石营中的白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过着所有普通人该过的日子。” “什么才是普通人该过的日子呢?”陆晓棠问,“我没有办法评判你的人生,可你的确是我所见的所有人中最厉害的那种了,你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信念,并且你会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懈努力。即便是面对什么都不会的我,你也十分有耐心,每一点你都值得我们学习。” 白琳听着听着,突然黑了脸。 她蓦地起身靠近陆晓棠,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你都知道什么?” 陆晓棠愣住,脑海中飞速回忆着自己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眼,究竟是什么地方让白琳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陆晓棠,你究竟是什么人?”白琳又追问。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她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就是陆晓棠啊,我还能是什么人?” “我刚才说过,我十五岁的时候受过的伤,跟这一次在万帮受的伤差不了多少。”白琳声音冷冽,目光锐利,她死死地盯住陆晓棠,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上一次,我在病床上躺了半年,这一次,居然不到两个月我就能下地走动了,陆晓棠,你有没有觉得很神奇?” “这说明你的身体素质增强了啊,而且医学条件也比十年前进步了不是?”陆晓棠继续装傻,“再说,你能不能醒过来能不能下地,这是你自己和医生说了算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白琳,你也不能在周定国那里受了气,就往我身上撒啊。” 陆晓棠眨巴着眼睛,将屎盆子扣了回去。 第59章:你不老实 “在我醒来之前,只有你进过我的房间。”白琳有些固执地盯着她继续说了下去,“守在我门外的两个人,虽说不是白石营的人,可在你去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对我出手。 可偏偏,在你第一次离开时,他们便准备对我下手。 你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白琳歪着头,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就被冷冽替代。 就像是十年前,白琳亲手杀死毒蛇时候的模样。 陆晓棠蓦地打了个寒颤。 白琳便笑:“有所恐惧是件好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陆晓棠紧张地握住了口袋里的镜子,内心急切地呼唤起来。 蓦地掌心一疼,陆晓棠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魔镜落进了白琳手中。 “你这么爱美?”白琳将魔镜拿在手中把玩,似笑非笑地瞥了陆晓棠一眼,“这面镜子不像是咱们现在的东西,你们家往上数几代也不像是能有这种东西传世的样子。哪来的?” 白琳说的最后,声音冰冷的已经像是在审问犯人了。 陆晓棠平静地看着她,毫不隐瞒:“人家送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定国,这还是我们俩头一次进城的时候,一家新开的店面搞活动被硬塞给我的呢。” “那家店呢?”白琳追问。 “……不见了。”陆晓棠愣了愣,突然发觉这个事情实在难以解释。 明明第一次进城的时候,陆晓棠拿到这面镜子还跟周定国显摆,周定国也的确看了一眼锦绣楼,可后来锦绣楼在世人眼中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这让她怎么解释?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抬头便对上了白琳玩味的笑。 “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她寄希望于真诚来感化白琳。 白琳嗤笑,扬手就要将镜子摔到地上去。 “别!”陆晓棠一脸惊慌。 “白痴。”与此同时,陆晓棠终于听到了魔镜迟迟而来的声音。 陆晓棠简直就要喜极而泣,连忙默问:“快说,我该咋办?” “随便你怎么应对,白琳的目的也并不是要闹清楚我们之间的交易。再说,这种事情说出去,谁能信?”魔镜轻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魔镜的话却一下子给陆晓棠打开了另一条思路。 她恍然间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白琳无比诚挚地开了口:“我说我遇上了神仙,你信吗?” 白琳翻白眼。 陆晓棠却一下子来了兴致拉住白琳的手恨不得跟她说上三天三夜,可眼看着白琳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便快速而简洁的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白琳。 白琳当然不信,一脸鄙夷地看着陆晓棠说道:“你好歹是个军嫂,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你这胡思乱想的能力都快赶得上说书的了,我跟你说正事,你却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 陆晓棠摊手,无比真诚地看着她。 白琳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泄了气。 陆晓棠真的胡说八道的时候,白琳可以确定她心里有鬼,可如今陆晓棠说的都是实话,听在白琳耳中虽然更像是胡说八道,陆晓棠的神色却再也没有半分隐藏。 白琳有些犹豫。 “白琳,你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审问我?且不说我没有什么值得你调查的秘密,即便是有,我若是想要对你不利,在医院你还像个软脚虾似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让你有机会来审问我?”陆晓棠看出了白琳的犹豫,长舒一口气,冲着她笑了起来。 白琳蓦地瞪了她一眼:“我不是来审问你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陆晓棠笑眯眯地问,“一来就被周定国刺激的钻到我家水缸里去,出来后就开始找我的不痛快,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白琳别过头去,闷声道:“我听说周营长要去长白山,你这里的安全我不放心,想来嘱咐你两句。” “加高院墙?”陆晓棠倒是没想到白琳是因为担心她才过来的。 白琳皱着眉头看了低矮的院墙半天,摇头:“再怎么加高,有心人也可以翻进来,桑果的警惕性不够,姜雷即便可以过来保护你,也至多是在院子外头守着,依旧无法确保你的安全。我原本想着让你去女兵连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莫丽却说白石营中的危险隐匿在暗处,我如今接手女兵连时间尚短,并不能够确保里面就没有姜原的眼线,所以……” “所以如何?”陆晓棠立即问。 “你自己多加小心。”白琳一脸郑重。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白琳看到她这幅模样,却一下子放松了起来:“反正你也不老实,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可你说的对,你对我有恩,我会记得。但你若是对白石营不利,对国家不利,我一样会除掉你。” “大姐,我就是一没什么本事的小丫头,在您心里至于成为心腹大患吗?”陆晓棠抱头哀嚎。 白琳的眼神却闪了闪,忽而笑的悲戚:“要是你真能遇上神仙倒也好了,兴许叶大哥……” “叶寒做的只是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你不必为此自责难过。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路要走,你已经走得很好了。”陆晓棠想了想,抬手拍了拍白琳的肩膀。 白琳浑身剧颤,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晓棠,嘴唇颤抖了许久,才说出一句:“你果真遇上了神仙?” “你怎么不怀疑是周定国告诉我的呢?”陆晓棠微笑。 白琳笑的绝艳,眼泪也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她说:“我跟叶大哥的过去,无人知晓。当年将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那个人,在第二年便被暗杀了。我是在第三年正式成为周营长的暗棋,直至如今才重见天日。” 那些过往无论如何残酷,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情。 白琳早已经过了那个哭闹的年纪,她神情平静地讲述着自己最为无助后悔的那几年,却也真正明白,一切都无法回头。 她说:“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陆晓棠,你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第60章:我的秘密 陆晓棠摇头。 她不知道。 魔镜和锦绣楼的人都告诉她,这一世她要过得圆满才算是成功。 可什么才算是圆满? 又要达到什么样的圆满才算是满足了那群窥探世人生活的神仙的趣味,才算是成功呢? 她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和周定国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罢了。 至于什么成功不成功的,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 其实能够过得舒心,也就够了,不是吗? 她抬头看向白琳,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可我的秘密已经告诉了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我不知道,你跟我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论理我是不该信的。”白琳咬了咬嘴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叶大哥,你方才一直盯着这面镜子在看,你是在上面看到了我的过去吗?” 陆晓棠点头。 “你能让我,再见见他吗?”白琳眼中含着泪,说出口的话带着深深的乞求。 陆晓棠接过镜子,问了一句:“这玩意儿能给她看嘛?” 魔镜气的哆嗦:“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快把自己的底细交出去了?你就不怕被白琳抓起来啊?” “朋友,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白琳是干什么的啊?我的小动作能够躲得过她的眼睛?与其被她当成疯子或者别的什么,倒不如直接跟她摊牌,你看她现在这样子,也不像是会与我为难嘛。”陆晓棠自然是有她的理由。 魔镜哼唧了两声,镜面蓦地光华流转,再一次出现了白琳过往的那些年。 白琳紧紧地握着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记忆中的人,他的容颜始终不变,他仿佛永远停在了那里,不生不死,永生不灭。 许久之后,她才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陆晓棠轻轻开口:“虽然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如同噩梦,可现在回想起来,我最美好的那几年,竟也是在那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陆晓棠实在想不出事什么安慰人的话。 白琳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浊气,将魔镜还给了陆晓棠。 她说:“陆晓棠,你放心,这会是你唯一一次见到我的软弱,从今往后,我依旧是那个打不倒的白琳。” “其实你可以软弱一些,没有人非得永远坚强。”陆晓棠有些心疼。 白琳摇头:“叶大哥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我便会成为这样的人。我会让他放心,也会让自己放心。” “你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叶寒希望你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一样长大,让你被迫成长起来,兴许也有他的苦衷。”陆晓棠并不赞成白琳的想法,分明从前叶寒是当真将她当成一个小姑娘一样的。 白琳沉默了片刻,便笑了起来。 “那是有他在的时候,没有他在,我只能是无坚不摧的白琳,再也不可能成为天真的白琳了。”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不知是在问谁,“死去的人是不是也有归处,既然神仙都存在,那么叶大哥是不是也会在天色看着我呢?我如今这幅模样,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得出我。” 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生死相隔。 她十五岁的时候一直在想,等到她二十五岁时,不知是不是还能够跟叶寒在一起,生死相扶。 等到她终于长大到了二十五岁,叶寒却永远停留在了他的二十七岁,再也没有变过。 她看着遥遥的天际,心中默念:总有一天,我会比你老的,你却永远保持年轻,这可真好。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渍,冲着陆晓棠摆了摆手,再也没有停留。 白琳离开了好一会儿,周定国才黑着脸回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陆晓棠叹气。 “巡视组下周就来,我去长白山的事情必须得推迟了。”周定国回答。 陆晓棠却显得有些高兴:“这样也好,你能多一些准备,我也放心些。” “可巡视组过来,白石营便会更加危险,谁也不知道长白山那边的人是不是会顺着摸过来。”周定国眉头紧皱,惆怅地将陆晓棠抱进了怀里,“而且这一次我得陪同巡视组,没有时间陪着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放心吧,有桑果跟着我呢,白琳也会照看我的。”陆晓棠笑眯眯地安慰周定国,“再说,巡视组过来,咱们白石营的安防不就更好了吗,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定国也笑了起来。 这些道理他都懂,可就是没由来的紧张。 其中还有一个缘由是因为巡视组这次过来,还要打听秦东风的事情,如果当真能够解决这桩事情,影子计划也就差不多可以提前结束了。 白石营也可以安稳地作为一支普通的队伍,驻扎在这个地方,开始安定的生活。 万一…… 周定国叹气,只觉得深深的无力感。 第二天天不亮,周定国便被院子外头的动静吵醒了。 他一出去便看到姜雷慌慌张张地冲着他敬了个礼:“营长,凤华姐出事儿了。”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陆晓棠登时头皮发麻,紧张地问:“凤华姐出啥事儿了?” “饭店让人砸了。”姜雷连忙将来龙去脉跟两人汇报了一遍。 说是那幸福街第一大饭店发现王凤华盘下店面也是要开饭馆之后就不乐意了,不知打哪儿寻了一群人过来挑衅。 王凤华对他们置之不理,便让那群人胆子大了些,直接动了手。 陆晓棠问:“凤华姐受伤了吗?” “这个还不清楚,是麦香坊的人早起做糕点看到,托人来给咱们报的信。”姜雷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先去开车,你们也别太着急。” 陆晓棠怎么能不着急,这事儿原本就是她撺掇着王凤华干的,如今出了事儿,她该首当其冲才是。 不过这样一来,到也的确让她确定了一些事儿。 做的饭那么难吃的幸福路第一大饭店的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支持的。 她和周定国换好了衣服,姜雷已经开着车接上了桑果和白琳。 陆晓棠诧异:“你们怎么也来了?” “顺路,既然要打架,人多气势大不是?”白琳冷冷地觑了她一眼。 第61章:官商勾结 周定国皱眉:“我们是要去讲道理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白琳点头称是,挪了个座位给陆晓棠。 周定国见状便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等着陆晓棠坐好关好了车门,这才示意姜雷开车。 姜雷心里也是着急,将车开的飞快。 军区的汽车停在王凤华店铺门口的时候,陆晓棠便发现站在门口的一个光头男人登时就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靠山似的。 陆晓棠敲了敲前面的座位,问:“你认识他?” “我没事儿认识他做什么。”周定国皱眉,扭头看向姜雷,“这是什么人?” “这就是幸福街第一大饭店的老板,好像是姓徐。”姜雷回想了一番,还要接续说话,却看到那个姓徐的光头走到了他们车前,恭敬地鞠了个躬。 “来了啊。”徐光头一脸熟稔。 陆晓棠皱眉,开门下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谁啊?” “怎么还有女的来了?”徐光头也是一愣,突然又仔细看了看周定国和姜雷,蓦地有些心虚,“你们不是县长请来……” “凤华姐,你没事儿吧?”陆晓棠却直接越过他走到了王凤华身边,她仔细打量了王凤华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反正这个店子也还没有怎么装修,只要人没事儿,一切都好说。 她回头看着徐光头一脸震惊的模样,蓦地笑了起来。 她说:“怎么着?以为就你自己有后台啊?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地方吗?就巴巴的赶上来闹事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徐光头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巡视,然后连忙让自己身边的人去打听一番。 谁知道人还没动,就被姜雷给堵在了原地。 徐光头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子弟兵,这样为难我是几个意思?” “哟,您还知道为人民服务呢?”陆晓棠乐了,抱着胳膊走到他的面前,“你们这儿打架斗殴还不允许我们来维持秩序了?” “你一个女人家凑什么热闹?”徐光头有些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周定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逼人的气势登时压了过来。 徐光头忍不住默默退后了两步,嘴里却还在念叨着什么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留在家里生孩子做饭,出来抛头露面的简直就是不要脸,不守妇道,不配做人。 陆晓棠掏了掏耳朵,一脸可怜地看了徐光头一眼,冲着白琳喊了一句:“白连长,这人瞧不起你们呢。” “连长?什么连长?”徐光头一愣,扭头就看到白琳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他身边。 “你……嗷——” 徐光头的话还没等说利索,便被白琳利索的卸了一根胳膊。 “你身为一个连长,你就这么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徐光头警惕地看着白琳,疼的头上冒汗,嘴里却还不肯停下。 白琳冷冷地看着他:“我从不欺辱好人,你可知你在这儿凌辱我们英雄遗孀,我们没有将你关起来就已经对你很容忍了。” “什么英雄遗孀?”徐光头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王凤华,“这个女人?骗鬼呢你们,这个女人要真是什么遗孀,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抛头露面?” 话音一落,徐光头的膝盖就是一痛。 白琳目光幽幽:“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口口声声质疑妇女的能力,你这是想要造反啊?” 徐光头急红了脸:“你们别随便给我戴帽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这口口声声说我们妇女不行又是什么意思呢?”陆晓棠问。 徐光头咬牙,看着周定国和姜雷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他们吓住了。 兴许这几个女人只是在这儿狐假虎威,那男人还没出声,也不定就能惹出多大的事儿。 这么一想,徐光头便硬气了几分,他看着陆晓棠几个女人,蓦地笑了一声:“你们也甭在这儿吓唬我,你们说她是英雄遗孀她就是了?你们是哪个部队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特别想知道你是谁。”陆晓棠瞥了周定国一眼,一脸真诚地看着徐光头。 徐光头骄傲地挺了挺腰板,仿佛一下自己忘记了胳膊上的痛,他不屑地瞥了陆晓棠一眼,开口说道:“我姐可是县长夫人!我姐夫的三叔那可是秦城了不得大官,说出来吓死你们。” “秦城的大官?”周定国终于出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姚宋?” 徐光头皱眉:“你居然敢直呼姚主任的名讳,可真是活够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带着这幅官僚主义?”周定国皱眉,“去让你的人请宋县长过来吧,我倒不知道姚宋还有这么混账的亲戚。” 看着周定国这么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徐光头一下子有些拿不准了。 可他被架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的人很快就将宋县长请了过来。 宋良义听说这边出了事儿,早就担心上了,如今一来,两眼就是一黑。 这畜生招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招惹了周定国! 他一脸谄媚地走向周定国,讪讪地打着招呼:“哎呦周营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儿您跟我打个招呼不就是了?这是怎么了?” 徐光头愣了:“姐夫……” “闭嘴!”宋良义猛地喝住徐光头,快速扫了一眼面前的场面,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原也赖他,知道王凤华这边将这个店子过了过来,势必是要开店的。 可最近中央有巡视组要下来,他这边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他媳妇这个兄弟就给折腾出事儿来了。 他擦了一把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冲着周定国打起了圆场:“这都是个误会,误会,来来来,狗蛋快给周营长赔个不是。” 周定国面无表情地退了一步:“跟我赔不是做什么?他又没砸我家。” “是是是,是得给这位大姐赔不是,大姐您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莽撞玩意儿,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宋良义连忙冲着王凤华鞠躬道歉。 第62章:要个说法 徐光头此时也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连忙对着王凤华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 末了,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你真的要开饭馆子?” “不行?”王凤华黑着脸看他。 徐光头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大姐自己开店很累的,您要是习惯做饭,不如去我那儿……” 陆晓棠几个忍不住嗤笑出声。 徐光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旁。 “其实要不是我们去吃过几次你那个幸福街第一大饭店,我们还真没想到要开个饭馆呢。”陆晓棠笑了笑,毫不留情地嘲讽徐光头,“从小到大,我就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 徐光头脸色难看,想要反驳却又不敢的模样在陆晓棠她们看起来真是畅快极了。 周定国瞥了他一眼,便转头同宋良义说起话来:“姚宋是你什么人?” 宋良义一愣,忍不住就踹了徐光头一脚。 “姐夫,你踹我干嘛?”徐光头觉得委屈。 宋良义恨恨地看着他:“你跟周营长胡说八道什么了?” “宋县长您紧张什么?”周定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就是随便这么一问,难不成你们这里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没,周营长,话可不能乱说啊。”宋良义脑门上又吓出了一层汗,连忙解释了起来,“姚宋主任是我一个表兄弟,他母亲是我亲姑姑。我们可从来不做那等仗势欺人的事儿,再说咱们是般阳县,跟秦城也不是一个辖区,姚主任再怎么有势力,那也跟咱们般阳县没关系不是?” “没关系?那你这内弟就能随便将姚宋的名头搬出来用了?”周定国冷笑。 “这都是亲戚,我这兄弟喜欢狐假虎威惯了的,以前都是些小打小闹,我也就没怎么管过。”宋良义擦汗,“今儿这事儿我也是才知道,周营长你也知道巡视组下来的事儿,你说我这儿忙的脚不沾地哪有功夫来盯着这小子在这儿给我胡闹呢。要不您看,王大姐这边就由咱们县上出钱帮着修缮,我这兄弟我带回去好好管教,他那个大饭店,我也给他关上三个月,让他好好整顿,您看行不?” 周定国看向王凤华没有吭声。 王凤华想了想,也就点了头:“宋县长,我们本来也不是想要闹事,实在是您这个兄弟欺人太甚了。我一个女人家,自己出来谋生计本就不容易,您说他们在这么一闹腾,我这朋友肯定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是是是,理解理解,都是我的错。”宋良义将姿态放得极低,好说歹说才算是圆了过去。 他通知自家媳妇将徐光头领回去好好教训一番,便邀着周定国打算去县政府聊一聊关于巡视组的问题。 周定国点头,嘱咐陆晓棠别到处乱跑,便带着姜雷跟着宋良义走了。 白琳撇嘴:“穿着这身军装,很多事情就不能像是在土匪窝里时候那样了。” “你还当土匪当上瘾了啊?”陆晓棠诧异地看着她。 白琳嗤笑一声,钻到王凤华屋里去倒腾水喝。 王凤华却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姓徐的那个以后还会不会来找事儿。” “凤华姐你别担心,以后他就算是闹事也得掂量着来了。”陆晓棠对于徐光头倒没什么担忧的,只是,她看向白琳问道,“那个姚宋是什么人?” “姚宋是市政府的人,现在应该是办公室主任了。”白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据说秦城可能会升为咱们市中心了,现在姚宋被调到秦城,兴许就是一个信号。” 也正是因为了姚宋的关系,徐光头才这么横行霸道。 不过在白琳的信息网里,姚宋却不是个不干正事儿拉帮结派的主儿。 她猜测,徐光头狐假虎威的事儿姚宋八成不知道。 “这事儿其实真要是闹大了,估计姚主任自己就会动手清理门户,所以凤华姐你当真不需要担心。”白琳想了想,便转头问起王凤华关于这个饭店的想法。 王凤华便有些羞涩起来,她说这个店她找了王喜娘帮忙,想了几个名字,想让大伙儿一起选一个。 一个叫做“好再来”一个叫做“喜临门”还有一个叫做“归家”,王凤华私心里是更看好喜临门这个名字。 毕竟王喜娘的成衣店叫做喜相逢,她总觉得起个跟她差不多的名字,这感觉上也能够更亲近些。 陆晓棠是赞成王凤华的想法的,白琳这几天几乎是陆晓棠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桑果,对什么名字都不敏感,大家说好,她便也觉得好。 王凤华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完,桑果这屁股底下就跟有针在扎似的坐不安稳。 选完了名字,桑果便再也按捺不住了:“陆晓棠同志,我申请出去一趟。” “又去买枣泥糕?前两天不是才吃完吗?”陆晓棠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桑果挠了挠头:“我训练很累,消耗很大,就是嘴馋一些嘛。” 陆晓棠本来也不是桑果的什么人,自然不能拘着她。 白琳倒是想要管她,可桑果早就被周定国钦定只听从陆晓棠命令就可以,自然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只是看着桑果一溜烟地跑出去后,她才神叨叨地瞥了陆晓棠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心你的专属守卫跟人跑了。” “怎么会,她整天不是在营里就是跟着我出来,她往哪儿跑?”虽然陆晓棠听明白了白琳的意思,可她怎么琢磨都想不到桑果能跟什么人跑了,自然就当成笑话听过也就算了。 白琳却摇头:“天真,姜原没有暴露之前,谁觉得她是个叛徒来着?” “你怎么拿桑果跟她比啊?”陆晓棠哭笑不得,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桑果这孩子也就是嘴馋了一些,麦香坊里就阿麦阿香姐妹俩,她上哪儿红鸾星动去?” 白琳笑了笑没有吭声,她其实有些羡慕桑果。 如果她像桑果一样长大,在盛世太平中遇上叶寒,她的人生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可能? 只是可惜,人生没有假设,她轻叹一口气,目光落在了门外来的那人身上,眼神倏地锐利起来。 第63章:来看看你 看到白琳蓦地站了起来,王凤华便跟着往外头看了一眼。 认出来人是沈玉娥,王凤华连忙迎了出来。 “婶子,你怎么过来了?”王凤华亲热地挽住沈玉娥的手,将她带进了屋里,给她和白琳互相介绍了下。 白琳点了点头,重新坐了回去,低垂着眉眼想着心事。 那厢沈玉娥跟陆晓棠她们寒暄了两句,便一脸紧张地问王凤华:“怎么回事儿啊?那姓徐的有没有难为你?我一早就听着信儿了,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刚刚我看着这边好多人,是你们的人来了?” “是晓棠她们几个过来帮的忙。”王凤华并不想多说什么,便顺势换了个话题,问:“你们那个院子的事儿谈的怎么样了?喜娘什么时候进城来?” “哎哟我可不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嘛,凤华啊你是个好孩子,你看婶子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没有办法将那娘俩给带进城里来,你这店子左右还没有开张,不如你替婶子去将喜娘接过来?孩子我托人给我照看着呢,你应下婶子,婶子也好回去接孩子。”沈玉娥笑眯眯地看着王凤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在平常不过。 陆晓棠皱眉,还没等出声,白琳便冷笑了起来。 “您这是将我们凤华大姐当劳力使呢。”白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继续说了下去,“她的店铺没有开张才是最忙的时候,你是女人,难道凤华姐就不是女人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说那王喜娘终归是王凤华的亲妹妹,她去接王喜娘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是吗?” 沈玉娥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同志啊你听我跟你解释,我们喜娘现在跟凤华的关系……” “她们关系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你巴巴地来同我解释?”白琳打断沈玉娥的话,扭头打量了她一番,笑了起来,“你想的不过是用我们部队上的车去清河湾将你儿媳和孙子接过来,一方面,的确是因为你一个人回去接人不方便,可另一个方面,难说你是不是为了显摆什么。” 沈玉娥脸色微红:“你这同志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不也是赶巧了吗?我本来就是想来看看凤华的,你们既然这么想,那我就先走了。” 沈玉娥说着就要走,王凤华少不得又来劝。 她看了白琳一眼,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其实道理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很多事情,要是正经论起来,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的想要去这些事情,我想要尽可能的补偿喜娘,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都愿意的。” 白琳烦躁地皱了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陆晓棠捧着个搪瓷缸子,恨不得将脸埋进去。 唯有沈玉娥显得十分高兴:“我就知道凤华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那你看今儿你们部队正好开了车过来,不如今天就去把喜娘给接过来吧?我那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了,接过来以后你们姐妹俩离得也近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不是?” 王凤华便看陆晓棠。 沈玉娥眼珠子转了转,立即也走到了陆晓棠身边,笑眯眯地问:“晓棠啊,你看这事儿……” “我不会开车,你问我没用啊。”陆晓棠放下缸子,冲着沈玉娥笑了笑,“我男人办事去了,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这样吧婶子,我们雇一个车去清河湾,趁着人手多,给你们搬家如何?” 沈玉娥脸上的笑容便没有初时那么浓烈了,她想了想,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陆晓棠便拍了拍王凤华的肩膀:“你跟婶子在这儿说着话,我去找车。” “这怎么能麻烦你呢,晓棠这事儿应该……” “凤华姐,我和晓棠一起去,你就先在这儿等着吧。”门外的白琳探进身子来瞪了王凤华一眼,不由分说地拉着陆晓棠去了车行。 路上,白琳还是觉得不痛快:“王凤华脑子里进了浆糊吧?她是傻了吗?怎么就看不明白这个妇女是在讹她呢?” “倒也不一定是看不出来。”陆晓棠真切地感受过王凤华的委屈和挣扎,对此倒是能够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对于王凤华无条件的付出,陆晓棠也是不赞成的。 她和白琳路上有些沉默,去车行雇了个车后,便回去找王凤华。 沈玉娥推脱自己店里还有几个要来拿衣服的顾客实在是走不开,只让王凤华自己去接人。 出门的时候,沈玉娥看向门口停着的那辆北京牌的小货车,眼里都是浓浓的嫌弃。 白琳撇嘴:“去给她搬家她还指望着开去一个连的小轿车吗?” 王凤华听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白琳忍不住皱眉:“我又不是说你,你是你她是她,你总替她害臊个什么劲儿?” 说完,白琳便爬到车斗里去,不愿意搭理她们了。 陆晓棠便跟王凤华坐进了车头,一路由王凤华指着路去了王喜娘家。 看到她们,王喜娘显得有些意外。 “不是说过两天在搬吗?你就这么急着让我去你眼皮子底下?”对着王凤华,王喜娘也没什么好语气。 “是你婆婆让我们来的。”陆晓棠看着她说道。 王凤华面对着王喜娘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子劣势。 仿佛当年遗弃王喜娘的错是她的似的。 无论王喜娘如何挑刺,王凤华始终低垂着眉眼,任由王喜娘发泄。 过了一会儿,王喜娘自己觉得没意思,便说:“外头那间屋子里我婆婆收拾了三大包袱,你给我拿上吧。” “好。”王凤华点头。 王喜娘又去看白琳。 白琳嗤笑:“别想着指使我干活,我是保护陆晓棠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有些话想跟陆晓棠说,你能回避一下吗?”王喜娘问。 白琳微笑:“不能。” “陆晓棠,你可以让她回避一下吗?”王喜娘转头看向陆晓棠。 陆晓棠皱眉,看向了白琳。 白琳冷笑连连:“你敢支开我,我立马就去告诉周营长你来历不明,身份存疑,还要将你那面破镜子丢出去!” 第64章:太霸道了 便是王喜娘也不知道陆晓棠那面镜子的神情,听着白琳的这番话,她只以为是陆晓棠的身份引起了白琳的怀疑,登时也不敢坚持了。 陆晓棠只问了一句:“你要跟我说的跟未来有关吗?” 王喜娘摇头。 “那就说吧。”陆晓棠叹气,老老实实地坐到了白琳身边。 “你干嘛非要将王凤华往我这儿推?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她相认!现在这样子,和相认了有什么区别?”王喜娘一脸愤怒,“要是将来出了事,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道这件事,我倒是有个问题要问你。”陆晓棠往外头看了一眼,起身关了门。 王喜娘脸上写满了抗拒:“这件事情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不必再问我什么。” 陆晓棠却不理她,只问了白琳一个问题:“关于陈征的事,你是不是参与调查了?” 白琳点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确是被人陷害,所以周定国才会格外担心凤华姐的安全对吗?”陆晓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王喜娘的紧张,她便转头冲着王喜娘笑了笑,“我一直想不通,你从前或者如今的人生,到底哪里值得王凤华因你而死,现在我想通了。” “是什么?”王喜娘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自作多情,她的死与你无关。”陆晓棠笑了笑,拍了拍白琳的胳膊跟她走了出去。 一趟一趟往车上搬东西的王凤华看到她们俩都出来了便有些不高兴:“晓棠你们怎么不在里头多陪陪她?” “你是她姐姐,要陪也是你陪。”白琳翻白眼,一把夺下王凤华手里的东西扔到了车斗里,紧接着自己也翻了上去,“没什么东西了吧?那就赶紧去将你那妹子背出来吧,我们还得急着回去呢。” 王凤华讪讪地点了点头。 陆晓棠便也跟着白琳钻到了车斗里,将车厢让给了王喜娘。 上了路,白琳便戳了戳陆晓棠:“你是不是也给她看过你那面破镜子?” “没有。”陆晓棠说的是实话。 白琳却撇嘴不肯相信:“那她怎么一副和你有秘密的样子?陆晓棠我可警告你,不是所有人都有不肯放下的往事,可以让你那面镜子窥探到,你要是不管是谁都要显摆一下你遇上神仙的事儿,小心真被人家当成妖精逮起来,到时候就算是周营长也救不了你的。” “真的只有你知道。”陆晓棠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你太敏感太聪明,我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你。” “你这是夸我?”白琳眯了眯眼睛,突然凑到她耳边,“那面镜子……能送给我吗?” 陆晓棠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白琳脸色通红:“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当真。” “白琳。”陆晓棠一脸正色,“你真的很想念叶寒,是吗?” 白琳咬着唇,默默地别过脸去。 “白琳,这面镜子我不能送给你,但是我想如果你实在想他想的厉害,它会让你再见他一面。”陆晓棠摩挲了魔镜片刻,同白琳说道。 白琳通红着眼,沉默了片刻,便笑了起来。 “真是的,我以前根本不这样。”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陆晓棠,“我就是这么一说,大概是因为突然发现,这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心里头便生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我以后不会再看他了,故人已逝,不管我能够在镜中见他多少次,不在了就是不在了。我没有必要这样欺骗自己。” 陆晓棠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他们回到了般阳县城里,周定国早已等在了王凤华店门口。 陆晓棠连忙从车上跳了下去:“你是不是等急了?” “还好,喜相逢的老板跟我说了你们这边的情况,人接来了?”周定国一边问,一边往车厢里瞥了一眼,然后就将陆晓棠拉到了一边。 “我要去秦城,你看你今天是跟白琳他们先回白石营还是留在城里?”周定国压低了声音问。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你希望我在哪儿?” 周定国叹气:“留在城里吧,明天我回来接着你一起回去,我让雷子去招待所给你们三个开了个房间,晚上你们注意安全。” 陆晓棠看着周定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你都打算好了怎么还让我选?不过不用去招待所了,凤华姐里就可以……” “晓棠,去招待所帮我一个忙。”周定国一把将陆晓棠圈在怀里,近乎耳语,“招待所里有个姓李的女会计,可能跟秦东风有什么关系,你去打听一下。” “好。”陆晓棠点头,又接着问了一句,“有白琳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琳不能走在明面上。”周定国皱眉,“虽说她之前只在万帮隐藏过,可很难说城里有没有万帮余党,会对白琳报复不说,也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 “那要不要让白琳先回营里?”陆晓棠又问。 “不用。”周定国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别的,只是将陆晓棠紧紧地抱了两下就放开了。 周定国没有多做停留便跟姜雷开车离开了般阳县,白琳站在陆晓棠身后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来问:“桑果怎么还没回来?” “或许在喜相逢吧。”毕竟先前她们几个都不在这儿,桑果便是回来了也没有地方去。 谁知她们去到喜相逢也没有看到桑果的影子。 沈玉娥想了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那个女同志我看到了呀,她在麦香坊坐了好一会儿呢,后来跟着一个男同志走了。” 白琳立马觑了陆晓棠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那个男同志婶子认识吗?”陆晓棠问。 沈玉娥摇头:“我就看到个背影,我咋能认识哦,你不如去问问麦香坊的人。” 麦香坊的姐妹俩对于桑果的去向也是一问三不知。 陆晓棠和白琳没了主意,只能先去招待所再考虑下一步的问题。 “要不,通知你们在城里的人找一找桑果?”陆晓棠提议。 “不行。”白琳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咱们留在城里的人都是最重要的暗棋,不能轻易调动。” 第65章:人在哪里 白琳在招待所前台上拿了钥匙,和陆晓棠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 她进门先在房间里检查了一边,才示意陆晓棠将房门关上。 “桑果不是第一次进城了,她的安全问题无须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她会被人利用。”白琳说这话的时候,将窗台上的窗帘全部打开,倚在窗边往下一边打量着一边询问陆晓棠,“你们以前来般阳县的时候,她都去过什么地方?” 陆晓棠摇头。 她们两个进城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每一次桑果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要是说桑果真的去过什么地方,来回也不过就是喜相逢和麦香坊,陆晓棠怎么想都想不到其他。 白琳敲打着窗台,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的街角。 到了下午五点,桑果依旧没有回来。 白琳便跟陆晓棠去食堂吃饭,一进去,白琳就靠到陆晓棠身边压低了声音给她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穿白衬衣头发用发卡别起来一半的女人:“那就是李会计,名叫李果果。” “你什么时候调查的?”陆晓棠十分震惊。 白琳勾了勾嘴角:“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吃的?好了,这里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危险,我出去找找桑果,你去跟李会计一起吃饭吧。” 白琳说着便把陆晓棠推到了李果果身边坐下,又亲自给她打了饭放到了面前。 李果果忍不住抬头看了这两人一眼。 白琳板着脸对着她开口说道:“打扰了,不过你们食堂也没什么空位子了,这位身份特殊,我不放心她坐在别的地方,麻烦您帮着照看一下。” 白琳说着便冲着李果果敬了个礼,然后干脆利索地转身离去。 李果果愣愣地看着陆晓棠,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儿?”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低头开始扒饭。 李果果坐在她身边,吃饭都吃的小心翼翼。 她不停地偷看陆晓棠,都觉得这个女人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看着陆晓棠终于吃完了饭,准备收拾饭盒起身,李果果一把按住了她的饭盒。 “同志,刚才那位同志说让我看着你的。”李果果咬牙。 陆晓棠冲着她微笑:“她说的是让你照看我,不是看管我,我吃完了要去刷饭盒,你要不要一起?” 李果果皱眉盯着陆晓棠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点了点头,紧紧跟在陆晓棠身后起身。 两个人一起刷完了饭盒,陆晓棠便邀请李果果去房间坐一会儿。 李果果摇头:“我们还是在食堂坐着吧,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不利。” “好。”陆晓棠点头,同李果果面对面的坐着,她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刚才那位同志的话?” “她是军人啊,还是个女军人,多厉害啊。”李果果一脸崇拜地回答,“我一直就羡慕那样的女人,就像是活生生的巾帼英雄,她说的话我肯定相信啊。” “那你为什么要误会我不是好人?”陆晓棠又问。 李果果皱眉:“我没有那么想,只是担心而已。” “你是在招待所工作?”陆晓棠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了起来。 李果果毫不设防,基本上陆晓棠问什么她就回答了什么。 直到白琳回来,陆晓棠已经掌握了李果果年纪,籍贯以及什么时候跟秦东风认识等一系列信息。 看到白琳回来,李果果也松了一口气,她冲着白琳笑着站起来:“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白琳挑眉脸上又无法掩饰的疲惫。 “这位同志我可以完璧归赵了。”李果果笑着挠了挠头,拿着自己的饭盒就要离开。 陆晓棠却又喊住她:“秦东风去了秦城,你知道吗?” 李果果点头:“东风走的时候跟我告过别了。” “你为什么什么都告诉我?”陆晓棠忍不住皱眉。 李果果认真的想了想,才冲着陆晓棠笑着回答:“你说得对,开始是我误会了你。你是个好人,虽然你在跟我打听东风,可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东风一个人去秦城举目无亲,其实我也挺担心的,要是你们对他上心,兴许还能护上他一护,我也能放心一些。” “我叫陆晓棠,是白石营营长周定国的爱人,你如果有事,可以去找我。”陆晓棠终于还是同她交了底。 李果果有些意外,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 她冲着陆晓棠点了点头,便回去工作了。 陆晓棠看了白琳一眼,问道:“没找到?” “嗯。”白琳瓮声瓮气地点了点头,跟着陆晓棠回到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蓦地坐了起来:“桑果会不会自己回白石营了?” 陆晓棠想了想,摇了摇头:“她不像是会撇下我们自己回去的样子啊。” 白琳叹气:“陆晓棠,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有件事,我跟你说一声,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明天周营长来了,你就好生呆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明白吗?” “出了什么事儿?”陆晓棠心里一紧,连忙直起了身子。 白琳却还是有些纠结,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却狠下心来,一把握住了陆晓棠的肩膀。 她说:“你知道影子计划吗?” 陆晓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听说过影子计划,可影子计划究竟是什么,她根本没有弄清楚过。 她看着一脸严峻的白琳,甚至怀疑下一刻,白琳就要告诉她整个计划。 可白琳只是凝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有关于影子计划,是白石营的绝密。我能告诉你的东西,想来周营长应该都告诉过你了。我原本是影子计划里最重要的一个影子,可现在我已经站到了阳光下,就说明在白石营里已经有人代替我,变成了影子。这个人是谁,我并不清楚,可我清楚的是,白石营放在般阳县的影子,有些变动。” “你的意思是他们叛变了?”陆晓棠皱眉。 “我不能确定,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白琳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有魔镜,兴许可以看到关键所在?” 第66章:这不一样 陆晓棠摇头:“他们不能随意干涉我们人世间的发展。” “放屁!”白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既然那玩意儿都是你的了,难道还不能听你的话?”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影子计划呢?”陆晓棠摊手,“如果魔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神奇,我不早就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何必还要活的这么辛苦呢?” “我可没看出你哪里辛苦。”白琳皱了皱眉,到底是冷静了下来。 她又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才催促着陆晓棠赶紧睡觉。 陆晓棠一直担心这个晚上会不太平,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白琳早已经收拾妥当,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 也不知是她起得早,还是一晚上没有睡。 陆晓棠喊了她一声,白琳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 “醒了就赶紧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先去食堂,吃完饭后你跟李果果待在这儿等周营长来接你。”白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陆晓棠的行程。 陆晓棠却有些不安:“那你要去哪儿?” “秘密。”白琳微笑,“你跟着我会有危险,也会成为我的拖累。但是你留在这儿就是我的底牌,我见识过你们的能力,我相信只要我留着这条命回来,你就会有办法救我,是吗?”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就不能等着周定国回来商量后在决定吗?”陆晓棠直接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了白琳的胳膊。 白琳诧异地看着陆晓棠的反应愣了好一会儿,脸上才缓缓露出一个暖暖的笑意来。 这么多年,叶寒牺牲后,她独来独往已经习惯了,甚至早已经忘记了被人放在心上惦记着究竟是什么感觉。 如今看着陆晓棠,她头一次在叶寒离开后,觉得心底酸软。 她拍了拍陆晓棠的胳膊,柔声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回来。” “就这么等不得?”陆晓棠眼巴巴地看着她。 白琳点头:“昨夜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我怕在耽误下去,会耽误事情。” “那你现在就去吧,你昨天不是检查过了吗?招待所很安全,我一会儿就去找李果果,我会安心地瞪定国回来接我。”陆晓棠深吸一口气,放开了白琳。 白琳还有些犹豫。 “既然时不待人,就不要因为我耽误了。白琳,我等你安全回来,你也要相信,我可以安全地等到周定国回来。”陆晓棠红着眼睛冲着白琳微笑。 白琳点头,直接从窗户边上翻了下去。 陆晓棠扑到窗边往下看去,已经找不到白琳的身影了。 她在窗边愣了好一会儿,才拿起饭盒去了食堂。 李果果还是坐着角落里,看到她进来,主动打了一个招呼。 陆晓棠打了饭便坐到了她身边。 李果果主动找她攀谈:“你男人昨天去秦城是去见东风的吗?他怎么样?” 陆晓棠倏地抬起头来,犀利的目光落到了李果果脸上:“你怎么知道我男人去了哪里?”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李果果撇了撇嘴,觉得陆晓棠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周定国去秦城的事情本就是临时起意,他从县长那边出来便直接带着姜雷亲自开车离开的。如果说消息走漏,那便只能是周定国在县政府就已经透露出他要去秦城的消息。 陆晓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这件事情本身就有问题。 她盯着李果果,突然有些好奇似的问了一句:“你跟秦东风谈恋爱,是打算结婚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啊?”李果果一下子红了脸,“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和东风能是那种人吗?”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陆晓棠问起这个来,脸上简直写满了八卦,仿佛先前那个警惕的人已经变了似的。 李果果面对着这样的陆晓棠,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她毫无羞涩地看着陆晓棠,轻声道:“等东风考完了试,我们就结婚。” “可他要是考上了大学就要去念书了,怎么可能跟你结婚呢?”陆晓棠抱着胳膊看着她。 李果果愣住,像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眶都有些发红了,才轻轻地问了一句:“结婚就不能念书了吗?我也没听过这种规定啊。” “可你们没有结婚,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也许秦东风在秦城会遇到更加志同道合的女同志,自然也是可能变心的。”陆晓棠十分平静。 李果果却一下子慌了起来:“不会的,我舅舅说了,秦东风一定会跟我结婚,他只能跟我结婚!” “你舅舅?”陆晓棠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凑近了李果果,“那你舅舅有没有告诉过你,对待陌生人要多一些警惕,少说话呢?” 李果果猛地一下子捂住了嘴。 “李会计,跟我走一趟吧。”陆晓棠陡然松了一口气,对着走到门口的周定国招了招手。 李果果看到周定国忍不住惊呼出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东风呢?”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姜雷上前架起了李果果的胳膊,将她带走。 周定国急切地将陆晓棠拉到自己怀里,上下检查了一遍,问道:“白琳行动了?” 陆晓棠点头:“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出来的战术?” “这不是战术,只是靠的默契,我也没想到李果果会这么蠢。”周定国皱眉,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李果果的背影,“你有没有觉得顺利的有些过分了?” “这也叫顺利?”陆晓棠累的靠在周定国的怀里,喘口气都觉得累得慌,“桑果不见了。” “我知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周定国将她拦腰抱起,也离开了招待所。 周定国早先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在般阳县城遇上这么多事情,自然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以就近审问李果果,好在王凤华的饭店还没有开张,里面又有单独的房间,周定国便暂时借用,将李果果带了进去。 李果果一到这个地方,便挣扎了起来。 周定国冷笑:“你这么害怕,是因为你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东西吗?” 第67章:知错不改 李果果不解地看着他:“我能有什么东西?” “没有东西,秦香莲怎么会这么着急着将这个店面给卖出去?”周定国打量了李果果一番,示意姜雷给她松绑,“李会计,我想有些事情你也许并不知情,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坦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果果别过头去。 “好,那我们就说点你听得懂的。”周定国对着姜雷招了招手,姜雷便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李果果面前,“秦东风去秦城念书,是被你蛊惑的。” “你没有证据。”李果果的脸色在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便已经白了下去,如今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你舅舅已经都交代了。”周定国微笑,“你以为他会永远保护着你,可在利益面前,他永远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并不会将你放在心里看的多么重要。” 这原本也是意外,宋良义早就知道王凤华买了这个地方,可这里出事的时候他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除去徐光头的缘故,也是因为宋良义从来都不认为王凤华会真正的接手这个地方。 这里有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像秦香莲这样的人,是认定了祖宅就是根的。 先前牛家铺秦东风的家被人毁了,自然是没有办法容身了,可这个地方是她半辈子的居所。 便是为了秦东风,她也不会卖掉。 可如果这里头在出现一些她这辈子都不愿意面对的东西,那又另说了。 令周定国起疑的,是秦香莲说的那句,秦东风对他父母的死因突然起疑。 这世上没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秦东风必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有那样的猜想。 可秦香莲这些年养育秦东风,是做好了和过去彻底斩断的决定,自然不会跟他讲起当年的事情。 周定国在去县政府的时候,又正巧看到了李果果。 这个姑娘的照片,周定国在秦东风的房间里见过。 而据白琳掌握的资料来看,李果果和秦东风相识也正好是五年前,而且李果果有个老师,祖籍北京。 这些消息放在一起,就不得不令周定国重视了。 如果秦东风当真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么也许对方也已经怀疑了秦东风的身份,李果果便是一个测试。 只是对方至今没有动手,不知是因为尚不能确认秦东风的身份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昨天晚上,周定国也并没有去秦城。 他跟姜雷开着车出了城,便换了其他的汽车悄悄回到了般阳县城里,摸黑进了王凤华的铺子。 在秦东风原本的房间里,他们找到了一些东西,虽然不能证明一定就是李果果藏进来的,却可以肯定这并不是秦香莲的东西。 那些物件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秦东风父母的死是因为报复。 那是一些老旧的报纸,记载着秦东风父母的英雄事迹。 可白琳调查过,秦东风的父母的确像秦香莲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唯一特殊的,便是他们婚后多年不育,后来有了秦东风罢了。 他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果果问:“你这么利用秦东风就没有想过失败后要怎么办吗?” “我没有利用东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要将我屈打成招。”李果果红着眼瞪着周定国,“你们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你们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可没有处心积虑,是你自己想得太多。”周定国叹了口气,亲自给李果果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李会计你将事情经过跟我们叙述一遍,立马就可以离开这儿回到你的招待所,依旧做你的会计。” “否则你们还要灭口不成?”李果果冷笑一声,莫名平静了下来,“我不可能说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们想要知道的也不过是为什么秦东风会突然离开般阳县,他能离开不是你们一手促成的吗?” 姜雷皱眉,刚要开口,便被周定国拦了下来。 “继续说。”周定国冲着李果果抬了抬下巴。 “秦东风想要去秦城读书,可是姑姑没有那么多的钱,姑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秦城,这才想要卖掉这个店子。”李果果抿了抿嘴,端起水来喝了几口,这才看着周定国继续说了下去,“后来不正是你们部队上的人来买了姑姑的店子,秦东风才去了秦城吗?这件事儿,您去问您媳妇儿更清楚吧?您问我,这是几个意思呢?” “为什么是秦城呢?”周定国问,“既然变卖家产手里多了那么多的钱,找个地方念书,总得找个好的吧?秦城可算不得是顶级。” “难道要去北京不成?现在政策还没有公布,万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李果果看向周定国的目光中带上了三分鄙夷,“我只希望秦东风能够安稳,不管是读书也好,还是赚钱也好,我只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周定国沉默。 他无法判断李果果的这番话究竟带着几分真心。 他叹了口气,打算将陆晓棠喊进来。 谁知他才起身,李果果便尖叫起来。 周定国眼神一凛,连忙上前。 李果果不知什么缘故浑身痉挛,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 “营长,她这样会断气吧?”姜雷上前想要控制住李果果。 “别动她,去喊晓棠进来,通知军区医院派人来。”周定国厉声喝住姜雷。 姜雷一刻不提出门喊了陆晓棠便往军区医院跑。 陆晓棠进门的时候,李果果已经蜷缩成一团,脸色潮红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回事?”陆晓棠诧异。 “不知道,晓棠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周定国拉开陆晓棠,同时看了一眼外面,有些焦急,“别轻易靠近她,现在情况未明。” 陆晓棠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站在周定国身边。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给李果果注射了镇定剂后便绑在担架上抬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间,陆晓棠脑海中一道光芒突然闪过。 第68章:盘根错杂 从一开始,李果果就表现的毫无城府,说好听些叫做单纯,可往难听里说那就是蠢。 她分明是一颗棋子,却好似完全没有防人之心。 与她现在这幅模样联系起来,陆晓棠怀疑,李果果从一开始就在别人严密的控制中。 而能够操纵她的也许是什么药物。 若是放在从前,陆晓棠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世上可以有操纵人行为的药物存在,可连锦绣楼都真实存在着,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想到这儿,陆晓棠看了一眼窗口,便跟着李果果的担架走了出去。 “晓棠?”周定国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陆晓棠的手腕。 “我想跟过去看看。”陆晓棠冲着周定国笑了笑,“也许我们能够更快的接近真相。” 周定国沉默了片刻,握住陆晓棠的手,决定同她一起去。 军区医院里,李果果送来没一会儿便清醒了过来。 她一醒过来便挣扎着想要离开,她看着缓步走近的陆晓棠,厉声问道:“我犯了事儿要把我这么对待?就算你想要泄私愤,你也得看看我好歹是招待所的会计,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之前被人控制过?”陆晓棠问。 李果果冷笑:“你有毛病吧?” “你刚才浑身痉挛,将你绑在这儿,是为了你好。”陆晓棠坐到她身边,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又说了一句,“可我看你现在这模样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发病吧?李果果你从前犯过病吗?” “你才有病!”李果果没好气地瞪了陆晓棠一眼,扭头看向周定国,“周营长你快放开我,我不是你们营地的犯人,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对我。” “是医生将你绑在这儿的,又不是我们干的,你跟我们说有什么用?”陆晓棠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你说如果秦东风姑侄知道你有这么个毛病,他们还能要你吗?” “你想做什么?”李果果脸色陡然一白,瞬间又开始挣扎起来,“陆晓棠你要做什么?你这是威胁!” “就算是我威胁你吧,李会计,难道你还不清楚现在我们是在救你吗?”陆晓棠叹气,“你现在这个模样,你背后的人怎么可能还相信你呢?倒不如你跟我们合作,我们能保证你的安全。” 李果果眼神躲闪:“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好好的在这儿,除了被你们不知道用什么理由绑在这儿以外,我没有任何危险。” “可是……” 陆晓棠还要在继续劝说,却被周定国拦了一把。 他眸光深沉地看了李果果一眼,同陆晓棠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不能逼迫她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决定,她既然觉得对我们没有什么话说,我们便放弃吧。” “可秦东风会有危险。”陆晓棠皱眉。 李果果猛地睁大了眼睛瞥了陆晓棠一眼,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陆晓棠却没有再看她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挽着周定国的胳膊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姜雷一脸踌躇地看着周定国,低声问:“这件事儿如果真的牵连到了那边的人,营长您是不是会很难做?” “影子计划从一开始我们就该清楚,总有一天会牵扯到那边的人。不然首长也不会千辛万苦做这么大的一个局,成立白石营,让我们这群人来到这儿扎根了。”周定国拍了拍姜雷的肩膀,嘱咐了一句,“好好守在这儿,一有动静便立刻通知我。” “是。”姜雷点头,同另外几个人立即分开守在了病房四周。 陆晓棠按捺着心中的不安,跟周定国离开了军区医院。 “你不担心会出事儿吗?”陆晓棠问。 “就是要给他们出事的机会。”周定国冷笑一声,扭头看向李果果的病房窗口,“巡视组很快就会抵达白石营,这群人要是不露出点尾巴来,又怎么能够成为我办事不利的证据呢?” 陆晓棠紧紧地握住了周定国的手,冲着他笑的坦荡:“定国,你做的一直很好,他们不会有机会陷害你的。” “晓棠,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周定国也笑了起来,他反手握住陆晓棠的手,带着她去了麦香坊。 阿香一见到周定国,立时立正站好,一脸正色地对着周定国喊了一声:“营长好。” “她们姐妹俩果然也是你们的人。”陆晓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有些疑惑,“你们不认识林可可?” “认识归认识,可还得装不认识不是?”阿香冲着陆晓棠笑的几分狡猾,她看了周定国一眼,才同陆晓棠解释,“我们跟白琳同志同属于暗棋,只是白琳同志比我们能力强,她做的事情也比我们危险,我们主要就是留在城里传递信息而已。对于文工团的明争暗斗,我们不感兴趣,也不会插手。” 陆晓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阿麦端着一盘新烤出来的枣泥糕冲着陆晓棠笑了笑,侧身让开了进去的门口:“营长你们先进来,一会儿我们再跟您这边汇报。” 周定国点头。 两人刚进屋子没多久,便听到阿香带着热情招呼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哎呀这不是宋县长吗?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宋良义的声音也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刚才离得远,我好想看到周营长过来了?” “周营长?”阿香诧异地反问了一句,“周营长不是被你们请到县政府去了吗?怎么来我们这儿?再说我从没听说过周营长喜欢吃我们麦香坊的糕点啊。” “别装蒜了,我知道你们是白石营的人。”宋良义顿了顿,声音里没了寒暄的意思,只剩下了上位者的威仪。 听到宋良义这么说,阿香也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她说:“宋县长,您这就没意思了,既然要说我们是白石营的人,那您这来打听的可就是我们首长的踪迹。您觉得,您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好,你们不肯让我见周定国也可以,那就给我传句话吧,他想要保住秦东风,我想要保李果果,我们可以合作。”宋良义咬了咬牙,眼睛恨不得将麦香坊的房子瞪穿。 第69章:打个商量 宋良义一走,阿麦便将柜台上剩余的糕点全部打包出门。 阿香顺势关了麦香坊的门,进门同周定国道了个歉:“营长您看现在咱们这边是不是应该行动了?” “先等白琳回来。”周定国皱着眉头,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陆晓棠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商量什么,自然不好开口,她微微垂眸,摸出了自己的镜子。 魔镜上波纹荡漾,仿佛在经历着什么斗争似的。 陆晓棠眼皮一跳,霍然站了起来。 周定国抬头看她:“怎么了?” 不知为何,白琳离开时说的那番话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陆晓棠紧张的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她扭头看着周定国,终于还是问了一句:“白琳究竟去做什么了?” “我不清楚。”周定国说的平静,“她做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对她有百分百的信任。” “那你们就不担心她的安全吗?”陆晓棠皱眉,“你最清楚不过,白琳在万帮事件之后受了重伤,她现在的身体……” “她现在的身体可以接受任何任务。”周定国打断了她的话,头一次对着她严厉起来,“晓棠,不管你跟她是多好的朋友,在白琳的生命中,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就像是她与生俱来的职责一般。既然你在乎重视这个朋友,那么就请你也尊重她的选择。” “即便结局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也要尊重她的选择吗?”陆晓棠不能赞同周定国的说法,“即便明知道这件事情有更好的选择,却依旧要眼睁睁看着她扑向毁灭吗?” “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周定国有些无奈地泄气,“怎么我说一句你这儿好几句等着我呢?我跟你说的是纪律的事情,你却在这儿同我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纪律,可你不能不在乎白琳,她已经……”已经什么呢?白琳的过去,周定国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面对着周定国探究的眼神,陆晓棠倏地别开了眼,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心中对白琳的心疼,她的过去晦暗无光,好不容易站到了天光下也是踩着心底那人的鲜血。 也许白琳心中从不惧死,所以她会是最好的武器。 可陆晓棠不希望白琳只是一把利器,她更希望白琳能够像是寻常的女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陆晓棠终于还是低下了头,闷声地说了一句:“我只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一点。” 周定国叹了口气,将陆晓棠拉到自己怀里,像是安慰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晓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现在已经越来越好了不是吗?只要我们完成这个任务,以后便是永远的安定幸福了。”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要让你们在这样的和平年代里依旧如此前仆后继的去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陆晓棠红着眼睛看向周定国,蓦地生出了一股子执拗,她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要知道这些浴血奋战的人为她们的幸福生活隐瞒着的真相。 阿香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默默地别过头去,她看着桌角上的那盆花,想起了自己和姐姐按照组织要求,来到般阳县时的事。 那时候,她也同陆晓棠一样,只看得到眼前的安宁,无法理解她们舍家撇业不远万里来这么个地方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周定国说,现在他们拥有的安宁,是无数先辈的鲜血换来的。 如今,先辈们有需要,他们如何能够安然的活在舒适的生活中享受,如今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完成先辈们的愿望,他们应该感到荣幸骄傲。 果然,周定国还是用这套言论说服了陆晓棠。 陆晓棠眨着眼睛狠狠地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如今安定的生活是无数先辈换来的,如果我们可以完成他们遗愿……” “未必就是遗愿。”周定国笑着舒了口气,扭头看向阿香,“阿麦还没回来?” 阿香点头,刚要开口,便听到门外传来阿麦焦急的声音。 “阿香,快去拿医疗箱。” 随着阿麦话音落下,白琳带着伤的胳膊便率先伸了进来。 陆晓棠立马从周定国怀里起身,走到门口从阿麦手上接过了白琳。 “你怎么又弄成这幅模样?不是说好了要好好的吗?”陆晓棠一接住白琳便忍不住红了眼数落她。 “你叫唤什么?”白琳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我是断了胳膊腿了还是断气了?我这还不算是好好的吗?从前多少凶险我都走过来了,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陆晓棠哑然无语。 她默默无语地将白琳扶到床边,白琳便不耐烦地将她挥到了一旁。 阿香拿着医药箱出来,白琳便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老老实实地将胳膊递给阿香。 阿麦皱眉:“你伤的不是胳膊。” 白琳便歪着头看着她笑:“你虽然不像阿香那么咋咋呼呼的,眼神倒是极好,周营长,麻烦您回避一下呗。” 周定国点头,从后门绕了出去。 陆晓棠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白琳身上有什么重伤。 等她看到白琳撕了上衣,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时,忍不住就捂住了嘴。 白琳一脸鄙夷:“就这么吓人?” “我只是心疼你。”陆晓棠吸了吸鼻子,从阿香手里接过酒精和纱布。 “嘶——这得亏是周营长出去了,不然还不得吃醋?”白琳疼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上却是一刻不停。 阿香和阿麦两人动作快速地给她清理了创口,又上了消炎药便将她的上身缠了个结结实实。 “哎哟。”白琳忍不住又叫唤了一声,“你们下手太狠了,我认为你们应该培养一下陆晓棠同志处理伤口的技能,就她这个小媳妇模样,下手一定轻柔。” 阿香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背:“这次果然伤得不重,还有力气在这儿胡说八道。陆晓棠同志是咱们能随便使唤的吗?你们刚才是没看到周营长……” “咳咳。”周营长咳嗽了两声问道:“你们包扎完了?” 第70章:说说正事 “没有,你等会儿再进来。”陆晓棠没好气地冲着外头喊了一声,蓦地站到了白琳面前,掏出了魔镜递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白琳眼皮直抖,一直想要别开眼不去看那面镜子,可她的眼睛却像是被粘在镜子上了似的不能动弹分毫。 她清楚地看到叶寒冲着她笑的温柔,他向从前无数次一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笑着说道:“小丫头,好好护着自己,你哭鼻子我可不会哄你。” 白琳红着眼笑了起来。 阿香好不容易给白琳上完了药,听着白琳终于安静下来还有些意外,一抬头看到白琳对着一面镜子笑的像是个傻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她捅了捅旁边收拾药箱的阿麦,低声道:“你瞧白琳居然也会照镜子了。” 阿麦淡淡地瞥了一眼,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能让她这么安静,看来陆晓棠同志也很有办法。” 两人自然是看不到镜子里的景象,只以为白琳是看到自己受伤后难看的脸色不好意思继续跟她们斗嘴了而已,她们看向陆晓棠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敬佩。 阿麦将药箱拿到里屋,又找出来一件自己的褂子拿来给白琳换上,白琳依依不舍地将魔镜塞回陆晓棠的口袋,让她将周定国喊了进来。 周定国进门看了她们几个一眼,挑眉问了白琳一句:“这是去哪儿弄得?” “县政府。”白琳勾了勾唇角,“要是营长你昨夜老老实实的去了秦城,兴许我这一身伤也就避免了。” “说清楚。”周定国皱眉。 白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些慵懒地瞥了周定国一眼:“你是被人家请过去的,你跟他们谈了大半天的工作你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怎么到头来还得我给你解惑了?” “你跟陆晓棠熟识之前也没有这么的油嘴滑舌,白琳,你是打算让我将你们俩隔离开是吗?”周定国板起脸来瞪了白琳一眼。 白琳愣了愣,扭头看向阿麦:“我真的油嘴滑舌了吗?” 阿麦点头。 白琳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的变化,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跟周定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起来。 那些对她下手的人,按说应该是被宋良义安排在通往秦城的路上的。 可周定国并没有按照他们判断的那样踏上去往秦城的必经之路,这群人回来找宋良义报告的时候,便正巧撞上了在县政府一日游结束的白琳。 无论白琳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不会允许白琳这样堂而皇之的离开,一番厮杀是避免不了的。 白琳突破重围冲出来后发现并没有人跟踪她,心中有些疑虑,一方面她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县政府里头有她尚未发现的秘密,相对于她的身份来说,掩盖那样的秘密或许更为重要。 可那个时候的局势已经不容许白琳再回去探查,她只能小心地掩盖着自己的行踪准备赶回白石营,幸好碰上了阿麦,这才可以直接跟周定国会和。 周定国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阿香,去问问宋良义打算怎么保下李果果。”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对阿香下达了一个命令。 阿香去了一个小时不到便回来了,一进门她便若有所思地看了白琳一眼。 “怎么了?”白琳问。 “县政府那边突然多了一群黑衣人,以前在县城可从来没有见过,咱们有专人盯着般阳县城的各个出口通道,也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这群人难不成是一直藏在县政府的?要真是这样,你还能活着回来可真算是命大。”阿香接着又看向周定国,显得就有些踌躇起来了,“宋良义倒是爽快,说只要你放了李果果,他便撤掉在秦东风身边的人。只是……” “你还发现了什么直说就是了。”周定国示意阿香不必有顾虑。 阿香皱着眉头:“面馆的阿四,在县政府出入,那模样不像是头一回去了。” 周定国点了点头。 陆晓棠一瞬间明白过来,问了一句:“是因为你们发现了面馆里出了叛徒,所以才取消了这个点?” “取消了面馆的联络点?”阿香和阿麦互相看了一眼,却显得有些意外,“我们昨天还收到了面馆那边的消息……” 话说到这儿,阿香便停了下来。 她脸色难看地站在周定国面前:“是我们倏忽了。” “这不怪你们,事出紧急,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周定国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已经安排了新的人过来,你们可以放心,昨天你们收到了什么消息?” “说是下周巡视组过来的时候,我们也要集合去接待。”阿香说着便笑了起来,“我们是暗棋,怎么会有走到明面上的机会,我当时还在纳闷,阿四还拿白琳同志做例子……” 话还没说完,阿香的脸色就变了。 她脸色苍白地看向白琳,声音陡然变了调:“他们是冲着白琳来的!” “我怎么一下子觉得事情全都通了呢。”白琳咧嘴笑了笑,“我跟了周营长之后得罪的只有一个万帮,万帮是跟酒鬼联络着的,如今看来,这酒鬼莫不是在县政府?” “也许还有那边的人。”周定国神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白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也就是你们都是从那边过来的,这心里头就像是有顾虑似的,我可不在乎他们到底是哪里人士,我只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揪出酒鬼,将他绳之于法。周营长,这个任务交给我,您放心就是了。” “白琳,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周定国一副并不想说的样子,转头问起了白琳的伤势如何,是否需要继续留在般阳县养伤。 被白琳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周定国便冲着白琳有些怪异地笑了起来:“既然不需要养伤,就护送你嫂子回营里吧。” 白琳看着陆晓棠,琢磨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认为陆晓棠同志不应该现在就回白石营。” “为什么?”周定国不解。 第71章:做点贡献 “陆晓棠同志是什么身份?她跟李果果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在般阳县可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我跟她回去一路上指不定会遭遇什么危险。”白琳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若是我没有受伤,自然说什么都能够护住她,可我现在这样周营长能放心?” 周定国刚要开口,陆晓棠便率先开了口。 “我留下。定国,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事儿,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我可以保护好自己,顺带手的还可以照顾一下白琳,她现在这样的确不适合在到处乱跑了。” 周定国捏着茶缸,紧皱着眉头没有吭声。 陆晓棠便瞥了白琳一眼,凑到了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定国,我这段时间跟着白琳也学了很多本事了,我不想每次一出事儿你就将我安排到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像是个废物似的。” “周营长,我训练出来的人我有信心,这一次陆晓棠同志绝对不是废物。”白琳扯着嗓子冲着周定国喊。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实在没脸看她。 阿麦和阿香姐妹两个凑在角落里嘀咕了一阵子,也为陆晓棠能够留下来而义正言辞地发声。 到了最后,陆晓棠又补充了一句:“凤华姐的店子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她那里没有人手我还不放心呢,正好你去忙你的,我和白琳去凤华姐那里。” “你要留下来可以,别去凤华姐那里。”周定国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松了口,“凤华姐离开白石营为的就是求一个安稳,你去她那里反倒是不好。” 陆晓棠自然明白,现在自己就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她提起王凤华也不过是为了让周定国能够松口罢了,如今目的达到,去那里其实也就都无所谓了。 可他们这边决定不去打扰王凤华,王凤华却满城里在找陆晓棠。 第二天阿麦一开门便看到王凤华苦着一张脸问她:“姑娘啊,你有没有见到经常跟我一道来你这儿买枣泥糕的那个女同志?” “怎么了?”阿麦问了一句。 王凤华叹气:“这人咋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我就说住在我那里,她男人非不愿意,非要让她住到招待所去。我去招待所打听说是跟他们会计一起被带走了,我打听了好些个人,都说招待所的那个女会计送到军区医院了,我也去了,可到底没找着我那个妹子。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去了,这才来你这里打听打听,你这里每日见到的人多,兴许哪天见到她,能不能给我捎个话?” “大姐,您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哪能光给你打听人呢。”阿香在屋里听到动静,倚着门框冲着王凤华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们不都是部队上的吗?兴许那个女同志回去了呢?” 哪知道王凤华一听这话却更加着急了:“就是知道她没有回部队上我这才着了急啊,她男人要是知道……哎哟这个事儿可说不清楚了。” 阿香好奇:“您怎么就晓得那个女同志没有回去?” “我见着桑果了啊,这个丫头可是一直跟着她的,桑果昨天夜里伤痕累累地跑到我那儿,我这才知道出了事儿,我打听了整整一夜啊,姑娘你们这儿要是有啥消息可千万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现在也在城里,就前头街角那边就能找着我。”王凤华叹了口气,“你们这儿没啥消息我就再去别处打听打听,麻烦你们了啊。” 看着王凤华走远,阿香扭头就进了院子里。 白琳一脸神叨叨地磨着陆晓棠,一看到阿香进来,立马板起了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 阿香没工夫搭理白琳,直接冲着陆晓棠说了一句:“桑果回来了。” 白琳立马直起了身子,拧眉看向阿香:“哪里来的消息?桑果回到哪儿了?” 阿香这才瞥了白琳一眼,努力忍下了眼底的惊讶,回道:“王凤华一大早来找嫂子,不过我没说嫂子就在这儿,营长走的时候嘱咐过,不能让嫂子回凤华大姐那边,所以……” 白琳点头:“你做得对。晓棠,咱们也别赖在麦香坊了,总得去见见桑果。” “白琳。”阿香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上前戳了戳白琳的后背。 白琳奇怪地看她:“怎么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营长这么器重你了,你身体恢复能力也太强悍了!”阿香一个没忍住抬手一巴掌拍到了白琳背上。 白琳愣了片刻,龇牙咧嘴地瞪了她一眼:“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好歹我还是个伤患。” 阿香连忙扒拉住白琳的衣裳,想要给她检查一下伤口,被白琳躲开了。 她拉住陆晓棠就往外走:“时间紧迫,你们姐妹俩赶紧想办法联络城里的暗桩吧。” 她可不敢让阿香看到她光洁如新的后背,再好的恢复能力也不可能在一夜间恢复如常。 她好不容易扒着陆晓棠求着魔镜让自己快速恢复体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发现了倪端。 倒是陆晓棠在一旁一副憋笑的模样看着她:“这么怕被人发现干嘛还要做这种事情?” “陆晓棠,我以为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人,我是什么人?我是白石营最厉害的女兵,是周定国手下最得力的刺客,我受伤了,多少原本伺机而动的人会忍不住出手?可如果他们出手后才发现我毫发无损岂不是给了我们大大的机会?”白琳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陆晓棠低声笑了笑:“我怎么觉得魔镜被你利用了呢?” 白琳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自打见识了魔镜的威力,我这次行动几乎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你说我是故意受伤也好,仗着你有魔镜任意妄为也好,我都认了。但是陆晓棠,你必须要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那个最好的目的。这一切不过都是手段罢了。” 随着白琳话音落下,天空陡然炸响一个巨雷。 第72章:桑果去向 前一刻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瞬间变得晦暗至极,噼里啪啦的雨珠仿佛要淹没城池似的砸了下来。 陆晓棠和白琳不管不顾地冲进雨幕中,落在阿香眼里活脱脱两个傻子。 她扭头看向阿麦一脸的嗔怒:“你说白琳这像是爱惜自己的样子吗?你们总说她如何厉害,可你看看她就是这么厉害的?” 阿麦顺着她们两个的背影看了一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没有吭声。 阿香忍不住跺脚:“你们总是这样,只看得到别人的优秀,就看不到我这些年来的进步吗?” “哦?”阿麦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了一句,“你这些年有什么进步?” 阿香刚要扳着手指头同阿麦数一数自己的进步,便看到了阿麦眼底的狭促,登时气哼哼地进了屋子。 阿麦笑了笑,忍不住又看向了街角。 陆晓棠和白琳已经跑进了王凤华的店子,她微微舒了口气,终于安心地开始收拾麦香坊。 刚挂了“喜临门”招牌的王凤华那边抬头看到冲进来两个落汤鸡,待看清楚两人的长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面找了两条干毛巾扔给两人,一边数落:“这么大的雨,你们就不知道躲一躲?” 陆晓棠嬉皮笑脸地凑到她身边:“这不就来你这儿躲雨了么,桑果呢?” “喝了药,睡下了。”王凤华指了指后院,又问,“你们这两天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们。” “我们再找桑果啊。”陆晓棠顺着王凤华的话说了下去,“你也知道桑果一直跟着我嘛,一下子不见了,我当然着急了,正好周定国要去秦城,让我在这儿等她,那我总不能闲着嘛。” 王凤华一听陆晓棠就是在胡说八道,桑果又不是头一天失踪了,该派出去的人手都已经派了出去,哪里用得着她满城寻人了? 再说,陆晓棠对般阳县城也没有熟悉到哪里去,便是真的要寻人,她又得去哪儿寻? 昨夜她几乎要将城里翻个遍也没能找到陆晓棠和白琳两人,她们在背着她做些什么,她并不在乎,她只是不愿意看到她们有危险罢了。 王凤华没好气地帮着陆晓棠擦了擦头发,又过去帮白琳。 白琳摆手:“我去看看桑果。” 陆晓棠也赶紧从王凤华手底下逃了出来,跟在白琳身后去了后院。 王凤华无奈,只好由着她们。 白琳看着王凤华去了厨房,便立马将屋门关的严严实实,她冲着陆晓棠努了努嘴:“你来问她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等她醒来再问不好吗?”陆晓棠认为但凡一个人可以在清醒的情况下,通过自己的意愿说出来真相更加妥帖。 可对于白琳来说,结果无比重要。 她不在乎要用什么手段,她只知道时间紧迫。 她直接伸手去摸陆晓棠口袋里的魔镜,魔镜却自己飞了起来。 白琳目瞪口呆:“这……” “我说白同志,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魔镜冲着白琳开了口。 白琳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受到了冲击,好半天才指着床上的桑果开口:“我总得知道她的去向,这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白同志,我已经给你行了不少方便了,你能不能靠一下你自己的力量?你可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物,总是依靠我投机取巧不太好吧?”魔镜十分有原则地坚持着自我。 白琳皱眉,扭头就看向了陆晓棠。 陆晓棠摊手:“我说过这是个神仙,是你自己以为这只是个神器而已。白琳,我们拥有魔镜可以看做是我们的保命符,却不能总是依赖他们。” “你这个时候倒是很有觉悟了。”魔镜满意地点了点头,落在了陆晓棠的肩头看着白琳,“你一向做得很好,坚持自我,你是对的。” 说完,魔镜便钻到了陆晓棠的衣兜里。 白琳还要在说什么,王凤华便在外头敲门了。 “我给你俩熬了点姜汤过来,快些喝了。”王凤华一人手里塞了一碗,看着她们喝下,这才问道,“桑果这事儿严重不?” “您说呢?”白琳叹了口气,将碗塞回她手里,突然盯住王凤华问道,“凤华大姐你可知道桑果是打哪儿回来的?” “这我去哪里知道?”王凤华摇头,“昨夜我睡的本来就不太安稳,听到外头有动静一开门,桑果便倒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她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被人送过来的。” “我是自己回来的。”桑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冲着几个人开了口。 白琳锐利地目光刀子似的落在桑果脸上蓦地冷笑一声:“自己回来的?你可真是好大能耐。” 桑果苍白着一张脸不解地看着白琳,问了一句:“难道这世上只允许你一个人强悍吗?我一直以你为目标,像你学习,我可以靠自己回到凤华姐这儿有什么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愚蠢。”白琳站在她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掀开了她的被子。 一股子浓烈的药味冲进她们鼻子里,陆晓棠终于察觉不对劲,也凑了过来。 桑果的肚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此时已经有些褐色的汁液渗了出来,染得纱布上污渍一片。 陆晓棠问王凤华:“这是你给她包扎的?” 王凤华摇头:“我也是现在才看到她这肚子上还有伤口,桑果没让我照顾,我就给她熬了药,她说自己累了想睡一会儿,我这不就出来找你们了。” 陆晓棠的目光便又重新落在了桑果脸上。 桑果咬了咬唇,艰难地别过头去。 她眼底的委屈,却清清楚楚地落在陆晓棠眼中。 陆晓棠叹了口气,冲她道歉:“这段时间让你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我没有委屈。”桑果瓮声瓮气地吸了吸鼻子。 “那就是我突然成为女兵连的连长,让你受委屈了?”白琳挑眉。 桑果连忙摇头,这一动作却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她忍不住低声呼痛,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白琳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神情复杂。 第73章:被人欺骗 屋子里头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王凤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 白琳跟在她身后重新将房门关紧,这才走回床前,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你那天说要去麦香坊买枣泥糕,最后到底是去了哪里?” 桑果一怔,不解地看着白琳:“我就是去买枣泥糕了啊。” “放屁!”白琳脸色陡然一凛,看着桑果陡然失了耐心,她一把拎住桑果的衣领,丝毫不顾她身上的伤,目光冰冷至极,“你根本就没有去过麦香坊,你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你知道我的手段,别逼我对你那么残忍。” “白琳。”陆晓棠一时有些心惊,想要开口,却又觉得自己毫无立场。 是她说要白琳用自己的方法去寻找真相的,是她不肯让魔镜发挥自己的威力来探求最真实的真相。 如今她所见的,也只不过是白琳的方法而已。 她紧紧握着双拳,看着白琳发了狠地逼问桑果。 桑果撑了半天,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一边哭一边问:“难道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生活吗?从来没有哪一条规定要求我必须时刻留在陆晓棠身边,只听从你们的号令,所以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出去走一走又怎么了?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没怎么,只是你出去走走,走出一身伤来就跟我有关系了。”白琳冷笑,“你是女兵连的兵,就是我手下的人,我决不允许我的人受了伤,我却不知缘由。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要让我去查?” 桑果红着眼看她:“你受伤就是为了任务,因公受伤,为何我受了伤你们就好似我犯了弥天大错一样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你没有任务在身,受这样的伤本就不正常。”白琳霍得掀开桑果身上的被子,伸手戳了戳她的伤口。 桑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喊痛。 陆晓棠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就拉住了白琳的胳膊:“你别这样。” “我不这样?你来问她?”白琳嗤笑一声,甩手走到了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两个,说了一句,“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陆晓棠你要是问不出什么话,十分钟后我就会去将县政府那个男秘书绑过来了。” 桑果脸色陡然一变。 陆晓棠皱眉:“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桑果别开脸,不肯看陆晓棠的眼睛。 陆晓棠的手便摸上了口袋里的魔镜,一旁的白琳看到冷笑一声。 魔镜也冷笑一声:“说好的不需要借助神力呢?” 陆晓棠讪讪地婆娑了镜子一会儿,到底还是将手抽了出来。 她看着桑果,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过后,我会告诉周定国,让你去你认为可以奉献自己的地方。跟在我身边,的确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有委屈。”桑果吸了吸鼻子哼哼。 “就算是没有委屈,但也没有发挥出你的作用来,像你们这样厉害的人,就应该多给别人做做榜样,而不是绕着我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女人转悠。”陆晓棠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你心里是觉得我怪没有用处吧?” “你是营长的命根子,你很重要。”桑果皱眉。 陆晓棠有些讪讪地点了点头:“是呢,除去周定国的女人这个标签,其实我没有任何价值。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有真本事,不是我这种半路上出家的半吊子水平可比拟的。你们本身就有值得别人觊觎的价值。” 桑果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我被人利用了?” 陆晓棠没有吭声,只是冲着桑果笑了笑,将自己的位置给白琳让了出来。 白琳板着一张脸坐了过去:“我可没你这个耐心胡说八道这么长时间,好了桑果,说吧你是被谁利用了?” 桑果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没有谁……” “没有?”白琳失笑,“你这是被人卖了不甘心呐,要不这样好了,我们也不管你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白石营的女兵,你愿意跟对方双宿双飞也好,拼死搏斗也罢,我都不管了,怎么样?” “别!”桑果猛地坐了起来,伤口的疼痛又令她全身失了力气,整个人又摔倒在床上。 陆晓棠叹了口气,拍了拍白琳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好。”白琳点头。 陆晓棠在这儿,她反而觉得有些束手束脚,有些阴暗的东西,周定国不希望陆晓棠知道,她便也遵循着周定国的意愿不愿意陆晓棠知道。 白琳自己都有些闹不明白,她这么听话究竟是为了周定国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也不愿意陆晓棠沾染那些晦暗的东西。 她目送陆晓棠离开,终于在桑果面前撕下了自己那张温和的面孔…… 片刻后屋里传来桑果的尖叫声,王凤华一脸担忧地问陆晓棠:“没事儿吧?” “白琳有数。”陆晓棠皱了皱眉,胸口有些发闷,她从门口拿了把伞同王凤华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陆晓棠脚步匆匆地赶到锦绣楼,进门便倚着柜台大口大口地喘气。 魔镜从她口袋中飞出来,十分鄙夷:“瞧瞧你这点出息。” “晓棠,可不能再有人知道魔镜的存在了。”司掌柜摸着胡子一脸感慨地看着她,“要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你可以消去她的记忆,对于白琳……” “白琳不一样,她的警惕性很高,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她的眼睛。”陆晓棠打断了司掌柜的话,冲着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些事情本该是机密,不能轻易被别人知道,可我有我的考量,我希望你们能够信任我。” “我们既然选择了你,自然是信任你的。”司掌柜摸着胡子笑了起来,“我嘱咐你这些事也是为了你能够更加平静的生活而已,你这次主动过来,是为了什么?” “求药。”陆晓棠轻叹了口气,“白琳身上的伤,有魔镜出手自然不需要多加操心。如今桑果身上……我总不能在靠魔镜,我想问问您这儿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她恢复的快一些,但是也不要太夸张的那种?” 第74章:怀璧其罪 司掌柜点了点头,从柜台后面摸出一个青花瓷瓶,递给了陆晓棠。 “多谢。”陆晓棠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口袋里。 “这个瓶子你可千万收好了。”司掌柜又嘱咐了一句。 陆晓棠点头:“您这里的东西都是些好物件,我都会好好珍惜的。”想了想,陆晓棠又问了一句,“说起来,那头猪崽子自打吃了您赠我的饲料就再也没有长过个儿,这又是什么缘故?” “既然是你男人抱来给你玩的,长大了可不就得挨宰了?”司掌柜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不用担心白石营的人会对这个猪崽子产生怀疑,我听说这个世上的确是有长不大的猪,专门给人做宠物的。” 陆晓棠点头,再次向司掌柜道了谢,便准备回去。 “陆晓棠。”司掌柜在她身后出声喊住她,神情里颇带了几分不舍。 陆晓棠转身看着他,有些疑惑:“您还有事?” “过两日,没事了就再过来玩吧。”司掌柜冲着她挥了挥手,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将魔镜召到他手上。 陆晓棠只看到他抬手敲了敲镜面,便将镜子递了回来,便问了一句:“这镜子会坏?” “不会。”司掌柜冲着她笑了笑,“外头雨停了,你快些回去吧。” “好。”陆晓棠点了点头,冲着司掌柜摆了摆手,便跑了出去。 司掌柜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锦绣楼的门。 陆晓棠这次来去匆忙,并没有看到锦绣楼的门较之上次又窄了不少,仅能容许一个人堪堪通过罢了。 她拿着药回到喜盈门的时候,王凤华正在后面厨房里忙活着,白琳倚在门前看着她回来,立马站直了身子。 “怎么了?桑果说什么了吗?”陆晓棠有些紧张。 白琳轻笑:“我出手你放心,你去买了药?” 她抽了抽鼻子,冲着陆晓棠伸出手来。 陆晓棠只好将那个药瓶递了过去。 白琳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便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去军区医院开的药?” “不是。”陆晓棠在白琳面前总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她甚至连编瞎话都没有考虑过,就将自己去找神仙讨了药给交代了清楚。 白琳点头:“这对她倒也公平,省的她整天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白琳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药往里头走了。 陆晓棠连忙跟了进去,一进门便愣住了。 桑果靠在床头,面前支了一张小桌子,她趴在上头不停地写着东西。 白琳看着陆晓棠那副模样就来气,她冷笑一声,将药瓶塞到陆晓棠手里,没好气地往外走:“怎么着?你是不是以为我把桑果弄了个半死不活啊?得,你来你来,省的一会儿我下手太重你们又觉得我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桑果有些心虚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冲着陆晓棠笑的有些讪讪的。 陆晓棠有些无语地看了白琳的背影一眼,便坐到了桑果身边:“躺下,我给你上药,除了肚子上,还有哪里有伤?” “我上过药了。”桑果咬了咬唇。 陆晓棠却不管她,直接将她推到,掀开她的衣服就将她肚子上那块她早就看不下去的纱布给揭了开。 桑果闷哼一声,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要是疼,你就喊出来,小姑娘家家的没必要这么忍着。”陆晓棠话音一落,桑果就哭了出来。 陆晓棠的手停在半空里,片刻后才落了下去。 神仙给的东西到底是神物,撒到桑果的伤口上时,桑果虽然疼的浑身冒汗,可没多久伤口就开始愈合起来。 虽然愈合速度比起白琳差得远了,可已经很明显了。 桑果愣了一会儿,便问陆晓棠:“你这是用的什么药?” “我在城里碰上一个神医,他给我开的药,专门针对你这种伤口。”陆晓棠头也不抬随口瞎编,她给桑果上好了药,便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好好休息。” 桑果却挣扎着还要坐起来:“我答应了白连长今天会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明白,写成书面报告,由白连长待我去向营长请罪。” 陆晓棠这才看了一眼桑果摊在桌子上的纸,她问:“事情大概你跟白琳交代了吗?” 桑果点头。 “那么文字也不用那么着急,你的字很好,好好写,早晚都能写完的,今天就先好好养伤,等着不疼了你再起来写。”陆晓棠说。 “现在就已经不疼了。”桑果像是怕陆晓棠不信似的,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转了转身子,“你看,我真的不疼了,这个药可真神!” 陆晓棠沉默片刻,转身给桑果倒了杯水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白琳沉着一张脸在帮着王凤华择菜。 陆晓棠便凑了过去低声同她说:“桑果说自己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我还嘱咐他们给我的药别太过分,怎么还这么快。” 白琳瞥了她一眼,扔下菜就往外走。 王凤华失笑:“你这是同她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陆晓棠便坐到了白琳先前坐的地方,拿起菜来继续择。 王凤华一把夺了过去,冲她努了努嘴:“快去哄哄白琳吧,我虽然与她接触不深,可是看得出来,这个女同志有些孩子气,她同桑果针锋相对,八成啊还是跟你有关系。” 陆晓棠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点了点头,起身去找白琳。 大厅里空空荡荡,白琳也不知道是闲的没事干,还是故意气陆晓棠,竟在大厅里将王凤华好不容易收来的桌椅摆弄来摆弄去。 陆晓棠咳嗽了两声,问她:“你说桑果委屈,其实真正觉得委屈的人是你吧?” “笑话,我有什么委屈的?”白琳冷笑,“倒是你陆晓棠,没事儿闲的去找什么神药回来?你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守口如瓶吗?一旦你身怀神药的秘密泄露,小心十个周定国都护不住你。” “为什么?”陆晓棠虚心求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没有听说过?”白琳猛地一摔手里的椅子没好气地瞪向她。 第75章:你真幼稚 陆晓棠鼓掌:“你懂得可真多,我都没有想这么多呢。” 白琳蓦地冲着她扑了过来:“陆晓棠你笑话我!” “我没有。”陆晓棠举手投降,“我是真心觉得你懂得多。” “我从小就是在死人堆里长大的,我知道我没什么文化,可是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白琳鼓着脸,气势汹汹地瞪着陆晓棠,“你也知道叶寒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叶寒教养长大的,我懂得不比你少。” “其实,我也不过是个乡下姑娘,我懂得说不定还没有你多呢。”陆晓棠笑着握住白琳的手,“别这么幼稚了。” “你才幼稚。”白琳没好气地抽出自己的手。 陆晓棠无奈地叹气:“好好好,是我幼稚。是我不该认为我先认识了桑果,就将桑果看的比你重要。我们两个人共享过彼此的秘密,我们才应该是最好的朋友,友情这东西不应该用先来后到分个亲疏对吗?” 白琳诧异地长大了嘴巴看了她半晌,蓦地别过头去。 “我知道你没什么安全感,还不肯好好跟你说明白,只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是我错了。”陆晓棠柔声地站在她身后解释。 白琳高傲地冷哼一声,转过身来时,嘴角已经止不住地上扬了。 她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走过陆晓棠的身旁,嘴里念叨了一句:“我去帮凤华大姐。” 看着她的背影,陆晓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哄个女孩子怎么搞得她好像什么负心汉似的,也得亏周定国不在现场,不然就冲方才她说的那一番话,估计哄好了白琳,下一个吃醋的就是周定国了。 一想到周定国,陆晓棠心里就越发惆怅起来。 原本说好了不会到王凤华这里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可谁又能想到桑果会出现在这里,阴差阳错,她们还是都来到了王凤华这边呢? 这个时候,要是说走,陆晓棠反而不能放心了。 桑果是被人送到这里的,说明那些人知道王凤华和他们的关系。 说不好,这也是个局。 她叹了口气,显得惆怅无比。 倒是院子里的白琳按捺不住,嫌弃她还没有进去,又出来喊了她一遍。 看着她这幅忧国忧民的模样,白琳忍不住就皱眉:“你在这儿愁什么?左右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盯着,我在这儿还能让你们受到伤害不成?” “白琳,桑果到底跟你招了什么?”陆晓棠拉住她,低声问。 白琳想了想,还是捡着能说地跟陆晓棠说了几句。 桑果的事情跟她最初想的差不了多少,无外乎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被人家三言两句骗了一颗心去,便以为对方说什么都是对的,甚至将纪律都抛在了脑后。 谁也没想到,一向能干的桑果会突然被抽调到陆晓棠身边,远离了部队核心。 对方能够同桑果相见的机会也一下子少了不少,好不容易见了面,对方便将相思之苦渲染的仿佛是牛郎织女似的,那作恶的王母娘娘自然也就成了周定国和陆晓棠夫妻俩。 桑果虽然不会被对方三言两句说的与陆晓棠离了心,可看着莫名出现的白琳,她心里还是觉得别扭了起来。 就像是白琳认为的,两个人的友情不该以先来后到评判一样。 在桑果的眼中便成了,明明是她先于陆晓棠相识的,怎么现在就成了白琳跟陆晓棠关系那么亲近了呢。 白琳这种一向活在传说里的人,不是应该瞧不上陆晓棠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吗? 怎么她就肯亲自教导陆晓棠,是打算将陆晓棠培养成优秀的女兵吗? 如果是那样,那么她桑果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原本拿到了大比武第一名的好成绩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桑果摆在面前的那条顺畅无比的晋升之路。 可陆晓棠一来,一切都出现了变数。 先是女兵连连长姜原莫名其妙的成了叛徒,她曾以为兴许连长的位子,她还有机会去争取一下。可谁想到周定国一道命令,直接将她调到了陆晓棠身边,成了一个军属的随身护卫似的。 便是如此也就罢了,可白琳重伤而归,竟然直接就成了连长。 凭什么? 像白琳这种人,任务失败之后,不是应该遣返回乡的吗? 凭什么她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白石营的女兵连长? 在这样的不甘心下,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随便在劝上两句,她这心里头就不安分了。 桑果单独离开的那一天,的确是同那个男人见了面。 可同时出现的,却还有宋良义。 桑果察觉到不对劲,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对她求婚了。 她大喜之下,便失了警惕心,喝下了男人递过来的那杯酒。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在县政府的地下室里了。 她听到那个男人同宋良义说要去秦城路上伏击周定国,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 她想要逃出去,却同宋良义一行人正面相遇了。 后来再醒过来就是在王凤华这里了。 陆晓棠听着这番说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事情不是你都查到了吗?” “要嘛是宋良义那群人没把桑果放在眼里,要嘛就是桑果隐瞒了什么。所以我给了她时间,让她想清楚之后,写成书面报告。”白琳又戳了戳陆晓棠的脑门,“要是桑果还有隐瞒的事儿,你这好心可就要变成你的催命符了。就算是和平年代,你身上能有这样的神药,也是个祸害。” “我知道。”陆晓棠皱眉,瞬间觉得有些头疼。 这里头从头到尾都显得单纯的人竟只有王凤华一个。 陆晓棠深吸了一口气,凑到了王凤华身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喘口气似的。 她问王凤华:“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这才几天功夫,看着你大堂里头都收拾利索了。” 王凤华提起生意,就显得兴奋了许多。 她说:“说起来还得谢谢老孙头呢,我前两天去他哪里给喜娘拿轮椅,正巧就被他问了一嘴是不是打算在城里开店,还问我缺什么。他那里正好有一批人家不要的桌椅,给我便宜了不少,亲自送了过来,我这一下子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第76章:定个日子 陆晓棠倒是没想到老孙头还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当即也为王凤华感到高兴。 她顺便问了问:“给喜娘的轮椅做好了?” “做好了,已经给那边送过去了。喜娘还跟我打听你呢,说是最近也不见你去找她了,我可真是嫉妒你们两个的关系。”王凤华说着便捏了一把陆晓棠的脸,“她对你倒是比对我这个亲姐姐还要好。” “我招人喜欢呀。”陆晓棠大言不惭。 白琳嗤笑一声,翻着白眼凑了过去。 王凤华连忙给白琳让出一个空来,问道:“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可以吃辣吗?” “能吃,我什么都能吃。”白琳点头,“凤华大姐是要做什么?” “难得你们都在这儿,就来试试菜呗。喜娘说想吃水煮肉,我这不就准备多做一点,咱们大家一起吃吃。若是吃得好,我就把水煮肉也加到菜单里去。”王凤华笑了笑,继续择豆芽。 白琳皱眉:“您还会做川菜呢?” “白琳,喜娘早年被人拐卖,去过很多地方,她口味与凤华姐不一样也没什么值得你惊讶的。”陆晓棠生怕白琳的职业敏感发作,在引起王凤华的不悦。 谁知王凤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了起来:“你们陈征大哥口味杂着哩,我这手艺说起来也是让你们陈征大哥给练出来的。那会儿我刚嫁给他,什么都做不好,生怕他脸上没光,可见他爱吃,这边就下了苦功夫练这一手厨艺。没想到如今,倒也能凭这手艺来赚钱了。” 陆晓棠听了这话猛地想到了什么:“姐,反正现在般阳县城都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了,不如咱们就借着这个来历的便宜,直接在巡视组来的时候开业,接待一下巡视组呗?” 白琳倏地看向她,冷笑一声:“你倒是会挑日子。” “怎么?这个日子难道不好?”陆晓棠问,“咱们在这儿已经给凤华姐招惹了很多目光了,既然躲不过去,不如就直面应对。选巡视组过来的时候开业,别的不说,安全问题是绝对可以靠得住的。再说,放眼整个般阳县,巡视组不在凤华姐这儿吃饭,难道要去幸福街第一大饭店吃吗?” 白琳愣了愣,没有吭声。 王凤华便问:“你们是觉得他们将桑果送到我这儿是打算在对我下手?”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白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陆晓棠的提议也的确是个好办法,这件事情就由陆晓棠同志去向周营长开口吧。” “好。”陆晓棠点头,接着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她有些心虚地看向白琳,“可定国不是千叮万嘱不让咱们到凤华姐这儿来么。” “现在是特殊情况,你何必那么怕周营长?”白琳挑眉,扔下手里的菜去看桑果了。 王凤华瞧着陆晓棠的脸色有些哭笑不得,她端着菜盆子往厨房那边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步含笑望向陆晓棠:“晓棠,别发呆了,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话音刚落,从周定国便从大厅里穿了过来。 他站在院子里,看向陆晓棠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陆晓棠有些紧张:“定国你来了啊,正好凤华姐要做水煮肉你也一起来吃呀。” “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呢?”周定国叹了口气,无奈地伸手等着陆晓棠主动走到他面前这才将双臂收拢,“不是不让你们来这儿吗?” “我们是来看桑果的。”陆晓棠趴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了扭头,“桑果被人刺伤,连夜送到了凤华姐这里,我们怎么能不管啊?” “不是有白琳吗?”周定国皱眉。 白琳一出门就听到周定国这么一句,登时就黑了脸:“周营长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怎么着啊?你女人是人,我白琳就不是人了?你这么关切你女人,我是可以接受的,可你不能不把我当人看吧?” 周定国放开陆晓棠挑眉看向白琳:“你现在这幅伶牙俐齿的模样倒是让我很欣慰,想来这是我女人的功劳吧?白琳,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就该这么生动活泼才是。” 白琳蓦地一愣,扭头又进了屋子。 周定国哈哈大笑。 陆晓棠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住周定国的手说道:“我想让凤华姐接待巡视组,可以吗?”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周定国一副两人心有灵犀的模样,拉着陆晓棠在院子里坐下,“凤华姐这边最近兴许不能安生,咱们有巡视组的名头挂着,一方面可以更好的保护凤华姐,一方面也可以引出后面的人,让我们好好看看,到底是哪方作乱。只是这么一来,凤华姐可能就要受累了,你们既然过来了,就赶紧帮着凤华姐找几个可靠的帮手来,阿四那边你们放心,雷子已经将人抓住了。白石营在城里的暗桩除了阿四都是干净的,若是白琳想调一两个人过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周定国说到这儿,便往里屋的窗户里看了一眼,提高了声音:“别窝在里头听墙角了,出来给你安排任务。” “是。”白琳应了一声,却没有接着出来。 她磨蹭了十来分钟,这才拿着桑果写的书面报告出来递给了周定国。 周定国低头看了一眼,就问白琳:“你觉得她的话可以信多少?” “桑果虽然蠢了些,可底子还是好的,她差不多是在白石营长大的,她对白石营的感情可比我深厚多了。我尚且忠于白石营,又何况是她?”白琳笑了笑,指着那份报告又补充了一句,“她写的这个我看过,比她前头跟我交代的详细多了。周营长,说句不好听的,就凭桑果这份书面报告,咱们都可以去县政府抓人了。” 周定国的手瞧在那张纸上,没有说话。 白琳皱眉:“就因为巡视组要下来,咱们才更应该使用雷霆手段才是,怎么看起来您并不打算跟县政府撕破脸呢?” “现在的确不是时候。”周定国叹了口气,“你以为宋良义凭什么这么不怕死?” 第77章:背后有人 白琳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巡视组有他们的人?” “我不敢确定。”周定国四下看了一眼,突然低声在白琳耳边说了一句,“有消息说首长要亲自下来。” 白琳立马敛神站好,又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桑果躺着的屋子,沉默着看着脚下。 “晚上会有人来将桑果带回白石营,你们几个可以放心。”周定国深吸一口气,“巡视组下来之前你们就好好留在凤华姐这边,到时候你们跟着巡视组一起回白石营。” “这算不算是徇私啊?”陆晓棠问。 “不算。”周定国笑了起来,又同陆晓棠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陆晓棠扬眉问道:“不吃饭了?” “县政府好酒好菜备着,等我回去呢。”周定国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笑道,“在凤华姐这儿别操那么多心,好好养肉,等我来接你回去的时候,可不许瘦了。” 陆晓棠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多注意安全。”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有些怅然若失。 般阳县城里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街道上热闹极了,仿佛这一角落便可以看到祖国的日新月异的发展和蒸蒸向荣。 可在这繁华鼎盛的背后,却是无数人的不顾安危。 陆晓棠幽幽地叹了口气,终是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一转头就看到白琳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陆晓棠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瞪了她一眼:“不声不响地站在这儿,你是要吓死我呀。” “你要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吓死,你那面镜子可真是瞎了眼了。”白琳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跟她勾肩搭背,那只手却不安分地伸到了陆晓棠的衣兜里。 陆晓棠低头看着那只伸进口袋里的手,愁眉苦脸:“你这样的手段去做任务真的没被打死也算是运气爆棚了。” 白琳嘻嘻笑了两声,到底还是将那面镜子摸了出来。 她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圈,终于还是摸上了那朵雕工繁复的海棠花。 她问:“你说那个老孙头的木工很好?能不能雕刻出这样一朵海棠花呢?” “你什么意思?”陆晓棠不解地看着她。 “我说过,一旦桑果不安分,你的秘密终究会被挖出来。”白琳神情陡然严肃了起来,“不管你谎话如何圆,这面镜子终究是真的。如果我们手里不止一面镜子,是不是会不那么被动?” 陆晓棠沉默。 魔镜却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觉得白琳同志很有想法,不如下午就去找老孙头吧,就算是雕的不那么像也没什么大问题,你们这些凡人的眼光也未必就能看得出来。” “……这玩意会说话?”白琳脸色有些发白。 陆晓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魔镜抓到手里,冲着白琳笑了笑:“对你不隐瞒是因为我只当你的能力以及信任你,对于别人,魔镜自己也可以抵挡那些怀疑。不过你说的法子,魔镜愿意配合,那么我也愿意的。白琳,这个世上很多事情远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白琳讪讪的笑了笑。 院子里,王凤华做好了饭,高声喊着他们。 陆晓棠盛出一碗粥和一碗清淡的蔬菜拿了一个馒头送到了桑果的房间。 桑果背对着她,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麻烦你了,给我撂在桌子上就成,我一会儿再去吃。” 陆晓棠点了点头,刚一出门,便听到屋里咚的一声响。 她高声喊了白琳,立马转身冲了进去。 桑果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淌了一地。 白琳暗骂一声,连忙冲了上去,死死按住她的手腕,扭头冲陆晓棠喊:“愣着干嘛,给她上药!” 接着,白琳又对着赶过来的王凤华喊:“通知军区医院,来接人。” 桑果的伤口上了药后,血就止住了,只是她的人还有些昏沉地挣扎着。 白琳冷笑:“你想死,也得等着一切都结束,该负责的你都负了责才行。” 那句话也不知桑果听进去了没有,人却是安稳了不少。 军区医院很快就来了人,同行的还有姜雷。 白琳一见到姜雷便忍不住皱眉:“你怎么过来了?李果果那边……” “李果果被县政府直接带走了。”姜雷小心翼翼地看了桑果一眼,有些纠结地看了白琳和陆晓棠一会儿,“我把桑果送过去安排一下就过来,营长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我就留在你们身边。虽然我本事比不上白连长,跑腿传话的活,我还是很在行的。” 白琳点头,嘱咐了一句:“快去快回,等着你一起吃饭。” 姜雷喜笑颜开的应了。 王凤华的手艺在白石营那是出了名的,自打王凤华不在食堂帮忙,姜雷也许久没有吃到王凤华做的饭了。 他赶回来整整吃了三碗饭,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凤华姐,你这个饭店一定能开的红红火火的。” 王凤华笑着点头:“我也盼着呢,你们啊以后有事儿进城就来姐这儿吃饭,不收你们的钱。” “那可赚了,以后我得抢了后勤处的活才行。” 看着他们两个说说笑笑的,白琳便冲着陆晓棠使了个眼色。 陆晓棠连忙起身,对王凤华说:“凤华姐,我跟白琳出去买点东西。” 王凤华点头,嘱咐她们早去早回。 两人便去了老孙头那里。 一见到陆晓棠,老孙头还有些亲切。 他笑眯眯地招呼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这次打算做什么东西?” “您现在看起来倒和善了不少。”陆晓棠笑眯眯地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魔镜递了过去,“这样的镜子您能做吗?” 老孙头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问:“要做一模一样的?” “是要一模一样的,我这个妹子瞧着我的镜子好,非闹着要一个一样的呢,要是不一样,只怕回去还要跟我闹。”陆晓棠连忙将白琳拉到面前,指着她同老孙头说。 老孙头看了板着脸的白琳一眼,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又反复看了一会儿,才同陆晓棠说:“这镜子是有些年的物件了,这后头的雕花我只能说试试。” 第78章:有大人物 老孙头照例收了她们五块钱的定金,约定了一个星期以后让她们来看成品。 陆晓棠点头,又嘱咐了几个细节的地方,便跟白琳离开了。 一出门便看到街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严起来,白琳皱眉:“上头来人了,有大人物。” “我听定国说你们首长会来。”陆晓棠凑到白琳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白琳点头:“看着阵仗也像是这样,也不知道来的会是哪一位。” 陆晓棠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赶紧回去让凤华姐开业才是正理!” 站岗的基本上都是白石营过来的士兵,白琳和陆晓棠几乎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店里。 王凤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这到底是咋了?” 陆晓棠便安慰了她两句。 姜雷在一旁嘿嘿笑着挠头:“我跟凤华姐怎么说她都不放心,你看嫂子一说,凤华姐就放下心来了,看来我还是没什么公信力啊。” “我哪里是不信你,我这不是看着她俩没回来才不放心么?”王凤华嗔怪地瞪了姜雷一眼,又问,“这眼见着就要来人了,咱这喜临门……” “开!赶紧开!”陆晓棠连忙拉着王凤华坐好,“我们急着回来就是想问你这个呢,你这店里东西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厨房里头一应俱全,这里的桌椅也是新的,我估摸着刚开始人也不会很多,就打算让喜娘先过来帮忙收两天钱。她还有喜相逢要忙,我也不好一直留着她在这儿,但是我这边一时半会的实在是找不到放心的人来管钱。我本想着自己来,可这万一生意稍微好那么一点,厨房我是万万不能交出去的,总不能一开始就砸了招牌。” 王凤华显然已经想了很久,关于喜临门如何经营,全部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她头一次经手这样的事情,虽然琐碎复杂,却让她格外舒心。 做着这些事情,王凤华这些年的孤寂都算不得什么了,整个人都找到了奋斗的方向。 她也巴不得能早点开业,至于服务员,先前有两个在工厂作不下去的女工来找过她,问能不能在她这儿干。 王凤华去打听了这两个人,才知道一个是因为家里逼婚,赌气跑出来的,另一个则是身体没有多大力气,做不了工厂的重活。两人风评都好,王凤华便和她们商量了一个月八块钱的工资,管吃管住,做得好在加提成。 这开业既然定了日子,王凤华便给了姜雷这两个人的地址,让他去通知一声。 大家没等多长时间,姜雷便领着两个姑娘进来了。 一个剪着短发,穿着青色褂子的圆脸姑娘叫李娟,另一个扎着长长的麻花辫穿着一身碎花长裙的姑娘叫陈芳,两个人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便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发愣。 陆晓棠看了她们片刻,问道:“你们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王大姐跟我说了,就是来做服务员,我们见过大饭店的服务员是什么样子。”陈芳抢着说了。 “幸福街第一大饭店?”陆晓棠皱眉。 陈芳点头:“不然还有哪个大饭店?我觉得他们那儿的人都可威风了,我有点担心我学不来。” 白琳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 陈芳一愣,脸色蓦地红了起来,她有些小心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陆晓棠点头:“当然说错了话,或者说你一个字都没有说对。既然知道自己是来做服务员的,怎么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大堂里的桌子椅子都摆好了?擦干净了?活要说到眼前头才能看得见吗?” 陈芳抬头看了王凤华一眼,连忙去找抹布。 白琳伸手就将人给拦住了:“别急,还没说完呢。你们以幸福街第一大饭店为楷模?怎么着?你们是不知道那里头的人都被请到哪里了?以后还有没有第一大饭店都不好说了,以后你们的行事准则是要像你们的老板娘看齐的。唔,还有你们叫什么?王大姐?你们是来过家家的?” 这些话王凤华很多并不好意思说,如今陆晓棠和白琳说的语气虽然重了些,可她却觉得这样最好。 她这个性子,是没办法像这两个丫头似的板着脸训人的,规矩在开头就讲好了,也省的以后在作乱。 她看了说上瘾的白琳一眼,默默地坐了下去,招手嘱咐姜雷:“雷子你去趟喜相逢,就说我请喜娘过来,她就明白的。” 王喜娘坐在轮椅上被姜雷推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陈芳天真地问了那句:“王大姐这么亲切的人,我们喊老板娘,岂不是喊得生分了?” “这话说的在理。”王喜娘抚掌笑道,“既然这么亲了,也别领工资多好,谈钱不就伤了感情么?” 陈芳涨红了脸,终于低头去擦起了桌子。 李娟却上前问了一句:“老板娘,咱们到底哪天开业?” “明天!”王喜娘不由分说地往前一推,顺手将放在腿上的包袱扔给了王凤华,“要开店就要开出气势来,你瞧瞧她们穿的这叫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对你这儿唯一的要求就是服装统一。你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的,以后人家来你这儿见着你这儿的服务员穿成这幅模样,将来笑话的可是我!” 李娟和陈芳又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去试了试衣裳,竟是意外的合身。 王喜娘骄傲的挑眉:“我那天看到她们俩了,我亲自做的衣裳,哪有不合身的理儿?” “没给她们量过身形?”陆晓棠惊呆了。 王喜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当初是我腿脚不方便,只有我婆婆在这儿,自然得给你们量好了尺寸,现在我到了这边,我们店子的效率那可是大大上升。还有人专门为了考验我的眼里来我们店里定衣服的,你说我这是不是双发财的眼睛?” 王凤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啊,总是一见到晓棠妹子就显得活泼了不少。” “我与她年纪相仿,聊得来。”王喜娘歪了歪头,又问,“鞭炮买好了吗?” 众人摇头。 王喜娘立即就拉下了脸:“你们一个个的能干点什么?” 第79章:计划有变 “那个谁,就是你别看了,赶紧去供销社买两挂鞭炮过来。”王喜娘扭头就开始指挥姜雷。 姜雷看了王凤华一眼,这才点头跑了出去。 王喜娘又喊李娟:“去把柜台后头那块黑板给我拿过来,我亲自给你们写菜单。”说着她又淡淡地瞥了王凤华一眼,“就你那个脾气,估计连菜单都写不好。” 李娟将黑板和粉笔递过来,王喜娘问了几个菜和本钱,就开始写。 价格基本都是原材料的五倍。 王凤华咂舌:“喜娘,你这是打算让我开不下去?” “你懂什么!”王喜娘瞪她,“你这是招待过京官的馆子,能跟那些普通的馆子一样吗?再说了,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来吃点好的怎么了?他们吃的是普通的黄瓜油条吗?吃的那是情调!”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是不如你脑子活泛,可喜娘啊,咱们也不能不要这些普通老百姓来吃饭啊,这也不是见天都有来吃情调的不是?”王凤华还是觉得王喜娘的做法太过极端。 “定位你懂不懂啊?既然定位高端,这些低端客户就可以抛弃了。”王喜娘沉默了片刻,问她,“你知道喜相逢一个月收入有多少?” 王凤华皱眉,有些别扭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我咋知道,不过我瞅着你那里也没多少人进去,兴许……兴许也就混个温饱?” 王喜娘毫不留情的冷笑出声:“你倒是敢琢磨。我说你一天到头觉得对不起我,恨不得负责我后半生似的,敢情你是觉得我王喜娘养活不了自己了?我告诉你,喜相逢一个月入账就是一百块!你们几个就连陆晓棠的男人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也敢看不起我?” 陆晓棠默默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王喜娘的手腕一转又指向了陆晓棠:“你过来。” “干嘛?”陆晓棠正看热闹看的起劲,冷不定被点到名,便莫名有些心虚。 “你觉得我写的有问题?”王喜娘挑眉看着她。 仿佛陆晓棠要是不点头,下一刻王喜娘就能从轮椅上跳起来扑死她似的。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旋即点头:“没问题,写的挺好。” 王凤华一听便皱起了眉头:“可是晓棠……” “凤华姐分量多一些,每份菜都实惠一些就是了。幸福街第一大饭店其实也没有便宜多少,他们那一盘子菜跟喂鹌鹑似的。”陆晓棠笑了笑,又指着窗户那边,“那边可以改一个窗口,对外售卖盒饭,相对价格更加实惠。这样一来可以照顾凤华姐想要照顾的普通老百姓,另一方面也是一个活广告,可以更加吸引人来。至于工薪阶层,其实喜娘的定价并不过分,毕竟这年头也没有人天天跑到外头来吃饭啊。对于有场合的人来说,他们其实并不在乎这个价钱的。” 王喜娘点头:“瞧瞧你们还不如陆晓棠来的通透,醒了李娟,将这个牌子挂上去吧。陈芳,你把桌子上的餐具都好好摆一摆,别弄得跟上不了台面似的。你们两个现在就好好掰扯清楚怎么分工怎么干活,将来喜临门的服务员多了,你俩可就是元老级的,将来是要管事儿的,总是这么一副鹌鹑样子怎么行?” 王喜娘数落起人来是一点也不留情,可她念叨归念叨,说的那些话却都是句句真理。 李娟和陈芳一开始虽然被王喜娘说的有些脸红,可到了最后,两个人心里都生出了万丈豪情,仿佛明天俩人就能是服务员头子管事儿了似的。 这两个人万分干劲地按照王喜娘说的开始做起最后的准备工作。 王喜娘便问王凤华:“赶明儿你可得亲自来揭这招牌啊。” “我……”王凤华又是一副憋屈模样。 王喜娘便板起脸来,将王凤华好一番训斥。 白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背过去同陆晓棠嘀咕:“怎么看着王喜娘倒像是姐姐了?” “她就是看着凶。”陆晓棠笑了笑。 看着凶的王喜娘接着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王凤华便将李娟和陈芳两个人安排到了一间屋子里,晚上大家伙热闹的吃了一顿饭便就准备散了。 王凤华正准备喊着姜雷去送王喜娘,王喜娘却先开了口。 “我晚上可以跟你睡一个被窝不?”王喜娘脸上带着笑,眼底却藏着一丝担忧。 王凤华愣住。 王喜娘连忙垂下脸,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姜大哥麻烦你……” “雷子,麻烦你将她的轮椅抬到我屋里去吧。”王凤华被陆晓棠推了一把,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红着眼喊了姜雷一声。 姜雷将这姐妹俩送回房间后,便呲着牙凑到了陆晓棠和白琳那边。 “营长说今晚上有空就过来,我去门口守着去。”姜雷话音才落,周定国便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白琳起身拽着姜雷的领子:“你小子警惕性不够高,我亲自训练训练你。” 姜雷巴不得能有这样的机会,当即狗腿子似的由着白琳拽着他走。 两人一走,院子里顿时就空荡起来。 陆晓棠迎着月光仰头看着走近的这个男人,携着风尘却满眼温柔,心底也柔软起来。 她弯了弯眉眼,笑着喊了一声:“定国。” 周定国仿佛再也无法忍耐似的走上前,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低声问道:“你睡在哪儿?” 陆晓棠才指了一间屋子,周定国便一把将她抱起,急不可耐地进了房间。 他将陆晓棠压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叹着气说了一句:“想咱家那个院子了,好几天没回去,也不知道建军饿瘦了咱们家的小猪仔了没。” 陆晓棠觉得好笑:“你怎么竟惦记小猪仔了?”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惦记你了。”周定国笑了笑,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然后才坐起身来,将陆晓棠拉到自己怀里,说起了正事,“巡视组的人员有变动。” 第80章:影响大吗 陆晓棠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颇为严肃地看着他。 看着她这幅着急忙慌的模样,周定国有些失笑:“你放心,不会影响喜临门的开业事宜。” “呸!我哪里是担心这个了。”陆晓棠嗔道,“巡视组人员变动对你们的影响大吗?” 周定国愣了一下,微微笑了一下:“没什么影响,谁来不是来呢?反正事实真相永远都是事实,无论是谁来都改变不了的。” 陆晓棠却从周定国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可周定国却没有再跟她解释,只看了看时间,便起身走了。 陆晓棠起身送他到门口,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有一丝不安。 她问:“你现在还住在县政府?” 周定国揉了揉她的头:“你放心,现在整个般阳县都是咱们的人,宋良义不会冒着这总风险对我动手。何况,上头的人来了,他是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都说不好,他现在讨好我还来不及。行了,要变天了,你快些回去吧。” 说着,周定国又冲着一直往这边探头的白琳招了招手:“桑果已经被送回白石营了,你对她的判断基本正确。晓棠是你训练过的人,等咱们回到白石营,以后她身边就不需要有人照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琳阴险地看向陆晓棠,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别没点正行!”周定国一巴掌拍到了她的背上,扭头看了陆晓棠一眼,“她能够像现在这样,你倒是功劳不小,其实这样也挺好。” “我只在你们面前这样,在女兵连里,我依旧是那个女魔头。”白琳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陆晓棠失笑:“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行了,你们赶紧休息吧,我先走了。”周定国整了整衣裳,终于没再停留。 陆晓棠一直看着周定国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怅然地收回目光。 一扭头就看到白琳冲着她,笑的几分诡异。 “怎么了?”陆晓棠问。 “没怎么,就是突然觉得你真是被上苍眷顾的女人。”白琳扯了扯嘴角,扭头看向远方,“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是你,我如今过得又会不会比现在好。陆晓棠,你的镜子可以再借给我看看吗?” 曾经夸下豪言壮语说是绝对不会依靠回忆过活的女魔头,这个夜里,抱着魔镜泪流满面地睡去。 陆晓棠从她手里抽回魔镜的时候,魔镜正在浑身哆嗦。 “你这是什么反应?”陆晓棠伸出两个手指头捏着魔镜,一脸嫌弃地问。 魔镜又晃了半天,才缓慢地睁开眼睛看了陆晓棠一眼,又仿佛受惊似的猛地闭了上。 好一会儿,他才有些感慨地开口:“没想到这个姑娘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情绪,早知道我们该选她这样的才是。” “嗯?”陆晓棠挑眉。 “像白琳这样,真切的恨过爱过的人,身上又有真本事,的确更适合重来一次,重新定制自己的人生。不过我们既然选了你,也不会随意更改反悔。”魔镜轻笑一声,蓦地从陆晓棠手中钻出来绕着她飞了几圈后落到了桌子上,“不过你脑子实在有些蠢,天天琢磨着如何帮别人干嘛?你不是应该先想好如何让自己过上更加美满的幸福人生吗?” “大哥,喜临门我也是投了钱的,我希望凤华姐的店子红红火火有错吗?”陆晓棠抱着胳膊翻白眼。 魔镜咂舌:“说你蠢是一点也不冤枉,你忘了你第一次去锦绣楼的时候那几个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陆晓棠愁眉苦脸地回想起来。 魔镜有些抓狂:“大姐你是不是真忘了影子计划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破计划死的?” “……我上辈子不是被陆春霞坑死的吗?”陆晓棠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上辈子到她死的时候,周定国已经离开了军营,按说这什么计划也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两个已经远离的部队的人,会死于现今看来白石营十分重要的一个计划呢? 魔镜一副自己说漏了嘴已经是泄露了天机的模样,无论陆晓棠再怎么问,他都是一副自己已经睡过去的模样,再不肯吭声了。 床上的白琳有些不适地翻了个身,嘴里嘀咕了一句。 陆晓棠连忙捂住了嘴,恨恨地瞪了魔镜一眼,也默默地爬到了床上。 影子计划一直在陆晓棠脑海中徘徊,可她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无论如何都分析不出这个计划会跟她的性命有什么关联。 第二天早上,王喜娘一脸嫌弃地数落着陆晓棠和白琳,说什么军营里的人居然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堂堂娘子军双双起晚,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白琳没搭理她。 陆晓棠也没有解释。 倒是王凤华在帮着两个说话,说什么两个人这两天也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休息,她这心里头都乐呵。 “你有什么好乐呵的?”王喜娘翻了个白眼,“误了咱们的良辰吉日,我看你还乐呵么。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姜大哥快去挂鞭炮啊。” “诶!我这就去。”姜雷十分兴奋。 在王喜娘的坚持下,王凤华壮着胆子点了鞭炮,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门里头。 一群人听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看着红屑纷飞的鞭炮,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鞭炮足足响了半个小时,便是有些不注意他们这边的人,也被这动静引得出来看热闹。 王凤华就在诸多人的注视下,十分正式地揭了牌匾,并且冲着来看热闹的人群朗声说道:“咱们小饭馆才开张,今天来吃饭的一律打五折!” 王喜娘有些黑脸。 陆晓棠连忙推了她一把:“五折咱们也亏不了,凤华姐这也是招揽客人的手段,大好的日子你黑脸多晦气?” 听了陆晓棠这话,王喜娘非但没有缓过来,反而恨恨地磨了磨牙。 好在王凤华虽然这么说了,但是第一天进来吃饭的人却并不多。 倒是沈玉娥晌午领着两个青年人过来捧场了。 第81章:来头不小 王凤华连忙迎了上来:“婶子你咋过来了?” “正巧我来了两个亲戚,我也没工夫做饭,这不就带着他们来你这儿吃一顿,也好给你增点人气不是?”沈玉娥一边说着一边冲着王喜娘使眼色。 王喜娘完全领会不到沈玉娥的意思,梗着脖子问了一句:“咱家哪里的亲戚?我咋不知道呢?” 沈玉娥楞了一下,走到王喜娘身边轻轻拧了她一把:“我娘家那边的亲戚,你咋能人人都认得,这两个可是从北京过来的,这不也是为了沈尧的学业么,你既然在这儿就帮忙招呼着些,我先回去了,虎子我还托邻居给看着,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娘,不如你把孩子也带过来一起吃吧。”王喜娘连忙喊住要走的沈玉娥,她可不知道这两个青年是什么来历,她也不愿意招呼他们,还是留住沈玉娥才好办。 谁知沈玉娥却铁了心要走,不管王喜娘怎么留就是不听。 最后实在没办法,沈玉娥这才交代:“这两个同志不是我亲戚,你们看着招呼吧,他们是点名要来你们这儿吃饭的。又说怕自己过来你们招待不好,这又不知打哪儿打听了咱们的关系,这才让我带过来的。” 王喜娘听了这话倒是松了口气,她笑着嗔怪沈玉娥:“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怎么好巴巴地攀了亲戚。王凤华本来就觉得店里菜价定的高,你在整这么一出,她越发不好意思收钱,没有钱,开店做什么?” “是我想差了。”沈玉娥点头,又压低了声音嘱咐王喜娘,“这俩人的确是从北京来的,说是确定了恢复高考了,你好好跟他们打听一下,咱们还能做点什么准备。” 王喜娘点头应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些事,她从前都切实经历过一遍,自然也没有沈玉娥这么紧张。 只是这两个人千里迢迢从北京过来吃喜临门的饭,仍旧让王喜娘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凤华已经带着李娟去接待那两个青年了,王喜娘皱了皱眉,便推着轮椅去找陆晓棠。 “京城来的,你们认识吗?”王喜娘看到陆晓棠和白琳在一起,便给她们指了指那两个人。 陆晓棠和白琳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王喜娘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没事儿,兴许明天他们还得来呢。”陆晓棠笑着拍了拍王喜娘的肩膀,“你婆婆走了?” “嗯,我婆婆一听人家是北京来的,就恨不得明天我男人就能考上大学去北京似的。”王喜娘想起这个便有些无奈,“其实,虽然我们洞察了先机,也未必就能过好这一生,不是吗?” “你怎么突然这么丧气?”陆晓棠皱眉。 王喜娘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丧气,就是突然有些感慨,我没事儿,你们又什么需要就虽是喊我,虽然我腿脚不好,可我脑子还是好使的。” 王喜娘说完便又掉了个头,重新回到了大堂里。 白琳则走到院角,往外头看了一会儿,便转过身来看着陆晓棠:“现在是最安全的时候,我出去一趟,你别担心,也别让人察觉。” “好,我明白。”陆晓棠点头,想了想,又将魔镜塞到了白琳的手里,“你这次可千万不能莽撞。” 白琳本要推脱,却蓦地听到了陆晓棠的下一句话。 陆晓棠说:“这面镜子你可得好生给我保管着,今天晚上我就得见到她,否则我就去给周定国吹耳边风,让他撤了你的职。” “幼稚。”白琳眨了眨眼睛,半晌吐出这么一句,将镜子塞到自己口袋里,翻墙走了。 陆晓棠感叹了一番白琳的身手,扭头就看到姜雷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陆晓棠有些心虚:“你在看啥?” “嫂子,白连长这是要干啥去?好好的门不走还得翻墙?”姜雷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营长交代了什么任务啊?” “不是。”陆晓棠笑了笑,示意姜雷保密,“白琳去调查那两个北京来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他们是巡视组的人啊,你们不知道啊?”姜雷显得十分震惊。 而陆晓棠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姜雷。 她不知道这俩人的身份十分正常,怎么白琳也不知道呢? 还是说白琳这次出去,其实还夹带了别的任务? 陆晓棠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只好再次提醒姜雷保密。 大堂里的那两个青年倒是一副正儿八经来吃饭的样子,吃完了还给王凤华提了几个意见,然后就直接亮明了身份,定下了第二天午宴的菜单。 他们出门的时候,白琳正巧进门听到了那番介绍,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她回到陆晓棠身边,没好气地将镜子塞回她手里:“没意思透了。” 陆晓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一笑,便被白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哪只陆晓棠却笑得更厉害了。 王凤华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却打心眼里觉得两个年轻的姑娘这样大脑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便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王凤华便拉住了两人:“明天中午巡视组过来吃饭,咱们的蔬菜瓜果一定得保证安全,我想着不行就让雷子回一趟白石营,把咱们自己种的蔬菜带些过来,在让后勤处的杀头猪,我只要后腿骨和肋排再加一个猪耳朵,剩下的就当给同志们改善伙食了。” “凤华姐,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明天一早就有物资车来给咱们送新鲜的食材。这个营长一早就安排好了。” 姜雷说的果然没错,第二天一早白石营就来人送来了足够喜临门开一个星期宴席的菜品。 王凤华有些受惊:“哪里就需要这么多了,你们一下子送这么多东西过来,难不成你们后勤部缺钱了?” “凤华大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要你的钱似的。你这里开业我们后勤部吃了你那么多东西也没什么表示,这就算是给你贺喜了,再说了,等着巡视组走了,咱们哥几个可得好好来你这儿打发打发搀嘴呢。”送东西来的几个人冲着王凤华笑的真诚,帮着归置好了东西不但没走,还都主动留下了打起了下手。 王凤华猜测这是为了确保巡视组的安全,便也没有多问。 第82章:看着眼熟 到了中午,周定国和宋良义便带着巡视组一行十二人来了喜临门。 里面果然有前一天来吃饭的那两个青年人,还有三个看起来都挺漂亮的女人。 陆晓棠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莫丽提起过的秦湘。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昨天来的那两个人似乎职位不低,宋良义对这两个人的态度都有些恭敬。 周定国自始至终板着脸,在有人打量陆晓棠的时候,更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先前那个伸着脖子打量陆晓棠的青年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定国,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幅臭脾气,也不怪当初阿湘当初会气你。怎么现在见了阿湘,你还是……“ “我跟秦湘同志自始至终都清清白白,罗组长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别让我爱人误会。”周定国黑着脸打断了那人的话。 坐在周定国对面的那个女人眼底登时浮起一层雾气,冲着男人摇了摇头:“怀义哥,都过去的事儿了,您还老拿出来说什么呀。你瞧瞧现在定国多好,虽然离开了咱们那群人,咱们虽然觉得可惜,可他自己过得好,不就行了嘛?再说,他……他都结婚了……” “阿湘,你别哭呀。”罗怀义皱眉,扭头瞪了周定国一眼,“瞧瞧你干的好事。” 陆晓棠和白琳在柜台那边拿了一盘瓜子,一边吃着一边讨论着那一桌子。 陆晓棠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终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就是秦湘呀?” “我也是头一次见她,不过那个罗怀义怎么觉得不怀好意啊。”白琳嘀咕,“我可听说这罗怀义就是罗首长的儿子呢,罗首长那么正气凌然的一个人,怎么有这么个儿子?” “兴许就是正正得负了呗,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罗怀义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你看他看秦湘那眼神,这俩人要没啥猫腻,我陆晓棠的名字倒过来写。”陆晓棠的注意力始终在秦湘身上。 白琳扭头看了她半天,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陆晓棠瞪她。 “你紧张了。”白琳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完,便指着秦湘左边那个女人跟陆晓棠介绍,“那个是莫丽的表姐叫做莫颜,是他们那个圈子里出了名的泼辣,听说这次跟着巡视组下来是为了将莫丽带回北京的。你别看她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可莫颜跟莫丽的感情好着呢,兴许莫丽这次真的会离开白石营。” “你见过莫颜?”陆晓棠有些诧异。 白琳摇头:“不认识啊,昨天碰上了聊了两句。” 白琳说的平淡的像是自己出门买了颗大白菜那么简单,陆晓棠却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地琢磨着,那边便点了她的名。 先是秦湘矫揉造作地要哭不哭地看着周定国说什么:“既然定国哥已经结婚了,怎么不让我们见见嫂子?” 接着就是罗怀义那个捧臭脚的:“就是啊定国,你这也忒不厚道了,你媳妇我们哥几个见见都不行了?还是说你媳妇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当初我可听说你是哄着陈伯伯给你盖了结婚申请的章,陈伯伯都没见过你媳妇。你该不会根本没结婚吧?” 再然后就是不搅浑这潭水不得劲的宋良义,直接抬手指着陆晓棠就说了一句:“那位女同志不就是周营长的爱人吗?怎么难道是闹着玩的?” 宋良义这话音一落,一桌子十二个人二十四只眼睛就看了过来。 陆晓棠大大方方地任他们看,等了几分钟看着这些人还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她便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就这么好看?你们都看的目不转睛食不知味了?”陆晓棠问。 周定国脸色瞬间好了起来,眼神也越发柔和,他冲着陆晓棠招了招手,柔声道:“过来。” 陆晓棠乖巧地走到了周定国身边,看也不看周围人一眼,便坐到了周定国腿上。 秦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不知羞耻。” 罗怀义也连忙接着说了一句:“弟妹啊,咱们京城可不兴你这模样的,只有歌舞厅卖笑的女人才会在大庭广众下有这种风姿。” 陆晓棠眉眼弯弯地看向他:“呀,罗组长原来这么熟悉风月场所啊?” 罗怀义脸色一沉,没有吭声。 秦湘又扭扭捏捏地开口了:“你真的是定国哥的爱人?” “要不给你看看户口本?”陆晓棠对秦湘没有一丝善意,说出口的话也是十分呛人。 秦湘红着眼睛看她:“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定国哥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听说你救过定国哥,你是不是拿着个逼着他娶你的?这位同志,知恩图报可不是要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压上,你要是拿着恩情要挟定国哥,我们可都是不答应的。” “你们?”陆晓棠眯了眯眼睛,手伸在周定国腰间狠狠地扭了一把。 这个男人自打她过来之后居然一声不吭,难不成把她当成了他们的发言人了? 看不到对面那个女人的刀子快要把自己剜死了,明明是他招惹的祸害,怎么还得她来处理呢? 偏偏周定国十分享受陆晓棠的小脾气,除了圈着她的胳膊又收紧了几分之外再无动作。 陆晓棠很生气,看向秦湘的目光便越发凶狠了起来。 秦湘正一抽一抽回忆着她臆想中的过去,莫名就感觉周身一阵寒意。 一抬头就撞进了陆晓棠玩味的目光里,秦湘莫名结巴起来。 “编的挺好的。”陆晓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冲白琳招手,“白琳,来记下来,以后你们的调查报告就照着秦小姐这么写,一定有趣极了。” 白琳面无表情:“毫无事实依据,无法作为调查报告上交。” “唔,你也觉得秦小姐是胡编乱造?”陆晓棠拍了拍周定国的胳膊,从他怀里起开,笑眯眯地站到了白琳身边,给一桌子人介绍,“这位是白琳同志,最擅长情报收集。” 秦湘脸色蓦地一变。 第83章:你心虚啥 陆晓棠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秦湘问道:“你紧张什么?” “我哪里紧张了?”秦湘苍白着一张脸瞪了陆晓棠一眼,有些慌张地起身,“怀义哥,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招待所了。” “不舒服就得去医院啊,你们大老远的过来一路舟车劳顿,可不能掉以轻心。”陆晓棠幽幽地挡住了秦湘的去路,笑的那叫一个真诚,“军区医院就在这附近,你要是真不舒服让周定国亲自送你过去啊?” 秦湘本要拒绝,一听到说是周定国送她去,顿时有些扭捏起来。 她恰到好处地抬起下颚,含嗔似怨地瞥了周定国一眼,一脸娇羞地问:“会不会太麻烦了?” “会啊。”陆晓棠点头。 “……”秦湘愣了愣。 “但是你的身体要紧啊,是吧定国?”陆晓棠冲着周定国眨了眨眼睛。 周定国皱眉,也起身走到了秦湘面前:“那就走吧。” 秦湘雀跃地跟在周定国身边,才走了两步便蓦地停住脚步,扭头看着白琳问:“你跟着做什么?” “监视。”白琳言简意赅。 秦湘愣了愣,甩手回到座位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冲着罗怀义一脸委屈地嚷嚷:“怀义哥你看看她们都欺负我。” “是你说自己不舒服,我们担心你这还担心起错来了?”陆晓棠挑了挑眉,抬手圈住周定国的胳膊,将头靠了过去,笑眯眯地对她说,“这样才算是欺负你呢。” 秦湘定睛一看,哭的更厉害了。 周定国皱眉:“你怎么欺负她了?我们是夫妻,我们亲昵不亲昵,关外人什么事儿?” 秦湘听了这话,哭声一顿,旋即更加高昂起来。 她身边的莫颜许是终于吃饱了,这才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十分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将筷子往桌上一摔,骂了一句:“要哭滚出去哭,别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莫颜,你别总是这么凶巴巴的,自打莫丽跟着周定国来了这边,你就没给过阿湘一个好脸。这事儿又怨不得阿湘,你也没有必要总是将气撒在阿湘身上吧。”罗怀义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 莫颜却并不上当,她只是冷笑着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按我说,咱们这群人就不该凑在一起,可偏偏这个时候老家伙们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七零八凑,竟让咱们几个成了所谓的巡视组。保不齐,就是那群人想要看热闹。你们一个个的倒是都配合,他们想看戏,你们就把自己当猴耍。罗组长,你是真傻,还是以为你的阿湘真傻?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谁不清楚秦湘的底细?别忘了,人家身边站着的那位可是首长都点名表扬过的间谍。” 白琳弯了弯眉眼,笑眯眯地凑过来问了一句:“劳驾打听一下,这是那位首长夸我的呀?” 莫颜翻了个白眼,只问:“我吃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白石营?” “县城里的事情还有点扫尾的工作,你看……”罗怀义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没有吭声的女人身上。 莫颜奇怪地看着他:“咱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去白石营调查事件真相,同时验收文工团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县城里有什么值得你们耽误时间的?” “李会计的事情,可跟咱们的任务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这县长又不许咱们带走李果果单独审问,所以这件事儿怎么都得在这儿了了吧?”罗怀义倒是一副自己也是大家好的模样。 莫颜气的直接离了桌。 罗怀义带着巡视组到底还是在县城里滞留了三天,这三天究竟做了什么,周定国也没有去管他。 三天后,大家启城回白石营。 陆晓棠和白琳跟王凤华告别后,也跟着队伍一起走了。 回到白石营的当天,秦湘又找了过来。 “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么缠着我做什么?”陆晓棠站在自家院子前头一脸惆怅地看着她。 秦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定国哥到底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以前我们在北京……” “哎呀,秦湘你来啦?” 正说着话,隔壁顾建军家的院门一下子敞开了。 宋淑媛不知翻了多久的箱底,竟然找出来一件蓝底碎花的长旗袍穿在身上,脚上蹬着一双高跟鞋,头发也精心的打理过,显得整个人都时髦了不少。 秦湘愣了愣,显然是回想了一会儿,这才笑着同她打招呼:“是淑媛姐啊,好些年不见,差点要认不出你来了。” 宋淑媛便笑:“你不认得我,我都不惊讶。反正你从小到大都喜欢追着周定国跑,我们可都以为以后你们俩能成一对。我刚嫁给建军那会儿,听说他跟周定国在一个营地里,高兴地不得了。我以为我怎么都会有你这个熟人了,哪里想到……唉,这可真是造化弄人了。” 宋淑媛和秦湘各自站在两家门口,倒是果真有种随军家属闲话家常的既视感。 陆晓棠看她们说的那么起劲,为了避免影响到她们的谈话兴致,微微一笑,哐叽一声关上了院门。 外面俩人声音一顿,片刻后没了动静。 陆晓棠舒了口气,疲乏地一头扎到床上,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将魔镜摸了出来。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嘴皮子,问道:“现在咱们该做些什么?” “静观其变。”魔镜打了个哈欠,“不过明天你倒是可以去文工团转转,兴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好。”陆晓棠点头,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 她自然没有看到,魔镜上陡然升起一阵烟雾,隐约能够看出那人的身形,有些颓丧地站在她的床前。 第二天一早,陆晓棠醒来洗漱后,便直奔文工团。 莫丽见到她显得有些紧张:“我姐真的来了?” “你还没有见过她?”看着莫颜先前那副着急的模样,陆晓棠还以为莫颜会第一时间来找莫丽呢。 莫丽有些紧张地走来走去:“这次她居然也来了,我的演出很难保住了。” 第84章:愚昧顽固 “你们之间这是有什么事儿?”陆晓棠觉得有些奇怪。 莫颜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将莫丽带回去,要说这里头没什么因由,陆晓棠都不信。 莫丽显得有些扭捏,好半天才拉着陆晓棠去了后台,压低了声音感慨:“我姐不喜欢我在白石营,她总觉得我是为了周定国才愿意跟着白石营到这种地方来吃苦。可当兵的,在哪儿不一样?她呀,别看着一身文化劲,其实骨子里头顽固得很。” 莫丽话音刚落,一声冷笑就从帘幕后面传来。 莫丽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 一片静逸中,莫颜的靴子率先映入眼中,紧接着,她整个人板着脸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她上下打量了莫丽一番,嗤笑一声:“怎么?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你不是为了周定国跑来的,为什么如今跟人周营长的爱人这么好?” “你疯了?我既然能跟陆晓棠关系好,自然不可能还在肖想周定国,你脑子里都是些东西。”莫丽瞪大了眼睛看着莫颜。 陆晓棠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触及到莫颜的目光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听莫丽的意思还以为莫丽会很怕莫颜,哪里想得到这竟然是个敢正面刚的姑娘。 她看着姐妹俩剑拔弩张的模样,讪讪地笑着同莫丽说了一句:“你们先聊着,我去食堂看看……” “站住!你看什么看!”莫丽伸手拽住她,生怕她跑了似的将她按在自己身边,扭头去看莫颜,“你也知道这是周定国的爱人,怎么嘴里头说话就跟放屁似的!你可得清楚,你要是不小心破坏了人家夫妻感情,周定国是真的能弄死你的。” 莫颜十分嫌弃地看了莫丽一会儿:“你们关系这么好,难道还能被我挑拨两句就翻脸?那么,你们关系其实也就这样,并没有你吹的那么好嘛。” “所以您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我们?”陆晓棠被莫丽掐了一把,一脸扭曲地看向莫颜。 莫颜连忙摆手:“好歹我也是大家闺秀,干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是这样,莫丽,既然你愿意让周定国的爱人在这儿听着,那我也不怕跟你直说。影子计划一直是白石营的任务,可如今迟迟未能完成不说,还又牵扯出了内部出了问题的事儿,如今白石营不安全,你跟我回去。我开始的确是见不得你自甘堕落要跟着你个不爱你的男人来这儿,但是现在不是争辩这些的时候,我要以你的安全为重。二叔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么个折腾法。” “姐,你这话说的我就更加不能赞同了。我就是个文艺兵,我能有什么危险?周定国身为营长枪林弹雨的来去,周大哥都没说要将他给带回去,怎么我就这么金贵了?”莫丽翻了个白眼,“我知道,现在马上会有新的政策下来,你想给我安排别的出路。可是姐,我现在就挺好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这么多年来,你能劝动我几次?” 莫颜瞪了她一会儿,恼怒地踢了一脚椅子扭头就走。 莫丽长舒了一口气,上前将被莫颜踢倒的椅子扶了起来,扭头同陆晓棠说道:“你看到了吧,她啊就是看我现在安稳稳的不自在,非得给我找麻烦。” “其实,我倒觉得莫颜说的在理。”陆晓棠走到莫丽身边,有些感慨,“毕竟对于你的家人来说,你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我可没兴趣做逃兵。”莫丽撇撇嘴,突然换了个话题,“明天晚上你可记得早点来,我给你留了一个好位子。因为他们来了不少领导,前两排的位子都给他们了,第三排正中间那个位子就是你的。但是你要是来晚了,就指不定会不会被人抢走了。我可是听林可可吆喝着要请她的朋友过来,可不能让她抢了你的好位子。对了,明天凤华姐来吗?” “这我还真不清楚,凤华姐的饭店才开张,生意还不错,兴许没空过来。”陆晓棠想了想,还是关心了一下莫丽的准备程度。 说道这个话题上,莫丽就显得平静自然了许多。 对于自己的专业,莫丽带着十分的自信,只拍着陆晓棠的肩膀,一脸笑意地回道:“你且等着看吧,绝对没有问题。” 到了晚上,文工团就要继续排练了,陆晓棠便独自回了家。 周定国陪着巡视组的人,晚上到了很晚才回来,一进屋就往陆晓棠身边钻。 陆晓棠本来要躲,看到周定国一脸疲色,心疼地捧住他的脸,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罗怀义这个人,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周定国叹了口气,突然问道,“莫颜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陆晓棠摇头,莫颜本来就不是冲着她来的,自然不会跟她说什么。 只是周定国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令她有些多想。 周定国却没有在吭声,窝在陆晓棠肩上睡着了。 陆晓棠低头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将周定国小心地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子换了衣服,又打了水给他擦了擦脸,便给他盖好了被子走出门去。 陆晓棠本是打算摘点菜准备明天早上起来给周定国熬点菜叶粥,一出门,陆晓棠就听到一阵异样的动静,心底蓦地有些发毛。 就在陆晓棠打算撒腿跑回房间拿上魔镜的刹那,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动静来自哪里。 王凤华离开后,那头猪崽子就被送回了他们这边。 姜雷就在菜园子外头给它搭了个棚,成为了它的新家,在陆晓棠去般阳县的时候,一直都有人每天按时来喂。 今天大概是因为陆晓棠两口子都回来了,就没有人来喂猪崽子了,现在猪崽子饿极了,好不容易听到了有人出来的动静,就按捺不住地哼哼了起来。 陆晓棠正巧看到还有一袋饲料放在墙角,便过去抓了一把扔到了猪槽里。 不知是不是月色太美,陆晓棠竟在猪崽子身上看到了一种荧光,搞得这头小猪崽子活像是天仙下凡似的。 第85章:汇报演出 陆晓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深深地叹了口气,祈祷着明天的演出一切顺利。 汇报演出定在了下午三点,周定国一大早便过去陪同巡视组在白石营中检阅。 女兵连一向是白石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几日白琳也忙的陀螺似的,好不容易等着巡视组离开了女兵连,她略微交代了一番便来找陆晓棠。 “累死了,我现在觉得应付巡视组比我以前在万帮跟那群人虚与委蛇还要累。”一进门,白琳便四仰八叉地躺倒在陆晓棠身边,歪着头看她,“陆晓棠同志,你跟罗怀义之间有过什么恩怨吗?” “嗯?”陆晓棠一下子警醒起来,“昨天定国也在说罗怀义奇怪,你这里是也有什么发现吗?” “你是不是傻了?”白琳支起身子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咱们在凤华姐那儿,罗怀义看你的眼神就怪怪的,那时候我以为他纯粹是为了秦湘出头所以对你抱有敌意,可是这两天接触下来,我才发觉他对你的敌意,不像是为秦湘,倒像是为了他自己似的。” 陆晓棠愣住:“别开玩笑了,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我也没有见过罗怀义这个人,我上哪儿跟他结仇去?” “我也觉得不可能。”白琳皱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难不成是我想多了,这个男人还真就是个情种,为了一个秦湘恨不得弄死你?” “……这么大的敌意吗?”这都到了非要弄死她不行的地步了? 陆晓棠琢磨了一下,默默地靠近了白琳:“你可得保护好我。” 白琳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点头:“这是自然,只是我们不知道缘由,总归是有些束手束脚,不如你问问魔镜?” 魔镜表示:“这事儿我不掺和,你们自己解决,解决的好,还有奖励哟。” “哟你个大头鬼啊!”白琳烦躁地摔了镜子,一脸鄙夷地问,“能让我的叶大哥死而复生吗?” “白琳同志你是没睡醒吗?”魔镜翻了个身,冷冷地撇了撇嘴。 白琳切了一声,撑着脑袋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奖励,对我而言,你便是给我营长的位子,都没有让叶大哥活过来,让我觉得美好。自然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奢求,所以我也就是随便想想。可你身为来守护陆晓棠的魔镜,竟然连这点小事都不肯跟我们透露,我们要你何用?” 陆晓棠却猛地坐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影子计划!” “废话,我当然知道影子计划,你这是又发什么疯?”白琳烦躁地瞪了陆晓棠一眼。 陆晓棠却伸手将白琳从床上拉了起来,看着她一脸严肃地开口:“我是说罗怀义跟影子计划有关!魔镜最开始的说过,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帮我度过生死劫难,对于影子计划的核心,他是不会说的。这就意味着,罗怀义跟影子计划有关。” “不可能。”白琳皱眉,旋即陷入了沉思中。 影子计划究竟是什么,白琳自然知道。 可这个秘密,难道罗怀义也知晓? 他来到白石营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琳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她猛地站了起来,深呼吸了几次,这才看向陆晓棠。 “如果他真的跟影子计划有关,那么就要看他是我们自己人,还是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了。”白琳说完,便自嘲地摇头,“照目前的局面来看,他怎么也不像是自己人啊。可他的身份,也是在没有必要跟咱们作对啊。” “你上次说他是什么首长的儿子,那个首长……是什么人?”陆晓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魔镜也一个鲤鱼打挺落到了她的肩头,似是也竖起耳朵似的等着白琳的回答。 白琳想了一会儿,只说当年建国初期,罗首长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十分受人尊敬。 便是如今的周定国,小时候也经常跟在罗首长身边受过一些教导,所以如今才心甘情愿的为了罗首长来白石镇这个地方驻扎建营,希望可以了却首长的心愿。 陆晓棠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影子计划跟罗首长有关?” 白琳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你知道也没有什么问题,我甚至想不明白,周营长瞒着你是有什么缘故。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姜原的叛变会引起危险,营长是抱着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的心思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的身份如今摆在这儿,又哪里会因为你知道的少就能安全了?若是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当初周营长就不该跟你结婚。” 陆晓棠被白琳说的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那我觉得危险还是危险一点吧,毕竟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能跟周定国结婚。” “你倒是个脸皮厚的。”白琳撇了撇嘴,揉着肚子吆喝,“饿了,咱们去食堂吧,吃完了饭赶紧去礼堂占个位子。” 陆晓棠奇怪地觑了她一眼:“难道这个时候你不该带领女兵连一道去观看演出吗?怎么你还带私自行动的?” “女兵连交给副连长了,我今天的任务是保护你。”白琳笑嘻嘻地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临出门前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把手枪,“虽说有段时间没练了,但要真是发生什么意外,你可千万别给我丢脸。” 陆晓棠心里猛地一跳:“会出事儿?” “以防万一而已。”白琳笑了笑,没有说出她心底的担忧。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想着去礼堂抢占好位子,今天食堂的人吃饭速度都比往常快了不少,只是一个文工团的人都没有看到。 白琳忍不住奇怪:“她们不会是为了演出连饭都不吃了吧?” “听说是为了节省时间,后勤部直接给她们送了返过去。”陆晓棠笑了笑,拉着白琳往礼堂走,“莫丽给我占了位子,所以我们不用太着急。” 白琳一听,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莫丽这事儿办的靠谱,没白吃你的枣泥糕。” 两个人溜达到礼堂的时候,后面已经坐满了人。 陆晓棠有些奇怪,怎么这些人来的这么早却不抢前面的位子? 直到她和白琳落了座,陆晓棠才察觉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第86章:另辟蹊径 舞台中央有一根丝绸通过观众席中央的通道悬挂到了礼堂二楼的栏杆上,在通道中央还有人来来回回地测试着丝绸的承重力,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抬了两面鼓分别安置在了通道中央和舞台前的位置。 陆晓棠在看一眼坐在后排的那群小伙子,突然觉得他们颇为有见识。 像她和白琳这样坐在前面中央位置的人,大概只能看清舞台上的表演,可是对于这样奇特的表演,却是扭着脖子也不一定能看清全貌。 对于这个节目,陆晓棠已经开始抱有大大的好奇了。 下午两点钟,文工团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场。 莫丽穿了一身飘逸的嫩黄色演出服,头发高高盘起,看起来就如同敦煌壁画上的飞天仙子似的。 可她的情绪却一点也不高涨。 看到陆晓棠也是阴沉着一张脸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绕到了后台准备。 白琳也觉得有些奇怪,拉着陆晓棠嘀咕:“她这是怎么了?又被莫颜训了不成?” “不至于吧,这场演出,莫丽挺在意的,莫颜难不成就这么不想莫丽好好的演出完毕?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她表演完了再说?”陆晓棠叹气,心里对莫颜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两点半,周定国带着一队全副武装地亲兵进场分列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他又在礼堂亲自检查了一遍这才将罗怀义一行人请了进来。 罗怀义进场就看到了陆晓棠,他冲着她意欲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率先坐到了第二排去,好巧不巧,正在陆晓棠前面。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没有吭声。 倒是白琳有些反感地拍了拍罗怀义的肩膀,笑眯眯地问:“罗组长不应该坐在第一排的位子吗?那可是林团长专门留给您的呢。” “我喜欢第二排。”罗怀义看了白琳一眼,淡淡地转过了头去。 秦湘四下看了一番,闷着头坐到了罗怀义身边,罗怀义却冲着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坐到前面去。 秦湘不解:“怀义哥,这本来就该是我的位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怀义笑眯眯地看着她:“乖,前面看的清楚。”说完,罗怀义又瞥了陆晓棠一眼,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成心,用不大不小地声音同秦湘说了一句,“一会儿周定国要坐在前面的,你不是想要跟他亲近一些嘛?” 秦湘一听立马乐了,冲着陆晓棠挑衅一笑,欢欢喜喜地坐到前面去了。 剩下的人依旧按照原先的安排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周定国巡视一遍之后回到座位时,看到秦湘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他抬头看向罗怀义,挑眉问道:“罗组长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儿看的清楚,我喜欢,不行吗?”罗怀义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定国,满脸的挑衅。 周定国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坐了下去。 秦湘立马往他身边靠了靠,轻声问道“定国哥,今天都有什么演出呀?” 周定国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好好坐着,否则把你丢出去。” 秦湘眼圈一红,委屈巴巴地问:“我就是问个问题,定国哥你为什么这么凶?” “肃静!”周定国瞪了她一眼。 秦湘立马开始抽泣,微微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看起来委屈极了。 陆晓棠和白琳却坐在后面看的直乐。 罗怀义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笑着问她们:“你们似乎一直在等着看阿湘的笑话?” “我们可没这么说,罗组长可别冤枉我们。”陆晓棠颇为严肃的冲着罗怀义摆了摆手。 罗怀义不解:“那你们两位这么高兴,是为了什么?” “我男人没有被别的女人的眼泪攻破,他始终坚守自我,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难道我不应该高兴?”陆晓棠更加不解。 罗怀义噎了一噎,又看向白琳:“那你呢?” “我好姐妹的男人没有被别的女人的眼泪攻破,他始终坚守自我,心里只有我好姐妹一个人,难道我不应该为我的好姐妹感到高兴?”白琳拿着陆晓棠的话顶了回去。 罗怀义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他恨恨地扭回头去便对上了周定国探究的目光。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要跟我表达你对你的爱人多么的坚贞不二吗?”罗怀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周定国冷笑着摇头:“我只是好奇罗组长换了个位子,难道就是对我的爱人相信我这件事情抱以怀疑态度,所以想要帮我试探一二吗?罗组长,您未免也太操心了些。” “周定国,你少给我来这一套!”罗怀义恨得磨牙,“阿湘为了你千里迢迢跟我跑过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罗怀义,我已经结婚了,你想让我犯错误不成?”周定国闲闲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扭回了头去。 罗怀义还想说什么,礼堂里灯光蓦地一暗。 几个人的手立马摸到了枪把上。 可紧接着,舞台上的大幕拉开,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林团长亲自上阵主持,第一个表演的节目就是莫丽的反弹琵琶。 陆晓棠微微皱了皱眉。 白琳问:“怎么了?” “原本莫丽的节目是压轴的。”陆晓棠说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根丝绸。 如今看起来,节目调整了,这个丝绸才是大戏。 也不知道会是谁有这样的手段来压住莫丽的风采,一个人的名字跃上陆晓棠的心头。 可她却怎么也不能相信,林可可会比莫丽的技艺高超。 正胡思乱想间,泠泠琵琶声便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陆晓棠连忙将注意力放到了舞台上。 她眼中所见的莫丽,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时那般感觉,带着一股子凌然不可犯的高冷气息,整个人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风情。 她的演出服随着她的动作飘扬在空中,飘带纷飞宛若仙子。 只见一声泠响,莫丽猛地将琵琶举高,在周围的伴奏中翩然起舞,旋足转身,上身微倾陡然间便将琵琶背到了身后。 莫丽微微一笑,手指微动,琵琶再次被她奏响。 她的裙摆飞扬犹如游龙惊凤般翩跹,她的舞姿急快,琵琶声声亦是嘈嘈切切,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蓦地一个高旋,一切陡然见归于寂静。 好一会儿,礼堂里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87章:真是厉害 陆晓棠目送莫丽退场之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根丝绸,也不知道这个人得是多厉害的技艺才能压住莫丽的风采。 在莫丽之后的两个节目,一个是中规中矩的大合唱,一个是小品。 大抵是莫丽给人的震撼太大,这两个节目并没有让人们感到太惊讶,只是安静地观看完毕。 剩下的几个节目更是没什么出彩,倒是有一个舞蹈引起了众多男兵的兴趣。 接下来又是两首歌曲,倒是在唱歌的间隙里,有人发现二楼上站了一个人,想起那根悬挂在半空里的丝带,众人的心都被撩拨了起来。 终于,灯光再次暗了下去。 片刻后,便有一束灯光打向了二楼的位置。 陆晓棠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果然是一晚上没有出现一次的林可可。 一身大红衣裙下衬托的林可可那张脸越发柔弱了几分,她的身姿包裹在那一片火红中,显得整个人无比纤弱。 音乐一起,她便跳了起来。 直到这时,陆晓棠才看清林可可竟是站在栏杆上起舞的。 每一个舞步,都让人的心提起半截,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终于,林可可一个转身,来到了绸缎面前。 她高傲地扬起头,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意,缓缓起跳。 在众人的惊呼中,林可可稳稳地落在了丝绸上,双腿直直地劈了个岔,标准至极的一字马。 “啧,看不出来林可可还是有功底的。”陆晓棠低声同白琳交谈。 话音刚落,林可可的身形又变了。 她一个腰,整个人便倒挂在丝绸上,然后顺着那条丝绸滑到了第一面鼓上。 在鼓上跳了一段古典舞后,林可可抬手挽住丝绸整个人如同滑滑梯似的,落到了舞台上。 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出现在鼓的两侧,在林可可翻跟头的时候将鼓抬到了舞台中央,而林可可的舞步未曾踏错一步。 礼堂里的掌声经久不散。 林可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终于她结束了最后一个舞步,站在鼓上对着观众鞠躬谢幕。 这场演出无论是开场还是压轴,都堪称精彩绝伦。 罗怀义更是直接起身,对着林团长一顿夸赞,重点表扬了莫丽和林可可的表演。 林团长喜不自胜地拉着林可可跟罗怀义介绍:“这是我侄女,叫林可可,今年二十岁了,是颗好苗子。今天能够被罗组长表扬,实在是我们可可的荣幸,可可晚上可得亲自去给罗组长敬酒。” 林可可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 陆晓棠和白琳对看一眼,都明白了林团长的意图。 秦湘自然也看了出来,忍不住讥讽了一句:“林团长这是干什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卖女求荣了吗?” 林团长脸色蓦地一白:“秦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帮着可可答谢一下罗组长,怎么到了您这儿就变得这么不堪了?” “呵,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头清楚。”秦湘撇嘴,“怀义哥表扬的可不只有你侄女一个,怎么你就跟瞎了似的把莫丽忘了个干净,眼里头只有你侄女一个人了呢?” “莫丽跟你们都熟悉,可可却是第一次见面,我自然要介绍一下可可了。”林团长解释。 秦湘点头:“这么说,您是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巡视组来白石营可以带一个人回北京了?” 林可可眼睛一亮,立即扭头看向林团长。 林团长在林可可背后拧了一把,板着脸看着秦湘:“这是组织的选择和决定,哪里是我个人可以干涉的?秦小姐,我们不像你,我们可都是有纪律的。” “哟,林团长这是指桑骂槐地说我没有纪律呢?”秦湘抱着胳膊冷冷一笑,“我就算是再无组织无纪律,我也要脸,不像你们姑侄俩,就差把利用怀义哥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秦湘说完,冷笑着提着自己的包扭着屁股就往外走。 罗怀义皱了皱眉,连忙追了上去。 两个人虽然走远了,却隐约还能听到罗怀义拉下脸面来哄秦湘的声音。 林团长和林可可两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莫丽早已经抱着自己的琵琶离开了礼堂,周定国示意白琳带着陆晓棠先走。 两个人出来就看到莫丽抱着琵琶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两人连忙快步过去,问她为什么等在这儿。 莫丽轻笑:“看戏看的爽吗?” “你知道她们要来这么一出?”陆晓棠问完便了悟了为何莫丽一开始看起来那么一副样子。 莫丽将琵琶塞到陆晓棠怀里,神清气爽地吐出一口气:“原先我还在琢磨,林可可到底会在哪儿给我下个绊子,得知她暗地里用功练习后,我倒是真的吓了一跳。要知道,以前的林可可从来不会认真练舞,她能在别的地方把我顶下来就行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是这样。” 陆晓棠怎么听都从莫丽的话里头听出来一丝遗憾。 她忍不住奇怪地瞥了莫丽一眼,问道:“你遗憾个什么劲?” “这要是林可可狠心一点,给我搞出点伤来,我就没办法动弹了,我姐也就能断了把我带回北京的心思了。”莫丽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又否决了自己的念头,“怕是真要出点事儿,我姐倒是更加能够下定决心带我走了。如今这样,倒也挺好。不过白琳,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白琳点头:“按照往常来说,这样重要的场合,又是几乎涵盖了所有关键人物,白石营里若是真的还有叛徒,这个时候不出手,怎么都觉得反常。” 陆晓棠却觉得她们纯粹神经过敏:“这么严密的布控下,要是还出来冒头,那才是犯蠢。既然人家能够在白石营里潜伏这么久,又怎么会轻易被你们逮住?” “可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白琳笑眯眯地看着她问,“不如你想想,还有什么样的机会,可以让你们这些重要人物齐聚一堂呢?” “晚饭啊。”陆晓棠毫不犹豫地回答。 白琳皱眉想了想,叹了口气:“可罗怀义不会在晚饭时间出现。” “为什么?”陆晓棠不解。 第88章:色中饿狼 莫丽当即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有些恨恨地开口:“因为罗怀义会等着林可可去好好答谢他。” 白琳点头:“罗怀义这个人,对于送上门的女人向来是来者不拒。不过可惜,送上门的那种,罗怀义向来是用过就丢,他心里的白月光自始至终都只有秦湘一个,而秦湘心里头却装着你男人。” “说来也是有趣,他看上的人看不上他,看上他的他又瞧不起,也算是个怪圈了。”莫丽和她们走了一段路后从陆晓棠怀中拿回自己的琵琶,笑着挥了挥手,“我回去放下琵琶,一会儿去食堂找你们。” 陆晓棠点头,也冲着莫丽挥了挥手。 可她们到底也没能在食堂会和成功。 陆晓棠和白琳往食堂去的路上,被莫颜拦住了去路。 莫颜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陆晓棠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莫颜点头:“你们既然是朋友,自然应该为她着想。” “莫丽?”陆晓棠想了想,有些不解,“我应该为她想什么?劝她回北京?同志,你仔细琢磨琢磨,我跟她是朋友,完了劝她去干她不想干的事儿,这个朋友,是不是挺不是东西的?” “那是因为你们自私。”莫颜板着脸看了她们一会儿,才问了一句,“莫丽留在白石营有什么用处?白石营为什么会来这儿?你们都清楚得很,别说是莫丽一个人,就是整个文工团都不该存在。白石营本该像是水花一样冒个头就融进大海,那才能够方便你们行动。像你们现在这样声势浩大,生怕敌人不知道你们在哪儿似的,简直愚蠢。” 陆晓棠对于莫颜的这个说法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她笑眯眯地问:“你这个说法倒是有趣,但是我有一点不理解,这得是什么样的任务才得偷偷摸摸的进行啊?” “我怎么知道?”莫颜翻了个白眼,“总之你们不能这么困着莫丽,你们要做什么事儿,那是你们白石营的问题,与莫丽无关。” “莫丽身为白石营的女兵,怎么会无关?”白琳笑着打断了莫颜的话,“我们念在你是莫丽表姐的份上对你一直客气忍让,你要是在做一些破坏白石营团结的事儿,我们可就要严肃处理了。” 说完,白琳便不打算继续听莫颜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可她走了两步,却发现莫颜死死地拽住了陆晓棠的胳膊,她忍不住回头伸手搭在了莫颜的肩上:“放开她。” “你们凭什么不肯放了莫丽跟我走?你们这样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莫颜抓着陆晓棠的胳膊厉声喝问。 话音一落,莫颜便是一生闷哼,双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白琳冷着脸看着她:“我已经说过让你放开。” “你……你简直心狠手辣!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站在阳光下!你的搭档为你而死,那样优秀的一个人,死了连个坟墓都没有,而你却还能这样活着,还能够恢复身份成为女兵连的连长,你也配吗?”莫颜显然知晓白琳的身份,说出口的话也句句刀子似的往白琳心口上戳。 白琳的脸色已经不能单单用难看来形容。 陆晓棠眼见着白琳要捏死人的模样抬起手来,连忙扑了过去死死地抓住白琳的胳膊,扭头看向莫颜:“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随意调查白连长的身份?” “呵,我就算不是你们部队上的人,也好歹是京城莫家的小姐,我们家除了莫丽那个不懂事的,哪一个拿出来不是可以跟秦湘一较高下的名门闺秀,你们这些人算什么东西。”莫颜也不知是不是被白琳吓到了,整个人已经失了分寸,嘴里的话也是漏洞百出。 陆晓棠闻言笑着点头:“难怪你这么上不得台面,原来是处处跟秦湘较劲。” 陆晓棠的模样实在是不将秦湘放在眼里,莫颜被堵了一口气半天上不了劲,最后还是用了一句“你们不懂”匆匆结束了这场较量。 看着莫颜远去的背影,陆晓棠吐了口气,转头看着白琳:“你同这种人计较什么?” “陆晓棠。” 白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连名带姓一脸严肃地喊过陆晓棠了,这一声令陆晓棠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白琳看着陆晓棠,怔怔地沉默了许久,眼底浮起一层雾气。 她哑着嗓子问:“你说,叶大哥他是不是也像莫颜一眼,觉得是我害死了他,我不配站在阳光下?我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活在黑暗里,死了也该如同叶大哥一样,就那样静默的消失在这个世上,就像是我们从未来过一样。” “白琳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陆晓棠有些紧张地握住她的胳膊,有些心惊。 莫颜三言两语就可以触及白琳心底的隐痛,那些她以为白琳可以放下的过去,原来从未放下过。 陆晓棠紧紧地握住白琳的手,好半天才让白琳缓过神来。 白琳冲着她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对不起啊,怕是不能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晓棠你放心,周营长这两天把白石营盯得很好,你身上带着枪,你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我相信你可以自保,我现在很累,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我送你。”陆晓棠不放心。 白琳却摇了摇头,步履微跄地往前走了。 陆晓棠默默地跟了一会儿,看着白琳果真是一副可以自己回去的模样,便转身往食堂赶,想着看看还能不能赶上见莫丽一面。 谁知陆晓棠才转了个弯,便听到一间屋子里头传来一阵男女交缠的动静。 陆晓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左右看了看,打算绕过去。 才迈出一步,陆晓棠便顿住了。 不远处的阴影里,不知何时藏了几个身穿黑衣的人,仿佛一直守在那儿就等着陆晓棠送上门似的。 正在这时,屋里的喘息声也突然停了下来。 “吱呀”一声响,陆晓棠回头便看到罗怀义衣冠楚楚地走了过来。 第89章:套路满满 陆晓棠站定,又往罗怀义身后瞅了一眼,笑眯眯地问道:“罗组长这是特意在这儿给我演戏呢?难不成是罗组长觉得我们白石营文工团的表演不够精湛,所以自己上阵表现一下?” “你是什么人?”罗怀义完全不理会陆晓棠的调侃,只问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陆晓棠奇怪地看着他:“我是陆晓棠,周定国的配偶。”再想了一想,陆晓棠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是女人,是秦城般阳县牛家铺人士,罗组长在这儿调查户口呢?我的档案在你们那儿有不是?” 罗怀义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蓦地笑了起来:“是啊,能够成为周定国的配偶,你的档案的确已经在部队备案了,倒是我一时之间忘了。可陆晓棠,你真的是陆晓棠吗?” 罗怀义这话说的奇怪,陆晓棠却有些心惊。 她经历了别样的一生,如今重回于世,她自然不会是从前的陆晓棠。 罗怀义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疑问,难不成前世这个时候,他们还有过什么交集不成? 陆晓棠想着,便拍了拍口袋,问了魔镜一句。 魔镜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没听说过。” 她的动作落在罗怀义眼中,令罗怀义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他摸了摸手腕,抬头看向围着陆晓棠的那群黑衣人,突然动了。 陆晓棠瞬间掏出手枪,直直地对向罗怀义。 而周围那些人的枪口也在一瞬间对准了陆晓棠。 陆晓棠皱眉:“罗怀义,你跑到白石营的地界上来对我不利,究竟是什么心思?” “我爱阿湘。”罗怀义笑了笑,“所以,我想要阿湘快乐幸福,你死了,周定国身边的位子就空出来了,你说我为什么要对你不利呢?” 罗怀义的笑容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意,他看着陆晓棠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色彩,仿佛终于要解决心头大患般的畅快,他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 可罗怀义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那些包围了陆晓棠的黑衣人仿佛一瞬间倒了下去,罗怀义迅速后退,快速扫视周围的环境。 一声冷笑蓦地传来:“罗组长还真是对秦湘忠心耿耿啊。” 不远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人,面容冷峻目光坚定,正是先前看似失魂落魄的白琳。 而白琳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浑身的冷意仿佛能够将人冻僵。 罗怀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艰难地开口问突然出现的两人:“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罗组长真是好手段,算准了我离开陆晓棠的时机跑来做这么一出戏,不觉得费劲吗?”白琳挑了挑眉,抬腿走到了陆晓棠身边不解地看向罗怀义,“既然想要对陆晓棠不利,为什么不在我离开的第一时间就将她绑走呢?您既然是作为巡视组来到白石营,自然不会没有听说过姜原的事迹吧?您现在的手段可是连姜原都不如啊。” 要是陆晓棠没有送白琳一程,没有走向这条路,罗怀义的算盘岂不是打错了? 原本她们也思考过,这是陆晓棠误打误撞地撞上了,兴许是撞破了罗怀义的好事,所以罗怀义一时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 可周定国却抓住了那个和罗怀义假装交欢的女人,她也是巡视组的人,平日里存在感极低,却没想到用在了这种地方。 据那人交代,关于白琳的一些往事,是他们在路上的时候,罗怀义状似无意地提起的。 莫颜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却在到了白石营之后,特地去找罗怀义落实了一些疑问。 在之后,便是莫颜跟白琳起了冲突,这也是在罗怀义的算计之内。 罗怀义就是想要一个可以单独跟陆晓棠说话的机会,如果她不能被罗怀义说动,那么便会面临被灭口的危险。 跟在罗怀义身边久了,那个女人对罗怀义简直唯命是从。 他让她做什么,她便配合着他一起做了。 这里头唯一的矛盾,就在于罗怀义凭什么认定陆晓棠一定会走到这里来呢? 罗怀义不肯说,那女人不知道,只剩下陆晓棠一人琢磨了大半天,才试探着问了一句:“这边有阴凉地?” 白琳冲她翻了个白眼:“我求你闭嘴吧。” “……哦。”陆晓棠讪讪地点了点头。 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陆晓棠一下子想通了! “莫颜!她知道我要去见莫丽。”陆晓棠一把抓住白琳的胳膊,“而这条路上,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藏人,所以罗怀义会选这儿。” “可莫颜不会跟他合作。”白琳皱眉,看了一眼周定国。 周定国上前直接拽住陆晓棠的胳膊,就要将她带离这个事发地点。 罗怀义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秦东风现在在哪儿?” 周定国一愣,霍然回头瞪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好奇问问。”罗怀义冲着周定国咧了咧嘴,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这些人你们随便处理,我先走了。” 白琳想要拦住他,却见罗怀义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悠悠然地走了。 罗怀义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白琳一眼,问道:“你不是很在意叶寒吗?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冷漠了?” “我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你指望我能为一个人哀悼多久?一辈子吗?罗组长未免也太天真了。”白琳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 最初的时候,她的确是因为叶寒伤心难过。 可她是叶寒悉心教导出来的优秀特工,她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而耽误了应该注意的东西。 自打她接了保护陆晓棠的任务以来,任何事情都比不得陆晓棠的安慰重要。 只是在白石营,他们始终不知道罗怀义一行的目的,只好在发觉罗怀义的意图时将计就计。 可惜,有罗怀义巡视组组长的身份在,他们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罗怀义的目标不是你。”周定国低头看着陆晓棠,皱眉说了一句,“秦东风怕是会有危险。” 第90章:他的意图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陆晓棠有些不解。 一个巡视组组长干的事儿,怎么看都像是在跟周定国对着干,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图什么。 “影子计划的关键人物出现了。”周定国低声同陆晓棠解释了一番。 在经历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周定国还是认为应该将影子计划同陆晓棠说明。 现在,陆晓棠也已经入了局,再不可能向从前一样置身事外,知道一切反而对于她有利。 其实影子计划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找一个人,是罗正良首长失散多年的儿子。 二十多年前,首长的爱人为了跟首长团聚,途径白石镇时遇到了伏击。 她为了保护首长安危,独自一人引开了追兵。 从此失了音信。 后来经过罗正良多方查探,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当年他的爱人已经到了临盆的时候,引开追兵不久就生下了一个儿子。而后,他的爱人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将他送给一户村民抚养,自己再次引开追兵,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终究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真相如何他们已经无从得知。 可这二十年来,罗正良心心念念地都是自己那个不知流落何方的儿子。 他想,在他爱人临终的那一刻,也一定是希望他能够找回儿子,好好护着的。 大抵是心思太重,罗正良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部队领导商量过后,便将周定国等人组织了起来,派到白石镇来寻找罗正良流落在外的儿子。 临行前,罗正良找到了周定国:“当年那些意图行凶的组织还没有查清楚,你们这次行动不可太过明显,否则我担心反而会给那孩子带来危险。” 周定国等人商议许久,终于还是定下了影子计划。 白石营的人抵达白石镇不久,便分散了一部分人混进了百姓中,为的是能够更方便的找人。 白石营大部队,则负责他们的安全,同时调查当年究竟是什么人对首长爱人行凶。 原本这次巡视组到白石营来,罗正良是打算跟着过来的。 秦东风的事情上报上去后,他也十分好奇,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让他惦念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可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罗怀义。 周定国跟他接触并不多,从前也一直觉得罗怀义是个正直的人。 毕竟,罗正良教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这几日的接触下来,周定国总觉得罗怀义心里憋着什么坏。 “罗正良只有罗怀义这么一个儿子吗?”陆晓棠问。 周定国点头:“罗首长与爱人伉俪情深,这二十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就连罗怀义还是当年他们夫妻俩一起收养的,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分开了,又在后来罗夫人出了这种事情。其实,罗首长对罗怀义还是有些溺爱的,仿佛是将对他夫人的歉疚也都转嫁到了罗怀义身上似的。我们小的时候,罗怀义都没工夫跟我们一道玩,他要受的训练比我多许多,罗首长对他的教导是一刻也不放松。七八岁的年纪,我们都认为他学的那些无趣枯燥,可罗怀义却学的很带劲。” “那就好理解多了。”白琳嗤笑一声,“罗怀义担心罗首长正经的亲儿子找回来后,会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所以,才会一直对秦东风虎视眈眈。这种事儿,我有经验。” 白琳叹了口气撇了撇嘴,继续说了一句:“我小时候,叶寒也想多培养几个人配合我们一起行动。我却总以为叶寒厌倦了我,想要换搭档,所以恼了很久。甚至在一个小姑娘训练的时候,故意割坏了她的绳子,害她摔断了腿,养了两个多月才养好。” 这似乎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可周定国私心里却不愿意相信。 他倒不是因为相信罗怀义,实在是罗正良的形象在他心中太过高大。 他不愿意相信罗正良的孩子,会有这样恶毒的心肠。 可不相信是一回事,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定国将姜雷找来,嘱咐了一番,让他带着十个人秘密赶往秦城,找到秦东风暗中保护起来。 一旦发现罗怀义的人,立马发信号请求增援。 姜雷领命离开不久,文工团就闹了起来。 林团长连哭带闹地要见周定国,一见到周定国便开始哀嚎活不下去了之类。 周定国看着一地狼藉的文工团,皱眉问:“怎么回事?” “周营长你可得给我们姑侄俩做主啊,这是要反了天啊,我们这小小的文工团可撑不下这尊大佛。”林团长抹了一把泪,恨恨地瞪了莫丽一眼。 莫丽冷笑,翻了个白眼便坐到了自己的化妆台前,微微挽起了袖子。 她的手腕上有着几道青紫的痕迹,陆晓棠眉头一皱就走了过去。 陆晓棠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问:“谁干的?” “你说呢?”莫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林可可却猛地站了出来一个劲地摆手解释:“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我平常手上就没什么力气,我怎么可能对莫丽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打自招。”莫丽嗤笑一声,霍得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你手劲小?你手劲小怎么没从半空里掉下来摔死呢?” 能够在汇报演出上表现出那样惊艳的一支舞蹈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手上没劲,简直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莫丽深吸一口气,看向她们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你们总以为我会跟你们抢这个狗屁回北京的机会,便想着给我使绊子,害我犯错误没有办法回去,却不知莫颜想要我回北京,用的根本不是文工团的名额。傻不拉几地搞不清楚状况就对我下手,你们姑侄俩才是个比个的有毛病!” “你说什么?”林可可诧异地睁大了眼角,又扭头去看林团长,“姑姑,咱们……” “闭嘴!”林团长黑着脸猛地喝了一句。 林可可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低下头去。 第91章:乱成一团 “还真是不打自招了。”陆晓棠撇了撇嘴,抬起莫丽的胳膊问林可可,“解释解释吧,还有这一地狼藉,是你们自导自演吧?” 林可可不吭声,目光躲闪地看向林团长。 “周营长,这事儿还是我们内部自己解决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林团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林可可一眼,转头冲着周定国笑的有些讪讪的。 周定国却扫了一眼这屋子里的动静,长腿一迈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抬头扫了林团长一眼:“毁坏公物的事情,我总得搞清楚才行。我来都来了,你又要让我走,这可真是让我怀疑你们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是林团长觉得,我与莫丽是发小,无论如何都会偏袒她?” 周定国字字句句都说到了林团长的心坎上,可林团长一声反驳都不敢吭。 她沉默着看了周定国半晌,看着他的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 林团长来来回回说的都跟废话差不多,无外乎什么文工团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内部协商好好解决,没有必要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 莫丽听明白了林团长的意思,却只歪着身子靠在陆晓棠身上,略显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林团长脸色有些难看,只好点名道姓地指出:“莫丽,天都黑了,让周营长的爱人先回去休息吧。咱们文工团的事儿,何必搞得这么声势浩大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莫丽打着哈欠点头,“那我也先跟陆晓棠回去了。” “你去哪里?”林团长简直崩溃,“你不在文工团好好休息,你要去打扰周营长的爱人做什么?” “我怕陆晓棠她们一走,你们心里气不过,晚上对我造成人身威胁,所以我认为自己现在离开文工团比较安全。”莫丽皱了皱眉,突然笑了起来,“林团长,我可从来都没有想过闹事,周营长是你们喊过来的,如今发现请神容易送神难,又想将这个锅推到我身上,你们是真以为我就是好欺负的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林团长有些尴尬地躲避着莫丽的眼神。 莫丽冷笑一声,坐直了身子,直接将双手的手腕都露了出来,上面青紫的痕迹明显至极。 她将手腕伸到了周定国眼皮子底下说道:“都说咱俩是发小,我却从小就没占过你丁点便宜。现在给你个机会,坐实咱俩发小你袒护我的说法,你仔细瞅瞅,这难不成是我自己为了陷害她们而搞出来的?林可可刚才不是还哭的梨花带雨吗?怎么现在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了?嗯?” 莫丽虽是文艺兵,可基础打得一向很好,如今却被林可可弄得手腕淤痕斑斑,毫无招架之力。 白琳看向林可可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审视。 林可可被白琳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就往后退着想要避开,脚下却一个打滑,整个人栽了出去。 眼看着林可可就要摔到在地,她却一个翻身拉住了一旁垂下来的绳子,稳稳地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周定国眯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抬手鼓掌:“还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地弱女子呢,林团长的这个侄女很厉害啊。” 林团长脸色发白:“这只是这丫头的应激反应,咱们当兵的,哪一个没点应急能力了?” 林团长话音刚落,白琳便倏然出手。 “啊,白连长这是要做什么啊?”林团长高声尖叫,妄图提醒林可可。 可白琳的动作太快,又像是使了杀招,林可可哪里还有分辨的几乎,只能为了保命奋力抵抗。 片刻后,白琳冷着脸反手剪住林可可的双手,一脸凝重地看向周定国:“林可可我得先带走,她的招式很像九爷。” 周定国点头,冷笑着看向林团长:“这还真是你的好侄女呢,这一身本事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学来的,林团长最好好好回忆一些,别跟着你侄女的脚步也得进审讯室才肯说。” “审讯室?”林团长愣了愣,猛地扑向白琳,却被周定国伸手拦住。 林团长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问周定国:“周营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可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她就是想要回北京啊,说到底这也是我逼着她的。她跟莫丽从在文工团的第一天起就在暗中较劲一争高低。可可的身世哪里比得过莫丽呢?我也想要劝着可可放下,反正有我在文工团一天,就会给可可争取到好机会。我甚至私心里想着,等我走了,就把团长这个位子交给她。所以私底下总是教着她如何管理一个文工团,对于她的基本功,的确是有些懈怠。论理说,我们不该抢了莫丽的压轴节目,可是,我想让可可回北京啊。”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跟林可可抢回北京的名额,你们又何必折腾这么一出?”莫丽不知道九爷是谁,却还是对于她们算计她耿耿于怀。 谁知林团长却摇头表示:“这事儿是我没看住可可。莫丽啊,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可可怎么会对你这么大的敌意。大概是看到莫颜来找你,她担心会影响她回北京吧。” “怕是林可可怕自己能回北京吧。”陆晓棠突然出声,走到莫丽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林团长也不知道您这好侄女这一身好本事是打哪儿学来的吗?” “不就是在部队上学的吗?还能是哪儿?”林团长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陆晓棠摇头:“白琳对林可可出手的时候用的可不是部队上正经的功夫,而是……” 陆晓棠说着便看了周定国一眼。 周定国叹了口气,接过了陆晓棠的话头:“林团长应该听说过万帮吧?” “是姜原……叛逃的那个万帮?”林团长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解地看着周定国问,“那又跟我们家可可有什么关系啊?可可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她一直都跟着我的。” 第92章:去审讯室 “您确定,林可可一直跟在您身边吗?”陆晓棠皱眉。 林团长浑身颤抖,只一个劲地摇头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林团长,你好好休息,等林可可交代了,我们再来找你。”周定国叹了口气,示意陆晓棠和莫丽跟着他走。 回到家里,周定国看向莫丽:“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莫丽皱了皱眉,“就是开始看到林可可那副样子,我吓了一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让她占了便宜,要不然……” 莫丽鼓着脸气嘟嘟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所以你是在懊恼你没能打过林可可?”周定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莫丽点头:“难道你们不是也觉得我没有打过林可可很丢脸吗?” “……莫丽你可能对林可可有什么误会。”陆晓棠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拉住莫丽坐到了自己身边,“林可可的身手跟万帮的帮主九爷很像,所以,她有可能会是隐藏在白石营的内奸,你明白了吗?” 莫丽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不会吧?虽然我一想跟她不合,可是看起来林可可就是个没多大出息的小丫头,她还能干出这种事儿?”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可莫丽却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这倒的确不像是从前两个人为了争风头而出手的模样,她忍不住想起了林可可冲着她扑过来的眼神,带着嗜血的残忍。 莫丽蓦地打了个哆嗦,扭头抱住了陆晓棠。 直到此时,那种害怕的感觉才顺着她的背脊一寸一寸爬了上来。 她有些颤抖地问周定国:“我现在这样是不是算是侥幸?” “不是。”周定国毫不留情地揭穿,“是因为林可可本来就没打算对你痛下杀手,否则你现在早死了。” “这么严重吗?”莫丽琢磨了片刻,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可我看着她很轻松就被白琳制服了啊,我虽然不如白琳,可也不见得就会被林可可压制住无法反抗任人宰割吧?” “你跟白琳比个什么劲?”周定国皱眉,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白琳使的……有些可以称得上是下三滥的手段了,也还是在林可可并不敢拼劲全力的情况下才有的胜算,你?可别丢人现眼了。” 莫丽还想再说什么,周定国却起身往门口走去:“今天你俩在这儿吧,我去审讯室看看。” “好。我会保护好陆晓棠的。”莫丽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周定国却不理她,只问陆晓棠:“枪在身上吗?” “在的,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陆晓棠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周定国身边,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裳,嘱咐道,“你和白琳也要注意安全,尤其是看好白琳,别让她那么大的戾气。” “嗯。”周定国点头,伸手揉了一把陆晓棠的头发,这才转身走了。 莫丽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陆晓棠,你说怎么文工团也这么不安分呢?” “不安分的不是某个地方,只是某些人而已。你别乱想了。”陆晓棠给她倒了杯水,突然又皱起眉来,“你说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儿,莫颜会不会更加铁了心地带你走?” 莫丽闻言却笑了起来:“我反倒是觉得出了这件事儿,莫颜就更加没有理由带我走了,不知道的以为我这是沾染了什么问题,逃命去了呢。这种时候,我反而需要留在白石营,才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晓棠叹了口气,看向莫丽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了几分委屈。 “你在替我委屈?”莫丽好笑地看着她,“现在这个局面,其实对我很有利了,不是吗?我不想走,又拗不过莫颜,现在好了,莫颜得自己放弃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晓棠没有吭声,低头去屋里头翻出一瓶红花油粗暴地拉过她的胳膊就开始给她上药。 莫丽嘶嘶抽着冷气,心里头却又不安分地琢磨了起来。 她等陆晓棠给她揉完了红花油,便一把抓住了陆晓棠的胳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赞同吗?” “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陆晓棠好笑地拍掉她的手,转身将红花油放好,就去铺床。 莫丽凑到她身边,一屁股坐到床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陆晓棠反问。 “林可可到底是怎么跟万帮的人有联系的,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莫丽摸着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笑了片刻,抬手挽住陆晓棠的胳膊,笑道,“咱们也去审讯室吧,现在放眼整个白石营也只有审讯室是最安全的了,不是吗?” “去吧去吧,兴许有意外收获呢。”陆晓棠还在犹豫,魔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陆晓棠皱了皱眉,点头应了:“好,我们过去看看,但是你得答应我……” “我什么都听你的,而且保证不管听到什么,都不激动。”莫丽立马举手发誓,再三保证。 因为魔镜的话,陆晓棠也没有在耽搁,跟莫丽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审讯室。 奇怪的是,审讯室外并没有士兵看守。 陆晓棠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了莫丽一眼:“你们这儿以前也是这样吗?” 莫丽摇头:“说实话我这也是头一次来,实在不知道以前这边是怎么安排的。不过也许是这次事情太重要,周定国担心走漏风声,所以单独审问呢?” “咱们没有走错地方?”陆晓棠这句话不但是问得莫丽同时也是问得魔镜。 魔镜和莫丽异口同声地保证:“绝对没走错。” 陆晓棠皱了皱眉,跟莫丽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穿过审讯室的走廊,光线便蓦地暗了下来。 陆晓棠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莫丽一眼。 莫丽手心有些出汗,她伸手拽住陆晓棠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害怕吗?” “还好,你要是害怕,就先……” “我不怕。”莫丽连忙打断她,“小声点,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第93章:交代交代 陆晓棠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前面的拐角处。 那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月光透过来落在地上显出一个小小的影子,而声音正是从那边传来的。 陆晓棠和莫丽对看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啊——” 走的越近,那边的尖叫声便越清晰。 可陆晓棠和莫丽听了半天,也只能听到林可可的哭嚎,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别的动静。 “周定国和白琳就这么干看着她嚎?”莫丽觉得奇怪,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终于找到了关着林可可的那间审讯室,往里看了一眼,两个人就头皮发麻地靠着墙蹲了下来。 莫丽低声感叹:“这个手笔一定是出自白琳。” 陆晓棠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第一眼看到审讯室里的场景,就觉得有些眼熟。 被莫丽这么一说,陆晓棠便想起了她在魔镜中看过的白琳的过往。 年幼的白琳也曾在这样一间遍布刑具的屋子里呆了整整一夜,没有任何人看着她,却更加刺激脆弱的心灵。 那时候的白琳就像现在的林可可一样,提心吊胆地看着四周,时刻提防着来人生怕那些刑具会用到自己身上。 有些刑具上带着暗褐色的斑痕,仿佛是上一个受刑的人留下的血迹。 冰冷地放在眼前泛着令人作呕的寒光。 林可可被绑在椅子上,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刑具,终于崩溃地大喊:“白琳你出来!周营长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你们快出来!就算是要死,也给我个痛快!” 陆晓棠蹲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耳朵。 她一直以为,林可可既然能够跟万帮有所联系,怎么也得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哪里想到进来前后还没俩小时就已经撑不住了。 她跟当年的白琳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这个念头一过,陆晓棠心底便泛起浓浓的酸楚。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收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起身看向室内。 里面的墙角还有一扇暗门,在林可可喊出交代的时候,周定国和白琳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白琳站在周定国身后,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往门口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 陆晓棠惊了一下,看到白琳并没有要跟周定国告状的意思,便安了安心,伸手将莫丽也拉了起来,两个人光明正大地趴在门上偷听审讯。 屋里,周定国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可可,说道:“交代吧。” “如果我说我是清白的你们会相信我吗?”林可可苍白着一张脸,长发湿透紧紧贴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可周定国和白琳都是油盐不进的人,对于林可可的示弱丝毫看不进眼里,只板着脸,公事公办地敲了敲桌子。 周定国说:“如果你不是真心交代,我会请人来让你领教一下这屋子里的设施。” “何必那么麻烦,这些东西我都很熟,我来让林可可同志感受一二就可以了。”白琳笑了笑,转身就摸起一条带着乱刺的鞭子,“这东西据说打在人身上先是痒后是麻最后才是疼,不过这疼里头又掺杂着痒,如同一万只蚂蚁在骨头上撕咬似的,你试试?” “我真的是清白的!”林可可挣扎,死死地盯着白琳,“你这样的女土匪都能成为女兵连的连长,凭什么就要对我这样苛责?我没有定罪,你们不能对我动刑!” 白琳笑眯眯地看了她一会儿,抬手一鞭子甩到了她的胳膊上。 林可可愣了片刻,放声尖叫。 白琳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笑着点头:“看来这鞭子的功效果然需要等上那么一会儿才能起效,林可可,我就对你动刑了,怎么样?老子就是土匪,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老子当土匪,那是组织需要,你他娘的不学好,也是组织需要了?清白?你清白个屁!” 莫丽缩了缩脖子:“白琳跟在你身边的时候看着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现在她这么一副邪里邪气的,我倒觉得才更加符合她这个人。” “……其实她本来就是个这样的性子。”陆晓棠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她第一次见到白琳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高冷的女人,可后来的相处中,又觉得白琳是个打小缺爱的小姑娘。 直到看到白琳露出这样一面,陆晓棠才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仿佛这样的白琳才是无坚不摧的战士,不拘小节也不管别人的目光,整个人随性而为,却有着无比清晰的目标。 只见她扔了鞭子又去摸匕首,将冰凉的匕首贴到林可可惨白的脸上,笑眯眯地问道:“九爷最爱美女,像我这种长相的人就只配在九爷身边捧个账本而已。你从前跟九爷接触的时候就没见过我?那你也太大意了啊,你说你要是离着九爷在近一些,保不齐天天都能看见我,这样今天也不会落在我手里了不是?” “我、我不明白白连长的意思……” “刚才还说我是土匪,现在又喊上我连长了?”白琳挑眉,面露不悦,“你这说话颠三倒四的毛病也得改一改了,哦对了,有件事儿我得提醒你一下。巡视组下来巡查的一项重点就是要彻查姜原的同党,对于这种敌特分子,但凡怀疑,都可用刑。所以我对你用刑,是符合规定的。不过我这个人出身不大好,一见到这屋子里的刑具就觉得兴奋,一会儿手上要是没有控制住,你就多担待担待。还有,你如果觉得咬死了不开口我就没办法了,那你就是小瞧我了。我在被招进队伍之前,最擅长的就是让死人开口,就是……可能手段有点残忍。” 白琳一边说还一边摸着林可可的脖子,笑的如同地狱修罗似的瘆人。 林可可浑身颤抖地看向周定国,终于彻底崩溃。 “我说,我是认识九爷。”林可可这句话一出口,剩下的就没有那么难了。 第94章:结交九爷 林可可一直想要跟莫丽一争高下,可是她的业务能力远比不上莫丽。 就连林团长都说,林可可可以尝试在别的地方努力,至于舞蹈乐器,不如就放弃算了。 林可可不甘心,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是在文工团混一个替补的位置。 她总是担心林团长离开之后,她无法在文工团待下去,便在姜原向她伸出橄榄枝的时候,应了下来。 姜原说自己认识一个奇人,会一种不需要腰肢多么柔软就可以跳好的舞,比莫丽的功底强出一万倍。 林可可便跟随姜原,去了般阳县城的一家酒楼,见到了九爷。 最初,林可可也是怀疑的,一个男人如何能够教会自己舞蹈。 而且一开始,九爷训练的也是林可可的臂力。 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可姜原却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面前讲述九爷的事迹。 谎话说的多了,林可可便也当真了。 尤其是在后来,她的臂力提升,果然可以做到姜原所说的那样,依靠一条绸缎,就可以跳一支舞。 虽然比不上莫丽的腰肢柔软,却自成一道风采。 而后,林可可更是跟着九爷身边的一位男子学了全套的舞。 她直到那时才知,原来这世间舞蹈,并非只有柔软的一种。 作为回报,林可可答应帮助姜原和九爷传递消息。 相对于姜原,林可可在白石营要比她自由许多,也更方便来般阳县城。 林可可认为自己清白,是因为对于九爷呵姜原之间的交易,她并不清楚,她所做的紧紧是传递几封信件而已。 她只对文工团的地位感兴趣,至于其他的,她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原才放心的用着她,在自己出事之后,甚至没有想过要拔除这根线,就是因为姜原笃定,即便是林可可的身份暴露,她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林可可所犯的错误,终究只能她自己来承担。 而对于姜原和九爷的去向,林可可丝毫不知情,而对于酒鬼,林可可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到头来,竟是一无所获。 陆晓棠和莫丽对看一眼,默默地退了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着,莫丽显得心事重重。 出了审讯室大门,陆晓棠才问:“你在想什么?” “晓棠,你说……是不是我太苛刻了,才会让林可可变成了这个样子?”莫丽咬着下唇,显得十分迷茫,“我从小都想把事情做的尽量完美,北京城里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只要你懈怠一点,就会跟别人拉开很大的距离。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样的努力会成为别人的负担,我也没有想过林可可为了能够超过我,竟然会……” “莫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晓棠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我听说在北京你们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比得上秦湘的高贵典雅,那也没见你们为了压过秦湘一头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再说,林可可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错,说到底她也是被人蛊惑了罢了。倒是对于你,她造成了实打实的伤害。” 陆晓棠抓起莫丽的胳膊,指着她腕间的伤,问:“这个,就不追究了?” 莫丽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追究了,林可可承认了自己和九爷有交情,她会受到处分都不一定,我有什么好追究的?” 陆晓棠倒是能够理解莫丽的心情,一起成长的战友,纵然有些矛盾,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上升到生死线上,可偏偏林可可就想不通,为了压住莫丽,越过了底线。 陆晓棠正在琢磨这件事儿有什么值得魔镜特地提醒一遍的,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陆晓棠眼疾手快地拉了莫丽一把,两人立即蹲在墙角,默默地看着林团长靠近。 林团长走到审讯室大门前,使劲拍了拍门,半天没有听到动静,这才拉开门,快速闪身进去。 “林团长这么大年纪了,身手还很灵敏啊。”陆晓棠感叹。 莫丽皱眉,突然拉住陆晓棠起身跟了上去:“不对,林团长前些年摔伤了腿,早已经不练功了,她哪来的这么好身手?” “难不成真正跟九爷有关联的人其实是林团长而不是林可可?”陆晓棠也惊了一下,却很快地拉住了莫丽,“莫丽你等等,如果林团长的伤是装出来的,你觉得咱们俩现在这样进去,是帮了忙还是帮了倒忙?” “你什么意思啊?”莫丽皱眉。 “我记得白琳跟我说过,我的重要性不在于我这个人本身如何,而是因为我在周定国心里的重要性无人可比。”陆晓棠皱着眉头,努力思考着究竟能有什么办法,在不被林团长察觉的情况下通知周定国和白琳。 莫丽却显然没有动脑子,只顺着陆晓棠的这一句话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不是你显摆你们两个人有多么恩爱的时候,现在咱们得进去拦住她!” “如果我们两个打不过她,反而被她挟持呢?”陆晓棠叹了口气,“姜原事件里,可就是因为我被姜原挟持,险些害了周定国。我不能跟你进去,同样,我也不许你进去。莫丽,别忘了来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可现在的情况……” “不管现在的情况如何,你都不能轻举妄动。”陆晓棠死死地抓着莫丽的胳膊,神情严肃地说道,“你要相信周定国,也要相信白琳,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 “好了,别担心,你听我说,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一觉起来,一切就都结束了。”陆晓棠抓着莫丽,声音努力放的低柔,不露出丝毫怯意。 莫丽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我都多大的人了,用得着你这样哄我。晓棠,我明白要以大局为重,只是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说睡得着呢?我也不想回去,我们就躲在这儿等着她们出来不行吗?” “行。”陆晓棠点了点头,将手枪上膛,握在了手里。 第95章:这都是命 她心里还有一点不安并没有同莫丽说,现在的莫丽正在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怕是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想到别处。 今夜,实在太安静了。 明明文工团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一心想要带走莫丽的莫颜,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罗怀义在捉弄了陆晓棠后,也带着整个巡视组的人都沉寂了下去,仿佛今夜白石营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可这份静逸下又令陆晓棠忍不住怀疑,这一切罗怀义是否知情呢? 如果罗怀义是故意按捺着不动声色,他在这整个事件里头,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夜色越来越深了,天气也越来越冷,陆晓棠拢了拢衣领,心情越发沉重。 她和莫丽紧紧依靠在一起,等着审讯室里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始终安静的不同寻常。 莫丽已经冷的打起了哆嗦,她努力往陆晓棠身边靠了靠,喝着气问道:“咱们还得等多久?” “要不,咱们先回去?”陆晓棠问。 “不行,我想等着,只有等在这儿我才能安心。”莫丽通红着眼,说什么都不肯走。 僵持间,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陆晓棠连忙按着莫丽趴了下去,同时快速握起枪瞄准了身后发出动静的地方。 陆晓棠这一回头才发现那是审讯室的方向,竟然塌了一块。 “周定国!”陆晓棠猛地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去。 “靠!什么玩意儿!”白琳的怒骂声及时地响了起来,“陆晓棠你跟莫丽怎么还没走啊?你们脑子有坑啊?得了得了,赶紧给我站在原地别动。我说周营长,咱们先爬出来吧,不然一会儿咱俩没埋在里头,陆晓棠和莫丽得先吓死了。” 那边安静了片刻,便爬出来两个灰头土脸的人。 陆晓棠红着眼睛笑了起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周定国黑着脸瞪她:“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们跑来做什么?” “我们……好奇再加上担心,反正现在也没事儿,你就别说我们了。”陆晓棠看到周定国和白琳都平安无事,就松了一口气,她扭头去看莫丽,却见莫丽呆愣愣地看着审讯室的方向,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周定国和白琳都平安无事,你……” “林团长和林可可呢?”莫丽问。 “压在里头了。”白琳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哨子猛地吹了几声。 不多时就有士兵围了过来,白琳便带着人过去挖人了。 莫丽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问:“她们两个都有问题?” “现在只能确定林可可有问题,至于林团长……也许只是担心林可可。”周定国紧紧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废墟,转过头来,他便十分严肃地看着莫丽问了一句,“文工团现在这个样子,你打算离开吗?” “你什么意思?”莫丽回过神来看了周定国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同他说道,“文工团变成这个样子,我有责任。如果林团长无法在担任文工团团长,我莫丽愿意担负起这个责任。我知道,在白石营离开北京的时候,首长就考虑过由我担任文工团团长,只是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年轻,又曾经被人看做是大小姐,我当团长名不正言不顺。可现在回想起来,若是那个时候我就答应了,兴许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只希望现在我醒悟过来,还不算晚。” 周定国放心地点了点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我还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儿,选择离开呢。” “周定国,你真是白跟我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莫丽登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看着莫丽总算有点活力的样子,周定国有些舒心地点了点头,转头嘱咐陆晓棠:“行了你们别在这儿杵着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起来有的忙呢。” 陆晓棠点头,拉着莫丽回到了院里。 莫丽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显得有些疲惫地问她:“你在审讯室那边好像有心事,可为什么周定国让咱们回来,你就什么都不问就回来了呢?” “因为我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事情,明天都会知道。可现在,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在那儿会让他们束手束脚。”陆晓棠笑了笑。 莫丽点头:“其实以为我总觉得周定国这个人不像是个活人,他浑身到处都是臭毛病。秦湘喜欢他喜欢的全北京城都知道的时候,我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的,我一直认为像周定国这样的男人是要孤独终老的。其实一开始我也看不出你哪里好,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周定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陆晓棠,其实你很好。” “谢谢。”陆晓棠笑了笑,搬出一床新被子给她,“快睡吧。” “嗯,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每个人要走的路,大概早已经定好了,这都是命吧,无论怎么逃,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这条路上来。”莫丽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她冲着陆晓棠笑了笑,便翻身睡了过去。 只是睡着了的莫丽也没有安生,是不是地嚎上两嗓子,陆晓棠担心她是白日里吓坏了,天还没亮便起身去给莫丽熬了一碗姜汤,然后又将魔镜唤了出来。 “林团长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晓棠问。 魔镜迷迷瞪瞪一副没睡醒地模样:“我咋知道,这种事情你不是已经不依靠我了吗?静观其变不好吗?把什么事儿都提前知道了多没意思啊。” 魔镜说着便打了个哈欠,镜面上也显得晦暗无光。 陆晓棠皱眉:“你最近很累?” “是啊是啊,我说陆晓棠啊,你总算是能关心关心我了,有空带我去趟锦绣楼吧,我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踏实。”魔镜费力地看了陆晓棠一眼,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精神似的沉默了下去。 陆晓棠心里一紧,连忙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魔镜上黯淡无光,魔镜也没有在发出动静。 陆晓棠看着魔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分明上一次,魔镜已经可以自行回到锦绣楼,为何现在又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一点法力都没有了呢? 第96章:事与愿违 她捏着镜子,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你很喜欢这面镜子啊。”莫丽一觉起来就看见陆晓棠拿着镜子在发呆,忍不住上前从她手中将镜子抽了出来。 背后的雕花栩栩如生,令莫丽忍不住感叹:“难怪你这么宝贝,果然挺好看的,在哪儿买的啊?有没有别的花样的啊?比如茉莉花啊什么的,下次也带我去买一个呗。” 陆晓棠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走路怎么没声的,要吓死我啊,起来先把姜汤喝了,拿我镜子做什么。” 陆晓棠不动声色地将姜汤递了过去,顺手抢回魔镜塞回口袋,这才舒了口气。 莫丽撇撇嘴:“分明是你自己在走神,还赖上我了,好好地给我熬姜汤做什么,我讨厌死这个味道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可莫丽还是将姜汤一口不剩地喝光了。 喝完后,她便眨巴着眼睛看向陆晓棠:“周定国没有回来吗?” “没有,你别急。”陆晓棠叹了口气,准备做早饭。 莫丽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我想回文工团看看,林团长现在也出了事儿,我担心文工团乱套。” “那也得吃了饭呀。”陆晓棠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先去坐一会儿,我煮个面条一会儿就好。” “晓棠,我吃不下。”莫丽苦着一张脸拉住陆晓棠的胳膊,“你别做饭了,咱们先去文工团看看,最近白石营出了这么多事,我真是担心的不得了。你说巡视组过来会不会逮着咱们的错往死里整治咱们?” 陆晓棠摇头:“我不知道巡视组都会用什么手段,我只知道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巡视组没有一个人出现。莫丽,我能问问你莫颜到底是什么人吗?” “她就是我表姐啊,她不是部队里的人,她没有出现其实很正常。”莫丽叹了口气,“至于罗怀义,他喜欢秦湘,自然是看我们都不顺眼,谁知道他心里头在憋什么坏呢。” 陆晓棠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看着莫丽这幅样子,叹了口气,把蜂窝煤炉子熄了,转身从柜子上掏出几块糖塞给她:“走吧,我和你去文工团。” “晓棠你真好。”莫丽立马眉开眼笑地抱了抱她。 两人才走出去不远,就看到顾建军脚步匆忙地往这边来了。 “顾副营长,你这是要上哪儿啊?”莫丽冲着顾建军打了个招呼。 “正好你们赶紧往大礼堂去吧,我这也要回去喊淑媛他们,咱们营里出了点事儿,定国让集合呢。”顾建军停下了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我需不需要回去通知一下文工团?”莫丽一听,立马追问了一句。 “不用了,有人去通知文工团,你们俩不用管别人,赶紧过去就是了。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通知那些家属了。”顾建军冲着两人挥了挥手,不敢继续耽搁下去。 陆晓棠和莫丽也不在墨迹,一路小跑着到了大礼堂。 门口站了一排士兵,看到两人走近也十分严肃地派两名女兵上前搜了身。 “这么严重?”莫丽皱眉,问给她搜身的那个女兵,“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女兵摇头:“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陆晓棠身上揣着枪,给她搜身的那个沉默了一会儿,将她拦在门口进去问了两句。 白琳便亲自出来将人领了进去。 莫丽连忙凑过去问:“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儿?” “是。”白琳扫了莫丽一眼,指着靠近过道的位子给她们,“你俩坐过去吧,一会儿说不定莫丽还得出来,坐在边上方便一些。” 莫丽愣住,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死死抓住陆晓棠的手,不停地嘀咕:“让我上去干啥啊?作证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咱俩不是偷偷摸摸去的吗?怎么就逮住咱俩不放了呢?” “兴许是人员变动。”陆晓棠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昨天你不是说要担负起责任的吗?现在怎么就怂了?莫丽,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瞎说,我有什么不敢的?”莫丽瞪大了眼睛,甩手放开陆晓棠的胳膊,双手紧紧交握指尖都有些发白。 陆晓棠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别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礼堂里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罗怀义一行人照旧坐在前两排的位置上,一副看戏的模样。 周定国站在台子正中央,扫视了一圈后,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咱们这儿抓住了两个奸细。” 礼堂里登时一阵喧哗,白琳冷着脸开了朝天上一枪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莫丽抽着嘴角同陆晓棠嘀咕:“这两天白琳的脾气是真大啊。” 陆晓棠点头,目光始终落在周定国身上。 莫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一脸感慨地摇了摇头。 台子上,周定国继续说道:“文工团的林团长身体不适宜继续担任团长一职,经过我跟顾副营长商议后决定任命莫丽同志担任文工团团长一职。现在请莫丽同志上台。” 莫丽一愣:“周定国说话跳跃性太大了吧,怎么突然就到我了。” 莫丽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站起走到了台上,她早已经有了准备,对于接任文工团团长一职宣誓就职之后,她便冲着台下坐着的莫颜挑了挑眉。 莫颜冷笑一声,转过头去不愿理她。 莫丽笑了笑,正准备下台,便看到周定国身后,林团长被押了上来。 “莫团长,先留一留,林团长有话想对你说。”白琳站在莫丽身侧拦了拦她,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说这话只跟你说,我们没有办法,你自己小心些。” 莫丽点头,走到了林团长面前问:“你有什么要交接的事情吗?” “交接?”林团长冷笑一声,“有些事儿我只能交接给可可,可惜她是个软骨头,被你们一炸就什么都交代了。不过好在这丫头只是个棋子,她对我们的事儿一无所知。莫丽,你以为你们北京来的女孩子各个都像你一样吗?可可羡慕了你们一辈子,却不知道真正害死她的恰恰就是你们。” 林团长看着莫丽,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你们都是魔鬼,没有一个好东西!” 随着林团长癫狂的大笑,鲜血顺着她的口鼻流了下来。 莫丽惊得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白琳等人冲上去按住了林团长的脉搏。 第97章:那又如何 变故发生的太快,饶是白琳他们已经有了准备还是没能留住林团长的性命。 白琳有些泄气地看向周定国,低声说了一句:“服了毒,线索又断了。” “没有。”周定国轻笑,“她不是说了,北京来的女人吗?把那几个人都留下。” 白琳惊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她们可都是巡视组的人。” “与事件相关,无论她们什么身份,都得留下。”周定国面无表情地看向秦湘等人,亲自走到了罗怀义身边,笑道,“罗组长说呢?” 罗怀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临行之前,老头子倒是嘱咐过我,说是要全力配合你。可定国兄弟啊,我配合你倒是可以,可要是到头来你发现自己搞错了,可怎么好呢?北京来的姑娘那可各个都是有背景的,你们这手上没个轻重,万一折腾出什么事儿来,我可交代不了。” “那么,你是要包庇了?”周定国眯了眯眼睛。 “哎哟哟这么个大帽子扣下来,我可担不起。”罗怀义连连摆手,起身踱到周定国的身边抻了抻身子,转头指着底下坐的那几个人开口说道,“阿湘我就不必说了,你们之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啧,你身边这个女罗刹听说跟你爱人关系不错,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给陆晓棠出气,携私报复呢?而这一位,就更有意思了,这可是咱们新任的莫团长的表姐,大家都知道莫颜同志千里迢迢来白石营是为了什么,现在你们抢在莫颜前头给莫丽按了这个好的一个职务,只怕莫颜再没有理由带走莫丽。对于她的调查,岂不是也有些报复的嫌疑?至于剩下的这一位……定国兄弟,连我都搞不清楚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你能好意思动她吗?” “你想的真多。”周定国冷笑,“难不成罗族人以为我是再跟你商量?带走!” 周定国说着,脸色霍然一变,直接指挥顾建军拿人。 众人一看顾建军直接动手了,都有些心惊。 大多数人也明白白石营如今出现内奸,接受调查是属于正常途径,可秦湘却受不了这个委屈。 她一把挥开顾建军,厉声呵斥:“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调查我们?我们离开北京的时候,难道没有接受过调查吗?你们调查我们,就是在质疑领导们的决定,你们还真以为这里天高皇帝远任你们为所欲为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莫颜闲闲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咱们出现在这儿又被人临死之前攀咬,死无对证,自然免不了要接受盘问,你这么激动,难不成是心虚啊?” “这跟心不心虚没有半份关系,这关系的是我们的尊严!”秦湘红着脸瞪着眼,一副宁死不屈地模样。 莫颜不屑地打量了她一番,冷笑一声,起身主动走到了顾建军的身后:“我随时可以跟你们去接受调查盘问,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莫丽,你真的决定了要留下来?” “是。”莫丽点头,“姐,你放心,白石营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只要事情与你无关,你随时可以离开。” 莫颜点头:“那就快些盘问我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不是他们巡视组的人,问完了我也好早些走。莫丽,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接你回家,你自己不走,以后想走可就没有机会了。” 莫丽点头。 莫颜又看向坐在身边的那个女人,问了一句:“凌姐,你呢?你是要清白还是要尊严?” 被莫颜称作凌姐的女人还没有回答,秦湘就已经叫了起来:“莫颜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留住尊严就没有清白了吗?那你这话岂不是再说白石营的人都是蠢货,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清白和尊严根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你未免太武断了。” 莫颜对秦湘的厌恶是打心底里蔓延出来的,对于秦湘的话,莫颜除了翻白眼已经没有别的表示了。 秦湘跺了跺脚,扭头看向凌姐:“顾凌你到底怎么说?” 顾凌眉眼寡淡,对于两个人的说法都有些无所谓。 她笑了笑,看向周定国:“咱们如今是在周营长的地盘上,自然是周营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咯。不过阿颜的话我也觉得不对,秦湘哪里是为了什么尊严,她不过是要引起周营长的注意力罢了。这种小手段,她在以前不是常用的吗?” 莫颜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也是,秦湘勾搭人也不挑地方,当年被周营长直言拒绝也不放弃,尚且还能称作是坚持,可现在当真人家爱人的面还在这儿胡说八道,真是恬不知耻。” “你!”秦湘气的红了眼,扭头就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定国,“你也是这么看我?” “秦湘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周定国板着脸义正言辞。 秦湘怔了怔,凄然一笑:“是啊,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像是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似的吧,我已经活成了你们所有人心里的笑话。可是那又如何,我喜欢你,就是我的错吗?定国哥,你告诉我,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要这样折辱我吗?” “偷换概念这一招你用的倒是不错。”白琳忍不住冷笑一声,刀子似的目光甩了过来,“秦湘同志,你是打定主意在这儿解决了?” 秦湘一愣,不解地看着白琳问道:“你什么意思?” 白琳微微一笑,从军靴里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一步一步地走向秦湘。 秦湘尖叫一声,猛地扑进罗怀义的怀中,声音颤抖地喊道:“怀义哥救我,白琳要杀我呀。” “啧,你以前是不是笑话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你倒的的确确是个笑话。前一句还口口声声喜欢周营长,扭头就向着罗组长投怀送抱,您的喜欢还真是廉价呢。”白琳顿住脚步,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她的目光在礼堂里扫了一眼落在陆晓棠身上,勾了勾嘴角,“幸亏周营长喜欢的不是你。” 话音一落,白琳便看到一条黑影急速地靠近陆晓棠,她的脸色陡然一变。 第98章:身手敏捷 “陆晓棠!趴下!”白琳大喝一声,按到面前的人一脚踩了上去便对着陆晓棠的方向冲了过去。 陆晓棠完全按照白琳的指示趴了下去,同时身后闷哼一声,一个身影栽了下来。 陆晓棠几乎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去接,却陡然发现了不对劲,她就地一滚对着那人就是一枪。 对方闷哼一声,彻底栽倒在地。 白琳此时也赶了过来,一脚踩到了那人脚上,抬头冲着陆晓棠笑了笑:“还不错,没给我丢脸。” 陆晓棠嘴边的笑容转瞬即逝,她快步走到白琳身边,看向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逮起来给我好好审!”周定国黑着脸吼了一声。 “是!”立刻有士兵上前将那人带了下去。 而这么一闹腾,大家的注意力再回到台子上的时候,便发现顾凌不见了。 周定国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盯着秦湘:“你也跟着走一趟吧。” “我……”秦湘张了张嘴,手腕蓦地一痛,她低头看了罗怀义一眼,到底没有在坚持。 周定国又在台上强调了几遍纪律,便散会了。 陆晓棠没有跟着大部队离开,而是由白琳护着走到了周定国身边。 周定国握住陆晓棠的手,低声道:“抱歉,让你受惊了。” “你的人?”陆晓棠愣了愣,旋即明白了过来。 接着,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周定国察觉到陆晓棠的异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 “我还以为真的是我反应快速,身手敏捷呢,原来还是自己人让着我。”陆晓棠抿了抿嘴,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就站在她身后的白琳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我是真心表扬你,你这怎么还不敢相信了。” 陆晓棠笑了笑,情绪还是不够高涨。 白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想一巴掌拍上去。 周定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白琳讪讪一笑,将伸到半空里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脑勺。 看着散了个感觉的大礼堂,白琳凑过去说了一句:“其实营长啊,我觉得女兵连也应该换个连长了。” “才当了几天连长,就当够了?”周定国皱眉看着她,有些不解。 白琳摇头:“不是,就是突然觉得我其实不适合做领导,我到底还是野路子,这两天审问这姑侄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可是面对女兵连要正儿八经的整治队伍,我就会觉得很累。营长,我是你好不容易才训练到正途的利刃,你就真的舍得让这把利刃卷了边从此收于鞘中吗?” “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周定国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频繁的人员调动不利于部队安定,现在你安心做你的连长就是。” “可我都好几天没回过女兵连了。”白琳皱眉,“桑果出了事还在接受调查,如今陆晓棠身边也没有别人,对于秦湘那几个的审问少不得也得我上手,您看这种情况下,我继续担任女兵连连长真的合适吗?” “可你也该明白,你从暗棋回归队伍,女兵连连长是最适合你的职位了。”周定国显得有些为难。 白琳摇头:“营长,要不是出了姜原那事儿,女兵连的连长也落不到我头上。其实你我心里都应该清楚,您让我做这个连长,其实也带了一丝补偿的心理。您觉得这些年,我在外头隐姓埋名好事坏事都不由自己的心意,这样的日子,您觉得我委屈了。可其实,我原本就是过得这样的生活。相反,是您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这对我而言已经算是最好的补偿了,这个连长……” “你是铁了心不要了?”周定国问。 白琳点头:“我做不好。” “呵,头一次见把领导职位往外推的。”周定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这件事儿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我就先去找顾凌了?”白琳咧嘴笑着问。 周定国点头。 陆晓棠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顾凌也是你的人?” “准确来说是我们都是顾凌的人。”周定国笑着同陆晓棠解释了一句。 顾凌现在看起来虽然年轻,其实已经四十二岁了,论情报手段,顾凌说第二,没人敢称是第一的。 当年周定国想要将白琳收于麾下,顾凌出了不少力。 而作为代价,周定国答应了顾凌三个条件,第一个便是接下了罗正良的这个任务,亲自来白石镇找人。 第二件事情,就是要与顾凌共享信息。 这事儿周定国怎么都不吃亏,所以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白琳很多信息都是直接在顾凌那里获取的,给她们的行动节省了有效的时间。 而顾凌这一次来,则是关心影子计划的进度。 如今罗怀义都要进来掺和一脚,那么白琳这边就有必要让顾凌对这边的进度有个更加全面的了解。 至于对秦湘和莫颜的调查,周定国也打算全权交给白琳去处理。 其实对于林团长临终说的那番话,周定国心里还是存着疑虑的,毕竟秦湘一行人来之前,并没有任何消息表明巡视组里会有她们存在。 林团长究竟是临时起意随意攀咬,还是她的上级真的是北京姑娘也未可知。 白石营中,除了莫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外,顾建军的媳妇那也是大小姐出身。 要是真要排查,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之所以要调查秦湘为的倒不是眼前这件事儿,而是五年前在北京发生的一些旧事。 他本不执著于过去,可秦湘却一而再的纠缠。 他倒是想要看看,面对那铁证如山的事实时,秦湘又有什么脸面来纠缠他。 只要想到秦湘,周定国这心里头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只有将陆晓棠拥进怀中,感受着陆晓棠的体温才能够平复下心情。 当初的那些污言碎语落在他头上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在意。 可如今站在陆晓棠的面前,他却无比后悔当年没能解释清楚,才给了罗怀义这一行人中伤陆晓棠的机会。 第99章:苦口难开 陆晓棠有些好笑,她抬手拍了拍周定国的后背,笑道:“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惦记着?” 周定国冷哼一声,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看着他这幅模样,陆晓棠却蓦地想到了前世他躺在大火中的模样,心底蓦地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 陆晓棠细微的变化并不曾逃过周定国的目光,他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陆晓棠有些赧然地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样真好。” “是啊,这样真好。”周定国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晓棠,这几天我会很忙,白琳也可能没工夫照看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陆晓棠点头:“你只管放心去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对了,我这两天想去趟县城,明天是不是有去城里的物资车?” “有是有,可我觉得现在去县城不是个好时机,你有什么事儿非要现在去吗?”周定国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放心。 陆晓棠点头,一脸严肃地同周定国胡扯:“我突然想起之前跟胡医生说过空下来去检查身体,这两天……”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周定国登时有些着急。 陆晓棠一脸神秘:“也没有很不舒服,就是想去检查一下,放心嘛。” 周定国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你这个月好事儿没来?” 陆晓棠倒是没有想到周定国居然想到了这上头去,不过既然周定国误会了,陆晓棠也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便胡乱搪塞了过去。 哪知周定国的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半天没有吭声。 陆晓棠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要孩子?” “不是不想,是……”周定国皱着眉头看着陆晓棠气恼的一张脸,突然笑了出来,“晓棠,我不想你受苦。” “生个孩子就受苦了?”陆晓棠挑眉。 “我听说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似的,而且就连孕期都是不舒服的,我现在没有时间天天陪着你,你如果有难受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只要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孩子是个累赘。”周定国倒是坦诚。 陆晓棠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哪里就那么严重了,这么多女人生孩子不也都好好的吗?定国,现在还没有影儿的事儿呢,你不用担心。” “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吧。”周定国想了想,“这样我才能放心。” “不用,你好好留在白石营就是了,巡视组不还在这儿吗?你扔下他们陪着我总归是不好的,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陆晓棠笑眯眯地同周定国保证。 周定国点头还要再说点什么,顾建军便一脸紧张地来喊他了。 陆晓棠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去吧,我这就回家了,不用担心我。” 周定国一直看着陆晓棠走出大礼堂,这才转身跟顾建军一道往外走。 他问:“秦湘那边怎么样?” “喊着要见你,别的什么都不肯说。”顾建军不知道想到什么,扭头冲着他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挺有意思的。” 周定国抽了抽嘴角,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到了审讯室,秦湘一见到周定国就又哭又叫起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副委屈的要死的模样,突然指着顾建军喊了一句:“他爱人也是北京人,怎么不把他爱人也一起带过来审问呢?” 顾建军顿时黑了脸:“你放心,你交代完了,我立马就去问淑媛。” “呵,胡说八道,你们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秦湘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看向周定国,“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不会告诉你,我曾经为了你付出了什么。” “关我屁事?”周定国冷笑。 秦湘一愣:“你不想知道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在传言你负了我?” “左右都是流言,何必介怀?”周定国一脸冷意。 秦湘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有些颓然地点头。 她扯出一个苦笑,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你从不在意我的心意。不管我是爱你也好,恨你也罢,在你眼中从来都没有我。可定国,陆晓棠哪里比我好,竟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结婚?我听说她救过你的命,我缺的就是一个救你命的机会吗?” 周定国背脊挺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周定国,如果我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会怎么看我?”秦湘抬头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周定国还是没什么反应,顾建军却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定国的吧?” 秦湘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顾建军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周定国,低声询问:“我说定国啊,这事儿要是晓棠知道了,估计……” 周定国转头闲闲地看了他一眼。 顾建军立马抬手捂住嘴,冲着周定国歉意一笑。 秦湘始终看着这两个男人的反应,终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的神情是恰到好处的哀婉,她说:“周定国这样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跟我有孩子呢?我不过是遇上了歹人罢了……” 秦湘一边说这话一边微微抬眼看了周定国一眼,仿佛在诉说自己无尽的委屈。 她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声音里掺杂着浓浓的痛苦。 她说:“有些事,我本是打算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不会说的,可是定国你如今却已经忘记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里,我送酒醉的你回家路上我们撞见了怀义哥他们……这件事是不是我胡说,你可以去找怀义哥对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玷污你的名声,可我……定国,你放心,那个孩子真的不是你的。” 顾建军越听越觉得这话题有些不对劲,他觑了周定国一眼,到底还是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似的说道:“定国,我去看看莫颜那边,这边你自己盯着?” “那怎么成?”周定国冷笑,“你这一走,可不正中了秦小姐的下怀?我一直在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到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提及,现在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第100章:究竟为何 因为到底顾念着秦湘等人的身份,虽然将她们带到了审讯室,可一没绑住她们二没动刑,除了地方有些阴森以外,对他们已经算是宽容至极了。 谁知这就给了秦湘机会。 她直接从座位上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周定国的手腕,泫然欲泣声声泣血:“定国,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也不该胡说八道,你不爱我,我知道。可定国,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是吗?你凭什么可以一无所知地坐在这儿,享受着你的生活,却要我一个人承受那些痛苦?” 顾建军连忙上前想要分开两人,秦湘却使出吃奶的劲死死地抓着周定国的衣袖不肯松开。 正在僵持间,外面的天空突然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周定国眼神一凛,猛地推开秦湘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顾建军脸色也有些难看。 周定国冷笑连连转头看着秦湘:“你还真是对罗怀义忠心耿耿呢,你跟他有过首尾却还要将屎盆子扣到我头上,也不知道罗怀义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绿帽子戴的这么畅快!” “建军,咱们撤。”周定国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又看了秦湘一眼,“如果这次罗怀义得手,秦小姐怕是没办法做你的京城名媛了。” 秦湘愣了愣,有些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出了审讯室,顾建军便问:“她说的那些是为了吸引咱们注意力?你已经安排了人跟着罗怀义了?” 周定国摇头:“没有,我只是让雷子去保护秦东风了。” “他还真敢下手?”顾建军大惊失色,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跑着去整治队伍。 白琳在审讯室外等着两人出来,目送顾建军离开后便问周定国:“需要我先过去吗?” “你留在白石营。”周定国皱了皱眉,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下的审讯室,“我总觉得秦湘这个人身上藏着一些秘密。” “您是希望我撬出来?”白琳问。 周定国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盯着她就好了,也许她能给我们调到大鱼。” 白琳点头:“您放心,你们离开后,我就放人。” 周定国点头,又交代了白琳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白琳从女兵连调过来一批人守在审讯室外,又亲自去了一趟文工团,将莫丽喊了出来。 “莫颜没有问题,明天我会放了她们,如果可以你最好将她劝离,咱们白石营怕是要不安分了。”白琳有些凝重地叹了口气,又问,“怎么样?文工团对你还服气吗?” “业务能力在这儿摆着了,她们有什么不服气的?”莫丽笑了笑,“就是大家一下子都有些换不过来,谁能想到我们文工团一下子就查出来两个……有些跟林可可交好的,现在都有些一惊一乍的,我回来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算是缓过来呢。” “莫丽,这件事儿我跟你有些不一样的看法。”白琳拉了拉她,又往远处走了几步,“这件事看起来林可可像是被无辜波及,可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有所图谋才给了人家可乘之机。你们文工团不像别处,晋升的途径只有提升自己这一条路,有些能力不行的难免会生出别的心思。林可可和林团长的事严肃处理也是为了杀鸡儆猴,你也可以趁着这么个机会好好的立立威,倒不见得一定要跟从前似的跟她们做什么贴心姐妹。” 莫丽愣了愣,旋即点头:“我知道,毕竟从一个小兵卒子变成团子我也需要时间适应,不过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像林团长一样,让文工团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琳点头:“辛苦你了。” “你们也不容易,我刚才看到了信号弹,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吗?”莫丽试探着问了一句。 白琳只说了一句:“的确出了事儿,所以才想着把不相干的人都送走,明天还要辛苦你了,我先走了。” 莫丽点头,目送白琳离开后,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去陆晓棠那边走一趟。 可她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等到陆晓棠。 她有些狐疑地跳起来往院子里探了探,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就在陆晓棠的隔壁,顾建军家的屋子里头却是灯火通明。 宋淑媛倚在墙角的衣柜上,笑吟吟地看这儿陆晓棠问了她一句:“你是真的不在意吗?晓棠啊,你这个样子都不像是个女人了。” “怎么说?”陆晓棠好奇。 “这世上哪里有不吃醋的女人啊,除非你不爱周定国。”宋淑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可你要是不爱周定国,干嘛要嫁给他呢?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了周定国营长这个身份?” “如果周定国不是营长,我想我更乐意嫁给他。”陆晓棠笑了,“你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我到底爱不爱周定国?你一天到晚怎么这么闲啊?” 陆晓棠说着就要离开,宋淑媛却急急地上前拉住她:“你着什么急啊,你这个人可真是不合群。” 陆晓棠不解地看着她。 “咱们这些军嫂,平常也经常聚在一起做做饭啊缝补缝补衣裳,或者就是闲话家常,可你从来不参与我们。反倒是以前王凤华还在这儿的时候,你跟她倒是走的挺近,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宋淑媛有些不悦地看着她,“现在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瞧瞧你这个不乐意的样子,陆晓棠你就这么瞧不上我?” “没有,你想多了。”陆晓棠皱了皱眉,想起之前宋淑媛对王凤华的芥蒂就总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可宋淑媛说的话,倒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陆晓棠其实也知道,在部队里生活,就应该跟这些家属都搞好关系。 可从一开始,陆晓棠好像就失去了这么个机会似的。 她跟着白琳学本事也好,同莫丽交朋友也罢,她在白石营的生活不像是个军嫂,倒像是一个新兵似的。 而她的这种行为,落在宋淑媛眼里变成了不屑与她们交往。 宋淑媛拽着陆晓棠,非要问个明白。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抵触跟我们在一块?”宋淑媛瞪着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第101章:马首是瞻 “因为你太惹人嫌了。”陆晓棠板着脸说了一句。 宋淑媛愣了愣,猛地扑向陆晓棠开始挠她的咯吱窝。 陆晓棠连忙求饶:“好了好了,我以后跟你们混在一处不就是了?宋淑媛,你这个模样,真的很让人讨厌啊。” 宋淑媛哼哼了两声,终于还是放开了陆晓棠。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说了一会儿话,宋淑媛又管不住自己的性子,问道:“你是真的不介意秦湘吗?” “那我问你秦湘和周定国之间真的有不可说的事情发生过吗?”陆晓棠抬了抬眼皮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宋淑媛一愣,顿时有些泄气。 “周定国那个人其实一点也不好相处,当初在北京,秦湘一直是一个热情洋溢的样子,其实挺令人羡慕的。她追求周定国弄得轰轰烈烈,有时候我们都觉得周定国不答应她都忒不是个东西。”宋淑媛回想了一番,扑哧一笑,“事实证明,周定国的确不是个东西。” “所以你们并不在乎周定国跟秦湘之间有没有一段感情发生,反正热闹你们看过了,笑也笑过了也就满足了。你们其实并不在乎这件事情会给周定国带来什么影响,就因为定国是个男人,便觉得是他欺辱了秦湘。”陆晓棠冷笑一声,“你们只认为女子的名声重要,便觉得秦湘不顾名声也要追求周定国的行为便是感天动地,情真意切,就该得到周定国的回应。可是凭什么?秦湘做的再多,她感动的也只是她自己罢了,她分明是给周定国带来了困扰,却要反过头来让周定国对她道歉,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宋淑媛没料到自己这一句话会让陆晓棠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了陆晓棠的意思,她有些诧异地看了陆晓棠许久,才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心的?” “不然呢?”陆晓棠挑眉。 宋淑媛皱了皱眉:“可秦湘也没有做错什么啊,她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难道就成了错误?人家毕竟是留学归来的大家闺秀,她这种性子只是直接了一些而已,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 “表达心意一次足矣,三番四次地骚扰那就是给别人添麻烦。”陆晓棠皱眉。 “哪里就是骚扰那么严重了?”宋淑媛挺直了背脊,凑在陆晓棠面前,眉飞色舞地说道,“你没见过那时候的场面,要不是现在说书的人少了,我都觉得秦湘会包下整个北京城的说书人把她的爱慕说上三天三夜。我那时候刚跟建军结婚,羡慕极了秦湘的浪漫手段,看着新婚丈夫都觉得他一点都比不上秦湘。” “那你怎么不去跟秦湘啊。”陆晓棠脱口而出。 宋淑媛瞪大了眼睛活像看个怪物似的看了陆晓棠一会儿,才摇着头感叹:“你可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样,我们那时候都觉得秦湘是新时代新女人的典范,偏偏在你眼里就成了骚扰了。你跟周定国还真是相配。” “谢谢啊,我也觉得我们俩挺相配的。”陆晓棠丝毫不认为这是宋淑媛是揶揄,反而当成了表扬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宋淑媛噎了一噎,有些不悦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周定国都是个男人,那么苛刻地对待人家秦湘,到底是失了男儿气度。” 陆晓棠听了这话,更乐了,她一抬手顺势搂住宋淑媛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淑媛姐,将心比心嘛,一个女人天天跟在顾建军屁股后头彰显自己多么的情真不渝非他不可,您觉得顾大哥是看在人家姑娘如此真诚的份上接受的好呢还是自始至终坚守自我,只爱你一个好呢?” 宋淑媛愣住:“可周定国那时候还没有遇上你呢,他跟建军的情况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反正不爱就是不爱,可没有什么感动就要在一起的道理。”陆晓棠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对,定国连感动都没有,秦湘的一厢情愿只是给他添麻烦,我不认为周定国有错。” “你这是狡辩。”宋淑媛皱眉。 陆晓棠笑嘻嘻地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这就是我为什么不乐意跟你们在一起玩,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陆晓棠说完便要走,宋淑媛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留人。 可她追到院门口,就看到陆晓棠似笑非笑地站在这儿看着自己,宋淑媛心里头猛地升起一股子寒意。 她听到陆晓棠笑吟吟地问她:“咱俩在凤华姐那件事儿上就已经表明了彼此的立场,我本来以为咱们两个之间保持住君子之交也就足够了,可今天晚上你这态度实在是令我好奇,你在这一群军嫂里不是一向是打头的那个吗?怎么现在倒像有了一个让你马首是瞻的人物出来,宋淑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淑媛愣住,半晌才低声说道:“我能做什么啊,他们男人都出门了,可不就剩下咱们这些女人了?咱俩就是邻居,我找你说话还成了什么罪过了不成?” “以前周定国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挺无聊的,也没见你来找过我啊。”陆晓棠抱着胳膊,跟宋淑媛保持着安全距离。 宋淑媛自然看出了陆晓棠的意图,登时笑的便有些僵硬了:“你是跟着白琳学过本事的女人,我轻易可伤不了你,你不用这么警惕。我只是觉得现在白石营这个样子,我们没有必要搞得像是陌生人似的,反正王凤华也已经离开白石营了,咱们俩也必要因为她就绝交吧?” “凤华姐虽然不住在白石营了,可我跟她依然是朋友。再说,没有了凤华姐还有莫丽和白琳啊。”陆晓棠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可是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有功夫天天陪着你呢?”宋淑媛觉得陆晓棠有些不懂事,还要在继续说教,却见陆晓棠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第102章:各有所求 她冲着宋淑媛笑了笑:“说得好像我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似的,我不像你,从小被家里疼着,长大了有顾建军宠着。你过惯了没事儿就串门子聊天的生活,可我不行,我有很多事情亲力亲为惯了,跟你们不合群,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这意思是铁了心要做个不合群的军嫂了?”宋淑媛皱眉。 “人各有志呀,宋淑媛你好好的做你副营长夫人,我好好地做我的陆晓棠不好吗?”陆晓棠眯着眼睛冲着她笑得坦荡,“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是周定国的爱人,就想要强压你一头,说到底咱们两个之间哪有什么级别区分呢?都是些女人罢了,没必要搞得勾心斗角的。” 宋淑媛一愣,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陆晓棠提心吊胆地跟宋淑媛这么一来一往,回到屋子里头已是疲惫不堪,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差点就耽误了进城的物资车。 开车的依旧是小陈,见到陆晓棠板着脸打了个招呼,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模样。 陆晓棠也没心情跟小陈说话,沉默着到了般阳县,陆晓棠下车照例问了一句:“今天咱们的车还是下午三点回去吗?” 小陈皱了皱眉:“说不好。” “说不好是什么意思?”陆晓棠奇了,“这次进城你们还有别的任务?” “没有。”小陈瞥了她一眼,“嫂子你有什么事儿就赶紧去忙吧,我们反正还是在这儿等着你,你别太耽误事就行。” “好。”陆晓棠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开几步,目送小陈开着物资车走了这才抬头看向对面。 陆晓棠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确还是般阳县城进城的路口,虽然面馆关了门,可位置没有错。 就连对面那家供销社也还好好的开在那儿,可锦绣楼却不见了。 她紧张地走到对面,几乎一寸一寸地摸着墙壁走到了拐角处,依旧没能碰触到锦绣楼的门。 她摸出魔镜,喃喃自语:“难道这场梦就这么醒了?” 锦绣楼真的存在过吗?魔镜又是真的吗? 陆晓棠蹲在墙角,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魔镜却在这个时候落在了地上,陆晓棠有些慌张地想要去捞,却见魔镜自己一个旋转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你……又恢复了?”陆晓棠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魔镜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语:“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也变得这么蠢了?从开始那几个老头不就告诉过你,终有一天你们缘分会尽的?其实他们几个本来也是私自下界想要亲眼看一看你而已,如今回去了我倒是才能安心。” “他们会受到惩罚吗?”陆晓棠问。 魔镜撇嘴:“丫头,你实在想太多了,他们就是打个盹的功夫就能完成这一切问题了。先前我觉得浑身无力,只当是锦绣楼出了什么意外,现在才发觉这竟是上天助我!哈哈哈哈哈!” “你没事儿吧?”陆晓棠皱眉有些不安地看着它,终于还是伸手将魔镜握在了手里。 魔镜顿时像是被人摁住了咽喉一般再发不出声来。 陆晓棠皱眉研究了半天,将魔镜放在掌心,敲了敲镜面,问道:“喂?” “靠,朋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掐我?”魔镜终于缓过口气来,跳起来就往陆晓棠脑门上撞陆晓棠抬手再次握住镜子。 “果然出不来声了啊。”陆晓棠笑眯眯地看了一番,终于还是放开了对魔镜的钳制。 魔镜不知想到了什么,生意显得低沉了几分:“其实这兴许是个好事,如今你对这面镜子所做的事情,我的本体也能够有所察觉,兴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恢复了。陆晓棠,你要努力啊。” “我觉得现在生活已经过得很好了,每一个人对于美好生活的定义都不同。如果你们神仙的标准是我能够像秦湘那些人似的,非得成为什么京城名媛才算是圆满此生,那我觉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真身了。”陆晓棠无奈的撇了撇嘴,“既然锦绣楼已经不在了,以后就是咱俩互相扶持了呗?” “没错。”魔界点头,镜面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陆晓棠笑了笑,起身将镜子塞到了口袋里:“咱们先去老孙头那拿你的仿造品,然后去看看凤华姐,最后再去趟军区医院。” “好。”魔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却并没有疲惫的感觉。 陆晓棠也松了口气,揣好了魔镜便去老孙头那里拿镜子。 老孙头进来生意仿佛好了许多,门口那扇破旧的木门也换上了新的,陆晓棠险些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老孙头一见到陆晓棠也显得十分亲切:“你来了啊,你的镜子我做好了,你瞅瞅?” 陆晓棠点头,接过老孙头递过来的镜子便吃了一惊。 往常只见过老孙头做些大件,没想到这样的小件精细的雕工老孙头做出来也几乎是分毫不差的。 “老伯,您这手艺很厉害啊。”陆晓棠赞叹地说了一句。 老孙头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姑娘啊,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陆晓棠把玩着老孙头做的那面镜子,又忍不住掏出魔镜来对比了一番,除了这一面新一点,竟果然看不出分别。 老孙头站在陆晓棠身后瞥了一眼她的镜子,这才有些心虚地说道:“姑娘你那面镜子是打大城市里带过来的吧?咱这儿前几天来了几个外乡人,看到我在打磨这面镜子,便也想要要一面。我想着你上回来的那意思似乎也只是让我打个样,应该也是想要多做一些放到市面上去售卖吧?” 陆晓棠一愣,立马问了一句:“您卖给那些人了?” 老孙头目光有些躲闪,可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咱们也没说不许卖给旁人不是?我卖给那几个人的跟你这个不一样,你这个是海棠花,他们要的是蜻蜓。” “蜻蜓?”陆晓棠皱了皱眉,接着问了一句,“茉莉花您能雕吗?” “能!能的!”老孙头见陆晓棠并没有生气,心里头便安稳了许多,“这镜子难就在雕花上,我之前担心自己雕错,镜子做了好几个,你要是想要茉莉花,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你要不看看?” 第103章:也是商机 老孙头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屋里头给陆晓棠找他说的那面茉莉花的镜子。 陆晓棠眼尖瞧见老孙头的柜子里头满满当当一柜子的木柄,突然笑了笑。 “老伯,跟您讨镜子的人是不是在我们走后不久就来了?”不然这么点时间老孙头能够做出这么多镜子来,也不容易。 老孙头愣了愣,旋即点头:“在这城里头现在就我一个还保留着这点手艺,也没有年轻人愿意来学了。现在都兴去工厂做工人,每个月都固定工资开着,可不比我这老头子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强的多嘛。可谁知道就是巧了,那几个年轻人直说是来寻找老手艺的,正巧我在做你那面镜子,他们便硬磨了一下午,等着我又做了一个才满意的离开。” “老伯有没有想过对外出售这些镜子呢?”陆晓棠问。 老孙头唬了一跳连连摆手:“姑娘啊,我虽然也觉得这是个商机,可是这种镜子一来太费功夫,二来现在也没几个人愿意买。上回那些人为了个镜子给了我一块钱,你说这种冤大头我上哪儿在找去?” 老孙头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那一柜子笑道:“你是看见这个了吧?实话告诉你吧,这都是我不小心雕坏了东西,你这东西啊我开始觉得简单,谁知道做起来忒麻烦。” 陆晓棠愣了愣,倒是没想到竟是自己误会了他,顿时有些羞愧。 她过去拿起老孙头说雕坏的那些镜子看了看,便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老孙头所谓的雕坏,其实只是跟她的魔镜不那么相似罢了。 若是单拿出去,也的确可以算是一件工艺品。 陆晓棠又给老孙头递过去一块钱,拿上了刻了茉莉花的那一面:“老伯,您剩下的那些镜子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卖出去吧。您放心,您的手艺这么好,一定都能卖出去的,只是我私心里希望海棠花和茉莉花的镜子,以后您别在刻了,成吗?” 老孙头一愣,连连点头,那一块钱说什么都不肯收。 陆晓棠硬塞给他后才说:“本来咱们就说好的价钱,我没想到您这么费心,何况我现在多拿了一面镜子,这钱是您该得的。再说以后我们少不得还要麻烦您,您啊就别跟我这儿客气了。” 老孙头浪费了许多木料,看着陆晓棠如此坚持也就没有在说什么。 他看着陆晓棠准备离开,突然喊住她:“姑娘啊,那个喜相逢家的小子你见过吧?” “您是说的王喜娘她儿子?”那孩子别说是见过,陆晓棠可还抱过他呢。 谁知老孙头却有些神秘地摇了摇头:“不是她儿子,老头子我说的是王喜娘她男人,说是在秦城念书的那个,我昨儿啊看到他了,行色匆匆的似乎再躲什么人。我记得你们部队上那个大姐是她姐姐,怕你们担心,这不就想起这个事儿来了,你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到底出了啥事儿?你说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好不容易有个能挣钱的还是个瘫子。” 老孙头说的一脸感慨,可陆晓棠有些再打听点详细的事儿,老孙头却摇头表示不清楚。 说起王喜娘的男人,老孙头说自己这还是第二次见他的,头一次见到那孩子还是头年过年那会儿的事儿了。 陆晓棠点头谢过老孙头便赶紧去了喜临门饭店。 门口陈芳正在招呼客人抬头看到陆晓棠就显得十分高兴:“哎呀,晓棠姐,你来了啊,快进来,老板在后厨指导新来的厨师呢,你在这儿坐会儿还是直接过去?” “你们先忙,不用管我,我自己过去就行了。”陆晓棠扫了一眼大厅里,三三两两坐了几桌子,心里头也觉得高兴。 她径直穿过厅堂到了后厨,果然就看到王凤华系着围裙再跟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说着什么。 “凤华姐。”陆晓棠跟她打了个招呼。 “哟,你怎么过来了?巡视组不还在白石营吗?定国能放心你这么跑过来?”王凤华回头看到陆晓棠,连忙迎了过来,又有些不放心地往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才问,“白琳没跟着你?” “白琳有别的事儿要忙。”陆晓棠不想王凤华在为白石营的事情担忧,更何况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跟她说,便问了一句,“你现在很忙吗?我等你一会儿?” 王凤华看了她一眼,点头回到除非嘱咐了那人两句,便摘下围裙,拉着陆晓棠坐到一旁:“怎么了?” “凤华姐你最近跟喜娘来往多吗?”陆晓棠问。 “嗯,就是正常的来往啊,现在大家都忙起来了,哪能像从前一样啊。”王凤华似乎终于放下了心结,笑容也变得舒朗了许多。 陆晓棠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倒是王凤华似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问了一句:“你见过喜娘?是喜娘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 陆晓棠连忙摇头,想了想,才将老孙头看到的事儿跟王凤华说了一遍。 谁知王凤华听完却沉默了起来。 “凤华姐不担心吗?”陆晓棠问。 王凤华叹了口气:“沈尧那个人我也见过,他回来有几天了,这算起来,他应该就比巡视组早一天来的。那天我送走你们,喜娘就带着沈尧来见我了,我看着沈尧倒是个有出息的,就是显得心事重重的。我问过喜娘,喜娘只说是沈尧担心高考的事儿,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可喜娘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他不是一直在秦城准备高考吗?怎么会突然回来?”陆晓棠奇怪地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是他自己回来了,还是他们上课的那些人都回来了?” 王凤华一愣,猛地一拍脑袋:“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咱们盘下来的这家人不是也说去秦城念书了吗?也不知道沈尧跟那孩子认不认识,晓棠,你这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陆晓棠摇了摇头,却又猛地点了点头。 对!她可以去找沈尧。 陆晓棠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跑,被王凤华一把拦住:“你这个时候最好别去喜娘那儿。” 第104章:真不要脸 王凤华神情有些黯淡地抓着陆晓棠的胳膊,将这两天王喜娘两口子闹矛盾的事儿跟陆晓棠说了一通。 两口子的事儿,别人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纵然王凤华心里头惦记着这个妹子,可对于他们夫妻剑的谁让,王凤华还是装作不知道。 “喜娘这个人本来就敏感,我担心问得多了,她心里在有些别的想法。” “你说的倒也是。”陆晓棠点了点头,可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 毕竟秦东风是影子计划的关键人物,如果秦东风现在并不在秦城,很多事情就都得换个角度去考虑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喜相逢走一趟。 “凤华姐,我过去看看你也能放心。你放心,我一定注意分寸,不该插手的绝不插手,我只是想要问问沈尧关于秦城的一些事儿,这关系到白石营的安危。”陆晓棠也没有心情再跟王凤华绕弯子,她看了一眼时间,便匆忙告别王凤华去了喜相逢。 喜相逢里头一片愁云惨淡,沈玉娥坐在柜台后面了无生气的一副面孔,将陆晓棠吓了一大跳。 “您这是怎么了?”陆晓棠一直走到了沈玉娥面前,沈玉娥都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被陆晓棠推了一把,沈玉娥这才抬头瞥了她一眼:“是你来了啊。” 说完,沈玉娥就又低下了头去。 “喜娘在家吗?”陆晓棠皱眉,只好又问了一句。 沈玉娥叹了口气,随手指了一下后院:“你自己去找吧。” “那我过去了。”陆晓棠小心翼翼地说完,绕到柜台后面,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沈玉娥一眼,这才往后头去了。 陆晓棠是第一次到这后院来,好在她们这儿屋子也不多,拢共就那么两间看着住人的屋子。 陆晓棠运气好,推开手边第一间屋子就撞对了。 只是一开门,迎面就飞过来一只枕头。 同时王喜娘暴怒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臭不要脸的东西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怎么不浪死在外头算了?我和你娘在家里辛辛苦苦的赚钱就是为了让你在外头乱来的?” “喜娘,是我。”陆晓棠从枕头后面露出脸来,冲着王喜娘笑了笑。 王喜娘一愣,登时皱起了眉头:“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喜娘,你该知道,我绝不会看你笑话。”陆晓棠连忙端正态度,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壮着胆子往屋里走了几步。 她四处看了一番,就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见虎子?” “你关心的事儿还不少。”王喜娘冷笑一声,一把将枕头夺了下来,皱着眉头瞪着她,“你是为了什么来的?我可不相信你是想我了。” “我其实是想来问问沈尧……” 王喜娘一把捂住耳朵,无比厌烦地打断她:“别跟我提这个人,否则你就给我滚出去。” 陆晓棠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是前世今生两世的情分吗?你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人是会变的!”王喜娘红着眼看向陆晓棠,“尤其是男人,简直不是个东西。” 陆晓棠不置可否。 王喜娘却越说越来劲,一副恨不得用语言骂死沈尧的模样。 没一会儿,沈玉娥就黑着脸来到了门前,不悦地看着她说道:“喜娘啊,我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可你说话也不能这么不讲良心啊。你摸着良心自己说说,这些年我对你哪里不好?你一点感激没有不说,还在这儿指天指地的诅咒沈尧,你说沈尧不是东西,那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个东西呢?” 王喜娘愣住,旋即猛烈地挣扎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明明是你儿子做错了事情,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沈玉娥你没有良心,我为了你们家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就落了一个我不是东西?” “我没良心?哈,我没良心?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啊!”沈玉娥冷笑连连,到底也还是动了气,“王喜娘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要我帮着你回忆回忆,当年要不是我发善心,你现在早进了窑子里做那千人骑万人踏的婊子了,还有力气在这儿说我们母子的不是?王喜娘你当年……” “啊——”王喜娘捂住耳朵闭着眼睛放声尖叫。 沈玉娥站在门口死死地抓着门框,胸膛剧烈的起伏。 陆晓棠看了看这两个人,起身走到门口:“您先出去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沈玉娥一把甩开陆晓棠扭头往外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厉声道,“既然要撕破脸,王喜娘也不是没有娘家人,今儿你既然来了,就把我这扫门星一样的儿媳妇给领回去吧。” 陆晓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天没有吭声。 身后王喜娘扯着嗓子喊她:“走就走,说的好像我乐意呆在你们这儿似的。沈玉娥你别后悔,今儿我只要踏出这个大门,这辈子你就别想着我还能回来!没有了我,我倒要看看这个喜相逢还能不能开的下去。” 沈玉娥微微沉默片刻,冷笑一声扭头回到了前头。 “陆晓棠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帮我把轮椅推出去!”王喜娘吼道。 “真的要走?”陆晓棠有些忧心。 王喜娘目光锐利地扫向她:“如果有一天,周定国爱上了别的女人,你会赖在白石营不走吗?” 陆晓棠一愣,眼睁睁看着王喜娘气恼地去往前推自己的轮椅,连忙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柔声道:“喜娘,你别着急,我带你走。你这儿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我还收拾个屁!赶紧走!立刻!马上!”王喜娘情绪十分激动。 “你要不,先睡会儿?”陆晓棠话音刚落,口袋里便是一闪,王喜娘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歪下了头睡了过去。 陆晓棠舒了口气,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沈玉娥低着头趴在柜台上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只等着她们前脚踏出喜相逢的大门,她后脚就起身落了门闩。 第105章:闹得厉害 陆晓棠皱眉叹了口气,细心地将王喜娘腿上的毯子盖了盖,推着她回到了王凤华那儿。 到了门口,陆晓棠喊陈芳:“过来搭把手。” “哎呀,这是咋地了?”陈芳一惊一乍,一边放下手里的抹布过来抬轮椅一边冲着屋里头喊了一句,“老板,你快来啊,晓棠姐把你妹妹带回来了!” 王凤华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赶紧出来,从陈芳手上接下了轮椅。 她看了一眼王喜娘,便沉默着同陆晓棠将人送到了房间里,王凤华亲自将她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便拉着陆晓棠的胳膊出了门。 “她自己要回来的?”王凤华问。 陆晓棠沉默。 “沈玉娥让她回来的?”王凤华一愣,旋即沉下脸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凤华姐你知道他们两口子为了什么事儿吵架?”陆晓棠皱了皱眉,总觉得王凤华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王凤华却罕见的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陆晓棠才反应过来,有些无措地跟王凤华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多事了,我并不是想要探究喜娘的家庭,只是……” “晓棠你是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吗?”王凤华叹了口气,出去给陈芳和李娟放了假。 她关了的店门,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王喜娘的床前。 陆晓棠沉默地坐在她身边,有些替王喜娘感到委屈。 “虎子呢?”王凤华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扭头看向陆晓棠。 陆晓棠摇头:“我过去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虎子,喜娘也没说。” “沈玉娥这到底想要做什么?”王凤华猛地站了起来。 “姐。”床上的王喜娘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角,有些委屈地喊了王凤华一声。 王凤华忙不迭地凑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样了?累不累?渴不渴?想吃什么?姐去给你做。” “什么都不用了,你扶我起来吧。”王喜娘一边说着一边撑着身子就要做起来,陆晓棠连忙也跟过去搭了把手。 王喜娘突然瞥了陆晓棠一眼。 陆晓棠连忙退开:“你们姐妹俩有什么话就好好说,我先走了,你们有事儿虽是找我就行,阿麦阿香姐妹俩知道怎么快速联系我们。” “陆晓棠你看完我的笑话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王喜娘冷笑。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眼巴巴地看着王喜娘问了一句:“那你是有什么吩咐?” “别给我整这一套,你也别以为我就脆弱的不行了,我那是故意闹给沈玉娥看的。”王喜娘翻了白眼,“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道看不透他们母子两个。至于虎子,姐你不用担心,他们愿意养着就养着呗,以为我多稀罕那孩子似的。” “喜娘你胡说什么呢!”王凤华听着她这越说越离谱起来,连忙板着脸喝了一句。 王喜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不用教育我,我比你活的清楚。姐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现在这个样子,再带上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活不活了?” “你别在这儿说气话了,那到底是你亲生儿子,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你们现在分开冷静冷静也好,等气消了,就跟着沈尧回去啊。”王凤华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王喜娘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凤华,嗤笑出声:“回去?你是没睡醒还是不肯相信,沈尧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就要回头,这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我要这么恶心自己?” 王喜娘逮着人就是一通发泄,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看向陆晓棠:“倒杯水来,渴死我了。” 陆晓棠连忙给她端了一大缸子水过来,看着她喝完又问:“还要再倒一杯过来吗?” “倒吧,估计我还得浪费很多口水,才能把王凤华这个榆木脑袋说通。”王喜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从何说起呢。” 王喜娘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先机,这辈子只要按照最好的轨迹去走,就一定可以比这世上的人都轻松地过好这一生。 可王喜娘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念头竟然彻底改变了沈家一切轨迹。 沈尧的确是个脑子好使的,也的确很适合读书,可这个人呐,读的书多了心里头想的东西也就砸了。 王喜娘和沈尧的婚姻不过是日久生情之后的凑合。 王喜娘在遇到沈尧之前,没有感受过任何温暖,而在遇到沈尧之后,也没有想过合不合适。 沈尧却想了。 沈尧在秦城遇上了一个家世相貌都拔剑的女孩,两人相处久了竟也生出了感情。 沈尧不敢告诉对方,自己早已结婚生子,却又不甘心就这样错过。 于是趁着回家的机会,跟王喜娘提出了离婚。 王喜娘很长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才会让她的人生突然出现了这样大的偏差。 她问沈尧为什么想要离婚,沈尧不肯说,只偷偷地将孩子转移到了乡下亲戚家中。 沈玉娥也不能理解沈尧的做法,两个人背着王喜娘嘀嘀咕咕了好几天后,沈玉娥的态度就变了。 王喜娘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沈尧。 她说:“你跟我说个理由,我也不见得就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咱们好聚好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沈尧却觉得跟她多说一句都是累赘:“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知足了。” 只这么一句话,便令王喜娘大闹不已。 这话说的仿佛王喜娘这一切都是靠着沈家的恩赐似的,好像家里的活她一点也没有干过,孩子也没有生过似的。 她要见虎子,沈尧却说:“孩子跟着你不会有未来,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们要逼她离婚,她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就这么一天一天靠了下去,硬是让陆晓棠观摩了一出闹剧。 陆晓棠和王凤华听完了这么一段,气的恨不得去找沈尧拼命。 可王喜娘却倚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两个,问了一句:“就算是能拼命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再一次证明了沈尧这个人的无耻和我的失败罢了。陆晓棠,你之前要找沈尧,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稍微掺和一下?” 第106章:无耻至极 按照王喜娘的猜测,她离开了喜相逢,那么沈尧就该回去了。 这个时候陆晓棠如果在上门找人,八成是能够找到的。 只是王喜娘希望,陆晓棠可以将人请到外头来说话。 她其实还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沈尧在高考在即的时候,宁肯不去考大学也要跟自己离婚,去抱得美人归。 她甚至还想要看看,这个美人究竟美到了什么程度。 陆晓棠对于沈尧的行为也是相当不齿,反正她只是想要打探一下秦东风的动静而已,至于王喜娘要做什么,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好奇。 她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便有王凤华带着王喜娘去了有他们人手的茶楼里等着。 陆晓棠则再次返回了喜相逢。 她上前敲了一会儿门,沈玉娥就从里头开了一条门缝,一看到是陆晓棠连忙又要关死。 “诶,等一下,婶子,我这次来可是代表白石营过来询问一些事情的。”陆晓棠伸手抵住门,笑眯眯地看向她。 沈玉娥皱了皱眉:“我们正经营生跟你们部队上没什么牵扯,如果你是为了个王喜娘出头,那也没有必要,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我们自己人的事儿,关起门来我们自己解决,用不着麻烦你们。” “沈尧在哪儿?”陆晓棠惦着脚往里头看了看,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饭菜,她手上便加了几分力气,直接推开了门。 店铺里头站着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就是令人觉得倒牙。 陆晓棠走近几步,打量着他身上那身石青色的中山服,微微歪了歪头,问道:“这是喜娘做的吧?都要离婚了,还穿着人家给你做的衣裳,不别扭啊?” 沈尧一愣,立马就去纽扣子。 陆晓棠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别在这儿换衣裳,你身材比得过我们家定国吗?我可不可以长针眼,站住,别往里头走了,我时间紧,没工夫等着你换身衣裳在梳洗打扮,我有事儿跟你聊聊,跟我走一趟吧。” “陆晓棠你不过就是个军属,你还想提审我儿子?”沈玉娥拦在陆晓棠身后,一脸警惕。 “婶子,我都说了我不是为了王喜娘来的,就连上次我也不是来找喜娘的,是你非得把我推到后院去,我这才知道你们家在这儿闹别扭。你别耽误我的时间了,要是秦东风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这就算是谋财害命了啊。”陆晓棠冲着沈玉娥说完,便看了沈尧一眼,“秦东风,你认识不?” 沈尧皱眉:“你是为了他来找我?” “是啊,别耽误时间了成吗?救人水火的大事儿,跟我走吧。”陆晓棠说完便绕开沈玉娥率先出了门。 沈尧低声同沈玉娥说了几句,便追了上来。 陆晓棠将人引到茶馆里做了,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跟秦东风是在一起补习的吗?” “秦东风是后来去的,总共去了还没有一个月呢。”沈尧说话的时候也在打量着陆晓棠,他在家里已经听沈玉娥介绍过陆晓棠的身份,此时看着这个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总觉得没那么值得人相信似的。 他的心思,被魔镜完整而准确的翻译给了陆晓棠。 陆晓棠冷笑一声:“你不用觉得我一个小丫头片子不值得人相信,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我也没想到你能办出抛弃妻子的勾当。” 沈尧脸上浮起一丝恼意:“你哪知眼睛看着我抛弃妻子了?” “这事儿咱们过会儿再说,我先问你为什么回家来了?”陆晓棠本意是想打听这到底是沈尧的个人行动,还是秦城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回来了。 谁知道这句话一问出来,沈尧脸上的恼意越发深了几分,他说:“关你屁事?” “……你们文化人都这么凶悍呢?”陆晓棠眨了眨眼睛,推了一杯茶过去,“要不你先消消火?我就是想问问是你自己回来了,还是秦东风也回来了?毕竟你连我是谁都知道,也应该知道喜娘的大姐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从秦东风家里盘过来的,这要是他也回来了,我们这个房子的事儿……” “就是因为秦东风跑了,我们那边才散了的。”沈尧皱了皱眉,赶紧打断了陆晓棠的话,把他知道地都说了出来,“我们是在秦城一个工人子弟学校里头补课的,哪里也有一些知青,他们懂得比我们多不少。秦东风去的时候,就有一个知青说觉得他面熟,后来大家熟了才听那知青说秦东风长得像是北京的一个大人物。我们也没当回事,可前两天就听说北京来了人,好像就是冲着秦东风来的。可那些人找到我们的时候才发现秦东风已经不见了。后来,我们那边也就没人去了,我才回来的。” 陆晓棠又问:“那你知道秦东风去了哪里吗?”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只知道是离开秦城了。”沈尧撇撇嘴,不悦地看着她问,“问完了吗?问完了我能走了吧?” “别这么着急啊,还有一个事儿,我好奇。”陆晓棠抿嘴一笑,起身掀开了他身后的帘子。 沈尧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王喜娘脸色大变。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可人才跑到楼下就被王凤华给堵了回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陆晓棠你不能仗着你男人是营长就可以对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为所欲为。”沈尧双腿打颤,嘴上却丝毫不肯落下风。 陆晓棠冷笑:“我不想对你怎么样,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女人,非要跟王喜娘离婚不成?” 沈尧不肯说,陆晓棠便将手插到了口袋里,冲着他痞气一笑。 魔镜光华一闪,沈尧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幽幽开了口。 “我一个知识分子,怎么可能跟一个被卖来的女人过一辈子?”他看了王喜娘一眼,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当初我肯娶她,不过就是看上了她那张脸,可长得漂亮的女人那么多,我也不见得各个都爱。”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就想知道,你爱上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陆晓棠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第107章:攀上高枝 “爱?你们也太理想化了吧?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谈爱情,像我们这样的人首先考虑的是怎么样活的更好,而不是去讨论那种虚无缥缈的爱情。”沈尧鄙夷地看着陆晓棠,“我跟王喜娘离婚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爱情,我为的是往上爬!王喜娘说什么高考改变人生?呵,真能改变人生她怎么不去?这娘们想方设法地把我支出去,谁知道脑子里憋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到了秦城我才知道以前我们的眼界是多小,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去把握,我为什么要吊死在王喜娘这一颗树上呢?” “哦,对,她有个当军嫂的姐姐,可她那短命姐夫都没了,有这么个姐姐又有什么用?” “她不像是阿英,单纯可爱,我说什么都相信,你说我为什么要跟她离婚?” 沈尧沉默了片刻,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阿英就是北京来的知青,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她父亲据说是北京一个工厂的厂长,你们用脑子想一想,我要是能够跟阿英结婚,我以后的日子得多好?王喜娘她能给我什么?她就会做几件破衣裳!” “那孩子呢?”陆晓棠问。 “孩子送走了。”沈尧立马就接了上去,“虎子不能留在这儿啊,你看我要跟王喜娘闹离婚,虎子要是在这儿,王喜娘还不得撒了泼地跟我闹腾?再说等我摆脱了王喜娘那肯定是要带着阿英来给我娘看看的呀,虎子这身份,你让我怎么解释?” “你这意思是以后都不认这个孩子了?”陆晓棠看了一眼王喜娘,只觉得她平静的有些过分了,“那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 “废话,我自己儿子我能不知道吗?”沈尧嘿嘿一笑,“等着我跟阿英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后就将虎子接回来,他会理解我的,等将来我带着虎子和我娘去了北京,他们就知道我现在的做法究竟是多么睿智。” “啪——” 最先沉不住气的反倒是王凤华,她红着眼恶狠狠地扇了沈尧一巴掌,怒斥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我们喜娘可不能就这么任你们欺负,你们这些混蛋……” 王凤华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话,王喜娘有些无奈地撑住额头叹了口气,喊道:“姐,咱们来是为了什么你又忘了?我对这个男人已经失望透了,我就是想知道他离婚的原因,现在知道了,也就安心了,咱们不用跟他说那么多,走吧。” “就这么走了?”王凤华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喜娘。 王喜娘点头:“走吧。” “晓棠,你忙完了过来一趟,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王喜娘说完又冲着陆晓棠笑了笑,竟是一点情绪也看不出来。 陆晓棠有些心惊地点了点头,接着跟了上去。 王喜娘挑眉:“不用管他?” “不用。”陆晓棠笑了笑,“现在也不算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我这次来县城真的是时间紧张,所以还希望你们理解一下,我一会儿也不多呆了,我得回白石营跟周定国说一声秦城的事儿。” “陆晓棠,这次多亏了你了。”王喜娘笑着瞥了她的口袋一眼,转头拍了拍王凤华的手背,“姐,这件事儿我自己处理就行,你别插手。” “凤华姐,你相信喜娘,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最有数了。”陆晓棠也是站在王喜娘这边的。 虽然最开始,王喜娘声嘶力竭的模样的确让她很担心,可现在看着她这么快速的恢复清明的头脑,她心里又十分佩服。 陆晓棠叹了口气,与他们匆匆告别后还是走形式似的去了一趟军区医院。 正巧今天胡丽休班不在,陆晓棠松了口气,扭头就出了医院。 物资车依旧按时经过了面馆,小陈依旧对陆晓棠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回到白石营,车一停好,陆晓棠就急匆匆地跳了下来,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周定国现在在哪儿?” “会议室。” 陆晓棠立马撒腿跑向会议室,可她还没能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嫂子,您别为难我们,营长和罗组长在里面谈事情,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的。”守卫倒是尽职尽责。 陆晓棠一听罗怀义在里头也有些犹豫起来,她想了想,便问:“白琳现在在哪儿?” 守卫摇头,并不清楚白琳的去向。 “他们还得谈多久?”陆晓棠又问。 守卫依旧摇头,他们的职责只是守着门口拦下一切无关人员,对于里面的人商讨什么又要商讨多久,就完全不知道了。 陆晓棠没有难为他们,点了点头便去了文工团。 刚刚结束了一场大型汇报演出的文工团加上出了林团长和林可可的事,安静了许多。 练功房里连个人影都没有,陆晓棠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化妆间里找到了莫丽。 她有些好奇地过去问:“你怎么躲在这儿?” “你回来了啊。”莫丽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头擦了擦眼角,“我没事儿,就是刚送走了莫颜,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要说说吗?”陆晓棠坐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我跟莫颜关系一直不太好,倒也不是有什么矛盾,就是大家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莫丽点了点头,趴在陆晓棠的肩头就开始说了起来,“我在北京那个圈子里一向是个特立独行的,他们都觉得我不像是个大小姐。可我本来就不是大小姐,我是人民子弟兵啊,我喜欢从军,不管是以前作为一个新兵每天训练的时候,还是后来加入文工团天天练习基本功,我都觉得高兴。” “莫颜从我当兵开始就喜欢对我进行说教,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就是嫌弃我给莫家丢了脸。可她走的时候,她却跟我说让我注意安全,还夸我的舞跳得好,说我现在已经给莫家争光了。”莫丽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莫颜那样的人一定没有好好看我跳舞,谁知道她竟然还能指出我跳错一个拍子,晓棠,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那可是莫颜啊,从来不苟言笑一辈子跟科研打交道的莫颜啊,居然懂得舞蹈!” 莫丽有些激动地拉着陆晓棠的手,眼中仿佛落了星辰般的美丽。 第108章:解开心结 陆晓棠打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两个姐妹之间能够解开心结坦诚相待,便是中间有过种种误会,也总算是解开了。 莫丽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小时候和莫颜之间的一些往事,如今在回想起来竟都有了另外一种理解。 “晓棠,你说周定国他们做的这些事儿,如果换个角度来想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解答呢?” 陆晓棠突然一愣。 莫丽打量着她的神情微微笑了一下:“你们一直在顺着罗怀义的目的性往下走,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正是他希望的呢?” 陆晓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告辞:“也不知道定国那边完事儿了没有,我先过去看看。” “嗯。”莫丽点头,送她到了门口,才又嘱咐了一句,“你们现在也别太着急,事情毕竟还没有到没有办法解决的那一步,反正现在我是看开了,晓棠你也别太把他们的事情压在你心里。” 陆晓棠笑着点了点头,可心里一时半会又怎么能够放下呢? 何况口袋里还有一尊大神不停地提醒她要抓紧时间帮助周定国解决眼前的祸患。 陆晓棠分明连现在的祸患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她满腹心事地来到会议室的时候,正巧赶上周定国站在门口送走罗怀义。 陆晓棠便在原地站住,等着周定国跟罗怀义寒暄完毕走过来。 可没想到先走过来的人居然是罗怀义,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奇怪的试探,然后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周定国脸色蓦地一沉,陆晓棠连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怎么说了这么久?”陆晓棠问。 “没什么。”周定国握住陆晓棠的手,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才低头拉紧了陆晓棠的衣领,有些担忧地问,“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周定国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将陆晓棠包了进去。 陆晓棠挣扎了半天只好露出一张脸来问他:“秦东风离开秦城了,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周定国问。 “王喜娘的男人回来了,说是秦城那边那个工人子弟学校关门了,还说是因为有人说秦东风长得像京城的一个大人物,秦东风一走,他们那边就都散了。”陆晓棠想了想,便问了一句,“姜雷不是被你派过去了吗?他有消息吗?” 周定国拧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原本以为接到姜雷的信号以后,白琳可以迅速接应,即便不能拦在罗怀义的人之前,也是能够保证秦东风的安全的。 可现在姜雷和秦东风却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动静,如今又听到秦东风早已离开清楚的消息,周定国盘算了片刻,便开始怀疑自己受到的讯息究竟是不是出自姜雷的手。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家,一进门,周定国便有些警惕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陆晓棠有些敏感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猪圈那边似乎有些凌乱的脚步。 她连忙跑了过去,将周定国的大衣塞到他怀里仔细蹲下来看了一会儿,才长长舒了口气。 “咱家猪崽子没事儿。”陆晓棠的笑容还没咧开,便被周定国一把拽到了怀里,她对上周定国隐含着怒气的眸子,微微愣了愣,才问,“你这是怎么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周定国直到此时还有些后怕。 若是猪圈这边有什么埋伏,就冲着陆晓棠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便是周定国反应再快,只怕也来不及。 不过,周定国瞪完了陆晓棠又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突然有些古怪地起身往猪圈里看了一眼,问道:“晓棠,你说咱们家这头猪崽子会不会自己出来觅食?” “啊,我今儿倒是的确忘了喂它了。”陆晓棠猛地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往猪圈里瞅了一眼,登时也有些意外起来。 猪槽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满了饲料,那头猪崽子一脸满足地趴在干燥的角落里呼呼大睡。 陆晓棠有一瞬间的感觉便是这头猪崽子比起魔镜来,更像是个被困住的神仙。 她的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便听到魔镜果断的一声冷笑。 陆晓棠连忙正经起来,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猪圈,便发现连着他们院子这边的确是有个缺口,便一下子都能够理解了。 大半夜的周定国被陆晓棠指挥着来修补猪圈,动静将隔壁顾建军两口子都吵了起来。 顾将军披着外套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这边忙活,乐呵地搓了搓手:“我说定国啊,你这当初打食堂要的那头猪崽子还真的给你们家陆晓棠当宠物养着了?” “废话,不然留着它干嘛?”周定国头也不抬,“你要是睡不着就过来搭把手,晓棠你别在这儿站着了,夜里降温你去屋里披件衣裳,再烧壶水,一会儿我和建军喝杯茶。” 顾建军对上周定国的神色登时一凛,连忙凑了过来。 宋淑媛却站在自家屋门前头不依不挠地喊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喝茶,一个破猪圈什么时候修不行啊就非得抢这点功夫,我说周营长你这也太不跟建军见外了吧?” 周定国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跟建军还有什么见外的?再说……” “淑媛,你先回去,定国这边是有事儿。”顾建军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周定国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宋淑媛身边劝了她两句。 周定国自打结了婚可没有什么半夜三更约人喝茶的习惯,这次八成是罗怀义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儿,又哪里是为了修猪圈呢? 两个人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将猪圈补好了,洗了手进了屋子,陆晓棠就已经泡好了茶。 顾建军谢过了陆晓棠便问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定国看了陆晓棠一眼:“晓棠从县城里打听到秦东风早已经离开了秦城,我与姜雷失去了联系。” 第109章:她要离婚 陆晓棠本想着给两人上了茶自己就先去屋里头避一避来着,结果听到周定国的话,便忍不住站在一旁不动弹了。 周定国抬头瞥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下。” 顾建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问:“定国啊,你们家这位……” “你声音大点!”周定国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了陆晓棠的手,“晓棠可以听。” 顾建军愣了愣,旋即点头:“定国你们有多少把握能够确定秦东风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原本只有五成把握,现在看罗怀义这幅狗急跳墙的模样,我倒是有了八分把握。”周定国轻笑一声,“罗怀义估计这两天就要走了,但是……” “秦湘会留下?”顾建军问,又有些心虚似的看了陆晓棠一眼。 周定国点头。 顾建军忍不住又看了陆晓棠一眼。 陆晓棠有些无语:“副营长,在你心里我是小气还是怎么着?不就是秦湘留下嘛,你至于老这么神叨叨地看着我吗?” “不是晓棠啊,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顾建军好奇,“这事儿要是放在我们家淑媛身上,估计这房顶都得给我掀塌喽。” 周定国一本正经地夸赞陆晓棠:“我媳妇可不是那么暴躁的人,我媳妇跟我彼此信任,不会为了这种不相干的人生气。” 陆晓棠点头,却还是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知道秦湘是为了什么要留下来吗?她跟罗怀义之间看着不清不楚的,她留下来究竟是罗怀义授意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听说是为了在般阳县建厂子。”顾建军皱眉,“你们都觉得秦湘和罗怀义之间有事儿?她不是一心一意地撩拨定国吗?” “怕是个幌子。”周定国皱眉,“我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秦湘的立场,但是你回去最好跟你们家那位说一声,别一天到晚地盯着秦湘想着如何能够比得过秦湘的穿衣打扮上,多把心思放在什么时候给你生个小子上头比什么都强。” 顾建军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又问起秦东风的事情来。 周定国却显得心事重重,好一会儿才跟顾建军商量着:“我得去趟秦城,你在这儿好好守着咱们大本营,千万别给敌人钻了空子。” “行。”顾建军点头,“秦东风这小子……等找到了他,我非得揍他一顿不成。” 周定国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你敢吗?” “……”顾建军吃瘪,气的一仰头灌下了一缸子的茶水,猛地站了起来,“行了定国,你有事儿就放心的去做,营里我给你守着,绝不让你有后顾之忧。只有一件事儿,我得嘱咐嘱咐你,罗怀义他们这一走,姜原的事儿就算是交上去了吧?秦东风现在也找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撤回在外头的那批暗桩?” “不行。”周定国摇头,“姜原一日没有找到,白石营留没有一日的安稳,现在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得,我知道了,以后还是加强巡视。”顾建军点了点头,挥手出去,顺便给两人带上了门。 陆晓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床边走,顺带问了周定国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秦城?” “罗怀义一走我就出发。”周定国叹气,伸手将陆晓棠圈到怀里,“真是一点安生都没有。” “定国,我明天还得去趟县城,喜娘那边我还是不放心。”陆晓棠已经将王喜娘的事情跟周定国说过,两人商量过后,觉得这事儿无论如何都得站在王喜娘这边,无论她要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会尽可能地给她提供支持。 必要时,动手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陆晓棠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在周定国的嘱咐下带上了枪,这才跟着进城的物资车到了喜临门。 王凤华愁眉苦脸地坐在门口,连招呼人的心情都没有。 直到陆晓棠走到她面前,喊了她两声,王凤华才有些受惊似的抬起头来。 “晓棠来了啊。”王凤华连忙抹了一把脸,急忙站了起来。 “怎么了?”陆晓棠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往大堂里看了几眼,就问,“陈芳她们呢?” “我给他们放了两天假。”王凤华叹气,“这两天先暂时歇业,家里这些事儿处理不妥当,我实在没有心情张罗店里的生意。” 王凤华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你吃了吗?要不我先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凤华姐我就是担心你们才过来的,你就别忙活我了,喜娘呢?她现在怎么样?”陆晓棠拉着王凤华坐了回去,伸着头往后院里看了几眼,便有些奇怪地问,“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现在……” “她非得要离婚。”王凤华叹气。 陆晓棠愣了愣,才有些奇怪地问:“难道她不应该离婚吗?” “还有个孩子,你说说……”王凤华皱着眉头显得心事重重的,“到现在沈玉娥和她那个混蛋儿子也没有告诉我们他们把孩子送到哪儿去了,就算是要离婚,也没有这么办事的吧?” “喜娘是怎么想的?”陆晓棠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先不要激动。 “喜娘?她是被沈尧那个王八蛋给气疯了,她说孩子不给就不要了,反正她一个瘫子也没有办法好好带孩子。你听听她这话,说的可不让人生气?”王凤华说起这个,又是一肚子的气。 她翻来覆去地不过都是认为王喜娘现在都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这些听起来异常冷漠狠心的话,她始终认为,身为一个有了孩子女人但凡能够过下去就没有离婚的必要,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该忍一忍,哪能像王喜娘这样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把事情这么闹出来呢? 陆晓棠听完了王凤华的意思,一下子沉下了脸来。 她定定地看着王凤华,许久才问了一句:“凤华姐,你只顾着脸面的问题,就没有想过喜娘的心里该是多么痛苦吗?难道一个人的脸面就比幸福重要吗?” 第110章:不是这样 王凤华一愣,旋即皱着眉头解释起来:“我哪里不在乎喜娘的想法了?她现在才多大年纪,哪里就晓得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的舒坦?现在她说离婚就离婚了,那以后呢?她就不考虑考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吗?” “离开渣男,怎么过不行?”陆晓棠反问。 王凤华早没了男人,她总觉得一个女人生活下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周围人的眼光和议论足以淹没一个人。 她这些年一直在想,如果陈征还活着,她会经历什么样的人生。 可终究,沈尧不是陈征。 沈尧已经最先背叛了他和王喜娘之间的婚姻,他的心已经离开了,留住他的人,真的有意义吗? 王凤华死死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浑身颤抖不已。 陆晓棠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了王凤华的手:“凤华姐,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喜娘好,可真的为了喜娘好,你就该听听她的想法,喜娘是个成年人了,她可以自己做决定。凤华姐,你不能因为觉得小时候亏欠了她,就一直将她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陆晓棠说的没错。”王喜娘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推着轮椅出现在了后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姐,你对我好我知道,可你不能将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对于虎子……你也不必在劝我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将来若是沈尧不能好好待他,我就是求到陆晓棠她男人头上,抢我也会将孩子抢回来。可现在这幅局面,我带不了这个孩子。” “只要你想要他,便是现在咱们也是可以让白石营的人帮忙的呀!”王凤华焦头烂额地问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想要你这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 王喜娘沉默,脸上的笑容苦涩无比。 陆晓棠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她不安地看着王喜娘的双腿,颤声问道:“你这腿到底是什么时候废了的?” 王喜娘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带着慌乱的恨意。 陆晓棠登时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头顶,险些就要站不住了似的。 只有王凤华不解地看向两人,呐呐地说了一句:“喜娘不是说是人贩子……” 说着,她猛地一愣,不可置信地抬手捂住了嘴,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你看你,非得把你凤华姐弄哭才甘心呐?”王喜娘叹了口气,红着眼瞪了陆晓棠一眼。 “你之前不是说……”陆晓棠想起王喜娘所说的前世今生,只觉得心口像是扎了一把刀似的生疼。 这样的人生,她究竟是如何鼓起勇气面对的? 王喜娘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笑着说了一句:“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办法逃离,难道还要像从前一样不自量力,备受虐待吗?最起码我屈服了,我真心地想要帮着他们将日子过好,这样我也能好不是吗?” “可现在呢?”陆晓棠皱眉。 “现在就解脱了呀不是吗?至于虎子,他是我生的没有错,可他的出生不是我能决定的。其实你们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虎子的病……是我故意的。”王喜娘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去,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才抬头又笑了一下,“姐,你看,其实我心里头也早就坏透了,你当初认我真是个错误。你这辈字只怕要有我这个人生污点了。” 王凤华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你。” 陆晓棠眼看着这幅离婚大戏演变成了一出苦情戏,有些惆怅而又无措地转过身去。 她的口袋中流光溢转,竟仿佛是依靠着王喜娘的悲惨遭遇提升了自身神力似的。 陆晓棠皱眉,将魔镜握在手中,冷眼看着它:“你干什么呢?” “你先淡定一下,不要把你们对渣男的气往我身上撒,我可是根正苗红的正直神仙,搅到你们这些凡人的七情六欲中也是怪不容易的,你就不能冷静地分析一下?”魔镜看着陆晓棠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倒是难得的伏低做小了一次,它清了清喉咙,说道,“这个世上啊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相遇,刚刚你们得知的这份真相对我有用,所以我可以用我的办法,帮助她。不过这最终还是要取决于王喜娘的选择,她这重生的日子可能不太好,所以才会让她再次遭受了一次折磨……” 魔镜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其实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二次伤害。这一世她能看清沈家那家人的嘴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了。陆晓棠,这么一看,你其实也没那么惨啊。” 陆晓棠完全不想跟它废话,她有些粗暴地将镜子塞回口袋,转身回到王喜娘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问道:“喜娘,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做?你放心,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陆晓棠说着,直接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放在了王喜娘的手里。 王喜娘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就笑了起来。 她将枪一把塞回陆晓棠手里:“你可别吓唬我,我可不会开枪。再说了,过去了半辈子的事儿了,我早就过了那么要和他们鱼死网破的心了。我原本想着,开这么个铺子生活有所保障,沈尧在去念个大学长些见识,将来怎么也能好过上辈……好过从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可我偏偏忘了,人心易变啊。” 王凤华一直没有做声,却在王喜娘递枪的瞬间猛地抢了过来。 她立时起身就要出门,一副恨不得将沈尧剥皮抽筋的模样。 “哎呀!王凤华!你这是要干啥?”王喜娘着急,恨不得立马从轮椅上站起来。 陆晓棠反应不及,令王喜娘一下子扑倒在地。 身后的动静到底是止住了王凤华的脚步,她握着枪站在门口,双眼发红地瞪着王喜娘:“你这还舍不得了?他们这样糟践你,你还要护着那两个畜生?” “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王喜娘皱眉,艰难地扶着陆晓棠的胳膊重新坐了回去。 王凤华气极反笑:“我要怎么冷静?” 第111章:让他认错 那是她一直放在心上的小妹妹,她找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小时候那个软糯的小丫头已经成了双腿残疾的女人,她一直以为王喜娘就算是身体残疾了,可她嫁了个知冷知热的人家,这也算是安慰的。 可现在,这一切却只是一个虚假的空壳。 那家人,才是王喜娘悲苦的源泉。 买卖人口,逼迫她生下一个孩子…… 这样的人生,居然能够让她认为是好的? 她简直是天下第一的傻子! 王凤华紧紧地握着枪,悲痛欲绝地看着王喜娘,许久,才又问了一句:“你实话告诉我,这些年你对沈尧可是真的动了心了?” “我有病?”王喜娘毫不犹豫地翻了白眼。 “那你为什么护着他?”王凤华问。 “你杀人不需要偿命吗?”王喜娘气的头疼,直接拍了陆晓棠一巴掌,“你能不能先去把你那把破枪拿回来?还真以为你是营长夫人就能够无法无天了啊?身上揣着这么个玩意儿你吓唬谁呢?也不怕走火伤了自个儿?” 陆晓棠苦着脸走到王凤华身边没用多大力气就将枪拿了过来,王凤华浑身的力气也仿佛随着那把枪一道流走了似的,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陆晓棠伸手去服,又被王喜娘一嗓子打断了。 “我没事儿,晓棠啊你先陪着喜娘吧。”王凤华有些虚脱地冲着陆晓棠摆了摆手,好半天才扶着门框重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去了后院。 陆晓棠有心要跟上去,却被王喜娘一把拉住。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骗你们?”王喜娘笑眯眯地看着她问。 陆晓棠愣了一下,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为什么你一直这么乐观呢?” “不然呢?我大哭一场?还是大闹一场?有用吗?”王喜娘脸上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她说,“在你跟我坦诚你也经历过不一样的一辈子时,我就知道你比我幸运。你有老天爷的眷顾,我却只是在经历一场痛苦。可我从不甘心认命,上辈子我被迫害致死,这辈子我只想要活下去。既然我醒过来的时候这双腿就已经断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顺着他们,我总以为这日子过好了,大家也就都好了。反正我这辈子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怎么活不是活呢?可我真没想到会遇见你们。也不知这是你我谁的机缘,阴差阳错居然还能给我选择另一种人生的机会。陆晓棠,我姐不理解我,难道你还不能理解吗?虎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假,可那同样是我的耻辱,是我这半生永远无法逃脱的噩梦。他们竟然还怕我会抢孩子,天知道我巴不得永远见不得他,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还可以活成我自己。而不是沈家的媳妇,或是虎子的娘。陆晓棠,这个婚,我非离不行!” “我明白。”陆晓棠点头。 “当然,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总不好让沈尧将所有的便宜都占了。”王喜娘又笑了笑指了指陆晓棠的口袋,问道,“你的那位仙友是不是可以请出来,帮我们一把呢?” “哎呀你瞅瞅还是王喜娘懂事啊。”魔镜应声而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陆晓棠同志我现在越发觉得你这个人不够爽快了,瞧瞧人家喜娘同志把事情看得多么透彻,又把目标立的多么准确。喜娘同志你放心,等你们到了县政府,我保管让沈尧那张嘴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那就麻烦您啦。”王喜娘长舒一口气,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我别的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喜相逢那个铺子,到底也是我费心费力做起来的,真让我白白让给沈玉娥母子俩,我不甘心。至于别的东西,都无所谓了。” 陆晓棠点头:“那我这就去找县政府的人?” 王喜娘点头应了一声。 经过周定国一事,县政府对陆晓棠的到来显得诚惶诚恐,听说是要办理离婚手续,宋良义更是吓了一脑门冷汗。 “您跟周营长……” “不是我。”陆晓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朋友腿脚不便,我先来问问章程,明天一早我们就过来……” “哎呀腿脚不方便怎么还能让你们再跑一趟呢?”宋良义连忙打断了陆晓棠,“赶明儿我们派工作人员直接去现场给她们办理也是没有问题的,咱们政府办事儿就得为人民服务为人民着想,您说是不是啊?” 陆晓棠不想跟宋良义多做纠缠,他这个做法虽说有些讨好的嫌疑,可到底也是给王喜娘行了方便。 陆晓棠便将地点定在了喜相逢,回去跟王喜娘说了。 第二天一早,王凤华她们便准备出发。 王喜娘本不想王凤华也跟着去,可这到底是她唯一的亲人,王凤华就拿那双红肿的双眼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王喜娘就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任由王凤华将自己抱上了轮椅,推着往喜相逢去。 这段时间喜相逢和喜临门的生意已是十分红火,这姐妹俩走在路上也怪引人注目的。 王凤华有些不自在,王喜娘便拍了拍她的手:“姐,咱们又没有错,今儿是让沈尧认错的,越多人来才越好呢。” 王凤华点了点头,却还是低着头将人推到了喜相逢的门口。 沈玉娥伸长了脖子等在门口,看到她们几个走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些冷傲地哼了一声:“我还当你们又要反悔不来了呢。” “反悔?”王喜娘歪了歪头,冷笑一声,“我巴不得早点离开你儿子那个负心薄情的臭男人呢。” “你呀也就是嘴上这么说,你说你一个生了孩子的残废女人,离开了我儿子这么个有本事的摇钱树,你以后上哪儿找更好的?”沈玉娥早已撕下了那张伪善的脸皮,对着王喜娘恨不得说出世上最可恶的话来。 到底还是县政府派来的女同志有些看不下去,轻咳一声,问道:“你们协议好了吗?” “好了呀,这个女人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净身出户!房子孩子都是我们家的。”沈玉娥连忙说道。 话音未落,沈尧就突然通红着脸冲了出来。 第112章:一出好戏 他直接冲到王喜娘面前,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抽耳光。 一边抽一边哭喊:“喜娘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王八蛋。我跟你说实话,我当初跟你睡觉就是因为我娘说你这样的便宜媳妇,只有把你睡踏实了,你才不会跑。可你非得跑,你都跟了我了,都是我的人了,你说你为啥还要跑呢?我拿着铁榔头敲断你的腿的时候,我心里也害怕啊,可我没有办法,我们家穷,要是让你跑了我上哪儿找媳妇生孩子去?” “沈尧!你在干啥呢?”沈玉娥一脸惊惧地上前想要将沈尧从地上拉起来。 可沈尧却一把甩开她的手,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娘,你拉我做啥呀,这不都是事实嘛?让人家知道也没啥,反正就要离婚了,以后咱们都不定能再见着面,说一说实话怕什么啊?” “就是啊,沈大娘你拉着沈尧是什么意思?做贼心虚啊?”陆晓棠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玉娥一眼。 沈玉娥慌乱不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们两个这都要离婚了,就别在耽误人家这些领导们的时间了,赶紧签了离婚书就拉倒了,我们家沈尧兴许是最近压力太大,这都开始胡说八道了,你们唔……“ “娘,你别管我。”沈尧蓦地伸手捂住了沈玉娥的嘴,“就属你话多,还没一句正经的。我就是觉得挺高兴的,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互相也看不顺眼,还不如早点解脱。 我从来就没有爱过王喜娘,你想想,我每天睡在她身边的时候都担心她会因为那双腿报复我,我哪里还能睡得好呢?后来喜娘主动提出要让我去念书,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倒不是说我有多喜欢念书,我就是觉得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婆娘,离开这个家了。 至于儿子,反正我娘喜欢,总是能够带大的! 对,儿子,儿子可不能给了王喜娘,她恨我,肯定也恨我儿子。儿子要是跟了她,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这些年我也知道王喜娘不容易,凭着她的手艺开起这么一个店子让我们一家人从那个小庄子里头搬到县城来住,还能供我读书。这店得多挣钱啊,我娘起早贪黑的忙活,还得照顾她这么个瘫子,这店子也不能给她。” “呸!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又是抢孩子又是抢店子的,真是现世的陈世美!” “这他娘的还是个男人吗?简直是个畜生!” “畜生犯了什么错?这玩意儿根本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这一家子简直丧尽天良” “……” 事实从沈尧的嘴里说出来,顿时就激起了一阵民愤。 所有人都一边倒地站到了王喜娘这边,沈玉娥和沈尧母子俩仿佛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可沈玉娥仍旧挣扎,她死死地抓住沈尧的胳膊,怎么喊,沈尧都不去理会她。 沈尧的故事渐渐说到了秦城,他说自己认识了一个京官的女儿,打算靠着这个女人飞黄腾达。 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在乡下已经结婚生子,同时打算搞大那女人的肚子,生米煮成熟饭,从此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玉娥脸色惨白,却完全阻止不了沈尧的交代。 许久之后,沈尧才一脸痛快地笑了起来。 王喜娘红着眼睛冲着他笑了起来:“孩子我不要,但是喜相逢你得给我留下。” “你做梦!”沈玉娥立时指着王喜娘的鼻子骂了起来,“小贱蹄子想的怪好的,咱们先前都说好了的,你跟沈尧离婚,你净身出户!你怎么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了?还有我们家沈尧怎么会突然发疯了似的,一定是你这个女人给他下了药了!你是个妖精!你是个怪物!” “大婶,您封建迷信的那老一套能不能放一放?你这还真是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你儿子说的那些难不成都是我们编出来的?都是假的?”陆晓棠问。 “当然都是假的!”沈玉娥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狠心一跺脚,扭头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沈尧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当然有证据!”好不容易沉默下去的沈尧一下子又蹦了起来。 陆晓棠十分诧异,这年头干了坏事还会自己主动保留证据? 可当她亲眼看到沈尧宝贝似的拿出一根铁榔头和几本日记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脑门。 她一把夺下铁榔头,照着沈尧的背就抽了上去。 “哎呀!杀人啦!”沈玉娥扯着嗓子大喊。 就连县政府派来办理手续的那两个工作人员都等着陆晓棠打了几下之后,才装模作样地上前拉架。 陆晓棠并没有想要了沈尧狗命的念头,她打了他几次出了气,也就随手扔了铁榔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调查的了。 沈尧和王喜娘的离婚事宜按照王喜娘的意愿进行了财产分割,喜相逢依旧属于王喜娘营业,两个人的儿子虎子由沈尧抚养,同时王喜娘提出永不探视,一次性付给沈家五十块钱的抚养费。 沈玉娥不依,口口声声说着喜相逢是她劳心劳力地操持到现在这个规模的,不能说属于王喜娘就属于她了,这不公平。 陆晓棠冷笑:“您在这儿谈公平?好啊,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就将所有的事儿都好好盘算盘算,首先你们涉嫌拐卖妇女,其次你们还对王喜娘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人身伤害,这个应该算是故意伤害吧?要不您和您儿子先去坐坐牢然后咱们再来谈喜相逢的归属问题?” 沈玉娥被陆晓棠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念叨着:“土匪!你简直就是个土匪!” “娘,别说了,咱们走吧。”沈尧却十分果断地签了离婚书,过来拽沈玉娥,“咱们赶紧去秦城,娇娇还等着我呢。” “娇娇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绝对不会再要沈尧。”陆晓棠看着两人的背影冷笑,扭头看向王喜娘,问道,“这样还行吗?” “行!”王喜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王凤华一脸不解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第113章:再起波澜 王凤华到底也没能知道王喜娘和陆晓棠的秘密,不过了结了沈尧的这一桩事儿后,王凤华便打算好好的补偿一下王喜娘。 她嫌喜相逢离着喜临门的距离太远,便打算跟喜临门旁边的铺子商量商量跟喜相逢换个地儿。 王喜娘笑话她:“你当这是过家家呢,说换一换就能换的?大家都是习惯了地理位置,店铺装修摆设那都是费工夫的,你竟在这儿异想天开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喜临门隔壁那家铺子的老板竟然痛快的答应了下来,甚至表示可以亲自帮着王喜娘搬家。 当天晚上,隔壁那户人家便帮着王喜娘将东西收拾好了,甚至每一匹布料的摆放都与原来的喜相逢保持一致。 王喜娘笑着感谢人家:“你们的记性可真好,其实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能收拾的这么好,谢谢你们了啊,房租的差价我明天就给你们捎过去。” “不用了,总共也没差几块钱,我们还得感谢你们呢,我们啊早就不想挨着你姐的店面了。”那家的女老板笑着同王喜娘摆了摆手,“我们卖的都是些精贵的东西,你姐这边油烟味重,我说句妹子你不爱听的啊,别看着现在好像是你们挨着近方便了,以后指不定对你的生意有影响呢。你说这么好的布料,将来都染上了油烟味,可怎么卖哟。” “劳您费心了,其实我觉得这边到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这样您先等等。”王喜娘说着,便问陆晓棠借了十块钱,给了那个女老板,“这钱啊您也不用给我找了,就当是你们帮我搬家的谢礼了,这样咱们两家也就算是交接清楚了,以后可没有什么牵扯了吧?” 女人愣了愣,旋即点头,收起钱来再没有说话直接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陆晓棠突然问道:“这户人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不清楚。”王喜娘忙着盘点自己的布料,闻言只抬头瞥了一眼便摇头说道,“这家人在这儿年岁应该也挺长时间了,但是你知道我这个样子也不会出来跟人串门子。她自己刚才不是说做精贵生意的嘛,兴许是卖首饰的?” “般阳县城里什么时候也有卖首饰的了?”陆晓棠皱眉。 “怎么?难道这俩人还能是伪装在这儿的敌特分子?”王喜娘轻笑一声,“我觉得你这个人啊,纯粹是跟着周定国过日子过久了,看谁都觉得不是好人。” “胡说,我看你可就是个好人。”陆晓棠顿了顿,走到门口确认了一番王凤华在隔壁饭店里忙活着,便赶紧回来问了一句,“你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有毛病啊?你管我以前怎么死的做什么?”王喜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上辈子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咱们就好好过这辈子不行吗?你的思想真的有问题啊。” 陆晓棠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的可以将前世今生彻底分开来看吗?” “你这意思是你不能?”王喜娘笑了起来,“陆晓棠,我记得你上辈子可不是嫁给了周定国啊,怎么,你对你上辈子的情人念念不忘?” 陆晓棠摇头:“上辈子我是被迫嫁人的,他和我姐姐之间有奸情。如今,他们两个人都失踪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被人利用,将来会对周定国造成伤害。” “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王喜娘问。 陆晓棠低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烧死的,我眼睁睁看着周定国死在我面前,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保证周定国能够平安无事的活着。” “可他是军人,他虽是都会置身于危险中,你要怎么保证?”王喜娘皱眉,忽然叹了口气,问道,“被火烧的滋味很难受吧?” “忘记了。”陆晓棠摇头,她只记得她看到周定国无声无息的模样,心痛如刀绞。 她上辈子仿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自己的人生究竟想要过成什么模样。 可那已经来不及了,大火烧身的痛远没有她的悔恨来的强烈。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就发现一切都可以重来了。 前世的种种,今生都可以重来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比王喜娘幸运,不单单是她有魔镜,同时也是因为她还来得及。 王喜娘没好气地怒骂:“说得好像我来不及了似的,我承认我回来的时机没有你好,可我也很知足了,最起码她没有像上辈子那样一出我家门口就没了。对了,陆晓棠,桑果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听说这次巡视组也会将她一起带走。”陆晓棠说到这儿,突然皱了皱眉,“巡视组的人本来就有问题,还要让巡视组带走桑果,周定国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你去隔壁看看,我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我都有些饿了。”王喜娘笑眯眯地将陆晓棠打发走了。 陆晓棠去隔壁给王喜娘端了一盘饺子过来就看到王喜娘对着那一堆布料在发呆。 “这东西也不急在今儿一天,你先过来吃点东西,明天在收拾吧。”陆晓棠喊她。 谁知王喜娘却被陆晓棠的声音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东西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陆晓棠!快通知周定国!原先那两口子兴许真是坏人!”王喜娘脸上一分血色也没有,一个小小的窃听器落在那一匹素白的绢子上显得格外刺眼。 陆晓棠愣了片刻,立刻转身跑去了麦香坊喊了阿麦阿香姐妹来来。 两人一个跟着陆晓棠进了王喜娘的铺子仔细搜查,一个飞快通知了在县城里的暗桩围到了原来的喜相逢去。 可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王喜娘一脸惊惧地说:“可我瞧着他们搬了东西进去的呀,难道是刚才我跟晓棠聊天让他们警觉了?现在这个玩意还能不能听到动静?我以后还能在这儿吗?” 阿香笑眯眯地凑到王喜娘身边安慰她:“没事儿的,咱们将这儿检查一遍,以后你该怎么做生意还是怎么做就行,没有什么影响。倒是陆晓棠,你只怕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第114章:注意安全 陆晓棠点头。 王喜娘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有些不安地问:“为什么啊?” “同志您放心,我们找陆晓棠是因为她是我们营长的配偶,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指不定一会儿营长就得亲自过来了。现在天这么晚了,总不好让营长再来你们家领人,我们先把她领回去,方便营长来不是?”阿香笑着同王喜娘解释了一句,转身去隔壁将王凤华喊了过来,“凤华大姐,这儿就拜托你了,我们就先走了。” 王凤华一脸凝重地将人送走,立马转头仔细地问了王喜娘事情的经过。 她听完后,顿时觉得奇怪:“这些人窃听咱们这儿做什么?” “兴许是知道咱们跟陆晓棠关系好,他们……” 王凤华摇头:“按说不会是这样才对啊。” 不管王凤华姐妹俩怎么想,阿香和阿麦已经将所有的窃听器都拆了下来带到了麦香坊。 她们面对着陆晓棠,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的表情,她们看着陆晓棠问了一句:“那两个人你见过吗?” “只看到那个女人了,长得挺普通的,穿着一个青色的褂子,帮着王喜娘将喜相逢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陆晓棠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前帮着王凤华开店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过那户人家。” “他们在县城应该潜伏了很久了。”阿麦敲了敲桌子,示意两人离得自己近一些,“这段时间以来,白石营始终没有找到姜原的踪迹,这件事情本身就应该引起重视。可是周营长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顾忌,在罗怀义面前也没有丝毫隐瞒。他到底知不知道罗怀义根本就不怀好意!” 陆晓棠有些意外地看了阿麦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罗怀义不怀好意?” “就王凤华对面那个纺织厂你知道吧?”阿麦看了陆晓棠一眼,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说他们这次过来跟纺织厂谈好,以后厂长就要是秦湘了,说什么从国外带回来的优秀资源,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让秦湘能够光明正大地留在县城里?” “姐,你少说两句吧,陆晓棠心里有数的。”阿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晓棠,“我姐最近压力太大,随口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不是胡说的。”阿麦皱眉,“陆晓棠我们都看得出来,我们营长是真心喜欢你的,他跟你结婚之后,整个人都像个人了似的,你不知道以前他有多吓人。” “你们是担心秦湘留在这儿会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陆晓棠摸了摸鼻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阿麦阿香对看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 陆晓棠指着桌子上已经坏掉的窃听器,一脸不解地问:“那跟这些玩意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跟你又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们你跟周营长之间到底会不会因为秦湘出现矛盾嘛,这个时候你跑到县城来是不是就是因为秦湘在白石营里惹你烦心了?”阿香问。 “……你们瞎琢磨什么呢,我来这儿是因为不放心王喜娘,她刚离了婚你们也知道。说起来,沈尧那边,有没有咱们的人跟着?”陆晓棠并不能确定这次魔镜在沈尧身上限制了多长时间的绝对真实,她倒是有些担心沈尧自己琢磨过劲来在掉回头来找王喜娘的麻烦。 谁知阿香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陆晓棠追问了一阵子,她才说:“我们的人不用跟着他了,沈尧和他妈被秦城来的人带走了。” “听说就是那什么娇娇的老爹亲自派了人来的,沈尧把人肚子搞大了,结果娇娇她家里人不知道打哪儿打听着沈尧不是个东西,气势汹汹地就将人给绑走了。”阿麦补充,“我们没见到那个场面,但是听兄弟们说,沈尧见到来人的瞬间就喊了一句‘娇娇保证我能飞黄腾达,你们是来接我享福去的吗’,话音一落就挨了打。” 陆晓棠直勾勾地看着阿麦。 阿麦愣了愣,问道:“怎么了?” “你以前可不爱说话,今儿是怎么了?”陆晓棠问。 阿香轻笑:“她一紧张就这样,你别管她,等一会儿周营长来了就好了。” “定国真的会过来?”陆晓棠皱眉,想起周定国原本的打算,心里有些无奈。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天没有彻底解决,周定国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时候。 出乎意料的是,周定国跟巡视组的人一起到了县城。 阿麦开了门,将人引到了后头来,便将窃听器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落的跟周定国汇报了一遍,然后她带着深深地不满,看向罗怀义身后的秦湘,问道:“这种时候她来做什么?” “我也是巡视组的人啊,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秦湘一愣,立时又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恨不得当场就落下几颗金豆子来。 阿麦最看不得别人这样,登时气恼地背过身去,不搭理她了。 秦湘却完全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反而指着陆晓棠问了一句:“陆晓棠为什么能在这儿,我却不能?” “陆晓棠是证人,跟你一样吗?”阿香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只会靠着男人往上爬的不要脸的女人也能跟营长的爱人相提并论?” 阿香这句话一出口几乎是捅了马蜂窝。 秦湘立马就哭了起来,罗怀义也黑了脸,一个劲地问阿香这是什么意思。 末了,罗怀义冷哼一声,问道:“难不成你们白石营现在在这般阳县还成了土皇帝?所有跟周营长有过牵扯的人,在你们眼里都是不怀好意的坏人了?” “罗组长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阿香不顾阿麦的阻拦,直直地对上罗怀义的目光,讥诮地勾了勾唇角,问道,“您敢说您跟秦湘之间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的那种!” “阿香!你这是做什么!”周定国皱眉,瞪了她一眼。 阿香恶狠狠地瞪了罗怀义和秦湘一眼,一声不发地扭头就走。 “阿香!”阿麦顿时也着急起来,她扭头看向周定国,神情中带着一丝乞求。 周定国无奈地挥了挥手,嘱咐她们几个一定要注意安全。 转过头来,周定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罗怀义一番,冷笑一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当初是你不知好歹非要去招惹人家,如今还不兴人家反咬你一口了?” 第115章:那些往事 罗怀义怒斥:“你少在这儿无事生非。” “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周定国冷叱。 两人剑拔弩张地模样,令陆晓棠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的目光落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的秦湘身上,蓦地咧嘴笑了一下。 秦湘被吓了一跳,猛地跳到了罗怀义背上,一脸惊惧地问:“你要做什么?” 罗怀义的怒火也一下子转向了陆晓棠,一边凶狠地瞪着她,一边小心地护着秦湘。 陆晓棠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做什么了?秦小姐我就是看着你一个人在那儿怪无聊的,冲着你友好地笑了笑,您就吓成了这幅模样,难不成您是亏心事做多了,看什么都觉得有危险了吗?” “分明是你故意吓唬我。”秦湘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瞥了周定国一眼,“我知道我要留在般阳县的事情让你们都很心烦,可是这是组织的决定,又哪里是我能改变得了的?” 陆晓棠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你留在般阳县是为了开服装厂?” “是啊,我总想着为祖国多做一些贡献,随着经济发展越来越好,人民对于物质生活的需求也会逐渐增加。这个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女孩子呢?我在国外学了先进的技术,过阵子会去进一批新的机器来,改善纺织厂的环境。”秦湘说起这个倒不像是个绣花枕头,条条件件听起来安排的倒十分妥帖。 只是…… “你从哪里进机器?”陆晓棠问。 “这是商业机密!我不能告诉你。”秦湘登时板起脸来,不悦地看着她,“我知道你那个叫做王喜娘的朋友也是做服装的,陆晓棠我们好歹也算是认识了,我给你一句忠告你别不当真。以后的社会是机器生产的社会,她那种老派做法迟早会淘汰的。你要是真为了她好,不如让她尽早改行,或者将来到我的工厂里来做设计,我也是欢迎的。” 陆晓棠点点头:“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她,不过我还是好奇你的进货渠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什么意思!陆晓棠我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赚钱是为了自己吗?我也是为了广大的妇女百姓,你这心里头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秦湘一下子上了脾气,恶狠狠地瞪了陆晓棠一眼。 陆晓棠摊手:“就是觉得现在环境有些乱,我担心你出事儿。” “呸!你会有这样的好心,你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好!”秦湘跺了跺脚,也扭头跑了出去。 秦湘这一走,罗怀义自然也跟着一道走了。 陆晓棠扭头看向周定国,问:“我是不是说的有些急了?” “刚好。”周定国轻笑,立即换了衣裳,准备离开。 “定国。”陆晓棠有些担忧地喊住他,“你原本不是打算等罗怀义他们走了,你在行动吗?现在……” “我的确是要去秦城,不过你不用担心,罗怀义他们最晚到明天早上就会离开般阳县,之后的行程就与我们无关了。”周定国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揉了揉陆晓棠的头发,轻声道,“明天一早白琳就会回来,你之后的行程听她安排。” 陆晓棠含笑点头:“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阿香她们……” “她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军人,方才那样也不过是为了扰乱罗怀义的视线罢了。”周定国深深地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忍住拥抱了陆晓棠,他说,“晓棠,你放心,我们现在的所有坚持都是有意义的,终有一天我们可以好好的守在一起。” 陆晓棠狠狠点头,伸手推开了他:“走吧,别在耽搁了。” 周定国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麦阿香姐妹俩也在周定国离开后,快速回到了房间里。 陆晓棠诧异:“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压根就没走。”阿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找了块抹布回来就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桌子擦凳子。 “你在干嘛?”陆晓棠挑眉。 “别跟我答应过去的事儿,看到这几个人就烦,来一趟都把我的地方弄脏了。”阿香不打自招。 阿麦无奈地看着她:“你到底是想说还是不想说?不想说就赶紧去睡,你要是想把心里头憋着的火发泄出来,我就去给你泡茶。” 阿香愣愣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抹布看了半晌,狠了狠心冲着阿麦摆手说道:“泡茶吧。” 陆晓棠有些踌躇地看着她问:“那我是在这儿听还是先走一步?” “你上哪儿走?陆晓棠,在白琳同志将你领走之前,你哪儿也甭去!”阿香瞪她,又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再说了,我之前的事儿阿麦都知道,跟她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跟你说说,你也好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帮我分析分析,这事儿我有什么错!” 白石营大多数人都是周定国从北京带出来的,只是陆晓棠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白石营里老北京人能有那么多。 除了文工团的那一群,连阿麦阿香都是自小在军属大院里长大的。 要是硬要论,阿香和罗怀义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年少时,谁心里没有生过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的心呢? 可也不知道究竟是罗怀义从未动心,还是太擅长变心,他跟阿麦在一起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迅速勾搭上了秦湘。 那个时候秦湘追求周定国正追求的轰轰烈烈,阿麦开始并不相信他们两个之间会有什么事儿。 可当她亲眼目睹两人从罗怀义郊区的房子里衣衫不整地走出来时,她感觉自己像是这世上最愚蠢的傻瓜。 她毫不犹豫地跟随周定国离开了北京城,又在达到般阳县的第一天便决定脱离大本营,将自己沉到人群中去,放弃了所有的升迁机会,只想安心留在般阳县,扮演一个合格的糕点铺主人。 可偏偏罗怀义还要带着秦湘趾高气扬地出现在她面前。 阿香气势汹汹地一摔桌子上的搪瓷杯子,红着眼问陆晓棠:“你说是我错了吗?” “你有什么错啊,都是奸夫淫妇的错!”陆晓棠坚决站在阿香这边。 “你可别惯着她了。”阿麦失笑,“当初的事儿,要我说,也有阿香的错,罗首长人家都亲自来给你们保媒,你说啥也不肯跟人家结婚,这后来才有出的这档子事儿……” “我没答应首长的提亲,他就可以背着我跟别的女人乱搞了?”阿香冷笑。 第116章:都过去了 “阿香,你没有错。”陆晓棠连忙开口,“不管你们当时出现了什么矛盾,只要你们恋爱关系续存期间,他出轨都是他的不对。” 阿香却依旧有些不赞同:“可是……” “阿麦,这件事情以后别在提起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总是拿出来让阿香不高兴。”陆晓棠打断了阿麦的话,转头问起窃听器的处置问题。 “交给我就行了。”阿麦还没有回答,门外就响起了白琳的声音。 魔镜在陆晓棠口袋里微微一动,嘀咕了一句:“不对劲啊。” “怎么了?”陆晓棠问。 “你赶紧出去看看白琳。”魔镜声音急切,白光一闪再一次出窍而去。 陆晓棠心中一紧,快步走到门口,唰地一下拉开了门。 门外白琳唬了一跳,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问道:“这么紧张?我这次可没受伤啊,别一副要教训我的模样。” 白琳生怕陆晓棠不信似的,进了屋子在她们三个面前来回转了几圈。 然后她就盯着桌子上那几个窃听器看了起来:“阿麦干的?” 白琳捏起一个被脚踩裂的窃听器扭头去看阿麦,看到她点头后,白琳才笑了起来:“看来你没有只顾着卖糕点,人抓住了吗?” “没有。”阿麦叹气,“咱们的人已经在城里搜查了,可那两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消失?”白琳冷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般阳县这两年在我们进入之后进行过彻底的排查,能够确保没有一条地道了是吗?” “是,这个我可以肯定。”阿麦点头,“当初这件事是我和阿香负责最后的检查的,绝对没有问题。” “封锁进出城的路,同时进行地毯式搜寻,我就不信两个大活人还能长翅膀飞了。”白琳冷静地下了决定。 “白连长,您说的这些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般阳县出入的各条路也已经有咱们的人守着了,可如果挨家挨户的搜查只怕……”阿麦小心翼翼地看了阿香一眼,希望阿香能够帮自己说两句。 阿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压根就没有接收到阿麦的眼神。 倒是陆晓棠,提出了这个异议。 白琳挑眉:“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抓住这些作乱的人,明天罗怀义一走,这两个人你们就是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到了。” “你怀疑罗怀义跟他们有关系?”陆晓棠有些不赞同,“罗怀义最近的表现来看,他虽然的确是跟定国不合,可在姜原的问题上,罗怀义还是跟咱们白石营的态度保持一致的。”陆晓棠说着说着,便觉得白琳的神情有些古怪,联想到先前魔镜说的话,陆晓棠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她突然问,“你这次都去了什么地方?” 白琳翻了白眼:“别在这儿跟我转移话题,你说这么多是几个意思?是你觉得罗怀义其实是个大好人,他还能帮着咱们抓人?陆晓棠你脑子都被狗吃了吗?罗怀义恨不得见到咱们摔个大跟头,他才好去罗首长面前邀功,表现出自己的独一无二来!阿麦阿香,你们两个,立刻组织人手开始挨家挨户的给我搜人!” “可是……”阿麦踌躇。 阿香却猛地站起来冲着白琳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喊道:“是!” “白连长,就算是要行动,我申请留下阿香,我自己去联系人。”阿麦几乎是乞求性地看着白琳。 白琳没有吭声。 阿香却已经烦躁起来:“怎么了?我不过就是因为一些早就过去了的事情发了点脾气,难道还不能好好完成任务了?你也太小瞧我了。” 阿香冷哼一声,转身拿起自己的装备便率先走了出去。 阿麦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白琳的笑声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陆晓棠细细地打量着她问了一句:“你真的是白琳?” “不然我是谁?”白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奇怪?呵,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儿,也许有些事情换一个法子就没有那么麻烦了。你们都说地毯式搜索会给老百姓带来恐慌,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咱们为了找这么几个臭虫天天无法安眠呢?老百姓的日子是日子,咱们的日子就不是日子了吗?难道咱们穿上军装从了军,就活该这么天天提心吊胆地活着吗?” “白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晓棠皱眉。 白琳愣了愣,看着陆晓棠桀桀笑了起来:“啊对你又不是军人,你理解不了我们的想法。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去哪儿了吗?姜雷这个小兵蛋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找个人而已,他居然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你说我本来就是去确定秦东风的安全问题而已,被姜雷连累的还得正儿八经地救他们。你说我怎么就得担这么大的责任呢?早知道又今天,当初啊我还不如跟着叶寒一道死了好。” 陆晓棠紧紧皱着眉头,试探着将魔镜逃出来递到她的面前,问了一句:“你还想要见一见叶寒吗?” 白琳一怔,目光落在魔镜上许久,才摇着头笑道:“又不是真的,老是沉溺在幻境里有什么意思?倒是你陆晓棠,身上有这么个宝贝在,怎么日子还是过得这么糟糕?你不是喜欢周定国吗?你不是应该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周定国相守在一起吗?你是怎么做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他去执行那些危险又艰巨的任务的?你就不怕他死在外头,再也回不来吗?” “白琳你到底怎么了?你受什么刺激了?”陆晓棠越发不安。 “我没有。”白琳冷笑连连,蓦地逼近了陆晓棠,“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你想明白个屁!”一道白光直逼白琳脑门,魔镜猛地从陆晓棠手中脱离直飞到半空中,白光隐入镜面后,如同一把神兵利器一般直将白琳逼得节节后退。 白琳眼中有些迷茫,她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哟”叫唤了一声,再看陆晓棠的时候,她显得十分诧异:“卧槽,我怎么在这儿?” 第117章:拦路迷障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陆晓棠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一转头就看到白琳脸上有一丝黑气一闪而过。 她立马扭头看向魔镜:“这是什么东西?” “哎哟,神仙都惊动了?”白琳看热闹似的看着魔镜在屋子里上上下下地蹿腾。 陆晓棠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一路上到底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一回来就跟中了邪似的,非让阿麦阿香姐妹俩去挨家挨户地搜那两个在王喜娘那里安置窃听器的家伙,你现在清醒过来了赶紧琢磨琢磨,自己下的这个命令到底靠谱不靠谱!” “撞了邪?”白琳不屑地撇了撇嘴,旋即又点头,“毕竟你这玩意都能是真的,我撞个邪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至于你说的挨家挨户搜查这事儿,我觉得以阿麦的脑子应该干不出来。反正她们姐妹俩不听从上级指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罗怀义的事儿比较着急。” 白琳灌了两大缸子茶水之后,才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陆晓棠说了一句:“坏了,我想起来我碰上啥了。” “你倒是说你碰上啥了啊?”陆晓棠被白琳急的半死。 白琳却在说完这句话后又猛地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她焦急地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好半天才抬头看向魔镜问道:“大神,能帮个忙不?” 她说自己从秦城回来的时候一直觉得这趟行动顺利的几乎诡异,谁知人才进入般阳县城的地界,就看到了罗怀义的车队准备摸黑前往秦城。 白琳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当即尾随了上去。 她的潜伏能力在整个白石营那都是拔尖的,谁成想她跟着罗怀义一行人才走了不到五里地,人就跟丢了。 而白琳也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被鬼打墙了似的,始终在一个地方绕来绕去。 绕了几圈之后,白琳更加惊讶的发现,困住她的地方并不存在与般阳县和秦城中间。 她仿佛被困到了一个世外之地,周围渐渐涌起浓烈的白雾,她人在其中越发无法辨别方向。 等人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麦香坊里,面对着一脸惊惧的陆晓棠了。 陆晓棠和魔镜沉默地听完了白琳的讲述,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 白琳忍不住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们不会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这倒没有,我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晓棠讪讪地笑了笑,抬手招呼魔镜,“倒是魔镜你为什么也沉默起来了呢?” “这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魔镜叹气,终于还是落到了陆晓棠的手上,“方才我分出元神出去,是因为察觉到在般阳县有一股异样的力量,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修为不够,我并没有寻到对方的踪迹。按照白琳说的,对方很显然是特地布置了这样一个迷障困住白琳,不说是专门等着她却也差不了多少的。白琳,我现在需要你好好想一想。你被周定国派去执行秘密任务到底都有谁知道,你离开秦城时又有谁知道,在你遇到罗怀义一行人的时候有没有哪里显得奇怪?” “这个我慢慢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罗怀义到底离没离开般阳县!大神求你发发神威,帮我找找看吧,他在不在这儿,我们的计划实行起来那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白琳毫无底线地冲着魔镜鞠躬作揖卑躬屈膝。 陆晓棠有些没眼看:“白琳我觉得你把魔镜想象的太全能了。” “他是神仙啊!他当然得是全能的。”白琳一脸鄙夷地瞥了陆晓棠一眼,转头冲着魔镜又露出一个狗腿子似的笑容来,“大神,你帮我这一次,我一定给你好好地供奉香火。” “求你闭嘴。”魔镜叹气,“我不吃香火。” 白琳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那你吃啥?” 魔镜顿了顿,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阴测测地说道:“我吃的是人心底最深切的欲望,爱恨,憎恶。爱恋通通都是我最好的食物。” 白琳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模样比起我在路上碰上的那些诡异的白雾有意思多了,大神,你以后不当神仙了去说书一定也前途光明。”白琳好不容易止了笑,便擦着眼泪同魔镜聊了起来。 陆晓棠万分无语地敲了敲桌子:“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干点正事儿?” “办完了啊。”白琳冲着她笑了笑,“魔镜刚刚确认了罗怀义一行除了秦湘都已经离开了般阳县,同时宋良义的调令估计这两天也会下来了,用不了多久,般阳县就算是完全掌握在咱们手里了。” “你这幅模样才真是像土匪。”陆晓棠失笑摇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我要去凤华姐那一趟,一起吗?” “不了。”白琳摆手,“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陆晓棠,别的话我也不多嘱咐了,只有一件,你不许到处乱跑,明天一早我就去那边找你。” 陆晓棠点头,握着魔镜悠闲地走出了麦香坊。 “陆晓棠,刚才有件事儿我没有说,主要是考虑到我的主人是你,这件事儿白琳没有知道的必要,但是我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会分开。”魔镜话音一落,陆晓棠周边的环境陡然起了变化。 同白琳所说的那样,周围的街道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紧接着周围就升腾起了大片大片的白雾。 陆晓棠问:“这就是你所说的迷障?” 魔镜说:“是,问题就出在这儿,我能看出这是迷障,却找不到布障的人,即便咱们现在出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什么人就会再次被困进来。你被困住无所谓,你身边有我,而且白石营要做的事情少了你没有任何关系,可如果迷障困住了周定国,你能想象得到后果吗?” 陆晓棠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她说:“你做事情什么时候也这么磨磨蹭蹭了?你想要我留在迷障里头,给你时间去找到源头直说不就是了?” 第118章:寻找源头 魔镜舒了一口气,声音依旧凝重非常:“陆晓棠,这个迷障看似平静无波,可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你待在原地不要乱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去管,等我回来。” 魔镜说完,白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陆晓棠举着镜子看了半晌,也只能看到自己迷茫的一张脸。 她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起来。 她不知道白琳在迷障中看到了什么,她却看到了十年后的场景。 白雾中影影绰绰显露出来的是高楼林立的未来,人们穿着时尚,小汽车也在街道上飞驰而过。 陆晓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一男一女像自己走了过来。 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经从她生活中消失了的陆春霞和宋长青。 那些早已经被陆晓棠遗忘了的过去,一下子如同山洪呼啸般汹涌而来。 陆晓棠猛地闭上了眼睛,这便是迷障吗? 将她心底最深的恨意和恐惧拉拽出来,让她不得不用当初的那份心情在去经历一次当初的痛苦? 她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两个人的话,可那些声音却仿佛直接从她心底冒出来似的,一句一句地钻进她的脑海中。 陆春霞的声音中带着甜腻的撒娇和淡淡的不悦:“青哥,我爹现在都死了,你怎么还不跟那个小贱人离婚?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你今儿得给我一句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春霞,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信我吗?陆晓棠身边有个人,我琢磨着兴许能够靠那人到北京城捞个好工作。”宋长青语气轻柔地哄着陆春霞,猥琐一笑,“再说,到时候就咱们两个去北京,让陆晓棠那个傻娘们呆在家里给咱们照看着乡下的地,咱们也多一些收成不成?到了北京,咱俩就是两口子,谁还能来说个不是?” “可咱俩没有结婚证,北京能承认咱俩的关系吗?”陆春霞冷哼一声。 宋长青的声音却一下子低了下去,陆晓棠听不清楚,忍不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不远处,宋长青贴在陆春霞的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陆春霞的表情立即雨过天晴似的笑了起来。 她娇嗔地看了宋长青一眼,身体软软地靠进了他的怀里。 宋长青顺势将她搂住,低头就亲了下去。 陆晓棠认为自己嫁给周定国以后,前世的这些恩怨纠葛,她已经可以不放在心上了。 可眼前的一幕,却还是一下子点起了她心底的怒火。 就仿佛,她现在成了从前的那个自己,看到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姐姐这样旁若无人的亲密,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她忍不住就想冲过去,可她刚抬起脚走了一步,脑中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令她不得不停下来。 她抱着脑袋缓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宋长青和陆春霞已经不见了踪影。 反倒是周定国褪下了自己的一身军装,冲着他面前的人,毫无挂念地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出了军属大院。 周定国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有一种自由了似的洒脱。 他转头看着陆晓棠突然笑了起来。 陆晓棠看着走近的周定国只觉得头皮发麻。 “晓棠,你怎么了?”周定国站在她面前,皱眉问了一句。 陆晓棠没有吭声。 周定国却直接伸手摸了摸陆晓棠的额头,轻笑一声:“这不没发烧吗?怎么不理我?” 那样真实的触感,就像周定国果真在她身边似的。 陆晓棠有一瞬间的恍惚,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退伍了。”周定国冲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就像这么多年来他每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他说,“晓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你结婚嫁人。可你的婚姻一点也不幸福,我无数次地想要将你抢回来,却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我生怕你会讨厌我,逃得离我远远的。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就算是打断你的腿将你绑在我身边,我也要将你夺回来。” “你不是周定国。”陆晓棠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腰上却突然伸过来一双手,周定国的脸陡然在她面前放大。 周定国桀桀怪笑:“你躲什么?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我身后偷偷摸摸地看过我好几回了,装的像个贞洁烈女似的有什么用?” “你胡说!”陆晓棠挣扎,“我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看过你?” “害羞了?”周定国眯了眯眼睛,带有侵略性地目光从陆晓棠身上扫过,“不要紧,我就喜欢你这幅欲拒还迎的模样。” “我害羞你大爷!”陆晓棠终于挣脱一只胳膊,毫不犹豫地往周定国脸上招呼过去,“老娘对待周定国想来都是光明正大的看,从不做偷偷摸摸的事儿,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伪装他?” 周定国被陆晓棠一巴掌扇的蒙圈了片刻,回过神来后便看着陆晓棠哈哈大笑起来。 “闭嘴!笑的这么难听也好意思笑?”那人的笑声就像是什么生化武器似的,刺的陆晓棠耳膜疼,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凶巴巴地吼了一嗓子。 周定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凭空消失在她的面前。 陆晓棠大大地松了口气,浑身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双手带着冰凉的寒意握住了她的手腕:“快跟我走。”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顺着那双手看了上去,蓦地冷笑一声:“你这次打算装谁?” “你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转过头来,是一张陌生的脸,带着些许稚气和急切,想要将陆晓棠从地上拽起来。 陆晓棠无力地摆摆手:“我不认识你,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我答应了我的朋友会在这儿等他。” “你说的朋友是溯世镜?”那人问。 陆晓棠脸色一变,顿时警惕起来:“你不是假的?” “假的?”那人皱了皱眉,似乎是琢磨了一会儿陆晓棠说的意思,连忙摇了摇头,“我觉得我有必要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宝珠,是……” “噗哈哈哈哈哈。”陆晓棠十分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第119章:你跟我走 一个男人,即便是个稚气年幼的男性,居然叫宝珠这么个名字。 他爹妈是咋想的啊! 陆晓棠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眼看就要在地上打起滚来了,男人黑着一张脸直接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你干嘛!”陆晓棠吓得立马止住了笑声。 “你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你得跟我走。”自称宝珠的男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不会害你的,陆晓棠这是什么地方你恐怕不清楚吧?你以为在这儿是好玩的?” “迷障。”陆晓棠十分淡定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宝珠抽了抽嘴角,顺手将陆晓棠扔了出去:“溯世镜告诉你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晓棠揉着屁股站了起来,不知道心底涌起的不安究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知道溯世镜的存在,还是因为这一切依旧是这个迷障中的错觉。 “陆晓棠,如果溯世镜是骗你的呢?”宝珠定定地看着她,显得真诚无比。 “迷障乱心,该死!”不知打哪儿陡然冒出一阵白光直扑宝珠。 宝珠轻轻一下,脚底生风倏地后退了几步。 他抬头看着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微微笑了一下:“你如今连个形体都没有,难道不恨他们吗?” “闭嘴!”白光黑着脸,再一次地冲了过去。 陆晓棠默默地坐在一旁,觉得此刻自己手里十分缺一把瓜子。 神仙打架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戏,居然只能这么干巴巴看着,陆晓棠心中十分遗憾。 她除了认真观看以外,压根没有其他选择。 魔镜化身而出的那道白光在宝珠面前丝毫不占优势,兴许当真是因为他如今还没有个实体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忌惮着什么。 陆晓棠皱着眉头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清楚地听到宝珠说了一句:“你以为守在陆晓棠的身边,就当真有机会了吗?方才我不是没有试探过她,她的心性远比你想象中的坚定。” 白光似乎想要阻止宝珠继续说下去,可那些话却已经一字不漏地落进了陆晓棠的耳中。 白光陡然有些心急,立时与宝珠分开缠斗想要回到陆晓棠身边。 宝珠冷笑一声,蓦地伸出手去,死死地抓住了那道白光。 他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从此老老实实地待在魔镜中,再也不要现身。第二个选择,你我就此回天庭,在不插手凡人地事儿。你选一个吧。”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二选其一!”白光在宝珠手中陡然暴涨,忽的一下子又消散而去。 宝珠愣了愣,一张稚气的脸上看起来充满了茫然。 先前那副凶狠的模样,到仿佛只是陆晓棠的错觉似的。 她看到宝珠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眼中突然盛满了悲伤,仿佛下一刻就要放声大哭似的。 陆晓棠一愣,旋即感到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王凤华的店门口。 陈芳一眼看到她,连忙迎了出来:“哎呀晓棠同志来了,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来来来,快进来吧,你来的啊可真是巧,正好今儿咱们大师傅试新菜呢。还有上回你们说的那什么巡视组里头的那个大小姐,说是跟你们都很熟的,在里头跟老板娘说话呢,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了,我在这儿坐坐就行。”陆晓棠跟着热情的陈芳进了大堂里捡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陈芳也熟悉陆晓棠的性子,当下没有多劝,给她倒了杯水便去忙活了。 陆晓棠长舒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魔镜敲了敲,问道:“你还在吗?” “废话!”魔镜没好气地嚎了一嗓子,“那个王八蛋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打不过他。妈的,那群老头该不会是早就知道般阳县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才跑路的吧?” 陆晓棠听到魔镜还能出声心里头就安慰了不少,她问:“这个男的真叫宝珠啊?” “你脑子里头都在琢磨些什么没用玩意儿?”魔镜显得十分暴躁。 陆晓棠干笑了两声,才试探着问:“那你说,现在般阳县里头除了我和王喜娘,是不是还有别人也是重生的?” “我的祖宗,您真以为地府没事儿吃饱了撑的天天往外头放生魂完了还得去提交申请到轮回台回溯时光啊?”魔镜头一次觉得陆晓棠是如此的愚蠢,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始至终陆晓棠都是被他们硬逼着踏上的这条所谓“重寻幸福,美满一生”的路,至于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活动和操作,她其实一概不知。 魔镜叹了口气,无比忧愁地思考着,这件事情究竟可以跟陆晓棠泄露多少。 事到如今,他甚至都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原本好好的锦绣楼,说消失就消失了,那群老家伙甚至连个话都没留下,谁知道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他该怎么解决啊。 难不成,那群老东西,当真要让他放飞自我了? 魔镜想着想着,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陆晓棠十分嫌弃地将他扣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说起来,在宝珠出现之前,还出现了一个周定国,看着也跟真的似的,也能抓住我,跟我一开始看见的宋长青和陆春霞一点也不一样。” “你看到的人不少啊。”魔镜瓮声瓮气地传出一句话,又猛地跳了起来,“你说你看到谁了?” “周定国啊。”陆晓棠一把将他抓住手里,生怕这么个神奇的镜子被人发现,“你能不能老实一点,现在咱们是在饭店里呢。” “不是,周定国像个真人一样跟你互动没有问题,反而是那俩不能跟你互动的才有问题。”魔镜急忙解释,“我不让你在迷障中乱动也是这个道理,活着你这么理解,白琳为什么会突然神经错乱,她若是只看到一些画面,怎么可能深陷其中被人利用?那些幻境她又不是没在我身上见过。只有真实里才能让人陷入迷乱的虚幻。”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没听懂。 “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告诉我你看到宋长青和陆春霞都做了些什么就行。”魔镜破罐子破摔一样。 “就是上辈子的那些事儿,我没有看到的,全部展现在我面前了而已。”陆晓棠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内心十分平静。 第120章:并非如此 “你说你看到的那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魔镜问。 陆晓棠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先前陆春霞的的确确在自己面前说过她跟宋长青有一腿,那么两个人背着她商量去北京的事儿也是正常的。 不过要说起她当初去北京的原因,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无比恶心啊。 那时候分明是宋长青给她写信,说是自己的北京安顿下来了,可以照顾她了,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也搬到北京去,省得两个人总是分居,让人说闲话。 那时候陆晓棠竟然将宋长青的这番话,当做了真心实意地告白。 她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着,一进火车站就看到了周定国。 她就在想,宋长青说的闲话是不是就跟周定国有关呢? 她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周定国似的挤进了火车里,周定国始终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默默地跟着。 一路平安地到了北京城,她出了火车站看到宋长青和陆春霞的时候,周定国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时候她人也是真傻,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陆春霞和宋长青。 陆春霞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才会再后来得到了那样一个结局。 可如今呢? 她连他们两个现在是不是还好好的活着都不能肯定,前世临死之前的怨愤,如今都不知道该像谁发泄。 而如今的生活,她也早已没了那份非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来复仇的心思。 如今能够保证周定国平安的完成任务,才是她的首要心愿。 可魔镜却对她嗤之以鼻,说什么她从来都没有仔细考虑过她上辈子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你想不通,就难免还会在深陷其中,万一你又因为上辈子的缘故死了怎么办?”魔镜问。 陆晓棠撇嘴:“这辈子我又没跟陆春霞抢男人,怎么可能还跟上辈子似的。” “可这辈子,你在跟秦湘抢男人啊。” 魔镜话音刚落,秦湘便掀开帘子从后面走了进来。 “哟,你来也不出个声儿,要不是刚才陈芳进去拿东西我们都不知道你来了。”秦湘轻车熟路地走到她面前坐下,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架势。 陆晓棠忍不住撇撇嘴:“秦小姐上回说的纺织厂好像在对面吧,怎么您倒是将这儿当成自己家似的了?” “我是来看凤华姐的,上回跟着巡视组一道也不好跟凤华姐单独说上两句。怎么晓棠你不知道我跟凤华姐也很熟吗?”秦湘微微笑着,倒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跟前两天那个撒泼的女人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 陆晓棠没有接她的茬,反倒是问了一句:“你服装厂打算什么时候开工啊?现在纺织厂的这些女工你又打算怎么安排?” “这个我都想好了,纺织厂女工继续留下做她们的本职工作,我在另外招人来做服装。毕竟服装厂也需要大批布料,能够自给自足是最好的。只不过现在的生产线,要砍两条,我进新的生产线进来。”秦湘说起服装厂的相关事宜倒是头头是道,只是她看着陆晓棠一副入了定似的平静模样就忍不住又犯了贱,她话音陡然一转,突然来了一句,“等我的服装厂正式开了张,我就给定国哥送两件时兴地夹克衫过去。你是不知道,现在咱们北京城啊,可流行穿夹克衫了。” 陆晓棠凉凉地觑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你不懂什么叫夹克衫吧?也是你们这种小地方肯定还没有感受到改革的春风,虽说现在南方发展的更快一些,可北京到底是首都啊,我们在北京也是京城看到时尚地年轻人快速接受新事物的浪潮。不像你们,这一年到头的除了的确良还是的确良,真以为现在的确良就是最好的东西了似的。”秦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晓棠一番,蓦地冷笑了一声,“也许定国哥就是山珍海味吃惯了,才会觉得你这样的乡村野味有意思。陆晓棠,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配得上定国哥吧?” 陆晓棠蓦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呢,你对我就该是这么个态度我才习惯。” “你什么意思?”秦湘皱眉。 “大小姐,你真把这儿当成北京城了?人人都得捧着你供着你?你是土地爷啊?”陆晓棠双手撑在桌子上凑近秦湘冷笑一声,“既然你看我不顺眼就赶紧去捯饬你的服装厂吧,早些开工,也早些服务人民群众,跟我在这儿废话实在没什么意思。” “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和周定国以前的事儿?”秦湘咬牙看着她。 陆晓棠笑眯眯地点头:“你自己也说了嘛,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也不可能回到那个时候去揍你啊。” “……”秦湘嘴角抽搐,一脸不能理解地瞪了陆晓棠好半天,才扭着屁股气冲冲地离开了。 陆晓棠扭头看着门后面一脸纠结的王凤华问道:“她是来劝你让喜娘去跟着她干的?” “你怎么知道?”王凤华显得有些意外,又接着叹了口气,“喜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嚷嚷着什么独家定制将来不会比工厂差。虽然我也不喜欢秦湘这个人,可我觉得人家说的挺有道理的,现在国家鼓励工厂生产,喜娘要是跟着她干,肯定能轻快不少。” “可要是秦湘的服装厂开不起来呢?”陆晓棠问,“现在喜相逢的招牌几乎已经打出去了,喜娘虽然腿脚不方便,可她在店里一个月做一两身衣裳就能够自己花了,日子也过得自在,何必要去工厂里受别人的嫌气?” “你说的这个我也考虑过,可就是觉得现在在工厂做工的稳定啊,将来兴许还能再说个好婆家。”王凤华想的倒是十分长远。 陆晓棠愣了愣,只问:“你跟喜娘说过自己的想法吗?” 王凤华小心翼翼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哎哟我哪敢呐,喜娘那个暴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她要是知道了一准要跟我生气地。” “那你在这儿给她想那么多做什么?”陆晓棠无语了,“她的人生要怎么过,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儿,咱们不能随便干涉的。” 第121章:好梦难圆 王凤华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进了后院。 陆晓棠暗暗地叹了口气,也跟着她进去。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溜的花,看起来生机勃勃,可王凤华整个人却垂头丧气,显得了无生趣似的。 陆晓棠往里走了几步,目光便被一面影壁吸引了目光。 在农村一进大门的地方,往往都会有这么一块影壁,王凤华这院子里头安上这么一块,却不知是有什么讲究。 “那是我准备将这两家后院打通在那边做个门的。”王凤华走到门口看到陆晓棠没跟上来,扭头看着她那副模样,笑了笑,“就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工人,又让秦湘耽误了一阵子。对了晓棠,这半个月你上哪儿去了?白琳都来找了你好几趟了也没见着你人。” “什么?”陆晓棠猛地回过头来,盯着王凤华问了一句,“你说我多久没来了?” “怎么了?”王凤华怔住,连忙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巡视组是九月六号走的,今儿是二十号了,你这可不是半个月没来了嘛。“ 陆晓棠脸色大变,扭头就往走。 王凤华在她身后喊了几声,陆晓棠也没有心情解释了。 如果她真的莫名其妙消失半个月,白琳还不得急疯了? 也不知道现在周定国究竟人在哪里,她的经历又会不会给她到来什么影响。 陆晓棠一路小跑着到了麦香坊,活活把阿香吓了一大跳。 阿香拍着胸口说道:“你这是上哪儿去了?白连长前脚刚走,一会儿我让阿麦送你回白石营,省的你又在半路上丢了。” “周定国呢?”陆晓棠问。 “周营长还没有回来呢,这也就得亏周营长没在,不然非得把般阳县掀个底朝天。”阿香撇了撇嘴,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阿麦,你快些将陆晓棠送回去,省的白琳三天两头往咱们这儿跑。” 阿麦不知打哪儿开了一辆偏三过来,一路沉默寡言地将陆晓棠送回了白石营。 守卫一看到陆晓棠连忙打电话通知了白琳。 陆晓棠下了车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白琳阴沉着一张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白琳,我遭遇了和你一样的事儿。”陆晓棠连忙解释。 白琳皱眉:“什么事?” “我也遇上了迷障,我没觉得自己在里面很久,可凤华姐说我已经失踪了半个月,是真的吗?”陆晓棠也说不清楚自己想要确认什么。 白琳冷笑一声,指着操场上训练的士兵说道:“这都准备国庆阅兵了,你说你是不是消失了大半个月?” “天哪。”陆晓棠感叹。 “你还敢喊天?要不是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个宝贝,我都准备通知周营长了!”白琳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将她拉到没人的角落里,低声问道,“怎么样?那个什么迷障,查出来了没有?” 陆晓棠张了张嘴:“我……” “我没问你。”白琳盯着她的口袋,头也不太一下,“大神,你倒是出个声啊。” “我还在一梦南柯中回不过神来。”魔镜轻叹了口气,从陆晓棠的口袋里飞了出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怎么就半个月了呢?我们在迷障里前后也没有一个小时啊。” “我却觉得我被困了几年似的。”白琳轻笑一声,“这么一看,倒是我没有事先把我地感受说清楚了,大神,那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魔镜得亏没有脸,才能够这么大言不惭地说瞎话。 陆晓棠神情古怪地盯着镜子看了半晌,才皱眉看向白琳:“我怎么觉得你俩关系比较好?要不这两天你带着他?” “陆晓棠你以为老子是什么东西可以随便转让的吗?”魔镜陡然吼了一嗓子,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耗费了太多元气,最近需要好好休整,陆晓棠你既然回了白石营,没什么事儿就别出去了。现在最安全地地方就是白石营了,除了我,没有任何神鬼敢接近这个地方。” 白琳听了也立马严肃起来:“非鬼神的危险,我绝对能够避免。陆晓棠你放心吧,咱们白石营现在的安保措施十分完善,既然魔镜可以保障白石营不会遭遇迷障的危险,我也能放心了。周营长已经传了信回来,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了,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千万别让他察觉你一走半个月。” “好。”陆晓棠点了点头,连忙揣好了魔镜就往家走去。 宋淑媛依旧倚在她家门口,手里捧着一把瓜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晓棠走近。 陆晓棠开个门的功夫,宋淑媛就凑了过来。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们家的猪也没饿死,真是神活啊。”宋淑媛笑眯眯地跟着她进了院子就往猪圈那边走,“我说陆晓棠啊,你们家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菜也没见枯死多少呢?” “白琳不是帮着收拾过吗?”陆晓棠心里也有些惊讶,却还是为此快速地找到了缘由。 宋淑媛撇嘴:“别瞎扯了,白琳那个人我还不清楚,啥时候在白天见过她的人影啊。我看女兵连国庆就能换新的连长了,她现在培养着的那个小女兵我就觉得不错。” 陆晓棠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对什么事儿都这么上心?我发现你很有做特务地潜质啊。” “呸!”宋淑媛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你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 宋淑媛说着就将瓜子皮扔在陆晓棠家的院子里,扭头就往外走。 陆晓棠皱眉:“你就是为了来丢个瓜子皮的?” 宋淑媛猛地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冲着她亲切地笑了笑:“你瞧瞧,我这一生气一上头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我娘家有个妹子,这两天要到咱们这儿来看我。我们家地方小,能不能让我妹子来你这儿住两天?你看啊,这要是定国在家,我绝对不开口提这事儿,可现在这不是你自己在家,也就没那么多避讳嘛。” “你们家就有避讳了?”陆晓棠扬眉。 宋淑媛羞涩地笑了笑:“我和建军最近在准备要孩子。” 第122章:什么玩意 陆晓棠愣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定国这两天就回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大家都是邻居,又不是要来你家长住,就借住一两天你都不乐意?”宋淑媛立马变脸。 “是真的,白琳刚才跟我说的。要不是定国回来了,你说我能这么着急地赶回来吗?王喜娘那边还有些事儿没折腾清楚,凤华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可你说定国要回来了,我也不好一直留在般阳县不是?”陆晓棠有些无语,却福至心灵地解释通了自己为什么半个月没在白石营的问题。 宋淑媛理都没理,转身回了自己家,将大门摔得震天响。 进了院子,宋淑媛抱怨的声音还能透过院墙隐隐地传过来。 陆晓棠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屋子里头跟院子里仿佛两个世界似的落了一层土,陆晓棠连忙打了一盆水一点一点将屋子里擦了出来,这才坐在门口细细打量着这个院子。 猪圈里头那只猪崽子哼哧哼哧转来转去地活力十足,也不知道这半个月到底是那个小兵过来喂得。 至于院子里的那片菜园子,啧纯粹是宋淑媛满嘴里扯淡。 那点菜基本上枯了一半,剩下那一半…… 估计是被猪啃了。 陆晓棠叹了口气,走到猪圈旁边,仔细查了查门栏顿时有些疑惑起来。 她随手舀了一瓢水又去给猪拌了点猪食过来,便更加疑惑了。 那些饲料一点没少不说,这头猪对猪食也没有显得很热络,这模样倒不像一头猪了。 “你不用担心自己长膘挨宰,该吃就吃。”陆晓棠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回到屋里躺了下去。 她闭着眼睛,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还是认为迷障中出现的那个宝珠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可魔镜已经闭关恢复去了,任凭陆晓棠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她。 当天晚上白琳又跑来嘱咐了她一阵子,又要急匆匆地走。 “你最近在忙什么?”陆晓棠一把拉住她,指着自己的猪圈问,“最近谁来给我喂过猪,能打听出来吗?” “我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还要给你查谁来喂猪?我的老天爷啊,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啊?”白琳往猪圈里看了一眼,更加无奈,“你这猪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你管谁来给你喂的呢。” “半个月没人喂猪,它还能活成这么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你觉得正常吗?”陆晓棠问。 白琳皱眉:“我也饿过半个月,也没饿死啊。” “……你那是特殊情况。”陆晓棠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哪有人能饿上半个月还能好好地活着的,她看着白琳的目光中便带了几分狐疑,“你饿了半个月一点东西都没吃吗?” “弱肉强食,跟别人抢呗。”白琳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耸了耸肩。 “你是说从前你做杀手的时候?”陆晓棠眯起眼睛。 白琳点头。 “你做杀手那段时间的回忆,我不是跟着你一起看过吗?那段回忆是真的完整的吗?”陆晓棠又问了一句。 白琳愣了愣,一下子惊醒似的看着陆晓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魔镜不是说咱们白石营里绝对不会出现迷障吗?我刚刚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集中营里?” 陆晓棠沉默。 白琳却猛地扑了过来,想要从陆晓棠身上将魔镜夺过去。 可她也知道魔镜现在的状况,她死死地抓着魔镜,眼睛蓦地红了起来。 她说:“陆晓棠,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怕过,这样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你的魔镜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陆晓棠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白琳,你有没有想过兴许不是咱们白石营里出现了迷障,而是你我根本还困在其中呢?” 白琳愣住,抬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不会,我能感觉得到疼。”白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不对,在迷障中也会感觉到疼,陆晓棠,我们到底在哪儿啊?” 陆晓棠没有吭声,而是握着魔镜走到了猪圈旁。 她狠了狠心,猛地将镜子往猪圈里咋去。 魔镜落在半空陡然换了个角度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陆晓棠舒了口气:“先出来解释解释?” “我靠!你也忒不是人了,猪圈那是人待得地方吗?”魔镜骂了一句。 陆晓棠面无表情:“你不是人。” “那我也是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神仙呐,你把我往猪圈里头扔?那里头……”魔镜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好半天才咳嗽了一声,“那里头居然不臭……” “是啊,那头猪爱干净。”陆晓棠没有将魔镜的嘀咕放在心上,“我和白琳现在这个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波呗,能有什么问题?”魔镜叹了口气,“我是真的需要时间恢复法力,那个迷障里的玩意太强大了,我真的打不过。你们两个没事儿别胡思乱想,好好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不会出现问题的。” 白琳脸色苍白:“我在集中营地时候都没有觉得这么疲惫过,王八蛋!要是让老娘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在搞鬼,老娘非得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那玩意儿要是真的能够交给你们凡人处理,我倒是十分乐意让白琳你出手呢。”魔镜打了个哈欠,再一次嘱咐了两人几句,便回去了。 白琳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地感觉,她静静地看着陆晓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回去了,今儿我就睡在你这儿好不好?” 陆晓棠点头。 第二天一早,白琳就仿佛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似的,精神饱满地去了操场。 陆晓棠跟着过去看了一会儿,便看到宋淑媛的身影从操场那头一闪而过。 她有些好奇地跟过去,就听到一道带着凉意的声音。 “做人,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 陆晓棠走到操场背光处,就看到一个酷似宋淑媛的女人倚在旁边废弃楼边上,一袭黑衣,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第123章:究竟是谁 她连忙转身就要往操场上走,那人却猛地斜插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好身法。”陆晓棠抬手拍了两巴掌。 “老实点!”那人盯着一张酷似宋淑媛的脸,说着与宋淑媛大相径庭的话,令陆晓棠觉得十分别扭。 陆晓棠叹了口气,十分严肃地看向她,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安宁。”那人倒也老实,大概秉承着告知了名字就要送你上路的优良传统。 安宁在说完名字之后,就对陆晓棠动了手。 可惜她初来乍到,实在不够了解陆晓棠。 毕竟白琳这么多年就教了这么一个徒弟,要是连点逃生技能都没有,白琳也不敢放陆晓棠出师。 陆晓棠在安宁出手的瞬间猛地一个扫堂腿提了过去,接着就地一滚就拔了抢。 她十分严肃地看着安宁说了一句:“你这名字可一点也不够安宁的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宁一脸惊惧地看着她。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陆晓棠举着枪一动不动地瞄着她,内心呼唤着那群在操场上演练的士兵们早点察觉不对劲。 安宁显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想着尽快脱身,同时天真地认为陆晓棠这架势不过就是摆着好看的。 她一动,陆晓棠就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安宁捂着胳膊眼睁睁看着白石营那群在操场上训练的士兵快速围了过来,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她说:“我不管你是谁,你在这儿伤了我,我就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行行行,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陆晓棠无奈的翻了个大白眼,等着白琳过来了,便将这边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人群里,顾建军地神情活像是吞了苍蝇似的。 陆晓棠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安宁便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 “姐夫!这个女人欺负我!” 顾建军眉间狠狠一跳,不得不走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就是宋淑媛的妹子?跟她长得倒是挺像。”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顾建军,“不过,这既然是家属,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才没有鬼鬼祟祟,我特地从这边绕过去是想要给我表姐一个惊喜,谁知道你就来捉小偷似的凑了过来,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谁知道你直接就对我开枪了?”安宁倒是一肚子的理由,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顾建军问,“我表姐呢?我要找我表姐,疼死我了……” 安宁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早有人去通知了宋淑媛,等她过来的时候,安宁正准备哭第三轮。 “哎呀这是怎么了啊?”宋淑媛一看眼前这景象,眼前就一阵发黑。 “姐!这个人欺负我,这是什么人啊,我以前怎么都不认识啊,姐夫还不敢骂她,她以为她是谁啊,营长夫人啊?”安宁一见到宋淑媛就忍不住又来了一拨控诉。 陆晓棠摸了摸鼻子,十分羞涩地冲着安宁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你还真说对了,我男人不大不小刚好是个营长。” 安宁的哭声戛然而止。 宋淑媛不悦地瞪了陆晓棠一眼:“你闭上嘴不行吗?没看到安宁手臂还在流血吗?怎么就不能先把人送去卫生室吗?建军,你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呢?” 顾建军点了点头,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白琳却伸手拦住了他:“副营长,这事儿咱们得按规矩办吧?” “先把伤患送医也符合规矩啊。”宋淑媛皱眉,“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故意折腾我们?陆晓棠你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我不就是想让你跟安宁睡一两天吗,你不愿意也不用下这么大黑手吧?” “淑媛,你在说什么呢?”顾建军皱眉,“这安宁过来,不留她在咱们家住,去定国那边借住算怎么回事啊?” 宋淑媛跺了跺脚:“我回去再跟你说,现在能不能先把安宁送去止血啊?” “不能。”白琳板着脸,十分严肃地看了顾建军一眼,“副营长要是觉得自己不好意思询问,便将您爱人带走吧。我不会听信任何一方面的话,到底是安宁携带匕首出现在这个地方想要对陆晓棠行凶,还是她只是想要吓唬陆晓棠,亦或是陆晓棠主动开枪射击,都需要好好审问。” “其实……”顾建军十分为难地看了宋淑媛一眼,还是开了口,“这件事多半是个误会,行了大家先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儿我和白连长解决就行了。” 顾建军一开口就先疏散了围观群众,摆明了是要袒护安宁。 白琳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在上级面前将自己的不满表现的太明显。 顾建军等着人都走干净了,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安宁这丫头打小就喜欢跟人开玩笑,整天就没个正经,她爸妈都为这事儿头疼的不行。这不就想着将她送到部队上来锻炼锻炼,结果她又不喜欢部队的严格,自己三天两头地瞎逛游。这个人虽然小毛病一堆,但是绝对是没什么大毛病。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担保,白琳,你看这样,反正这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她有问题,你随便去查,等定国回来你们是要提审还是要谈话,我们都积极配合,怎么样?” “副营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白琳笑了笑,一把拉住陆晓棠的胳膊,“这样一来,我今天晚上就得去营长家打扰一晚了。” 宋淑媛撇嘴:“说到底还不是不想让安宁过去借住?陆晓棠你这个人忒没意思,怎么白琳能去你们家,我们家安宁就不行了?这时候你不吆喝周定国要回来了?” 白琳替她回答:“主要是不敢,你说半夜里睡着觉安宁在拔个刀就不好了。” 宋淑媛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催着顾建军带着安宁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白琳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你知道安宁的来历吗?”陆晓棠问。 白琳摇头:“第一次见,我之前查白石营人员档案的时候,也没发现这家属的家属里头,还有这种人物存在。” 第124章:带来一人 白琳是无条件相信陆晓棠所说的话的,更何况她打第一眼见到安宁就看得出来这是个身上带着本事的。 如今摆在面前的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就是顾建军在这件事情之中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他跟周定国是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如果连他都有问题,这个白石营…… 白琳凝重地收回目光,转头看着陆晓棠:“你没事儿来这儿做什么?” “我这不就想看看你们国庆到底要做什么嘛。”陆晓棠叹了口气,仍旧陷在自己莫名消失了半个月的诡异中抽不出身来。 白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那位神仙都说了咱们现在是自己吓唬自己,我琢磨着,你要不去找莫丽散散心吧?她们文工团现在也在积极排练,兴许你还能帮上忙呢。” 陆晓棠连连摆手:“我一不会跳舞二不会唱歌的去凑什么热闹?” “又不是让你表演节目,端茶送水你总会吧?”白琳无奈地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催促着她走开了。 陆晓棠前脚刚走,白琳立马就丢下了女兵连快速回到了陆晓棠家门口,翻墙就进了去。 陆晓棠一脸无奈地走到文工团入眼全是忙活着排练的女兵,哪有人有功夫搭理她。 就算是莫丽远远地看见她,也只来得及跟她挥了挥手,就被团里的人催促着继续低头忙活了起来。 陆晓棠猜测白琳让她来文工团只是为了把她支开而已,至于她到底要干什么,白琳其实并不在乎。 不过,将她支开……白琳总不能是要去她家里干听墙角的事儿吧? 陆晓棠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白琳干的出来,立马扭头就往回走了。 谁知人才走到操场就看到周定国一行人从大门口穿了过来,陆晓棠立马停住了脚,目光生了根似的落在了周定国的身上。 周定国带着姜雷正在嘱咐什么,感觉到陆晓棠的目光便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陆晓棠微微笑了一下,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周定国转过头去将自己先前的话说完,便拍了拍姜雷的肩膀:“好好看着他们,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营长,那我先带着他们去会客室了。”姜雷隔着老远冲着陆晓棠挥了挥手,带着身后的人走了。 周定国走到陆晓棠身边,咧嘴一笑:“怎么等在这儿?” “才不是等你呢,我刚好路过而已。”陆晓棠撇撇嘴,看向姜雷身后那两个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人问道,“那是谁?” “秦东风。”周定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眼神却十分警惕着周围。 陆晓棠立马变了脸色。 她问:“现在你能回家吗?” “都回到白石营了,我有什么不能回家的?”周定国挑眉,一把抓住陆晓棠的手,就大踏步地往回走去。 陆晓棠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家里现在可能有的状况,周定国已经走到了门口推门进去了。 她心里一紧,生怕两人互相尖叫影响大局,连忙跟着进了门。 谁知白琳和周定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互相瞪了半天眼,白琳才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指隔壁。 周定国皱眉,立马凑了过去。 陆晓棠好奇,便也跟着凑了过去,隔壁顾建军还在数落着宋淑媛。 宋淑媛一声不吭,只能听到顾建军一个人的暴怒声不停地传过来。 周定国用眼神询问白琳,白琳立马指了指屋里,率先走了过去。 进了屋里,白琳简单地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跟周定国汇报了一遍,然后将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进行了一番整理:“这个安宁来白石营顾建军是先并不知情。” “查清楚这个人身份了吗?”周定国问。 白琳摇头:“还没有,我本是想着来这儿听一听能不能有什么收获的,没想到他们那边……对了营长,秦东风被你带回来了?” 周定国点头。 “秘密带回的?”白琳追问。 周定国点了点头,又接着摇了摇头:“前段时间我在秦城遇上罗怀义他们了,他们倒也没敢明目张胆的行动,找了一阵子就回北京去了。我带着秦东风离开秦城的时候有尾巴跟着,索性就让他们眼睁睁看着我将人带到了白石营。” 白琳古怪地看了他许久,才压低了嗓音,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带回来的真是秦东风?” 周定国十分严肃地点头:“这个时候我不会再做什么找人替代的事儿了,危险系数加大不说,也不好掌控。现在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要是真有人动手,也该沉不住气了。” “你不觉得安宁来的时间太巧了吗?”白琳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陆晓棠,“宋淑媛说她来找过你说借屋子的事儿,你在仔细说说。” 陆晓棠点头:“她说她有个娘家妹子要来探亲,她和顾建军打算要孩子家里不方便,想着我们家定国不在家,让她表妹来跟我睡,我没同意。” “这倒是有趣了。”白琳摸了摸下巴,“这两天也没见有人给宋淑媛写信,他们家又没安电话,她是打哪儿知道她这个妹子要来的呢?” 周定国倏地眯起了眼睛:“你是说宋淑媛从未跟外界联系过?” 白琳肯定地点头:“快国庆了嘛,到处查的都挺严的。” 陆晓棠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宋淑媛跟我是合不来,可她跟别的军嫂关系一向都好,她去串门子的时候收到些消息也是有可能的呀。再说,宋淑媛虽然不怎么喜欢去县城里转悠,可我见她用的可都是城里头时兴的东西,兴许她有什么渠道是你们不知道的呢?” 周定国和白琳对看一眼,立马起身去了隔壁。 陆晓棠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番话并没有给宋淑媛请脱嫌疑,反而是加重了这两个恨不得全身都是心眼的人的怀疑。 两个人这是迫不及待地去求证了。 周定国敲门的时候,顾建军刚对宋淑媛发完了火。 听到敲门声,登时黑着一张脸来开了门,一见到周定国,顾建军就别扭了起来。 第125章:登门问罪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顾建军讪讪地笑了笑。 周定国一把将他推开,抬腿就迈了进去,目光落在了安宁身上。 顾建军连忙拦在他面前,有些着急地解释了一句:“安宁初来乍到不是故意要吓唬陆晓棠的,这都是个意外,先前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怎么你还巴巴地找上来了?定国啊,要我说你就是太把陆晓棠放在心上了。” “我自己的媳妇不放在自己心上,难不成要让别人放在心上?”周定国瞪了他一眼,“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不用这么紧张。只是你们家这位,是哪一路的亲戚?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是不清楚,白琳刚刚告诉我,你们家可没有登记过什么亲属探访,这手续……” “我一会儿就去补。”顾建军连忙回答。 “周营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一回来就开始找我们家的麻烦,我们是怎么着你们家了啊?”宋淑媛却不依不饶起来,“我承认是想过让安宁去你们家借住几日,可这不也没成行吗,至于让你们两口子轮番来羞辱我们吗?” “淑媛,你说什么呢!”顾建军脸色一白,忍不住就斥责了一句。 宋淑媛立马炸了:“顾建军你个王八蛋你还上瘾了是吧?今儿我一句反驳都没有让你叨叨了一上午你还来劲儿了是吧?当初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不是口口声声说这辈子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也不会怀疑我,现在你做的这些都是什么事儿?” 顾建军脸色难看,半天没有吭声,只是拍了拍周定国的肩膀,示意两人先出去。 周定国没有动弹:“建军,咱们白石营虽然看起来懒散,可该有的制度从来不能废,你先去将手续补齐了再给安宁安排个住处,现在我需要问她两句话。” “这……”顾建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半晌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宋淑媛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宋淑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看向周定国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嘲讽:“我还真是没想到周营长为了给自己媳妇出气能够编排出这么多有的没的,我们家安宁既然能够从大门口光明正大地进来,那身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周营长你巴巴地赶上来到底是在怀疑什么?不如大家坦诚一些,我好歹也是北京城里长大的姑娘,对你那点心思,可清楚得很。现在想想,秦湘得亏没跟了你,要不就你这么个疑神疑鬼的脾气,估计你的三天两头地认为秦湘给你戴了绿帽子。” 白琳皱着眉头跟陆晓棠咬耳朵:“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再说你土?” 陆晓棠神情诡异地看了她一眼。 白琳继续啧啧叹气:“这你都能忍?要我可忍不了。”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这儿看热闹似的?”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地狭促一闪而逝。 白琳摸了摸鼻子:“让你看出来啦?不过宋淑媛说的这些话明显不是为了激怒周定国啊,她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不陪着演一场,多不给面子啊?” “我什么时候给过她面子?”陆晓棠挑了挑眉,压根没有给宋淑媛继续发挥的机会,径直走向了安宁。 安宁不知哪来的自信,津津有味地听着宋淑媛漫天胡扯,压根没有注意到陆晓棠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待她感受到掌风袭来的时候条件反射似的就地一滚接着就从靴子里摸出了那把陆晓棠熟悉的匕首,目露凶光地看向了陆晓棠。 陆晓棠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你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安宁愣了愣,登时恼了起来:“你炸我?” “本来没想这么做,实在是你这个好表姐太心虚了,心虚到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她长篇大论这么多话。”陆晓棠笑眯眯地看了宋淑媛一眼,问道,“你是多不长记性,秦湘与我而言终究是个陌生人啊,你老在这儿扯秦湘的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眼看见了呢。说的好像是你对我们家定国心存觊觎似的。” “陆晓棠!你臭不要脸!”宋淑媛尖叫。 “还有啊,你们两口子最近既然在要孩子,怎么看起来关系还没有以前亲近了呢?”陆晓棠突然严肃了起来,“宋淑媛,你真的是在要顾副营长的孩子吗?” “你什么意思?”宋淑媛登时黑了脸,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 白琳闲闲地伸出一个胳膊就将宋淑媛止住了,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说作为军属您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既然想要打架,最起码得强健一下自身体魄吧?就你这幅娇小姐的模样还是不要学人家在这儿胡说八道破坏人家夫妻感情了,毕竟这两口子,哪一个你也打不过不是?” 空气里一阵安静,宋淑媛脸上精彩纷呈。 好一会儿,她才僵硬地转身回到房间里哐当一下摔上了门。 安宁怔住,连忙扑了上去:“姐,姐,你开开门啊,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外头?” “好好配合周营长问话。”宋淑媛没好气地扔下一句。 安宁愣愣地转过头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周定国:“周营长,我真的是个好人,我打小就是这么个脾气,我姐和我姐夫都知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姐夫一看到我那模样跟看见了混世魔王似的。” “何时从何地出发,何时抵达白石营,都说清楚。”周定国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安宁连忙交代:“我是九月六号从临省的江城出发的,二十号刚到的般阳县,这不就接着过来了。” “从江城到般阳县你就是爬,半个月也爬过来了,为什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周定国皱眉。 这个时间节点却让陆晓棠心里一紧,和白琳对视了一眼。 安宁倒是没有丝毫犹豫:“我这个人贪玩,一路上看到好玩的好吃的就总是停下来,我又不赶时间,走那么快做什么?” 第126章:总不安心 周定国摸着下巴没有吭声,眼神依旧充满了审视地看着安宁。 顾建军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两方互相打量的模样,他有心想要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紧张的气氛,便笑着上前说了一句:“定国,手续我办好了,你要是觉得安宁住在家里不合适,我就让她去待客室那边住。” “行。”安宁连忙点头,“姐夫,我还是不住在家里了,你们有这么个邻居怪吓人的。” 周定国没有阻止,跟着顾建军出来,按住他的肩膀,嘱咐了一句:“记得跟安宁交代清楚,哪些地方不是她可以随便玩的,安排好了后过来找我。” “嗯。”顾建军点了点头,十分头疼地带着安宁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陆晓棠不安地问:“秦东风不是也在待客室那边吗,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儿?“ “我现在只怕不出事。”周定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扭头回了自己家。 白琳拉着陆晓棠跟着他进了门,先将这半个多月来般阳县的情况跟周定国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汇报,同时秦湘的服装厂也已经进入了正式的招收工人阶段。 秦湘的服装厂从一开始就在说着要进一批新机器进来,可她的渠道到底是什么,却始终没有被白琳探查到。 周定国安慰她:“你平日最擅长的是调查一个人的背影,大多是与军事相关的。她走的应该是纯粹的商业线路,你这么短的时间里查不到也是正常的。不过秦湘既然要来般阳县搞生产,咱们这条线就得铺开。对于她,我总有种怪异的不安。” “我也觉得她不像是要正经来办工厂的样子。”白琳撇撇嘴,“她为了这个服装厂据说去找了王喜娘不下十回,气的王喜娘直接在门口贴了告示,禁制她入内。结果秦湘居然扭头就去找王凤华做工作,凤华大姐这个人耳根子软的,三言两语就被秦湘说的找不着北了。” 白琳说的那事儿陆晓棠倒是正好撞上过,这么一琢磨,对秦湘的印象就更差了起来。 他们这边说着秦湘正起劲,那边顾建军就进来了。 周定国看了她们一眼,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白琳立马跳起来将屋门抵住,转头看向陆晓棠:“快问问魔镜,安宁是不是跟迷障有关系?” 陆晓棠点头,掏出魔镜敲了两下,魔镜才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凡人怎么这么喜欢插手我们神仙地事儿呢?这事儿我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吗?你们不要管了,这事儿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这一天到晚地将我喊出来的殷勤劲儿,我还以为我欠了你们几百万呢。” “可她出现的时间诡异,我查不到她的来历。”白琳皱着眉头,似乎考虑了很久用词,才有些为难地说了一句,“除非她不是人,否则这世上不该有我查不到的人。” “托大了不是?”魔镜冷笑一声,“这世上要是果真没有你查不到的人,那我倒是要问问你,酒鬼到底是谁啊?” 白琳愣住。 她咀嚼了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安宁兴许是酒鬼的人?” 白琳一脸凝重的考量了一会儿,又接着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按照我们先前的排查,酒鬼应该不在白石营中,即便现在他还敢行动,也该绕开白石营才对。” “又胡说了,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你们从来都没有猜对过。”魔镜叹气,“算了,还是送你一条重要信息吧。” 魔镜将这些年白石营抵达白石镇之后的每一桩重大事件都跟白琳进行了仔细地分析之后,同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家从开始到现在针对的都不是你们白石营,你们怎么就一直搞不清楚主次呢?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自从你们开始查到姜原开始,主要的还是因为陆晓棠的到来推进了一些事情的进展。” 陆晓棠皱眉:“跟我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的话你不妨猜猜我们为什么会选中你哦。”魔镜平静地嘲讽了一句,“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主要是你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倒了连累了其他的而已。你来到白石营的时候,意味着姜原的心态出现了变化,于是她提前暴露,推动着一切事情的快速发展。” “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酒鬼跟陆晓棠到底有什么关系?”白琳问。 “没关系啊,我只是随便这么举个例子,毕竟酒鬼的目的和姜原的目的是有重合性的,但是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我希望你们首先搞清楚这个问题,对于姜原的搜查依旧不能放松,本仙君可以大方地告诉你,姜原依旧藏身此处,并未走远。”魔镜嘿嘿嘿地笑了两声之后,又留下了一句,“好好保护秦东风。” 白琳还要再问什么,周定国却猛地推门进来,一脸不悦地问:“你们两个关着门嘀嘀咕咕什么呢?” “周营长,我觉得你这个不敲门就随便进来的行为十分不好,虽说这是你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我好歹是个女人啊!我和陆晓棠在屋里关着门,万一是在换衣服呢?”白琳扭头就怼了周定国一句。 周定国皱眉:“别闹了,去待客室守着安宁一些。” “那秦东风呢?你打算怎么办?”白琳问。 周定国叹气:“等过完了国庆,送他去北京吧。” “现在能确定他的身份吗?万一……首长那里岂不是白高兴一场?”白琳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魔镜虽说让她保护好秦东风,可她却并不觉得这句话是魔镜承认了秦东风的身份。 反倒更像是一种警示…… 可是神仙就真的是万能的吗? 一直以来只相信自己拳头的白琳突然发觉自打自己见识过魔镜的威力之后,精神上面居然有些懈怠了。 仿佛只要陆晓棠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就可以不动脑子依靠着那位神仙似的。 可这分明是从前她最鄙夷的一种状态。 白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受迷障的影响仍旧未能褪去。 她叹了口气,同陆晓棠嘱咐:“你求着他快点吧,我快受不了了。” 第127章:诡异秦城 陆晓棠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周定国便忍不住看着她问:“你们两个背着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定国,你这次怎么去了秦城那么久?”陆晓棠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只好换了话题问他,顺带思考一下自己消失半个月到底是在什么样神情的状态下可以轻松地瞒过周定国。 周定国却显得十分疲惫。 他去秦城的当天就找到了姜雷留下的标记,可他顺着线索找过去,却并没有发现姜雷等人的踪迹。 他只好先去拜访了姚宋,将般阳县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姚宋连连摆手,撇清自己和宋良义等人的关系。 他说:“这事儿我早几年就表过态,别说是这种关系的姻亲,就算是我亲爹亲儿子犯了事儿,这该怎么处理,咱们还是得怎么处理。这要是都在这儿攀关系,那周营长,咱们这工作还做不做了?咱们到底是为人民服务还是为自家服务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这么个意思。”周定国长舒一口气,扭头就问,“你们这儿办的那个工人子弟学校听说不办了,是因为了什么缘由?” “嗨,这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姚宋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火气,“你说先前吆喝着知识青年下乡,别的我不敢说啊,咱们秦城这儿就出了好多事儿。这群文青也不知打哪儿听说要恢复高考,一个个工都不做了,就恨不得钻进书里头去。这哪儿行啊你说,咱们的活得干,可知青想要通过考试回城的心咱们也得理解不是。我们政府组织了这批青年在一起学习,本来也是个好心。哪知道一时之间秦城各地的青年都过来了,这本来也不要紧。反正都是咱们的工人兄弟嘛。可我听说北京派了人下来,应该是去找你的吧?” 周定国点头:“的确是下来了巡视组,可这跟你们这儿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不知道打哪儿来了俩人,拉住那个叫秦东风的就开始哭。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天地动容啊,我还当是他们家的亲戚。”姚宋撇了撇嘴,显得十分嫌弃,“谁知道说是看着眼熟?他妈的眼熟地跟哭丧的似的。” “跟谁眼熟?”周定国问。 姚宋摇头:“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你们京城人士,北京来的了不起啊?他妈的来了没几天就忽悠的工人子弟学校解散了。” “我说周营长啊,你大老远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热闹的吧?”姚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扭头盯着周定国看了起来。 周定国点头:“我也是为了这个人来的。” 姚宋忍不住骂了一句,有些好奇地打听了一句:“这哥们到底何方神圣啊?” “恕我不能说,不过现在他失踪了。”周定国叹了口气,“这个人身份贵重,不能出差错。我在秦城没有人手,需要你帮我。” “你会不带人来?唬谁呢!我的周大营长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只要不出人命,在秦城我给你特权。”姚宋挥了挥手,十分嫌弃地打量了周定国一眼,又有些好奇起来,“你这么盯着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来的?” 周定国无奈地摊手:“实不相瞒,我的人的确带来了,可是也丢了。” 姚宋气笑了:“你这是明里暗里再说我秦城不太平啊!” “我们的人都有特殊通讯渠道,按正常情况来讲,即便是他们遇险,我也是能够找到他们的。”周定国叹了口气,神情颇为严肃,“可现在他们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可笑。”姚宋撇撇嘴,“找不着那是你本事不到家,说的跟我们秦城闹鬼似的,你也不怕回头你大哥收拾你?” 这话令气氛一度很尴尬。 好在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太将上一句话放在心上的,片刻后,姚宋亲自整了一队人,跟着周定国前去探查。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姚宋整整两天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到了第三天,才黑着一张脸,领着一个神棍到了周定国的面前。 “要不看看秦城哪里闹鬼?”他牙疼似的凑到周定国面前指了指那个神棍。 周定国没有吭声,只问:“秦城有没有什么暗道之类的?” “没有。”姚宋愁眉苦脸地敲了敲桌子,“秦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人,除非他们已经离开了秦城,不然就真的只剩下闹鬼这么一个可能了。” 两个信奉着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社会主义社会中流砥柱肩并肩神情肃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个神棍装神弄鬼地点燃了符纸,嘴里念念有词了小半个小时后猛地大喝一声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姚宋连忙问。 “秦城的地界太平的很呐。”神棍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完蛋玩意儿!”姚宋无奈地挥了挥手,转头看着周定国。 周定国皱眉:“麻烦你在这儿多盯着些,我再回去看看。” “好。”姚宋叹气,“你也别太上火,毕竟那么多人呢,怎么能凭空消失了呢,兴许正好你们走到了岔道里。我这边只要一有消息,立马就通知你。” 周定国点头,谁知他刚走出秦城的地界就看到了神情中带着些许迷茫的姜雷一行人。 他连忙停下车,追过去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营长?”姜雷揉了揉眼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营长你可算是来了,我们这些天可急坏了。” “怎么回事?”周定国问。 “我们哥几个跟遇上了鬼打墙似的,一直在这儿走不出去。秦东风那小子倒是没事儿,打我们一到这儿开始就在睡觉,他姑姑倒是显得十分平静,说是秦东风最近累坏了,休息一会儿也没事儿。后来发现咱们在这儿鬼打墙之后,也是他姑姑跟我们说要沉得住气,等天亮了就好了。”姜雷憨笑着挠了挠头,冲着周定国咧嘴笑了起来,“看来营长比天亮了还管用,你一来,这儿就好了。” 周定国沉默地看着他,实在没敢说出他已经在秦城找了他们好几天了。 第128章:安宁作妖 “后来呢?”陆晓棠看着周定国紧皱着眉头,伸手想要捋平他眉间的折痕。 周定国叹了口气,将陆晓棠的手抓在手心中婆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后来了,后来我们就回来了。雷子对于那段鬼打墙的经历似乎已经忘记了,秦东风姑侄俩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晓棠,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好奇他们的经历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陆晓棠笑了笑,“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你陪着我先躺会儿,我这一阵子没日没夜的,我都快熬死了。等白琳那边有动静了,我在过去。”周定国闭了闭眼,眼底一大片青色。 陆晓棠连忙将他拖到床上,给他脱了鞋子,又去洗了块毛巾来给他擦脸。 周定国抓住她的手:“别忙活了,你老老实实陪着我就比什么都强。” “好。”陆晓棠点头,果真乖巧地上床躺倒了周定国身边。 周定国翻身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有些满足地叹了口气。 陆晓棠睁着眼睛看着他冒出胡渣的脸上俱是疲惫,心疼地将魔镜喊了出来。 魔镜不甘不愿地瞪着她:“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吃狗粮的?” “我不想他这么累,你帮帮我。”陆晓棠的眼里只有周定国。 “大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不是用来许愿的,我和你是合作关系,我只是希望早点恢复真身,我欠你的呀?”魔镜不屑地冷哼一声。 陆晓棠豪不要脸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当时跟我说的是帮助我走上更好的人生。我男人累成这幅模样,早晚都得累死。到时候我不是又要达成守寡的结局了吗?那样一来我还怎么幸福一生,你还去哪儿恢复真身?” 如此有理有据臭不要脸的言论陆晓棠都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口,魔镜表示有些震惊,这和他当初认识的那个陆晓棠不一样了啊。 陆晓棠微笑:“人嘛,都是会变得。你只说帮还是不帮?” “帮。”魔镜妥协,“不过你难道不认为你应该注意另外一件事儿吗?” “姜雷他们也是遇到了迷障?”陆晓棠得到了魔镜的肯定后,便忍不住冷笑,“你们神仙是不是都很闲得慌啊?捉弄人还捉弄出了三种不同的时间变化,白琳险些历经一生,我却险些与现实社会脱节,到了姜雷那里来了个同步进行?” “我之前说过了嘛,这位的手笔我暂且斗不过。”魔镜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过安宁我可以给你处理,你跟你男人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魔镜说完便消失在了陆晓棠身边。 这还是头一次他走不忘了带着这个破镜子一道,陆晓棠觉得有些震惊,莫名觉得魔镜这次是要去干点什么大事儿了。 她这边还没想明白,外头就想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周定国立马睁开眼睛从床上翻了起来,他边穿鞋一边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营长!是待客室那边!”外头有人高声回应。 周定国脚底生风般的往外走,陆晓棠听到说是待客室那边,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魔镜不是也过去了吗? 为什么那边还会出事儿? 她看了一眼隔壁也着急跑出来的宋淑媛,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个表妹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时半会哪儿说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建军还不回来?”宋淑媛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火光上,扭头看着陆晓棠,“你敢不敢过去?” “有什么不敢?”陆晓棠翻了个白眼,率先往起火的地方走了过去。 宋淑媛小跑着追了上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她一把扯住陆晓棠的胳膊,问道:“今天听说周定国回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人,你知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人?是不是他们造成的这次事故?要是我们家安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放过他们的。” 陆晓棠默默地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如果这是安宁干的呢?” “不可能!安宁只喜欢做些小把戏,捉弄人而已,这种事儿……搞不好会造成伤亡的。我们安宁又不是什么敌特分子,她怎么会来这儿搞破坏嘛。陆晓棠我警告你,话不能乱说的。”宋淑媛脸色有些难看,对着陆晓棠也没什么好脾气。 陆晓棠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走到了白琳身边。 白琳皱眉看了她一眼,顺手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 陆晓棠低头一看险些跳起来。 白琳给她的正是口口声声说着会过来帮周定国的魔镜,这家伙到底和这儿的爆炸有什么关系? 陆晓棠强压住心头的火气,低声问道:“这是你在哪儿捡着的?” “不是捡的,直接就是冲着我来的。”白琳皱了皱眉,“这神仙到底靠谱不?怎么他前脚到后脚这儿就炸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陆晓棠伸长脖子往里头看。 白琳拉着她往远处退了几步,指着被人群围住的周定国努了努嘴:“没事儿,有营长在坐镇,安宁不会在掀起什么风浪来了。” “人都没事儿?”陆晓棠觉得十分诧异。 白琳点头:“我一早就盯着安宁呢,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所以先把秦东风转移了。只要安宁没烧死自己,那就等着去审讯室吧。” 陆晓棠点了点头,敲着魔镜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看看你这都是干的什么破事儿啊。” “安宁有问题。”魔镜回答。 “废话,安宁没问题让你过来做什么?”陆晓棠越发生气,恨不得封上魔镜的嘴。 魔镜这次倒是坚持要把话说明白:“安宁的身份兴许是宋淑媛和顾建军杜撰出来的。” 白琳和陆晓棠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我怀疑这是另一种迷障。”魔镜叹了口气,头头是道地跟两个人分析,“军婚是十分严肃的一件事情,宋淑媛跟顾建军结婚之前肯定也是受过审查的。她那个时候的人际关系里没有出现过安宁这个人,那么现在安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地呢?白琳并不是你的审查系统有问题,而是安宁这个人存在本身就有问题。” 第129章:身份诡异 白琳沉默,目光幽深地看着不远处被带出来的安宁,脸上露出一个意欲不明的笑容来。 她问:“你的意思是说安宁是假的?” 魔镜沉默,他不是这个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让白琳快速明白。 他现在甚至怀疑,安宁就是迷障本身。 可迷障本无形态,又是如何幻化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呢? 魔镜自己尚还想不明白,又如何能够跟白琳描述清楚。 白琳等不到魔镜的回答,便径直走到了安宁面前,不由分说地一圈打到了她脸上。 “白琳!你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安宁她是个姑娘家呀!”宋淑媛捂着眼惊呼。 “我也是个姑娘家啊。”白琳扭头瞪了宋淑媛一眼,“你再在这儿大呼小叫,你就跟安宁一起给我去审讯室!” “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家建军呢?”宋淑媛一听,立马在人群里搜寻起顾建军的身影来。 白琳凉飕飕地说了一句:“安宁是你们家亲戚,顾副营长要避嫌。” “……”宋淑媛立马哑了火,默不作声地看向安宁。 安宁这一次倒是没有哭闹,安静地蹲在地上,等着自己的未来。 直到头顶罩下一片阴霾,安宁才抬头看向周定国,微微笑了一下:“周营长,我说我是好人,你们为什么一直不信呢?” “好人不会杀人放火。”周定国冷笑,“走吧,在这儿你没有心情交代,那咱们就去审讯室说话吧。” “别,审讯室里一定阴森森的,我不喜欢。”安宁摇头,“不如就在这儿问我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让陆晓棠来问我,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周定国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安宁歪了歪头,冲着他笑的一脸天真,“说到底,我会被你们重点观察本来就是因为陆晓棠,反正我只会跟她坦白交代,对于你们任何人,就算是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回答你们一个字。” 安宁顿了顿,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杀了我,你们这辈子也不能善终了,宋淑媛不会放过你们,宋家也不会放过你们。” “别跟宋家攀亲戚。”周定国冷笑,“宋家没有你这样的亲戚,你到底是什么人?” “查的这么快?”安宁愣了愣,似是有些不相信似的,“不过你们如何能够保证你们查到的就是真的呢?周营长,你的亲兵怕是到现在还不明白他遇到的鬼打墙究竟是什么东西吧?” “定国。”陆晓棠终于变了脸色,快步走到了周定国身边,“我跟她谈。” “好。” “不行!” 周定国和安宁异口同声地说完,便都沉默了起来。 好一会儿,周定国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枪郑重地交到陆晓棠的手里:“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准则。” “我知道,你别担心。”陆晓棠笑着安慰了周定国一句,便有些疑惑地问,“在这个地方,她到底想怎么让我单独跟她问话呢?” “我们会退开,这儿地势的缘故,从我们下面看不到你们上面的情况。你一定得自己多加小心,仔细问出她的来历就可以,剩下的你不用管。”周定国拍了拍她的肩膀,千叮万嘱地放开了她,带着整队人马退了开。 “把你那破镜子也丢出去。”安宁直勾勾地看向她的口袋。 陆晓棠浑身一震,陡然眯起了眼睛:“你果然不是人。” “别这么紧张,我是不是人,都活生生地站在这儿,不像有些东西,只能屈居于一面镜子里,这么多年连个人形都化不出来。”安宁明晃晃地嘲讽,可魔镜却一点声息都没有,她忍不住冷笑起来,“怎么?破解不了我的迷障,如今都没脸出现了吗?好,那就别怪我不顾当年的情分了,你这辈子都躲在那面镜子里吧。” 安宁话音刚落,陆晓棠便眼睁睁看着魔镜从她口袋里飞了出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陆晓棠担心魔镜跌在地上摔碎,抬脚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了。 在这些所谓的神仙面前,她就是一百把手枪也无济于事啊。 她咬牙看着安宁,等待着她能够给出自己答案。 安宁却活像是玩上了瘾似的,从绑着她的绳子里自己脱身出来,又默默地往陆晓棠这边靠近了几分,隔着几步远的地方就又退了回去。 “安宁,你到底要干什么?”陆晓棠又一遍追问。 “也不干什么,就是好奇,你怎么就这么相信那面镜子的话呢?”安宁皱了皱眉头,“你在幻境里看到的不才是真实的人生吗?为什么你不肯相信宝珠呢?” 陆晓棠一下子明白过来:“你就是宝珠!你在迷障中想要挑拨离间!” “啧啧啧小可怜啊,你居然还觉得我是要害你?”安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几次三番地想要靠近陆晓棠,却又不知道到底在忌惮些什么。 “你我在白石营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表现出来的是深刻的杀机。就像是被我撞破了秘密似的,急于灭口。”陆晓棠似笑非笑,“这样的情况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啊,那次见面啊……”安宁低头咯咯笑了起来。她突然抬手指着周围,问陆晓棠,“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儿有什么不同?” 陆晓棠闻言抬头打量起来。 待客室的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扑灭了,露出一片焦黑的建筑。 而周围,似乎被包裹在一个鸡蛋壳里似的,透着一丝不真切的朦胧感。 她心里一紧,高声呼喊起周定国的名字。 她的声音落到了鸡蛋壳上,蓦地消散了。 陆晓棠愣了一下,接着就恢复了平静:“又一个迷障?” “这分明是个结界。”安宁撇嘴,“你的常识太差了,太上老君怎么会选中你?不如咱们做一个交易,这一次,你帮我离开这儿,以后我带你完成康庄大道。那破镜子绝对不行,他会害死你的。” “要害死我的分明是你啊。”陆晓棠指了指自己现在依旧不能动弹地双脚,一脸鄙夷地看向安宁。 第130章:打个赌吧 安宁看着她,十分惆怅地叹了口气:“都怪我太心急了,早知道我就该将事情做得更加精细,让你们所有人地记忆里都有我的存在,然后我在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怀疑我的身份。”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陆晓棠脸色有几分难看。 她不得不承认安宁说的这番话十分在理,他们怀疑安宁的身份不过就是因为在白琳强大的调查手段下,依旧查不道安宁的来历而已。 如果安宁真的有非常手段,可以篡改所有人的记忆和档案,那么她的身份,除非她自己承认,只怕无人能够察觉。 而已安宁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来看,兴许还会连累顾建军和宋淑媛。 不过这么一来,陆晓棠依旧觉得有些头疼。 就算是她能够相信安宁的说辞,她又要如何跟周定国解释呢? 安宁的来历,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陆晓棠,如果你答应我跟我合作,抛弃魔镜,我现在就放了你。而且还会消除整个白石营地记忆,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安宁自以为十分体贴的开口劝导,“毕竟你跟谁合作也是合作,你要的就是保住周定国的命。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该明白,魔镜的法力远不如我,你跟他合作实在没有什么奔头。他那个人一向就只会给你画饼,说未来如何如何,有什么用呢?我不一样,我可以直接帮你,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只要你说一声就是了。” “你的确跟他不同。”陆晓棠点头,“你这么做就不怕毁坏了这个世界吗?” “啊,你是听他们说了什么世道循环本该有的轨迹之类的鬼话吧?”安宁撇嘴,“这话也就能骗骗你了,也不用脑子想想,你能够重生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阻碍了世道循环的轨迹,还谈什么会不会破坏?陆晓棠,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难道你不希望跟周定国去过平静的日子,再不受外界打扰吗?” 陆晓棠没有吭声。 安宁继续循循善诱:“你是被诸多神仙看好的人,偶尔做两次出格的事儿,他们也不会太过追究的。你放心,只要你我合作,我保准你立马过上你想过的人生,金钱,男人,你想要的都有。不如你我打个赌,我绝对是一个比魔镜更加优秀的伙伴,试一试如何?” 安宁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蛊惑意味。 陆晓棠眼光迷离地看向那个所谓的结界,突然微微勾起嘴角,笑道:“我赌你要输了。” 陆晓棠话音一落,立马转身一铺,给魔镜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安宁还没从陆晓棠挣脱了自己束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脑门就被魔镜狠狠地敲了一下。 她恼羞成怒地看向魔镜,冷笑连连地开口:“一面破镜子还想与我争斗,今日我就灭了你的元神,让你从此再无法兴风作浪。至于陆晓棠,她这个被选中的样品不如就这样失败算了。反正你也并不在乎她的生死,你在乎的从来都是自己能否恢复如常!” 安宁的话里信息量太大,陆晓棠好不容易才抓住重点。 其实对于魔镜的最终目的,这是从一开始两人就达成共识的一件事,陆晓棠并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反倒是安宁这段明显想要挑拨离间的话说的有些没水平。 她皱了皱眉,对着不远处的白琳使了个眼色。 整个白石营里,能够对陆晓棠的判断深信不疑的除了周定国就只剩下白琳一个了。 而又因为白琳知道有关魔镜的讯息,显得她比周定国更合适潜伏在暗处。 她几乎在瞬间来到了陆晓棠身边,同时瞅准时机向着安宁泼了一盆黑狗血过去。 “靠!什么东西这么腥气?”安宁顿时没心情跟魔镜斗法,一脸羞愤欲死地处理着身上的秽物。 好一会儿过去,安宁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白琳忍不住咂舌:“没用啊?” “她是神。”魔镜幽幽说了一句,默不作声地回到了陆晓棠的身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凝重,“陆晓棠,我认为这件事情你应该跟周定国通个气了。不管这种事情他信不信,已经没有办法在跟他含糊过去了。” “嗯,周营长虽然严肃了些,可对于这种事实也由不得他不信。”白琳也跟着劝陆晓棠,“至于上辈子的事情,你不想说就算了,可眼前的这些事,总得坦诚一些吧。” “好。”陆晓棠点头,转身就要往下走去,可安宁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小心!”魔镜陡然惊呼。 陆晓棠只来得及想这还是头一次听到魔镜这样身为神仙的人声音变调成这个模样呢。 接着,她的眼前就是一黑,耳边隐约响起了一大群人的声音,可她已经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胸口针扎似的疼,浑身仿佛落入了水中似的口鼻都无法呼吸。 她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陆晓棠终于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亮光。 她努力冲着那点亮光伸出手去,周围陡然大亮。 陆晓棠连忙抬手遮了遮眼,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 她是一个山头上,周围看起来十分荒凉,山下有人辛勤的劳作,看着那人的背影,竟隐隐有些熟悉。 不远处一个粗布衣裳的女人盘着头发,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 等到那个女人走近了,陆晓棠才赫然发觉那个女人生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忍不住又去看那个男人,她隐隐觉得那个人并不是周定国,可她想要靠近在看的清楚一些地时候,面前的景象却一下子又发生了改变。 她站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又看到了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 她看着他,便觉得心底涌起浓浓的刻骨的悲痛,她的眼泪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扑簌落下。 第131章:虚幻人生 那个男人仿佛感受到了陆晓棠的目光似的,猛地看了过来。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可陆晓棠就是觉得那个男人一定也很难过。 这算什么? 这又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为什么会对周定国以外的男人产生一种想要亲近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却又突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双手抱着身前,一脸惊恐地往前跑着,她的身后响起无数枪声骂声…… 女人一路东躲西藏,终于甩开了那些人的追踪。 她轻轻地摸了摸肚子,陆晓棠这才看清,那个女人居然是怀了孕。 她想要走到那女人身边去,却被无形的墙挡住,她长大了嘴想要喊她,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跟她相像的女人休息了片刻后,就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顺着那条山路慢慢地走远了。 她的眼前再次闪过无数画面,可她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女人。 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平安的活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否来到了这个世上。 陆晓棠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场景,突然好奇起来,这会不会是她无数人生中的某一种可能? 如果她嫁的人不是周定国,她是不是会有这样颠沛流离的人生? 可紧接着,陆晓棠便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毕竟方才那副场景,怎么也不像是现在这样安定年岁里发生的事情。 难不成,还是前世的前世? 现如今陆晓棠已经相信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了,最初的慌乱褪去后,陆晓棠已经可以闲适地面对这里的一切了。 硬要说的话,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只有在梦境里面,那些人才不会看到她,她才可以拥有随意穿梭的能力。 这么一想,陆晓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说你呢!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旁边一个络腮胡子的大叔突然冲着陆晓棠吼了起来。 陆晓棠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问道:“你喊我?” “不然呢?”大胡子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瞧着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跑到这地方还等着人家伺候你吗?不赶紧干活,一会儿没你的饭吃。” “这是哪儿?”陆晓棠一边将旁边的柴火递到大胡子手边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不知什么时候陆晓棠身边已经又换了一个场景,天色也突然暗了下来。 陆晓棠往周围打量了一圈,便觉得这个地方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可她想了半天,也没能从记忆里挖出对于这个地方的些许记忆来。她只好眼巴巴地等着大胡子回答,谁知大胡子看她活像看个傻子似的嗤笑起来。 陆晓棠皱眉:“您……” “您个屁!”大胡子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这儿是什么地方你能不知道?丫头啊,你别以为自己长得跟个好人似的就真把自己当好人了。好人是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这是罪孽之地啊。” “什么地?”陆晓棠掏了掏耳朵,感觉自己面对着一群疯子。 “胡子,这丫头看着不像是装的,该不会是还没明白吧。”络腮胡子身后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人,正在慢悠悠地处理着一条鱼,她的声音轻柔无比,只是一张脸看起来惨白的厉害,不像个活人。 络腮胡子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仔细地打量起陆晓棠来。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络腮胡子问。 “你才死了呢!”陆晓棠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锦衣华服的那个女人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她伸手拽了大胡子一把,缓缓地站起来:“哪有你这么问的。” 她一站起来陆晓棠才发觉这个女人穿的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人,再配上她那种苍白的脸,倒活像是从棺材里头爬出来的似的。 陆晓棠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个趔趄,她有些惊恐地看着那个女人靠近自己,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么一个奇怪的地界。 仿佛是因为她想要去找周定国,却被安宁拦住了去路。 可安宁是神啊,神也可以随意绞杀人吗? “你在想什么?是想起你生前的事儿了吗?”女人蹲在她面前,微微笑了一下,“我死的时候也好长时间反应不过来呢,以前常听家里的老人讲人死后就会步入黄泉,再进轮回投胎转世,这辈子是什么样子也都无所谓了。可其实却根本不是这样,我死后却并没有见到什么黄泉轮回,这被困在这么个地方,永生永世都无法挣脱。不过这儿也挺好,除了被困住以外,依旧会感到七情六欲,会饿会困会生病,就像是在这儿坐牢似的。” 陆晓棠还是没有吭声。 “哎呀,你不用这个样子,现在多你一个,兴许以后我们还不会那么无聊了呢。正好,以后你就负责捡柴火吧,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做饭了。”女人亲亲热热地来来陆晓棠的手。 陆晓棠猛地往后退去,她有些惊慌地看着面前的人,生怕自己当真能够被对方抓住。 这样一来,岂不是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怎么能死呢?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她还要回到周定国的身边,她还要跟魔镜互帮互助成就彼此的人生,她怎么能死在这儿? 这一切都是假的! 对!都是假的! 安宁本就是迷障,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造出许多幻境,这不过是一个幻境! 陆晓棠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咬破自己舌尖,令自己保持清明,然后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变化。 大胡子和那个女人盯着陆晓棠看了一会儿,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你这丫头真是有意思,怎么你还打算找到破绽出去不成?我们两个都在这儿呆了几百年了,要是能出去,你觉得我们还会在这儿吗?” 陆晓棠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们的声音,努力思索着自己如何才能够从这儿脱身。 她逼迫自己静下心来,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周定国的呼声。 “定国?”陆晓棠低喃。 连忙定神仔细听了听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冲着那边跑了过去。 一把匕首突然从她身上掉落,“啪嗒”一声坠地,周定国的声音一下子消散无踪。 陆晓棠停下脚步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突然狠心扎向自己的胳膊。 第132章:事情败露 可周围景象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陆晓棠正要泄气的时候,周定国的呼唤声却突然明晰了起来。 “定国!”陆晓棠面露喜色,目光再次落到了匕首上。 不知为何,她心底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令她握着匕首狠狠地刺向心口。 “晓棠!”周定国伸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只手便握上了陆晓棠握着匕首的手,他脸色苍白,倒像是比陆晓棠还要虚弱似的。 陆晓棠睁大了眼睛一一扫过周围的这几个人,终于安心地舒了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晓棠,你把我吓坏了。”周定国抵着陆晓棠的额头,眉宇间有一闪而过的阴鸷。 陆晓棠想要抬手摸一摸他的脸,一动,便觉得浑身撕扯般的疼痛,疼得她龇牙咧嘴浑身蜷缩在一起。 周定国始终抱着她,一刻也不敢撒手,生怕一眨眼她又消失在自己眼前。 直到胡丽板着一张脸训斥:“周营长这是打算勒死陆晓棠吗?既然这样还大老远把我喊过来做什么,直接准备后事多好。” 胡丽说话难听,但周定国却听话地放开了陆晓棠,只握着她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胡丽:“我至多做到这样了。” 胡丽皱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你从战场上下来凶险的次数多了去了,何必这么担心?” “我皮糙肉厚能跟晓棠一样吗?”周定国一本正经地说。 白琳捂住自己的胃,伸手搭住莫丽的肩膀:“我觉得胃酸,要不咱俩也去看看医生?” 莫丽点头:“走,这儿不适合我们这种单身女青年。” “给我站住!”周定国没好气地喊住白琳,“莫丽可以走,你留下,从今天开始,你的连长不用当了。” 白琳一乐,笑容还没扯开,就听到周定国幽幽补充了一句,“你时刻不离地跟着陆晓棠,要是晓棠在遇上一次这种事……” “营长,这事儿您觉得就算是您在她身边,能避免吗?”白琳说着小心翼翼地觑了胡丽一眼,“这个事情,我觉得营长你主要是迁怒,不过呢,我十分感谢你撤我连长之职,所以您放心,在我力所能及地范围内,我一定好好保护陆晓棠。” 胡丽看了看两人,皱眉问了一句:“你们恨不得将陆晓棠当眼珠子似的捧着,怎么还能受伤的?” 周定国和白琳地神色立马古怪起来,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出声。 “遇到了歹徒。” “训练受伤。” 两人愣住,再次对看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训练受伤。” “遇到了歹徒。” 周定国瞪白琳:“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琳抽了抽嘴角,和领导没有默契这种事儿,能赖她吗?她倒是想要说出真相啊,可那真相是要造成全民恐慌的,她要是开了口,只怕整个白石营就可以宣告解散了。 她讳莫如深地看向胡丽,神情中带了几分无奈:“胡医生,这事儿您就别打听了,您看我们营长那副模样,您觉得这事儿打听清楚了有好吗?” 胡丽古怪地看着他们,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骂了一句:“畜生!” 她快速处理了陆晓棠的伤口,丢下一句:“不要紧,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器官,好好养着就是了,白琳你守好了陆晓棠,千万别让某些东西靠近了才是!” 胡丽说完又恶狠狠地瞪了周定国一眼,这才收拾了东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姜雷守在门口等着胡丽离开,就连忙将陆晓棠的魔镜递了进来。 陆晓棠看了看魔镜,又看了看白琳,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这一次,白琳十分准确地接收到了陆晓棠的意思,连忙解释:“周营长已经知道了,安宁将你困住的那一刻,魔镜显灵了。” “我说白琳同志,你实在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我可以自己跟我的晓棠棠解释。”魔镜一下子立在了半空里,开始满嘴里胡说八道。 即便已经见识了魔镜的存在,姜雷依旧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看了陆晓棠片刻扭头就冲了出去。 陆晓棠被魔镜那声“晓棠棠”喊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正要喊周定国将自己从床上扶起来坐一坐,就看到周定国黑着一张脸,空着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恨不得上去捏碎魔镜似的。 可他握着陆晓棠的那只手却其妙的保持着一种温柔的状态,令陆晓棠大为感慨。 好不容易听完了魔镜的啰嗦,陆晓棠才终于从他的长篇大论里找到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我在迷障中看到的那些东西,未必都是假的?”陆晓棠问。 魔镜点头:“也是在安宁将你带走的那一瞬间我才想明白,万物皆是她,万物皆不是她。” “听不懂。”陆晓棠毫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 周定国没好气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听不懂就别听了,只是有一点,这玩意儿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 陆晓棠眨了眨眼,问道:“说了你能信吗?” 周定国一愣,旋即摇头。 在看到陆晓棠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那一刻,周定国其实并没有多余的精神去思考安宁为什么会突然冲到陆晓棠身上带着两个人都不见了,自然也没有办法顾及那面陆晓棠十分宝贝的镜子为什么在一瞬间飞了起来。 直到陆晓棠重新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些问题。 这面破镜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安宁又到底是什么来历! 纵然他已经知道这些事情即将超出他的认知范畴,却还是被魔镜臭不要脸地精神所震撼。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神仙? 那他们拼死拼活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那么多的牺牲又算什么? 他盯着魔镜,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这就是为什么开始不能让你们知道的原因,你们这些人啊,活的太清醒。”魔镜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只问了一句,“你难道认为神仙就是万能的吗?难道我们就没有痛苦了吗?年轻人啊,你真的是太年轻了。我们所背负的被你想象中的要沉重许多。” 第133章:万物皆苦 周定国沉默。 这话他完全理解,却还是难以接受。 世间万物都有他存在的道理,谁都在为了自己的人生拼搏。 神仙也从来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像魔镜这种基层人员。 他看着周定国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十分忧伤地叹了口气,陡然问道:“周营长,其实你这么找我的不自在,跟我是不是神仙没什么关系吧?主要是我在你媳妇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你心里不舒坦吧?” 周定国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白琳一个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被人掐住了嗓子似的戛然而止。 “营长,我认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白琳清了清嗓子,保持不怕死的优良作风笑眯眯地看着周定国,循循善诱,“您看,像他们这种神仙其实就跟雷子似的,在神仙行列里头也没什么地位,不过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嘛。你看看雷子,您要他去守门他就得去守门,要他去跑腿他就得去跑腿,让他来照顾嫂子……” “我什么时候让姜雷照顾过陆晓棠?”周定国恨恨地磨牙。 “举个例子,举个例子嘛,你看看你营长,守着人家这神仙呢,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白琳痛心疾首地捂住脸,十分悲伤地摇了摇头,扭头问魔镜,“那什么,大神呐,您可别往心里去,我们营长就是这么个脾气。” “我的主人是陆晓棠又不是他,我跟他生气做什么?”魔镜一副气不死周定国不甘心的模样。 “……你们差不多得了,安宁呢?”陆晓棠看不下去,从周定国手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自己撑着床边坐了起来。 魔镜幽幽落在她的肩头,伸出了大半个镜面看了一眼她的伤口,镜面开始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一屋子人眼睁睁看着陆晓棠的伤口愈合,身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了,这才用崇敬的目光看向了魔镜。 周定国除外。 周定国只是一脸气恼地瞪着他问:“你有这本事早干嘛去了?” 魔镜已经不想要说什么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来了一句:“众生皆苦。” “你说什么?”周定国皱眉。 “你以为你们这样的生活已经是苦了吗?周营长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陆晓棠的身边吗?”魔镜突然笑了起来。 陆晓棠直觉不对,刚想要说什么,却看到镜面光华迸现,刺得人眼睛生疼。 “晓棠!”周定国不顾被刺瞎的风险坚决地扑到陆晓棠身边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陆晓棠柔声道:“我在,定国你别紧张。” “这是什么地方?”周定国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突然捂住了胸口。 陆晓棠叹了口气,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这都不是真的,定国,不要紧的。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如今你我在一处,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随着陆晓棠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景致也在快速的变化着。 那是陆晓棠经历过的前世,那些令人窒息的痛苦周定国一一感同身受。 直到最后,两人出现在百货大楼里,周定国眼睁睁看着陆春霞设计将他们骗到此处,对着陆晓棠说了那些直戳心窝子的话。 他突然想起在牛家铺的庄稼地里与陆晓棠重逢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万千欢喜。 她说:“周定国,你要不要考虑娶我?” 幸好。 幸好他那日撞上了她,否则,这一世岂不又要错过? 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在这世上受一点苦,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的姑娘,原来曾经被人那样伤害过。 他紧紧地搂住陆晓棠,就像是搂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好一会儿,周定国才咬着牙说了一句:“等我找到陆春霞和宋长青,一定要他们生不如死。” “何必呢,兴许他们现在就已经生不如死了。”陆晓棠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扬声喊道,“魔镜,让我们出去吧。” “等会儿。”魔镜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陆晓棠听着不对劲,连忙抓着周定国的胳膊问:“安宁到底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周定国摇头,“魔镜说这是他们的事情,让我们不要再管了。建军两口子因为安宁出现的记忆错乱,在家里已经昏睡了两天了。原本我还想着过去看看,谁知道咱们现在又被困在了这儿。” 陆晓棠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你的意思是我被安宁困了两天?” “三天。”周定国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雷子也经历过迷障,所以魔镜将雷子也喊了过来,原本这事儿没打算让莫丽知道的,谁知道莫丽正巧过来找你,好巧不巧就撞上了。所以现在白石营中知道魔镜存在的总共就是你我白琳、莫丽、姜雷和建军两口子,不过按照魔镜的意思,建军两口子醒过来之后兴许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因为安宁的消失,她所给人带来的记忆也会一并消失,所以你不用担心别的人会在记着她。不过……” 周定国说着说着便觉得陆晓棠的心思并不在安宁这件事儿上,他皱了皱眉,问:“我说错了什么?” “安宁是真的消失了还是暂时不见了?”陆晓棠问。 周定国想了想,摇头:“我不清楚。” 他对人的问题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出关键点,对这些妖魔鬼怪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是看着陆晓棠一副担忧的模样,也不好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 忍了半天后,周定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魔镜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神仙,你在这儿担心什么?” “我担心他出事儿,咱俩可就出不去了。”陆晓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突然说了一句,“其实你有些难为他了。定国,魔镜本身不是这幅模样的,虽然我无法确定他们选中我的真正理由,但是从一开始我就跟魔镜有过约定。他帮我过上幸福的人生,而我走上幸福的这条路上所有的收获都可以算作他的功德,可以帮助他早日恢复真身。我们开始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们以为这辈子不过是保住你的命罢了,只要你活着,我就可以幸福。课没想到流落在人间的神仙,不止他一个。” 第134章:事态严重 周定国神情凝重地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现在咱们什么都做不了。” 不管两个人如何心急,魔镜没有将他们放出去,他们便只能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被魔镜放了出去。 白琳脸色苍白地过来,小心翼翼地往陆晓棠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那面镜子居然裂了…… “魔镜?”陆晓棠连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应答。她看向白琳,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应该是安宁,他为了保护你们才成了这么幅模样。”白琳叹了口气,“晓棠,他说让你不用担心,只是这一次要彻底休息一阵子了。反正现在周营长也知道这一切了,大家也都能够多加注意,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决不让你受到一点危险。” 周定国却在平静之后,突然决定立即带着秦东风去北京。 他说:“所有的事情凑成堆后,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跟秦东风这个炸弹脱不开关系,早点将他送到北京,我也能早点安心。只是这样一来,晓棠,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走。” “营长这么打算倒也合适,大不了就当成去北京探亲了。”白琳越想越觉得靠谱,恨不得直接替陆晓棠做了决定。 陆晓棠却显得有些踌躇,她对北京莫名有一股抵触情绪,再加上王凤华和王喜娘那里她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放不下心来,还生怕秦湘忽悠了王凤华在做出点什么对不起王喜娘的事儿。 白琳觉得她完全是在胡思乱想,人家姐妹俩的事儿管那么多做什么? 再说秦湘明白了就是为了恶心她来的,她人都不在般阳县了,秦湘又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周定国倒是没有逼迫陆晓棠下决定,他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先去了隔壁看顾建军两口子。 白琳站在门口瞅着周定国进了隔壁屋子这才跳进来同陆晓棠八卦:“晓棠你是不知道,周营长刚看到魔镜会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要不是顾建军和宋淑媛双双昏倒在他面前,我觉得周营长能站到天荒地老去。” 白琳一向觉得周定国是个黑面阎罗,直到陆晓棠被安宁困住不见踪影的时候,她才觉得周定国其实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生动,全部都源自陆晓棠一人。 白琳又是羡慕又是感慨:“我现在才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开始让我来保护你的时候周营长会说,保护好了你,就是保护了白石营。原来,你真的有这么重要。晓棠,不如过两天,咱们继续开始训练吧,你的反应能力不错,可以在安宁的手底下逃生一次,就能逃第二次。咱们总不能总是依靠着魔镜不是?” “现在想依靠也依靠不了了啊。”陆晓棠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似的将魔镜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他就没有再说点别的什么?” 白琳摇头。 “也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真身。”陆晓棠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歉疚。 白琳却沉默了片刻后问了一句:“晓棠,你有没有想过兴许他从头到尾就是面镜子呢?什么真身不真身的,都是说出来诳你的。” 陆晓棠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基层工作者嘛,毕竟得给你点由头他才能工作地更加用劲啊。你这个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要不是给你点目的,你其实也不会那么配合他吧?”白琳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这么说,你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陆晓棠无奈地笑了笑:“白琳我没事儿,现在已经这样了,我懊恼也好抱歉也好,都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快一些过上他们神仙眼里幸福完美的生活,兴许到了那个时候,魔镜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白琳刚点了点头,便看到姜雷一脸惊恐地冲了进来。 她皱眉按住姜雷的肩膀:“稳住,怎么了这幅火烧眉毛的样子?” “姜原出现了!” 姜雷一句话陡然令白琳变了脸色,她踩住院子里头的砖块直接翻到了墙头上冲着隔壁大喊一声:“营长,副营长,姜原出现了。” 紧接着,白琳便飞速赶到了陆晓棠身边一脸凝重地同姜雷说:“你的营长在隔壁,我的任务就在这儿,这一次我不能跟你们并肩战斗了。但是雷子,有句话我得嘱咐你,虽然姜原是你的姐姐,可你时刻要记住你是一名战士,你如今的战斗力不一定比她差,别还没比试就先在她面前怂了,白白地让人看不起。” “是!”姜雷冲着白琳敬了个礼,立即转身去了隔壁。 周定国还是不放心地回来看了一眼,这才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家,赶往事发地。 陆晓棠看着焦躁地不停转悠的白琳,忍不住提议:“咱们也去看看?” “不行。”白琳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方才姜雷那副样子就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到底多么严重,陆晓棠居然还想着去凑热闹。 这万一再出点什么问题,可没有另一面魔镜可以来护佑陆晓棠的平安了。 白琳就只有一条命,她可珍惜得很。 可紧接着,白琳又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秦东风那边到底有没有人看着。”白琳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晓棠,咱们去秦东风那边。” “好。”陆晓棠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家属楼那边,陆晓棠就奇怪了:“怎么把人安排在这儿了?” “你们那边都有单独的院子这边就空了下来,往常部队上有人亲戚过来,也会有在这边借住的。只是这边大多都是家属,相对的也就没有那么多兵力。”白琳解释了两句,便到了楼上敲门。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看到白琳那人声音就带着几分不悦似是想要关门,却被白琳一把抵住:“小兔崽子我们是在救你的命你知道吗?” “你们上次也是这么说,结果呢?到现在我姑姑都不知道去了哪儿!”秦东风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嘲讽。 第135章:初次见面 陆晓棠忍不住伸着脖子看了过去,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秦东风本人,从前只在秦香莲的嘴里听说过她这个侄子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看到她眼中的不屑,秦东风忍不住皱眉:“你是谁?你什么表情?” “我叫陆晓棠,兴许我的名字你没听过,王凤华你总是听说过的吧,我跟凤华姐是好朋友,你姑姑原先那个铺子就是我们买过来地。”陆晓棠连忙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又问了一句,“我听你刚才说你姑姑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们走散了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晓棠你甭听他在这儿瞎扯,他这分明就是想讹人。”白琳冷笑。 秦东风却一下就急了眼:“你这是污蔑!你凭什么说我讹人,分明就是你们办事不利,当初说得好好的,你们带我来白石营是为了保护我,那么既然要保护我,为什么不能连我姑姑一起保护着?说到底你们才是应该心虚的人,谁知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心里头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一个有头有脸的营长夫人,居然也去做骗小老百姓祖宅的勾当,真是臭不要脸。”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当初是你非要去秦城念书的吧?把你姑姑逼得没有办法了,你姑姑这才想到卖铺子。”陆晓棠皱了皱眉,凑近了秦东风问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以为你念书是不用花钱的?还是你姑姑没有告诉你实情?哎呀,那我岂不是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就这么告诉你事实真相了呢,这可怎么是好呢?” 陆晓棠那副模样着实欠揍,可白琳却觉得十分畅快。 明明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因为秦东风引起的,偏生这个人还仗着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仿佛他们欠他的似的。 白琳静悄悄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现在要是想说呢,就趁着姑奶奶我现在心情好兴许能去帮你找人,要是不想说呢,现在就立马跟着我们走。” “我姑姑当初是跟我一起离开秦城的,可是在秦城郊外遭遇鬼打墙以后,我就晕了过去,剩下的事儿都是你们跟我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秦东风冷笑连连,“你们这些人在我这儿已经没有什么信用可言了,别光说的好听,总得真正做点什么,才好让我听你们的。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把我姑姑找回来。” “我知道你姑姑在哪儿,你不如跟我走啊。”姜原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白琳皱眉,立马进入战斗状态,从腰间快速摸出枪来,同时吆喝陆晓棠:“拔枪。” “白琳,我真没想到九爷身边的卧底会是你。”姜原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琳,手里没有一样武器。 白琳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一边紧紧盯住姜原,一边笑着开了口:“我也没有想到,白石营的叛徒会是你。” “叛徒?哈,我是叛徒?白琳啊,你是个傻子吗?”姜原哈哈大笑了两声,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对于白石营来说兴许勉强算得上英雄,可你对于万帮来说岂不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叛不叛徒的总得看自己的立场是什么,不是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姜原你是被策反的呀,那你可不就是叛徒吗?”白琳笑了笑,“说起来,你是为了什么突然叛变的?哦对了,为爱生恨。嗯,我们周营长长的吧,摸着良心说是挺好看的。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啊,周营长平常都黑着一张脸,好像是谁都欠他钱似的,你喜欢他什么呀?” 提到周定国,姜原的神情登时就变了。 她的目光越过白琳落在陆晓棠的身上,充满了深深的恨意。 不管过了多久,陆晓棠给她的羞辱都像是刚刚发生的似的,让她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如何地对她不屑一顾,却对陆晓棠百般温柔。 凭什么? 她才是一直跟周定国并肩战斗的人,陆晓棠算个什么东西? 她一直认为,像周定国那样铁血的男人,就该她这样同样坚韧的士兵才能配得上。 再不济,也该是莫丽那种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后来又为了他从军的女人。 可陆晓棠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村妇,到底有哪一点比她强,能够让周定国就认定了她不行? 如果她杀了陆晓棠呢? 她眼中的杀机明晃晃地扫了过来,白琳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说:“姜原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怎么不长记性呢?你想杀了陆晓棠也不是头一回了,你觉得我能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她吗?” “滚开。”姜原怒喝。 “啧啧啧,这还生气了?”白琳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从前她在万帮时那副清冷孤傲却又魅惑人心的笑容来,“你是不是真以为我还是九爷身边那个捧着账本的妞儿?姜原啊,你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儿。” 白琳笑眯眯地看向姜原的身后,对着姜雷说了一句:“记住我教你的,去跟你姐姐比试比试,兴许今天就能出师了呢。” 姜雷涨红了脸手持短刀逼近了姜原。 “你在拖延时间!”姜原终于反应过来,却并没有把姜雷放在眼里,她只是瞪了姜雷一眼,“我是你亲姐姐。” “你是敌人。”姜雷盯着她说道。 说完,姜雷便动了,不同于以往的正经打法,完全是一种毫无章法的不要命的打法。 姜原愣了愣,冷笑起来:“我还当你哪来的勇气上来找死,原来是学了白琳那些下三滥的本事。” 白琳默默地退到秦东风和陆晓棠的面前,摇头反驳:“我那可不是下三滥啊,我好歹也是正经杀手出身诶,你这么说,让我很没面子的呀。” “这种时候是要面子的时候吗?”秦东风听得直皱眉,“那个女人既然那么危险,你怎么能只让你个小兄弟在那儿对付她呢?你就不能上去帮忙吗?” 第136章:十分啰嗦 白琳和陆晓棠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种智商去念什么书?纯属浪费钱! 可紧接着,白琳有忍不住开始羡慕起来,这种智商怎么了?人家反正马上就能认祖归宗,念不念书的其实意义也不大了。 等她这个念头转完,那边姜原和姜雷打的也差不多了。 嗯,姜雷还是输了。 但是比从前已经好了太多,白琳忍不住鼓了鼓掌。 姜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姐,我是不是丢人了?” “没有,你才练了多久,姜原又是多老练狠毒的一个人啊,你输给她一点都不丢脸。”白琳笑眯眯地看着姜雷,笑道,“反正这个时候周营长也该带着队伍到了,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这一次姜原的落网顺利的让他们怀疑这是什么阴谋。 毕竟她这次每个环节的反应都像是没有脑子似的,因为姜原身份的特殊性,周定国便临时打算将姜原也一道送到北京去。 这么一来,所要调动的人员就成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白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白石营之所以扎根在这儿原本就是为了找秦东风,如今人找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全体回去了?”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怪怪的呢?”莫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个人不是一向追求四海为家浪迹天涯吗?就算是想回北京也该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想家,想要回去,你?我不信。”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啊,我就不能是想要去瞻仰一向你们北京城的风采?”白琳撇撇嘴。 周定国伸手敲了敲桌子:“你们赶集呢?” 白琳立马换上了一脸严肃的模样,细细分析起来:“营长,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这一路秦东风的安全首先需要保证。其次,姜原的安全也得需要保证。这样最少就要抽调两个连队,还得是精锐吧,那么剩下的这些留在这儿……” “那也得留下。”周定国叹气,“秦东风的身份咱们终究只是猜测,无论如何都得等着结果出来了,咱们白石营的下一步指示才能下来。现在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你们先天天想着走了,这要首长怎么看我们?” 白琳讪讪地闭了嘴,坐到了一旁沉默了片刻,又凑了过去:“营长,这次我是不是还是得跟在陆晓棠身边啊?” “不然呢?”周定国挑眉。 白琳笑了笑,没有吭声,终于老实了起来。 周定国和顾建军讨论了一会儿具体带队方案后,便决定让顾建军留守在白石营,他带着三连和五连去北京。 顾建军沉默了片刻,同周定国商量:“淑媛跟了我以后也很久没回家了,这次既然晓棠也跟着一起去北京,不如你也带上淑媛吧。让她回去带上一阵子,兴许也能少跟我发点脾气。” “行。”周定国点头应了。 这两口子现如今倒是将安宁忘了干净,可难保他俩凑在一起会不会又琢磨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两个人能分开一阵子倒也是个办法。 事情基本敲定以后,周定国便安排人去跟秦东风谈话。 白琳自告奋勇。 周定国奇怪地看了她两眼:“你不是跟他合不来吗?” “但是我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愈挫愈勇,我就想看看这文化人还能说出什么让人笑掉大牙的事儿来。”白琳眯了眯眼睛,突然问了一句,“他那个姑姑您知道在哪儿吗?” 周定国点头:“他姑姑听我们说是要带着秦东风去北京,自己回县城了。她说咱们要是真能给秦东风找着亲爹,那她这辈子倒也算得上是对得起自己的兄弟了。” 想起先前秦香莲说的自己兄弟一家的惨状,周定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用生命护下来的孩子总算是长大了,如今只要一路平安的到了北京,他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只是这一路,只怕太平不了。 周定国拍了拍白琳的肩膀,说道:“去吧,好好跟那小子说清楚利害关系,让他路上老实一些。我去看看晓棠,你晚上过来陪着晓棠,我得再去营地那边看看。” “好。”白琳点头应了。 看着白琳走远的背影,周定国总觉得这丫头十分高兴,也不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怀着深深的不解,周定国回家就跟陆晓棠说了起来。 陆晓棠沉默了片刻,不可置信地问:“她不会是看上秦东风了吧?” “不可能!”周定国想也不想就摇头否决了陆晓棠的猜测,“白琳那个人最不喜欢文绉绉的男人了。” “我也觉得白琳喜欢的应该是叶寒那样的人,可她这态度也太奇怪了。”陆晓棠撑着脸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放弃了胡思乱想,“等她过来,我问问她就是了。对了定国,咱们这次回北京要见你大哥吗?” “……再说吧。”周定国有些逃避这个问题。 之前一直都有传言说是周定国离开北京是因为秦湘,可陆晓棠早已清楚这跟秦湘没有关系。 倒是他那个一直在传说里的大哥,跟周定国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就显得十分耐人寻味了。 可周定国摆明了不愿意开口,陆晓棠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个话题,周定国沉默了很久,好一会儿才伸手揉了揉陆晓棠的头发,问道:“你的伤口真的没事儿了?” 陆晓棠直接撩起了衣裳给他看:“你放心,毕竟是神仙出手。” “所以之前白琳受伤能够快速恢复也是因为魔镜?”周定国终于想起了白琳和陆晓棠的突然亲密,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白琳这家伙,倒是学会隐瞒上级了。” “定国,说起来,白琳在白石营到底有没有名册?”陆晓棠显得十分好奇。 周定国皱眉看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白琳不喜欢拘束,她一直想要自由。我想着,要是她并不算是白石营的正式在编人员,那么等到你的事情全部了结了,她是不是就算是自由了呢?”陆晓棠这个问题显得十分天真。 周定国静静地看着她,到底也没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直到白琳唱着小曲儿进了门,周定国才又捏了捏她的脸,转身离开了家。 第137章:准备出发 三天后,白石营护送秦东风进京的队伍正式出发。 周定国亲自开车载着秦东风,车上还有姜雷和三连连长专门负责保护秦东风。 陆晓棠和白琳眼睁睁看着宋淑媛吊着一张脸上了车,都有些震惊。 五连全部看押着姜原,跟在陆晓棠她们的车后面。 车队刚一出发,宋淑媛便突然喊着肚子疼。 “忍着。”白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忍不了!”宋淑媛好不服输地瞪了回来,跟司机好说歹说才停了车。 白琳忍不住跟陆晓棠咬耳朵:“这要不是魔镜曾经说过她是被安宁改了记忆,我都要怀疑她从头到尾都是跟安宁一伙儿的了。你说她这浑身上下都是些大小姐毛病,会不会回了北京就不回来了啊?” “不会的,就算是宋小姐想不回来,宋先生也会将她送回来地。”搭话的居然是司机,他回头冲着两人笑了笑,“我姓王,你们喊我小王就成,我以前呀在北京给宋先生当过司机。那时候宋小姐就是这么一副脾气,不过我琢磨着宋小姐应该是不记得我了。” 小王似乎从前吃了宋淑媛不少亏,肚子里简直藏了一箩筐的委屈。 直到宋淑媛回来,小王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 宋淑媛忍不住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嫌我动作慢了?我是个女人,你们男人就不能让这着点女人吗?” “宋淑媛,你能不能别给你男人抹黑了?”白琳忍不住数落她,“出门在外,你能不能把你那点资本主义恶习给收一收?” “你说谁资本主义?”宋淑媛登时恼了。 要不是车上空间狭小,陆晓棠赶紧两个人能直接在车里头就打个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白琳这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带着宋淑媛在这儿使脾气。 好不容易等到了休息指令,宋淑媛一刻不停地下了车,义正言辞地要求换车。 周定国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点头说道:“换车可以,不过咱们没有多余的小汽车,你去卡车上吧。” “凭什么是我去卡车上?你怎么不让陆晓棠和白琳去卡车上呢?我一个女人跟那么一群兵蛋子在一起,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宋淑媛,我白石营治军严明,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周定国黑着脸打断了宋淑媛的话,“你如果实在是不了我们,到了下个城镇上你可以自己去坐火车回北京,我们带着你那是给顾建军脸面,可不是供着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难道建军不在我身边,你们就这么欺负我吗?周定国,以后咱们还是要见面的呀,你今天怎么对我的,我全部都会记下来一个字都不会落下,到时候我看你要怎么跟建军交代。”宋淑媛恨恨地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周定国拽住了,她忍不住瞪着他,问道,“你干什么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你别忘了陆晓棠可还在你后面看着呢。” “宋淑媛,你的车在后面,你往前走做什么?”周定国冷笑。 “你们车上不是四个人吗?我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周定国直接压着她回到了陆晓棠她们坐的那辆车旁指了指这辆车,又指了指五连坐的那辆卡车,“这两辆,你自己选一辆,还有一件事,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这一路上我不希望在听到你要求司机停车的事情发生,否则我依旧会将你留在就近的城镇上,不再带你进京。” 宋淑媛恨恨地盯着陆晓棠和白琳看了片刻,扭头上了卡车。 兴许是周定国的恐吓起了作用,这一路上宋淑媛都很老实。 只是到了晚上大家休息过后要在上路的时候,宋淑媛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汽车上。 这一次,不管白琳和陆晓棠讨论什么问题,她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一言不发。 从白石营到北京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多三天就能到,这一路上的安静都让周定国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时刻要求大家提高警惕,可直到进了北京的地界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秦东风忍不住笑话他们:“你们这是太紧张了吧?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送我来北京认亲的,这可是天子脚下啊,谁敢在这儿闹事儿?周营长,松口气吧。” 秦东风话音刚落,就看到前面来了一支车队,他立马噤了声。 “出息。”姜雷低声咕囔了一句,同周定国说道,“这好像是罗怀义的人。” “嗯。”周定国点了点头,下了车看着那群人靠近。 “哎哟,这不是定国吗?听说你们找着罗首长的儿子了?哎哟你可真不愧是罗首长看着长大的,竟然亲自把人送过来了。”来人是罗怀义的好兄弟叫做张盛的,长得一脸凶相,为人却最是亲和。 可在周定国心里,罗怀义的好兄弟又能亲和到哪里去? 他没心思跟这些人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罗首长现在在哪儿?” “不巧了,去城郊的温泉那边疗养了。不过怀义在啊,咱们先回家,好好喝上两盅慢慢等首长就是了。”张盛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看了看,咂舌道,“哎哟你这还带了这么些人出来,是怕路上遇上事儿啊还是打算来北京闹点事儿啊?” “话可不能乱说。”周定国眯起眼睛危险性地看了张盛一眼,“这一路虽然平静,但是我依旧不敢放松。按说京中老友相约,我不应该推辞,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我爱人也跟着一道来了,她不许我喝酒。” 张盛地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精彩起来,他呲牙咧嘴也不知是想感叹一句周定国是个妻管严还是对于周定国结婚这件事儿本身就觉得不靠谱。 好半天,张盛才憋出来一句:“那也挺好的,安邦大哥一直都盼着你能成家立业呢。” 话音一落,张盛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句句都拍到了周定国的马蹄子上了呢? 可这都带着媳妇回来了,难道还能不回去看看? 张盛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越发无法理解这北京城里被提及次数最多的兄弟俩了。 第138章:我回来了 周定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直接问了一句:“姜原也已经带过来了,你们跟部队上说一声,手续齐全来将人提走吧,别在这儿占着我的人。” 张盛愣了愣,凑到周定国面前小声问道:“就是那个叛徒姜原?” 周定国点头。 “那姜雷你怎么还带在身边?”张盛啧啧叹气,“我知道你这个人比较恋旧,可……” “我从不恋旧。”周定国冷笑一声,“我的人怎么用那是我的事情,你们只需要管好你们自己就是了。” 张盛讪讪地点了点头,半晌才摸着下巴提议:“那我们现在就先去军区大院呗?正巧也让大伙儿们跟咱们新来的兄弟认识认识,这以后啊,怀义可就有亲兄弟了,咱们哥几个也跟着高兴呢。” “张盛!”宋淑媛从车上一下来就看到这么个熟人,登时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还不忘了恶狠狠地剜了周定国一眼,“你是来接我们的吧?我爸呢?” “哎哟姑奶奶您怎么跟着回来了?之前也没听着信儿啊。”张盛一拍大腿,一副欣喜万分的模样凑到了宋淑媛身边问道,“你男人呢?” “周营长亲自回来了,我男人可不得好好守着白石营?”宋淑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快给我找个车送我回家,跟着这帮人,我浑身都不舒坦。” “得嘞,大小姐您看我这车怎么样?”张盛往自己身后指了指。 宋淑媛颇为嫌弃地打量了一番张盛那辆半新不旧的老爷车,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行了,我都快馊了,哪那么多挑头,走吧。” 周定国冷眼看着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宋淑媛却又来了脾气:“周定国你可别忘了我们家建军是怎么嘱咐你的,反正现在咱们已经安稳地回到了北京,你就休想在管着我。但是,你们要返程的时候要是不捎着我,我跟你们没完。” 周定国嗤笑:“我管你做什么?宋淑媛你回了北京只是来探亲的,别搞得像是资本家大小姐似的,你别忘了,你到底还是白石营副营长的配偶,注意些影响。” 宋淑媛冷哼一声,扭着腰肢上了张盛的车。 张盛小心翼翼地问周定国:“她和建军……” “人家两口子感情没问题,就是宋淑媛想家了,建军这才托我捎着她一道回来的。”周定国忍不住瞪了张盛一眼,“还有,罗首长要是回来了,赶紧派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 “行。”张盛点头,“你们两口子打算住哪儿?” 周定国愣了愣,旋即说了一句:“招待所。” “不是吧定国,你都回来了还去住什么招待所啊?就算是你不愿意见安邦大哥,那你也不能住招待所里吧?你这一下子带回来两支连队,难不成也打算都带着去住招待所?”张盛本要抬手揽住他的膀子,可手都伸到了半空里被周定国那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目光瞥了一眼,张盛便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十分体贴地建议他们,“你们不如直接就去部队里报个到,看上头怎么安排你们呗?” “我的去向你不用管,你抓紧时间将姜原提走比什么都重要。”周定国说完就回到了车边敲了敲窗户,嘱咐姜雷和秦东风,“一会儿别下车,直接跟着我走。” 至于三连和五连的连长,周定国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连队,一切听从上级指挥。 说完,周定国又走到了陆晓棠她们坐的哪辆车上径直拉开了车门:“小王,你跟着大部队去军营里休息吧,我来开车。” “是,营长,那咱们什么时候返程?”小王下车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问了一句。 “不着急,你放心,我不会落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周定国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上了车。 姜雷开车紧随在他后面,直接往另一个方向开了过去。 张盛眯着眼睛看这周定国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他便去跟两个连长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直接将人带到了部队里。 姜原被匆匆赶过来的罗怀义亲自带走审问,对于周定国的去向,罗怀义只咬着牙说了一句:“去跟周安邦说周定国回来了,我就不信,周定国能一直不露面!” 周定国开着车直接到了北京东郊的一处四合院,下了车,他便同陆晓棠解释:“这是我妈的房子,我带你回这儿也算是让我妈见见你了。” “好。”陆晓棠笑眯眯地挽住周定国的胳膊,什么都不在乎,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有周定国一人而已。 姜雷和秦东风也一前一后地从车上下来,站在这座院子前头面面相觑。 周定国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秦东风,我必须亲自将你交给首长才能放心,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宅子里头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所以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你以前虽然被你姑姑娇生惯养着,可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总能干吧?” 秦东风脸红:“我什么都会干的!” “那你去生火吧。”周定国丢下一句,拉着陆晓棠推开了院门。 看得出来这儿一句荒废了许久,到处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白琳一推门,门框上都能留下一道深深的指印。 她忍不住皱眉:“营长,这儿既然是您母亲的故居,怎么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里。”周定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上过一抹深深的痛楚。 陆晓棠紧紧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以前我在牛家铺的时候天天干活,你在这儿等着,我保证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将这儿收拾出来。” 周定国却拉住她的手不放:“我娶你,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不是让你在这儿劳累的。你跟白琳还有秦东风上阴凉地里说说话聊聊天,我跟姜雷给你展现一下现代军中男儿的好风范,怎么样?” “好呀。”陆晓棠点头,十分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周营长可要好好干,一会儿我们要检查的。” 第139章:添置家具 两个小时以后,周定国和姜雷灰头土脸地从院子里出来。 陆晓棠一见两人的模样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周定国擦脸,一边问了一句:“全都收拾好了?” “干净倒是干净了,院子里有井,一会儿我们打水洗一洗就是了,不过被褥什么的,还是得重新添置。”周定国看了秦东风一眼,冲着姜雷和白琳努了努嘴,“你们两个去百货大楼里买点日常用品回来,路上别跟人搭话,买完就赶紧回来。” 陆晓棠却猛地一愣:“百货大楼?” 周定国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听到百货大楼,心里觉得有些慌。”陆晓棠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也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周定国看着她的神情,握了握她的手:“晓棠,不会在发生那种事的,要不,你跟着白琳去看看?” “好。”陆晓棠点头。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着白琳,如果这是她心底一道伤疤,那么她总得勇敢地迈过去才行,永远被“百货大楼”四个字束缚住,那就不是她了。 陆晓棠跟着白琳上了车后,忍不住将魔镜拿在手里婆娑了一阵。 镜子上的裂痕已经消失了许多,想来他的确是在做着自我修复的努力。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像从前一样,在自己迷惘的时候,能够跳出来骂上自己两句。 陆晓棠感觉自己就像魔怔了似的,离着城区越近,心里就越是发慌。 姜雷将车在百货大楼门前停好,回头看到陆晓棠苍白的脸色,十分担忧:“嫂子,你要是实在发慌,你就跟白琳在这儿等着我吧,反正我自己大不了就是多跑两趟,你别勉强自己。” “我没事的。”陆晓棠冲着姜雷笑了笑,抬头看向百货大楼的牌匾。 如今百货大楼刚刚兴建,比她当初来这儿的时候显得崭新了许多。 白琳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在你身边呢,绝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我知道,周定国不在我身边,我也能安心的。”陆晓棠冲着白琳勉强地笑了笑,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陆晓棠踏入百货大楼的那一刻,就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 周围的人和事,她都已经看不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脚下的那点地面,每一步对她来说都像是距离了一万年那样久。 白琳没有催促,只是细心地贴在陆晓棠身边,生怕她被来往的人撞到。 姜雷时不时地扭头看着他们,想说什么却张了几次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白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看了,快去把该买的东西买齐,咱们早些回去。” “白琳。”陆晓棠却突然开口喊了她。 白琳连忙看向陆晓棠,小声问:“怎么了?” “你看到那边那块空地了吗?”陆晓棠指着一个卖粮油的柜台后面,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来,“那时候,定国就是躺在那儿。” “都过去了,晓棠,这一次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儿了。”白琳拍了拍她的胳膊,拉着她往远处走了几步,“你看那边那个柜台再卖雪花膏,咱们过去看看吧?之前我听秦湘说起过,现在城里女人都时兴使这个,虽说咱们在白石营不怎么在意这个,可现在既然到北京了,总得好好逛一逛嘛。” 陆晓棠缓了缓心神,冲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才走到卖雪花膏的柜台前头,就听得门口一阵骚乱。 陆晓棠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抓紧了白琳的手。 “晓棠没事儿,就是来了几个穿着打扮都时髦的男女,兴许是北京城里什么大富大贵家的少爷小姐来这儿转悠呗。”白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一回头却看到宋淑媛被人众星捧月般地迎了进来,脸色蓦地变了几番。 她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拧了陆晓棠一把。 陆晓棠吃痛回神,一脸不解地问:“你干什么?” “早知道能让你这么快回神我就不费那么多嘴皮子了,你看来的那人是谁?”白琳拉着陆晓棠往门口那边凑了凑,语气古怪地说了一句,“她不会给副营长戴绿帽子吧?” “别瞎说。”陆晓棠皱眉。 虽然宋淑媛这个人平常到处挑人毛病,可她和顾建军的感情一向很好。 她并不认为宋淑媛是有了别的想法,至多是有些虚荣罢了。 反正宋淑媛回了北京就像是鱼入大海一样自在了,她到底要做什么,他们怎么管的了? 陆晓棠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又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那个空地,有些发闷地扯着白琳回到了车上。 不一会儿姜雷就提着大包小包地走了出来,他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地放到了后座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冲着陆晓棠腼腆地笑了笑:“嫂子,我能买两瓶酒吗?你看咱们这也算是乔迁新居总得贺贺不是?” “我也没说不同意,你解释什么?”陆晓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再买些下酒菜,定国不一定就将厨房也收拾好了,咱们今儿就不开火了,买些好酒好菜回去吃现成的。” “没问题!”姜雷乐呵呵地应了。 这一去,就大半个小时都没回来。 就在白琳等不及要亲自去找他的时候,姜雷却突然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白琳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没好气地问:“去了这么长时间就是让我们今晚上喝风啊?” “我碰上罗怀义了。”姜雷皱着眉头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他说今晚上他带着好酒好菜去看营长,不许我买东西。还说这儿人多眼杂的,要是营长不想被周大哥发觉,最好让咱们赶紧走。白姐,你说我应不应该听他的啊?” “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周定国和他大哥的事儿?”陆晓棠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按捺不住好奇地问。 白琳皱眉:“我没有调查过不好轻易开口。” “我跟着营长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周大哥这幅模样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姜雷挠了挠头,“嫂子,其实这种事儿只要你问,营长肯定会告诉你的。” 第140章:你要听吗 陆晓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有些复杂。 她感觉周定国并不想提及往事,可那些往事她若不知道,自然会产生很多联想。她又担心自己在乱七八糟的信息里没有办法分析出准确有效的消息反而会造成更不好的影响。 直到这一刻,陆晓棠才清晰的认识到魔镜给她提供了多大的便利。 可事已至此,陆晓棠别无选择。 她只能硬着头皮地去问周定国,那些她所不知道的往事。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久到周定国已经将各个房间都收拾好,笑着问她喜欢哪间屋子。 陆晓棠皱眉:“定国,我有事儿想问你。” 周定国没有丝毫意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只要你想听,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不过现在我有些累了,咱们先选一间屋子吧,说不好还得在这儿多呆一阵子呢。” 陆晓棠叹了口气,伸手挽住了周定国的胳膊:“在哪里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没有地方住,我也觉得很好。” “傻,跟着我若是连一个屋子都没有了,你就要早些离开我才是。”周定国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转头指着东边那间屋子,“咱们就选这一间吧,南边那间屋子给秦东风和雷子住,西边那间给白琳。” “好。”陆晓棠点头。 周定国跟姜雷交代了几句,便打了个哈欠拉着陆晓棠进了屋子。 躺在自己亲手收拾出来的大床上,周定国舒坦地吐了口气,招手让陆晓棠靠在自己身边。 “我跟周安邦……是最不像亲兄弟的亲兄弟。”周定国一下一下的抚着陆晓棠的后背,语气仿佛在讲述一个不相干的故事似的。 他说:“小时候,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大哥。在我眼里,这世上仿佛就没有我大哥不会的事儿,他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我爸走南闯北,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原本我爸的意思是,我们家的儿子都该入伍从军报效家国。可我大哥却认为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他应该去做更多利国利民的事儿,入伍从军有我一个就够了。因为我打小就喜欢在军营里窝着,我大哥便认为我比他更适合当兵。他决定下海经商。” 周定国的父亲是一位参加过许多战役的老兵,好不容易看到了祖国统一安定,自然是希望儿子们也能安定下去。 可周安邦态度坚决,无论怎么劝阻都不肯听。 即便后来他们的父亲病重,临终前问周安邦是否还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决定。 周安邦一脸古怪地问了一句:“我的选择为什么要因为你们的意愿而改变呢?定国在部队上一直表现不错,将来完全可以继承您的衣钵。而且父亲,你给我们取得名字安邦定国,如何安邦定国?光靠着部队的力量是不够的。爸,你要是信我,就等着瞧吧,总有一日你会发现,我的决定从来都没有错。” 周安邦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北京,父亲出殡下葬,他才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回来。 周定国红着眼睛问他:“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咱爸到底都还在念叨着你?” “定国你还小,你不懂,我不怪你。”周安邦笑眯眯地看着他,揉了揉彼时还年幼的周定国的额头,只问了一句,“咱妈呢?” “晕过去三次,在卧室里休息呢。”周定国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并没有注意到周安邦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色。 周定国至今仍不知道周安邦究竟跟他妈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那之后他妈就一病不起。 其实最开始,周定国并没有怀疑过周安邦。 他只当是父亲去了,母亲心思太重导致的。 直到后来,他的母亲将他带到了这个四合院,说是留给周定国的。 她说:“定国,你要记住,你跟安邦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兄弟二人都要好生的在一起,切不可离了心。我这一辈子,有你们这样的儿子一切都值了。妈答应了你哥,他要做什么妈都不拘着他,他也答应了妈一件事儿。以后啊,你想要做什么,他也不会来拘着你。” “妈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周定国奇怪。 “你哥……应该是快要回来了。”周定国的母亲笑了笑,如同周定国还是孩子一般给他整了整衣服。 没过几天,周安邦果然回来了。 声势浩大地回来了。 可他刚进家门不久,母亲就死了。 周定国想起前两天他妈说的那番话,立即去质问周安邦。 周安邦板着脸问他:“我是你亲大哥,死的也是我亲妈,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你巴巴地来问我,是想听我跟你说什么?难道你认为是我害死了妈?”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你一走妈的身体就不好了,你一回来妈就走了,你说跟你没关系,你要我怎么相信?”周定国咬牙切齿。 周安邦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恨我吧。” 周定国愣住。 周安邦却从此再没有跟周定国解释过一个字,任凭周定国的怀疑如野草一般蔓延。 后来白石营成立,北京城里又被秦湘传播了一大波的谣言,周定国决定离开北京,非汇报工作不在回京。 周安邦的确如同他们母亲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干涉周定国的决定。 只是在周定国临走前,他曾经找到周定国,问了一句:“你还在恨我吗?” 周定国没有回答。 他其实至今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对周安邦的那份愤怒究竟是来源于什么。 陆晓棠听完之后,问了一句:“你真的认为你妈的死是周安邦造成的?” “即便不是他的错,却也与他有关。”周定国叹了口气,将脸埋进陆晓棠的颈间,声音中露出些许委屈,“他离家的时候我才十几岁,我妈一直在跟我说我哥多么多么地看重这个家,多么看重我,可他回来后,我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他对这个家的感情。爸妈先后去世,他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究竟是做什么的?”陆晓棠好奇。 第141章:神秘势力 周定国摇头。 早先是他的确不了解,也没有本事去调查周安邦到底在鼓捣些什么。 后来就是不屑于了解了。 他们兄弟俩如今这幅模样跟陌生人差不了多少,他何必去管周安邦究竟在捣鼓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陆晓棠捞进怀里:“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之间就算是个死结,那也跟你没有关系。以后要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他,你就当个陌生人对待就行。”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谁也没有了睡意。 没多久,姜雷就来喊周定国:“营长,罗组长过来了。” “都回北京了,他还算哪门子的罗组长?”周定国嗤笑一声,拉着陆晓棠起了床。 他们俩在屋子里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白琳和姜雷已经摆上了一张圆桌,罗怀义果然带了好酒好菜过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他看着周定国两口子微微一笑,问道:“定国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巡视组并没有解散,所以我现在还是罗组长。” “哦。”周定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看着那一桌子酒菜,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问道,“这是什么风,让你跑到这儿来给我接风洗尘?” “不管怎么说,咱们哥几个也是从小长到大的情谊,就算是你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能放着这打小的情谊不管啊。再说了,现在秦湘还在般阳县,我怎么也得多讨好讨好你这个地头蛇,将来别跟阿湘作对。”罗怀义给两人倒满了酒,扭头看向姜雷,“雷子,东风兄弟呢?这以后少不得要天天见面,不请出来一起吃个便饭?” “罗怀义你那点心思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别在这儿碍眼了。有事儿你就说事儿,没事就滚蛋。”周定国终于忍不住沉下了脸瞪了他一眼。 罗怀义哈哈大笑:“我人都到这儿了,你现在不让我见他有什么意义?反正早晚都是要见面的,不如你早点让我见见,也好让我看看老头子心心念念的亲儿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罗怀义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仿佛真的只有关怀和期待。 周定国没有吭声,只是白了他一眼,便开始喝酒。 白琳连忙也拿起了筷子,催促陆晓棠:“快吃啊,罗组长的一番好意,咱们要是辜负了岂不是太不给面子?” “雷子,去将秦东风喊过来一起吃饭。”周定国突然开口。 姜雷愣住,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营长你说啥?” “聋了?”周定国皱眉。 姜雷立马放下筷子去将秦东风喊了出来。 秦东风一副迷迷瞪瞪没睡醒的模样被姜雷按着坐在了周定国身边,他紧挨着秦东风坐下,警惕地看着罗怀义。 罗怀义失笑:“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至于防我像防贼似的吗?” “以前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周定国轻笑一声,“可后来我发现你这个人心思太重,吃个饭就吃饭你在这儿琢磨你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 罗怀义有心想要跟秦东风挑起话题,闻言只是尴尬地下了两声,便问秦东风:“到了北京吃得惯住的惯吗?” 秦东风低头吃饭,并没有理会罗怀义。 “那什么,秦东风是吧?你这耳朵是不是不大好啊?”罗怀义又问。 秦东风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来,往四周看了一圈,才问:“你刚才是跟我说话?哎呀对不住了,我以为你喊得周营长呢。我才来第一天还没好好吃饭睡觉呢,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惯住的惯。不过领导你放心,不管是什么困难,我都能尽量克服的。” “……”罗怀义顿时觉得自己跟他说话就是个错误。 他闷头吃完了饭,就黑着一张脸起来。 周定国屁股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稳当当地坐着吃他的。 罗怀义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你大哥明天要到我家去,你……” “我明天绝不会去你们家拜访,安心了吗?”周定国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老爷子明天就能赶回来,你不是一直打算尽快将人带过去吗?”罗怀义嗤笑一声,“你想着赶紧了了这事儿回白石营,我也想着赶紧确定下来也好知道我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些人。你以为你躲得过明天,你大哥就找不到你了吗?周定国,你就没琢磨琢磨,你这个地方我是怎么找来的吗?” 陆晓棠后知后觉地想起姜雷只说了遇上罗怀义,却并没有跟罗怀义说过他们的地址。 难道这个在周定国心里一直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周安邦也早就知晓了? 她不禁有些担忧地看了周定国一眼,却看到他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说:“瞧你这话说的,我是在这儿正大光明的住着,又不偷不抢的,你们知道我住在哪儿又能怎么样呢?罗怀义,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心眼这么多,少在我身上用。” 罗怀义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终于走了。 罗怀义一走,周定国的脸就黑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看向秦东风再一次问了一遍:“你姑姑就没有跟你说过你爸妈的事儿?” “我爸妈当年惨死之后,我姑姑恨不得我这辈子都别问她这些相关的事儿。”秦东风冷笑一声,“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我的身份有问题,也许我那父母的死因正是因为我的身世吗?怎么我倒觉得你先怀疑起来了?” 周定国一脸凝重地敲了敲桌子:“明天一早我会带你去见首长,不管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儿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想要做的事儿,在这儿是做不成的。” “你真的不知道当年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吗?”秦东风却突然放下碗筷,直勾勾地看向周定国。 周定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小子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我上哪儿知道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我连你父母到底为什么送的命都不清楚!将你带到北京,若是能够确定你的身份兴许就能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死的了,到时候你想报仇还是想泄愤,也都随你的便!” 第142章:奇怪的人 秦东风一把薅住要离开的周定国,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那你就彻底平安了,你父母的死便不会那么复杂,也许只是撞上了土匪扫荡。”周定国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是什么结果,对你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对你们来说呢?你们是不是都希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这样你们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以后都能轻松不少吧?”秦东风颓然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坐了下去,“其实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我很多时候的发泄其实也没有道理。可周营长,每个人这辈子要走的路,都是天注定的。我突然走上了一条偏离我过去二十多年人生轨道的路,我会迷茫会不安,你们能理解我的吧?” 周定国点头。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么多,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秦东风说完扭头就往屋子跑。 周定国连忙对着姜雷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跟上。 白琳悠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十分惬意地喝了一杯酒,感叹道:“北京真好,难得能够让人这么清闲。” “收拾桌子。”周定国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拉着陆晓棠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周定国便带着他们去了军区大院。 到了家属院后,周定国的目光便落在了前面的那辆车上。 姜雷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您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 周定国还没吭声,前面那辆车的车门就打开了。 一双修长的腿首先映入陆晓棠的眼帘,接着她眼前就是一黑,周定国不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有我好看?” “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陆晓棠嘀咕了一句。 耳边接着又传来一声轻笑,不同于周定国的孤清,反倒是带着一股子和煦。若说周定国是腊月的寒风,那么这个人便是三月的春风了。 陆晓棠伸手将周定国的大章扒拉下来,就看到一张与周定国如出一辙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年纪看起来比周定国大出了许多。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地贴近周定国的耳边,轻声问道:“这是你哥?多大岁数了?” 这句话神奇地取悦了周定国,他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 他一脸和煦地冲着陆晓棠笑了笑,十分耐心地解释:“他的确是我大哥,只比我大了八岁而已,可能人家平日里操心事儿比较多,所以显老。” 周安邦听了他的话没有丝毫的气恼,依旧得体地冲着两个人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定国,这就是你媳妇儿?” “是。”周定国点头。 “怎么也不早点带回来给我看看?”周安邦有些责备地看了周定国一眼,冲着陆晓棠伸出手来,“初次见面,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别介意啊,弟妹。” 陆晓棠刚要伸手,便看到周定国横插过来握住了周安邦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大哥,我媳妇儿不爱跟人握手,我们还有事儿不跟你在这儿瞎聊了。秦东风,雷子,白琳,咱们走。” 周安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去找罗首长啊?正好顺路,你这是找到人了?定国,这事儿要是办完了以后是不是就能留在北京了?” “军事机密,你少打听。”周定国撇撇嘴,拉着陆晓棠快走了几步。 周安邦摸了摸鼻子,扭头问白琳:“他一直都是这样子?” 白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姜雷,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们做下属的,不好在背后议论领导的。您要是想知道我们营长的事儿您得自己去问啊。” “你……”周安邦皱了皱眉,扭头打量了白琳一番突然笑了起来。 白琳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也快步走到了陆晓棠身边。 姜雷紧紧跟在秦东风身边,生怕周安邦突发奇想过来跟他俩聊天,整个人都快要僵硬成活化石了。 周安邦却突然问了一句:“你们都认为桑果叛变了吗?” 陆晓棠倏地一下回过头来:“你怎么连桑果都知道?” “我就定国这么一个弟弟,他的事儿,我自然得多上点心。”周安邦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那栋小楼,上前拉住了周定国的胳膊,“如果你送来的人是对的,那么罗怀义和你之间就算是彻底翻了脸,你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吗?” “我跟罗怀义几年前不就翻脸了吗?”周定国无所谓地笑了笑,径直上前敲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等了很久,才等到罗怀义上前来开门。 他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目光越过周定国落在他的身后,蓦地别开了目光。 他说:“你们来的可真够早的,兄弟俩一起来这算是和好了?” “首长呢?”周定国问。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是谁给你批的结婚申请?”罗怀义却突然问了起来,“你的结婚申请书可交到军区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周定国皱眉。 “我关心一下不行吗?”罗怀义冷笑一声,有冷汗从脸上落了下来,他站在门口一步也不肯退让,只是冲着秦东风古怪地笑了笑,“幸好……” “首长呢?”周定国又问了一遍,手摸向了腰间的枪。 罗怀义猛地闭了闭眼睛,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回去吧,老爷子不见你们。” “这不可能,之前我们分明说好了……” “周定国,你都多久没回来了?你能保证现在老爷子对你跟从前一样吗?”罗怀义讥诮地看了陆晓棠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你跟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结婚,当初到底是怎么审核的?” 周定国一把揪住罗怀义的衣襟,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定国你真以为我怕你?”罗怀义冷笑,蓦地冲着秦东风的方向丢出一把飞刀。 谁也没有看去周安邦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那柄飞刀稳稳地被他夹住,丢在了罗怀义的脚底下:“你这么做,不太妥吧?” 第143章:扑朔迷离 除了白琳,众人都是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 周定国率先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了周安邦一眼:“这儿用不着你。” “你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口是心非,担心我就直说。”周安邦不屑地摆了摆手,“你们这几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还是别操心我了。罗怀义,首长到底在不在里头?我可跟周定国不是一伙儿的,我来找首长是要说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儿,耽误了国计民生,你可仔细你这身皮。” 罗怀义笑的有几分勉强,他定定地看了他们几个一会儿,终于还是将门口让了出来。 “老爷子昨儿马不停蹄地从疗养院赶回来,太激动了,今早就送医院了。”罗怀义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周定国,“我认为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姜原也抓到了,你们现在也不用急着回去,能不能等老爷子缓过来了,想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过来?” 周定国点头,带着他的人转身就要走。 周安邦却上前拦住了他:“既然回来了,晚上带着你媳妇儿回家吃顿饭,你嫂子……” “我跟你没那么熟。”周定国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轻声说了一句,“放开。” “定国,你还是在介意咱妈……” “闭嘴。”周定国陡然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一般,一把推开周安邦,握着陆晓棠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周安邦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这傻小子,车也不开就这么走得走到啥时候啊,雷子,你去开车追上他们。我和白琳送秦东风回去。” 姜雷有些犹豫。 “要不我去追他们吧。”白琳连忙自告奋勇。 “我还有事儿要跟你打听。”周安邦抬手止住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姜雷,“雷子我是自己人,你怎么连我也这么提防着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营长说过让我寸步不离地保护秦东风,现在……”姜雷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觑了罗怀义一眼。 罗怀义感受到他的目光,冷笑一声,啪地一下子摔上了门。 周安邦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也能保护好秦东风同志的。” 姜雷沉默了片刻,郑重地将秦东风交到了白琳手上:“白姐,秦东风就拜托你了。” “嗯。”白琳点头,目送姜雷走出自己的视线,抬手劈在了秦东风脖颈上,面不改色地将他塞进了周安邦的后座里。 接着,白琳坐上了副驾驶扭头看着启动汽车的周安邦问了一句:“老大,你到底想做什么?您就不怕被营长察觉什么吗?” “周定国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不是吗?”周安邦笑了笑,看着她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你现在这幅性情倒是不错,比从前那副寡妇模样好多了。是因为定国的那个小媳妇儿?” “您怎么看出来的?”白琳显得十分好奇。 “就连定国都因为她变得柔和了许多,这个女同志倒是个奇人啊。”周安邦笑了笑,又问她,“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我那时候在万帮做卧底,不清楚。”白琳皱了皱眉头,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晓棠时候的场景,登时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那时候觉得陆晓棠这个人的存在会毁了周营长,没想到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你这么说我倒是对她好奇了,她是什么来历?”周安邦又问。 “也没什么来历,就是白石镇下属一个小村子里的野丫头,爹不疼娘不爱的,姐姐还一心想弄死她。”白琳想起陆晓棠的身世便觉得无奈,“当初秦湘说什么陆晓棠配不上周营长,我心里挺感慨的。” “要照你这么说的话,这陆晓棠的家世的确配不上定国,但是两口子过日子又不是做买卖,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瞧着两个人这样就挺好,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哪能放在心上呢。”周安邦叹了口气,神情中有几分追忆的味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车往回走。 一路上,白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当年您到底为什么要建立那样一座集中营?您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控制,造成后来的那场灾难吗?” “灾难?”周安邦皱了皱眉,“你认为那是灾难,我却认为那是考验。你看像你这样浴火重生的人现在就是最优秀的特工,那些人……也都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那叶寒呢?”白琳死死地抵住自己的额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十分介意叶寒的死。 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从来没有集中营,如果从来没有他们两个做搭档,这一切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结局? 可她知道她没有陆晓棠这样的好运气,可以得到上天垂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她的人生已然如此,再无回转的可能。 可这一切归根到底的因由就坐在她的面前,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她这些年已经车轱辘似的听了许多遍。 她想要的其实从来都只是一个解释,或者说,她想要周安邦的认错。 可是没有。 周安邦自始至终都是悲悯地看着她,末了才说了一句:“你跟着陆晓棠别的没有长进,天真倒是添了不少。白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的大脑需要保持时刻的清醒和理智,如今,你怕是失了理智了。” 周安邦说完,便将车停在了四合院不远处的角落里:“如果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那么三天后的下午三点,就带着陆晓棠到周家大院来找我。” 说完,周安邦便将车丢在了这里,头也不回地往城里走了回去。 白琳沉默地坐在车里,一直等到秦东风醒来也没有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打晕他。 倒是秦东风发现周安邦已经不在这儿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说:“白琳同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咱们之间的事儿说出去的,只是下回再有这种事儿,能不能让我自己走回来,打得我脖子怪疼的。” 第144章:怎么是你 白琳哭笑不得,回到四合院后,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才找出一瓶红花油不由分说地按住秦东风,给他一阵舒筋活血。 秦东风恨不得立即逃开,被白琳按得嗷嗷大叫:“我保证不说去,你饶了我吧。” “说什么?”周定国等人正巧走到门口,将秦东风的话一个字也不落地听了进去。 白琳没好气地拍了秦东风一巴掌,恼羞成怒地说了一句:“我不过就是约你出门被拒,大不了以后再也不约你就是了,你何必要让我丢脸?” 说完,白琳将红花油猛地往桌子上一放,就要回屋。 周定国却伸手拦住她:“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被人拒绝恼羞成怒,刚才一不小心用的力气大了点。”白琳将女子表白的娇羞表现的恰到好处。 周定国却有些不忍直视,他连忙挥了挥手,一脸嫌弃地往自己屋走。 白琳却又喊住了陆晓棠:“晓棠,过两天你跟我去趟百货大楼吧,我有些东西想买,正好你也得再去熟悉熟悉不是?” 陆晓棠么有多想直接应了下来。 白琳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屋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紧闭着眼睛,思考着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她这一思考就思考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一早,罗家就拍了警卫员过来跟周定时说罗首长要见他。 白琳却赖在床上吆喝着今儿要跟陆晓棠去百货大楼,还说周定国一早答应好了的。 周定国对于白琳的无赖行径表示十分谴责。 “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就是想任性一次不听从营长的指挥,想要把陆晓棠当做自己的小姐妹而不是任务目标,不行吗?”白琳脸色有些苍白,倒意外地在周定国面前蒙混了过去。 陆晓棠对于去罗首长那儿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白琳难得主动的邀请更让她心动。 她便拍了拍周定国的胳膊,笑道:“反正我跟白琳在一起,安全方面肯定没有问题的,你赶紧带着秦东风去见首长吧,早些把这事儿了了咱们也早些回去。” 周定国点头,带着一万个不放心离开了。 陆晓棠眯着眼睛打量着白琳:“你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白琳一愣,指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我演技这么差吗?” 都能把周定国忽悠过去了哪能叫差? 只不过是陆晓棠对白琳更加了解一些,并不认为她是个喜欢逛街,更不认为她喜欢秦东风。 那么她用表白这件事情吸引走了周定国的目光,必然有着其他的需求。 而很明显,这个需求与她陆晓棠有关。 白琳叹了口气,对陆晓棠交代了真相:“是周安邦要见你。” “这样啊,那咱们走吧。”陆晓棠笑了笑。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他为什么要见你?”白琳皱眉,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陆晓棠哈哈大笑:“他到底是定国的亲大哥,总不会对我动什么歪脑筋。他跟定国之间我认为是有什么误会,既然定国不肯主动低头,那么便由我去见见周安邦也是好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化解这对兄弟的矛盾。 很显然,周安邦也有这个意思。 按照周安邦和白琳之前的约定,陆晓棠来到了周家大宅。 那是一座二层小洋楼,看起来也有些年岁了,门口并没有什么老旧的看门人,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白琳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直接将陆晓棠领到了屋门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按理说我应该对你寸步不离的,但是我想周安邦对你肯定是有些隐私要谈,我可能不方便进去。我就等在门口,有什么事儿你就随时喊我。” 陆晓棠点头,谁知她敲门进去后,看到的却是另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怎么是你?”陆晓棠诧异地看着客厅里坐着的罗怀义,不解地皱了皱眉。 罗怀义却没有回答,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了陆晓棠好一会儿,才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对面位置,示意陆晓棠过来坐下。 “我对你其实十分好奇,正巧听说周大哥今儿约了你,可他有临时有事儿被叫走了,怕你扑空,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在这儿等等你。”罗怀义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晓棠,挑眉问道,“难道发现是我,你就不敢在这儿等下去了?” 陆晓棠走到他的对面坐下,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只是对于你能够出现在周大哥这儿感到好奇罢了。你跟北京城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关系都不错啊?” “在你眼里他们都是有头有脸轻易难以接触的人,可在我眼里不过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罢了。”罗怀义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像你这种乡下来的没见识的村妇能懂什么?我现在才是越发理解了阿湘说的你配不上定国。我冒昧地打听一下,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周定国娶你的呢?” “关你屁事。”陆晓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有事儿赶紧放,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陆晓棠作势起身,罗怀义终于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陆春霞吗?” 陆晓棠站住,不解地看着他。 “姜原当初是挟着他们一道逃跑的,如今姜原落网,陆春霞和宋长青也被我们的人在离着北京城八百里的地方找到了。”罗怀义看向陆晓棠,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问她,“你难道不想见见你姐姐了吗?” “她既然是逃犯,抓捕他们自然是你们的任务,我好好的见她做什么?”陆晓棠只觉得人生十分其妙,兜兜转转,她与陆春霞居然又要在北京重逢。 这个世道,还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陆晓棠的这个反应似乎早在罗怀义的意料之中,他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可我听说陆春霞和宋长青合谋害死了陆老憨,拿到了你妈的遗物。” 陆晓棠陡然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了罗怀义的意思。 有那么一个瞬间,陆晓棠甚至为陆老憨哀悼了起来。 只是很快,她就从那微弱的伤感中抽出身来,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你能确定吗?” 第145章:一场骗局 “你说你究竟是不是陆老憨的种呢?”罗怀义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突然笑了起来,“陆春霞想要见你,我带你去。” “你……”陆晓棠想要拒绝,却陡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提醒她,“别动。” 那是魔镜! 陆晓棠陡然安心下来,任凭罗怀义将她从后门带了出去。 再一次来到百货大楼的时候,陆晓棠的心情有些说不清楚。 她站在门口显得十分犹豫,背后却猛地被罗怀义推了一把。 进了门,陆晓棠才发现今天的百货大楼显得空荡荡的。 她警惕地回头,就看到罗怀义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孤单的。” 这句话却一下子刺激到陆晓棠敏感的神经,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去,她颤抖着问:“你什么意思?” “别这么紧张,你们姐妹俩很久没见,我给你们个机会叙叙旧,你应该感谢我不是吗?”罗怀义桀桀大笑,一把按住陆晓棠的脖颈,将她带到了二楼的粮油柜台后面。 她的心陡然一紧。 “晓棠,晓棠,你救救我!”陆春霞的声音凄厉地响起。 陆晓棠扭头险些认不出她来。 从前极爱美时时刻刻都将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陆春霞,头发枯槁乱糟糟地缠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换洗,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子馊味。 陆晓棠皱眉看着她,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都是姜原那个女人害的我们啊!晓棠,姐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姐就是爱摊点小便宜,想要从你男人身上炸点油水。当初姐承认想过害你,可到底姐也没害你啊。”陆春霞声泪俱下,“你当初想要你亲妈留给你的东西,我也给你带来了。晓棠啊,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亲姐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亲姐妹?”陆晓棠皱眉,“可我记得你去白石营大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是骗你的,我只想要你以为自己是个野孩子,就不好意思在跟我争什么了。可是晓棠,现在爹已经没了,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晓棠,你动脑子想一想,你要不是咱爹亲生的,咱爹为啥要把你养这么大啊?”陆春霞连滚带爬地凑到陆晓棠身边,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晓棠啊,你也知道,咱们那种小地方,什么事儿能够逃得过乡亲们的眼睛呐,咱爹一辈子都是个要强的人,他哪能甘心当王八呀?” 陆晓棠沉默。 这么多年以来,陆晓棠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孤苦伶仃不知父母是谁,如今所有的依靠只有周定国一人。 可陆春霞却情真意切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和她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从前那些话不过是说出来骗她的。 她看着陆春霞的那张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时候俩人是否有过姐妹相亲相爱的时候。 她只记得从前就是在这个地方,陆春霞一脸狰狞地放了一把大火。 如今看着模样凄惨的陆春霞,陆晓棠心中只有畅快,却并没有一丝怜悯。 她冷漠的将自己的裤腿从陆春霞手里抽了出来,默默地推开几步,仰头看向罗怀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罗怀义却只是笑,好一会儿才捏着鼻子蹲到了陆春霞面前,问:“陆晓棠亲娘留下的什么遗物?” “是……”陆春霞有些纠结地看了陆晓棠一眼,刚要开口却又被罗怀义打断。 罗怀义冷笑一声:“不管是什么遗物都不重要了,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陆晓棠真的是她亲娘生下来的孩子?” “您这是什么问题?陆晓棠不是她娘生的难道是我娘生的?她要真是我娘生的……我也就不会这么恨她了。”陆春霞叹了口气,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冲着罗怀义咧嘴笑了笑,“你是想问晓棠的亲娘到底是谁吧?姜原那个畜生也问过,真是的,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她亲娘就是一个外地逃难来的漂亮女人,我爹见色起意,强留下了她娘,说是以后照顾我。一开始我也挺喜欢那个女人的……她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漂亮的女人,她到我们家的时候就跟陆晓棠现在似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跟陆晓棠一模一样。” 罗怀义的眼睛倏地迷了起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晓棠一番,感叹了一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呢,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实际,也是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陆晓棠仍旧没有弄清楚罗怀义的意图,心里却越发紧张了起来。 她在到了百货大楼之后,在内心中呼唤了魔镜数次。 魔镜却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应答。 直到陆晓棠看到罗怀义从粮油柜台后面拖出来几个油罐子,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 她脸色惨白地看向罗怀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定国也在?” “周定国?呵。”罗怀义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会让他来给你收尸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崩溃的模样。即便是当年阿湘漫天遍地地泼他的脏水,他也只是板着一张脸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横行霸道。便是当年他妈没了,他跟他哥也只是大吵了一架。所有人都说周定国爱你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你当眼珠子似的护着。就连姜原都说,将你抓到万帮的时候,是头一次在周定国脸上看到惊恐的模样。你说这一次,周定国会不会发疯呢?哈哈哈哈哈……” 罗怀义笑声凄厉诡异,久久不能停歇。 陆春霞不住地哭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我陪着陆晓棠一起死?我不想死啊,领导同志我不想死,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诉你,你别让我也留在这儿啊。” “你不留在这儿,谁来背这个黑锅呢?”罗怀义掏出火柴,狠狠地踹了陆春霞一眼,毫不犹豫地点了火。 第146章:因果报应 火柴落入油桶,腾地一下子升起了漫天火舌。 就像上辈子陆晓棠临死前见到的一样。 她感受着那炽热的温度,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竟是:真好,周定国不在这儿。 “傻娘们你能不能先琢磨怎么逃命啊?”耳边响起魔镜恨铁不成钢的怒吼。 陆晓棠却像是傻了一样,半天反应不过来。 直到眼前漫过一阵白光,她如同一个局外人似的看着面前瞬间雾蒙蒙的场景,她才恍然回神,问了一句:“你不是都快不行了吗?怎么还能施展这样的法术?” “你也知道我快不行了?”魔镜冷笑,“我要是再不出手,只怕你就要交代在这儿了,我以后还怎么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呢?我早就说过我和你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谢谢啊。”陆晓棠扯了扯嘴角,丧气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刚刚我看到罗怀义要点火的时候,都觉得这是一个因果轮回,我根本逃不开这样的结局似的。” “扯淡,有我在,你想死还不容易呢。”魔镜哼了一声。 他的语气虽然十分欠揍,可那句话却莫名地安了陆晓棠的心。 陆晓棠只是有些疑惑:“我跟罗怀义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当真无冤无仇吗?”魔镜轻笑一声。 陆晓棠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去,她再一次看到了前世自己刚到北京时候的画面。 自己被宋长青和陆春霞安置好了以后,陆春霞便拽着宋长青的胳膊一脸凝重地走到了门外,低声说道:“她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在那个人那儿看到了什么?陆晓棠这一来会坏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别说荣华富贵没有了,咱俩这命能不能保住可都不好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把陆晓棠给我想办法劝回去,要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宋长青自然没有将陆晓棠劝回去,他甚至认为自己可以享齐人之福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儿,他享受这两个女人都在他身边的日子,并没有将陆春霞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陆春霞制造了那场人为的火灾。 宋长青一脸惊恐地看着她问:“你是疯了吗?北京是什么地方,你去做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儿?陆晓棠她可是你妹妹!” “呸!她是我哪门子的妹妹?”陆春霞嗤笑一声,将一枚军功章递到宋长青眼皮子底下,“她是军人的后代。” 宋长青脸色青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颤抖不已:“那你为什么……” “不过从此以后,她只是陆老憨的闺女,我才是首长流落民间的女儿。”陆春霞咧嘴一笑,凑到了宋长青的耳边,“你只要帮我作证,这辈子你就是首长的女婿以后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吃香喝辣,你要是不帮我,陆晓棠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春霞,你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吗?”宋长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陆春霞眼中的惊惧丝毫没有消散。 陆春霞不屑地撇了撇嘴:“报应?呵,这世上要是真的有报应,现在就一个雷劈死我,否则我就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青哥,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享福吗?” “这事儿要是败露了,咱们……” 陆春霞连忙打断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烧死陆晓棠,我就要死无对证,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陆晓棠的身份。我就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提出反驳的那个人。我们千里迢迢从牛家铺找到北京来,不是为了金钱和地位,只是为了亡母的心愿,你记住了没有?” 宋长青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春霞立马喜笑颜开,搂住宋长青的脖子好话说了一堆,赌咒发誓这辈子会永远对宋长青好,一辈子不离不弃。 当有人来找到陆春霞说是在百货大楼起火的时候见过她时,陆春霞发挥了自己生平最高超的演技,她浑身颤抖泪眼朦胧地看着来人,问道:“你们知道部队在哪儿吗?我想见罗正良罗首长。” “罗首长是你能见的吗?”来人凶巴巴地瞪着她,再次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百货大楼?” 陆春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手里的军功章恰到好处地落到了地上。 很快,罗正良亲自赶了过来。 陆春霞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妈死得早,听我爹说是为了躲避追兵逃到我们村里来的。我妈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我,我爹心善留下了我妈。可我妈生下我后就听人说有追兵进村子扫荡,我妈为了保住我的命,求着我爹养了我,只给我留下了这枚军功章,跟我爹说以后太平了就让我来北京找亲人。找一个叫罗正良的领导,您是罗正良吗?” 罗正良红着眼睛点头:“我是。” “那您是我什么人?”陆春霞将单纯无措演绎的恰到好处。 陆晓棠有些不忍直视,她捂住脸叹了口气,说道:“要是陆春霞用这幅演技求我,说不定我都信了她。” “你能不能先专心把这段故事给看完?”魔镜没好气地数落她,强制她将手放下来。 陆晓棠只好强忍着恶心继续看了下去—— 罗正良俯身将陆春霞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脸追忆地盯着她那张脸,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孩子,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陆春霞愣住,片刻后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落下。 她哽咽着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当年因为一些意外,你妈为了掩护我自己引开了追兵,这才造成了这些年来我们的骨肉分离。”罗正良看着陆春霞,满脸的歉疚。 陆春霞却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果断地喊了一声:“爸!” 父女相认的场面实在震撼人心,围观群众纷纷拍手落泪。 陆晓棠却突然奇怪地“咦”了一声。 “你发现了什么?”魔镜问。 “这个人的背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陆晓棠看着罗正良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第147章:替代身份 “你的第一个迷障中看到的那一对男女,是你的父母。”魔镜叹息,“只是那个时候我无法告诉你,是因为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到北京来。”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魔镜的叹息声又沉重了几分:“方才你看见的是你上辈子的死因。” 陆春霞无意中见过齐苒的照片所以她一早就察觉到了陆晓棠的真实身份,她想过将陆晓棠劝回乡下,只要她能够听话,陆春霞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可偏偏陆晓棠身边还有一个周定国。 虽然陆春霞不知道周定国是为了什么离开了部队,像是个狗腿子似的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陆晓棠身边,一直做着一个保护她的角色出现在周围。 可周定国这个人毕竟曾是北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她陆春霞都见到了齐苒的照片,那么周定国又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才一直保护她呢? 既然这样,陆春霞就只能斩草除根。 她在罗正良面前哭的一脸悲痛,她说起自己被寄养的那户人家,没有人真心待她好,好不容易她艰难地长大了,有了心上人。她那个养父家的女儿却半路里夺走了她的爱人,还想要烧死她。 她说:“百货大楼的那场大火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幸运地可以逃出来而已。爸,我知道国法难容,要不您把我抓起来吧。” “不是你做的,又怎么会把你抓起来呢?”罗正良一脸正色,亲自出面解决了陆春霞一手炮制的这场灾难。 因为陆春霞的设计,这场大火总共就烧死了周定国和陆晓棠两个人,而这两个人被从火场里抬出来的时候早已焦黑的辨别不出身份。 陆春霞一口咬定那是陆晓棠和她的野男人,罗正良又因为刚刚寻回陆春霞对她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自此后,陆春霞的身份坐实,与宋长青心满意足的在一起。 至于周定国,早已无人问津。 那一世,因为陆晓棠的死,陆春霞成功的李代桃僵。 对于这样的结局,陆晓棠没有太大的反应。 对她来说,那一世的结局就是百货大楼的那场大火,后来的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现在不会死,周定国是你的丈夫,你还是不打算追究吗?”魔镜诡异地看着她。 陆晓棠摇头:“你的意思是我是罗正良的女儿?罗怀义是担心我的出现会影响他在罗正良心里的地位?” 魔镜点头:“没错。” “可也不对啊,罗怀义现在也混得挺好啊。”陆晓棠咂了咂舌,“这又不是有皇位要传承干嘛搞得像是皇子争斗似的?我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我能影响到罗怀义什么?” “你是没什么影响,可别忘了你男人是周定国啊!”魔镜叹气,“陆晓棠,你对他们这群人还是不够了解,虽然你男人对权利没什么兴趣,可罗怀义却对这种事情有兴趣的很。在他眼里,秦东风的出现会使老爷子地重心偏移,你的出现也一样。当然你们现在这儿吧,重男轻女还是有点作用的,最起码对于罗怀义来说,你本人不会有什么大作为,所以……他搞死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断绝周定国的未来而已。毕竟你在这个男人心里太过重要,毁了你,可就是毁了他了。” “虽然你这话听起来是在夸赞定国对我的情真意切,可我怎么觉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陆晓棠撇撇嘴,转头打量着这个虚无之境,“我们怎么离开这儿?” “别着急啊。”魔镜轻笑,“既然好戏已经开场,咱们总得多个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把这出戏唱到高潮再说啊。” 魔镜说完,陆晓棠眼前的场景陡然一变,竟已与现在的时间线一致起来。 陆晓棠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百货大楼的冲天大火,看着陆春霞的苦苦挣扎,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就看到百货大楼外头已经聚集了一大片民众,有当兵地在前头拦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罗怀义正冠冕堂皇地指挥着救灾行动。 而不远处,周定国和白琳脸色不善地往这边挤了过来。 罗怀义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走进,上前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晓棠呢?”周定国伸手一把拎住罗怀义的衣领,拳头紧跟着就落了过来。 周围立即有人上前要拉开两人,周定国又哪里是那么好拉开的?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眼里无法无天见谁打谁的白琳。 一时之间周定国和罗怀义扭打在一起,竟是无人能够分开两人。 直到周安邦又带了一队人过来,才算是暂时安抚住了这混乱的场面。 半个小时后百货大楼的火扑灭,消防官兵立马冲进去搜寻伤者。 魔镜清了清嗓子,将陆晓棠喊回神:“好了,戏看完了,该咱们唱了。” 陆晓棠抬手握紧了魔镜,转眼间就来到了百货大楼门前。 “晓棠!”白琳一眼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抬腿,就感觉身边一阵风卷了过去。 周定国紧紧地将陆晓棠拥在怀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边,心有余悸地说了一句:“你吓死我了。” “你忘了我带着魔镜了?”陆晓棠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目光落在了一脸诡异地罗怀义身上。 她握着周定国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罗怀义的面前,问道:“很失望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能好好的可真是太好了。”罗怀义咬牙切齿地笑了一下,言不由衷地感叹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要定国兄弟怎么办呐?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这里发生了那么大的火灾你竟然安然无恙,真是匪夷所思啊。” “罗组长的意思是想说这场火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才能够活下来吗?”陆晓棠轻笑一声,反问一句,“那么罗组长又是如何断定这里只有我活下来了呢?” 陆晓棠话音刚落,罗怀义便听到一人大喊:“组长,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罗怀义脸色大变! 第148章:首长出事 可当他看到陆春霞已经昏迷不醒无法在第一时间说明现场情况的时候,又蓦地松了口气。 罗怀义似笑非笑地看向陆晓棠,问道:“那你难不成还打算洗白自己?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总不能是陆春霞为了烧死你,反倒把自己给闷在里头了吧?” “罗组长这么着急做什么?等陆春霞醒过来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陆晓棠笑了笑,接着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作为嫌疑人也不会就这么跑了,为了能够让罗组长就近监视我,不如我们去你那儿坐坐?” 罗怀义眼睛一眯,顿时无法保持那副伪善的模样。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说了一句:“我家?你凭什么去?” 罗怀义说完不管众人反应,扭头便走。 着急的像是身后有恶狗追着似的。 陆晓棠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周定国:“这就不管我了啊?” “你还想他怎么管你?”周定国一边捏住她的手腕,没好气地将她抱了起来,也转头走了。 白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好意思地冲着周安邦打了个招呼:“这儿就交给您啦,我们先撤了。对了,您最好想一想,周营长要是去寻你,你得怎么解释我听了你的话带着人去见你却被罗怀义给逮了这件事儿。” 白琳说完便溜之大吉。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白琳趴在院墙上仔细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准备翻墙。 谁知她脚一落地抬头便撞上了周定国冰冷的一双眼。 白琳讪讪地冲着他笑了笑:“营长遛弯啊?” “我遛你大爷!给我滚进来!”周定国瞪了她一眼,便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白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又十分严肃郑重地看了一眼他们屋子,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跟了进去。 一进门,白琳便认错:“是我不好,我该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晓棠,是我脑子发抽让陆晓棠一个人面对了未知地危险,营长你骂死我吧。” “周安邦是你什么人,你那么听他的话?”周定国咬牙切齿地数落她,“那个王八蛋能有什么好心思,也就是现在晓棠没出什么事儿,但凡晓棠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不能够吧营长那可到底是你亲大哥啊。”白琳咂舌。 周定国又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总是帮他说话?” 周定国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句问话已经褪去了先前的玩笑意味,变得郑重无比。 白琳叹了口气,低头嘀咕了一句。 “大点声!”周定国一声暴怒。 “周营长,您其实一直误会了周安邦。”白琳只好抬起头来看着他,万般无奈的开了口,“当年您将我收编到您的队伍里时,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我这样游走在刀尖上的人能够那么老实地就跟了你?” “你是说当初是周安邦安排你到我身边的?”周定国皱眉。 “安排倒不至于,只是我……曾经的确是周安邦的手下。”白琳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对于您来说,周安邦似乎只是一个一天到头见不得人的神秘人物,他看起来比你更像是个纨绔子弟。可这不过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他,他在你背后所做的筹谋比你想象地要多。” 周定国冷笑一声,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斜睨了她一眼问道:“那你到底是说说,我大哥这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白琳摇头:“我说不清楚,真的营长,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实在因为老大他……哦我是说周安邦,当初我们有过约定,我一旦脱离了集中营从此就是你周定国的手下。论理,他是无权在指挥我的,所以这一次……” “这一次你不还是听了他的话,将陆晓棠置于危险之中了吗?”周定国咬牙,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一脸无辜地女人。 白琳丝毫没有自觉,只是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了一句:“这件事情我想过了,应该是罗怀义在其中动了手脚,只是我没想明白,周安邦要见陆晓棠这件事儿罗怀义是怎么知道的,我个人认为这个问题营长你还是需要去跟周安邦打听一下。” “行了,别在那儿废话连天了,晓棠在里屋换衣服,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一趟。”周定国忍无可忍地踹了白琳一脚。 白琳揉了揉自己的小腿,不安地问道:“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秦东风还在首长那边,我担心这件事情再出幺蛾子。”周定国叹气,刚要出门就听到身后屋门响了。 他回头看到陆晓棠一脸古怪地站在屋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周定国放缓了声音。 白琳撇嘴,对于周定国快速变脸的行为在心底进行了深刻的谴责,然后转身凑到了陆晓棠身边:“晓棠,咱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觉得里头不对劲你就喊我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居然一声不响就被带到百货大楼去了?” “他告诉我抓住了陆春霞,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多想……”陆晓棠拍了拍白琳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看向周定国,“周定国,其实我……” “定国,出事了。”周安邦却这这个时候突然赶来,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周定国的肩膀,“首长出事了。” 不知是不是陆晓棠的错觉,她仿佛感觉周安邦的这句话有些故意说给她听的意思似的。 她忍不住看向周安邦,便见周安邦似有似无地冲着她摇了摇头。 “定国,我不管你心里对我有什么看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跟我走,你将秦东风先接回来,然后安排人立刻送陆晓棠回白石营。”周安邦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同时他又看向白琳,“无比做到寸步不离陆晓棠,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陆晓棠被周安邦这幅架势弄得十分不安。 可周安邦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拽着周定国离开了。 “保密也是保护你自己。”魔镜的声音传到她的心底。 第149章:昏迷不醒 陆晓棠陡然噤声,无论白琳怎么询问,她都只是红着眼睛看着院门外一声不吭。 她的缄默,让白琳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生怕这是要出什么事儿。 她记起周安邦的话,连忙拖着陆晓棠回屋里收拾东西。 陆晓棠却突然问了一句:“罗首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怎么知道?”白琳手忙脚乱地叹了口气,“我从开始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你要是问我周安邦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给你蒙一阵子,至于罗首长我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不过……” 白琳说着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头神秘地冲着陆晓棠笑了笑:“我当初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曾经调查了一下首长的底儿。虽然没什么小道消息,却是听说罗首长是一个很重情的人。咱们这么多年来寻找秦东风就是因为他妈是咱首长放在心尖尖上念了许多年的女人。听说以前两人伉俪情深,若不是为了保护首长,秦东风他妈也不会流落在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而且那个罗怀义,你也知道他是首长收养来的吧?其实这里头还有一个缘由,是因为罗怀义很小的时候首长夫人抱过他。所以啊,咱们首长后来才将他收养,认为这也算是将首长夫人在这世上的一点牵挂留在了身边。” 陆晓棠沉默着点了点头,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 “你到底怎么了?罗怀义跟你说了些什么?”白琳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陆晓棠摇头,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于白琳的话,陆晓棠是相信的。 她在迷障中见过那两个人相处的模样,她相信他们深爱着彼此,才会一个拼死生下孩子,一个一生牵挂。 可罗正良的突然出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她却一点也不敢深想。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脸埋进膝间,只觉得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她湮灭。 她不知为何,丝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的哭了出来。 白琳叹了口气,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劝解道:“没事儿啦,周营长只是去探望一下首长,不会因为百货大楼的事情跟罗怀义吵起来的。再说了周安邦也在啊,他让咱们走兴许是有其他考量,并不一定是因为担心这趟行动会给周营长带来什么危险。” 虽然这番话说的白琳自己都不相信,可是这个时候,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说辞来宽慰陆晓棠,顺带宽慰自己了。 半个小时后,白石营三连连长段肖就出现在了院子里,带着周定国的命令,准备立刻护送陆晓棠回白石营。 可两人还没等上车,便看到五连的人跟在张盛身后拦在了车前。 段肖皱眉:“你们什么意思?” 张盛似笑非笑地走到他们面前,指着陆晓棠说了一句:“你身上百货大楼起火的嫌疑还没有洗清,能够让你在这儿已经算是给周定国面子了。现在你们这算是什么意思啊?畏罪潜逃?” “放屁!”白琳皱眉。 “白琳你的成分现在还不够明朗,尤其是你更加不能四处乱窜。”张盛瞥了她一眼,摸着下巴古怪的笑了起来。 白琳皱眉不解地看向他,问道:“你这说得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先前白石营是为了执行特殊任务,可以带着不明身份的特殊人员前往驻地。可现在嘛……”张盛顿了顿,笑容变得复杂起来,“现在你们回到了北京,把该带回来的人带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你们的任务结束了。那么现在就到了该你们自查身份的时候了,为什么白石营里会出现姜原那样的人,你们每一个人是不是都应该承担责任呢?” “你少放屁了,我现在问得是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们,还有五连你们这是要叛变吗?”白琳不想搭理张盛,便将目光落在五连连长张代行身上。 张代行目光躲闪,没有吭声。 张盛撇撇嘴,啧啧有声地走到了他们面前,皱眉说道:“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你们白石营还想着自立门户了?什么叫叛变啊?叛变谁啊?白琳同志啊你这个思想果然有问题啊,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德育室里交代交代自己的问题啊。” “德育室?”白琳皱眉。 “啊对,你们刚回来肯定不了解,没关系没关系,正巧我今天没什么事儿,给你们解释解释也是可以的。”张盛一副热心模样,“这个地方好啊,简直就像是给白琳你量身打造的地方一样,你也知道咱们部队里头好些像你一样打不三不四的地方招安来的。你们这些人的思想落后,性情诡异,就需要进行新的社会主义再教育才能够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原本我们并没有打算对你进行强制的教育措施的,可现在看来,跟你好好解释是不行了。代行,动手。” 张代行踌躇:“表哥……” “表哥?”白琳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我说你怎么跟个狗腿子似的跟着张盛呢,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倒是我疏忽了。老段,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才好呢?” 段肖黑着一张脸,对张代行怒目而视:“王八羔子真是一点义气都没有了,张盛,这事儿你说的可不对。咱们哥几个是白石营的兵,受周营长直接指派,这是当初建营的时候首长亲自下的命令。你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越不过营长去。” “可我如果是带的首长的命令呢?”张盛笑眯眯地问。 段肖冷哼一声:“罗首长现在在军区医院昏迷不醒,你从哪儿带来的命令?” 两边人马剑拔弩张之际,周安邦优哉游哉地逛了过来。 他故作惊讶地大叫一声,对于张盛的到来表示意外:“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呢?宋家那个丫头不是吆喝着要你们陪着逛街吗?百货大楼那边的事儿你们都处理完了?怎么都跑到定国家里来了?” “周大哥,这事儿你还没有插手的资格吧?”张盛冷笑。 第150章:你说什么 周安邦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资格?哎哟喂,小子你是脑子落家里了吧?你就不知道跟罗怀义打听打听我周安邦在京城里头还有什么事儿是没有资格的?” 陆晓棠淡定地瞥了周安邦一眼,有些理解了白琳那些无师自通的痞气来自于哪里。 她又看了张盛一眼,却见张盛整个人都涨红了脸,指着周安邦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安邦还不住嘴,继续说道:“你们家那些烂摊子收拾好了没有就出来管我们家定国的事儿?对了对了刚才你说你奉了首长的命令来带走白琳是吧?我的天哪,小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白琳虽说多年前划归了周定国的队伍里,可她可是从我这儿划走的啊。你什么意思啊?我也政治不清白呗?怎么着啊?你小子是打算把我们周家一网打尽啊?” “周大哥你说话这么冲做什么?”张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听上头命令办事……” “你哪上头的命令?唔,罗首长昏迷之前难不成还给你下了道命令?哎哟喂这么说来首长昏迷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小子啊。老段啊快绑了给你们家营长送过去,他这正愁不知打哪儿下手呢。”周安邦连忙招呼段肖,一副终于解决了一个眼前疑惑的模样。 段肖往前一迈步,张代行便拦在了张盛面前。 周安邦忍不住啧啧感叹:“你们营长可真是治军有方啊。” “老大您要不先暂停一下您的嘴炮,给我们解释解释现在到底怎么一回事儿?”白琳忍不住扶额叹气。 张盛和张代行早就恨不得脚底抹油能跑多远算多远了,此时听到白琳的话,两人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感激的神色来。 张盛连忙顺着白琳的话杆子往下爬:“既然咱们两边消息有些对不上,你们人反正是在这儿也走不了,我们现在先回去问问是不是我们听茬了什么,省的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明日再来。” 张盛说完便带着张代行走了,三连的士兵却还是围着这座小小的四合院一动不动。 段肖皱了皱眉:“你们……” “老段,咱们进去喝杯茶,让兄弟们在这儿辛苦一些保卫咱们几个的安全好了。”周安邦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招呼着段肖进了院子。 白琳扯了扯陆晓棠的衣袖也跟着进了门。 白琳锁好了门栓扭头看向周安邦:“这算怎么回事啊,我们还走不走了?” “走不了啦。”周安邦叹气,笑眯眯地吆喝陆晓棠,“兄弟媳妇啊,给我们泡点茶水呗?” 白琳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您可真好意思指使陆晓棠干活,要是我们营长在这儿……” “周定国这不是不在吗?”周安邦摆摆手,神叨叨地打断了白琳的话,“兄弟媳妇啊,你去给我泡杯茶水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陆晓棠挑眉:“什么样的秘密?” “我在罗首长的书房里见过一张照片,我想你应该很感兴趣。”周安邦神秘一笑,抱着胳膊定定地看着她。 陆晓棠果然转身去烧了水泡了茶,端上来的时候段肖有些受宠若惊,周安邦却是一脸赚到的模样,凑到鼻子下头品了品。 “啧,这茶不怎么样嘛。”周安邦嫌弃地将杯子放在了一旁。 陆晓棠轻笑:“我们过得清贫,哪里能跟大哥比啊。” “小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哥我过得也清贫得很。”周安邦愣了愣,又将搪瓷杯子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嫌弃。好一会儿,他才别扭地喝了一口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要不是我拦着,你打算跟定国说什么?” 陆晓棠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 “丫头,我知道你委屈,但是特殊时期必须要有所忍耐。”周安邦轻轻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段肖一眼。 段肖立马收拾了自己的杯子,扯着白琳嚷着要参观一下周营长的四合院,请她做个向导。 白琳不肯动:“我答应了营长这次一定要做到寸步不离的。” “我在这儿还不能暂时替代一下你的作用?”周安邦挑眉。 白琳皱眉:“上回也是您喊着要见陆晓棠一面,谁知道竟然让陆晓棠撞上了罗怀义,这要不是我们家晓棠有……有胆识有魄力,现在陆春霞的后果就是我们晓棠的后果了。” “你真不走?”周安邦瞪她,慢条斯理地抬起了脚。 白琳抽了抽嘴角:“你们兄弟俩就这么喜欢踹人吗?” 周安邦蓦地一愣,登时乐了起来:“我们俩很像?” “不像!”白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拽着段肖走了。 周安邦轻笑一声,默默地看着白琳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看向了陆晓棠。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那张脸,心里不住地感慨血缘的强大力量。 他在罗正良的书房里见过一张照片,当时头一次见到陆晓棠时便觉得眼熟,直到他再次见到罗正良的时候,才想起来陆晓棠带给他的熟悉感是来源于哪里。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不出意外就是陆晓棠的母亲了。 那个陆晓棠见都没有见过的女人,是罗正良心上的朱砂痣。 这么多年始终被他贴在心口放置着。 可这一次,周安邦被临时通知去罗正良那边汇报工作的时候却发现书房里已经没有了那张照片的踪迹。 罗正良的情绪也显得十分失落。 他有心要打听一二,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直到听说罗怀义带走了陆晓棠,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只怕那张照片罗怀义也已经看到了。 只要看到了那张照片,他们便会明白,秦东风并非他们要找的人。 罗正良遗落在外的孩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儿子,而是个女儿,是一个跟齐苒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 在听说罗正良突然昏迷不醒后,周安邦首先怀疑到了罗怀义身上。 可事情未明之前,他不敢将自己的猜想公之于众,他只知道,陆晓棠的安危如今十分重要。 第151章:死守秘密 他有意想要跟陆晓棠打听些事情,可对于过往,陆晓棠根本一无所知。 借着魔镜的便宜,她能够知道罗正良和齐苒是她的父母。再借着前世的便宜,她可以相信当年齐苒是怀着身孕被陆老憨留下,这才有了她活下来的机会。 可齐苒为什么会出现在牛家铺,陆老憨又到底收了什么好处肯将她抚养长大,她至今也不清楚。 甚至于陆春霞手里那枚用来与罗怀义相认的军功章,陆晓棠也从未见过。 她不知道除了这张脸,她还可以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总不能要让魔镜大显神力令全世界的人都相信那些事情是真的吧? 魔镜一声冷哼:“大姐算我求你了,你现在真的自己多注意安全不行吗?咱们在北京可是举目无亲啊,我以后都得悠着点了,这一次为了救你,咱们这算时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功力也都被我用尽了,我现在也就能够给你当个军师的作用了,靠自己啊同志!” 陆晓棠讪讪地应了一声。 周安邦却突然凑了过来,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问:“你刚才是什么反应?” 陆晓棠愣了愣,完全不明白自己方才跟魔镜的对话为什么周安邦都会察觉到,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看着周安邦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她试探着问了一句:“您……相不相信灵异事件?” “小姑娘家家的都这么爱胡思乱想吗?”周安邦不悦地皱眉,“你既然已经跟定国是两口子了,这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事?地摊上的故事绘本之类的以后就别看了,有功夫不如多看看中国历史类军事类的书籍,你要是不知道该看什么,我那儿还有不少入门级的,改天让白琳去给你拿一些回来。” “那倒不用了。”陆晓棠顿时尴尬不已地挠了挠头。“您刚才是要问我什么来着?” 周安邦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他瞅着陆晓棠那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默默地叹了口气翘起二郎腿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问了一句:“既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想要告诉定国呢?” 陆晓棠皱眉:“我与周定国是夫妻,难道不应该彼此之间毫无隐瞒吗?” “没有隐瞒?”周安邦啧啧摇头,“真是小孩子啊,没有隐瞒的婚姻就是幸福的吗?小丫头你也忒嫩了吧?你知不知道罗正良孩子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会成为腥风血雨的中心!” 周安邦说到最后,整个人都变得十分严肃。 陆晓棠也跟着严肃起来,她有些不理解地问:“隐瞒就一定是对的吗?” “对错我不想跟你争辩,只是陆晓棠,难道你也希望定国陷入危险?”周安邦敲了敲桌子。 “罗怀义都要对我下手了,您认为这个时候瞒着定国真的是为了他好吗?”陆晓棠不解,“难道不应该让他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被罗怀义针对,然后大家有针对的指定一个计划,更加安全吗?” “定国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安邦摇头解释,“要是定国知道你才是罗首长的孩子,那么秦东风的事情要怎么解释?你的身份又要如何得到验证?陆晓棠,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天真的意味首长的昏迷是个意外吗?” “你什么意思?”陆晓棠皱眉,“难道是罗怀义?他怎么会……” “既然弄不死你,那么不如就弄死那个唯一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人。”周安邦眯着眼睛打量了陆晓棠片刻,蓦地冷笑一声,“要说,也是你倒霉。当年见过齐苒的人大多都已经牺牲在了那场战役里,如今北京城里还活着的人,都只知道罗首长有个重情重义的媳妇当年为了救他独自引开追兵,还有一个遗落在外的孩子,大家传来传去就只剩下了罗首长找儿子这么一句话。至于当年的因果缘由,早已没人记得,又何况是你娘的容颜呢?” 陆晓棠沉默了很久,才问了一句:“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个意外。”周安邦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在罗首长那里见过一张照片,上面的女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若说你们没有关系,我是说什么都不信地。我想那张照片罗怀义也应该见过,所以他才会怀疑到你。” 陆晓棠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既然罗怀义都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她这边还要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还有什么用处? 岂不是白白给了罗怀义机会? 对此,两人进行了激烈地讨论,谁也不能将谁说服。 周安邦最后气的没了办法,一巴掌猛地拍到桌子上,桌面上登时裂开一条缝。 巨大的动静终于让段肖和白琳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地看风景了。 可惜白琳最近十分点背,两个人仿佛是踩着点回来似的正好撞上了黑着一张脸的周定国。 周定国指着陆晓棠问她:“这就是你的寸步不离?” “……”白琳欲哭无泪。 陆晓棠连忙过去安抚他:“你别冲着白琳发火了,再说这次来的又不是什么坏人。” “谁知道他心里头盘算着什么鬼主意。”周定国冷哼一声,将陆晓棠护在自己身后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周安邦问,“你来做什么?” “他们离不开北京。”周安邦摊手,“我过来的时候正巧撞上了张盛那个兔崽子带着你五连的人来逮他们。我说定国啊,你这治军能力也不怎么样嘛,这还有临阵反水的?” “张代行?”周定国闻言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果然有问题。” “营长你是特地带五连过来的吧?我就知道您这么英明睿智的人根本不会办这种没水平的事儿。”白琳立马拍上了马屁。 周定国冷冷地觑了她一眼:“是我疏忽了张代行和张盛之间的关系,白琳既然你这么不乐意呆在陆晓棠身边,便去医院守着陆春霞吧。” “啥?”白琳陡然睁大了眼睛,“您不会还没有在陆春霞身边安排人吧?” 周定国突然笑了起来:“白琳同志身手一流,不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岂不是浪费?记住,必须要让陆春霞活下来。” 第152章:兄弟对峙 白琳一脸凝重:“营长,如果罗怀义要灭口,今夜只有我一人只怕不够谨慎吧?” “人多了他会警惕。”周定国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种事情你已经不是头一次经历了,怎么这次显得如此束手束脚?别让人看了笑话。” 周定国意有所指地看了周安邦一眼,神情颇为严肃。 白琳无奈地摊手:“营长,您真是不把我当女人看啊。” “哦?”周定国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 “……跟了陆晓棠以后呗。”白琳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眼睛也不住地往周安邦身上瞟。 周安邦皱眉:“我记得白琳当初是作为最能吃苦的优秀特工选入白石营的,还是由定国直接任命。怎么去了一阵子白石营,现在显得小女儿情怀这么重了?难不成你们这白石营并不是培养优秀士兵的地方,反倒是让人返璞归真了?” 白琳脸色一红,立马立正敬礼扭头就走。 周定国扭头看向周安邦,直接了当地问了一句:“你跟白琳到底是什么关系?” “哎呀,她没跟你说过呀?啧啧啧你瞧瞧你瞧瞧你这个白石营营长当得,女兵连出了叛徒,五连整个反水,连这心腹都有问题。定国啊,不如你还是留在北京别回去了,别改天死在了外头都不知道是被谁捅的刀子。”周安邦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十足,只是眼神中却冰冷地没有一分笑意。 “白琳说她曾是你的人。”周定国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周安邦一番,“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功夫去招安这种人。” “如果不是招安呢?”周安邦咧嘴笑了起来,“定国啊,如果我告诉你,从一开始白琳就是我训练出来的呢?” 周定国眼神倏地一眯,许久才冷笑了一声。 他定定地看着周安邦,眼底浮起深深的厌恶:“这倒像是你会干出来的事情,难怪妈会被你气死。” “定国啊,话不能乱说,咱妈可不是被我气死的。”周安邦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环视起这间四合院,语气里带了几分怀恋的味道,“你总觉得咱妈的死是我造成的,可你从来不肯问问,我那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如果你知道,大概也能理解咱妈为什么忧思过重了……哎呀,这么一想,我气死咱妈这个事儿,我好像是洗不清嫌疑了。可是定国啊,你还是得弄明白,在这个世上,我是你的亲大哥!我是唯一一个不会害你的人,你小子别整天犯轴!” “大哥?呵。”周定国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世上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陆晓棠。” “哦?”周安邦轻飘飘地瞥了陆晓棠一眼,问道,“你的意思难不成是为了陆晓棠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了?” “她是我妻子,我自然要为她……” 周安邦摆手打断了周定国的话,又问了一句:“小子,要是你媳妇瞒着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呢?” “周安邦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的?”周定国一记眼刀扫了过去,双手握紧,仿佛下一刻就能跟他打起来似的。 周安邦哈哈大笑:“小子我可没这个闲工夫,只是想要你明白一件事情,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有义务要忍受你这个臭脾气。就算是陆晓棠同志,也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切都围着你转。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你将她带到了北京,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我特好奇,现在你心里是什么感受啊?” “……滚。”周定国瞪着周安邦说了一句。 “定国。”陆晓棠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过去握住了周定国的手,眉宇间盛满了担忧,“你别被周大……周安邦扰乱了心绪,你回来不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安全嘛,不如我这几天就跟在你身边好了。你是不是还要去医院?罗首长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周定国叹了口气,又轻飘飘地看了周安邦一眼,“你真有本事,不如想办法联系一下外国的医生,来看看是不是需要给首长做手术。” “首长现在身边的亲属只有一个罗怀义,你觉得他会同意手术吗?”周安邦轻笑,“我先前还觉得白琳天真,如今看来你也不遑多让,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罗怀义是无辜的吗?” “首长出事的时候,罗怀义还在跟晓棠她们对峙,哪来的时间行凶?”周定国拧眉想了一会儿,“从咱们分开到传来首长昏迷的消息那么短的时间里如果罗怀义要做什么……首长那么有经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着了他的道?” 周安邦摇头:“你还是不够了解老爷子啊,定国啊,真正一直提防着罗怀义的自始至终只是你们白石营。在老爷子心里,这可是他养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算是这儿子有时候不听话,可对于那么根本不知道是否还活在这世上的亲儿子,罗怀义可是他一手培养起来在眼皮子底下的孩子,情分深厚得很呐。其实最近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你真的将罗怀义干的那一系列事情告诉老爷子,老爷子信你的几率能有多大。呵,没想到我还没想明白,老爷子就倒下了。” 周定国想了片刻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落在周安邦身上:“那你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周安邦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小子,白琳那里一个人怕是真的不行,如今老爷子生死未卜,陆春霞就成了你唯一的突破口,如果白琳那边出了差错,你可没地方后悔。” “雷子一直在医院潜伏着。”周定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既然那么关心你的的人,你手里那些能人异士还不赶紧派出去?” “哎哟哟还说对我漠不关心呐?我手里有什么人你都打听了啊?我心甚慰,甚慰啊!”周安邦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再没停留快步离开了四合院。 陆晓棠皱眉看向周定国:“白琳那边真的不需要加派人手吗?” “你真的有事瞒着我?”周定国却低头看着她,神情严肃。 第153章:深夜八卦 陆晓棠一愣,话一下子就涌到了嘴边。 只是她说出来的却是一句似是嗔怪似是撒娇的抱怨:“你信你大哥不信我?” 陆晓棠想要皱眉解释一句,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心中纳闷,忍不住问道:“魔镜你这是什么意思?” “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现在就要将周定国拖到惶惶不可终日的危险中来未免显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吧?”魔镜冷静分析,循循善诱,“我认为周安邦说的在理,只要周定国还认为罗正良的孩子是秦东风,那么便依旧会安排人手保护秦东风的安全,这样罗怀义也会认为你们没有窥探到事情真相,对你动手也不会太明着来。” “你这意思还是为了保护我了?”陆晓棠仍旧不愿欺瞒周定国对着魔镜也就没什么好态度。 魔镜十分严肃:“你能不能别犯轴?现在的隐瞒也是为了周定国好。你自己想想,一旦你说出真相,周定国即便义无反顾的相信你,世人又要如何相信你?所有人都知道秦东风是为什么来的北京,如今一下子就换了人,大家要怎么想?而且罗正良昏迷不醒,你妈的……我的意思是你母亲的照片已经被人为毁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就是罗正良的女儿,你明不明白?” “那你就不能让他醒过来吗?”陆晓棠有些委屈。 “……”魔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这是最近被我帮助多了,忘了我们最初的约定了吗?陆晓棠,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要依靠你自己,不能事事都想着靠我。” “可为什么白琳的伤势你可以让她快速飞速,罗首长就不行呢?”陆晓棠跟魔镜有些讨价还价的气势,“反正对你来说……” “对我来说这是差距很大的事情。”魔镜轻笑一声,“有些事情你得清楚,我做这一切为的是我能够快速完成任务,重新修成形体回归天界。可对于你来说,这一生是走一步就是一步要踏踏实实走下去的切实存在的人生。如果你一切都依靠我,来日我离开了,你岂不是成了个废物?” 陆晓棠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周定国,想着自己从未谋面却已在迷障中见过的父亲,心中充满了遗憾。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因为法力还没有恢复啊?”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那你就这样想吧。”魔镜说完再次归于沉寂。 谁知周定国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也想起了陆晓棠身上还有这么个宝贝的事情。 陆晓棠低下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魔镜只能救急。” “那意思是首长那边还不算急?”周定国皱眉琢磨了片刻,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老段会带着人好生保护你,我现在需要去趟医院,以防陆春霞那边出现意外。” “好。”陆晓棠点头,又嘱咐了周定国一句,“如果她醒过来了,你帮我问问,我妈留下的遗物到底被她藏在了哪里。” “嗯,你别太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周定国亲了亲她的额头,招手跟段肖嘱咐了两句,便带着队伍快速离开了。 段肖和白琳不同,他说守在门口就一步也不挪地守在门口。 陆晓棠坐在屋里看着外头门神似的段肖,心里涌起深深的歉意。 自己的出现仿佛就是个祸害,从头到尾都要连累这么多人。 也不知道现在秦东风那边是什么情况,如今他应该算是没有危险了吧?那么他的父母当初身死就只是个意外了吗? 陆晓棠想不明白,心里又记挂着周定国等人,丝毫没有睡意。 她起身煮了一锅汤,招呼段肖一起来喝。 “段连长也是北京人吗?”陆晓棠问。 段肖摇头:“不是,我老家是山东,我年小的时候就跟着老首长了。那时候首长不乐意我跟着,我也不管,就闷着头跟在他身后。后来周营长要去找首长的孩子,我便调来了白石营,跟着一道去了。” “你以前跟着罗首长?”看到段肖点头,陆晓棠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知道罗首长当年为什么会跟她太太走散吗?” 段肖挠了挠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跟着首长的时候,仗都快打完了。现在想想,也得亏是和平了,不然我哪有机会长大啊。不过我那会儿啊倒是听说过罗首长在牛家铺的后山上遇上敌情,罗夫人就引着人走了。所以,首长便觉得人一定是在白石镇牛家铺附近,你瞧瞧这可不就找着了吗?哎呀,这么一来,以后首长也就能好好的面对夫人了。” 陆晓棠闻言手里的汤一下子撒了出来。 段肖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啥我可不是在咒首长啊,我就是想说首长以后可以瞑目了……呸呸呸!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陆同志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个人就是不太会说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陆晓棠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找到了那个遗落在外的孩子,罗首长就心安了。” “是是是,可不就是心安了嘛。”段肖跟着叹了口气,“可惜,罗怀义就心安不了了。” “说到这个,我还有些奇怪,罗怀义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他到底为什么忌惮罗首长找回自己的亲生孩子?”陆晓棠扭头看着段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即便是罗首长对亲子比对他好,可更多地成分是为了补偿,对于职务来讲,首长没有理由夺了罗怀义的权。毕竟罗怀义才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至于那个还没有相认的孩子,一直长在外头是个什么秉性也不清楚,又怎么会安排要务呢?” 段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儿你要咱们说那当然是这么回事,可罗怀义心里头怎么嘀咕咱们也不清楚啊。他这个人吧,一直好胜心就挺强的。当初秦湘那件事儿,我们一直觉得也不见得就是罗怀义多么喜欢秦湘,八成是因为秦湘选择了周营长而不是他,他这心头不服气才又折腾出来后来的许多事儿。” “什么事儿?”陆晓棠好奇。 第154章:一夜惊魂 段肖一副失言的样子连连摆手,并不想多谈。 可沉默了一会儿,段肖还是神秘兮兮地凑到了陆晓棠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你是真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咱们俩说的是不是一回事儿?”陆晓棠一副不想听了的模样,开始收拾碗筷。 段肖连忙抢着收拾了,临去厨房之前,他看着陆晓棠说了一句:“秦湘当初打的那个孩子,是罗怀义的。” 这件事陆晓棠倒是早有猜测,只是不知道段肖手里有没有证据。 段肖摇头:“这事儿他们做的隐秘,哪里能够让人找得到证据,只不过当初给秦湘打胎的那个是我相好。” 陆晓棠一愣,连忙问:“那现在她在哪里?” 段肖却垂下眼,许久才冷笑了一声:“死了。” “什么?”陆晓棠大惊失色,“是被灭口的?” “……陆同志啊,你跟营长感情好,有些事儿啊不知道也挺好。”段肖笑了笑,眼中有些悲戚,“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老段我给你保驾护航。要是你还是不能安睡,赶明儿营长回来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陆晓棠讪讪地应了,回了屋子,段肖的那个眼神却一直浮现在她眼前。 关于北京城里的陈年旧事,陆晓棠本不愿再去琢磨,可有那么一瞬间,她却觉得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了这个中心来,让一切都显出了另一种模样。 原本,陆晓棠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能够护住周定国,让他不再重蹈前世覆辙,可以平安的长久地活下去。这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意义。 可当她跟周定国结婚以后才发现,所谓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许多事情放在从前,陆晓棠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她不知道周定国的背后经历了什么。 可如今,她站在了他的身边,才发现从前自己的想法究竟多么可笑。 她和周定国的人生,从来不是两个人能够相守在一起就是圆满的。 周定国有身为军人的责任,并不会因为他爱陆晓棠就可以抛却责任与她平淡地过一生。 便是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有责任的不单单只是周定国了,就连她陆晓棠身上都被迫扛起了一份责任。 她的身世陡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秘密,需要她死死守住。 这一夜的陆晓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而在城西的医院中,白琳也睁大了眼睛不敢有一分松懈。 医院大楼的夜晚寂静无声,因为陆春霞的特殊身份,整条走廊上都没有一个人。 白琳靠在病房门后,却蓦地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厚重地脚步声。 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将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只等那人进门就给他致命的一击。 然而脚步声来到门口却停下了。 外面的人没有进来的意思,白琳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一面留神着走廊上那人的动静,一面看向了窗口。 也不知是不是周定国授意,陆春霞的这间病房正对着街口,窗户也不失是一条好的通道。 白琳开始盘算,若是窗外和门外的人一起行动,她的胜算究竟能有几分。 她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行动。” 话音刚落,窗户和屋门同时被击破。 白琳手中的刀飞向窗边,同时转身同门口的人缠斗在一起。 藏在屋顶的姜雷的枪口此时也对准了窗外,可他却迟迟没有开枪。 “你在干什么?”白琳咬牙切齿地转头看向窗口突然也是一愣,身后那人却趁机一刀劈在了白琳背后。 白琳暗骂一声,转头踹下对方下三路,从腰间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枪声惊动了医院里驻扎着的士兵,他们赶到病房后便都将枪口对准了窗户。 姜雷将陆春霞挡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窗外。 被挟持的宋淑媛浑身颤抖着喊:“你们别冲动啊,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还要给我们家建军生孩子,你们不能不管我啊。雷子,周定国呢?你快把周定国叫出来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打死啊!” “闭嘴!”白琳呵斥,目光缓缓落在挟持宋淑媛的那人身上,半晌她才冷笑一声,“张代行,你这是铁了心要造反了啊。” “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成?别忘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张代行一脸狰狞地看着他们,一手掐着宋淑媛的脖子,一手拿枪指着姜雷,“给我让开,别挡在这个死人前头,难道你想跟着她一起去死吗?” “罗怀义怎么会派你来?你跟张盛的关系如今人尽皆知,谁不知道你是替谁在办事,你现在跳出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姜雷皱眉,有些不解地看了白琳一眼,“白姐,你说他们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啊?” “既然踏出了这一步,他们自然无法再回头。”白琳眯着眼睛冷笑一声,“罗怀义和张盛现在只怕是一个准备向罗首长动手一个准备向我们营长动手了吧?真是愚蠢。” 张代行不吭声,浑身有些微微地颤抖:“你们被逼我,要是宋淑媛死了你们可没办法跟顾建军交代,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看着周定国跟顾建军交恶吗?还有宋家,宋家也不会放过你们。没有了宋家的支持,你们白石营凭什么还能够在白石镇过得那么恣意?” “宋家的确有钱,可我们军队吃的是国家的补助,跟宋家……”白琳皱了皱眉,突然看了宋淑媛一眼。 宋淑媛领会不了的白琳意思,只梗着脖子不住地求救。 “呵,真是一出好戏啊。”白琳轻笑一声,突然冲着张代行动了手。 “你怎么敢……”张代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琳一刀刺穿了喉咙。 温热的血落在宋淑媛脖子上,她愣了片刻突然放生尖叫。 白琳一记手刀劈在她的脖颈上,十分嫌弃地冲着姜雷招了招手:“将她跟姜原关在一起。” “关起来?”姜雷不解,“白姐,这可是顾副营长的爱人啊,您这么做不太妥吧?” “我怀疑她和张代行是一伙的,关起来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白琳面无表情地瞥了姜雷一眼,轻笑一声问道,“宋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你清楚吗?” 第155章:是有猫腻 姜雷摇头。 宋家是什么人家,哪里是他能探究到人家秘密的?他又不是白琳,擅长搜集这些。 白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志,脑子灵活一些嘛,难道你不觉得张代行知道的太多了吗?你身为周营长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宋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张代行凭什么知道?” “也许是张盛告诉他的呢?毕竟张盛他们一直都在北京,他们跟宋家来往也十分亲密,在张盛那边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姜雷还是跟不上白琳的思路。 白琳点头表示肯定:“你的想法也有道理,但是呢,非常时期就要非常手段,先将宋淑媛关起来,宋家那边我担着。” 白琳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姜雷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他将宋淑媛抬起了,往外走的时候又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秦东风那边不需要加派人手吗?” 白琳皱眉:“暂时不用,将宋淑媛关好之后,记得去帮营长一把,我这边不需要在过来了。” 姜雷点头。 白琳看着病床上的陆春霞有些无奈地敲了敲窗台,如果一开始他们就转移了陆春霞事情还会不会这么顺利呢? 究竟他们的人里还有多少没有露出面目的鬼怪? 这么一安静下来,白琳便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接着月色看了一眼自己的后背,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以前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她白琳何曾像现在这样矫情过? 白琳皱着眉头从一旁地柜子里头翻出一瓶酒精,闭着眼睛就倒到了背上,紧接着,白琳的惨叫声响彻医院。 外头的人心惊胆战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儿,白琳浑身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却还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没事。” 直到她亲自跟着陆春霞送到了新的病房里,又请了军区医院的苏医生来看过陆春霞一切指标都正常之后,她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同志你后背的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苏医生检查完了陆春霞便拿着纱布和酒精棉转身走向了白琳。 白琳有些发憷地指了指她的酒精棉:“我刚刚自己消过毒了,你要不把这一步省了?” 苏医生扑哧一笑:“你可真奇怪,刚才那么惊险的时候你也没害怕,往自己身上倒酒精的时候也没怕,怎么现在倒是害怕了?” 白琳摊手:“刚才那是没办法,现在松了这口气,所以……嗷!” 白琳话还没有说完,苏医生就按上了她的伤口。 苏医生一边处理还一边在劝白琳:“同志你们受伤发生意外不都应该习惯了吗?现在忍耐一下,以后就好了啊。反正啊,这太平日子怎么都比打打杀杀要好嘛。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回啊能留在北京就留下,别跟着那一群男人折腾了。” 白琳愣了片刻,扭头看着苏医生问了一句:“您这是在替谁游说我?” “哎呀我哪里能有那个本事,不过就是看着你这幅模样实在是不忍心罢了。”苏医生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不由慢了下来,“白同志,你跟周安邦是不是很熟?” “嗯?”白琳挑眉。 苏医生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他结婚了没有啊?” 白琳闻言轻笑一声,起身将自己的衣服拽了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了一句:“虽然周安邦过得跟个行走的秘密似的,但是人家家里是有正经的女主人的,苏医生不如考虑考虑别的青年才俊。” 白琳说着便要走,苏医生伸手拉了她一把。 白琳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冲着苏医生嘿嘿一笑:“说起来周安邦也跟青年才俊不沾边啊,您看上他什么了?” “别胡说,我就是随便问问。”苏医生脸色涨红,“你可别出去胡说啊。” 白琳打量了苏医生半晌,笑着点头:“放心,我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好了,咱们一起出去吧,这间病房你们可得保证是百分百安全的,除了这个门口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进去了吧?” “保证安全。”苏医生叹气,“只是不知道陆春霞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你们这些人就要一直靠在这儿吗?” “不然呢?”白琳挑眉,“身在军中,自然就要保家卫国。苏医生,别在打听了,对你没好处。” “我不是故意的。”苏医生低下头,跟着白琳慢吞吞地出了病房,又问了一句,“周定国真的娶了白石镇那边偏远的小村子里的小媳妇?”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啊?”白琳皱眉,“我们营长的爱人可没你们传的那么糟糕。” 再怎么说,陆晓棠也是她白琳亲自调教出来的身手,最起码打一个苏医生那还是绰绰有余地。 怎么到了这些人嘴里,陆晓棠就跟个废物似的? 白琳无奈地又检查了一遍病房周围,嘱咐负责保护看守的人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之后便离开了医院。 一出医院,白琳便在晨曦微光中上了停在巷子里的汽车,看到周安邦后,她才舒了口气:“罗家没事儿?” “大概是怕被逮住,罗怀义没有动手。”周安邦皱了皱眉,“倒是你这边,真的只弄掉了一个张代行?” “我怀疑宋淑媛,已经让姜雷把她跟姜原关在一起了。”白琳叹了口气,“如果宋淑媛真的有问题,在白石营时两人势必有过接触,咱们先观望一下,看看她们会不会先咬起来。” “放人吧。”周安邦叹气。 “什么?”白琳不解,“我才抓起来,你就让我放人?你疯了吧?” “宋先生亲自出面,说是他的女儿被人挟持,要求我们救人。”周安邦冷笑一声,“我如今有些货在宋先生手里,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不过你如果真的怀疑宋淑媛,不如直接将宋家监控起来。你手里要是没人,我可以……” “不必。”白琳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扭头就下了车,“我现在就去将宋淑媛放出来,顺便连夜提审姜原。” 周安邦不爽地挑了挑眉,神情严肃地喊了一声:“白琳。” 第156章:各自立场 白琳“嗯”了一声。 “你这是要做什么?给我甩脸子吗?你别忘了你到底是谁的人!”周安邦咬牙切齿。 白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摇头叹息:“是你一直搞不清楚,我早已不是集中营的人,你也从未将我当成人看。在你眼里,我是你最好的一把刀,可在陆晓棠的眼里,我是一个由着沉重过去需要真心相待的朋友。” “朋友?”周安邦挑眉,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了白琳一番,“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朋友?” “你什么意思?”白琳陡然暴怒。 可她的怒气在周安邦的眼里不过是一只亮了爪子的小猫而已,只要顺毛捋两下也就好了。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白琳,直到白琳泄气般的垂下头来,他才笑着冲着白琳招了招手:“是,你早已不是集中营里我那把最锋利的匕首了。可你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跟人家交上朋友了吧?白琳呐,你这样的人其实有了感情反倒是牵累。当初叶寒……” “你别跟我提叶寒!”白琳骤然又冷下脸来,“周先生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周安邦看着白琳决然而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开着车慢悠悠地回了家。 白琳独自去了关押姜原的工厂里,她跟门口守着的那几个兄弟打了声招呼,便问姜雷的去向。 守门的那个正好是在白石营时受过白琳几天指导的一个叫做王谦的小伙子,见到白琳十分亲切地凑了上来:“白姐,姜雷不是跟着你去医院了吗?” “他没过来?”白琳皱眉,“宋淑媛也不在这儿?” “哎哟,嫂子没事儿闲得往咱们这儿凑什么啊?”王谦挠了挠头,“淑媛嫂子一向瞧不起咱们这些大老粗的做派,她回了北京那可不得是回到福窝里了?她不趁着在家的机会好好做她的大小姐,来咱们这儿礼贤下士可不是她的个性了。说起来,我还是喜欢咱们晓棠嫂子,平易近人的。而且她跟周营长结婚之后,周营长对咱们都温和了不少,不像以前一言不合就罚咱们做俯卧撑,负重操练,我现在一见到晓棠嫂子,就像以前的群众见到解放军,恨不得将晓棠嫂子供起来了。诶对了白姐,你是来干啥的?” “……提审姜原。”白琳翻了个白眼,欣慰于王谦的思维终于回到了正轨上。 谁知王谦眨了眨眼睛,将手摊到白琳面前,问了一句:“有手续吗?” “我有个屁手续!姜原的事儿还没报上去,首长就倒下了,我上哪儿给你弄手续去?”白琳耐心告罄,“小子,你别忘了,只要人还没有移交,她就还是咱们白石营的犯人,我有权提审她。” “还没移交吗?”王谦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移交手续难道不是应该在咱们来之前就办好了吗?咱们这次进京不就是押送姜原,把她关到这儿,是因为她身份特殊还不好进监狱,再加上咱们白石营人手足够,所以我们才调过来看守。理论上来讲……” 白琳阴测测地看着他问道:“你确定要跟我讲理论上的事儿?” 王谦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顺带着给她开了门。 “早这样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白琳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王谦尴尬地笑了笑,不放心地嘱咐白琳:“白姐啊,你提审就审,可千万别把姜原弄死在这儿啊,要不然我们实在没法交代。” “废话!我能不知道分寸?用得着你来这儿教我?”白琳脾气实在是暴躁。 王谦讪讪地将门口让开,再不多话了。 白琳甩了甩头,黑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姜原倒是十分自在地坐在屋子里头,对着进门的白琳还笑了笑。 白琳皱眉:“你笑什么?” “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头一个来看我的。”姜原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现在关押我只是因为你们还没有查到酒鬼的去向,你这是来问我的?” “酒鬼究竟是谁?”白琳问。 姜原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放声大笑:“你是回到白石营之后安逸日子过久了,脑子都锈住了吧?你这么问我,你觉得我能告诉你?” “姜原,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认为自己有翻身的机会?”白琳挑眉,缓缓地坐在了姜原对面。 她的目光落在姜原的脚腕上,有一条粗重的锁链拖在地上,令姜原的活动范围只有从墙角的床铺到正中间这张桌子的距离。 姜原现如今这个境地,就算是陆晓棠来,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只是像姜原从前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今这生活过得,她居然习惯了? 白琳有些叹惋:“我真是想不到,从前风光无限的姜连长会落到如此田地。” “我也想不到,九爷身边的孤傲美人居然是个特工。”姜原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她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白琳,你跟九爷……到底上没上过?九爷他那样的人功夫怎么样?” 白琳闻言,讥诮地勾了勾嘴角:“怎么?你这么好奇当初怎么没用身体跟九爷套一套情报呢?你这样的女人,只要上赶着往前凑,九爷保准收了你。” 姜原摆摆手:“我眼里可只有周定国一人,便是为了情报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我说到底也是根正苗红的军人,不过是因为得不到周定国因爱生恨才被说动反水。我不像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行吧,你说我不择手段,那我就不择手段好了。”白琳抻了抻身子,从军靴里摸出一把匕首,似笑非笑地拍到了桌上,“我身上就带着这么一把匕首,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动用私刑。你想要求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地事儿?” 姜原叹了口气:“要是你我从一开始就能够立场一致,想来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白琳,我其实一直很欣赏你。” 第157章:各为其主 白琳点点头:“怎么着?我还得谢谢你啊?” 姜原轻笑:“你今儿这是带着情绪来的啊,怎么周定国不在将你当做左膀右臂了?还是说你在陆晓棠那儿吃了亏?” “你倒是挺会琢磨。”白琳冷笑,蓦地抬手撑在桌上,半边身子都伸到了姜原眼前头,问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执行各种隐秘任务而培养的。北京城郊二十年前有一个集中营你应该听说过,我是那里出来的人。” 姜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只是片刻之后她便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再次打量了白琳一番,突然对她的好身手理解了。 只是…… 姜原讥诮地勾了勾唇角:“当年动用了那么多人剿灭的罪恶昭彰的集中营,到头来竟是招安了你这样的人物。你们集中营不是很讲究江湖道义,宁死不屈的吗?你怎么就这么没骨气?” “骨气那是活人才有的东西。”白琳轻笑着坐上了桌子,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姜原有些嫌弃地退了几步坐到了床上,冷冷地看着她说:“你这幅模样,比我更像是个恶人。可为什么最后作恶的人却成了我?白琳,你看这个世道从来都不公平。”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公平,我能够脱离集中营,进入白石营如今又可以以正义的一面站在你面前,我认为十分公平。”白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如这样,你我一人说一个秘密如何?” “呵,我知道你的秘密有什么用?我如今到了这里,难道还有机会出去?”姜原十分严肃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笑道,“我就算是在不甘心,也有自知之明。我姜原的人生,到这儿也就算是走完了。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了,可还会有人继续。酒鬼,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何必呢,你被捕这么久,酒鬼都没有为你努力过,你就甘心这样带着她的秘密离开?”白琳从桌子上跳下来,凑到她面前,“你真的甘心,这样被酒鬼利用?” “事到如今你不用在这儿挑拨了,我当初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就没有想过善终。”姜原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这辈子,不能每做一件事情就半途反水一次,我总得有一件事情可以忠贞到底。” 姜原摆明了一副死不开口的模样,白琳皱眉琢磨了半天,这个时候她也不能随意用刑,这一趟难道就这么白跑了? 她摸着下巴在这间屋子里溜达了一圈,目光落在窗外的那片废弃工厂上,突然说闲话似的聊了起来:“秦湘去般阳县城开工厂了,你说这北京城里头就有现成的地方,她为什么要跑那么老远去开什么服装厂呢?” “周定国在般阳县,秦湘自然是要去的。”姜原顿了顿,突然又笑了起来,“可惜,她万万算不到,周定国如今带着媳妇回北京了。我跟她,终究谁也得不到周定国。” “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好啊?怎么你们这北京城里的姑娘一个接一个的喜欢她呢?”白琳一脸迷惑不解,“你跟秦湘算是不要脸的类型,人家莫丽虽说也喜欢过周营长,可周营长说无意,人家莫丽怎么就能立马退回到合适的位置上,你们一个个的就要接二连三地发疯呢?” “你懂什么?我爱周定国,我要的就是可以成为周定国的配偶。也只有我,配得上周定国。秦湘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出了事情只会找这个找那个,当初宁肯搞臭自己的名声也要和周定国捆绑在一处。她以为这样周定国就会服软由着她说三道四了?简直愚蠢,她根本从来不懂周定国。可是我懂!我懂周定国的理想和抱负,我明白周定国想要白石营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我也知道他来到般阳县不仅仅是为了寻找罗首长遗落在外的孩子,更是为了寻求一个自我的天地。在北京,周安邦已经足够强大,他永远不可能在北京做出什么超越周安邦的建树,他一辈子都要被人按上周安邦弟弟的称呼。他希望他只是自己,而不是点缀上任何人的名讳。我那么理解他……可他却找了个村妇!简直滑稽!陆晓棠那个乡野村妇懂什么?她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她就是个累赘!白琳,你说是不是?” “万帮覆灭之后你失踪,我亲手调教了陆晓棠,不敢说可以跟你一较高下,跟普通士兵相比,陆晓棠已经算是不错了。”白琳不能苟同地叹了口气,“你没有了解过陆晓棠,对她敌意太大。不过也是,情敌嘛,就算是为了证明你对周定国的深情厚谊,你也不能欣赏陆晓棠呀。” “你疯了?她都多大岁数了你还认为你将她调教的与那些打小当兵的差不离?”姜原皱眉。 白琳摊了摊手:“这就是你的偏见了不是?谁告诉你所有当兵的都是打小训练的?” 姜原沉默。 白琳叹了口气,劝道:“事到如今,那些过往你也该放下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地,今儿你不打算跟我坦诚,我也不在多留了。只是有句话想要提醒你,你我从前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自然会有许多矛盾。可你说欣赏我,我想也是真的。毕竟刨除你是个叛徒这件事儿,你的能耐的确是女兵连最好的。桑果那样的身手,是你亲自指导过的吧?” “是。”姜原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比你早一步遣返回京了。”白琳轻笑,“你们两个,还真是一样的天真,一个个都把爱情当饭吃了。” 姜原脸上浮起深深的震惊,半晌没有吭声。 白琳也不在多留,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猛地回过头来,冲着姜原笑了笑:“我一直都是周安邦的人。” “你回来!”姜原猛地扑了过去,“白琳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已经占得先机!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你不要得意!” 白琳却先一步将屋门锁死,她透过小窗,看着姜原就在桌子前头挣扎,心里陡然浮起一股深深的怅然。 原来,一步错,竟会如此残忍。 第158章:隐瞒的事 白琳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折腾了一天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的挫败感令她太阳穴一阵阵发涨,她抵着额头,一屁股坐到了马路牙子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竟一时之间有些迷惑。 “你怎么在这儿?”直到周定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白琳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着周定国,微微皱了皱眉:“营长,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会怎么处置我呀?” “你做错了什么?”周定国也跟着皱眉,“先赶紧起来跟我回去,在外头折腾了一天,也不知道老段跟晓棠在家里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啊,老段又会保护人又会做饭,有他守着四合院,你害怕晓棠被人拐了啊?”白琳说着说着便皱起了眉头,“你说罗怀义为什么这么盯着晓棠啊?这秦湘又没跟着回来,罗怀义献殷勤给谁看呢?” 周定国也毫无头绪,他叹了口气,将白琳从马路牙子上拽了起来:“先回去吧。” 路上,周定国隐约记起周安邦来到四合院的那天,陆晓棠似乎是有话要跟他说。 可后来周安邦也不知道跟陆晓棠说了些什么,陆晓棠竟就再也没有开口。 她到底忘记了,还是被周安邦警告了? 周定国只要一想就恨不得立即飞回陆晓棠的身边。 两人回到四合院的时候,陆晓棠正跟段肖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一看到他们回来,陆晓棠立马放下手里的搪瓷杯子冲了过去,拉着两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甚至呼唤了魔镜确认俩人都没有大伤,只有白琳伤了背已经处理过后,才松了口气。 陆晓棠嗔道:“怎么回来到这么晚?” “我去了趟废旧工厂看了看姜原。”白琳话音一落就感受到了周定国刀子似的目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少不得又要解释,“在医院我打晕了宋淑媛,让姜雷将宋淑媛送到姜原那边,我想看看两人会不会咬出什么,谁知道一出医院就被周安邦堵住了。他说宋先生求到了他面前要求放人,我去了废旧工厂才知道姜雷并没有带着宋淑媛过去。” “宋淑媛已经回到宋家了。”周定国叹了口气,“姜雷跟我说过你的怀疑,他离开医院不久,就被宋家的人找上了。你也知道,雷子那个人实诚得很,自然扛不住宋家的压迫。” “可惜了。”白琳啧啧叹息,眼睛不住地往陆晓棠身上剜。 陆晓棠皱眉,指着白琳背后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疼!你再帮我处理一下吧。”白琳立马冲着陆晓棠挤了挤眼睛。 一进屋,白琳立马转身上了门栓,一脸凝重地看着陆晓棠:“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周营长,但是周营长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陆晓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相信你的,只是这次事情太过杂乱,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好好理出头绪,你最好不要跟我玩心眼。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魔镜现在还能不能出来做事儿?” “不能啊大姐。”魔镜自己跳出来回来,他从镜面上空闪现了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接着又隐于镜中,声音也虚弱了几分,“我算是发现了,北京城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极大消耗我们灵力的地方,你看我才来了几天,着呢个人都要废掉了。你还想着我帮你们做事儿?白琳你这次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我以前也没缺胳膊少腿!”白琳没好气地堵了一句。 “那你以前快死了呀。”魔镜哼哼,“那不是比缺胳膊少腿更严重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白琳皱眉。 魔镜叹气:“我需要休养,现在所剩无几的法力不能随便使用。万一陆晓棠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我必须要保证可以保她不死。” 白琳愣了愣,突然严肃起来:“难道京城的局势已经到了这么严峻的地步,连你都不敢说是保陆晓棠安然无虞了?” “大姐,你当是说书呢?还保安全无虞?我就是一破镜子,我连个人形都没有,子弹冲过来我可是连挡子弹都做不到啊。”魔镜一副要被白琳气死的动静,“我说你们几个就不能长长脑子,非得赖在北京不走吗?” “现在是走不了啊大哥。”白琳仿佛在一瞬间忘了魔镜的身份,丝毫没有发觉魔镜上一番话说的多么没有诚意。 分明上一次百货大楼大火,魔镜都可以开启结界,将陆晓棠好好的护在里面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如今却…… 陆晓棠担忧地看了魔镜一眼,便被魔镜一句话给堵了回来,那点子对魔镜的担忧也瞬间烟消云散。 墨镜说:“女人,你能不能不要用一副哭丧的模样对着我?老子当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武不凡,实在受不了你们凡人这种矫揉造作的丧气。” “……”陆晓棠翻了个白眼,强忍下自己想要摔了镜子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问,“那你现在还能不能充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 “不能。”魔镜拒绝的十分干脆,理由十分充分,“做军师最耗精力,我现在正是修身养性的关键时期,我说了不能轻易劳累了,你们俩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白琳气的脸色涨红:“不帮就不帮,你能不能被说这么难听?” “朋友,你是被我惯得找不着北了吧?”魔镜冷笑,“说到底你欠了我几次救命之恩,我就是将你吃了来曾法力也是因果报应。不过我是一个正经神仙,我不会做这种邪神才会做的事儿。既然话说到这儿,我不妨在提醒你们两句,北京城里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你们认为的好人未必就是好人,坏人也未必就是坏人。不要总妄想着改变天命。” 陆晓棠没有听懂,和白琳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问了一句:“你所谓的不要妄图改变天命,是指的罗首长现在昏迷着还挺好?”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魔镜说完,突然一颤,镜面上闪过一道诡异青光后陷入了一阵寂静。 第159章:魔镜有难 陆晓棠和白琳对看一眼,心惊胆战地敲了敲镜面。 魔镜寂静无声毫无反应。 陆晓棠皱眉:“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神仙出了事儿,咱们这些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啊?”白琳无奈地盯着魔镜看了片刻,伸手将它塞到了陆晓棠的口袋里,“晓棠,既然魔镜不能给咱们出主意了,咱们就得全靠自己了。” 白琳从头到脚都觉得这是魔镜自己搞出来的障眼法,北京现在哪里就到了他说的局势紧张的地步了呢? 是每天看着各个部门的人着急忙慌的去开会,可每天他们出来脸上带着的都是一股子昂扬向上的精神力啊,按照先前他们猜测,这次估计还是讨论的关于高考恢复的相关问题,也正好秦东风这段时间可以好好复习了。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秦东风千里迢迢从秦城来到北京,他能不能在北京报名考试还是个问题。 如果罗正良醒不过来,也就没有人可以确定秦东风的身份,这么一来,他就还属于外来户,难道还需要回生源地考试不成? 白琳这么一想,便忍不住跟陆晓棠讨论了起来。 陆晓棠一脸诡异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还有工夫担心秦东风的考试?” “陆晓棠同志,身为首长遗落在外多年的孩子,人家就想着今年能够好好的考个试,这样小小的心愿难道咱们不应该满足吗?”白琳语重心长,“说不准秦东风一个金榜题名,首长就好了呢?” “那你去问问周安邦啊,他要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怎么对得起他在京多年势力深厚的说法呢?”陆晓棠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指无意地划过魔镜的镜面。 突然她脑中一阵疼痛,隐约间听到了魔镜的呼救声。 她正要自己分辨那些声音,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令她一下子清明起来。 “你怎么了?”周定国一进门便黑了脸,径直走到陆晓棠身边,按住她的肩膀,神情十分严峻。 白琳摊手:“跟我没关系啊。” “我感觉,魔镜有危险。”陆晓棠皱眉。 周定国不解:“他能有什么危险?” “我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这一次魔镜沉寂,并不单纯是因为法力受损。”陆晓棠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白琳说得对,神仙的事情,我们哪里管的了呢。只是白琳,你刚才想要魔镜帮你做什么?” 白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周定国一眼,问道:“老段呢?” “回去了,老段这两天眼都不敢闭,怕是累坏了。现在咱们两个人都回来了,也就让他歇歇吧。”周定国说道。 白琳点头:“也是,要是咱们两个都保护不了一个陆晓棠,干脆去死得了。我找魔镜帮忙,是想要从姜原嘴里撬点真东西出来,我发现她这个人嘴巴太严,我又不好对她用刑。” 周定国挑眉看了她一眼,半天没有吭声。 陆晓棠则时不时地跑神。 白琳皱着眉头看了两人一会儿,无奈地垂头叹气:“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宋淑媛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尤其是宋家查不出任何异样,这恰恰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政策有变化,宋家对上头来说很重要,咱们别轻易动。”周定国敲了敲桌子,示意白琳先安静下来,“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你说秦东风户口的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周安邦办?” “真找他啊?”白琳愣了愣,想起自己早上跟周安邦莫名其妙发的那通火,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看到白琳那副样子,周定国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倒是十分好奇:“你跟周安邦之间到底出过什么什么事儿?我怎么看着你俩比我俩还像是仇人似的。” “营长您这话说得,你们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我算什么啊?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兵卒子你们指哪儿,我就打哪儿而已。”白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又问了一句,“罗首长的事儿……” 陆晓棠猛地抬头看了过来,反应激烈地令周定国和白琳都愣住了。 陆晓棠愣了愣,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心不在焉地叹了口气:“抱歉,我状态不好,耽误你们正事儿了。你们先商量着,我去里屋休息一会儿。” 陆晓棠刚一站起来,身子一晃,软软地倒在了周定国怀里。 周定国叹气:“我现在怎么觉得晓棠被神仙选中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你觉得晓棠现在这个反应是因为魔镜?”白琳皱眉,“可神仙之间的事儿,咱们的确插不上手啊。” 周定国没有吭声。 他还记得陆晓棠第一次拿到那面镜子的时候,是他第一次带她去般阳县城。 他因为临时收到线报去军区医院调查,便让陆晓棠自己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等他回来的时候,陆晓棠手里便拿着那面镜子,说是从对面的店里买的。 周定国只以为陆晓棠说的是供销社,可后来种种迹象表明,陆晓棠的这面魔镜根本不是在供销社得到地。 镜子来源成谜,魔镜又生了异象,如今陆晓棠又昏迷不想。 周定国无比头疼地看着怀里的人,有些想不通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值得那些所谓的神仙们如此大费周章。 到是白琳看起来平静许多:“营长,不如先让晓棠好好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跟罗怀义见面吗?这次之后,咱们是不是就真的能够启程回白石营了?” “不好说,百货大楼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定数,如果晓棠身上的污水洗脱不清,我们该走吗?”周定国问。 白琳摇头:“本来就跟晓棠没有关系,我们走不走,跟晓棠身上的污名也没有关系。只是罗怀义……如果罗首长的事儿真的是他做的,我只担心,咱们一走,罗首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是啊,原本以为咱们将人送到了就算是完成任务,哪里想到这北京城里头也是这么的不安生啊。”周定国长长地叹了口气。 彼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新的看不见的纷争,正在悄然发生。 第160章:梦魇难离 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陆晓棠拼命地朝着那一点亮光奔跑。 可周围的一切却在快速变化着,令她始终跟不上那处亮光。 她终于泄气地坐在了地上,面前的影子一点一点壮大,终于将她笼罩在了黑暗里。 她听到刀剑相交的声音,听到魔镜熟悉中却带着孤傲的声音。 可她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失明一般坐在那里,只能听到风声打斗声和怒骂声。 仿佛过了很久,陆晓棠眼前的黑影才渐渐散去。 不远处的亮光里,一道青衣身影冲着她走来。 她隐约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人。 “陆晓棠,快点想办法将你的人生推向正确的轨道,否则我将永世堕入无间,再无法回去。” 那人一开口,陆晓棠便猛然想起。 这是魔镜的声音! 她想要仔细看一看那个身影,眼前场景却又陡然转换。 依稀是百货大楼的冲天大火,罗怀义神情狰狞地将汽油到了满地,陆春霞苦苦挣扎中似乎撕扯了什么东西。 “晓棠,晓棠……” 耳边有人一直急切地呼唤着她,陆晓棠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周定国紧张的模样,歉意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害你担心了是不是?” “你……梦到了什么?”周定国紧紧地搂着她,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感觉你梦里一直不安生,浑身都在发抖,是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吗?” 陆晓棠摇头:“魔镜在跟我求救。” “求救?我们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渺小的凡人,我们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周定国皱眉,实在是理解不能。 陆晓棠叹了口气解释道:“只要我的人生可以过得好,魔镜就可以增加法力,兴许就可以逃脱束缚回到这里来。” 只是,陆晓棠如今想不明白,她人生的正轨究竟指的是什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跟周定国相守着过上平静的日子便是幸福,便是她此次重生的意义。 可魔镜却将她的身世摆在了她的面前,因为她的身世,罗怀义与罗正良父子反目,如今罗正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那么她又能做什么呢? 保证罗正良活着? 还是唤醒罗正良,与其相认? 陆晓棠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受,只隐约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中,自己仿佛是在追逐着那条绳索,渐渐迷失了自我。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于她而言,其实算不得圆满。 是不是这一切都错了? 在她跟着周定国来北京的时候,她的人生就偏离了那条既定的轨道,在不知不觉间偏向了无法预知的方向去。 魔镜的蛰伏,是否也跟这相关呢? 周定国静静等着陆晓棠回神,只问了她一句:“你想怎么做,我都陪着你。” “百货大楼起火的地方,有没有人再去检查过?”陆晓棠想起梦里的那点指引,突然警惕起来,“陆春霞现在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如去事发地点检查一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百货大楼已经被罗怀义的人封锁了,我们靠近不了。”周定国不忍心看到陆晓棠失望的样子,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你有这个考量,我会想办法安排白琳潜进去一趟。” “你不要总是把一些危险的事情交给白琳,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陆晓棠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是军人,军人没有性别之分,更何况,她是我带来的这群人里身手最好的,能者多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周定国说着说着,突然盯着陆晓棠看了半天,问了一句,“白琳教你的那些防身术你都还记得吧?” 陆晓棠点头,承蒙魔镜照顾,白琳教她的那些东西她几乎过目不忘,如今即便时时别保护着,没有在勤加练习,她的身手却始终保持在一个最合适的状态里。 周定国全心全意地在家里配了陆晓棠两天,便因为国庆阅兵的事情被叫走了。 陆晓棠想起莫丽跟她说的白石营国庆节目,心中觉得十分遗憾。 北京城里头也开始了戒严,白琳每天都溜达出去观摩一阵子才回来。 一眨眼的时间就入了秋,他们来北京也眼看着就满了一个月。 恢复高考的正式通知也终于姗姗来迟地公之于众,秦东风在听到广播的当天下午就跑来了四合院,手里还提着两瓶好酒,说是要感谢一下周定国。 陆晓棠奇怪:“你这么高兴,是考试准备妥当了?” “多亏了周营长,一到北京就给我们找了一些课本,有两本啊还是手抄的呢。我这本来也担心我考试的问题,这不前两天白琳同志还亲自去给我送了报名表,我早上已经交上去了,就等着十二月份考试了,我琢磨着这次怎么也能行的吧?等我考完了试回去跟我姑姑也有交代了。”秦东风显然已经忘记了最初来北京的理由,一门心思扑到了考试上。 与此同时医院终于传来消息,陆春霞醒了。 白琳和陆晓棠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却被罗怀义带人阻止,以避免她们串供为由将他们隔离开来。 周定国抵达医院的时候,双方还在僵持。 罗怀义挑眉看向周定国:“你自己的媳妇最好自己管好,否则,我不介意动用兵力让陆晓棠明白什么叫做天子脚下。” “你这套封建主义遗留的做派等老爷子醒过来只怕会用拐棍打死。”周定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指着他身后的人问道,“陆春霞的安危本来就有我们的人一直负责,现在她醒过来了,我们过去探望一下不为过吧?不管怎么说,陆春霞都是晓棠的姐姐,你总不至于这点人情味都没有吧?” “好,我可以让你们进去。”罗怀义笑着指了指陆晓棠,“不过她,我得带走。” 周定国蓦地沉下脸来。 “这件事情你们不用在争执了,既然陆春霞醒了,百货大楼大火的事儿就好解释了,现在我带着上头的命令借走陆春霞。”双方僵持间,周安邦吊儿郎当的进来了。 第161章:宋家得势 周定国和罗怀义登时都看向了周安邦。 周安邦轻笑:“怎么?你们两个不管是谁拿到陆春霞的口供,都保不齐会作假。” “你说话注意分寸,我周定国一声光明磊落,绝不会在……” “行了行了,话忒多。”周安邦摆了摆手,似是无意地同他说了一句,“你有这个工夫不如去拜访一下宋家,宋淑媛自打上次在医院受到惊吓之后,除了我,你们可没有一个去慰问的。宋先生心里头不舒服呢,好歹你和顾建军也是兄弟,不能这么不会来事儿啊。” 周定国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罗怀义却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周大哥,你是周定国的亲大哥,你凭什么来保证你的公平公正呢?” 周安邦挑眉:“怀义啊,你说上头都把人交给我了,你怎么还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以为可以善了?怀义啊,这世上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你既然做了,不管后面你处理地再干净,也都是有迹可循的。” 周安邦说完,便不顾两人反应,直接挥手让自己的人带走了陆春霞。 经过周定国身边的时候,陆春霞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 周定国连忙拦住:“等一下,晓棠先前托我向陆春霞问一句话。” 周安邦示意他们停下,自己亲自站到了陆春霞身边,警惕地看着罗怀义,说道:“问吧。” 周定国问:“晓棠她娘的遗物到底在什么地方?” 罗怀义倏地睁大了眼睛,似是有些震惊地看了过来。 周安邦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奇怪起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怀义,仿佛已经将一切都看明白。 也不知陆春霞究竟跟周定国说了什么,周定国的脸色有些苍白,陆春霞却像是解脱了似的冲着他笑了笑。 她被烧伤的脸这么一笑便显得狰狞了许多,她癫狂似的笑声越来越大,看向罗怀义的目光中满是嘲讽。 这一次,周安邦没有在犹豫,直接将陆春霞带离了这个地方。 周安邦一走,周定国和罗怀义之间的气氛就显得怪异起来。 罗怀义冲着他讪讪地笑了笑,问道:“兄弟,陆春霞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好呢?” “宋长青在什么地方?”周定国问。 “宋长青是谁?”罗怀义的疑惑不解表现的恰到好处。 周定国冷笑:“你不是问我陆春霞说了什么吗?” “……她就是反问了你一个问题啊?”罗怀义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欢喜,好半天,他才尽可能平静地说了一句,“那看来宋长青是一个对陆春霞很重要的人啊,这都要死了还不忘了关心一下自己的骈头。” 周定国觑了他一眼,点头往外走。 罗怀义顿了顿,也跟着追了上去,和周定国并肩往外走着:“定国啊,你媳妇现在还想要回白石营吗?” “你关心她?”周定国一副吃味的表情不悦地打量着罗怀义。 罗怀义连连摆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这不就是想着先前因为陆春霞的事情,我派人限制了你们离开北京,现在想想实在有些不该。现在国庆也过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要实在不想跟陆晓棠在北京过年,要不就趁早回去?” “你害怕什么?”周定国问。 罗怀义摆手:“我害怕?定国啊你是疯了吧?我不过是觉得陆春霞醒了,有些事情也就好解决了。这一阵子看着你们也没有想过活动活动,想来百货大楼的事情当真是跟陆晓棠没有关系的。我虽然的确看不上她,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不是?” “百货大楼的火究竟是怎么起来的,你心里十分清楚,现在想要陆晓棠离开这儿,是因为你心虚。你知道只要陆春霞醒来,你所有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到时候你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周定国冷笑连连,“还有,你如何知道宋长青就是陆春霞的骈头?” “……”罗怀义一愣,便眼睁睁看着周定国从自己面前大步离开了。 他抬手一模自己的额头上竟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转头看了看医院的顶楼,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而周定国离开医院之后,到底还是去了宋家。 宋淑媛听说周定国来拜访,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他来做什么?是要回去了?” “不是,周营长就是来拜访先生的。”宋淑媛的远房姑姑宋萌解释了一句。 他们家里头还有些早先那些资本家的做派,宋淑媛打小就过得像是个资本主义小姐似的,宋家在北京赚了钱后,这远房的亲戚就有来谋生的。宋志国一一留下,给他们在工厂里都找了活计。只有宋萌,因为宋淑媛喜欢,这才留在了家里当个保姆专门照顾宋淑媛的生活起居。 那时候有不少人觉得宋家这幅做派早晚都得被批。 谁知道这些年过去后,宋家竟隐隐有要得势的苗头。 最近一阵子,过来巴结宋家的人一波接一波,如今就连周定国都巴巴的上门了? 宋淑媛觉得好奇,便趴在楼梯上往下瞅。 周定国坐在宋志国面前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巴结的。 反倒是宋志国对周定国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倒像是在巴结似的。 宋淑媛恼怒,忍不住就下了楼,正巧听到宋志国说了一句:“我们家丫头就是被惯坏了,要是在白石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希望周营长能够宽容一些。” “爸!我又不是他媳妇,我用得着他宽容吗?”宋淑媛娇嗔地跺了跺脚,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示威似的瞪了周定国一眼,“建军最近跟你有联系吗?你可不许瞒着我,尤其是你们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能落下我!” “你放心,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周定国皱了皱眉,悄悄打量了宋淑媛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守妇道没出去瞎混。”宋淑媛翻了个白眼,“可周营长,难道我上次被人挟持到了医院这事儿你们还在怀疑我自导自演?” 第162章:不可言说 周定国不说话,只盯着宋淑媛看。 宋淑媛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从宋志国身边站了起来:“爸,我出去一趟,你们在这儿聊吧。对了,上次医院的事儿,您可得给我讨个说法。” 宋志国点头:“出去注意安全,记得有空了再去医院找林医生做个检查。” 宋淑媛点头,又恶狠狠地瞪了周定国一眼这才离开。 宋志国冲着周定国笑了笑:“这丫头就是这么个脾气,以前听说在白石营收敛了不少?这一回来啊,就被我给宠回来了,让你见笑了啊。” 周定国笑了笑,只问:“最近宋先生在忙什么?怎么我大哥都说您这边要有大动静,让我过来跟您打听一二呢?” “哎哟,你们兄弟俩现在是和好了?”宋志国哈哈大笑,“亲兄弟嘛,哪能总是处的跟仇人似的?你大嫂最近怎么样?去年她还找我说是要一些雪花膏,那会儿子我哪有那个空,现在也不知道你大嫂还需不需要,要不你给捎回去点?” “宋先生是要办工厂?”周定国皱眉。 宋志国点头:“去南边,赚大钱去。说起来我得好好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这次带着淑媛回来,下回我们爷俩见面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不过周营长啊,有个事儿我还是想跟你打听打听。” 宋志国神情严峻,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周定国耳边,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指了指楼上:“跟我上去,这儿怕是隔墙有耳。” 周定国点头,跟着宋志国进了二楼的书房。 宋志国叹了口气:“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虽然淑媛出事儿的时候,我给你大哥施压,甚至亲自去堵了你们押送淑媛的路,将她带了回来。可我这心里其实也是犯嘀咕的,你实话告诉我,我的闺女真的有通敌的嫌疑吗?” 周定国神情严肃地看着宋志国,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 他说:“宋先生要做的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白石营上下都不会与宋先生为敌。只是有些问题事关机密,我不能说。宋先生不妨扪心自问,为何会有这样的疑惑呢?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周定国走出宋家的小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宋志国所在的那间房间的窗户。 那里隐约还站着宋志国,似是不放心似的,要看着周定国离开才行。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上车直接回了四合院。 路上,他眼见着支起了无数领取课本的地点,前来领书的知识分子,有些风华正茂,有些却已沧桑了不少。 周定国想起秦东风,又想起了还在般阳县的沈尧,一时感慨万分。 有那么一瞬间,周定国真的想要抛开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只带着陆晓棠回去,回去过他们的小日子。 可罗家的事情,一天结束不了,他就一天不能安生。 好不容易回去了四合院,周定国却一眼看到了那辆堵在门口的车,一张脸登时又黑了下来。 他一进门就怒气冲冲地冲着周安邦去了,还没等他动手,屋里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定国回来了呀。” 周定国一愣,转头看着那个穿着青色呢子褂子腰上围着灰仆仆围裙的女人,眼底蓦地一热。 “哎哟,这是不认得我了?”女人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定国,“你忘了你离开北京那会儿,我还给你煮了野菜馅儿的饺子?那时候你就跟现在一样,虽然瞪着牛眼不肯打理你大哥,却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饺子呢。” “嫂子。”周定国红着眼喊了一声。 女人立马就乐了:“哎!好兄弟,我还当你是真不认得我了呢。安邦,你还杵在那儿干啥呢?赶紧把桌子搬过去,这一会儿啊饺子就煮好了。”说着,女人就过来拽了拽周定国的胳膊,低声笑道,“我瞧着晓棠就挺好的,今儿我把我包饺子的秘方都告诉她了,以后你们回了白石营,想这一口了,晓棠也能给你包。之前我也挺罗怀义说过你娶了一个村妇,村妇怎么了?说的我不是似的?” “琼枝,你又跟定国说什么悄悄话呢?”周安邦不悦地皱眉。 李琼枝抿嘴一乐:“瞧你大哥那熊样,活似我能给他戴绿帽子似的。” “李琼枝!”周安邦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李琼枝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吃饭吧,一会儿我还要带着晓棠妹子出去转转呢,别在这儿浪费我的时间了。” 周安邦被李琼枝呛了一通,黑着一张脸去厨房把正在捞饺子的陆晓棠吓了一跳。 陆晓棠一边帮着周安邦把饺子和菜都端了出来,一边奇怪地问白琳:“这是怎么了?周大哥脸色这么难看?” “嫂子威武。”白琳笑嘻嘻地将蒜调好,也一并端了过来。 周定国扫了一圈问:“雷子呢?” “跟三连在一起呢,说是不过来了,觉得自己没办好我交代的事情没脸见我。”白琳嘿嘿一笑,凑到李琼枝面前,邀功似的问,“嫂子,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更有威严了?” “你有个屁威严。”李琼枝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听说你去提审姜原是因为被安邦给气狠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脾气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你这样怎么能树立你在军中的威信?难不成你还打算一辈子做个上不得台面的特工?” 听到李琼枝数落白琳,周安邦的嘴角都要咧到脑后跟去了。 李琼枝一筷子敲到他头上:“你也有脸乐?你多大岁数的人了,非要跟白琳整个嘴上的痛快不行?她之前在你手底下糟了多大的罪?现在好不容易能像个正常的小姑娘了,你还不让人安生,你是不是成心?” “琼枝,在家里你怎么样我都不跟你吵,可现在在外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面?”周安邦一脸严肃。 李琼枝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不是自己兄弟家吗?算什么在外头?怎么着啊周安邦,周定国年小不懂事跟你耍脾气就算了,你这当大哥的,还要正儿八经地跟他生分了不成?” 第163章:就这样吧 那些原本横亘在两人之间看似一辈子都难以逾越的鸿沟,在李琼枝眼里却也不过是两兄弟孩子似的闹脾气罢了。 周定国一时尴尬,想说什么,却被陆晓棠塞了一口饺子,险些噎到。 陆晓棠立马又捧起一碗饺子汤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这是我跟着嫂子学的,味道跟嫂子以前给你做的相比如何?” “小心烫着。”周定国看着陆晓棠手指头不住倒换,无奈地从她手里接过饺子汤,“你学的很好,跟我早年吃过的味道一样。” 陆晓棠立马笑了起来:“那还是嫂子教得好。” 李琼枝点头:“我教的好,你也得学的进去才行啊。不过晓棠的确是个好孩子,不光做饭学得快,听说打枪也学得快。” 白琳听了这话,一时拿不准李琼枝这是要夸她还是要骂她,便低着头一个劲地往自己嘴里塞饺子,一声也不敢出。 “白琳。”李琼枝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放在了白琳的碗里。 怕什么来什么,白琳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想要冲着李琼枝笑一笑,没留神却一口呛住,咳嗽不止。 李琼枝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儿?” “没、没有……”白琳一边喝水一边解释,“我就是激动,对,激动!” “激动?”李琼枝冷笑,“你有什么好激动的?教出一个陆晓棠你就激动了?你有本事教出一个连地陆晓棠啊。” “……嫂子,我知道错了。”白琳讪讪地低下头,双手放在膝上,一副乖巧等训的模样。 “你做错什么了?”李琼枝挑眉,倒没有阴阳怪气,反而是真的迷茫了似的。 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无奈地笑着摇头:“这是怎么了?我吓着你们了?” 周安邦笑道:“哪能啊,他们敢!” “闭嘴!”李琼枝没好气地瞪了周安邦一眼,直接点了白琳,“你说,为什么突然一副鹌鹑模样了?” “嫂子,您直接给个准话吧。我训练陆晓棠这事儿,你到底是想训我,还是夸我啊?”白琳一脸心虚地问。 李琼枝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当然是夸你。” 白琳长舒了一口气,刚伸手夹了一个饺子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眼睁睁看到李琼枝变脸似的黑了脸。 “但是,你这事儿做的,也有些不妥当。”李琼枝说道,“你在训练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地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果她拿不动枪呢?还有防身术,如果她学了个半吊子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出门在外毫无畏惧之心反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怎么办,这些你都仔细想过吗?” “嫂子,我哪里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啊,要是我觉得自己不行,肯定还是会很警惕的啊。”陆晓棠看了白琳一眼,连忙开口。 李琼枝扫了她一眼,点头:“那是你的意识好,我现在谈的是白琳的意识问题。” “嫂子你不知道当时的白石营有多么危险,我也是担心自己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会让陆晓棠陷入困境。”白琳咬了咬唇,又叹了口气,“而且陆晓棠身上还牵着周营长的心思,先前万帮那件事儿,可就是被姜原逮住了陆晓棠用来威胁周营长的。如果陆晓棠始终保持自己的纯真无邪,她会害死周营长的。” 院子里陡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白琳身上。 白琳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凳子,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干笑一声:“这一桌子人,就我一个外人啊,嫂子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呢?” 李琼枝一愣,一下子泄了气。 她一挥手,一桌子人登时都松了口气。 “吃饭吃饭,不提那些影响心情的事儿了,看把白琳吓得。”李琼枝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这就是想着你们兴许是要回白石营过年的,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定国还不进家门。我这心里头不舒坦。” 周定国沉默,周安邦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周定国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李琼枝又连忙在中间做和事老。 好半晌,李琼枝才试探着同周定国说道:“当年,你娘那事儿,你真的算是迁怒了。你大哥做的事情危险,自然不愿意让你娘太过忧心,只那一回。你大哥以为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这才去跟你娘磕了个头,说了诀别的话,让你娘郁郁寡欢导致了最后……”李琼枝看了周安邦一眼,抬手轻轻拍了拍周定国的手,“定国啊,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大哥心里也不好受,你别看他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他这心里头啊,脆弱得很。” “我知道。”周定国硬邦邦地说。 谁知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一下子激的李琼枝落下泪来,她抬手捂住脸哽咽不已。 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接过周安邦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抬手握住两兄弟的手将他们交握在一起:“安邦,定国,你们两个以后还是好好的吧。现在罗首长这事儿还不够让你们警醒吗?你们两兄弟离了心,只会让有心之人利用。你们是亲兄弟,万万没有闹一辈子别扭的理儿啊。” “定国,你小子以后悠着点吧。”周安邦似笑非笑地瞥了周定国一眼。 周定国没有吭声,只是定定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片刻,默不作声地将手抽了回去。 “定国?”李琼枝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周定国似是忍了很久,才抬头冲着李琼枝勉强笑了笑:“我都听嫂子的。” “可不得听你嫂子的,长嫂如母,现在咱娘没了,可不就是你嫂子……”周安邦说着,脚上吃痛,连忙住了嘴。 李琼枝叹气:“你这个大哥,我总觉得他这张嘴在外头得得罪不少人,谁知道这人在外头竟一向是人模狗样,也真是奇了。” 周定国板着脸点头。 “晓棠啊,你吃好了吗?”李琼枝问,“咱们俩出去转转?让这俩兄弟收拾桌子,咱们女人好好放松一次。” 第164章:参观工厂 陆晓棠点头放下碗筷,便要跟着李琼枝走。 周定国却不忘扫白琳一眼,还嘱咐了一句:“现在天凉了,去穿件大衣再走。” “晓棠,定国没给你买过衣裳吧?正巧今儿咱们出去买两件衣裳。”李琼枝笑眯眯地招呼陆晓棠,仿佛自己身上穿的是貂皮大衣似的雍容华贵地站在那儿。 陆晓棠摆手:“我有衣裳……” “你傻呀,嫂子给你买就要呗。”白琳一抹嘴,连忙去里屋给陆晓棠拿了一件外套出来。 李琼枝笑眯眯地看着两个,问道:“白琳不换衣裳?” 白琳摇头:“我穿军装挺好的。” 李琼枝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两人优哉游哉地出了门。 周安邦的汽车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司机,看到三人出来,便连忙去开车门。 汽车先回了一趟周安邦的小楼,李琼枝让俩人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不似先前她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穿的那身衣裳,里面是一件高领的毛衣,外头穿了一个呢子大衣,配着一双小羊皮鞋,显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李琼枝上了车,便冲着两人说:“女人啊,还是得多打扮自己。出身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后天有多少努力,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人。” “可我不认为外在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陆晓棠有些不赞同李琼枝的看法。 李琼枝闻言扭头看向她,片刻后,便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人的内在比外在更重要,可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有那么耐心去关心你的内在如何,他们只能凭借看到你的第一眼来判断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你不在意外在就可以了吗?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难道你不清楚?” “我是不是真的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困扰?”陆晓棠叹气。 她不知道李琼枝和周安邦之间到底亲密到什么程度,那些周安邦嘱咐她的话,是不是同样也是对他自己的警告。 关于她的身世,如今是不是只有她和周安邦知道?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语。 李琼枝又说了很多话,陆晓棠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直到汽车在一个工厂门口停下,司机同李琼枝说到了,陆晓棠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外头有些荒凉的景象,不解地问:“嫂子不是说要逛街吗?” “这里难道不能逛?”李琼枝笑了笑,率先下了车。 陆晓棠和白琳对看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李琼枝笑着说:“这个工厂现在还没有开工,所以显得有些荒凉,不过你们不用怕。安邦已经这里买了下来,以后这就是咱们自家地工厂了。” “这里是打算做什么?”陆晓棠只能看出这里一大片的荒地,厂房也都紧锁着门,丝毫看不出什么东西。 李琼枝直接将她们带到厂房里,指着那一排排缝纫机笑道:“服装厂。” “服装厂?”陆晓棠惊讶,“秦湘大老远从北京去般阳县开服装厂,难道是因为嫂子?” “兴许吧,这我哪能说得准啊。”李琼枝指着那一条条生产线笑的十分满足,“等过两天开了工,这儿不但能给不少女人提供一个工作岗位,还能够促进消费生产,总之啊,都是好事儿。可惜你们看不见了,不然我也不用这么急着带你们过来。” 李琼枝今天一直在说什么她们要走了之类的话,陆晓棠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李琼枝显得有些意外:“怎么?你们不知道吗?这次定国来北京送人带了两个连队出来,现在五连又成了那副样子,领导们的意思就是你们先回去。该怎么处置五连那是白石营的事情,上头不再过问。至于你,原本就是因为百货大楼的事情才将你强留住了,可说到底你也是受害人,自然没有在扣着你不放的道理了。” 陆晓棠担心:“那百货大楼的火灾认定……” 李琼枝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好了,罗怀义到底是罗首长的儿子。现在罗首长生死未卜,总不好直接对罗怀义下手。至于你那个姐姐……陆春霞身上可不仅仅担着百货大楼这一件事儿呢,八成是要当个替死鬼了。” 李琼枝说着,忍不住瞥了陆晓棠一眼,问道:“怎么?你舍不得陆春霞?” “没有,只是觉得这回她有些委屈了。”可到底她还是会得到报应,无论这个报应来源如何,其实都不重要了。 陆晓棠深深地叹了口气,心底浮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李琼枝拍了拍的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办公室里。 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礼盒,李琼枝示意陆晓棠上前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件大衣,陆晓棠比量了一下,竟十分合身。 陆晓棠有些意外:“嫂子什么时候见过我?” “是你大哥见过你,回来跟我一说我就能知道你穿什么型号的。”李琼枝笑着指了指另一个袋里里头,“白琳,那是给你的。” “我可不爱穿这些不利索的衣裳。”白琳撇嘴,不甘不愿地过去拿起来一看,眼睛就放了光。 她那个袋子里放的不是衣裳,而是一柄薄如蝉翼锋利非常的匕首。 她兴奋地婆娑了一会儿,扭头问李琼枝:“嫂子怎么会有这个?” “也是周安邦弄得,他那个人又不爱让你们承他的情,其实啊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李琼枝笑着叹了口气,“往后晓棠你在定国身边,也多劝着些。我也知道,这要定国一下子跟安邦恢复从前那副兄弟情深的模样绝不可能,可总不能两个兄弟一直这么僵持着。白琳你也是,安邦是个什么人,你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清楚?跟他生气,不只是惹自己不好受吗?” 白琳讪讪地点了点头。 “走吧,今天本来也没什么事儿,来这儿只是为了给你们送礼。”李琼枝笑着转身,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秦湘在般阳县的厂子开起来了吗?” 第165章:明争暗斗 “开是开起来了,但是我们也木有去过她的工厂,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我们实在说不好。”陆晓棠皱眉,“不过我在般阳县倒是认识一个人,做衣裳的手艺特别好,走的就是高端定制的路线。秦湘去拉拢过人家,被拒绝了。” “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拒绝的?”李琼枝挑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不怕这是阻碍了别人的前程?” “嫂子怎么这么说?”陆晓棠愣了愣,“难道以后都是工厂的时代,私人订制行不通了吗?” 可王喜娘也是重生而来,她对于未来的判断绝不会比自己差啊。 李琼枝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这么紧张啊,我说的这些不过是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得出来的结果。如果你那个朋友手艺真的足够拔剑,便是自己单干也未必不能成名赚大钱。只是现在国家鼓励生产,她一个人能有多大地产出呢?” “可在般阳县,喜娘如果不自己干,难不成真的要去给秦湘打下手?”陆晓棠皱眉,满脸的不情愿。 李琼枝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看着陆晓棠的目光中充满了狡黠的光芒:“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自己也会设计服装版型?” 陆晓棠点头。 “跟我合作啊,我可是自己人,绝对不会亏待了她。”李琼枝说。 陆晓棠还是皱眉:“喜娘腿脚不便,只怕这辈子都会留在般阳县的。” “你给我写信呀。”李琼枝毫不气馁,脑子里仿佛已经想好了无数个方案,只要陆晓棠反驳一个,她就能接着说出一个新的来。 李琼枝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跟陆晓棠说了一遍,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陆晓棠皱眉:“这个事情我得去跟喜娘商量一下,毕竟这是她的成果,我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应该的应该的。”李琼枝却仿佛事情已经谈妥了似的喜笑颜开,拉着陆晓棠的手不住地嘱咐,“这事儿啊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自家的事儿,晓棠你得帮着嫂子上点心。过两天你们走,我就不送你了啊。” 虽然李琼枝没有多说什么,可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告诉他们,周定国一行回白石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合院的大门就被人拍的震天响。 白琳一开门就皱起了眉头:“宋小姐这么早这是干嘛啊?” “你们是不是要回白石营了?为什么不去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不想带我回去了?你们对得起建军吗?”宋淑媛机关炮似的一句接一句。 白琳哈欠连天:“谁跟你说的我们要走了,我咋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宋淑媛狐疑地打量了白琳片刻,伸手推开她就进了门,“周定国,你给我出来,你说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周营长不在家。”白琳打着哈欠拿了个板凳坐在了院子里,“他昨天晚上就被周安邦叫走了,好像是说罗首长那边有点情况。你是打哪儿得了信,来这儿发疯啊?” 白琳斜睨了宋淑媛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这周定国不是说这个四合院就他们兄弟俩知道地方吗?怎么一天天的什么人都能找过来呢? 到底是周定国太多年没有回北京不熟悉北京城的安防情况了呢,还是周安邦这个心眼比藕还多的天天在算计他? 白琳越想越觉得复杂,还是觉得早些回到白石营安全。 对于宋淑媛的催促,她认为十分有必要:“不如这样吧,淑媛嫂子,你去找你爹问个准确时间,赶紧疏通关系给咱们下命令,咱们明天就走多好?” “……你是真不知道?”宋淑媛一脸嫌弃,“陆晓棠呢?她也不知道吗?” “昨天被嫂子拉着逛了一天,陆晓棠身体素质太差,到现在还没睡醒呢。”白琳睁着眼睛说瞎话。 虽然她不知道陆晓棠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死皮赖脸地跟着周定国去了罗家。 可看着周安邦那副仿佛要哭丧的模样,她就觉得心里头不安生。 宋淑媛一个身份未明的人在这儿打听这两口子,她白琳说什么都不能全交代了啊。 好在宋淑媛这一次倒也不是冲着陆晓棠来的,她纯粹是听说周定国要回白石营的消息后坐不住了而已。 既然白琳这里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宋淑媛也不再停留,扭头就走。 白琳却拦住了她:“你是打哪儿听说的消息啊?” “要你管!”宋淑媛瞪她。 “回白石营的消息,我是一点也没有听说。不过这个四合院……我们营长可是说过这是他娘临死前才告诉他地址,除了他没人知道这儿。”白琳笑了笑,“周安邦是第一个找过来的,他们是亲兄弟,兴许他娘也跟他说过,这个我没有道理多加怀疑。可是你……” “周营长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多少人来找过他。”宋淑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要说你们刚来的时候,说这个地方安全无虞无人知晓,那还说得过去,现在要说没人知道这是周定国的窝,谁信呐?” 虽然宋淑媛说的很有道理,可白琳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淑媛,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中窥探出一丝裂痕,却终究无功而返。 宋淑媛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走了。 白琳跟出去看着宋淑媛上了一辆汽车后,连忙从院子里推出自行车骑着进了城。 罗家的小楼外头警卫森严,白琳被盘查了好几遍才得以进了门。 一进门,白琳就感觉气氛十分压抑,险些让她扭头就退出了。 好在白琳抬头看见了李琼枝,连忙快步过去喊了一声:“嫂子。” 李琼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白琳忍不住奇怪:“你怎么来了?” “嫂子,我们回白石营的事儿是不是定下来了?”白琳压低了声音问道,“宋淑媛一大早就过去跟我打听,也不知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我估计就这两天就要给你们下通知了,现在是罗首长这边先得度过安全期才行啊。”李琼枝是说着就忍不住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周安邦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大家伙儿都聚过来。这人一多,安全问题也更加难以保证了啊。” 第166章:呼之欲出 李琼枝一边说着,一边将白琳拉到了一旁,指着楼梯那边来回巡视的黑衣人:“这一群也不知是谁的人,感觉不管是对咱们还是对罗怀义都凶巴巴的,你一会儿上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白琳点头:“怎么都看不到人?” “都聚在首长屋里呢,好像是担心首长回光返照。”李琼枝说着便叹了口气,眉宇间盛满了担忧, 白琳愣了愣,实在不知道她这份担忧来自何处。 反正他们就要回白石营了不是,这北京城里的动静又能影响他们多少? 罗正良首长虽然对周定国来说,算的是恩师如父一般的存在,可李琼枝何至于那样哀伤? 她一路嘀咕着上了楼,还没走到罗正良屋门口就看到陆晓棠红肿着一双眼冲了出来。 白琳连忙拦下她,诧异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陆晓棠低着头不吭声,问得狠了也只是拉着白琳去了洗手间。 陆晓棠拧开水龙头以一副要淹死自己的模样将脑袋伸了过去,吓得白琳连忙伸手关上了水龙头,小心翼翼地掏出快手帕打湿了给她递过去。 陆晓棠闷声接过将湿手帕盖在眼睛上,好一会儿,她才闷声问道:“你说他会死吗?” “谁不会死啊,人人都会死的。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感性?”白琳没想到自己随口而出的这句话会引得陆晓棠再次痛哭不止。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陆晓棠面前,眼看着不远处周定国越走越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谁知周定国只是走到她们面前,轻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晓棠,你这个样子实在让我忍不住要怀疑你了。” 陆晓棠的哭声戛然而止。 白琳有些听不明白地看了两人片刻,默默地退了几步,站到洗手间的外面当门神,只留了一双耳朵努力分辨着里面两人的动静。 周定国叹气:“晓棠,我们是夫妻,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我……”陆晓棠皱了皱眉,有些心虚地将魔镜掏了出来,“很多时候我都依靠着魔镜判断事情的真相,现在魔镜成了这个样子,我却还想着依靠他。直到现在,我才一下子明白过来,我其实早就应该依靠自己了。定国,有些事我不说,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我认为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即便这个真相,其实是告诉我,我错了?”周定国皱眉,逼近陆晓棠,迫使她看向自己,“晓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罗首长面前这样难过?你跟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在门口正大光明偷听的白琳蓦地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晓棠,大惊之下问了一句:“妈呀,陆晓棠你够可以的啊,难不成你还有另外的隐藏身份?” 周定国恼怒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白琳立马捂住嘴,讪讪地回过头,身子却不由自由地退了几步,以求将陆晓棠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事到如今,陆晓棠在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定定地看着周定国,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说你们一直在找的人是我,你信吗?” “真正的影子?”白琳唰地一些回过头来。 “你是说……罗首长要找的从来都不是儿子?”周定国严肃地看着她,“你要清楚你在说什么,如果这件事情当真是我错了,你可明白你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罗怀义为什么宁肯烧死我,也不敢留着我活在这个世上?”陆晓棠挑眉看着周定国,“说到底这一次陆春霞不过是被他拉来垫背,因为罗怀义知道我和陆春霞之间本就不对付,就算是我们两个都在百货大楼烧死了,他也有能耐咬成是陆春霞放火烧死了我,与我前世一模一样的死法,唯一的区别是没有你!” 周定国沉默。 如果陆晓棠才是他们要找的人,这一切倒是都说得通了。 可这样一来,罗正良的生死,他们便更加不能置身事外。 他定定地看了陆晓棠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将她拥到怀中:“之前为什么不说?” “是周大哥担心你知道真相以后,会更加束手束脚。”陆晓棠闷声道,“你原就把我看得太重,要是知道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原来就是我,你会不会有些失望?” “我只是担心你。”周定国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白琳,蓦地笑了起来,“这丫头也不知道,我才觉得公平。” 白琳连连摆手:“营长你放心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既然影子是晓棠,那咱们岂不是无形之中反倒是真的做到了影子进京?” 周定国神情古怪:“可我真是没有想到,首长一心要找的儿子居然变成了个女儿。” “他重男轻女啊?”陆晓棠大惊。 周定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很快收敛了神色:“倒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对待儿子和女儿终归是有些不一样地地方嘛。要是罗首长要找的真的是秦东风,那么秦东风大学毕业以后的工作生活必然是要由他亲自过手,罗怀义心里会觉得不平衡也不难理解。可如果是你,罗怀义的小心眼就十分没有必要了。你是我周定国的妻子,你的人生我来负责,不需要假手他人,你亲爹也不行!” 周定国刚说完,突然变了脸色。 他一把抓起陆晓棠的手,扭头就往罗正良的房间里冲。 一进门,周定国直奔罗怀义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定国!”周安邦皱眉,有些不悦地看向陆晓棠,“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妈的,你赶紧给我闭嘴!”周定国扭头瞪了周安邦一眼,“今天这幅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就不该相信嫂子你会有什么好心肠!” 罗怀义神情怪异地瞥了陆晓棠一眼,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定国:“你们兄弟俩有事儿给老子滚出去打,这是老爷子病床前头,你是疯了吗?” “罗怀义,老爷子是不是你动的手?”周定国不顾在场的各方人士径直问道。 罗怀义脸色陡然一变:“你疯了?”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周定国戳了戳罗怀义的胸膛,抓着陆晓棠的手转身下了楼。 罗怀义狐疑地看着那两人,墨迹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从楼梯上晃下去。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定国紧张地护着陆晓棠的模样,蓦地咧开了嘴角:“原来你也知道了。” 第167章:自欺欺人 罗怀义不知为何,竟莫名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抱着胳膊打量了周定国片刻,突然叹了口气:“定国兄弟,你说为什么每一次,咱俩都要站在对立面上呢?” “对立你大爷!你是脑子里被填满浆糊了吧?你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周定国没好气地数落起来,“你前头非得跟秦东风过不去,虽然我觉得你不是个东西,但我也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你不过是觉得自己被老爷子养了这么多年,要是老爷子不知打哪儿找回来个亲儿子,你担心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老爷子转嫁到他身上去。至于你这种傻子想法是对是错我就不评价了,可你发现老爷子要找的人该是晓棠,为什么你还是这种想法?” “……这有什么区别?”罗怀义冷笑,“都是找回了亲生的,我这种半路捡来的人,怎么可能还跟从前一样?” “当然有区别。”周定国揽着陆晓棠,“她是我妻子,我自然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当初我带着营部离开北京地时候就说了,我扎根在哪里就会永远留在哪里,你根本不用担心晓棠会在北京跟你争夺资源。我周定国也从来不屑依靠别人。”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可周定国你要清楚,老爷子原本就喜欢你,他一直都挺遗憾自己没有个闺女。”罗怀义想到这儿,看着陆晓棠的目光就越发讥诮起来,“现在倒好了,白赚了个闺女还又能将你绑牢靠,老爷子这辈子算是能瞑目了。” “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周定国看着陆晓棠的神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件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我从不屑于依靠人,即便是老爷子对我有些看重,可那也是为了部队着想,而不是为了个人私欲。” “是,你们一个个的都高尚的不得了,只有我是个小人,天天琢磨着怎么让你们栽跟头,我不是个东西,见不得老爷子亲骨肉回到他身边!”罗怀义笑的有几分凄凉,“可周定国,我这个人在混蛋我也不会害从小抚育我长大的人,你们所有人都怀疑我,我知道。可周定国,老爷子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相信你。”陆晓棠突然出声,“罗怀义,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不是畜生,你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悲伤不是假的。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罗怀义却突然闭紧了嘴巴。 周定国说:“只要你把原委告诉我们,我们明天就回白石营,就当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陆晓棠永远都是陆晓棠,是我周定国的配偶,与北京城没有半分关系,如何?” 罗怀义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似乎是在考量他们说话的真实性。 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走远一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小楼,脸上的神情竟有些不同寻常地严峻,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也该察觉出来了吧,除了我们几方势力,这里头还混杂了一股其他势力。我无法判断对法是敌是友,却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你们这个时候提出回白石营,其实我是愿意的。我巴不得你们永生永世都留在白石营别出来,可现在我们几个正保持着一股奇异的平衡,我担心你一撤他们也会忍不住动作。” “你的意思是说,罗首长昏迷跟他们有关?”周定国皱眉。 罗怀义摇头:“老爷子昏迷的确与我有关,但并非我动手。” 在发现陆晓棠就是罗正良的亲生女儿后,罗怀义设计引着陆晓棠去了百货大楼,才一回到家里就看到罗正良有些着急忙慌地下楼。 他心虚又警惕地看着老爷子问了一句:“您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定国小子找着齐苒的孩子了,我这不寻思着抓紧时间跟那孩子见见,也好让你妈安了心不是?”罗正良笑眯眯地伸手,本是想要拍拍他的头。 罗怀义心里实在担忧,心不在焉地一歪头,让老爷子落了空。 罗正良握在手里的那张照片好巧不巧地落在了他的脚下。 罗怀义怔怔地看着那张跟陆晓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明白,只要罗正良见到陆晓棠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脚来碾住了照片,抬头不解地问了一句:“爸,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是赶不上一个野小子吗?” 罗正良还没来得及回答,脚下一个趔趄,脑袋直直地栽倒在他的脚边。 罗怀义到现在也说不出那一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他愣了好一会儿,第一件事情是将脚底地照片捡起来毁掉。 第二件事情就是平静地给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去了电话。 然后他便出了门,等在现在他站的这个地方。 他说:“周安邦一开始怀疑过我,理由竟然可笑的因为一张照片。老爷子当初能够让他看到那张照片才是个意外,看不到在正常不过了。不过他这样怀疑吗,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陆晓棠,你如果想要看一眼你亲妈长什么样子,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陆晓棠摇头:“你应该对罗首长说抱歉,我虽然不了解他,可我想他对你一定是真心疼爱的,你实在是误会了他的心情。” “这不用你来告诉我。”罗怀义冷笑了一声,突然拢紧了大衣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那个大嫂是什么来头?” “周安邦打外头带回来的,身世清白。”周定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们不和,但是周安邦的配偶也是要经过政治审查的,李琼枝没问题。” “陆晓棠不是也经过审查了吗?谁查出她是老爷子闺女了?”罗怀义现如今对这些个莫名其妙聚集在北京城里的人各个都产生了怀疑。 尤其是那个李琼枝,既然摆出来一副农村妇女就知道相夫教子的模样来,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周安邦身边走南闯北,一回北京城第一件事儿就是将那废旧工厂给折腾了起来。 这周家两兄弟,是个比个的藏事,原本罗怀义信心满满地来折腾这一家子人,现在却突然感觉自己上了当。 第168章:想走就走 他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恶狠狠地瞪了周定国半晌,到底还是无奈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这些人,趁早滚蛋,少在老子面前碍事。” “楼梯上那群人你真的不认识?”周定国一脸凝重,虽然对于他冠冕堂皇地说罗正良昏迷与他无关,可事已至此,多思无意,还不如早些弄清楚那群莫名其妙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按理说,这里是北京,不是什么偏远山区可以轻而易举地藏着一支异样的队伍不被发觉。 可偏偏还真就出来了这么一群人,是他们谁都不熟悉的人。 罗怀义正儿八经地琢磨了片刻,突然怪异地看向周定国:“周安邦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神叨叨的的模样,如果这是他的人呢?” “他也没理由找一群人来弄得咱们这么紧张啊。”周定国摇头,并不考虑罗怀义的这个猜想。 罗怀义冷笑:“如果是为了监视我呢?” 毕竟那群人虽然对所有进出人员都进行着严密地盘查,可罗怀义却注意过周安邦几次进出都没有像他似的恨不得里里外外都检查上三遍。 尤其是李琼枝那个女人,在所有人都聚集在罗正良床前提心吊胆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去做饭。 要说这两口子没问题,罗怀义能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周定国没有吭声,只拉着陆晓棠深深地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越过罗怀义回去了。 这一次回到罗正良躺着的那间屋子里时,周定国便默不作声地将陆晓棠推到了人前头,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到罗正良。 他则侧身拍了拍周安邦的肩膀,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你指哪方面?”周安邦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你认为现在知道真相,心里头就舒坦了?” 周定国一愣,旋即深深地皱起眉来。 “行了,多大的人了,出了事儿不是想着怎么解决,去想缘由做什么?我是你大哥,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周安邦叹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些疲惫的味道,“罗怀义这个人肚子里存了多少坏水你我都没有办法判断,现在唯一能够判断的就是罗首长的昏迷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们都注意一些,别被他三言两语骗了。” “大哥。”周定国喊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罗首长的生死?” 周安邦还陷在周定国那声大哥带来的喜悦中久久不能自拔,陡然听到他后面那声质问,周安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得和自己齐肩高的兄弟,心里头一时翻腾出无数情绪。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 他说:“定国,罗首长对你来说如父如师,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当初我决定离开北京出去闯荡的时候,这里多少人都反对,认为我是异想天开疯了一样,只有罗首长塞给我一百块钱,嘱咐我出门在外,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你以为我今天是怎么来的?靠运气吗?不,是靠了罗首长当年的那句话啊。” 周定国点头,突然又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周安邦声音又低了几分,“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儿,将来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只是想现在,这里的浑水你该抽身出去了,带着晓棠离开吧,回你们的白石营去,去过你想要过的日子。” 周定国沉默。 知道了李琼枝端着一大盆水饺上来,他们还是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李琼枝站在门口轻声喊他们:“出来吃点东西吧,你们都在这儿靠了一个晚上了,身体真的会吃不消啊。医生刚才不是说过了嘛,老爷子危险期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总不能老爷子醒过来了,你们几个又接二连三地倒下去吧?各个都是老爷子的心尖尖,你们这不是成心不让老爷子休息好吗?” 罗怀义猛地抬头盯着李琼枝。 李琼枝奇怪地看着他问:“咋了?我脸上蹭上锅灰了?” 罗怀义冷笑:“你不累吗?” 李琼枝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饺,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早年干农活的时候比这些水饺沉的东西我都能举得起来,一盆饺子而已,哪里就会累了。你要是真心疼嫂子累啊,就赶紧出来吃点。” 李琼枝说完便端着睡觉放到了二楼小厅的桌子上,又接着转身下了楼,不一会儿又端来几碗饺子汤。 白琳没心没肺地跟着过去,率先吃了起来。 李琼枝笑眯眯地看着她:“到底还是白琳懂事儿,赶紧吃完了就去替他们出来,这是生怕没有自己人看着呢。” 这话说的周安邦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挨着将屋里的人推搡出来。 罗怀义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飞速的扒拉了几个饺子到嘴里,又立马回到了房间里。 罗怀义一回去,周安邦就越发坐不住了,生怕罗怀义要动什么手脚似的跟着回去。 李琼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多人在这儿守着,能出什么事儿。真担心那屋里出事儿,还不如担心担心这外头。” 周定国不解地看着她:“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琼枝努嘴示意周定国看向楼梯上走来走去的那群黑衣人:“谁知道这是哪来的人,在这儿一直转悠也不肯走。” “这不是大哥安排的?”周定国皱眉,突然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李琼枝也是满脸不解:“你怎么会觉得是你大哥的人?你大哥当初手底下最好用的那群人不是你带头给灭了吗?就留了个白琳还成了你的得力干将。” 白琳愣了愣,低头将脸埋进了碗里。 陆晓棠的目光在那群人身上流连片刻,突然抓住了白琳的手腕。 白琳一哆嗦,手里的碗“啪叽”掉在地上碎了个彻底。 清脆地碎裂声引得楼梯上那群黑衣人的目光都锁到了陆晓棠身上,陆晓棠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第169章:是非之地 白琳挣开陆晓棠,低头去捡地上的碎片,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问的谁?” “反正不是你。”陆晓棠抽了抽嘴角,示意她好好捡碗,别出声。 黑衣人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这个女同志倒是个胆大的,今天进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敢正眼看我们,你倒好,还怀疑起我们身份来了。” 陆晓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们再可怕也都还是人不是?又能可怕到哪里去呢?这是罗家,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进来的地方。不管是嫂子还是罗怀义,对你们的怀疑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是这里的主人,一个是第一时间就跟着周大哥过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 这话一出,气氛便有些尴尬。 李琼枝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飞快地瞥了那些个人一眼,默不作声地就要端着东西回厨房。 周定国却突然拦在了她面前:“嫂子不解释一下吗?” 李琼枝干笑:“定国啊,你这是做什么?嫂子就是过来帮忙做做饭,什么都不清楚啊。你要有疑问你去找你大哥,别问我啊。” “嫂子,我一来你可就跟我说小心这些黑衣人呢,你要我小心的到底是什么?”白琳终于捡完了地上的碎片,拿在手里似笑非笑地把玩着,仿佛只要一个不顺心,就可以用那些碎碗片划破对方的喉咙。 李琼枝面不改色:“我又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看着一个个都怪吓人的,我提醒你难不成还错了?” “嫂子真不知道?”白琳叹了口气,“嫂子,罗怀义这个人跟我们的确是不对付。可是我们也不傻啊,你就算是从前再怎么爱干农活,那么大一盆滚烫的饺子你端着上了楼还能面不改色,有功夫在门口跟我们说话,您这是故意漏破绽给我们看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琼枝顿了顿,将手里端着的碗筷放在了桌子上,自己拎了张凳子过来坐下,“白琳,我琢磨着你这意思是说我也不是好人了?” “别介,我可没那么说。”白琳绕到陆晓棠面前,状似无意地将她挡在身后,“就是觉得你们两口子怪怪的,当初集中营覆灭,周安邦亲口跟我说从今往后,再也不要提及集中营,让我好好跟着周定国干。我那时候太年轻,对他心中总是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和惧怕。他说的话,我句句当做金科玉律来对待。以至于我们回到北京的时候,他找到我说别忘了我一直都是他的人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果然应该这样。可这本就是个谬论!我白琳是正儿八经入了白石营的人,怎么可能还是他周安邦手底下的暗棋?” “丫头啊,你这是跟安邦之间有矛盾呐?”李琼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你对我是迁怒,我不怪你,到底你还是个孩子。可是丫头,冤有头债有主的,你们几个拦着我有什么用?你们找你们大哥去啊。” 她说着,又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周定国一眼:“怎么?你也觉得嫂子有问题?定国,你别忘了你以前……” “恩义我自然不会忘,只是嫂子,你今天究竟在这儿扮演着什么角色?”周定国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人一个说法,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要相信谁了。我周定国这次回来,从来都没有打算过长久的留在这儿,我不过是想要回来彻底完成任务,从此以后就会好好在般阳县练兵,跟晓棠过尽可能平凡的日子。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李琼枝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婆娑着自己的袖口。 白琳拉着陆晓棠靠近周定国,低声问:“怎么办?” 周定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身后有疾风袭来。 白琳暗骂一声,按着陆晓棠蹲了下去,手里的碎片毫不犹豫地掷向来人。 周安邦轻笑:“一个破碗片就想杀人?白琳你现在的确不如当初在集中营的时候来的狠戾了啊。”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白琳死死地护着陆晓棠,一脸冰冷地看着周安邦。 可她没想到周安邦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胜利在望的笑容来。 白琳在一瞬间想到李琼枝就在自己身后,她这样的动作恰恰将陆晓棠暴露给了李琼枝,可周定国也在旁边,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警惕着又怎么会轻易让陆晓棠陷入危机? 难不成周安邦是故意这样试探她? 白琳一动不动,只死死地盯着周安邦,背在身后的手却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直到陆晓棠的手覆了上去,白琳才陡然安下心来。 陆晓棠轻声说:“白琳,我没事儿,嫂子这边也有问题,但是我能应付。” 白琳刚刚放下的心陡然间又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周定国那边,才发现那群原本在楼梯上溜达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都围了过来。 “这就是你的兄弟之情?”白琳扭头瞪着周安邦。 周安邦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黑衣人和李琼枝同时动了。 “周营长,换位置!”白琳高喊一声,顺手推了陆晓棠一把,将她推进了周定国怀里,然后白琳捏着手里仅剩的一块碎片通红着一双眼冲进了黑衣人的包围里。 而周定国回身挡下了李琼枝的攻击,勾着嘴角冷笑:“原来,嫂子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二楼这边的小厅里一阵兵荒马乱,罗怀义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的人手避开他们的视线将罗正良转移。 直到整座小楼都快要塌了的时候,他才带着兵赶了回来。 周安邦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真没想到,你会有跟定国联手的一天。”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罗怀义不知为何,对周安邦有些警惕,一时之间两方只是僵持在那里,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周安邦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们片刻,问道:“我说想要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你们信吗?” “我信你的大头鬼!”白琳身上沾了血迹,看向周安邦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她紧紧握着手里的额一把匕首,厉声问道,“叶寒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170章:早已荒芜 周安邦顿了一下,看向白琳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嘲讽。 他说:“一个杀手,也动了情吗?那么,死亡难道不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你闭嘴!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白琳有些失控,她暴躁无比地对准了周安邦,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白琳!”周定国皱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一脸的讳莫如深,“不要被这个人带偏了你的思绪,深吸一口气,跟晓棠去那边,别着急。” 陆晓棠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小心翼翼地往罗怀义那边走去。 这么短短的十几步,竟让陆晓棠走出了一种前世今生地错觉。 周安邦说得对,真是没想到罗怀义和周定国还会有携手的一天。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周安邦这么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管一管? 难道周安邦的势力当真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吗? 她不解地看着周安邦,回忆着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周安邦温文尔雅的背后会这样的算计人心。 周定国这么多年来的怨愤,原来也并不是孩子气的莫名其妙。 她走到罗怀义的身后,转身凝望着这一对兄弟,越发觉得难以理解起来。 罗怀义扭头看着她说了一句:“小心些。” 陆晓棠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小心些,一会儿打起来了,我可没工夫照看你。别这边刚打完,周定国再来跟我打一架。”罗怀义冷哼一声,伸手将陆晓棠推到人群后头,转头就跟周安邦的人混战在了一起。 陆晓棠还在琢磨罗怀义跟自己是说的话,半晌笑了出来。 她转头同白琳嘀咕了一句:“罗怀义这个人想通之后也是个好同志嘛。” “那周安邦呢?”白琳冷笑,“道貌岸然的家伙,才是真正的黑心肠。” “白琳,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周安邦到底是什么时候联系上你的?”陆晓棠问。 白琳抬头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咱们一回来,就有人找到了我。我第二天就去见了他,我没有出卖过周营长和你的信息,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对周安邦,其实大概还存了一些服从的心里,这么多年,看似我早已走出了那个罪恶的地方,却其实从未离开过。是啊,那本是罪恶的代名词,我怎么会认为周安邦是个好人呢?” 陆晓棠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得选,若是重来一次……” “我仍旧会走上这样一条路。”白琳低头,笑的有几分凄然,“这是我与叶寒唯一可能相交的地方,我若离开这条路,我又怎么能够见到他呢?晓棠,我想好了,等咱们平安回去白石营,你身边再也不需要专人保护的时候,我就离开。” “你要去哪儿?”陆晓棠皱眉。 “我想去看一看叶寒说过的那些美景,祖国的山川河流,各地风土人情,我都想好好去体验一番。从前只顾着打打杀杀,哪里看过风景呢?”白琳说着,蓦地转身冲向周安邦。 她的动作太快,陆晓棠根本来不及拦住她。 陆晓棠眼睁睁看着她穿过重重阻碍站到了周安邦面前,两人的争执隔着人群,她听不真切。 她只看到白琳用手里的匕首凶狠无比地刺向了周安邦的喉咙,周安邦没有躲,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在白琳的匕首离着周安邦的脖颈不过几公分的时候,李琼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狠一推。 李琼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的讥诮毫不掩饰:“愚蠢。” 白琳趴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 直到两方打斗渐渐停止,陆晓棠这才到了白琳身边,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周安邦讳莫如深地看了周定国一眼,挥手带人离开。 陆晓棠只觉得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结束的也莫名其妙,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罗怀义和周定国却不这么想。 周定国说:“你把批条都盖好章,我们明天就走。” “好,老爷子要是醒了,我给你们发电报。”罗怀义似乎是对着陆晓棠笑了笑,眉眼间都有些放松下来的安稳笑意,“以后,再也别见了。” “你放心。”周定国挡住罗怀义的视线,想了想,又问了一句,“秦湘……” “她只是去般阳县开工厂,你也看到了,北京城的那个场子让李琼枝占了。秦湘这个人其实就是小姐脾气大了些,她当初情真意切的喜欢过你,如今看着你娶了个样样不如她的女人,还不能让人家发泄发泄了?” “还有,李琼枝这边的服装厂之前似乎找过白琳吧?”罗怀义说着又看了白琳一眼。 白琳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傻到出了这种事儿还眼睁睁看着王喜娘跟她合作的。只是罗组长,你也别指望着我们会跟秦湘合作。说到底,秦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可比李琼枝膈应人多了。” 罗怀义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周定国拍了拍白琳的肩膀问道:“还好吧?” 白琳点头:“以前比这严重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定国一直都很关心你的,之前他就是不说罢了。”陆晓棠叹了口气,小心地扶住白琳。 白琳本想不用这样,可看着陆晓棠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就忍不住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陆晓棠低声道:“要是魔镜还好好的就好了。” “是啊。”白琳点头,“不过也许咱们回到白石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毕竟你是在那里遇到他的不是吗?” 陆晓棠点头,转头问周定国:“咱们时候走?” “这得看罗组长的速度了。”周定国一脸严肃地看着罗怀义,又嘱咐了一句,“老爷子的安全你多费心,我们在白石营,会尽可能快些找到酒鬼,尽快了结这事儿,也好赶紧去过普通日子。” “定国,影子计划到此为止了。”罗怀义突然说。 “什么?”周定国不解,“酒鬼还没有找到……” 第171章:该结束了 罗怀义摆摆手:“你找到了老爷子的骨血,影子计划就该结束了。” “可现如今……”周定国的话再一次被罗怀义打断。 “定国,你这个人就是太执着。”罗怀义轻笑一声,“当初你对秦湘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哪里去了?” “这不一样!”周定国拧眉,“张盛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不去追究,甚至不跟你掰扯五连的事情。可对于酒鬼,你却不能让我放任不管。他的存在已经影响了我们白石营的安危,以后势必也会影响祖国安危,你却说要放弃?” “那你说说这么时间了,你们找到酒鬼的影子了吗?”罗怀义叹气,“万帮被剿灭,姜原被抓,这件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周定国皱眉,有些不解地打量了罗怀义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要不是这一次担任调查组组长去这趟白石营,我在你们眼里不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吗?”罗怀义抻了抻身子,一副终于想通了的模样,“现在想想,当二世祖有什么不好的?没事儿就提溜个鸟笼子在这四九城里串巷子,谁见了我都得看在老爷子的面上顺着我,多好。我现在啊,就盼着老爷子赶紧醒过来,将来我能将阿湘哄好了……” 听着罗怀义越说越没边的话,周定国当机立断带着陆晓棠和白琳回到了四合院。 一路上,陆晓棠都在琢磨一个问题。 一个人会突然变化这么大吗? 为什么罗怀义先前还是一副和周定国水火不相容的模样,如今为了对抗周安邦暂时联盟她倒也能理解,可为什么周安邦都走了,这俩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半天话呢? 尤其是今天罗怀义所表现出来的模样,都像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似的。 明明在白石营的时候,罗怀义并不是这样啊。 “在想什么?”到了家门口,周定国下了车一回头看到陆晓棠还坐在车上发呆,忍不住伸手将她拽到怀里,低声问道。 陆晓棠便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 周定国皱了皱眉:“这种人见风使舵罢了,不用太在意,反正咱们明天就要走了。”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陆晓棠握住他的胳膊,“罗首长还昏迷不醒,周安邦不知到底是什么人,罗怀义……” “晓棠,有些事情,咱们的确没有办法去琢磨的太深。”周定国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心,罗首长这边我会安排人多加留意,至于剩下的咱们回去再说。” 姜雷已经拿着他们的通行证去找罗怀义盖章了,白琳自己处理了伤口便开始打包准备带走的东西。 秦东风过来的时候,正赶上白琳大包小包地往外提。 他愣了愣,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 “对,你现在安生等着考试吧,我们就不等你了,你路费要是不够……” “够的,那个罗同志给了我一些钱,我不肯收,他说什么之前在秦城他认错了人,才害我和姑姑耽误了不少日子,算是他的赔偿,还说什么我要是不收就是不原谅他。我瞅着他那模样怪凶的,就收下来了。”秦东风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同志看起来也不坏嘛,就是给了老多钱,有一百多块呢,我想着你们要是回去,能不能给我姑姑捎回去点?我姑年纪大了,店子又给了你们朋友,她一个人在般阳县也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我要是考上了有出息了那自然另说,这万一……” “你别想万一的事儿,你现在啊就好好准备,先把高考过去了再说别的。”陆晓棠听了忍不住过来,“你放心,秦婶子在般阳县,我们会照应着。你别挂心,好好学习就是了。” “成,那就多谢你们了,不过这五十块钱你们收着见着我姑姑来就给她,就说我在北京一切都好,甭惦记我,让她照顾好自己就成。”秦东风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这么些年,我姑姑一直为了我东奔西走的,她总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半大的孩子,一天到晚琢磨着报仇雪恨。生怕她不看着我,我就去找人拼命。呵,我就算是想要拼命,也得知道去找谁不是?” 秦东风的话倒是让周定国一下子想起了最初带着秦东风来北京的时候他的一种想法,他那时候以为秦东风是罗正良的儿子,那么当初他的父母是不是为了保护首长的骨血被人暗害,顺着这条线,周定国倒的确摸出了一点事儿。 可现在秦东风的身份明晰了,那么当初他父母的死因就难免会有另外一种考量。 他再一次试探着问了秦东风一遍:“当年你父母出事儿的时候你都还记得什么?” 秦东风摇头:“我才多大啊,能记得什么,就记得我妈把我藏在瓮里了,后来是我姑姑把我抱出来的。周营长,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周定国这次没有隐瞒,点头说:“我怀疑你父母是被人暗害,我们去你老家走访过,说是恶人杀了人之后并没有拿走你们家的钱财,只是丢了一些画像。你也知道,我这次带你来北京原本是认亲的,结果到了才发现是我们搞错了。” 秦东风点头:“反正我现在能在这儿考试,也不算是耽误事儿。可这跟我爸妈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首长身边有一张照片,想来应该跟你们家丢失的那些画像有点关系。”周定国说的模糊,“所以我推测你父母当年可能也是带着秘密任务到牛家铺的,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回去以后还会仔细查访,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你。如果你父母真的有冤屈,我们也一定会为他们洗脱。而你,要是想要自己出一份力,就更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将来毕了业才好做些事情。” “我知道。”秦东风点了点头,又看着白琳一趟一趟出来进去的,便想过去搭把手。 白琳侧身躲过:“你别碰,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你可担不起。” “白琳,我就是想好好跟你说声对不起。”秦东风有些脸红。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儿?”白琳愣了,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第172章:这就回去 秦东风挠了挠头,神情尴尬至极:“上回在这儿你……我……” 白琳皱眉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是说我上回说跟你表白被拒绝的事儿?嗨,那不过就是我临时起意,随口胡说的,你这还往心里去了。” 秦东风看着白琳这幅取笑他的模样更加窘迫,匆匆忙忙地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白琳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扭头问陆晓棠:“这家伙不会当真了吧?我可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 “他现在一门心思要考试,哪能有那个想法啊。”陆晓棠叹了口气,顺着白琳的目光看了一会儿,便跟着一起收拾了起来。 “对了,宋淑媛那里,营长安排人通知了吗?”白琳突然想起了,“我去罗家可就是为了这事儿去的呢,早上宋淑媛可是来闹了好一阵子了。” 周定国点头:“姜雷盖完章就去通知宋淑媛。” 周定国说完,又帮着陆晓棠将衣箱收好了,这才有些怅然地看向院子。 这个地方,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来,也没有想过,会这样仓促的离开。 可不管他在这儿经历了什么,只要陆晓棠还在他身边,周定国便觉得老天爷对他仍旧是仁慈的。 尤其是想到陆晓棠所经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更是觉得苍天有眼,终是让他们可以相遇。 只是想到陆晓棠还记得从前的苦难,他却只将这一切当做第一次,又会有些难以与她共患难的遗憾。 可这些遗憾,在陆晓棠看来却成了另一种圆满。 陆晓棠将魔镜握在手里,轻声念叨:“明天就要回去了,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回到般阳县,锦绣楼会再次出现吗?” 魔镜没有回答,却在陆晓棠叹息着将它放回口袋的时候微微闪了一下。 可惜转瞬即逝,陆晓棠并未看到。 第二天一早,周定国一开门便看到宋淑媛被众星捧月般地站在四合院门口。 周定国皱眉:“不是说在城外集合吗?” “还不是怕你们半路溜了,我可是天还没亮就等在这儿了,要不是阿钊说你们还没起身,我都怀疑你们昨夜里就跑了。”宋淑媛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这就是阿钊,我爸专门给我安排的保护我的,就算是到了白石营,他也不能听你指挥的。” “白石营闲杂人等不许进入。”周定国皱眉。 “阿钊可不是闲杂人!”宋淑媛颦眉,“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这是我爸给我安排的专门保护我的人,这是我的人!“ “那顾副营长岂不是要带绿帽子了?”白琳诧异地挑眉,“哎呀,这可是破坏军婚啊宋小姐,您想清楚没有啊?” “你!”宋淑媛气的跺脚,“阿钊,你去给我收拾她。” 阿钊上前一步,对着周定国恭敬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周定国一愣。 “抱歉周营长,我们家小姐说话没有遮拦,影响到您了。”阿钊倒是不卑不亢,“是这样,宋先生舍不得小姐,生怕小姐的脾气让周营长不快,这才让我随行以便照料小姐一些。不过您放心,我一切行动都听指挥,我只将宋小姐平安地送到白石营里,见到顾副营长后,立马离开,决不再白石营中逗留。您看如何?” 周定国点头:“宋小姐带来的这群人难不成都要跟着一道?” “不,只有我自己。”阿钊笑了笑,“这些人不过是来给小姐送行,如果周营长这边都收拾妥当了,咱们现在就走?” 周定国点头,刚要问宋淑媛是否跟他们一辆车,便见宋淑媛冷哼一声回到了宋家的车上。 “小姐说来北京的时候她坐的不舒服,所以这次宋先生……” 周定国挥挥手:“赶紧走吧。” 阿钊点头,目送着周定国一行人上了车这才回到宋淑媛身边,跟在周定国车后形势。 透过后视镜,白琳盯着那辆车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这个阿钊的身份,要不要去查一查?” “没必要,只要阿钊不在咱们地盘上胡来,宋先生这个面子给了就是了。”周定国冷笑一声,“宋志国身边有的是来路不正的人,可是只要他们不做有损国家利益的事儿,浪子回头也得给个机会不是?” “可你真就相信宋志国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白琳有些不相信似的从座椅上探过头去,“别的不说,就说上回宋志国半路拦截宋淑媛的事儿,到现在都没有个解释,现在还敢让宋淑媛跟着咱们回去,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哪里就放心了,这不是派了人跟着吗?”陆晓棠好笑地拉了白琳一把,让她老老实实地坐着。 周定国笑着点头:“晓棠都看明白的事儿,怎么你反而迷糊了呢?” 白琳脸红,忍不住又贴在窗户上看着后面车辆。 越看,白琳就觉得越是心惊。 阿钊居然可以始终保持跟他们一样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一看就是宋志国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这样的人派到宋淑媛身边,究竟是要做什么? 要说宋淑媛无辜,白琳是说什么都不相信的。 对宋淑媛的怀疑,一旦冒了头就再也按不下去了。 即便宋淑媛看起来就像是个只会耍大小姐脾气的废物,可这样的人,才更令人觉得可怕。 白琳许久收回目光,抵着太阳穴,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想,回到白石营的时光,只怕一时半会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陆晓棠却在劝说:“你不是想要出去走走?现在定国也没什么别的任务,你随时都可以出去,不要总是强加个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白琳摇头:“我曾答应过叶寒,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要有始有终,这件事情不结束,我哪里都不会去。” 陆晓棠愣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们汇合之后离开了北京城一路顺遂无比。 他们回到般阳县的那一日是个大晴天,周定国大手一挥直接带人去了喜临门大酒楼,王凤华陡然见到这么一群人唬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哎哟,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凤华伸长了脖子往周定国身后看。 第173章:还没动静 周定国连忙将陆晓棠拉到面前:“喏,晓棠可一根汗毛都没少呢,凤华大姐,有我在她身边,您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王凤华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一把抓住陆晓棠的手,一边往后厨走,一边念叨了一句:“这不一下子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这心里头就试着惦记着嘛。这要不是定国你跟着,我说什么都不会让晓棠跟着一道上北京去的。” 陆晓棠咧嘴直笑:“凤华姐,你这儿最近都有什么好吃的?” “馋猫,你要吃什么咱们这儿都有,这自打国庆之后啊,来咱们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王凤华说着冲着对面的纺织厂努了努嘴,“就连秦湘这个厂子里头都进进出出地全是人,我琢磨着,秦湘是打算正儿八经地干笔大的。你说这以后是工厂厉害啊还是喜娘的手工厉害啊?” “这可不好说。”陆晓棠笑了起来,“工厂批量生产,数量上自然是有优势的。但是喜娘坚持手工精制,高级定制,自然也有她的精细之处。这个是没法放在一起比较的,凤华姐是在担心?” “可不是嘛,你说喜娘离了婚腿脚又不方便,这要是在赚不到钱,以后没了我,她可怎么活哟?”王凤华愁眉苦脸地叹气。 陆晓棠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闹明白王凤华的意思。 王凤华认为自己年纪比王喜娘大,将来肯定是要走在喜娘前头的。 喜娘糟了沈尧这个王八蛋以后指不定就对男人失望了,就算是没有失望,喜娘这个状况只怕也不好再找。 王凤华是做好了一辈子养着喜娘的准备,可这一辈子,她走了喜娘要怎么办呢? 陆晓棠哭笑不得:“您这就想到几十年后的事儿了?” “这日子说快也快,你陈大哥刚走的那会儿,我也觉得天塌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可你瞧瞧,这日子不也就这么过下来了吗?”王凤华叹了口气,拍了拍陆晓棠的手,“这人呐不能只顾看着眼前头这点子事儿,总得多往后想想不是?晓棠啊,你还年轻,可大姐我已经老了。” 陆晓棠转头凝视着王凤华,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王凤华说完这番话后却像是一下子松了口气似的又笑了起来,她拍了拍陆晓棠:“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们做饭啊。绢子,去把门关了,咱们今儿啊不营业了,你等着陈芳回来一起去隔壁将喜娘接过来,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李娟点头应了,本就圆嘟嘟的一张脸显得越发喜庆。 她招呼着白石营从北京回来的这群人,按捺不住地跟他们打听北京到底是什么样子,***大不大,北京的饭馆子是不是要比喜临门好? 有些爱说笑的便同李娟说了起来,一时之间大堂里头也是热闹非凡。 陆晓棠扯了扯周定国的胳膊:“我出去一下。” “我陪你。”周定国跟着站了起来。 “好。”陆晓棠拉着周定国的手,回到第一次进城时两人分手的那个面馆。 可无论陆晓棠怎么看过去,对面依旧空空荡荡。 锦绣楼再也不曾出现。 魔镜也依旧没有反应。 “定国,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咱们选择错了呢?”陆晓棠皱眉,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魔镜,神情凝重。 周定国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我们回来虽然存了帮助魔镜恢复的心情,可晓棠,难道没有魔镜,你就不想回来了吗?这终究还是咱们自己的人生选择,你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不必觉得遗憾。” 陆晓棠点头:“我明白,定国,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怎么样都觉得圆满。” “我也是。”周定国将她拥在怀里,满足地笑了起来,“先回去吧。” “等一下,定国,我想去趟医院。”陆晓棠拉住他。 “怎么了?”周定国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这一路回来颠簸哪里不舒服。 陆晓棠摇头解释:“不是我,是凤华姐。我总觉得她跟我说的话怪怪的,像是……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似的。我想去医院找胡丽打听一下。” 周定国点头:“也好。” 两人到军区医院的时候,正好撞上胡丽从医院大楼里出来。 看到两人,胡丽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太阳,冲着两人啧啧称奇:“我这没眼花吧?你们这怎么没声没息地就跑回来了?怎么着啊,营长夫人又哪里不利索了?” 陆晓棠皱眉:“胡医生你别打趣我了,我是想问问凤华姐最近有没有来过医院啊?” “有啊。”胡丽点头,顺手扬了扬手里的病例,“我这不正要过去跟她谈谈嘛,正好你们回来了,你们一家子不是跟她很熟吗?正好帮着我去劝劝,做个手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事儿,老这么拖着做什么啊?” “手术?”陆晓棠一惊,“凤华姐怎么了?” “哎哟,我这还指望着你能帮我劝劝,怎么你倒先吓住了?”胡丽翻了个白眼,唰唰地翻了翻病例,指着上面的一行同陆晓棠解释,“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小毛病,膝盖里头有积液,抽出来就好了。化验结果都出来了,是良性的我又不骗你们。” 陆晓棠沉下心来仔细听着胡丽解释了一边,便明白了。 可她不理解,既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为什么王凤华会是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 胡丽也不理解:“是不是她不够信任我?担心我拿着假报告骗她?周营长,要不你出面去说吧,反正王凤华也是你们白石营的军属,你也有这个义务。” 胡丽说着便将手里的病例塞到了周定国怀里:“这个记得晚点再给我送回来,陆晓棠,你跟我进去一趟。” 周定国快步拦在胡丽面前:“你带晓棠进去做什么?” 胡丽瞪了他一眼:“女人之间的话题,有你什么事儿啊?快去劝说王凤华去,早点让她来医院你们也都能早点安心不是?” 胡丽说完拉着陆晓棠就往大楼里走,一直到了办公室,胡丽才撒开陆晓棠的手,冲着她笑的有几分诡异:“晓棠啊,你跟周营长都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啊?” 第174章:医院见闻 “什么?”陆晓棠奇怪。 胡丽指了指她的肚子,颇有些担忧:“不会是白石营的男人都不行吧?你看宋淑媛这么多年也没个动静,你们白石营里那几个军嫂除了来之前就有了孩子的,真是一个怀上的都没有。不对,白石营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啊?” 陆晓棠满脸黑线:“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没有着急要孩子而已。” “为啥不着急?”胡丽嗤笑,“周定国好不容易把肉叨嘴里,他还能不着急?” 陆晓棠点头。 她和周定国是真的不着急,本来她回到这个时间节点,能够跟周定国在一起弥补上辈子错过的遗憾,对于陆晓棠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孩子,那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来的。 又何况周定国之前一直忙着查找罗正良遗落在外的孩子,经常连夜开会,本身也没有时间跟她要孩子。 自从听说宋淑媛和顾建军那阵子打算要孩子后,陆晓棠也问过周定国这个问题。 他的意思是女人生产本就辛苦,他不希望陆晓棠那么辛苦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 所以,他想要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他再也不需要随时待命出去行动,白石营里的危险分子全部清除的时候,再去过他们的小日子,再去期待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陆晓棠十分赞成周定国的想法,如今她要是怀了孕生了孩子那不是白白给敌人送去一个热乎的软肋吗? 对于陆晓棠的这番解释,胡丽一脸狐疑地打量了许久,才冷哼一声。 “那宋淑媛的肚子不也是到现在没动静?”胡丽冷笑,“难不成宋淑媛还随时准备着出去行动?她跟顾建军结婚可都七年了!这再不要孩子都该七年之痒了!”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胡医生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关心军营下一代是我的责任!”胡丽冲着陆晓棠翻了个白眼,又从桌子底下扔出一大包中药,“宋淑媛可是来找过我的,既然你们现在真的不想要孩子,这药我就不给你了,你给捎回去给宋淑媛好了。省的她再来我这儿叨念,烦都要烦死了。” 陆晓棠一愣,奇怪地问了一句:“宋淑媛以前经常来找你?” 胡丽点头:“是啊,怎么了?人家对自己上心那是好事儿,都像你们似的这国家还怎么增长人口啊?忙忙忙,现在周定国跟你说忙完了再要孩子,什么时候算是忙完啊?啊?他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不是他们说可以不忙就不忙的,陆晓棠你能不能多跟人家宋淑媛学一学,别整天那么没脑子。” 陆晓棠讪讪地接过药包,飞似的逃了出去。 周定国站在医院门口,伸手将她接在怀里,轻斥了一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你跑什么?” “胡医生是真八卦啊。”陆晓棠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又连忙将自己的新发现告诉了他,“宋淑媛经常进城来找胡医生聊天,可在白石营我一直没觉得宋淑媛是个爱往外跑的。” 周定国沉默着听完,顺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只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胡医生给宋淑媛的药。”陆晓棠说道这个就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从周定国怀里出来,红着脸往前走了。 周定国奇怪,给宋淑媛拿个药她脸红个什么劲? 直到回到了喜临门,周定国将药递给宋淑媛的时候,才明白过来陆晓棠在扭捏什么。 他连忙凑到陆晓棠身边,低声问:“你也想要?” “你才想要!”陆晓棠狠狠地踩了他的脚一下,扭头去找王凤华。 这一到后院,她才发现这里和隔壁果然已经通了起来,王喜娘正自己操控着轮椅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两人一见面就都笑了起来。 王喜娘说:“你气色很好,看来到北京也没受什么罪。” “你也长胖了呀,看来凤华姐这儿的伙食也是不错。”陆晓棠上前扶住她的轮椅,推着她往王凤华那边走,“最近怎么样?很忙吗?” “不忙了,秦湘的工厂开了工,价格低廉服装有多速度也快,好些人都去买她厂里的衣裳了,我这儿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人了。”王喜娘嘴上这么说着,却一点也看不出忧愁来。 陆晓棠一琢磨,便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咱们这边会有服装厂开起来?” “没有。”王喜娘倒是坦诚,“不过本来也没什么担心的。工厂流水线作业本身就是会在开始吸引到大家,我做的一开始定位就不是这样。只是一开始大家觉得新鲜都过来瞅瞅,显得我这儿好像人挺多似的,其实现在这样才是常态,过几年就好了。” “你倒是想的开。”陆晓棠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跟秦湘合作?” 王喜娘怪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跟她有仇吗?” “……她要是继续对我们家定国余情未了,那我自然对她没什么好态度,可我们跟钱可没有仇啊。”陆晓棠眨了眨眼睛,“如果你觉得合适,跟她合作也没什么,反正又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王喜娘点了点头:“再说吧,我不跟她合作倒也不全是为了你,其实我也有自己的野心。我希望有自己地品牌,而不是依附别人。晓棠,很多人都觉得我双腿残疾又离了婚,这辈子也就只能靠着我姐过了,可谁说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成功了呢?” 陆晓棠点头:“你说的没错,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王喜娘笑着点头,却又接着板起脸来,小心地拉住陆晓棠的手,示意她先别往前走:“我姐有事儿瞒着我,我总感觉跟她身体有关,你一会儿帮着我探探,有病去治就是了,整天摆出一副要死的模样来也不知道给谁看。” “我刚从军区医院回来,你不用担心,胡医生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要她配合治疗很快就能痊愈。”陆晓棠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连忙跟王喜娘交代,“我琢磨着可能是凤华姐自己心里害怕,不敢去治疗,你别跟她那么凶巴巴的,好好劝一劝,让凤华姐敞开心扉也就没什么了。” 王喜娘点头,一进门就悄声怪气地来了一句:“你平常不是挺厉害吗?怎么这个时候这么怂了?” 第175章:真不容易 陆晓棠陡然一愣,有些搞不明白,不是说好了好好说话吗?怎么王喜娘一开口又是这么一副模样? 王凤华一脸习惯了的模样,冲着陆晓棠笑了笑,问道:“是不是等久了饿了?我这就做好了,一会儿就能吃了。喜娘你别在这儿让晓棠妹子看你笑话了,有这个功夫你多琢磨琢磨自己以后怎么办比什么都强。” “我有手艺总归饿不死,倒是你有病不早点治,等死呢?”王喜娘冷笑,“我这残废将来可得等着你给我收拾,我可没办法送你啥上路。” 王喜娘话音一落,王凤华就变了脸色。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陆晓棠,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由着王喜娘噼里噼里啪啦地数落了一通。 王喜娘说了半天见王凤华没有反应,一下子黑了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把我认回来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你难道又想着半路子撂挑不干了?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就不该认我!” “喜娘,你从哪儿听说我病了?”王凤华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陆晓棠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是我从胡医生那里听来的。” 王凤华一愣,伸手推开陆晓棠:“谁让你跟喜娘说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用不着你们来给我指手画脚的,我治不治都是我自己的事儿,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 “……”陆晓棠愣了愣,歉疚地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王喜娘看着她的背影,扭头骂道:“你是不是疯了啊?你自己搞得活像是末日似的颠三倒四说一些让人觉得奇怪的话,我早就怀疑你是生了病不去医院看了。今儿人家晓棠在医院那也是胡医生主动说起来的,也不是晓棠多管闲事儿啊,怎么你就这么不识好歹?再说了,人家胡医生说了,让你赶紧去医院做治疗,做完就会好的,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自己吓唬自己什么呢?还有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着我什么?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王凤华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了一句:“我错过晓棠了?” “先别管她了,我就问你到底是什么毛病?”王喜娘一别轮椅将王凤华堵得严严实实。 “我这腿,最近总觉得疼,胡医生说得过两天才能出来结果。”王凤华一旦说开了头,剩下的话也就容易了许多,她拉住王喜娘的手,眉眼间有化不去地担忧,“我以前见过庄子里头有女人腿脚不好,到后来一双腿都又黑又肿地死了。老人家说这是里头养了病爷爷,是要命的。” “胡说八道!”王喜娘皱眉,反手握住王凤华的手拍了拍,“你别瞎想了,既然胡医生都催着你去医院,你明儿就去吧。我跟晓棠说一声,看看她能不能多留一天。” 王凤华脸色微变:“你问她做啥?” “怎么?你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刚才你骂人家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咱们还有用得着人家地时候呢?刚才那么厉害,现在你怕什么啊?不就是去道个歉吗?晓棠还能跟你翻脸啊?”王喜娘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我腿脚不利索,我就跟你去了,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呐。行了,现在咱俩别窝在这儿嘀咕了,赶紧伺候那一堆人吃饭吧。” 王喜娘说着推着轮椅出去喊了陈芳和李娟进来端菜。 喜临门外头坐的满满当当,各个兴高采烈地传递着碗筷。 周定国瞧着大家兴头很足,当即大手一挥,让李娟每桌都上了两瓶酒。 王凤华亲自端了一盘肉末粉皮放到了陆晓棠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一脸歉疚地说道:“晓棠啊,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大姐在这儿郑重跟你道歉。” 一桌子人陡然一静,都眼巴巴地看着陆晓棠。 陆晓棠拉着王凤华坐在自己身边,问:“那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明儿我就去找胡医生。”王凤华叹气,“就是……” “好,我陪着你。”陆晓棠笑着看向周定国,“今儿我就住在凤华姐这儿了。” “……不行。”周定国一下子黑了脸,贴在陆晓棠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 陆晓棠红着脸拍了他的胸膛一下:“凤华姐明儿要去医院呢,你脑子里怎么整天都这么龌龊?” 王凤华低声笑了笑,转头跟一桌子人介绍起自己今儿的饭菜来。 等到他们这边都介绍完了,陆晓棠也终于和周定国达成了一致。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一群小兵蛋子们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偷点酒喝,一个个神采飞扬异常兴奋。 吃完了饭,又有小兵抢着主动收拾了饭桌,将王凤华的喜临门里里外外收拾了干干净净。 姜雷嘿嘿直乐:“以往这些活都是我干的,怎么感觉这次回来,我好想升了官似的。” 周定国觑了他一眼,神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回去是可以给你生个官。” 姜雷一愣,连忙摆手:“营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跟您邀功来的,我就是觉得现在这些小子都各个有眼见力了,比我刚来那会儿要好多了。我那时候什么都不会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得营长你时时提点着才行。” “现在可不是木头桩子了,你护送秦东风这项任务完成的不错,有功就得论赏。”周定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好好琢磨琢磨吧,你的人生总不能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如今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可别轻易错过喽。” 周定国说着便喊着大家集合,紧紧拽着陆晓棠走出了门。 陆晓棠只来得及从他怀里露出眼睛痛王凤华约定:“凤华姐明儿一早我就过来,你可等着我啊。” 周定国叹气:“突然后悔答应你明天过来了,要不明儿还是让白琳来陪着她吧?” “你又想干什么啊?”陆晓棠不悦地皱眉。 周定国坏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直接将她扛起来扔到了车里。 接着,他笑眯眯地钻进来,亲自开着车一路急不可耐地回到了白石营。 第176章:回家真好 不管这群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回到了白石营他们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许久未曾归家的亲切感。就连以前不怎么说话的门卫,如今见了面,都像自家亲大哥似的。唯独顾建军站在门口,一脸局促的望着人群。 周定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人群后头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羞涩的女人说道:“你媳妇给你平安的带回来了,以后自己的女人就自己看好了。” 他这番话说得有些隐含着其他意思,顾建军也不知是真没听明白,还是真的没有听出来,他只是淡定的冲着周定国笑了笑,然后就将宋淑媛打横抱了起来。 这边顾建军已经领着媳妇回了自家院子,剩下的人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了。 白石营原本定于今晚的欢迎仪式,也因为顾建军和周定国的急躁而暂时推迟到了第二天。 周定国心急火燎的带着陆晓棠回到自家院子后,便恨不得立即扑到床上去,陆晓棠却一把推开他,心急火燎的扑到了院子里,那只他们离开时还尚且娇小的小猪仔,如今,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像是个大爷。 陆晓棠觉得十分新奇,拉着周定国一起来看:“你瞧瞧这只小猪崽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没长也就算了,我瞧着他这模样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似的了。” “一头猪崽子怎么能像人呢?”周定国不袁意在这大好的时光里头去看猪,他只想好好看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身上的每一寸,他都想好好地再看一遍。 哪知在陆晓棠眼里,他的魅力竟还不如一头猪? “明儿就把它送回后勤部宰了做烤乳猪。”周定国磨牙。 一道冷光幽幽传来,周定国顺着这股近乎与生俱来的感觉看了过去,便对上了猪圈里头那只猪大爷冰冷的目光。 周定国吓了一跳:“不会真的成精了吧?” “什么精不精的?就不许是个天蓬元帅下凡到咱家了?”陆晓棠嘿嘿一乐,“好啦,咱们这么久没回来,家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跟顾建军家能比吗?咱们先打扫出来再说别的不行吗?” 周定国不知打哪儿来的自信,搂住陆晓棠的肩膀就往屋里走:“肯定有人给咱们收拾过了。” 以前他没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他出门执行多长时间的任务,回到家里肯定已经有士兵给他讲屋里收拾妥当。 后来有了陆晓棠,他这个院子里打扫卫生的任务就取消了。 现如今两口子都不在家,这里怎么都得有人来打扫一下子才行。 一开门,两人都愣在了屋门口。 陆晓棠愣住是因为她没想到这儿居然真的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周定国愣住是因为床上的被褥居然是簇新的大红喜被,他跟陆晓棠结婚那会儿也没人这么应景的布置,这次是怎么了? 陆晓棠扯了扯周定国:“你确定这儿还是咱俩的家吧?” “废话,谁敢来抢营长的院子啊?”周定国笑着拉着陆晓棠进去,“今儿都这么晚了,咱别管那么多了,赶明儿我再去问问这到底是谁干的。” 两个人在北京也没有过什么亲近的时候,如今回到了家里才觉得都放松了下来。 陆晓棠想着在医院里胡丽说的那番话,忍不住贴在周定国耳边为了一句:“你想要个孩子吗?” “砰——” 周定国只觉得有什么在自己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紧紧地搂着陆晓棠,越发卖力地耕耘起来。 第二天一早,陆晓棠是躺在床上被周定国喂得早饭。 莫丽兴高采烈来探望的时候被周定国一脸严肃地拦在了门外。 她有些担忧地问:“怎么?路上不舒服?你怎么照顾的她呀,怎么还不让我进去了?” “晓棠可能并不想见到你。”周定国一副人模狗样的模样冲着莫丽咧嘴笑了笑。 莫丽愣住,总觉得周定国笑的有些不正常。 直到隔壁顾建军挂着同款表情出门打招呼,莫丽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扭头就走了。 顾建军奇怪:“莫丽这是怎么了?” “被你一脸春色的模样吓着了。”周定国笑了笑,“今儿你继续守着,我送晓棠去趟县城。” “哎哟,你们还有力气上县城呢?”顾建军调侃。 周定国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儿答应了凤华大姐,她要去医院做个小手术,晓棠陪着去。” 一听说是王凤华有事儿,顾建军也焦心起来。 周定国只好又将胡丽医生说的话跟顾建军说了一番,嘱咐他不用担心。 听说没什么大问题之后,顾建军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调笑了一句:“既然今儿还有这么大的事儿,你昨晚上怎么也不知道收敛点?” “昨天是谁来收拾的房间?给我们弄得跟新婚似的,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那一屋子的摆设。”周定国冷哼一声,又指了指自家院子里的猪圈,“这阵子都是谁负责我这边的?” “小梁啊。”顾建军瞅着周定国那模样就知道他没想起是谁,便补充了一句,“女兵连的梁月亮啊,之前差点去了文工团的那个,想起来没有?” “怎么是她?”周定国想倒是想起来了,可顺带着也想起了一些不大好的记忆。 那个梁月亮是她们那一批里头极少数对着他这张脸还能不动如山的女兵,莫丽一上来就非说人家是装出来地正经,其实骨子里不一定在憋什么坏水。 周定国那时候没怎么跟姑娘家接触过,只觉得莫丽是被宠坏的小丫头见谁都不顺眼,并没有将她地话放在心上,反倒是觉得梁月亮才是这一批女兵里头的佼佼者。 毕竟那时候就连姜原这个明面上就喊出来喜欢他周定国的女兵连连长都对梁月亮赞不绝口,他自然更不会认为梁月亮对自己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没想到那年八月十五的夜里,周定国喝了点酒,梁月亮就换上了一身火红地连衣裙袅袅娜娜地进了他的门。 第177章:不堪回首 周定国醉眼朦胧里抬头看到个女人进来,张嘴怒喝一句:“滚!” 据目击者反应,当日梁月亮跑到河边嗷嗷大哭,险些跳河。 第二天莫丽就上门看热闹了:“怎么样?我早就跟你说过梁月亮那就是装出来的正经,你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吧?不过说起来啊定国哥,你该不会是不行吗?” 宿醉刚醒的周定国揉着额头,再一次怒骂一句:“滚!” 可莫丽不是梁月亮,被周定国骂了也只是站在门口吃吃的笑,摆明了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那梁月亮也在不久之后抽抽搭搭地回到他屋前头,一个劲地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个误会。 再后来,姜原对梁月亮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可周定国却再也没有正面见过她。 没想到这段时间,来他们家负责打扫的人居然会是她。 周定国有些牙疼似的呲了呲嘴,问道:“这是谁安排的?” “小梁主动要求的,我瞧着她干活仔细,也没什么问题。怎么着?现在开始惦记之前你落下地那些风流债了?”顾建军似笑非笑地问。 冷不丁身后传来陆晓棠迷糊的声音:“什么风流债?” 周定国立马黑了脸。 顾建军讪讪地笑了笑:“我突然想起营里还有点事儿,我先去忙了啊,你们可记得早点从县里回来,今晚上咱们营里说好的欢迎会,可别忘了啊。” 顾建军说完就跑,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周定国弄死。 周定国无奈地叹气:“你被听他胡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就起来了?” “我没事儿,别耽误了凤华姐去医院,路上说吧。”陆晓棠上前握住周定国的手,当真毫无芥蒂地笑了起来。 周定国反倒是觉得奇怪了:“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陆晓棠反问,接着笑了笑,“一生那么短暂,两个人老是怀疑来怀疑去的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坦诚一些,尽情相爱。更何况,我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你了,你都可以为我而死,我还有什么不相信你对我的真心呢?” 周定国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开着车上了路,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活了两辈子是幸还是不幸了。那些事情,我多么希望可以跟你一起经历……” “你疯了?”陆晓棠怪异地大叫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不想再又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于我而言,上辈子就那么过去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对我都已经像是一场梦。这辈子活生生的你才是我的心之所系,才是我生活的动力。” “可你曾经地痛苦我无法与你感同身受,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你。”周定国皱眉。 “这就矫情了,定国,我们不过是恰好幸运,才能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对于大家来说,这是唯一一次的人生,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当下,总要被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耽搁了呢?”陆晓棠如今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洒脱,她不执著于任何事情,也不希望周定国执着于任何事情。 他们要做的就是紧紧地抓住当下,过好现在的每一分钟,这比什么都重要。 周定国一路都在思索着陆晓棠的话,直到王凤华都从医院里出来了,他才陡然想通。 他总是记挂着陆晓棠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总是担心上辈子的不愉快记忆会留在陆晓棠脑海中,可他的这份担忧,却恰恰会在另外一种层面上成为陆晓棠的压力。 是他错了。 重生对于陆晓棠来说,本是幸事。 要是他因为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闹得她总是不开心,倒是他的错处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冲着陆晓棠笑了起来。 陆晓棠忍不住一愣。 她仿佛很久没有见过周定国如此洒脱的模样了,此时陡然一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激动。 陆晓棠看着他,缓缓勾起嘴角,笑着扑进她怀里。 车外的王凤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你们两个这怎么突然一副小别胜新婚的模样?” 陆晓棠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周定国怀里出来冲着王凤华笑了笑:“早上拌了两句嘴,我现在看着定国想明白了心里头高兴。凤华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回白石营热闹热闹?” 王凤华摆手:“我就不去了,晚上喜娘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呢。行了,你们不用惦记我,赶紧回去吧。” 周定国点头,坚持将王凤华送到喜临门门口,这才带着陆晓棠往回走。 经过般阳县城门口的时候,陆晓棠突然发现那个熟悉的地方锦绣楼微光一闪又消失不见。 她揉了揉眼睛,只担心是自己的错觉,又连忙将魔镜掏了出来。 这一次,她清楚地看到镜面上起了波澜。 魔镜他终于再一次醒了过来! 陆晓棠激动万分地喊了几声,魔镜虽然像从前那样贫嘴地接话,却终究是回应了她。 “这下你能放心了?”周定国看着陆晓棠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晓棠点头:“毕竟算是我们的恩人,如今看到他可以尽快恢复,我们也能安心啊。定国,说不定回白石营来真的对他有用呢。” 周定国点了点头,平稳地将车开回了白石营。 离着晚上欢迎会的时间还早,周定国将陆晓棠送回家后便准备去找顾建军问问最近白石营有没有什么事儿。 他这才嘱咐了陆晓棠两句,便察觉有人鬼鬼祟祟地在院子外头张望。 “出来!”周定国厉声道。 谁知出来的那个女兵委委屈屈地红着眼睛,一脸局促地看着周定国说了一句:“周营长我不知道你们回来这么早,我就是想来喂喂猪,这阵子喂惯了,到了点一下子也没想起来你们已经回来了。” “梁月亮?怎么是你?”周定国脸色更加难看了。 梁月亮却猛地一喜:“营长你还记得我呀?” “……早上刚被顾建军提醒了一下。”周定国冷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了。” “营长,其实自打姜连长……不是,是姜原,自打姜原出事儿之后我一直想来找您,就是一直没鼓起勇气。”梁月亮挠了挠头,下定了狠心。她猛地一咬唇,抬头看向周定国,目光坚毅地说道,“其实那年我是特地在您醉酒之后来找您的。” “咳咳!”周定国右手虚虚拢在嘴前头,小心翼翼地觑了陆晓棠一眼。 第178章:就是算计 陆晓棠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屋里到了一缸子凉水出来塞到周定国手里,笑眯眯地看着梁月亮:“继续说。” “嫂子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今儿来就是打算把事情都说清楚的。”梁月亮显得有些窘迫,“当时,姜原喜欢营长,咱们几个都知道,我在她手底下干活,自然不敢跟她争营长。再说,营长这样的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姜原总是不信,她说除非我能够在周营长喝多了的时候去照顾他还能忍住什么都不做,她才相信我。” “这种事儿你当初怎么不跟周定国反应?”陆晓棠上下打量了梁月亮一番,心里头已经开始偏向她这边了。 梁月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周营长那会儿没有现在好说话,总是板着一张脸,我可不敢找他。再说,我的直系领导毕竟还是姜原,要是让姜原知道我在背后乱嚼舌根,我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啊。” 陆晓棠点头:“所以你就在他醉酒的时候来了?” 梁月亮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红着脸点了点头。 “胡说八道!”周定国冷叱。 陆晓棠不解地看着他:“人家小姑娘跑过来真心实意地跟你道歉,你怎么又板上脸了?” “真要是姜原让你来照顾我,你为什么穿的那么……你照顾人需要穿裙子来照顾吗?”周定国冷声道。 陆晓棠自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桩,目光又落到了梁月亮的脸上,只是她的神情里头没有一丝生气的影子,反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梁月亮有些踌躇地看了周定国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其实当初也是姜原让我那么穿的,说是那样能够看清我的决心和营长您的定力。后来的事情您也都知道了,我几乎成为了女兵连甚至整个白石营的笑话,尤其是文工团的那群人越发看不起我。我本来当兵就是想要进文工团的,后来没了念想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女兵连里。我曾经给姜原跑过几次腿,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形中帮了她的忙。” “你帮她做过什么?”周定国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就是帮她送过一两件衣裳到县城里,我虽然也没有哦见到别的什么人,可前阵子你们去北京后,我又去了一趟县城,发现那家铺子早就没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那边的人撤离的时间估摸跟姜原暴露的时间差不多。”梁月亮皱眉,“营长,这事儿我算是坦白从宽吗?” “你自己去营部找顾副营长将这事儿从头到尾好生反映一遍,然后好好回女兵连呆着,别在让我看见你了。”周定国黑着脸摆了摆手。 梁月亮却又委屈起来:“营长,我来这儿打扫卫生就是想着能够表达一下我的歉意,我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就是想着从前自己挺不是东西的。如今想要尽量的弥补一下自己曾经所犯过的错。” 梁月亮说完深深地冲着周定国和陆晓棠鞠了一躬。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着走着便又倒回来问陆晓棠:“我能再喂那猪崽子一次吗?” 这一阵子天天按时按点的来,她对那猪崽子都有感情了。 陆晓棠自然没有拒绝,让开地方就让她进了门。 周定国瞧着梁月亮那副认真的模样,一个念头陡然浮上心头。 他慢悠悠地踱到梁月亮身后,又往猪圈里头瞅了一眼,蓦地笑了起来。 梁月亮吓了一跳,手里的水瓢一歪,水全浇到了猪头上去。 猪崽子在猪圈里头不悦的嗷嗷叫唤。 周定国更乐了,他弯腰将猪崽子从猪圈里头抱出来,斜睨了梁月亮一眼:“喜欢?” 梁月亮尴尬地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好,心虚无比地反问了一句:“那我是该喜欢,还是不该喜欢啊?” “这个你可以喜欢。”周定国笑了笑,直接将猪崽子塞到了她怀里,“我瞧着你对它挺细心的,以后就你养着吧。过会儿我就让雷子带人过去你们那边垒个猪圈出来,只要不吃了它,你们想怎么养都行。” “周定国!你什么意思?当初这可是说好了是给我的。”陆晓棠顿时不乐意了。 周定国却铁了心要将这个祸害送出去,不惜亲自护着梁月亮要将她往门外推。 谁也没想到就在梁月亮被推出门外的那一瞬间,小猪仔如同离弦之箭嗖的一下子窜了起来稳稳当当落到了猪圈里头。 梁月亮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觉得自己刚才眼花了呢?” 陆晓棠本想说什么,却突然察觉不对劲,死死捂住自己的口袋,头也不回地冲到了屋里。 周定国一愣,连忙打发了梁月亮紧闭了院门匆匆跟了进去。 他一进门,就看到魔镜在陆晓棠手上光芒大放。 “这是怎么回事儿?”周定国呆住。 “他回来了。”陆晓棠喃喃,又蓦地笑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周定国,终于舒展了眉眼,“这一次,他是彻底回来了。” “是啊,老子终于回来了,妞儿是不是特别兴奋?”魔镜那一副欠揍的动静一出来就被周定国丢了出去。 周定国板着一张脸,挡在陆晓棠面前,十分不悦:“你不过就是一面破镜子,还想勾搭我女人?” “哟哟哟醋了醋了,浩荡几千年,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同我讲话。”魔镜冷笑一声,缓缓地停在半空中,镜面上光华流转煞是好看,他静静地看了他们片刻,轻声问了一句,“要不是有我在,你们哪来的今天?周定国你不知道感谢我就算了,还想跟我动手?凡人如草芥,你哪来的自信?” 听着魔镜这番话,陆晓棠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一次魔镜回来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似乎没有从前那副悲天悯人的心肠了。 她的想法仿佛写在脸上落在了魔镜眼中,登时魔镜又是一声嗤笑:“陆晓棠同志,你该不会是已经忘记了我们最初的约定了吧?” 第179章:早有定夺 陆晓棠皱眉,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魔镜却还在自顾地说了下去:“你我初见就是为了到了今日之时,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 “什么?”陆晓棠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我们当初不是说的我选择美满的人生,助你恢复真身吗?你……如今就要恢复了?” “啊呀,果然是记性好的姑娘啊。”魔镜的态度猛然一变,如同从前一样乖巧地落到了陆晓棠的手里,“刚刚跟人打完架,态度有些没转过来你别介意啊,我先睡上一觉,明儿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这段时间的事儿。” 魔镜说完,镜面上的光芒便散了去。 陆晓棠握着他,头一次感受到了烫手山芋的感觉。 她有些纠结地看向周定国,叹了口气问:“你怎么看?” 周定国将她搂在怀里拍了拍:“我们的确感谢他给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机会,但若是他想伤害你,无论他是神是人,我都会护着你。” “可是定国,如果一开始就是我错了呢?”陆晓棠眨了眨眼睛,眼底浮起一层雾气,“是不是我太过贪心,不愿就那样结束那残破不堪的一生,所以连累了你跟我堕入了这样的地狱里来。” “地狱?”周定国皱了皱眉,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从前不是跟魔镜相处的很愉快吗?怎么被他跟你开了个恶作剧,就吓成了这幅模样?” 陆晓棠没有吭声,只是紧紧地缩在他怀中,用尽了全部力气的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永不分离似的。 周定国虽然察觉到了陆晓棠的恐惧,却完全理解不了。 便是陆晓棠自己,也感觉自己说不明白。 她只觉得自己一闭眼,眼前就是漫天血海,像是洗不净的罪恶。 她无法说清自己在听到魔镜那样癫狂魔怔的声音时,心底猛然断裂的那种感觉,究竟来自何处。 仿佛冥冥之中,她早已经想过会有今天一样。 仿佛…… 与她签订契约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面目慈悲,悲悯世人的神仙,而是魔鬼。 从地狱深处归来的魔鬼,所有的交易都是为了让她陷入更深的圈套。 她看着被自己丢在床上的那面镜子,蜿蜒曲折的纹路多么像复杂的人心呐。 “晓棠,你当初真的跟他约定过什么?”周定国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轻声问了一句。 陆晓棠颤抖着点头:“我们的确说过,我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他恢复原身,我们便算是各取所需了。只是现在想来,这竟是一个完全没有保障的约定。我究竟过上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是圆满呢?曾经我以为我嫁给你,可以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圆满了。后来才知道,你会在执行任务中遇到危险,我想着能够避免你受伤总该是圆满了。可再往后却还有影子计划,还有我的身世,还有罗首长的生死不明,还有这许多许多越来越无法填满的欲望,究竟怎么样才算是圆满?” “晓棠你魔怔了。”周定国紧紧地搂着她,不住地吻她的发顶,好一会儿才将她安抚下来。 周定国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轻声道:“无论如何,你的人生终究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碍你得到幸福,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分开你我。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陆晓棠的双眼许久才聚焦到一起,冲着周定国露出一个寡淡的笑容。 周定国松了口气,轻轻将她放到床上:“离着欢迎会还有一阵子,你先休息一会儿?” “好。”陆晓棠听话的闭上眼睛。 好不容易,陆晓棠才感到周定国出了门,她连忙睁开眼睛,紧紧抱着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害怕。 一闭上眼睛,她就能够看到一个虚无的影子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冲自己回头一笑。 她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却隐约觉得无比熟悉,熟悉到让她害怕。 她突然想起宋长青还没有找到,而她曾经在魔镜中看到过一个跟宋长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险些杀了周定国。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还没碰到魔镜,耳边就传来一声冷笑。 “陆晓棠,当初我告诉过你,别信他,你不是觉得我骗你吗?” 这个声音淡漠中带着些许熟悉。陆晓棠回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这是她深陷第一个迷障中时,所遇见的那个叫做“宝珠”的男人。 陆晓棠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有本事就出来见见,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 “啧啧啧,小姑娘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宝珠冷哼一声,陆晓棠面前缓缓浮现出一个虚无缥缈地身影来。 陆晓棠睁大了眼睛,刚要仔细看一看,床上的魔镜陡然飞起直扑那个虚影。 “哟,醒的这么快?看来你在三途河边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何必跑来吓唬小姑娘。”宝珠幽幽一笑,身影虽然越发缥缈起来,声音却越发欢快,“你与老君的约定还未到期限,现在就作乱,怕是想要魂飞魄散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如今也不过是念着你我曾经相识一场并肩作战的份上来提醒你,等你真的惊动了那群老头出面,你万年来好不容易等到地救赎就此终结,怪可惜不是?” “那群王八蛋从来就没有真正对我放心过,否则又怎么会派你出来监视我?”魔镜拖长了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宝珠叹息:“你啊,还不如一个凡人看的透彻。你以为重活一世对他们来说就真的是好事儿吗?陆晓棠尚且怀疑这是自己落入了神仙的圈套里,怎么你一个活了几万岁的人了还会认为老头们对你真的是恩赐一样,让你跟这个凡人各得圆满?兄弟,什么才是圆满?” 魔镜沉默。 “我此番出现不过是为了提醒你,这世上诸多事情不是你随心所欲就可以的。”宝珠的话音随着他的身影一并消失在空气里。 陆晓棠的目光转向魔镜,问道:“你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魔镜诡异地笑了起来:“我想得到什么?陆晓棠,如果我说我有能力让你过上真正美满的人生,同时可以让我早日脱离这面破镜子恢复真身,你可愿意配合我?” 第180章:先说说看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镜子,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退,尽量平静地看向他问道:“你先说说看,若是能够让我接受,我配合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难道不想恢复自己的身份,成为人上人,让秦湘之流都睁大狗眼看看,他们曾经瞧不起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魔镜猛地凑到陆晓棠面前,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蛊惑,“难道你不希望你可以名正言顺的配得上周定国,成为所有人歆羡的对象?” “我已经成为人人歆羡的对象了啊。”陆晓棠抿嘴笑了笑,“从我嫁给周定国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圆满了,只是你们不肯相信而已。” “放屁!这东西你说行就行,要那群老东西做什么。”魔镜猛地升高到屋子中央,冷睨一眼,语气轻蔑,“你这种没见识过真正富贵的人自然会觉得守着面前这一点东西就满足了,殊不知真正的美满该是何等愉悦。” “你真正满足过吗?”陆晓棠突然问,“你们神仙,真的明白凡人的快乐吗?是,我们的生命在你们眼中如同草芥,甚至于我们的生活在你们眼里都像是笑话。可难道这样就是我们的错了吗?就是我们过得不如意吗?你真的明白什么是满足吗?” “小小凡人也想教训我?”魔镜蓦地又凑近了陆晓棠,镜面上竟隐约透出一丝黑气,他盯着陆晓棠看了好一会儿,才冷笑着落到了桌面上。 陆晓棠鼓起勇气将魔镜握在手里,试探着喊了两声。 魔镜似是痛苦的呻吟了两声,便再次陷入了寂静中。 陆晓棠脱力似的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将屋里收拾了一番,又换了身衣裳,等着周定国来喊她。 时间过得十分缓慢,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定国才回来。 他进门看到陆晓棠坐在窗前,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起来不久。”陆晓棠微笑,将魔镜放在了桌子上,快步走到他身前,“咱们走吧。” 周定国点头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子上的魔镜:“真的不带了?” 陆晓棠摇头:“从前太依靠他的保护,如今被人家指责两句也没什么错处。只是从今往后,我想只依靠自己了。” 周定国安慰地笑了笑:“我总是在的,你可以依靠我。除了我之外的任何男人你依靠谁我都不高兴的。” 陆晓棠笑着点头,再没有回头看魔镜一眼,挽着周定国的胳膊出了门。 大操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陆晓棠和周定国一露面,人群就沸腾了起来。 白琳和莫丽一左一右地跑了过来,拽着陆晓棠的胳膊就往女兵那边跑,姜雷则恭恭敬敬地来喊周定国到男兵那边去。 陆晓棠不解:“这是要男女开战吗?” “是啊,男兵一向不服气的,这次让白琳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莫丽兴高采烈,“其实说起来,以前桑果也是可以跟男兵对打的,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白琳一听连忙岔开了话题,说起自己从前带女兵连的时候一些趣事。 莫丽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提起桑果有些没意思,接着转过头去指着中间那块空地:“一会儿咱们在这儿还有几个小节目,非得让那些男兵哭爹喊娘不行。” 陆晓棠顺着她地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中间那块空地上堆砌了一些柴火,想来是要等着天黑了点上篝火用。 只是旁边还有一个细窄的高台不知是要做什么用。 陆晓棠问:“那里是你们要去表演独木桥吗?” “独木桥有什么意思,一会儿给你们表演个更有趣的。”莫丽神秘地笑了笑,便站起身来,从身边人的手里拿了个喇叭放在嘴边喊道,“都安静一下,现在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咱们为了周营长带领三连五连顺利完成任务归来的欢迎会现在正式开始!” “好!”人群里头整齐划一的喊了起来。 “好,那么首先,我们让周营长说两句!”莫丽说着小跑到周定国身边,举着喇叭递了过去。 周定国接过来清了清嗓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就好好玩一玩,明天一早继续训练!” “莫团长,我觉得你就不该让周营长说话。反正你们文工团可以不听从周营长调遣,求您赶紧主持今晚的公道吧!”有小兵蛋子叫苦连天地嚎了起来。 莫丽直乐,显示吆喝着一连的士兵将酒抬了上来,又喊着二连将后勤部地烤架搬了过来,炊事班当场烤肉。 中间的篝火也已经点燃起来,文工团拉着女兵连载歌载舞,还时不时去拉对面的那群男人。 陆晓棠坐在原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莫丽说的那些节目在哪儿。 白琳凑在她耳边轻笑:“嗨,她那个人想一套是一套,不过文工团最近倒的确排练了一出舞蹈,听说是什么带有传奇色彩的天女散花。你说一个女兵连搞那么深的神话色彩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都知道你遇见神仙了呢。” 白琳说着就是一愣,突然扭头看着她问:“说起来,回了白石营之后,魔镜怎么样了?” “……挺好的。”陆晓棠有些不自在。 “出了什么事儿?”白琳眼尖地察觉到陆晓棠的不自在,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晓棠摇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正巧这时莫丽转过身来冲着两人招手,看着两人半天没反应的样子,莫丽亲自过来拉起陆晓棠就往篝火那边凑。 陆晓棠被拽着起身,口袋里却突然掉出来一样东西。 白琳无奈地将魔镜拾起来,喊住陆晓棠:“你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这镜子不是你最喜欢的吗?赶紧收好了,不然一会儿人一多一乱找不到了可有你哭的。” 陆晓棠盯着白琳手中的魔镜,脸色陡然煞白。 第181章:阴魂不散 白琳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陆晓棠的异样竟是与魔镜有关,伸出去的手一时也不知是该收回来好还是继续伸着好。 直到周定国阴沉着脸走过来,白琳才蓦地将拿着魔镜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可周定国早已看到,沉着脸从白琳手中将魔镜抢了过来。 他拧眉看向镜面,沉声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镜面平静无波,并无应答。 陆晓棠叹气:“算了,别管他了。定国,你放心,我不会被他吓倒。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白琳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目光来回巡视,最终还是落在了魔镜上,“他醒过来不是一件好事儿吗?当初要不是魔镜出手帮忙,我可能都死了好几次了。” “可不是嘛,现如今竟只有小白琳一个好心肠的人,还记着我的好。”魔镜陡然出声,将三人吓了一跳。 白琳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周围,却隐约看到他们三人周围似乎有个淡淡的光圈,将他们与大部队隔开来。 白琳有些心惊,忍不住靠近了陆晓棠几分,警惕地看向魔镜:“到底怎么了?” “白琳,魔镜已经不是最初的魔镜了。”周定国皱眉,看着手里的魔镜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魔镜十分体贴地飞了出去,缓缓落在白琳肩上:“小白琳,他们都对我误会很深,早知道我就该选择你。毕竟我可以让你的叶大哥回来。” “白琳!”陆晓棠猛地一惊,伸手将魔镜抓在手里,担忧地看向白琳。 白琳眨了眨眼睛:“你担心我被他诱惑,跟他合作?我又不傻,我不像你,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就能够紧紧把握住。我可不行,我的人生就只能有这一次,不管是好的坏的,都不会回头。其实在遇见魔镜之前,我可是从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神仙存在,我以为那不过是软弱的人幻想出来的救世主。可便是当真有救世主存在又如何呢?难道我们就可以不去努力了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让叶寒回到你身边,让他爱上你,让你们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魔镜循循善诱。 白琳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擦着眼角笑出来地泪定定地看向魔镜:“神仙是不是从来无情?” 魔镜一愣:“什么意思?” “感情这东西怎么能依靠神仙呢?”白琳嗤笑,“我与叶寒之间也从来不是简单的爱情啊,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我便是不懂我也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那我想让你闭嘴,成吗?”白琳微笑,眼中却已经有寒芒乍现,她手中蓦地多出来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劈向魔镜。 魔镜有些惊慌地后退,躲开了白琳的攻击后,他蓦地一笑:“难怪当初那群老头选的都是像陆晓棠这样愚蠢的女人,你这样的人,果然不好诱惑。” “说道这儿,我倒是想起件事儿。”陆晓棠蓦地看向魔镜,“你什么时候逃脱君先生他们控制的?” 魔镜一愣,蓦地息了声。 姜雷手里拿了只烤兔喜笑颜开地跑了过来:“营长,嫂子,白姐仨怎么还凑在这儿说话呢?老胡今儿烤肉的水平大涨,串串都是恰到好处。这不我怕你们抢不上,我给你们拿了只兔子过来,你们要不先吃点垫垫,一会儿等着大家伙都抢过去这一波了你们再往里头凑。” “好。”周定国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 姜雷挠挠头,总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连忙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白琳收回目光看向周定国:“营长,这事儿……” “晓棠,君先生是谁?他们能控制魔镜?”周定国摆手打断白琳的话,将兔子塞到她手里,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陆晓棠皱眉:“应该是太上老君吧,我在锦绣楼见过的那些人,司掌柜,君先生,还有一个叫老白的。我现在琢磨着他们三个应该是司命星君、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那位司掌柜曾经给过我一袋猪饲料,后来咱家那头猪崽子就再也没长过,你说那头猪会不会是他们留下的一个契机?” 周定国皱眉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也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 毕竟军营里头怎么会莫名其妙去买一头长不大的宠物猪回来,还那么巧就让周定国给撞上了呢? 他们这么一想,就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回去仔细研究研究那头猪。 谁知莫丽又提溜着两瓶酒过来,非拉着他们与民同乐。 莫丽也不知道兴奋什么,自己已经喝的有些上头。 她拽着周定国的胳膊,有些大舌头地问:“你知道般阳县新来的县长是谁吗?” “般阳县来了新县长?”周定国倒是真没听到这边的消息,一时也有些上心。 莫丽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似的拍着周定国的胳膊哈哈大笑了一阵子,才板起一张脸来,故作深沉地凶狠地指了指他:“陈向荣你还记得吧?以前你们念书那会儿,我可听说就数他跟你关系好。谁知道后来陈向荣一点动静都没了,我刚听说他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结果去凑了个他上任时候讲话的热闹。得,跟当年一模一样,绝对还是你的铁瓷儿!” “陈向荣?”周定国也有些意外。 的确像莫丽说的那样,他和陈向荣早年在一起念书的时候就是好哥们。 就像罗怀义跟张盛他们总是混在一处,他和陈向荣也曾经常凑在一处,探讨的却并不想罗怀义他们那种纨绔子弟一样,他们两个时常畅想未来的发展。 一直到两人毕业后,周定国进入了部队,两人依旧保留着密切的来往,直到有一天陈向荣突然不见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个人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很久以后,周定国收纳了白琳这样的特殊人物的时候,也曾思考过,是不是陈向荣进入了什么秘密领域,才让他寻不到一丝踪迹。 转眼几年过去,如今莫丽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陈向荣成了般阳县的新县长。 一时之间,周定国只觉得百感交集,竟不知自己应该先问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说起来你回来这事儿,是不是陈向荣还不知道呢?”莫丽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扯了扯周定国的衣袖,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你去见他的时候,顺带捎上我呗?” 第182章:新任县长 周定国奇怪地看了她两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陈向荣了?莫丽你跟说实话,你跟他之间……” “你往哪儿想呢?”莫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抽回自己的胳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和陈向荣以前念书的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啊,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人变没变。不过……你怎么想也都没有问题,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喜欢你了。陈向荣喜欢我,我想看看我还喜不喜欢他。” 莫丽说的像是绕口令似的来来回回的喜欢不喜欢的,周定国皱眉眉头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倒是白琳蓦地反应了过来:“莫丽喜欢陈向荣?” 莫丽皱眉:“错!是陈向荣先喜欢我的,他跟我表白之后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琢磨,是不是因为当初我没有给他一个回应,才让那时候心气高脸皮薄的他一下子消失这么久。现在他跑到咱们般阳县来当县长,那他知不知道我也在白石营啊。” 无论是醉酒的莫丽还是如此小女儿心性的莫丽,他们这群人都是头一次见。 一时都觉得新奇不已,倒是周定国有些看不下去莫丽这么犯傻的模样,皱着眉头喊了文工团的人来将她送了回去。 周定国看着大家伙吃喝的都热闹,便悄悄带着白琳和陆晓棠回了家。 一进门,白琳便冷下脸来,有些急切地问:“魔镜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应该跟之前他莫名蛰伏求救时候发生的事儿有关。”陆晓棠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当初自己听到了魔镜的求救却什么都没有做才让他现在一副要报复的模样回来。 白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神仙之前要帮我们的时候那么厉害,现在要害我们只怕也会更厉害,你们就没有想过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跟他求和?毕竟当初求救那事儿本身就不靠谱啊,咱们就是些凡人,神仙打架咱们能帮上什么忙?” 一声冷笑陡然传来。 陆晓棠依旧有些习惯似的将魔镜摊在了桌子上,冷静无比地看着他说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到底想做什么赶紧说清楚,没必要悄声怪气地吊着我们。” 魔镜一点动静都没有。 冷笑声却又一次传来。 陆晓棠和周定国对看一眼,同时起身走向了猪圈。 那头猪崽子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垛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周定国他们。 白琳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这哪是猪啊,简直比大爷还大爷。” “您是何方神圣?”陆晓棠试探着开口。 猪崽子掀起眼皮看了陆晓棠一样,“哼哧”一声翻了个身,不理会她了。 “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咱们想错了呢?”周定国看着那头猪的模样不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突然就觉得他们将一切希望压在一头猪身上委实像个傻子。 可没等周定国走开几步,猪圈里头便传来一道清冷地少年音:“本座乃司命星君至交,此番下界,只为护你们周全而已。” “靠靠靠!猪说话了!”白琳尖叫。 “……镜子都能说话,猪说话很意外吗?”陆晓棠伸手掐了白琳一把,示意她镇定一些。 周定国也快速回到猪圈前头,盯着他看了起来。 “本座乃是一等一的好神仙,你们不必如此惊慌。”猪崽子又翻了个身,努力用前蹄子撑着猪圈坐了起来,“陆晓棠,本座与你应当是见过了,你怎么对本座还如此陌生?” “宝珠?”陆晓棠试探着问了一句。 宝“猪”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 陆晓棠的脸当场扭曲了一下。 白琳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宝珠无奈地伸着自己的小短腿挠了挠头:“本座附身的这个东西实在不好用,来日等本座可以脱离出猪身,尔等凡人便会知晓我的绝世风华是配得上宝珠之名的。” “可我们笑话你的名字并不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而是在我们这里,宝珠这样类型的名字一般都是女人用的。您是个男的吧?”陆晓棠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宝珠愣了愣,冷笑一声:“无知凡人,皆被表象诱惑。本座何等身份,也容你们这般造次?” 陆晓棠皱眉,越发觉得宝珠仙人完全是个小孩子脾气,一点正经本事都没有。 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毕竟不想在魔镜之后再来一位什么条件下才能让对方恢复真身的祸害出来。 谁知宝珠果然还是说了这一番话。 只是与魔镜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宝珠只需要吃的够就可以增加法力早日恢复了。 陆晓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提起放在猪圈旁地那一袋饲料大方地全部倒了下去。 宝珠连连后退,一脸鄙夷地看着她:“这东西本座要是想吃早就可以吃光了,本座要吃肉,烤的刺啦冒油的五花。” “……您吃自个儿不太好吧?”白琳好不容易缓过起来,听到宝珠点菜忍不住又要笑。 宝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本座的真身并不是猪,而是东海的一颗夜明珠!是真真正正的宝珠!谁知道那群老眼昏花的家伙会将我塞到这头猪身上来,不多吃点猪肉本座难以泄愤!” “去,给他拿猪肉来。”周定国拍了拍白琳的肩膀,“能拿多少拿多少,你自己拿不了就让雷子帮着你,实在不行抬一头烤乳猪过来。” 宝珠的眼睛唰地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这个小伙子还是很靠谱的呀,放心,等本座吃饱了一定好好给你们处理眼前的难题。” 宝珠说着突然眯起了眼睛:“在本座眼皮子底下还不老实,这是没被本座打服气是吗?” 陆晓棠循着宝珠的目光看了过去,便见她放在桌子上的魔镜周身被黑气缠绕,竟显得魔性非常。 陆晓棠大惊,不安地看向宝珠:“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瞎吗?”宝珠冷笑,“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仔细琢磨过吗?真正的神仙怎么会有魔镜这样的名字?” 第183章:神仙打架 陆晓棠讪讪地点头:“是我的疏忽。” “跟你有个屁关系?”周定国忍不住爆粗,“这魔镜本就是那群老神仙给你的,若说错处,那也该是那群老神仙的错。既然本就是你们的过错,这件事情本就该由你们来善后。” “哟,小伙子脑子听清楚啊。”宝珠乐呵呵一笑,“可惜了,你这样优秀的苗子怎么就对我们神仙行列有这么大的抵触心思呢?要不然本座还可以提携你一番,让你们夫妻俩此世了结后还能捞个神仙当当。既然你这样鄙视我们就当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吧,将来只带着陆晓棠回天庭复命,你就继续享受你的百世轮回吧。” 白琳挠了挠头:“我怎么突然觉得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了,现在不是应该先想想怎么让魔镜老实下来吗?” “小姑娘说的没错。”宝珠懒洋洋地躺到了草垛上,悠闲地打了个哈欠后就闭上了眼睛。 “既然我说的没错那你倒是起来干活啊,怎么还睡上了呢?”白琳有些着急,眼见着魔镜周围的黑气越来越重,怎么这头猪还有心情睡觉? 而且一会儿姜雷来送烤乳猪,必然不会是他自己过来,魔镜的事情已经不适合让更多人知道了,如今他已经不是让人安心的存在了,他的存在只会给人带来恐慌。 她神情凝重,忍不住从院子里顺了根棍子过来一下子敲到了猪脑袋上。 陆晓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神仙你也下手?” “不管我们死活,算什么好神仙!”白琳皱眉,“你要是当真不管我们,那么就告诉我们凡人的力量究竟能不能战胜邪魔。若能,我白琳拼死一战,若不能,我们就疏散人群,尽量减少伤亡。” 陆晓棠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白琳这个时候竟然已经想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她沉默片刻,转身看向被浓重的黑气团团围住的魔镜,深吸一口气,说道:“事情是因我而起,不管魔镜是要报复还是要挟持,都该是我去面对。” “晓棠,我说过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我都同你在一起。”周定国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白琳,“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儿了,你可以离开了。白琳,我记得你说过,祖国的大好山河,你想一一看过,从今天开始……” “我任务未完,不能离开。”白琳红着眼打断了周定国的话,“看不到你们平安下来,我绝不离开白石营。” “哟哟哟,这还没怎么着呢,已经开始留遗言啦?”宝珠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又淡淡地瞥了魔镜一眼,揉着肚子催促,“我的烤乳猪呢?怎么这么慢还没送过来?” 话音刚落,姜雷就和一个小兵小跑着到了门前:“营长,烤乳猪送过来了。” 宝珠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放在门口,你们回去热闹吧,不用再过来了。”周定国死死抵住兴奋地要冲出去地宝珠,沉声对门外的姜雷喊了一句。 姜雷应声,并未怀疑就带着人又跑了回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周定国这才放开了对宝珠的钳制。 宝珠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到门口,飞速将烤乳猪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吃完烤乳猪的宝珠显得十分满足,满足到身后的魔镜此时也终于吸收完了那一团黑气狰狞地变大了。 周定国将陆晓棠挡在自己身后,凝重地看向魔镜,手里不自觉地握紧了枪。 白琳手里的匕首也在寒夜里放出悠然冷光,虽是准备战斗。 “凡人无知。”宝珠冷笑一声,猛地一转身,身形也渐渐拔高。 陆晓棠被周定国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宝珠从一头猪的模样便成了人,就跟她在第一个迷障中所见到到地那个少年似的。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目光冰冷地落在魔镜身上,冷笑一声:“酥饼儿,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这儿开这种无趣地玩笑,就不怕本座让你灰飞烟灭吗?” “闭嘴!无知小儿,你不过是仗着出身好就在天界横行霸道,论功绩,你凭什么比得过我。”魔镜在一团黑雾中张牙舞爪。 “哎哟哟你还跟本座论上功绩了?”宝珠伸伸胳膊踢踢腿,“酥饼儿,你瞧瞧你如今连个人形都没有,还跟本座在这儿叫板?本座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了好不好?” “那是那群老东西偏心,凭什么同样触犯天规被罚下界,你可以快速恢复真身,我却要在这面镜子里受接二连三的封印?”魔镜语气狰狞,那团包裹着他的雾气也张牙舞爪起来。 只是由于他对面的宝珠已经是个人形,导致他这团黑雾越是张牙舞爪便越是让人觉得喜庆。 宝珠更是好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本座头一次见一团雾气在这儿放狠话,酥饼儿,要不你就服个软,将在幻境里头失了的那些法力赎回来如何?” “闭嘴!别在喊我酥饼儿,我堂堂溯世之镜,前知过往后晓未来,被你喊的活像个吃食。”魔镜冷喝。 陆晓棠却在这样严肃紧张的气氛中幽幽地问了一句:“也就是说魔镜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镜子?那么他要恢复哪门子的真身?” 宝珠转头看了陆晓棠一眼,笑眯眯地点头:“你有这个见解,本座感到十分欣慰,甚至头一次觉得那群老头并未选错人。” 魔镜陡然转向陆晓棠:“都是你,若非你不配合我,今日我早已恢复真身,莫说一个宝珠便是太上老君在此,我也未必会输。” “先别急着认输啊。”宝珠抬手,令那团黑雾转向自己动弹不得,宝珠仔细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你瞧瞧你这模样,跟当初在迷障中拦截我时,差了多少?酥饼儿,做人也好做神仙也好做妖魔鬼怪也好,终归呢,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 “放屁,要真是有自知之明,你当年就该在东海好好呆着。”魔镜冷笑,“你我本是同源……” “别别别,谁跟你同源,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宝珠拢着袖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冲着他微微一笑,“你要这么跟我论,那你的出身可比我们这些小虾米要高贵多了。这么一来,你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耳光,出身这东西,哪里是那么好论的?” 第184章:是谁无知 白琳看了他们一会儿,去屋里抓了一把瓜子出来塞给陆晓棠一些,拉着她坐在了屋檐下,一副正儿八经看戏的模样。 陆晓棠皱眉:“你这又不紧张了?” “宝珠要是都制不住魔镜,咱们不更不行了嘛?我看他俩那意思指不定还得说上个一阵子,咱们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听听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增加点见识呗。”白琳一脸无所谓的笑意,冲着周定国也招了招手,“营长,一块来坐着呗。” 周营长摆手,只站到了她们身边,丝毫不敢松懈。 他们这边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宝珠,却严重影响了魔镜。 他挣扎着又想扑过来,却始终无法挣脱宝珠的控制。 好一会儿魔镜才停止挣扎,怒吼着问宝珠:“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为什么不肯帮我?明明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宝珠摆手:“本座跟你可不是一样的人,本座一心一意想着在天界升官发财,不像你整天琢磨着些有的没的。” “你曾贵为东海夜明珠,如今寄托在一头猪身上,你就甘心?”魔镜声音发颤带着狰狞。 宝珠皱了皱眉,似是觉得跟他说了这么久的废话委实劳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一袭白衣会不会染脏。 他一只手闲闲地撑着下巴,曲着腿似笑非笑地看着魔镜:“怎么?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跟你似的找死了?” “这怎么能说是找死?这才是我等将士……” “别将士了,说这种话你自己也不嫌磕碜?”宝珠挥手打断了魔镜的话,“酥饼儿啊,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究竟如何成的神啦?” 魔镜没有吭声,那团黑雾却显得不安分起来。 宝珠叹气:“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年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当真是吸引了东海所有的雌性呐。那时候地你,纯净不染,多好呀。” “别说了。”魔镜挣扎地越发厉害起来。 “怎么不说了呢?不说,怎么能让你记起珍娘?”宝珠微微一笑,那团黑雾陡然暴涨,蓦地消散在空气中。 陆晓棠和白琳顿时瓜子也不磕了,各个伸长了脖子看向宝珠。 宝珠却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似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许久才叹了口气。 他起身看向陆晓棠,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轻轻张了张嘴,陆晓棠脑中登时浮起一丝尖锐地疼痛,她甚至来不及呼喊便陷入了无边无际地黑暗中。 她耳边听到周定国的呼喊,越来越远。 唯有眼前一束亮光,离着她越来越近。 “珍娘。”她听到有人痛苦万分的呼喊,像极了周定国喊她时候的模样。 她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便看到海水深处一袭青衫的男人怀抱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女人悲痛欲绝,浑身颤抖。 陆晓棠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陆晓棠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又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一时分不清,他们两个究竟是谁成了游魂的模样。 不远处有走来一人,正是方才见过面的宝珠。 宝珠站在男人面前,皱眉喊道:“酥饼儿,你别这样,珍娘走的也不安心。” 陆晓棠一愣,连忙看向男人的那张脸。 果真是配得上纤尘不染的一张脸,可惜并没有宝珠先前所说的那样意气风发。 也是,对他们这样重要的珍娘去了,如何还能够保持意气风发的模样呢? 陆晓棠叹了口气,正想问问宝珠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时,却又感受到另一股子吸力。 她完全无法抵抗,只能由着这股力量将自己拽到了别处。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感受到了什么,只是她觉得痛苦。 从心底伸出蔓延上来的痛苦,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 她忍不住抱头痛哭,捂住地呼喊起来。 “珍娘,你怎么了?” 蓦地,陆晓棠听到了魔镜的声音,她努力去分辨眼前的景象,却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珍娘,你别怕,我已经找到了宝珠,我们会一起回东海为你寻得良药。你的眼睛会没事的,就算是以后你都看不见了,我也会陪在你身边,成为你的眼睛。”魔镜说的情真意切。 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欣喜,她仿佛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充满怨毒的话,她说:“既然你这么想成为我的眼睛,不如现在就将你的眼睛给我,让我重新可以看见我眼前的一切。” 魔镜沉默。 陆晓棠在这份静逸中猖狂大笑:“话说的那么好听又有什么用?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路同行的伙伴,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你们的祭品。” “不是这样的珍娘,你听我跟你解释。”魔镜有些仓皇地抓住她的胳膊,急不可耐地开口解释,“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宝珠,是宝珠说带着你可以一路上天界谋求一个好位子。你也知道在东海我们都是普通到极点的小人物,这辈子也不可能出人头地。如今好不容易赶上了天神大战,这就是给我们这些小人物机会,让我们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只是希望可以一起出人头地,所以才一起离开东海。” 魔镜看着“珍娘”没有反应,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可谁能想到,天界居然想要你的眼睛呢?他们说那是他们所见过最美的珠子,只要能够得到这对珠子,宝珠和我就可以统领一只小队,做天界的侍卫长。珍娘,我本不愿如此,可宝珠说,如果不把你的眼睛交出去,他的眼睛就保不住了。他才是东海最明亮的那颗珠子啊。珍娘,我发誓,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可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宝珠伤害你。我取了你的眼睛,不过是想着我亲自动手还能温柔一些。” 陆晓棠忍不住冷笑连连。 这样荒谬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陆晓棠本想痛骂出声,却没想到这副身体却说出了另外一番话。 她说:“你是当真不知道,宝珠是我的亲哥哥吗?” “一颗珠子哪有什么亲哥哥?”魔镜愣住。 第185章:如人饮水 “我与宝珠乃是天生的神物。”珍娘冷笑,“我们是以婴孩的形态出生的,百年后,他化作夜明珠,我化作珍珠。以至于东海众人早已忘记,我们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这世上谁都可能害我,唯独宝珠不会。宿炳,你挑拨离间也该分清楚对象才是。” 珍娘话音一落,海水便陡然暴涨。 宝珠一袭战甲携着冲天怒火而来,手中长剑直指魔镜。 陆晓棠此时也从珍娘身上脱了出来,半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为珍娘的不平。 可魔镜却在一阵愣神之后,神奇的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他静静地将珍娘平放在地上,转身对上了宝珠的眼睛。 “原来,你们一直在骗我。”魔镜轻笑,“从一开始你们就瞒着我你们的关系,我却总以为你们之间有我不曾明了的情愫,我总担心你们背叛我,会成为彼此最爱的人,这才让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你害了珍娘,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宝珠冷笑着将手里的剑往前递了几分。 魔镜不躲不退,由着宝珠的剑递进自己的胸口,嘴角带着一抹凄楚的笑意:“我不是真的想要害她,我只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永远留在我身边。宝珠,我爱她,我怕失去她。你若非要找一个人为今天这一切负责,那也该是你。要不是你对珍娘那样关切让我误会,我根本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东海生出的最纯净的一汪寒泉,被仙人取昆仑神木混合瑶池琼浆打造出来的溯世之境,难道内心居然是如此奸邪的东西?”宝珠摇了摇头,“当年助你出世的仙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魔镜没有吭声。 “酥饼儿,我总觉得你对东海的人存在着天生的敌意。”宝珠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剑,走到珍娘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我们自出生起就是东海的宝物,如今你已经毁了其中一样,是不是打算毁了另一样呢?酥饼儿你究竟是在为谁做事儿?” 魔镜静静地看着他,突兀地笑了一声:“你如何能够断定,我的目标就是你们呢?” “啧,你说你这边跟我们家珍娘纠缠不清,我这做兄长的怎么也得查清你的底细才是啊。”宝珠悠然一笑,伸手捏了个诀,将珍娘送走。 他直面魔镜,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他说:“酥饼儿,珍娘喜欢你,你若是愿意放下一切跟她好好在一起,过个万儿八千年的,你也可以像我一样位列仙班,功成名就。到那时,佳人在侧,仙尊在位,何乐而不为?” “我等不了那么久。”魔镜摇头,“我与你们不一样,我的未来只能靠他。” 魔镜说完,便转向了陆晓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那个瞬间,陆晓棠觉得魔镜看到她了。 还没等她躲开他的目光,眼前场景再次扭曲起来。 耳边周定国的呼喊声越发急躁,她顺着周定国的声音猛地醒了过来。 天色依然黑沉,周定国双眼充血地瞪着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陆晓棠感受到了周定国的颤抖,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手抱住他的背脊,安慰道:“我在这儿,没事儿的。” “晓棠,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在这些神仙面前,果然名如草芥。”周定国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扭头看着宝珠,神情晦涩难辨。 宝珠叹气:“本座也是没有办法,陆晓棠,你即是他们选定的人,我想你身上必然有着特殊的能力可以帮助我们看清过往。是我唐突,下次一定先与你们夫妻二人商量后再行事。” “下次?”周定国冷笑,“我们是凡人,我们的力量是微弱的不值一提,可难道我们的生命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随意使用的工具吗?” 宝珠皱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虽然借住陆晓棠回去溯回了当年场景,可这对陆晓棠的身体并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宝珠顿了顿,看着周定国那副神情便摇头叹了口气。 他说:“终归是我的错,我该道歉,今天的事儿你们忘了吧。” 宝珠说完,这座小院子陡然发出白色荧光,接着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吃饱喝足的宋淑媛挽着顾建军的胳膊往回走的时候,恰好看到周定国家里的这点异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问了一句:“咱们这儿晚上有萤火虫?” “哪来的那东西啊,你是不是太累眼花了?”顾建军打了个哈欠,拉着宋淑媛快步进了家门。 宋淑媛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总在琢磨周定国家里的那点动静,连造人计划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第二天一早,顾建军就一脸气闷地站在门口等周定国出门。 “这是怎么了?”周定国显得十分意外。 “你们俩昨儿那么早回来是不是想抢在我前头生娃?”顾建军问。 周定国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甩手往前走了。 陆晓棠起床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偷乱糟糟的,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想到要去趟县城找王喜娘一趟,正准备出门却又撞上了匆匆回来的周定国。 陆晓棠愣了一下,看着周定国问道:“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不是,就是觉得有些不安,想回来看看你。”周定国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会儿咱们去趟县城,见见新县长,你上午就别到处乱跑了。” “说得好像我很爱到处跑似的。”陆晓棠嗔了一句,便推开了周定国,“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等着你的。” 周定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陆晓棠拌好了猪食来到猪圈,猛地一愣。 猪圈里头不知什么时候空空荡荡,别说是那头猪崽子了,就连一根杂草都没有了。 陆晓棠站在猪圈门口,只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186章:老友重逢 “凡人,你在瞎琢磨什么呢?”一道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陆晓棠吓了一跳,猛地想起了魔镜的变故。 她有些惊慌地去找魔镜,却突然听到宝珠笑了起来。 “你现在既然有些害怕魔镜,何必还将他带在身边?”宝珠微笑,“本座会帮你收着他,昨天夜里的事儿你男人应该不会记得了,但是你应该还是记得呀。难道本座多年不曾使用法力,一下子操控失误了?” 陆晓棠慢半拍地摇头:“不,你做的挺好的。定国的确不记得了,我刚才也没想起来。不过一见到你,我倒是记起来了。” 宝珠点头,拢着衣袖跳到了猪圈上头坐着:“那你该干嘛干嘛就行了,本座也该好好思索一下,下一次该如何通过你身上的媒介尽快的接触到当年的真相了。” 陆晓棠皱眉:“你们神仙之间的事儿,自己解决不了吗?怎么非得依靠我来……” “本座不会亏待你。”宝珠打断了他的话,眯着眼睛笑了笑,“好了,姑娘,好好享受你今天的美好生活吧。周定国要回来了,别露了陷。” 宝珠说着就要撤退,陆晓棠连忙抓住他:“那白琳呢?她还记得什么?以及你到底消除了定国哪一段记忆?魔镜的事儿定国还记得吗?” “那个叫白琳的丫头我没有动她,只是把她送回去睡一觉而已。那样清醒的姑娘不多见了,我不想随便去控制她的记忆。”宝珠笑了笑,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其实你不用这么忐忑,你只需要去做你该做地事情就是了,周定国真心爱你,是不会怀疑你的。” “可我也不想骗他。”陆晓棠皱眉,神情有些委屈。 宝珠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长叹了口气:“这也不算是欺骗,毕竟这是本座地私心。将来,本座会补偿你们的。” 宝珠说完就变成了一只猪崽子回到了猪圈里,不管陆晓棠怎么喊他,他都不再理会。 没过多久,周定国便神采飞扬地过来喊她。 陆晓棠匆匆收拾了一下跟着他出门,才走到操场上就看到了莫丽。 今天的莫丽特地化了妆,换上了一条红色呢子长裙,整个人明艳动人地站在那儿。 便是看到了陆晓棠,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打招呼。 她只是对着陆晓棠挥了挥手,抿着嘴角轻笑。 陆晓棠大惊:“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白琳开着车猛地窜出来冷笑一声:“要说莫丽对那个新来的县长没感觉,我可不信。不过莫丽同志我倒是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确定陈县长还没结婚呢?” 莫丽一愣,半天没有吭声。 周定国无奈地瞪了白琳一眼,“下车,坐后面去跟晓棠说话,莫丽坐副驾驶。” 莫丽板着脸坐了,扭头问周定国:“陈向荣结婚了没有?” “我这也没见到人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周定国叹了口气,“你别在这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见着人了,你自己问问不就清楚了?” “那你不能开的快一点吗?”莫丽又开始嫌弃起来。 一路好歹到了般阳县政府门口,下了车,莫丽又不动弹了。 周定国瞪她:“要走就赶紧走,不走就滚蛋。” “哟,这不是定国吗?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对女孩子还是这么凶巴巴的。”陈向荣正好从县政府门口出来,还没看清楚人就听到了周定国熟悉的训斥声。 他扭头看过来就见当年那个时常板着脸的小丫头如今也出落成了大姑娘,一身耀眼的红裙站在周定国面前,依旧是那样的般配。 他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伸手同周定国握手:“没想到你们还一直在一起,这可真好,不像我一下子脱离集体这么久。” 周定国瞥了自打陈向荣出现就脸红不说话的莫丽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他将陆晓棠拉到自己身边,伸手圈住她,像陈向荣解释:“这是我爱人陆晓棠。” 陈向荣一愣:“你和莫丽……” “向荣,话可不能乱说,我爱人是要恼的。”周定国笑了笑,又接着介绍起莫丽和白琳来,“莫丽现在是我们文工团的团长,这一位是白琳,是最优秀的特工。” 陈向荣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莫丽身上。 莫丽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头,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陆晓棠看着两人的模样就忍不住催促周定国快些帮忙打听陈向荣的婚姻状况,可他一个大男人,张了几次嘴愣是没有把问题问出来。 陆晓棠看不过去,主动说道:“陈县长是什么时候来的般阳县啊?一个人吗?没带着家人一起来?” 陈向荣小心翼翼地看了莫丽一眼,回答道:“家里也没什么人,就我一条光棍来去自由得很。再说你也别一口一个陈县长的喊了,我和定国他们都是同学,大家别搞得这么生分嘛。” 陆晓棠点头,笑着看了莫丽一眼。 “咱们进去吧,别站在门口聊了,正巧很多事儿我还想去找定国打听,你们这就上门了。”陈向荣一边说着,一边冲着门卫说了一句,“跟食堂说一声,中午多炒两个菜。” 一直到了陈向荣的办公室里,莫丽才回过神来似的突然问了一句:“你为啥没结婚?” “……我结不结婚还得跟你打报告吗?”陈向荣蓦地一愣,陡然脱口而出一句话。 白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莫丽瞪了一眼,她连忙起身摆了摆手:“我出去看看,上回来县政府险些折在这儿,如今好不容易这儿成了个安全地带,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我到底是在哪儿被挖了坑。晓棠,你跟我一块出去转转呗?” 白琳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警告意味,陆晓棠自然无法拒绝。 她们两人刚出去,办公室里就吵了起来。 白琳轻笑:“莫丽这次可算是找到个主儿了。” 陆晓棠点头:“是啊。” “那么你是不是该交代了?”白琳凑到她面前,“晓棠,你有没有想过,魔镜不是好东西,那宝珠又如何能保证就是个好东西呢?” 第187章:赌一把吧 陆晓棠沉默,她自然没有办法确定。 可事到如今,他们早已经别无选择。 他们的生命在那些神仙眼中不过如此,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反抗。 至于宝珠所说的以她的身体为媒介去查清过往缘由的说法,她本身也是抱着怀疑态度。 只是的确,她这次醒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所以从情感上来讲,她仍旧是愿意相信宝珠。 总不至于这么点背,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白琳虽然有这样的担忧,却同样没有办法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算了,我们还是得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嘛,好歹有宝珠出面,魔镜不会作乱了。但是宝珠昨夜干的事儿,有些说不过去了啊。哪能突然就利用你呢,这些神仙也太不为我们这些普通人考虑了吧,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定国昨天到底做了什么?”陆晓棠突然打断了她。 白琳愣了愣,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营长做什么了?” 陆晓棠盯着白琳但笑不语。 她又不是傻子。 昨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周定国那副绝望的模样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要不是做了什么令人感到沮丧挫折的事儿,他才不会是那副模样。 白琳叹气:“他跟宝珠动手了。宝珠不管那张脸再怎么孩子气,他毕竟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神仙,所以营长单方面被虐的很厉害,以至于他认为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整个人都颓丧了。晓棠,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当年我以为自己不可一世的很,直到第一次任务失败的时候,我才突然醒悟过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真理。营长其实也是一路太顺了,所以现在才遭遇这么大的挫折,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儿。” 陆晓棠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周定国不是什么能耐得住性子的人,自打知道魔镜的存在后,周定国整个人都像是一条绷着的弦,如今终于断了下来倒也好。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白琳的肩膀:“好歹赌一把吧,万一这一次,咱们就赢了呢?” 白琳无奈叹气:“就算咱们不想赌也没有办法,对方毕竟是神仙。只是你能不能跟宝珠商量一下,以后要做这么吓人的事儿时,背着营长行不行啊?” “神仙能听咱们的?”陆晓棠失笑。 “万一呢!”白琳笑眯眯地睁大了眼睛,正打算凑到陆晓棠耳边再说点什么,一个缸子贴着她的耳边唰地一下飞了出来。 两人连忙将注意力放到了办公室里,却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 没过多久,周定国一脸狭促地从屋里出来,与她俩并肩站在屋檐下听热闹。 屋子里头却奇异般的安静了下来。 白琳慢悠悠地凑到周定国身边打听里头的事儿,她这才起了个头,身后屋门唰地一下被人拉开。 白琳唬了一跳,连忙看了过去,见是莫丽红着眼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莫丽没有吭声,只站在廊下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蓦地笑了起来。 莫丽身后,陈向荣一脸紧张:“莫丽,我……” 他不过才喊了个名字,莫丽就一下子变了脸色,又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她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陈向荣想要追上去,却被周定国拦下了。 “你这时候追上去能做什么?莫丽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周定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了,要嘛说你活该单身呢,你说早几年你有这个勇气,指不定你俩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陈向荣脸红:“别胡说。” 周定国立马闭嘴。 陈向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琳:“同志,麻烦你去看看莫丽成吗?” 白琳点头,拉着陆晓棠一道去追莫丽了。 这莫丽跑起来倒也十分有数,白琳和陆晓棠追出去就眼睁睁看着莫丽跑到了王凤华的店里去。 喜临门这个点还没有什么人,陈芳在大堂里收拾着,一见到莫丽就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却没想到莫丽直接推开她往后厨跑。 陈芳一面拦一面问:“你这个女同志怎么回事呀?既然是来吃饭就好好坐在外头吃饭嘛,往后面去做什么呀?” 王凤华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就乐了,她冲着陈芳摆了摆手,上前拉着莫丽在一旁坐下来。 “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王凤华看着她的神情,一副拨云见日的开心模样,便忍不住问了一句,“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才没有!”莫丽说着却蓦地红了脸。 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凤华姐,你说为什么有些人的感情这么多年都不会变呢?”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陈向荣要是变了心,你现在就该在这儿大骂负心汉,如今人家没变心你还不乐意了?”随后进来的白琳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怼了一句。 莫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微红的眼眶深处却带着一股子令人心软的娇嗔。 她说:“以前我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亘古不变的感情,但是如今我倒想要试一试。” “那你跟人家争吵个什么劲儿?”白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凑到王凤华面前将在县政府地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莫丽由着她说完后才补充了一句:“我跟他争吵是因为我觉得他太胆小,这么多年不跟我们联系,口口声声说着心里有我,却也不怕我早已经嫁人了吗?” 陆晓棠不知想到什么,蓦地一笑。 莫丽的目光刀子似的甩了过去:“你笑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在喜欢周定国。我想陈向荣的自信大抵是来自于周定国吧,毕竟照你们所说周定国板着脸那种生人勿进的模样,怕是没人想过周定国能顺利结婚吧?”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她问。 莫丽愣了愣,一时哭笑不得。 王凤华笑着摇头:“你们来了还没吃饭吧?正好一会儿我要给喜娘做盒饭,也给你们一起做上吧,想吃什么就跟姐说,保管满足你们。” 陆晓棠却猛地一愣:“做盒饭?” “是啊,现在秦湘的工厂开始正式投入生产了,喜娘说看到很多女工都没空吃饭,让我专门针对他们做点盒饭出来。其实我也不大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喜娘都给我说的很详细了,我也想要试试看。”王凤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晓棠你也知道盒饭?” 陆晓棠摇头。 第188章:新的财路 她只知道现在的人大多习惯自己带饭去单位吃,这个时候王凤华却要推出盒饭,未必就能够赚到钱。 王凤华的本意却也并不是赚钱。 她摆手笑了笑,直说:“就是一点米饭和青菜,能值几个钱啊?块儿八毛的事儿,我也不指望这个。就是觉得来这儿的女工也都是为了给家里挣钱,你说一天到晚工作强度那么大,中午不能好好吃一顿,这一天活干下来得多累啊。” “不赚钱您让自个儿这么累做什么?”莫丽有些不能理解,她先前就看着王凤华厨房里头摆的满满当当的,只是开始她以为王凤华是在研究新菜,也没怎么注意。 现在再仔细去看,她才发现那桌子上摆的竟是一个又一个饭盒。 千奇百怪的模样都有,一看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是女工的饭盒。”王凤华笑了笑,“有些女同志家远,早上早早起来做了饭带过来,到了中午就凉透了。前几天也有几个壮着胆子过来请我帮忙加热的。正巧让喜娘撞上了,喜娘这才有了这个提议。让她们愿意的将饭盒直接送过来,中午做好了饭,再给他们盛到盒饭里到点了来拿就是热乎的饭菜。我又不要钱,这不今天来的人还不少。喜娘非得吆喝着自己也要来尝尝盒饭,我这不琢磨着喜娘腿脚不好,炖点排骨汤给她。” “那今天的女工可有口福了。”陆晓棠笑道,“你不为赚钱我能理解,可也不能赔钱吧?” “赔钱倒也不至于。”王凤华指着外头新开出来的窗口,“女工们也不进来,就在窗口那边领自己的饭盒,你别说这无形中还给咱喜临门拉了不少客人进来。有人啊专门就点女工们的饭菜,说是懒得在家做饭,咱们这儿又经济实惠。我们喜临门最近的进账还怪好看呢。” 陆晓棠点头,没有再多说废话,而是帮着王凤华开始干活。 王凤华推脱了两次,看着莫丽和白琳也加入了进来,一是哭笑不得。 “我这还寻思你们来我这儿歇一歇,这哪想到你们一来又给我干活呢。”王凤华笑了笑,便出了门跟陈芳嘱咐了两句。 没一会儿,秦湘板着脸进来了。 王凤华推了陆晓棠一把:“你上回跟喜娘说该合作的时候就合作,喜娘可是听到心里去了,秦湘说想要感谢你,我这才让人将她喊了来。你看……” 陆晓棠了然地点了点头,洗干净了手便出去坐到了秦湘对面。 秦湘掀起眼皮有些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我其实也没想着你会帮我,你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你倒是挺会琢磨,你觉得我有什么需要求你的地方?”陆晓棠反问。 秦湘高傲地扬了扬头:“你去了趟北京总该知道我家世多么丰厚,你自己有多么的配不上定国哥了吧?是不是担心我抢走你男人,所以特地来找我示好了?” 秦湘没好气地打量了陆晓棠一番,脸上的嫌弃都快跳出来成精了。 她打量了陆晓棠好一会儿,才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现在找我示好,你就不怕我不给你这个面子?” “我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我是因为李琼枝。”陆晓棠开门见山,“在北京,李琼枝曾经提议,我们回到般阳县后可以将喜娘的设计图寄过去给她,她高价收购。那时候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答应了。” 秦湘磨了磨牙,强忍着心底的恨意问:“那你又是怎么想的,拒绝了你大嫂,跟我合作呢?你不是顶讨厌我的吗?” 陆晓棠点头:“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啦,就是觉得你有时候做事儿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去感知我们到底想要传达给你什么样的感觉。至于我大嫂的事儿,这算是我们家的私事。恕我不能告诉你,反正你只需知道李琼枝不但抢了你的厂子还打算抢走你的设计宝库就足够了。” “什么私事,北京城里谁不知道周定国和他大哥不合。你还想着跟他大嫂合作,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秦湘冷笑一声,“反正你做这些我也不会感谢你,你要是想让我对你说声谢谢,有本事就将周定国让给我。” “你身为厂长在外头带这么长时间不合适吧?要不你先回去?”陆晓棠没心情跟她扯淡,直接下了逐客令。 秦湘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在王凤华的店里赶我?你哪来的底气?” “我入股了啊。”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她,十分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再说我跟凤华姐关系好啊,你要是真的想要跟凤华姐攀关系,不如看在凤华姐帮你笼络人心的份上给点钱呗。” 秦湘顿住,目光落在了那些饭盒上。 她扭头看了陆晓棠片刻,一声不吭的走了。 白琳嗤笑:“我还以为这个富家小姐多有钱呢,这不也不过如此嘛。” 莫丽却对陆晓棠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跟秦湘说话感到好奇。 陆晓棠摇头,只说秦湘身上还有可以挖掘的秘密。 白琳立马警惕起来。 “罗怀义也不是傻子,他到底想要在秦湘身上得到什么呢?”陆晓棠也不知是在问谁,走到喜临门门口望着对面的服装厂,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等到周定国跟陈向荣叙完了旧,他便直接将人带到了王凤华这边。 路上还不忘了跟他介绍一番王凤华的身份。 以至于陈向荣一进门就对王凤华投去了一个充满敬意的目光,搞得大家伙还当是陈向荣感念与王凤华针对女工午餐免费提供的壮举。 哪知两厢一说才知道是个误会。 可对于王凤华提供午餐的这种行为,陈向荣也十分不解:“你开店不是为了赚钱吗?这么大地工程量想来你也不会只做一两天,不怕赔钱吗?” “晓棠她们几个也问过我,我倒是觉得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想着赚钱。”王凤华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不自在的莫丽,转而问了陈向荣一句,“我们般阳县也不是啥好地方,陈县长怎么就非来我们般阳县不可呢?” 陈向荣一愣,目光忍不住落到了莫丽身上。 莫丽嗔怒:“你看我做什么?难道组织上让你去哪儿你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第189章:你说得对 陈向荣沉默。 其实能够到般阳县来,的确是个意外。 甚至于在他真正来到这儿之前,陈向荣并不知道莫丽就在这儿。 他听说过白石营,也知道白石营是周定国手下的兵营,却从未奢求过会在这儿见到莫丽。 毕竟,在周定国的军营里头见到莫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指不定这只能说明莫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而已。 他还记得自己那句没有回应的表白,再见到莫丽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百感交集,甚至生出了一股子自己不该来的悔恨感。 直到两人将一切都说开,他才觉得上天仁慈,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陈向荣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站起来同周定国说:“我要打电报,申请结婚。” “谁要嫁给你了!”莫丽登时红了脸,扭头就跑。 白琳幽幽地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人家陈县长也没说非要跟你结婚啊。” “跟别人结婚?他也得有那个胆子!”莫丽扭头又骂了一句。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好一会儿,周定国才安抚住了陈向荣。 毕竟陈向荣和莫丽的情况跟他们不同,莫丽家里头爹妈都在,两个人就这么申请结婚,总有些不合规矩。 陈向荣便盘算着过阵子回一趟北京,去莫家提亲。 这次莫丽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低着头帮着王凤华上菜。 王喜娘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莫丽和陈向荣眼神交流。 她蓦地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别过头去喊陆晓棠。 陆晓棠自然看到了王喜娘的那刻不自在,走过去的时候便贴心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王喜娘叹气:“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平时周营长和你之间也没少互动,我都没觉得你俩碍眼。我这次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陆晓棠看着王喜娘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严肃起来:“你说。” “你那面镜子能不能借我用用?”王喜娘扣着自己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一直都觉得我不在乎的,可这几天我做梦总是能够看到虎子哭着喊妈妈。我担心他被沈尧虐待,想看看他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陆晓棠沉默。 “我保证不说出去,就偷偷看看就成。”王喜娘有些紧张的解释,“我也知道这事儿本不该求你,可我也不能直接跑到乡下去看看不是?只要虎子健健康康地过得好,我是真的不想去在与那家人又牵扯。我就是有些担心……” “喜娘。魔镜出事了。”陆晓棠强忍着不忍心开口打断了王喜娘的话,“他已经没有办法帮我们去看那些事情了,魔镜入魔,我们都得小心他。” “……他不是神仙吗?”王喜娘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神仙也会变吗?” 陆晓棠沉默的低下头。 “那你们会有危险吗?”王喜娘急忙问。 陆晓棠愣了愣,摇了摇头。 虽然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跟她解释清楚宝珠的出现,可她到底不能让王喜娘担心。 得知他们并无危险之后,王喜娘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她沉默了片刻,便又握住了陆晓棠的手:“能不能让白琳帮我去看看虎子过的怎么样?我还是不能放心。” 陆晓棠点头,将白琳喊了过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目前的情况。 白琳点头,来回不过一天时间,足以让她将李家庄的事儿都摸清楚。 王喜娘会做噩梦八成还是因为想孩子的缘故,沈玉娥一家回到李家庄后,对虎子还是极好的。只是最近沈玉娥再给沈尧说亲了,听村里乡亲们八卦起来那意思,这事儿八成是要成了。 王喜娘忍不住叹气:“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也不知道以后虎子的日子会怎么样。” “你有没有想过将虎子接回来呢?”陆晓棠问。 “没有。”王喜娘叹气,“虽然我会因为那样的梦觉得不安,可虎子的存在毕竟只是提醒我过去的不堪,我对他没有身为人母的喜悦。我觉得对不起他,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陆晓棠深深地叹了口气,将王喜娘抱在怀里无声的安慰。 因为前一天周定国和陈向荣都喝醉了,他们几个在县城里逗留了一天,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莫丽显得十分不舍,被陈向荣笑话了一番,恼羞成怒地指天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 陈向荣又少不得要再哄上那么一哄。 就在这个空档里头,阿麦和阿香姐妹俩来找了周定国。 “营长,影子计划既然已经结束,我们是不是可以归队了?”阿麦问。 “你们暂时先留在城里,兴许有些事儿还用得到你们。”周定国眯了眯眼睛,显得有些疲惫,“咱们的暗桩最近都正常吗?” “正常。”阿香点头,“上次出了事儿之后,咱们队伍里严格了许多,现在基本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了。” “嗯,那么最近你们就盯一个人。”周定国将宋淑媛的情况简单跟阿麦阿香姐妹俩描述一番后,便看到姐妹俩神色有些不对劲。 阿麦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营长,淑媛嫂子也有问题?” “你们认识?”周定国皱眉。 阿麦和阿香对看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自打麦香坊开张以来,淑媛嫂子就来过好几回了。” “她知道你们身份?”周定国一脸凝重地看着她们点头,眉头皱的越发深了起来,“她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从来没有在白石营待过,就连顾建军见了你们,估计都没发确认你们就是影子暗桩,她是如何知道的?” 阿麦愣了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顾副营长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可淑媛嫂子头一回来见我们就是代表顾副营长来的啊,还说什么是来慰问我们的。觉得我们两个女孩子要做暗桩实在太辛苦了,所以……” 阿麦说着说着就变了脸色。 如果宋淑媛有问题,那么是不是她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行动都成了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了? 一层冷汗陡然从两人皮肤上冒了出来。 第190章:面面相觑 “回营。”周定国脸色铁青,冲着白琳怒吼一声。 白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阿麦一把抱住了胳膊:“白姐,你可得帮帮我们。” “怎么了?”白琳奇怪。 “回去再说。”周定国脸色阴沉的看着阿麦阿香,“你们两个回去好好查查自己的地儿,明儿一早来白石营报道。” “是!”阿麦阿香连忙立正站好,通红着双眼目送周定国离开。 周定国火速回到白石营给白琳下达了正式的调查命令。 白琳犹豫了片刻,问:“需要通知顾副营长吗?” “不必。”周定国抵着额头疲惫万分地摇了摇头,“现阶段不需要任何人知道你的任务,宋淑媛的性质能够确定的时候再说吧。” 白琳点头,怀着复杂的心情开始了她的调查。 而陆晓棠此时和宝珠也已经达成了一致,她可以帮助他们去调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地过往,但是宝珠不需要每次都消除周定国的记忆。 他们可以选在特殊的时间节点,让周定国毫无察觉。 周定国安心地上他的班,陆晓棠也能安心地帮助宝珠。 只是可惜,宝珠想要调查的事情太过久远,魔镜又不肯配合,他们这边的进展十分缓慢。 无论宝珠带着陆晓棠去几次东海,宝珠都没有赶上一次见到珍娘死前的情景。 几乎每一次,他们赶到的时候,都是魔镜抱着珍娘痛哭失声。 最初,陆晓棠还会觉得这是魔镜情真意切,痛失所爱。 可看得多了,陆晓棠也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假。 毕竟,魔镜为了求荣曾经取了珍娘的双眼还要嫁祸给宝珠的事儿还真真地发生在眼前。 再又一次宝珠提议重新看一遍珍娘过往的时候,陆晓棠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究竟是你的记忆,还是珍娘的?” 宝珠一愣:“这有什么分别?” “自然有分别啊,如果这是珍娘的记忆,那么我们自然能够从里面找到珍娘遇害的真相。可如果这是你的记忆,也出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呢?”陆晓棠终于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处,一下子也松了口气。 宝珠却是不解:“有何偏差?” “珍娘的眼睛,你真的无辜吗?”陆晓棠目光如刀,锐利地看向宝珠,“人的记忆总会不断产生美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魔界说的是真的,你的确算计过珍娘。只是后来珍娘死了,你觉得自己不该是害死珍娘的凶手,所以不停告诫自己,害死珍娘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魔镜一人。于是千百年过去,你也相信了这个谎言。你根本不记得当初地事实里,你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身份。” “一派胡言!本座岂是这小人?”宝珠冷叱,眉眼间却有些不确定的抖动。 陆晓棠点头,转而问了一句:“我记得一开始你就跟魔镜说过,你们两个都是获罪被罚下界。那么,宝珠仙尊,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被罚吗?” 宝珠一愣。 他因何下界? 先前将他塞到那头猪身上的时候,司命星君跟他嘱咐过什么来着? 宝珠看着面前对着自己微笑的陆晓棠,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寸寸复苏起来。 他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姑娘,眼泪喷涌而出。 是他对不起她。 他的珍娘,他唯一的妹妹,原来当年的寂灭,当真与他有关。 可他从未想过做一个恶人,他从未想过害死珍娘。 他捂着脸哭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撕心裂肺,他看着陆晓棠,就像是看着千万年前的珍娘,他问:“你能原谅我吗?” 陆晓棠叹气:“真相究竟是什么?珍娘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宝珠显得有些心虚,他静静地看了陆晓棠片刻,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和宿炳做的局。” 那真是不堪回首的少年神仙的愚蠢过往啊…… 宝珠一闭眼,仿佛还能看到当年天真烂漫的一群人,肆意活在东海,努力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模样。 宝珠和珍娘是天生的仙人,他们在一众小仙中总是被人捧着赞着,唯独宿炳只想与他们比个高低。 珍娘觉得有趣,便渐渐同宿炳混在一起。 那段时间宿炳的法力突飞猛进,直逼宝珠。 宝珠觉得这样有问题,便暗暗观察了几日,才发现是珍娘将自己的灵气分给了他。 宝珠不解,拦在两人面前质问。 珍娘却一脸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你生哪门子的气?你以为东海的这群小仙是真的捧着咱俩?他们不过是觉得现在打不过我们,若是有一日他们能力提升,头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我。如今酥饼儿却不一样,他是真心拿我们当朋友。我从来都不喜欢修炼法术,白白浪费这一身灵力还不如分给酥饼儿一些,将来也好成为你的助力。” 宝珠一直不明白珍娘为什么不愿意修炼法术,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离开东海。 他一直以为那是小女儿家的羞涩娇嗔,她希望魔镜和宝珠能够永远保护着她。 宝珠也乐得如此。 如果他和魔镜当真成为了至交好友,他便觉得即便珍娘跟他一起,他们也像是从未分开过一样,可以始终在一起。 珍娘的变化,的确是因为心中有了不舍之人。 可惜,这个人并非是魔镜。 宿炳大怒,只觉自己受到了莫大地欺骗。 在那瞬间,他们甚至都忘了,宿炳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为珍娘的奉献。 他们只觉得珍娘背叛了他们,便一定要珍娘给他们一个解释。 可心动这种事儿,哪里能够有什么解释呢? 珍娘抵死不肯说自己爱上的人究竟是谁,宿炳也来了火气,死活不肯放过珍娘。 僵持间,天界使节路过,被珍娘那双眸子所吸引。 不久,便有人来同他们做交易。 只要交出珍娘的眼睛,便能够让宿炳和宝珠登上天界,与东海的这群小仙从此划出云泥之别。 宝珠犹豫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间,宿炳已经携着滔天的怒火寻到了珍娘,剜出了她的一双眼睛。 宝珠大怒,与宿炳挥剑相向。 宿炳却冷笑:“你当真不愿意这样做吗?你若当真不愿意,为什么开始你不拦着我?这个时候你出来装什么圣人,珍娘的这双眼睛,本就是你我两人的杰作,谁也别想洗清自己!” 第191章:一场孽缘 宝珠呐呐不能言,心生惶恐,与宿炳缠斗在一起。 珍娘疼的浑身颤抖,却还能提起最后一股力气拦在了两人中间。 她说:“算了吧,一双眼睛而已,你们想要便拿去,我绝不会怨恨你们。” “为何?”宝珠不解,“一双眼睛,与宿炳来说不过眼睛而已,对你我而言,哪里又只是一双眼睛而已?珍娘,你毕生……” “别说了。”珍娘打断了宝珠的话,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寡淡的笑意,“我说无事,便是无事。从今往后,你们二人在天界要互相扶持,莫要忘了在东海的这份情谊。” “那你……” “我自有我的归处,你们二人无需管我。”珍娘轻笑。 宿炳愣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问:“你这幅模样是为了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是吗?珍娘,你告诉我,你究竟爱上了谁?只要你说出来,上天入地我都会治好你的这双眼睛,若是你再也无法复明,我便是你的眼睛,我……” “既然你这么想成为我的眼睛,不如现在就将你的眼睛给我,让我重新可以看见我眼前的一切。”珍娘蓦地后退几步,转瞬消失在巨大的红珊瑚后。 宿炳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同宝珠一起将珍娘的那双眼睛交给了天界,两人也的确得以留在天界。 只是一切都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他们到了天界以后所做的那些事儿甚至还不如东海。 再也没有人会吹捧着他们,反倒人人对他们呼来喝去,随意指使。 原来,宝珠最先带着陆晓棠看到的那副模样,从来都是他的想象。 他从未成为那样那样威武的将军,自始至终他们不过是天界人人可以代替的小兵卒子,毫无尊严。 好不容易,两人熬过了百年,等到了那些位列尊位的神仙们选拔门徒,他们两人一个跟了司命星君做书童,一个跟了太上老君做药童,放下了手中刀剑,倏忽又是百年。 东海传来喜讯,珍娘要嫁人了。 那一日,宿炳前去找宝珠喝了整整一夜地酒。 第二天一早,他便提着剑下了东海。 等到宝珠找到他们的时候,就是陆晓棠无数次看到的那副场面。 宿炳怀抱着珍娘,哭的无比伤心。 可珍娘究竟因何而死,宝珠却说不清楚。 他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拦住宿炳。 他明明无比清楚,宿炳去东海绝对不会善终。 可他依旧沉默着等到了那样无可逆转的结局,他与宿炳被打落下界,也不知就经过了多少年,宿炳才终于以魔镜的模样被交到了陆晓棠的手上。 太上老君有言,只要陆晓棠此时平安顺遂圆满,魔镜便可恢复他当年宿炳仙君的身份,重新回到天界去。 可他们几个老家伙却总是不能安心,生怕宿炳此行坏事儿,这才又将宝珠拘了来塞到了那头猪崽子身上,以求制衡。 宝珠一直以为自己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赎清了罪孽,这才能够重新回到司命星君的身边,如今却也迷茫了。 他有些怅然地看着陆晓棠,问了一句:“你说,如果珍娘还在,她会原谅我吗?” “你真的已经交到了所有的真相吗?”陆晓棠反问一句,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解。 神仙原来也会说谎,也会有始终无法跨过去的难堪。 只怕宝珠并不知道,他第一次拖着她去到那千万年前的过往时,她已经感受到了珍娘彻骨的恨意。 根本不是宝珠说的那样无辜。 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妹到底为什么会反目成仇,以至于一个死了,一个连想起真相都不敢? 宝珠眼神躲闪着握住了陆晓棠的手:“过两日我在找你帮忙。” 话音一落,陆晓棠便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头,猪圈里的猪崽子依旧活蹦乱跳,可她知道,那不是宝珠。 院子里头一点人气都没有,宝珠携着魔镜,已经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秋风吹过,有无数的落叶纷纷落下,陆晓棠抬头看向天空,猜测着九天之上的神佛会如何看待这一场孽缘。 她得以重生遇到魔镜和宝珠,究竟因为她前世过得凄惨令神仙看不下去,还是她仅仅只是一个契机,是上天不忍这两位仙人就此陨落,利用她来帮助他们俩呢? 就连宝珠和魔界都堪不破,她一个凡人又能怎么样呢?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去菜园子里拔几颗菜随便做个午饭,却突然听到院墙那边出哪里宋淑媛压抑着的怒斥声。 她以为是隔壁两口子吵架了,正准备原路返回直接去食堂打饭,却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动静。 隔壁陡然一静。 片刻后,宋淑媛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一见到陆晓棠就陡然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自己家要去哪儿啊?”陆晓棠一脸不解。 宋淑媛怔了怔,旋即不自在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我从外头回来还没看见你,怎么……” “我们家院门一直关着,你还专门进来找过我?”陆晓棠挑眉,小心翼翼地往屋门口挪了两步,“刚才可能在睡觉,没听到你进来,找我有事儿啊?” “嗨,也没什么事儿,这不寻思着回来几天了,我们家里头就建军一个男人也收拾不出什么样子来。我想着去趟县城买些东西,想问你一起去不?”宋淑媛尴尬地笑了笑,神情也松了下来。 陆晓棠摇头:“我这还没收拾呢,不缺东西,你约别的嫂子一起吧。” “行,那我先回去了。”宋淑媛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陆晓棠刚要出门,却又蓦地撞上了她。 陆晓棠皱眉:“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晓棠啊,你刚才在院墙那边是要干啥?”宋淑媛一伸手,将陆晓棠推了回去,目光也落到了院墙那边。 陆晓棠有些无奈地抬手:“去摘菜,后来听到你跟顾建军吵架,我担心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这不才打算去食堂打饭吗?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赶紧让开,我都答应定国中午给他准备饭菜了,这一会儿他回来看着冷锅冷灶的吃什么呀?” “哦,这样啊。”宋淑媛神情奇怪,蓦地抓住陆晓棠的手,“你可别跟定国说我跟建军又吵架的事儿,要不然啊,这建军下午去营里又得让定国笑话。” 第192章:暗中观察 陆晓棠点头:“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倒是你火气别总这么大。好歹建军也是副营长,这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啊。” 宋淑媛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默默让开门口让陆晓棠离开。 陆晓棠走出很远回头的时候,还看到宋淑媛神色不明地站在原地。 她顿时觉得一阵冷意冲上头顶,脚步也越发快了起来。 陆晓棠从食堂打了饭便直接去了周定国的办公室,顾建军正翘着二郎腿跟周定国挤眉弄眼的说着话,一见到陆晓棠来,连忙正襟危坐。 陆晓棠失笑:“顾副营长这是来了多久了?跟定国聊的这么开心?” “晓棠,你直接喊我名儿就行了,咱们几个又不是外人。现在这一松快,我都快忘了之前执行影子计划那会儿多紧张了,好不容易清闲几天,我不得跟定国好好聊聊。说起来你们去北京那阵子,淑媛还好吧?” “怎么突然这么问?”陆晓棠奇怪地看了周定国一眼,默不作声地坐到了他身边。 顾建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觉得淑媛这次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担心是北京有啥事儿我不知道,问淑媛她也不说。” “你今天是什么时候从家里走的?”陆晓棠问了一句。 “就早上跟定国一起啊,我看三连结束了今天的训练任务就来找定国了,怎么了?”顾建军有些奇怪,“是不是我晌午回去晚了淑媛又不高兴了啊?” 顾建军一边说着一边去看表,嘀咕了一句:“这也不晚啊。” 他琢磨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站起来往外走:“我先回去了定国,下午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跟淑媛去趟县城,昨个儿她还嫌弃我把家里收拾的不够精致,要去县城添置添置呢。” 陆晓棠眼皮猛地一跳,看着顾建军走远之后才同周定国说:“宋淑媛刚才在家里跟人吵架,我只当是是顾建军,也没有多问。现在看来,幸亏我没有多问啊。” 周定国叹气:“也不知道将来建军能不能受得住。” “真的要一直瞒着他吗?”陆晓棠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外,有些犹豫地问,“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猜错了呢?” “你觉得呢?”周定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饭盒拿到两人面前,“中午在这儿吃吧,吃完你去文工团找莫丽,先别回去了。” “好。”陆晓棠没有多问,安安静静地跟周定国吃完了午饭。 周定国拿着饭盒去外头洗刷干净,回来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你那面镜子怎么样了?” “什么?”陆晓棠猛地抬头,有些发愣。 宝珠这事儿办的果然不靠谱,这被周定国猛地一问,陆晓棠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说起。 周定国到底记不记得魔镜起了变化呢? 好在周定国自己补充了起来:“怎么?神仙送给你的东西也会丢了?还是说他们认为咱们现在已经算是过上了幸福圆满地生活,回去了?” “兴许是回去了吧,我也好久没有看到魔镜了。”陆晓棠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 看到周定国皱眉一副起了怀疑的模样,陆晓棠连忙错开了话题。 “原本就不该是留在咱们这儿的东西,回去了不也是正常的吗?”陆晓棠笑了笑,问了一句,“宋淑媛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 “等白琳和阿麦的调查结果,如果真的能够确定宋淑媛的性质,只怕这白石营里头还要重新进行一番搜查。先前是我一直想错了方向,一直以为能够成功策反姜原的人就该是营里训练出色的士兵。却忘记了真正的特工最擅长掩饰自己,军嫂是多么完美的一个伪装啊。”周定国自嘲地摇头,“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建军的媳妇儿。” 他们这些人的结婚对象的身份都是经过组织严密的审查过,宋淑媛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么必然是在他们结婚之后的事情。可她跟顾建军之间一向没有什么矛盾,顾建军又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如果这样都会让宋淑媛生出二心,周定国想着白石营里那群经常凑在一起编排自己男人的那群军嫂,一阵心慌。 他叹息着将陆晓棠拽到自己怀里,嘀咕了一句:“你要是敢叛变,我宁肯把你掐死在我怀里。” “周定国,你疯了吧?”陆晓棠挣开他的怀抱,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如果宋淑媛真的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人是宋淑媛,不是白石营里的军嫂。她一个人,代表不了我们所有人。即便是有军嫂被她煽动,那也是他们个人地问题而不是这个整体,你现在怎么这么听风就是雨的?你从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周定国叹气,“我总觉得有些东西完全不受我控制,仿佛我以前将自己看得太重了,可这世上总有些我们无法抗拒的存在。” 陆晓棠不知该怎么解释,好一会儿才靠到他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说:“定国,没事儿的,你只是太累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找莫丽了。等你晚上下了班接我,我跟你一起回家。” 周定国点头,疲惫地看着她出门。 陆晓棠一面往文工团走,一面思考着如何才能够找到宝珠。 他这记忆消除的很真好啊,虽然让周定国忘记了那一晚她跟随宝珠灵魂离体受到的惊吓,可一点也没有忘记那种人力无法控制的失落感。 周定国只要一天绕不过去这个坎,他就一天不会恢复从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陆晓棠站在文工团的大门前,沉思良久,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家里,往猪圈里头觑了一眼,轻声问:“你回来了吗?” 猪崽子懒洋洋地哼唧了两声,趴到猪槽边上吃起了食。 陆晓棠泄气似的叹了口气,倚在猪圈旁开始抱怨:“好歹魔镜就是个魔镜,逃不出去。你倒好,自己分明有另一桩身体,还要搞出头猪崽子来。” 墙那边,宋淑媛凑在那儿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193章:壮士断腕 “宝珠,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儿跟你说的话你究竟能不能听到,如果听得到,就快点回来一趟,否则,我绝不会在配合你。”陆晓棠气哼哼地说完刚要转身,便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猪圈旁边的砖瓦,没有一丝亮光透过来,顿时警惕起来。 她站定不动,仔细地盯着那处看了许久。 对面宋淑媛却蓦地心慌起来。 她刚一挪动脚步,便有光线透过砖缝落了过去。 陆晓棠点了点手边的砖头,毫不犹豫地漫着墙扔了过去。 “哎哟。”宋淑媛抱头叫唤了一声,没一会儿便出现在陆晓棠家门口,她板着脸问,“你往我家扔砖头做啥?” “你没事儿钻我们家猪圈后头干啥?好闻呐?”陆晓棠抄起手来,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我当你们家进了贼呢,站猪圈后头半天不动弹,我担心来偷我的猪崽子这才扔了快砖头过去,对不住了啊。” “陆晓棠你这模样可一点道歉地意思都没有,怎么着,伤了人还把自己扮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了?”宋淑媛冷哼,“现在咱们男人都不在家,你不如跟我说说,你跟一头猪有什么好聊的?” “你听见了?”陆晓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如下次你在听得仔细些,我没事儿就来跟猪崽子聊天,不光是猪崽子,那边菜园子我也会过去聊聊的。你不知道吗?这些东西都有自己思想的,你多跟他们说说话,他们就能长得更好。” 宋淑媛的狐疑渐渐变成了惊恐,她打量了陆晓棠片刻,古怪地回去了。 当天夜里,宋淑媛便拉着顾建军嘀咕:“我觉得陆晓棠有精神分裂。” “别胡说八道,小心让定国听到来拔了你的舌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定国护着陆晓棠跟护着他眼珠子似的,你去招惹他们做什么?”顾建军无奈地将宋淑媛搂到怀里,想要继续伟大的造人计划。 宋淑媛没好气地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我跟你说正经的,我今儿出去打听了一下,陆晓棠刚跟周定国结婚的时候就曾经大白天跑去卫生室过,说什么自己见鬼幻听的,估计她早就神经不正常了。我跟你说啊,神经病可是很严重的事儿,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犯病,会不会伤人啊。这事儿你最好好生跟周定国说一些,别以后死了都不知道咋回事。” 顾建军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宋淑媛身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就为了人家家里的事儿,连咱儿子都不顾了?” 宋淑媛扭头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踢踏上鞋子下了床。 顾建军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连忙拿起外套追了出去:“行了,我知道你也是好心,赶明儿我就跟定国提一提这个事儿。你要是真的担心陆晓棠在家里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不如以后白天就跟着我去营地里。” “我一个女人去营地里做什么?”宋淑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去陪着我啊,反正现在营里也没什么事儿,你跟着我去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我也是担心你自己在家里不安心不是?”顾建军叹气,将她搂在怀里,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性子,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可现在天已经很凉了,咱能不能先进去?” 宋淑媛黑着脸没有吭声,脚步却诚实地迈向了里屋。 顾建军舒了口气,却又有些担忧地看向了隔壁。 这么晚了,隔壁居然还亮着灯,难道宋淑媛说的还能是真的不成?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想下去。 而此时周定国正站在院子里拧眉听着隔壁的动静,好一会儿,他才进门问陆晓棠:“你今天又碰上什么了吗?” 陆晓棠摇头:“可能是让我撞上了宋淑媛跟人在院子里说话的事儿,她对我挺提防的。” “没事就好,你白天没事儿就去莫丽那边,你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周定国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不知为什么突然走到了猪圈边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第二天一早周定国出了家门,陆晓棠便听到猪圈那边传来“哎呦哎呦”的动静。 她心里一惊,连忙跑了过去,却看到那头猪崽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还冲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你回来了?”陆晓棠问。 “不但回来了,估计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呢。”宝珠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冲着陆晓棠掀了掀眼皮。 “魔镜呢?”陆晓棠四下打量了一番,也没有看到魔镜的影子。 宝珠叹气:“那东西比我想象中的恢复的要快,我一个没留神,受了点伤,让他跑了。” “那你没事儿吧?”陆晓棠连忙追问。 宝珠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盯着陆晓棠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说:“陆晓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陆晓棠,你要怎么办呢?” “我不是陆晓棠?”陆晓棠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我依旧是我啊,我知道,定国他们也想过让我跟罗首长相认。可即便相认又能怎么样呢?我终究还是周定国的妻子,还是希望能够留在白石营,能够时常与那些朋友相见,就足够了。至于北京的那些人,只要他们平安幸福也就够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宝珠怔了半天,才点头。 他好不容易在陆晓棠面前凝聚了一个人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喏,我最近很难离开这头猪了,你可得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来。你前两天喊我,是要做什么来着?赶紧趁着我还没睡着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想让你恢复周定国的记忆。”陆晓棠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现在法力受限,也不着急。我只是突然觉得,也许我们都想错了,定国从来都不是那样脆弱的人。我们何必要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消掉他的记忆呢?有时候,即便记忆出了差错,人的感受仍旧不会变的。” 第194章:你不一样 宝珠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晓棠看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点头应允。 只是他现在法力受限,的确没有办法接着恢复周定国的记忆。 他正要回到猪崽子身上去,突然又皱眉看向了陆晓棠:“你有没有想过,酥饼儿若是可以逃脱那面镜子,会发生什么后果?” 陆晓棠一愣:“他会逃脱吗?” “当初你跟老君他们约定,只要你此生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便可令酥饼儿修为圆满再度恢复人身。”宝珠叹了口气,“这个约定,迄今为止仍旧生效。” “难不成你要我为了魔镜不脱离镜身,还要去过得惨一点?”陆晓棠完全不能理解,看着宝珠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悦。 可幸福美满这事儿,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理解。 究竟什么才算是幸福美满,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魔镜究竟会不会脱离镜身,说到底也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事情。 宝珠似乎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他颇为怪异地看着陆晓棠,问了一句:“那几位可跟你说过你这辈子幸福美满的判定标准?” 陆晓棠摇头。 “靠!这不就是被坑了?”宝珠一拍大腿,脸色蓦地一白。 陆晓棠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儿,拍到伤口了。”宝珠说着,咧嘴笑了笑,“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陆晓棠同志,其实我们神仙那边过得比这凡间好多了,要不你跟着我回仙界,我给你找个天上地下最牛逼的男神仙,保管他比周定国优秀的那种,怎么样?” “要是真有那样的男神仙,你当初怎么不介绍给珍娘?”陆晓棠话一出口便看到宝珠变了神色。 他一声不吭,扭头跳进了猪身上去。 猪崽子吭哧吭哧地翻了个身,再也不理会她了。 陆晓棠毫无心理压力,甚至十分愉悦地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晃出了家门。 一出门,陆晓棠便往宋淑媛家里瞅了一眼,看着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去了文工团。 莫丽见到陆晓棠的时候正在排舞,她遥遥冲着陆晓棠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先在一旁等一会儿,这才继续训练文工团的成员。 原先莫丽说过他们文工团准备了一个十一的节目,谁知道陆晓棠他们那时候正好去了北京,也没有机会欣赏她们的舞蹈,如今能够站在一旁饱饱眼福,也十分难得了。 好一会儿,莫丽才走过来问:“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白琳还没有回来?” “没呢,估计得去一阵子了。”陆晓棠笑了笑,拉着莫丽坐到了一旁,“你这儿天天都这么忙啊?” “我们不像周定国他们似的,一个任务结束了就能好生休息一阵子。我们这不得时刻提防突击检查嘛,再说有几个姑娘快要复员了,我听她们那意思是打算复员后直接进当地的舞蹈团。我这不寻思着多给她们排练一些舞蹈,将来复员了也好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莫丽说着,看向那群散了队喜笑颜开的年轻姑娘们,微微出神。 陆晓棠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轻声问道:“你想念北京吗?” 莫丽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没有想家,我就是看着这群孩子一时有些感慨。” “孩子?你才多大,怎么就搞得自己像是老态龙钟了似的?”陆晓棠皱眉戳了戳她的胳膊,“那几个姑娘今年多大?” “人家十五六就来了文工团,现在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哪像我,这一眨眼就三十岁了。”莫丽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飘忽起来,“你说陈向荣到现在都没个动静,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陆晓棠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这个弯来! 她强忍着笑意打量着莫丽,说道:“敢情你这是恨嫁呀?” “我能跟你一样?年纪轻轻就跟周定国搞得这么至死不渝的。我跟陈向荣这都这么多年不见了,兴许他心里头的那个人还是以前在北京城里头不谙世事的那个小丫头。现如今我都被生活摧残成什么模样了,你说我还能是他心里头恒久不变的女神吗?”莫丽叹气,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来指着自己的眼角,“你瞧瞧都有皱纹了!” 陆晓棠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镜子上:“哪来的?” “什么?”莫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留神镜子就被陆晓棠抢了过去。 她愣了愣,旋即凑到了陆晓棠面前,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跟你之前那面镜子像吧?这可是我在县上摆地摊的老人那儿淘到的,我看着还有好多花色呢,有牡丹,有蝴蝶,可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海棠花雕的最好看。晓棠,你不会不同意我有跟你一样的镜子吧?” 陆晓棠很久没有说话。 她来回翻看着这面镜子,心中不安越来越大,她怎么看都觉得这面雕刻着海棠花的镜子就是从宝珠那儿逃走的魔镜。 好一会儿,陆晓棠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道:“这镜子的确跟我的很像,我今儿正好没有带着镜子出来,你这面镜子能不能借我看看?我回去也好比较比较是不是真的一样,行吗?” 莫丽点头:“行啊,一面镜子而已这有什么不行的。” “对了,你买镜子的那个老头,是不是姓孙?”陆晓棠又问了一句。 莫丽琢磨了一会儿,摇头:“我就是买面镜子而已,管人家姓什么做啥?不过说起来那个地方感觉人挺少的,也没什么人跟他聊天,你要真想打听人家姓什么,可能还得自己去问问。” “我打听这个做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帮着凤华大姐打家具的那个老孙头也会做这些精巧地玩意儿。要是咱俩的镜子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么一模一样也是可能的。”陆晓棠说着便要走,“我突然想起定国说晌午回家吃饭,我先回去准备着了,下午我在过来给你送镜子啊。” “没事儿,我不急。”莫丽说着就要起身送她。 陆晓棠摆摆手,头也没回地大步出去。 莫丽嘀咕:“这结了婚地女人怎么就这么善变,为了给周定国做个饭,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了?” 第195章:莫想欺我 就在陆晓棠走出文工团大门的那一刻,她便没由来的一阵就腿软,蓦地跪到了地上。 手里的镜子小频率地开始颤抖起来,渐渐变成了陆晓棠无法控制的节奏。 可她仍旧不肯松手撒开魔镜,她无法预知这面镜子再次脱离他们的掌控后悔引起什么样的变动。 她只能抵死握住它,尽可能地同魔镜做着对抗。 “无知蝼蚁。”魔镜冷哼,镜面上光华流转。 陆晓棠只觉得手上力量蓦地一空,镜面归于一片静寂,可她周遭的风却愈发大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半空,魔镜果然已经脱离了镜子的控制,虚浮在半空中,冲着她露出狰狞的笑意。 他说:“我们本是最好的伙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却为什么要背叛我?” 陆晓棠皱眉:“背叛?你我本就是利用关系,哪来的什么背叛不背叛?魔镜,你跟我回去,宝珠……”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来指使我?”魔镜的脸霍然贴到陆晓棠面前。 陆晓棠吓了一跳,可同时却也发现魔镜所谓幻化出来的人形,其实跟宝珠差不了多少。 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罢了。 看来,宝珠受了重伤,魔镜也没有赚到什么便宜。 “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抓着那面镜子就能控制我,将我带回那头猪身边吗?做梦!”魔镜瞠目结舌地凑到她面前,语气凶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的厉害似的。 陆晓棠仔细看着他的样子,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魔镜,没有人告诉过你,做坏人的时候,最好底气足一点吗?你瞧瞧你脚下,都快散掉了,不如你还是快点进来吧。” 陆晓棠说着,将镜子抬了起来。 宿炳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回到了镜子里,他最后露出来是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陆晓棠收起镜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快速回到家中关好了院门,又仔细听了听隔壁院子里的动静,这才去找宝珠。 她将魔镜递给宝珠便进了屋子去找先前从老孙头那拿来的几面镜子,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一面雕刻着海棠花的镜子出来问宝珠:“你能把它变得跟魔镜像一点吗?” “你到底打哪儿找到的它?”宝珠指着魔镜,眉头紧皱在一起。 “在莫丽那里,她说是去般阳县城里买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老头在售卖,觉得好看就随手买回来了。”陆晓棠说着便忍不住皱眉,“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魔镜不会这样心甘情愿的被人带回来。”宝珠沉吟片刻,“明天你带本座去见见莫丽,本座担心魔镜在莫丽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如果再多一个凡人牵扯进来,这件事情怕是再也不能善终了。” 宝珠说着,突然伸出手去点向陆晓棠眉间。 好一会儿,他才颓然地收回手去:“忘了我法力低微了,想给你增一道护身符都做不到。这些日子,你自己好生护着自己吧。周定国记忆的事儿你放心,等我法力一恢复我就会将自己布下的符咒撤销掉。白琳估摸着快回来了,你们这处凡间也要动荡了。” 陆晓棠神情一凛:“你的意思是宋淑媛真的有问题?” “你说什么?今儿天气不错啊,你什么时候给本座烤猪排吃?”宝珠哈哈一笑,转眼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陆晓棠皱眉拦住他:“你这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明明白白说清楚,大家心里也都好有个准备。” “你以前跟酥饼儿就是这么合作的?难怪他恢复的这么不稳定呢。”宝珠嗤笑一声,“我们本不属于这里,也不该插手你们凡人之间的争斗。论理儿,你能活成什么模样那都是你自己的造化,跟酥饼儿可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你有今天,却承蒙了酥饼儿许多关照。他不服气本座倒是能够理解了。” 陆晓棠仍是不解:“难道你们出现在这个世上就正常?既然从开始就不正常,还说什么出不出手呢?我就不信,你们所谓的不正常会是因为魔镜曾经指点过我几次。他其实也并没有插手过这个世道,甚至在罗首长的事情上,他都选择了冷眼旁观,这怎么就成了……” “他就差手把手的教你了吧?”宝珠没好气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你们这些凡人,真是惯常的会推卸责任。难道承认你接受了酥饼儿的帮助就这么难吗?” “我没有否认过他帮了我。”陆晓棠说。 “那你刚才着急否认什么?”宝珠冷笑,“陆晓棠同志啊,做人有时候不要总想着如何去钻空子。你承认受过酥饼儿的帮助我又不会怪你。本来就是那群老头没有把话说清楚,这才让你们对于这件事情有现如今这样的处理方式。如果一开始那几个老头把规则跟你们说的详细明确一些,我想酥饼儿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宝珠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将魔镜拿在手里,神情颇为落寞。 沉默间,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宝珠连忙敛了身形,跟着陆晓棠走到了门口。 陆晓棠一开门就看到姜雷提着一个大大的饭盒走了进来:“今儿食堂杀了猪,炊事班新来了一个小子拿蜂蜜烤的猪排,营长让我给嫂子送块过来,还说中午就不回来了。让嫂子您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姜雷将饭盒往桌子上一放,陆晓棠就看着宝珠冲了过去。 她生怕姜雷看出什么,连忙将从屋里翻出来的那面镜子塞到他手里:“正巧你来了,帮我跑个腿去把这面镜子还给莫丽吧,我就不出门了,省的定国惦记。” 姜雷默默地看着手里的镜子:“这不是……” “不是,是莫丽自己买的一面看起来差不多的镜子,我拿来比对了一下,的确挺像。你可别给我说漏了嘴。”陆晓棠拍了拍姜雷的胳膊,“今儿营里还是挺忙?” “倒是不忙,就是陈县长过来了。”姜雷一边说着还一边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正好我去跟莫丽说一声这事儿,顺路就给您把镜子送过去了。那嫂子,我就先走了。” 第196章:真是赶巧 陆晓棠点头,目送姜雷走远之后立马关了门,冲回桌子旁。 那一大块烤猪排已然只剩下塞牙缝那么一点。 宝珠满足的仰着头揉着肚皮感慨:“要不是担心周定国回来问你味道怎么样,这一点本座也不想给你留的。” 陆晓棠磨牙。 “你可别小看这一点猪排,这可是从本座嘴下抢救出来的一点猪排,代表着极高的幸运。陆晓棠同志,吃了它,你就是白石营里最幸运的女人!”宝珠抬起油亮的爪子,干脆利索地拍到了陆晓棠的肩膀上。 陆晓棠微笑:“请问宝珠大神,我要如何解释我肩膀上这两只爪印?” 宝珠愣住。 好一会儿,他才别扭地踮起脚来于指尖聚起一点星光,仔仔细细地处理掉了自己留下的油印。 宝珠脸上闪过一丝委屈,轻声问道:“你看这样可满意?”说完,宝珠自己就顿了一下,又板起脸来呛了一句,“本座能够亲自为你清理衣裳,可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凡人还不谢恩?” “有时候我看着你这模样觉得你不去莫丽的文工团实在是屈才了。”陆晓棠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演技真是一等一的厉害。” 宝珠蓦地泄了气:“其实本座在凡间的时间远不如酥饼儿长在,自然没有不像酥饼儿似的跟你们混得熟。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能够赶紧带着酥饼儿回天界复命就好了。” “那你们也可以离开啊。”陆晓棠并不认为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他们还需要遵循什么圆满不圆满的条件,才可以各归各位。 可这件事情在宝珠他们那边,却没有这么简单。 契约一旦立下,则必须达成才可解除。 而这个契约究竟什么时候才算是达成,却完全不受他们所控制。 陆晓棠觉得有些崩溃:“这件事儿论理不是你们天界内部的问题吗?出了问题你们倒是解决啊,怎么转来转去这事儿还是在我这儿没有动弹呢?” “我说女同志你就不能沉住气?”宝珠老气横秋地说道,“天界事情堆得很多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闲?一桩桩一件件事儿排在他们眼前头,处理到这一桩谁知道得多久以后了。与其靠那群老头,还不如咱们自救。” “怎么自救?”陆晓棠白眼恨不得翻出天去,“你瞧瞧你们两个,如今这幅两败俱伤的模样分明谁也不能制服谁,每天唠嗑比赛谁能烦死谁?你们可真想得出来。” “你这个办法我觉得不是不能试一试啊。”宝珠一拍大腿,顿时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魔镜暂且放在我这儿保管,你……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魔镜伤害到你。” “呵,老子原本也不会伤害这个蠢女人。我要的是自由,而不是这等凡人的卑贱性命。”魔镜陡然出声。 宝珠有些尴尬地看了陆晓棠一眼,握着魔镜往猪圈里走了几步。 “你给老子停下,这个臭地方只有你喜欢,老子才……” 魔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宝珠塞在了猪崽子肚皮底下。 他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扭头继续同陆晓棠咧了咧嘴:“喏,不骗你吧?” “……”陆晓棠无语,她挥了挥手,“你好好修炼吧,我出去转转。” 宝珠点头,在陆晓棠即将踏出门口的一瞬间他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猛地往她背上拍了一章。 陆晓棠三魂去了两魂半,白着脸回头瞪着宝珠:“你是打算直接将我吓死,咱们来生再见?” “现在我才放心了,你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够第一时间感知到你的危险了。”宝珠冲着她笑得一脸安心,终于打着哈欠回到猪圈消失在猪身上。 宝珠倒是睡的安心了,陆晓棠却始终不能安心。 她在白石营里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了一阵子,稀里糊涂地走到了王凤华先前住的小院子前头。 令她诧异的是,王凤华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菜园子却一点杂草都没有。 “嫂子?”陆晓棠正出神呢,菜园子里蓦地钻出一个人来,长得圆圆的一张脸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小虎牙,她冲着陆晓棠十分亲热地打了个招呼便赶忙自我介绍起来,“我是女兵连的罗晓阳,嫂子兴许没见过我。嫂子你没来之前,凤华大姐这边都是我偶尔过来陪陪她,聊聊天什么的。您也知道,凤华大姐这个状况,在咱们营里有些忌讳。” 陆晓棠一愣:“什么忌讳?” 罗晓阳显得十分意外:“您不知道?周营长也没跟您说过?” 陆晓棠摇头,旋即看向罗晓阳:“要不你跟我说说?” 罗晓阳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我也没想着嫂子你会过来,早知道我今儿就不来这儿拔草了。” 她叹了口气,又往周围看了一圈,这才拉着陆晓棠进了王凤华的屋里。 一进门,陆晓棠又是一阵诧异,这里头打扫的一尘不染,像是每天都有人在这儿生活似的。 陆晓棠忍不住又打量了罗晓阳一番、 “嫂子你随便坐,你是不觉得这儿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罗晓阳笑了笑,从橱柜里找出来一个崭新地搪瓷缸子拿热水涮过了这才给陆晓棠倒了杯水递了过来,“其实以前我也经常过来陪着凤华大姐住一阵子,那时候凤华大姐还说呢,等她离开这儿之后就把这院子给我。你也知道,咱们营里给我们这些级别的兵都是宿舍大通铺,我睡眠轻,一有动静就容易失眠。所以有时候我就在这儿躲清静,我那时候只以为凤华姐说会离开是说着玩的,谁知道竟成了真的。” “那你怎么有这儿的钥匙?”陆晓棠问。 “我有一回跟着后勤部的车去了一趟县城,打听了凤华姐的地方过去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谁知风华大姐还记得当初跟我说的这些笑话,便把这儿的钥匙给了我。”罗晓阳说着,猛地抬头看了陆晓棠一眼,“嫂子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凤华姐,我真没说瞎话。我怕就是觉得这儿这么清净,荒废了可惜。” 第197章:什么忌讳 陆晓棠摆手:“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我就是有些奇怪,你这么一个小姑娘自己住在这儿不害怕吗?” “都在营地里头有啥好害怕的?”罗晓阳咧了咧嘴,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陆晓棠从窗户里往外看了出去,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幽静了一些。 当初王凤华选择这儿是因为陈征故去,她不愿意去跟那一群军嫂凑热闹。 可罗晓阳…… 陆晓棠琢磨着兴许是她跟那群女兵合不来,便也没有多问,只催促她快些讲那些营里的所谓忌讳。 “陈征大哥您知道吧?”罗晓阳看着陆晓棠点头,这才继续说了下去,“陈征大哥的坟茔里是空的,您知道吧?” “什么?”陆晓棠皱眉,“这怎么可能呢?当初凤华姐不是还说……” “凤华姐去送了信回来,陈大哥就下葬了。所以其实这件事情正经论起来,凤华大姐并没有亲眼看到陈征大哥下葬,这里头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呢。”罗晓阳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心疼似的。 关于过往的那些事情,陆晓棠赶紧自己已经听过了无数种版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才好。 可在罗晓阳这里,她却意外听说了另外一桩消息。 当初是宋淑媛负责将陈征下葬的。 如今宋淑媛的身份敏感,当初陈征的牺牲就是是意外还是人为? 陆晓棠一时有些跑神,知道罗晓阳喊了她几声,她才猛地惊醒似的看向她。 罗晓阳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嫂子你也是个真性情的人,你对凤华大姐也是打心底里好的。可惜白石营里很多女人都避讳着凤华大姐,生怕她的不幸会传染到自己身上。” “这是哪门子的避讳?”陆晓棠叹了口气,“你自己在这儿也得注意安全。虽说是在军营里头,可谁也不能保证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社会主义好栋梁,万一有那等坏心思的人,你可得小心着些。” 罗晓阳点头应了。 陆晓棠这便准备离开,罗晓阳起身送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了小桥,罗晓阳便开口喊住了她。 “嫂子,我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罗晓阳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问。”陆晓棠笑了笑。 罗晓阳抿了抿嘴,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似的:“白姐以后还会回来吗?” “会啊。”陆晓棠愣了愣,“你是想要跟她学本事?” 罗晓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跺了跺脚,一脸别扭地看着陆晓棠:“我听说白姐是最优秀的特工,早先特工在咱们这儿也不落好。可我觉得自打白姐来了以后,咱们营里的风向都变了。都觉得白姐这样的人特别优秀,我们都以能够跟着白姐干为荣。可我也知道,白姐这样的人单打独斗惯了,根本不适应我们的生活。她卸任了女兵连连长的职务后,整个人看起来都自在了不少。” 陆晓棠点头:“是啊,白琳那个人就是这样。你们现在的连长怎么样?” “也挺好的,反正业务能力肯定远高于我们这些小兵卒子。只是连长有时候也会念叨白姐,我们都盼着白姐能够再给我们指导一番,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才能回来啊?”罗晓阳挠了挠头,冲着陆晓棠腼腆地笑了笑,“等白姐回来,您能不能帮我们跟她递句话,有空来女兵连指导指导工作?” 陆晓棠点头应了,却还是同罗晓阳嘱咐了一句:“不过白琳这次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了,等她回来就告诉她。你不用回去训练?” “我晚些时候在过去,那嫂子我就不送你了,菜园子里还有些活没干完,我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去了。”罗晓阳说着就冲着陆晓棠摆了摆手,果然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半步。 陆晓棠一边往回走着一边琢磨着罗晓阳的话。 她觉得自己最近已经有些射神经过敏了似的,跟别人说上几句话就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被人套路了什么重要信心去。 直到她确信自己这次几乎只是在听也没有说什么之后才松了口气。 只是从前她也经常去女兵连转悠,怎么就对罗晓阳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好不容易等到周定国回来,陆晓棠便赶紧迎上去问了一句:“罗晓阳你有印象吗?” “女兵连的?”周定国略微想了一会儿,便看了她一眼,“以前老跟凤华姐屁股后面,怎么了?” “那看来是我多想了,我今儿在凤华姐以前住的院子里碰上她了。”陆晓棠连忙交代了一番自己的行踪,末了又对自己疑神疑鬼地模样逗得哭笑不得。 谁知周定国却蓦地正色起来,他说:“晓棠,建军今儿找我聊了几句。” 陆晓棠瞧着他神情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说宋淑媛觉得你……”周定国皱眉,仍是觉得顾建军吃饱了撑的正事不干竟瞎琢磨,可话都到了嘴边上了不说也不合适,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宋淑媛说你神经有问题,在家里会威胁她的安全,自己在顾建军那边找了个可以光明正大到处溜达的由头。反而是你被顾建军给盯上了。” “……”陆晓棠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不过这件事儿我也琢磨过了,她能动反而是给了我们机会,总比天天呆在家里要强上许多。”周定国琢磨了一会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打回来一直想要好好跟你凤华姐聊聊天吗?赶明儿起,你也别老是呆在部队里了。我专门给你找一个司机,没事儿你就进城去找凤华姐她们,要是聊的太晚了你留宿在县城也行。” “不行。”宝珠陡然从猪圈里冲了出来。 周定国蓦地一下站了起来,从腰间掏出配枪就瞄准了宝珠:“什么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周营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宝珠歪了歪脑袋,指尖顿时浮起一丝萤火。 第198章:记忆归位 陆晓棠紧张地站在一旁,眼神也不知该落在哪儿合适。 这座小院仿佛笼罩在蛋壳中一般,什么动静也散不出去。可院子里光芒四射,却刺的陆晓棠心惊胆战的。 好一会儿,宝珠才收回了手。 周定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半天没能抬起头来。 陆晓棠心里一惊,刚要凑过去,却被宝珠伸手拦住了。 “本座方才恢复了他的记忆,他总要融合一番才是,你现在过去,容易让他走火入魔。”宝珠煞有介事地板着脸警告陆晓棠。 陆晓棠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上:“你……这就算是幻化出实体了?” “唔,本座估计是那烤猪排太过美味,本座法力恢复慢主要跟饮食有很大关系。”宝珠顿了顿,一下子撒开了陆晓棠的衣袖,一脸惧意地往后退了几步。 陆晓棠顿时察觉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周定国。 她从未见过周定国那样凶狠的目光,他大步越过她,伸手钳住了宝珠的脖颈。 宝珠咧嘴:“同志,本座可是个神仙哟,你下手可得琢磨清楚。” “呵,神仙?”周定国神情狰狞,“神仙就可以随意篡改别人的记忆?神仙就可以无视凡人的生命?” “说话要讲道理,本……我可没有做什么轻贱人命的事情哦。”宝珠尴尬地撇了撇嘴角,费力地看了陆晓棠一眼。 陆晓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气说道:“他总是要发泄一番的,你在抹掉他记忆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吗?” 宝珠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可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周定国你忘记你刚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有多颓丧了吗?凡人如草芥,你们的力量再强大,也没有办法抵抗神的旨意。我消除你这段记忆,不过是为了能够不影响你本人的意志,可以继续做一个无坚不摧的营长。” “可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周定国冷笑,蓦地撒开手。 宝珠长松一口气,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脖子感叹:“你刚才要是再用点力我估计天雷就该下来了,同志啊,年纪轻轻不要这么暴躁嘛。大家都是朋友你总是这么凶巴巴的,陆晓棠会很难做人的。” 周定国没有吭声,身体却轻轻颤抖了一下。 陆晓棠和宝珠这才发觉不对劲,周定国这记忆恢复了之后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陆晓棠一眼。 宝珠禁不住张了张嘴。 “定国。”陆晓棠却抢在他前头开了口,“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周定国背对着她,目光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陆晓棠蓦地一下红了眼眶,她上前几步想要从背后抱住他。 周定国却躲开了。 “哎呀,这是要分手么?”宝珠砸了咂舌,默默地从屁股底下掏出魔镜,突然笑了起来,“你们这样也挺好的,你们一分手,魔镜前功尽弃,再也不可能恢复真身了哈哈哈哈。” 宝珠的笑那是发自内心极为真诚的笑声。 可落在周定国和陆晓棠耳中却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陆晓棠第一个忍不住瞪着宝珠:“你到我们这儿地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也不记得了?你是觉得我们白石营里的饭菜好吃,打算一辈子做个见不得人的落难神仙了?” 宝珠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有些不悦地看着她:“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难怪周营长现在不想理你。要是我是你男人,我也不会理你。” “……”周定国蓦地黑了脸。 他狠狠地瞪了宝珠一眼,扭头一把攥住陆晓棠的手腕,就将她拖到了里屋去。 陆晓棠陡然间听到宝珠传音入耳的声音:“丫头啊,不用感谢本座,本座也是为了早日回归天界而已。你们好好谈谈,本座带着魔镜出去溜达一圈,你们不管怎么谈,都不用有所顾忌哦。” 最后陆晓棠仿佛还隐约之间听到了宝珠猥琐的笑声。 “你在想什么?” 陆晓棠还在胡思乱想,脖子上蓦地一痛。 她皱眉看向近在咫尺的周定国,嗔怪道:“你干嘛呀?” “你说呢?”周定国眼神一黯,直接将陆晓棠狠狠压在了身下。 好一会儿,他才抱着陆晓棠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说:“晓棠,仿佛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们还是活生生的两个人。我实在想不明白,咱们的人生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陆晓棠原本被折腾地有些困,听到周定国这么说,一下子又警醒了过来。 她紧紧抱住周定国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 周定国愣住:“我是后悔遇见你太晚了。” 他又紧了紧搂住陆晓棠的那只胳膊,叹息着说道:“从前我只以为我这辈子就是保家卫国,可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人生里其实可以加上一些别的色彩。我甚至在遇见你之后一瞬间就理解了顾建军偶尔去营队里迟到的事儿。很多事情,我在遇见你的那一瞬间都无师自通起来。我想要娶你,比任何事情还要坚定。后来,你就那样扑进了我怀里,一脸笑意地问我要不要考虑娶你,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激动。我以为我如愿以偿,我的人生再无遗憾了。可你……你身上居然藏着那样大的一个秘密。而我一直以为自己没什么做不到的,却在那一瞬间发觉,自己仍是太过自负天真。” “定国,宝珠他们说话有时候就是有些不着调不靠谱,你其实并不需要往心里去。”陆晓棠枕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咱们就当做是做了一场梦,等这些人都归位了,咱们的人生也就都能够回到正轨上了,不需要为了他们影响了咱们的日子。” 周定国点头,突然深深地看了陆晓棠一会儿。 他的目光如狼似虎,直叫陆晓棠心虚地想要往后退。 周定国轻笑一声,翻身而上,笑道:“晓棠,给我生个孩子吧。” 第199章:风声鹤唳 周定国再次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儿了。 他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似笑非笑地冲着自己眨眼睛。 好一会儿,周定国才想起来这个长着一张孩子面孔的男人是附身在猪崽子身上的宝珠大仙。 “你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周定国琢磨了片刻,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了一句。 宝珠点头:“你们昨天晚上过得很愉快吧?”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懂个屁?”周定国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在宝珠身上找补着什么。 宝珠嘿嘿笑着挠了挠头:“我是童子功,跟你们这些沉迷于各种欲望中的凡人自然不一样的。但是周定国同志,我必须很严重地告诉你一件事儿,你们过得越好,对魔镜恢复就越有帮助。我能力有限,如果我恢复的速度比不上魔镜,将来我会压不住他的。” “关我屁事?”周定国施舍给宝珠一个不屑的眼神,站起来抻了抻身子,“我警告昨天一个晚上的思考,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宝珠连忙凑了上来。 “你们做神仙的,也不能随便决定我们凡人的生死吧?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跟魔镜会来凡间说什么给了晓棠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是因为你们曾经害死了你们的同僚是吗?”周定国瞥了宝珠一眼,看到他一脸丧气的模样便笑了出来,“所以,你们本就是因为手上沾染了人命才被下放到这个地方来,你们如何能够在弄死几个凡人呢?既然我们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那么剩下的也就不算什么了。我们要把人生过成什么模样,那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 “你说的是没有问题,可是周定国,你有没有想过,那群老头到底在陆晓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才让她跟魔镜息息相关呢?”宝珠摸了摸下巴,一副是兄弟才跟你掏心窝的模样,示意他在靠近一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过得太过自在,让魔镜跟陆晓棠之间发生点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什么叫做不可控的事情?”周定国皱眉。 “这怎么说得清楚啊,你想想那群老头连我都提防着,我又如何能知道他们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呢。”宝珠叹了口气,忧伤地望向遥远的天际,无不怀恋地说道,“想当年,我在东海是多么的恣意,谁知一念之差……唉,人生啊,从来都不给人回头的机会。陆晓棠却不一样,她还能够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她对人生的见解也格外不一般。” 周定国点头:“晓棠一向豁达……” “不,我的意思是说,陆晓棠的重生无形中也改变了你的命数。”宝珠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周定国面前,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蛊惑地味道,“你可知道,原本你在这个年纪会有一场大祸?你们始终没有找到罗首长遗落在外的骨肉,而敌特分子却在这个时候格外猖狂。你因为痛失爱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跟他们作斗争,差一点就真的死在了密林里。那是陆晓棠曾在溯世镜中看到的过往,你一定从来都没有听她说起过吧?” 宝珠的语气太过郑重,那些画面都仿佛能够在周定国眼前浮现起来似的。 他心中震撼,不知道陆晓棠在看到那副场景时心里该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更加不解的是,宝珠为什么要突然跟他说这些? “因为,我昨天晚上也想起了一些事情,发觉大家都漏掉了一个人。”宝珠叹了口气,问道,“宋长青如今究竟活着还是死了?” 周定国一愣。 他似乎真的忘记了这个问题。 姜原转交给北京之后,陆春霞也被罗怀义关押起来,当初一起离开这儿的三个人,似乎当真只剩下了宋长青不知去向。 宝珠瞧着他的模样就知道没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又跟周定国透露了一个消息:“你们家陆晓棠去见陆春霞的时候,两个人可是谈起过宋长青,不过……可能陆晓棠已经忘记了。原本她只是为了找到她娘留下的信物,可后来种种迹象已经明示了她的身份。她对于她娘留下的那枚军功章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 “等晓棠醒了,我会去问问她。”周定国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房间,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笑,仿佛已然无所畏惧。 宝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片刻,羡慕地叹了口气。 他说:“我知道,只有陆晓棠平安无虞的活下去,你就不会垮掉。可见一个男人有点软肋也是好的,总比万事都是一个人担着要好很多。从前,我与酥饼儿也是有所牵挂的,只是可惜啊……你说为什么男人有时候会被权利蒙蔽住双眼,以至于忘了自己的本心呢?” “那是你们又不是我。”周定国嗤之以鼻,“大概你们不够男人吧。” “你错了,是因为诱惑还不足够大啊。”宝珠蓦地往后一靠,双手背在脑后悬于半空中,却仿佛是舒坦地靠着什么东西似的眯起眼睛扫了周定国一眼,“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位列仙班,你会不会放弃陆晓棠呢?” 周定国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 “唔,毕竟位列仙班这种事情离你太过遥远,你也不知道当神仙到底是什么滋味,不心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让本座好好想想,你周定国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呢?”宝珠咧嘴一笑,神情狡黠的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他说,“放弃陆晓棠,祖国安定繁荣,万里山河寸土再无一个敌特分子,再无一人心怀二心。你,可愿意?” 周定国蓦地停下脚步,扭头怪异地看了宝珠片刻,轻轻启齿说了一句:“愚蠢。” 宝珠看着周定国快步进了房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细细索索地声音,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周定国属石头的不成? 他不就喜欢这些大抱负吗? 宝珠仿佛在一瞬间忘记了,周定国前世究竟因何而死。 第200章:英雄美人 那可是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上辈子可以为了陆晓棠连兵都不当,这辈子得到了陆晓棠,又怎么可能在放手呢? 每个人所执着的事情不一样,也许魔镜宿炳执着的是权利,而周定国执着地自始至终不过一个陆晓棠罢了。 宝珠也不知是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还是压根不敢细想。 他叹息着掏出魔镜,好一会儿才做法解开了对宿炳地桎梏。 “酥饼儿啊,这些凡人着实无趣,还是与你说话舒坦一些。”宝珠笑眯眯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一如往昔的英俊潇洒,可惜珍娘就是看不上呢。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头在琢磨什么,若是让我寻到珍娘转世,我定要好生问问当年东海里头究竟是谁,能够比得过我。”宿炳咬牙切齿地瞪着宝珠,仿佛他才是他的仇人似的。 宝珠抬手拂过镜面,微微一笑:“你真有这么大能耐当年怎么就没问出来东海里头究竟是谁夺走了她的芳心呢?” “你说会不会是东海三太子?”宿炳一脸严肃。 “不会。”宝珠回答的十分干脆。 宿炳皱眉:“你又不知道珍娘最后爱上的究竟是谁,为什么敢这样肯定?” 宝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东海三太子在我们刚刚化成人形的时候就被哪吒三太子抽筋剥皮了,没机会跟珍娘认识。” “……”宿炳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说会不会是二太子?” “你要不要把东海龙太子都猜一遍?”宝珠有些烦躁,“二太子是个断袖,大太子早已娶妻生子,四太子送往北海抚养,五太子年幼。你能不能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战胜心魔早日回归天界,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谁知这一句话,却陡然间激起了宿炳的怒气。 即便有宝珠控制着魔镜,他仍是挣扎着从镜中泄出几分灵气在半空中虚虚的聚了个形。 宝珠抬手盖住眼睛,有些不忍直视:“你这副模样能做什么?白赚浪费了你三天的修为,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听我地话吗?早些结束此间之事,我们也能早些回归天界。兴许……珍娘的魂魄还没有散在这四海八荒间。” 半空里那个身影激烈的波动起来,似是想要表达些什么,可由于那些法力维持一个人形已经很是男的,他想要说话却是完全做不到了。 宝珠叹气,轻轻挥了挥衣袖,将宿炳收回到镜中,又接连盖上了两道封印。 他结印到最后的时候,突然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封印的口诀当年还是珍娘教我的,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也从未想过,这个法印会用到你身上啊,酥饼儿……” 他最后一句话仿若一声叹息,转瞬消失在风中。 如同那些千万年前的过往,一并远走,再也抓不住了。 他其实从不在乎珍娘所爱的人究竟是谁,他在乎的自始至终都是他们三人能够一如从前一般,把酒言欢而已。 可因为宿炳爱上了珍娘,他们三个人便再也不会有那样和谐的一天了。 其实……宿炳并不知道,珍娘爱上的那个人,宝珠曾经见过。 只是远远的见过一次那人的背影。 那是一个英武不凡的大将军,一身红衣铁甲手持樱红长枪站在东海阵前,以一己之力抗下了敌军数万来兵,护住了东海千百年的太平,那是一等一的大英雄。 是他和宿炳这等只知做梦总不切实际的人,拼劲全力也追不上的真英雄。 珍娘是该跟那样的人才能相配。 可这话,宝珠却不能同宿炳讲。 他叹了口气,又将目光落在了屋门前,也不知道周定国到底有多少话要跟陆晓棠讲,这么半天还没有动静。 就在他实在忍受不了准备过去敲门的时候,屋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陆晓棠打着哈欠出门看到宝珠微微一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宝珠似乎被周定国给训练过来了,竟然不在自称本座。 陆晓棠抬手指了指猪圈:“那儿不是利于你修行吗?” “……我吃了它更利于修行。”宝珠冷哼。 “要不,我把它送到炊事班按照昨天地做法给你们烤了?”周定国从陆晓棠身后走出来,自然无比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腰间。 宝珠在一瞬间有些恍惚。 周定国挺拔的身姿和他记忆里那个红甲银枪的将军蓦地重合,他甚至觉得那个将军转过身来合该是周定国这幅模样。 他被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小跑到两人面前仰头问道:“你们今天要出去吗?” “定国要去营部,我打算去县上转转,你有事儿?”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他问。 宝珠愣了愣,突然觉得他们三个这个身高差站在这儿说不出的诡异,扭头便往猪圈里蹿:“没事儿,这头猪再给我留一阵子吧,周营长要是好心不如连续供我吃一个月的烤猪排,这头猪崽子我就再也不用折腾它了。” “做梦。”周定国撇撇嘴,又转头理了理陆晓棠的衣角,“你路上注意安全,我不是跟你说要给你找个司机吗?今天早上起来后我想了想,既然你已经见过罗晓阳了,不如就让她开车送你吧。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直接让她过来接你。” “也好,那丫头既然跟凤华姐关系亲密,想必到了县城凤华姐见到她也高兴。”陆晓棠点头应了。 周定国又看了一眼猪圈那边这才拿起自己外套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罗晓阳直接开着车来到了陆晓棠家门口喊她:“嫂子收拾好了吗?” “好了,这就走吧。”陆晓棠笑着提着一个布包出来上了车。 一路上罗晓阳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包,到底没有忍住问了一句:“嫂子这是带的什么东西?” “是一块布料。”陆晓棠一边说一边拿出来给罗晓阳看了一眼,“我这里也用不上,想着给喜娘拿过去,兴许她能用上,省的浪费了。” “喜娘是谁?”罗晓阳问。 第201章:你不认识 这下倒是让陆晓棠奇怪了:“你不是说凤华姐到了县城后你去找过她吗?” 罗晓阳点头,仍是不明白这跟自己认不认得喜娘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凤华姐有个妹子吗?”陆晓棠又问。 罗晓阳一副颇为感慨的模样:“知道啊,不是找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找着吗?要我说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性许久找不到了。” 陆晓棠打断她说道:“找着了,我刚才说的喜娘全名叫做王喜娘,就是凤华姐早年被她爹卖掉的亲妹妹。” 罗晓阳愣了愣,一路上愣是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到了般阳县,罗晓阳率先下了车给陆晓棠开了门之后便有些踌躇地看着她。 “怎么了?”陆晓棠问。 “嫂子,我今儿先不去了,就在县城关口那儿等着您,您这边忙完了不管多晚我都等着您,保证将您平安送回白石营。”罗晓阳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我上回来县城的时候也没关心过凤华姐什么,您看我连她找着自己妹子了都不清楚,这一下子上门见着她,我有些不知道说啥。您能不能体谅一下?” 陆晓棠点头,目送罗晓阳开车走了,这才奇怪地转身进了王凤华的酒楼。 喜临门此时没有几个客人,陈芳一个人在大堂里忙活,看到陆晓棠便迎了过来:“晓棠姐您今儿来的可不巧了,凤华姐跟喜娘去医院了。” “去医院?怎么了?”陆晓棠吓了一跳,连忙追问。 陈芳拉着她在一旁坐下,笑眯眯地解释:“您别着急,不是她们谁生病了,是之前凤华姐不是去做了个小手术嘛,两个人一起去找胡医生问问后续还需不需要检查。这自打您上回走了之后,凤华姐对自己身体可警醒着了。” 陆晓棠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店子里也没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就跟陈芳说了一声,自己先出去溜达一圈了。 她出了喜临门的门,便径直去了麦香坊。 出乎意料的是罗晓阳竟在麦香坊门前跟阿麦说着话,看到她来,罗晓阳还是分吃惊:“嫂子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凤华姐那儿吃饭了呢,你也喜欢吃这家点心?嫂子喜欢吃哪样?我买给嫂子吧,也算是我给凤华姐添点甜点了。” 陆晓棠小心翼翼地看了阿麦一眼,大抵明白了阿麦的意思。 罗晓阳只是单纯的过来买糕点,并不知道阿麦她们的真实身份。 陆晓棠松了口气,倒也没有直接说自己爱吃什么,只说:“以前帮莫丽在这儿买过几次点心,所以过来看看。想让老板给我留几样,等回去的时候好带着。” “凤华姐是不在家吗?”罗晓阳想了想,便问了起来,“按理说您一过来,凤华姐还不就得不离身地陪着你,你现在自己出来,是因为她们不在家吧?” 陆晓棠点了点头,再一次邀请了一边罗晓阳。 罗晓阳笑着指了指阿麦递过来的点心:“我喜欢吃这个,难得进次城您就让我好好吃一顿吧,别管我了。倒是凤华姐她们去了哪儿,您知道吗?” “说是去医院了。”陆晓棠说完便看到罗晓阳脸上浮现起一丝惊慌,那担心的模样一点不似作伪。 罗晓阳问:“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去检查一下,这是知道注意身体了呢。”陆晓棠笑了笑,就问她,“既然这么担心凤华姐,为什么不去见见她?你去了她一定很高兴的。” 罗晓阳还是拒绝:“算了,下次再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罗晓阳接过阿麦递过来的点心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直到她走了很远,阿麦才问陆晓棠:“你这次怎么跟她一起来了?” “是定国让她开车送我来的,怎么,你也认识她?”陆晓棠连忙凑了过去,一脸八卦的模样笑眯眯地看着阿麦。 阿麦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人自然是得熟悉白石营里每一个人的,不如以后执行任务误伤了同志可就出大问题了。不过这个罗晓阳从前倒是不怎么出来的,我知道她还是在翻阅档案的时候,因为她跟我们是老乡这才多看了几眼,把她给记住了。怎么着,听她这意思她跟凤华姐还有什么事儿啊?” “说是很熟,却不肯去见凤华姐。”陆晓棠皱了皱眉,又将自己的怀疑说了一下,“她说自己先前来过一次县城专门就是来看凤华姐的,可我这次跟她聊起喜娘她却完全不知道凤华姐已经找到了喜娘这件事儿。” “你要这么说倒的确是有些奇怪,自打跟喜娘相认以后,凤华姐恨不得昭告天下。她要是真的特地来找过凤华姐,哪有不知道喜娘的道理?这事儿你没跟凤华姐打听打听?”阿麦皱了皱眉,转身进屋里跟阿香嘀咕了一阵子,出来又说,“你知道不,秦湘的服装厂跟秦城那边申请品牌了。” 秦湘的服装厂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影响,就这么红红火火地办了起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湘虽然在感情问题上总是纠缠不清,可办起服装厂来,却是无比正经有板有眼的。 她的服装厂几乎将周边所有在家闲着没事干的妇女都召集了过去,一开始听说还有男人找上门去,嫌她拐骗妇女不在家好生呆着往外乱跑。 秦湘一脸严肃地反问那些男人:“你们的媳妇儿在家里除了做饭洗衣还有别的用处吗?她们走出家门可以实现自我还可以多给家里挣一份工资有什么不好?” 三言两语就将那些男人打发了。 阿麦眉飞色舞地跟陆晓棠说着这些,却发觉陆晓棠听到后头就显得情绪低落了许多。 她连忙改口说了一句:“其实她也没什么好的……” “她挺好的。”陆晓棠打断阿麦,“我就是觉得她的服装厂刚办起来的这些事儿其实也反映了咱们这边一些人的价值观。你看,秦湘还是有本事的,能够说动那些男人改变自己的观点。” “哎哟,那可不见得。”一声冷哼陡然从身后传来。 第202章:你不懂我 “秦湘来了。”阿麦嘀咕了一声,便开始给陆晓棠包点心。 陆晓棠扭头看着秦湘穿着一双细跟高跟鞋,一件黑色风衣扭着腰肢袅袅娜娜地走近,忍不住笑了笑,非常有礼貌地说了一句:“你这衣裳一看就是北京那边流行的款式,咱们这边的确没见过。” “你还真以为自己去过一次北京就是城里人了?可真没出息。”秦湘冷哼,指着自己的大衣,“你瞧着款式一样就觉得我身上穿的和你在北京城里头见过的那些女人穿的一样了?我告诉你,这里头地学问大着呢,版型设计布料成分每一样都有大学问呢。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跟你浪费这个时间干嘛?” 秦湘翻了个白眼,伸手敲了敲麦香坊的柜台:“你姐姐呢?我昨天不是跟她这儿定了一笼蜂蜜面包吗?给我做好了没有?我可是打算中午给我的工人加餐的,你这要是耽误了,小心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们买点心了。” “答应了您的事儿怎么能忘呢?”阿香从屋里出来递上三大兜面包。 秦湘皱眉:“我怎么拿得了?” “你都知道自己在这儿定了多少东西就没想过怎么拿?”陆晓棠嗤笑一声,“我看你是hi成心来找他们麻烦吧?” “我一个服装厂厂长我跟这卖点心的找什么麻烦?”秦湘的火气立马转向陆晓棠,“我看是你看我不顺眼,一有什么事儿就非得给我找毛病才是吧?陆晓棠我告诉你,现在我忙着这么大的厂子没工夫跟你争男人,我眼界也没有你那么低,除了男人脑子里就不想点别的东西。” 陆晓棠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这什么话都让秦湘说了去,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尤其是因为秦湘这两句话,这街上看热闹的都开始往这边围了过来,陆晓棠本意不愿跟她多有牵扯,只想着她赶紧拿了面包走人。 可秦湘却不依不饶起来:“我知道你跟这些人都熟,这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白石营里都是这么做人的吗?我就买个点心而已,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了我厂子里的那些女工。我想着她们平日也不舍得给自己买些什么,她们又都是我的工人,我给她们这点福利其实我都觉得算不上福利。可说出去的话就得做到,你们这不是成心让我不是人吗?” 陆晓棠到底忍不了开口说道:“你这话可就不要脸了,你要面包人家阿香也一个不少地给你做出来了,你自己明知道自己今儿要来取多少东西,自己提不了不知道带个人来?你服装厂工人几十个,难道一个都使唤不动了?” “我的工人那是每一个都在生产线上有自己工作的,出来一分钟有可能就耽误一条生产线的生产。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这儿做服装为的是卖给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吧?我告诉你,我是为了给大城市供货,将来准备出口的!”秦湘话音一落就发觉围观群众的风向有些变了。 有人开始指责秦湘:“什么叫做穷乡僻壤,嫌我们这儿穷乡僻壤滚出去啊,别在我们这儿占地开厂子啊!” 人群里也渐渐开始有人附和。 秦湘愣了愣,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顿时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我一个女人,无亲无故地在这儿工作,你们就都这么欺负我?我是说你们这儿穷,我是嫌弃这里落后,可我为什么选择这儿?我是为了带领大家致富啊!一个人的富裕不算什么,大家都富裕了才是国家繁荣昌盛啊!同志们,我是北京来的骨干人员,我开服装厂只是第一步!你们必须要相信,我绝对可以带着大家一起致富。” 也不知她这番话里夹杂了什么魔法,一群人居然接着掉头又开始相信她。 阿香实在看不过去,喊她说:“我帮你一起送过去吧,以后您在定这么大的单子可以提前说一声让我们直接送过去的。” “那你就送呀,什么叫帮我一起送?”秦湘挑眉,“既然本身你们就有送货上门的服务,你还在难为我,难道不是故意的?” 阿香不想跟她争执,默默地提起面包就往服装厂走。 秦湘得意洋洋地冷哼一声,跟在阿香身后扭腰走了。 她这一走,围观的人也就散了。 阿麦一脸无奈:“我姐就是太好说话,要我说就将面包扔在她脸色,爱要不要。” “你们也是因为我才受了这么大的气。”陆晓棠觉得有些汗颜。 谁知阿麦却摆手:“可不是因为你,我总觉得她对我们的身份有些怀疑,所以每次来都得惹出一堆事儿来。你没瞧见打她一过来,就有些好事者往这边打量了?” 陆晓棠愣了愣,忍不住又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小声问道:“你们觉得秦湘这个人也有问题?” “她不是本来就有问题吗?”阿麦冷笑,“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不当又是出国留学又是追求周营长又是跟罗怀义纠缠不清的,本身她的目的就不够明确。可唯一明确的竟是跑到般阳县来开服装厂,还说什么出口?她出哪门子的口?指不定是要借着这些衣裳跟什么人联系呢。” 阿麦虽然话这样说,却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自打新县长上任,她们这些暗桩的工作好干了不知有多少倍。 因着周定国和陈向荣的关系,现如今阿麦她们想要做些什么,基本不需要陈向荣特别审批就已经具备了特殊行事标准。 对于秦湘的调查她们虽然仍在进行中,可秦湘的服装想要流出般阳县所受的检查却格外繁琐。 而且陈向荣向他们保证,一定会检查好秦湘每一件衣裳的流通,确保不会传递出任何消息。 只是这样一来,她们和秦湘之间的问题就发显得针对了起来。 “不过这事儿你们不用操心,营长也不用担心,我们有自己的办法。”阿麦笑了笑,看着不远处走近地王凤华,将手里的点心递了过去,“你也回去吧,别总是往我们这儿跑了,省的以后暴露了我们也让有心人盯上你。” 第203章:可有印象 陆晓棠跟王凤华回到喜临门之后,便跟她打听起罗晓阳来。 王凤华显得有些意外:“那孩子怎么跟你认识了?以前是个可内向的小丫头了,经常在部队里让人欺负,我看不过去,就让她去我那儿呆着。后来这不我离开了部队自己出来住了,就跟她商量着我部队里那个小院子就让她过去对外说是帮着打理,实际上就是让她有个栖身之地。” “她来过你这里?”陆晓棠奇怪地问,“那她怎么不知道你已经认回了喜娘?” “她来我这儿做什么,她那样的小兵,往常也没有什么机会出来军营啊。”王凤华说完便觉得不对劲,“你说你是在哪儿见着她的?” “我是在你的院子里见到她的,可是她说你离开白石营后,她特地来县城里找过你一次,这才住进去的。”陆晓棠皱了皱眉,“可凤华姐却说从一开始就跟她说过这些,也就是说您来了般阳县城后,再也没有见过罗晓阳?” “没有。”王凤华十分肯定,“原先我还担心呢,这孩子也不爱跟人交流,我生怕她在受人欺负。这白石营的女兵连本是最有特色的一支队伍,可却出了姜原那一档子事儿后,这连长连续又换了两回。罗晓阳她那个性子,只怕会更加小心翼翼,也不像是会主动找事儿的样子啊。晓棠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凤华姐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先帮她说上话啦?”陆晓棠笑眯眯地揽住王凤华的肩膀轻笑。 王凤华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你一打听人呐保准是有什么事儿了。我和你说的话又对不上,你哪有不怀疑人家的道理?晓棠啊,我也清楚,现在有所怀疑也是好事儿,可我也得跟你说明白了不是?晓阳那个孩子的的确确是个内向地,不怎么惹人注意的孩子。她见着人兴许就会有些胆怯,有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你也别见怪。现在不是都尘埃落定,白石营里头也没有什么反动分子了嘛,就算是罗晓阳说她来见过我,那就见过我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保不齐是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就那么住进去了,这才加了这么一句。要是为了这事儿让你怀疑上人家了,我这可对不起她了。” “可既然凤华姐您这么处处为她着想,她怎么都不敢进来见您呢?”陆晓棠打量着王凤华的神色,缓缓说道。 王凤华蓦地一愣,起身就往门外看去:“那丫头来了?” “是啊,定国让她给我当司机,送我过来的。”陆晓棠点了点头,指了指外头,“她说在县城城门口等着我,怕进来了你训她。” “你瞧瞧,我就说她是胆小。”王凤华说着就要去找她,被陆晓棠担忧地拦了下来。她又忍不住轻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罗晓阳不是坏人,我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你放心我知道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去问问那孩子到底为什么不敢来见我,也好让你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头去。你在这儿坐会儿,喜娘在后头换衣裳,一会儿出来了你俩说说话啊。“ 王凤华说完不顾陆晓棠的阻拦便出门去找罗晓阳了。 陆晓棠目送她离开,想着她说的那番话倒也在理,再说如今般阳县城里头还有一些暗桩,王凤华的安全问题倒也的确不用担心,她这才收回了目光。 没一会儿,王喜娘的轮椅便出现在了后门那儿。 陆晓棠连忙过去帮着将她推到了桌旁,她有些担心地弯下腰去检查了一下两边轮子:“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好用了?” “毕竟天天用着,也用了一阵子了。我们刚才打医院里回来胡医生还说起来了呢,说是打苏联那边进购了两台轮椅,这阵子就能到了。我姐想着能不能求部队里一个名额,给我弄一台来。”王喜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现在也算是军属吧?晓棠你说我能不能占一个名额啊?” “怎么不能?”陆晓棠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儿回头我跟定国说一声,看看是要怎么走这个流程。我琢磨着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上了年纪的或者是受过工伤的人准备着,可你看咱们白石营里都是些年轻小伙子,这两年也没有发生过重大战役有人受伤需要轮椅的。这算来算去也就你一个,怎么就不能占用一个名额了?” “那可好了,我也能感受感受外国货了。”王喜娘咧了咧嘴,又赶紧严肃起来,同陆晓棠说秦湘那边的事儿,“我想过了,秦湘说的也挺有道理。我已经准备卖给她两张设计图了,对我来说,这些东西早就已经不算什么了。可秦湘却还宝贝,还能出大价钱来买,我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那倒是。”陆晓棠点了点头,对于王喜娘的选择导师没有多少意外。 王喜娘忍不住感叹:“你这个性子也太冷淡了些,你们家周定国就没有什么时候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他空落落什么?”陆晓棠不解。 “就是比如觉得你不够在意他之类的?”王喜娘皱了皱眉,“虽说我以前都不认识你们这些人吧,可你看我这才在这儿呆了多久,我都把你们三个人的爱恨情仇脑补了好几遍了。可每次见你,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晓棠,我特别好奇,上辈子你们可有过什么牵扯?” 陆晓棠摇头:“上辈子我直到临死才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我上哪儿跟秦湘牵扯去。” 不过王喜娘这么一提醒,陆晓棠才突然想起了宋长青来。 当初陆春霞曾经跟她说过,她娘齐苒留下的那枚军功章就在宋长青那里。 可如今,宋长青又在哪里呢? 王凤华和罗晓阳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陆晓棠还在琢磨宋长青的问题。 倒是王喜娘皱着眉头“咦”了一声,她伸手扯了扯陆晓棠的衣袖,嘀咕了一句:“这女人我上辈子见过。” 第204章:察觉异样 陆晓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见过?” “不,是我单方面见过她。”王喜娘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猛地瞪大了眼睛,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陆晓棠有些紧张。 王喜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牙齿都止不住地颤抖碰撞在一起。就像是一个高烧中的病人,抵抗不住这外头的严寒似的。 几步开外的罗晓阳和王凤华也看出了王喜娘的不适,两人正要上前,便被王喜娘一声厉喝止在了原地。 王喜娘死死地盯着罗晓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晓阳。”罗晓阳咬了咬嘴唇,一脸忐忑地看了看王喜娘又看了看王凤华,轻声问道,“凤华姐,要不我还是先出去吧,您瞧瞧我把喜娘姐气成什么样子了。” “谁是你姐?”王喜娘皱眉。 “喜娘!”王凤华不解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转头拉住罗晓阳,“你别急着走了,这都到家了,你还要上哪儿去?你在这儿坐会,喜娘就是身体不适,我把她送进去……” “凤华姐,你还是在这儿跟晓阳说会儿话吧,我送喜娘进去就是了。”陆晓棠连忙握住王喜娘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到了后院里,“你到底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之前说凤华姐离开你们家就遭遇……是罗晓阳干的?” “不……不是……”王喜娘摇头,情绪十分激动。 陆晓棠握着她的手,尽量让自己平缓地同她说:“没事儿的,别怕,我们都在这儿呢。喜娘,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千万不要一个人憋着。” “晓棠,你说如果罗晓阳不是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姐姐已经离开了白石营,她男人也早就死了。她现在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人盯着的?”王喜娘抬头看着她,一脸的紧张感。 陆晓棠沉默。 这也正是她始终没有想通的地方。 “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呢?”陆晓棠再次问王喜娘,隐约觉得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王喜娘却咬了咬唇,显得有些为难。 好一会儿,她才张口,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她说:“那时候,我姐姐已经死了。我听人说她死在了我们村口的那条河边,河水都被染红了。我央着沈玉娥带我去看,就是在那条河边,我见到了罗晓阳。她藏在人群里,并不是跟那些前来勘察现场的军人一路。反倒是显得鬼鬼祟祟。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也不敢凑到我姐身边去看。就在沈玉娥拖着我要走的时候,我看到她将一样东西放在了我姐裤兜里。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放的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后来白石营有人来询问过我,可沈玉娥担心这事儿会跟我们扯上关系,便不肯让我多跟人家说话。到底我也没能问上一问。等我死去又醒来的时候,我也只是觉得这辈子只要不跟她相认就好了,绝不会给她招来什么祸患,谁知道……这一路走到现在,竟然还是躲不过当初有交集的那些人。” “喜娘,要不然等你晚些时候好好问问凤华姐,她和罗晓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这次过来本也没什么大事儿,这就先带着罗晓阳回去了。下回要是定国来县城,我再跟着一起来。”陆晓棠瞧着王喜娘的模样实在是害怕的厉害,便提议两人各自询问。 王喜娘点头答应了。 陆晓棠一出门,王凤华和罗晓阳的谈话便戛然而止,两人站起身来看着她,都十分担忧的模样。 陆晓棠冲着她们笑了笑:“凤华姐,喜娘精神不大好,我们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们。” “咱们这就走?”罗晓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陆晓棠瞥了她一眼,肯定地点了点头:“咱们在这儿打扰喜娘休息了,先走吧。” “哦,好。”罗晓阳有些失望地垂下头。 王凤华全都看在眼里,抬手拍了拍罗晓阳的胳膊:“现在定国愿意用你就是个好事儿,反正白石营里头人人都是乐于助人的性子,你往常就是把自己心门关住了,不愿意跟人家交流也不愿意表现自己。你看这回,虽说也不是你积极主动揽下来的活计,可是这个开头就很好嘛。你现在也能觉得出来吧,晓棠和定国都没什么架子,以后好好干,机会有的是啊。” “嗯,凤华姐你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了,我一定好好干,不让你失望。”罗晓阳红着眼冲着王凤华行了个军礼。 王凤华叹了口气,又同陆晓棠嘱咐了两句:“这孩子就是不敢跟人表达,我刚才问过了,这孩子就是怕你们嫌她自作主张去我屋里了这才不好意思地跟你编了个谎,没想到今儿还能给你当司机,直接来了个跟我对峙的机会。这孩子,你要是有功夫就多带着历练历练。” 陆晓棠有些尴尬:“我怎么历练她啊?我就是一个军属,我跟白琳学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就能自保而已。真要跟这些正儿八经的女兵比试,那可得她们让着我才行啊。啊,打枪倒是可以,可我也不能随身揣着把枪教晓阳啊。” “我也没说非得让你今儿就教她什么。”王凤华笑着瞪了她一眼,又要去给她们拿吃的。 陆晓棠连忙拦了:“你赶紧去看看喜娘吧,我出去再看看置办点东西这还不定什么时候回去,下回我和定国直接到您这儿来吃东西多好。” 王凤华琢磨了片刻,便点头,亲自将两人送出了门去,这才回去找王喜娘。 陆晓棠和罗晓阳走出去一段距离,便问道:“你以前见过王喜娘吗?” 罗晓阳摇头,小心地问了一句:“她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都不跟我说,只说要找凤华姐,我这不才跟你出来了。”陆晓棠笑了笑,抬手指着不远处那家面馆,“我头一次跟定国进城的时候,就是在这儿吃了一碗面。” 陆晓棠的目光习惯性地落在面馆对面,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那间消失了很久的锦绣楼,竟又突然出现了。 第205章:看得见吗 她站在原地愣神很久,久到罗晓阳都觉得奇怪。 陆晓棠趁机问她:“你看对面有什么?” “不就是供销社吗?嫂子要去买东西?”罗晓阳琢磨了一阵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嫂子是缺啥票吗?我听人家说现在不是已经取消了粮票布票什么的,开始实行什么子……哦对,市场经济,嫂子,现在有钱就能买东西。您是不是没带钱啊?”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直接站到了锦绣楼门口冲着她喊:“我后面好看吗?” “不就是一堵墙吗?”罗晓阳完全无法理解陆晓棠的审美,却还是好心好意地问了一句,“我去照相馆请师傅来给嫂子你照个相?” “……”陆晓棠终于发觉自己无法和罗晓阳聊到一起去。 她只是挥了挥手,罗晓阳就已经撒腿往照相馆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陆晓棠顿时说不出话来。 而她身后的大门如同她第一次来到锦绣楼门前时一样,几乎带着一股吸力,将她吸引了进去。 仿佛一瞬间,她就已经坐在了锦绣楼的大堂里,一切依旧同从前一样。 君先生依旧穿着古朴的长衫,笑盈盈地站在柜台后面看着她。 司掌柜一脸笑意地端着一杯茶水过来,如同老朋友一般问道:“你现在已经见到宝珠了吧?果然,宿炳秉性难除啊,我们还以为上次给他做的那个结界会有用,谁知……啧,等改日见着太白金星我一定好生跟他掰扯一番他的馊主意。不过晓棠啊,你也不用担心,随着你和魔镜之间的磨合,宝珠的法力也会渐渐恢复,绝对可以压制住魔镜的。” “你们能保证,宝珠是个好人吗?”陆晓棠如今对他们这几位的品性十分担忧。 谁知司掌柜听完她这句话便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这是被魔镜吓着了?没事儿没事儿,你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能被这么点小事就吓到呢?” 陆晓棠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你们几位前段日子去哪儿了?” “丫头啊,我们在天上也是要上班的,哪能时时刻刻在这儿关注着你。”司掌柜撇撇嘴,又有些神秘地凑到陆晓棠面前,“你们还得加油啊,现在的生活节奏太慢了。要不是还有宝珠和魔镜之间的恩怨纠葛,你们今年的收视率就要倒数了。” “收视率?什么收视率?”陆晓棠更是一头雾水,完全闹不明白司掌柜这次乱七八糟说的些什么东西。 司掌柜神神秘秘地拉着陆晓棠来到了一个小型观景台前头,之间司掌柜伸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抚。 水面便凝结成了一面镜子,里头如同陆晓棠从前在魔镜上看到的那些场景似的。 只是司掌柜的这面镜子上头各种情景飞速转换着,好一会儿才停在一个画面上。 里面的人各个西装革履,一副几十年后社会精英的模样。 陆晓棠皱眉:“这是未来?” “啊?什么未来?这是天界啊。”司掌柜往前仔细看了看,十分确定的点头,“这就是我们天界,现在学着最先进的上班考核制度。怎么着,在你的印象中,神仙们都是衣袂飘飘长头发长袖子长裙子?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儿了!” “可我看着宝珠和魔镜的打扮还是那副古人模样啊。”陆晓棠不解,仍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司掌柜解释:“那是因为他们被封印的时间久了一时之间跟不上现在天界的习俗也是正常的,等将来他们通过了在凡间的历练回归天界的时候,少不得一番入职培训。” “那么他们什么才能回去?”陆晓棠问。 司掌柜仍在看着那面镜子:“等你这边结束啊。” “什么时候结束?”陆晓棠又问。 “司命!”君先生突然十分严肃地开口。 司掌柜蓦地回过头去,就看到君先生看着陆晓棠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司掌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晓棠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而正巧这时的画面也转到了瑶池仙台,司掌柜连忙拉着陆晓棠去看:“就是这个,你们好多重生者的人生都在这儿展现,谁的日子过得更吸引人谁就……” 司掌柜说着说着,突然瞥了一眼陆晓棠,看着她铁青的脸色,他连忙关闭了镜中画面,观景台的水再次流动了起来。 “丫头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司掌柜干笑,“打开头我不就跟你说过,现在你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会影响天界对你们的评判标准,其实像锦绣楼也不该存在的,只是……” “不该存在的是我。”陆晓棠打断了他的话。 “我以为,我能够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是上天恩赐,原来不过是笑话一场。我们的额人生在你们眼里就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对吗?我们活成什么样子并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还要受你们的引导是吗?”陆晓棠冷笑一声,“我说怎么有时候觉得有些人的出现那么突兀,想来也是诸位的安排吧?好好的魔镜,怎么说变成了个坏人就成了个坏人呢?宝珠又是什么时候就安排过去的呢?这盘棋,你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小丫头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司掌柜顿了顿,重新板起一脸的笑意,“你看魔镜他就相当于是你们这儿劳动改造,那他既然犯过错误,受了这么多年的刑罚心中不服也是合理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又不能随随便便出手扰乱你们凡间的秩序,所以我们将宝珠安排到你身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毕竟你身无长物,要是只依靠自己,我们也担心你身陨于此嘛。” “就是就是,陆晓棠,你虽然觉得心中气恼,可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啊。”君先生也在一旁帮腔。 陆晓棠却只是冷笑,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通了自己觉得最为怪异的地方。 他们的人生在这群神仙眼中除了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以为,竟还是无数个争奇斗艳的节目。 在她惊鸿一瞥中,仿佛还有着不同年代的人物在上演着本应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这些高高在上地神仙究竟把他们当成了什么? 第206章:一出好戏 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命运却全部汇集到了神仙们高高在上的瑶池台上。 他们如同小丑一样,费尽心机达成这群神仙们想要看到的结局。 而究竟什么才算是结局,这些神仙从来都没有给过答案。 陆晓棠不禁想问:“凡人的命如同草芥,为何连草芥自由生长的机会都不给呢?” “难道你认为自己当年死在那场大火里,就甘心吗?”司掌柜幽幽叹了口气,“你也知晓了我的身份,我乃天界司命星君,我的工作就是写好每个人的命格,让他们按照既定的命运走向属于自己的终结。可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无法控制,需要我们人为干预。那些即便人为干预也没有办法回到正轨上来的人和事,我们便有权利给她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陆晓棠,你前生枉死,今生难道真的不愿重来?” “这不一样。”陆晓棠仰头,竟生生将要流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你们不尊重生命。” “我们若是果真不尊重生命,你死了便是死了,决计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柜台后的君先生微微冷笑,“陆晓棠,是不是我们对你太过仁慈,以至于你早已忘记自己周边危机四伏。虽说如今魔镜有了变化,可当初若是没有魔镜,今日你能不能站在这儿挑衅我们仍是未知之数。” “这么说,我们被当成猴子似的被你们戏耍,还得好好感谢你们了?”陆晓棠唰地一下回过头去盯着君先生,“神仙就是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怎么会?你看宝珠和魔镜,他们能为所欲为吗?”君先生抄起手来呵呵笑道,“小丫头,你不过是知道的太多,所以才有了这些烦忧。等你踏出锦绣楼的门,这一切便不会再是你的困扰。” “你们要消了我的记忆?”陆晓棠皱眉,“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我们才不会做这么没有品位的事儿。”司命星君慢悠悠地晃到她面前,指着锦绣楼不断变换的门说道,“你已经在水镜中看到,这个世间不止你一处方寸之地,这世上千变万化,无数个空间同时行进着。你以为你所存在的世界就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什么意思?”陆晓棠愣住。 “司命,有些话不必跟她说的太过清楚。”君先生微微皱了皱眉。 司命却摆了摆手:“难得有个这样聪慧的小丫头,我倒是想要她彻底看透此间,然后看她如何选择呢。反正在锦绣楼中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瑶池掌握。我们就当是帮着这小丫头作一回弊了。再者说,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个地方出现了两个重生者吗?” “可王喜娘身边没有任何气息,我们不是已经探查了许多遍了吗?”君先生皱眉,眉眼间有些力不从心的疲惫。 “我们查不出来,未必陆晓棠和宝珠他们就查不出来。”司命神秘一笑。 陆晓棠直觉他们又要给自己挖坑,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 司命便屈指点在了她眉心,一阵痛感陡然袭击全身,令她忍不住大叫出声,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好一会儿,她才僵硬地抬起头来看向司命:“司命星君如果觉得让我重生错了,直接再让我回到当年死前便是,何必这么折磨我。” 司命星君诧异地看着她,很久都没有出声。 君先生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从柜台后面走到了陆晓棠的面前。 他伸手握住陆晓棠的脉门,又不可置信的屈指点在她的眉间。 半晌才叹了口气:“竟是这样。” “怎样?”陆晓棠皱眉,被他们两个严肃的模样搞得心里发毛。 君先生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看向了司命。 司命星君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了君先生的手:“老君!我们找到她了,宝珠他们也就……” “不,这件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君先生严肃地摇头,又扭头看了陆晓棠一眼,“王喜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晓棠皱眉,不明白君先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回答了起来:“喜娘是个命苦的人,她前世被卖因为想要逃走被打断了腿,最后买到了沈家去。可沈玉娥和沈尧这辈子是个什么秉性上辈子也差不了多少,喜娘曾是,从前她只想要逃走,结果落得姐姐惨死,夫家嫌弃的地步。所以这辈子重生之后,她便学会了听话,她曾以为有了孩子她又有手艺,又支持沈尧去做她认为有用的事情,这辈子总能过好。可到底……不过现在这样我倒觉得也不错。毕竟,现在她可以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又踢开了渣男一家,早一点认清现实总比晚了要好。” 君先生皱眉:“那也没什么太出挑的,我们也不该寻错了人。” “自然是没有的,陆晓棠的命格是在命格册子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司命皱眉,“上辈子她本应在到了北京之后就被罗正良发现从而认亲,令陆春霞和宋长青都伏法这才算是圆满。可……可谁知道最后她死了!” 君先生也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开始针对陆晓棠莫名其妙死了这件事情开始展开了套路。 一个活生生的陆晓棠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站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讨论自己上辈子到底为什么死了,这辈子为什么活了的事情激烈的讨论了许久。 终于,她忍无可忍地猛地一拍桌子:“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了?我上辈子该不该死都他妈已经死完了,这辈子被你们按到这个地方重生一世,到底是错了还是怎么了?你们是要拨乱反正吗?那是现在就打算取回我的命吗?要动手就赶紧动手,别那么多废话,要是不动手就赶紧让我走,别在这儿嘚吧嘚地没完没了!” “这个脾气……”司命看着她,蓦地红了眼眶,神情中颇为眷恋。 害的陆晓棠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207章:三寸之舌 “到底不是她啊。”司命叹息着摇头,如同大喘气一般,微微抬了抬手。 锦绣楼的大门霍然大开,有夹杂着腥味的风从门外传了进了。 司命脸色一变,大喊一声:“不好!” 他正要施法关门,一面通体漆黑的镜子从外头飞速冲了进来,令他身形一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宿炳!你要做什么!”君先生厉喝,双手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死死将半空中的魔镜抵住。 “老君,他这是……入魔了?”司命显得有些震撼,站定之后便立马在掌心中幻化出一支笔,于虚空中写着什么。 陆晓棠只看到一个一个泛着金光的字迹在半空中浮现又快速没入魔镜中……如果,那还是魔镜的话。 那面镜子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美感,从前的木雕模样,如今变得倒像是块硬铁块似的。 随着那些金光隐入镜中,丝丝黑气从镜子里散了出来。 他和司命星君始终对抗着,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直到司命星君嘴角再次沁出血来,陆晓棠才相信如今的魔镜果真同以前不一样了。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宝珠呢?” 悬于半空中的魔镜蓦地一顿,陡然冲着陆晓棠扑了过来。 “宿炳!你可知她是谁!”司命猛地大喝一声,起身拦在陆晓棠面前,低声同她说,“这里我们会处理,你瞅准机会,赶紧离开。只要踏出了锦绣楼,你就安全了。” “司命星君……”陆晓棠一怔,一时竟有些犹豫起来。 能够让这些神仙抵挡起来都困难,魔镜现在应当算是十分厉害了吧?那么如今宝珠又怎么样了呢? 她一边担心着宝珠,一边又担心司命星君和君先生。 虽然她已经知道这是太上老君和司命星君,是天上顶厉害地神仙,可看着他们皱眉满脸胡子花白的模样,她仍是认为他们不过是些耄耋老翁。 若是落在了魔镜手里,谁也无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陆晓棠直勾勾地看向魔镜,再次出声:“你不是说你我二人合作各取所需吗?你现在这算是什么?放弃跟我合作了吗?” “陆晓棠!他已经入魔,听不进去你的话了。”君先生也在一旁嘱咐,“你快些出去,我们也好合力将他压制,否则你在这儿我们还要顾念不能伤害到你,反而有些束手束脚。” “谁也别想走。”魔镜声音仿佛都变了个调,他桀桀怪笑着拦住了陆晓棠的去路,他立在她的面前,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样子,只说,“合作?你什么时候想过听我的话?你只想得到你想要的,你也配跟我提合作?” 这话却蓦地激起了陆晓棠的怒意,她冷笑着反问了一句:“那你呢?难道你不是一直想着你要的?难道你就是真心跟我合作的?朋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何必还要拐弯抹角呢,承认自己自私就那么难吗?” “陆晓棠!别激怒他!”君先生还在一旁提醒。 魔镜一缕黑气飞过去,便令君先生无比狼狈地躲避起来。 “继续说!”魔镜盯着陆晓棠,浑身笼罩的黑气渐渐凝聚起一个人形。 陆晓棠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身形和从前魔镜幻化出来的模样不甚相似。 她又打量了君先生和司掌柜一眼,微微抿了抿嘴角。 她指了指魔镜身后地座椅:“这事儿哪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要不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我不需要坐。”魔镜的声音仿佛是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似的,嘶哑中带着诡异的凉薄。 陆晓棠点头:“那行,我坐一会儿总可以吧?” 陆晓棠一边说着一边将座椅搬到了自己身后,左手边便是锦绣楼的大门,右手边的桌子后头,司掌柜正在飞速写着什么。 她便撑着胳膊,眼神往门外瞥了两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魔镜。 魔镜身上的黑气变动了一番,终于还是移到了陆晓棠的左边,生怕她跑了似的挡在哪里:“现在可以说了吧?” “别急啊,你们神仙的寿命那么长,这么点子时间你就当打了个哈欠呗。”陆晓棠笑了笑,顺手又拉过手边不远处的一叠瓜子磕了起来。 魔镜有些恼怒。 陆晓棠一边吐瓜子壳一边开口:“你看看你总是这么一个急性子,难怪当年珍娘不喜欢你。” 这话一出,司命的笔杆子都不敢动了。 魔镜身上黑气暴涨,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唯有陆晓棠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悠悠然地磕完了那一盘子瓜子,挑眉瞥了魔镜一眼:“怎么?我说错了?” “没有。”魔镜闷声道。 “是嘛,我也觉得我没错,毕竟你们这些年来周围都是些男人,男神仙嘛到底也是男人。而且你们神仙不是讲究断绝七情六欲才能成仙吗?所以你周围一直没有人能够如此尖锐地点出你的问题。最终,你们落得不好的下场也怨不得旁人,主要是你们思维受限。”陆晓棠也不知是自己说的话太多了还是瓜子磕多了,嗓子格外地不舒服。 看着她拧着脖子干咳的模样,魔镜竟好心好意地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只是陆晓棠一抬头看到那杯悬浮在半空里的水,还是觉得有些惊吓。 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来,陆晓棠便同魔镜分析上了:“我能打听个事儿不?你说我们这些凡人死了可以重生,虽说是当成那群老东西茶余饭后的消遣我觉得挺生气的,但其实能够有个机会重来也不错哈。你们那个珍娘小伙伴能像我似的有个机会重来不?” “我不知道。”魔镜声音又落寞了几分,身上的黑气蓦地也淡了不少。 陆晓棠听到熟悉地传音入耳:“加油啊丫头,在多跟酥饼儿说些以前的事儿,兴许能够压制住他的魔性。” 陆晓棠点头。 “你点头做什么?”魔镜倏地盯着她,神情变得狰狞起来,“你是觉得我愚蠢吗?” “……你这个联想能力似乎有些过于丰富了啊朋友。”陆晓棠干笑,“我点头只是对你的悲惨遭遇表示理解和同情,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确可以再次联手好好合作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他们几个特别不顺眼,这不巧了吗?我也觉得他们忒不顺眼。魔镜,你现在是不是比以前厉害多了?一招灭了他们的把握你有几成?” 第208章:绝处逢生 魔镜皱眉,居然闭上眼睛开始认真盘算了起来。 “走!”陆晓棠听到声音脚便比脑子先行动了起来,她冲着锦绣楼的大门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 身后魔镜张牙舞爪地跟着她,只是魔镜到了门口却像是被无形的结界拦住,整个反弹回去。 只有一缕黑气随着陆晓棠一起逃脱出来,快速隐入了她的发间。 “晓棠!”周定国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陆晓棠这才看清自己已经扑进了周定国怀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仔细看去,正是之前一副仙风道骨小道童模样的宝珠。 她刚要开口喊他,就看到宝珠冲她摇了摇头。 周定国抱着她往后退了几步,轻声说了一句:“小心些,别让魔镜发现宝珠过来了。” 陆晓棠问:“这次你能看到锦绣楼了?” “嗯。”周定国点头,“宝珠给我开了权限。” “……这玩意儿原来叫权限啊,我还以为叫天眼呢。”陆晓棠吐了吐舌头,依靠着周定国便越发显得活泼了起来。 宝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锦绣楼上,眉眼间的焦灼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现在这幅打扮是彻底出来了?不像以前在咱们家里的时候只有咱们自己能看见了?”陆晓棠瞧着宝珠的打扮,忍不住低声问周定国。 周定国点头:“是,我下午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他躺在地上,跟着我一起过去的顾建军还吓了一跳。以为咱们家里进了贼呢。” “他们已经在家里打了一架了?”陆晓棠问。 周定国神情夸张:“可不,院子里头一片狼藉,他都被打的浑身衣裳都破了……” “别胡说八道。”宝珠终于忍无可忍站到两人身后低声说了一句,“我的衣裳破了不是因为跟酥饼儿打架是因为……陆晓棠你有没有觉得我长高了?” 宝珠突然转头拉住陆晓棠的胳膊,比量着自己的身高。 陆晓棠点头:“是长高了些。” “所以衣裳才破的啊。”宝珠咧了咧嘴,赶紧解释,“虽然看起来我身形不过长了几公分,可对于压抑了千百年的灵力来说,这已经算是陡然暴涨了,所以是我的真气流窜冲破了衣裳。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吧?就算理解不了我也没有办法,这么说吧,如果酥饼儿此时灵气再涨一些,那面镜子便再也控不住他,会不受控制的碎裂。” 宝珠话音刚落,锦绣楼中便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宝珠脸色一白:“嗯,就是现在这样。” “……所以呢?”陆晓棠抽了抽嘴角,有些不舒服地挠了挠头。 宝珠神色凝重地看向周定国:“你还记得我在家里跟你说过的话吗?” 周定国放开了抱着陆晓棠的手,神情同样凝重地看向宝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垂丧着脸,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你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你要保护的不仅仅是你自己和晓棠,还有般阳县城数十万的百姓!你们做神仙的,总不能连我们这些低贱的凡人都不如吧?” 宝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还是我头一次听你周营长说这么一大堆地话呢,不过我又不是酥饼儿,我从来不认为凡人的生命就是低贱的。也许今日,便是见证你们凡人能力的时候了。周定国,你可千万别忘我失望啊。” 宝珠话音一落,锦绣楼的大门便再次大开。 顿时周围一片飞沙走石,宝珠双手结印,头发飞扬,渐渐又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大喝一声,立于锦绣楼门前,微微高举了右手,天上乌云聚集,雷声滚滚而来,一道水柱从天而降落在他的掌心。 “宝珠!你居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怎么你要引东海水来灭了我吗?你可想清楚,东海水若是被你引来,能不能灭了我不说,这般阳县的人可就都要活不成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口口声声说着不愿在伤害到一个凡人,如今你所作所为又是什么?”魔镜神情狰狞,竟依然化成人形,虽仍旧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他的眉眼却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陆晓棠觉得有些头疼,她抬头看着周定国十分关切地看着锦绣楼那边的动静,便轻轻地扶着伸手的桌子坐了下来。 她听到魔镜问宝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觉得珍娘的死全部都是我的责任,跟你毫无关系了?” “不是。”宝珠这次回答的十分洒脱,他说,“我早已想起了一切,珍娘……大概仍是恨我们吧。无论她是否还在世间留有一丝魂魄,我都不愿意在违背她的心意。酥饼儿,你若果真喜欢她,你便不会入魔。” “无知鼠辈!”魔镜冷哼,“你们各个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却有谁真正问过我心中所想?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珍娘能够活着。即便……即便我果真得不到她的心,只要她活着,我便仍有让她回心转意的一天。可如今她死了,魂魄都不知道归于何处,你们,还有九天之上的众神,便永远都会指责我是因爱生恨,是因为嫉妒珍娘爱上了别人,是一辈子都得不到珍娘芳心的小丑!可若再给我们一万年的时间,谁又能够拍着胸脯保证,珍娘仍旧不会爱上我呢?” “你说的有道理,可珍娘已经死了。这一切便都是你的设想,你当年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珍娘还会枉死吗?”宝珠轻笑,手上的水柱直接扑向了魔镜的面门。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邪魅地扯了扯嘴角,巨大的水花在他面前炸裂开来,喷向四面八方。 他的身后,司命星君终于写完了手里的册子,快速扔至半空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那些水柱快速攥起消化,令他们化作雨露重新撒向大地。 他们这群人周围便涌起了巨大的结界,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中,陆晓棠的脑海里“嘣”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第209章:谁的记忆 她隐约看到一个少年,仰着头冲着她笑着,可一眨眼,那个少年便长高到了她需要仰视的地步。 少年哭丧着脸,张着嘴不停地质问着她。 可她一句话都没有听清楚,只看到少年身形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听到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少年,日后会给大家打来灾难。” 她想要化解,却始终不得其法。 直到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隐约传来周定国熟悉的呼唤。 她心中蓦地一痛,忍不住冲着那个漩涡走了过去。 “晓棠!”一声怒喝在她耳边响起。 陆晓棠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抱住周定国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说:“定国,我好像看到了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你魔怔了。”周定国并没有在意陆晓棠现在所说的话,反正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周定国只是将她搂紧了怀里,生怕她在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被那群乱斗的神仙误伤。 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丝黑气萦绕在陆晓棠的头顶。 直到魔镜再一次被宝珠和君先生合力制住,他看到魔镜那个诡异的笑容时,才陡然察觉不对劲。 他正要问什么,怀中却陡然一空。 陆晓棠再次凭空消失在他面前! 这一次,周定国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慌张,他紧紧地握了握拳,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他大步上前,径直穿过司命星君原本单独设在他们两人面前的结界,伸手透过丝丝黑气毫不犹豫地钳住了魔镜的脖子:“把陆晓棠交出来。” 魔镜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他眯了眯眼睛,磨着牙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将陆晓棠弄走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陆晓棠不怀好意,每一个人都想要陆晓棠单独听从他们的心意。你以为,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真的都是好人吗?” “我只知道,你曾经对晓棠做过这样的事情。”周定国又用了几分力气,眼神透出凶狠的光,“你若是不感觉将我爱人交出来,弑神我也是做得到的。” “不不不,你这也不算是弑神,你是除魔卫道,兴许可以位列仙班呢。”宝珠在一旁扯了扯嘴角,看向魔镜的目光中带着几许嘲讽,他说,“酥饼儿,事到如今你还用这样的手段有意思吗?司命星君在此坐镇,你能将陆晓棠转移到什么地方去?再者说了,便是你能够将她送去迷障中,你又如何能够知道她能在哪儿看到什么?” “她不用看到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在这儿亲密无间的样子。”魔镜冷哼,“我已然脱离魔镜,便是入了魔,你们又能奈我何?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没有办法才被你们制服了吧?” “周营长小心!”宝珠连忙欺身到周定国面前,抬手护着他,“若是陆晓棠回来看到你受了伤,非得跟我们翻脸不行。” 宝珠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隔开周定国和宿炳之间的距离。 周定国不愿松手,那些黑气便渐渐开始往他身体里钻。 “周营长放手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别忘了我告诉你的事,我会找到陆晓棠,将她送回你身边的。”宝珠拍了拍他的胳膊,周定国便觉得手腕一算,蓦地松开了手。 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宝珠:“你……” “周营长,这里你本就不该来,若不是宝珠受伤,他也绝不会让你见到我们这些人。”司命星君蓦地开口,“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咱们就去想着如何解决就是了。自然,属于我们的事情就由我们来解决,你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司命星君说着便收了结界,周围的人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司命星君走过周定国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你放心,宝珠如今还是神,他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要将陆晓棠毫发无损的带回你身边,就一定会做得到,这是一个神对你的承诺。” 周定国垂头,紧紧地握了握拳,又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抬头同宝珠的视线在空中一汇,许久才点了点头:“我自然不方便在这儿打扰你们做事,不过我不论你们的时间究竟如何漫长,我也不希望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还见不得晓棠。” “周营长放心。”司命星君举着司命册子向他保证,“明日午时,宝珠和陆晓棠将准时回到白石营。” 话音一落,几个人便消失在周定国的面前。 就连那座他已经可以看到的锦绣楼都紧紧关闭了大门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明白,这并不是他失去了看到他们的权限,而是锦绣楼带着他们彻底离开了般阳县。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他死死地盯着锦绣楼消失的地方,竟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周营长,嫂子呢?”罗晓阳的惊呼声陡然从身后传来。 周定国连忙收敛心神回头看着她:“她有些事情去凤华大姐那了,咱们回营。” “我刚从凤华姐那边过来,怎么没看见嫂子啊?刚才您不还说要跟嫂子单独回去,怎么……”罗晓阳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她眼睁睁看着周定国的脸色越来越黑,简直觉得自己多嘴。 “还不回去!”周定国猛地提高了声音。 “是!”罗晓阳立马立正站好,在周定国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她不敢问陆晓棠到底去了哪儿,其实即便是问了,周定国也无法回答。 他们无法想象陆晓棠如今究竟陷在了什么样的困境中。 她面前闪过无数碎片,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人的记忆,可那些碎片实在太过细碎,她竟然一丝一毫都拼凑不出来。 直到一道如同天籁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陆晓棠顺着声音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座宫殿前头。 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可她就是知道这个地方是龙宫。 东海龙宫。 第210章:那些岁月 既然是东海龙宫,那么这儿的记忆就该是属于宝珠他们的了。 她记得他们说过,他们最美好的那段岁月就是在东海的时候。 只是什么时候他们能够这么靠近龙宫了? 那样白玉雕成的宫殿外头仿佛还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她先前听到的声音就在门口不疾不徐地传来,仿佛正在引导着她去打开那扇大门。 陆晓棠便顺着自己的心意,轻手推了推门。 龙宫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缓缓在她面前打开。 而紧接着便是一层水珠仿佛有生命似的快速从她眼前飞过,水珠散去,面前也渐渐看的清楚了许多。 长长的一条路上,布满了火红的珊瑚树,有青衣小童在珊瑚中奔跑玩闹。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含笑对她招手。 “过来啊。” 陆晓棠看着她,心底蓦地一颤,鼻子也是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赶紧低头轻轻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抬起头来冲着老人笑了笑,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路上,有小童好奇地看着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拦在了她面前,仰着头天真无邪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啦?婆婆说你去轮回了,轮回是什么呀?” “小姚,不许胡乱说话。”老人嗔怪地瞪了小童一眼,又冲着陆晓棠招了招手了,“来,快些到婆婆这儿来,婆婆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 说话间,陆晓棠便已经走到了老人面前。 小童也跟着她一道过来,笑嘻嘻地伏在老人膝上仰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丫头,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过得怎么样?”老人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模样就像是家里的长辈似的,亲切的让陆晓棠没有一丝防备。 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奶奶不是认错了人吧?” “奶奶?唔,这是凡间的称呼?甚好,甚好。丫头啊,你是不记得奶奶了吗?”老人一愣,顺着陆晓棠的话说了下去,“奶奶这辈子最厉害的可就是认人了,小姚这几个小童子长得都差不多,就连七公主敖芳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可我却一直能够分清。” “您认得我?”陆晓棠又问。 老人蓦地板起脸来:“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你打小在我身边,我还有不认识你的理儿?” 青衣小童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姐姐自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姐姐长大的时候小姚和落落才幻形。小姚和落落的名字还是姐姐取得呢,姐姐不记得了吗?”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陆晓棠记得才有鬼! 不过,隐约中她仿佛也明白了什么,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应当就是珍娘和宝珠长大的地方。 曾经宝珠带着她去到那些久远的回忆里,她曾附身到珍娘身上过,兴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位老人和这个小童子才分不清她和珍娘。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陆晓棠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们认得宝珠吗?” “认得呀。”青衣小童笑眯眯地握起拳头来撑着自己下巴上,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如同背书一般开始说道,“宝珠哥哥和珍娘姐姐是个蚌里生出来的宝物呀,东海至今也不过只有你们两位。宝珠哥哥不老童颜,珍娘姐姐温柔娴淑,是东海最惹人羡慕的兄妹。” 老人笑眯眯地摸着小童的头,不住地点着头,神情中带着些许眷恋的味道。 小童得了鼓励,说的越发畅快起来:“可是后来,姐姐就不见了。族人们都说,姐姐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被天界最厉害的将军打散了魂魄。永生永世都不……” “小姚,你说错了。”老人依旧是笑的一脸慈祥,缓缓打断了小童的话,“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该爱的人,当年每一个人的选择都是当年那些人的命数。便是重来一次,也未必就会有一个好结果。” “那婆婆的意思是说我们今日会在这里见到姐姐也是早已注定好的?”小童歪着头看着老人。 老人点头:“是啊,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今天我们可以在这儿见上一面,说说话,就已经知足了。丫头,未来的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回来。一切不过都是你的历练,万般表象皆是虚妄,你不必挂在心上。” “您的意思,我听不明白。”陆晓棠皱眉。 “孩子啊,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的疑惑还有很多,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跟你细说了。他们来找你了,他们会把你带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只是下次再见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老人想要抬手摸一摸陆晓棠的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似的。 陆晓棠正要伸手,却陡然间触到一片虚空。 她霍然回头,身后那群追逐打闹的小童不见了,火红的珊瑚树也不见了,就连那座高耸地白玉雕成的龙宫都不见了。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将要去往何方。 无边无际的虚无里,陆晓棠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她这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那是她的执念。”一声叹息悠远地传来,陆晓棠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向自己靠近。 太上老君一身道袍仙风道骨地坐在青牛背上,冲着陆晓棠伸出了手。 他们被青牛送出这个虚无后,太上老君便示意司命星君上前来:“她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让宝珠跟她回去吧。” “宿炳就不管了吗?”司命皱眉,“若是不及时接触宿炳身上的魔性,只怕他会入魔更深。到那个时候,咱们难不成在下一次凡,去合力围剿一个魔吗?” “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下界的吗?”太上老君无所谓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头顶,“别忘了瑶池台上可快到了时间了。到那个时候让他们都发觉咱们格外干涉他们这一处,可是要惹人笑话的。” 陆晓棠好不容易忘记的事儿被太上老君这么一说,一股脑地全部记了起来:“到头来,你们还是等不及回去看热闹了?” “小丫头,现在你们凡间可比瑶池台上热闹多了。”太上老君摸着自己的胡子,神叨叨地说道。 第211章:全城戒严 “是白石营?”陆晓棠皱眉。 太上老君没有回答,只留给她一个飘然而去的背影。 司命星君叹了口气,连哄带骗地将陆晓棠送到了宝珠身边。 “回去以后,你们两个要好生相处,来日……”司命皱了皱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宝珠的情绪也有些不对,拉住秦玉棠的胳膊便开始颤抖。 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问了司命星君一句:“您真的能够确定……” “本来是能够确定的,可你说你之前带着她去过你们的记忆深处,去见过珍娘生前的模样,甚至于陆晓棠还跟珍娘合二为一过。那么,我就不能确定了。”司命星君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像珍娘那种情况,你们任何人的记忆中都可能残存着她的魂魄碎片,如果陆晓棠身上沾上了,的确会让那些追魂者受到迷惑。不过这也是个好现象,最起码你们可以确信珍娘她并非魂飞魄散,这世上终究还有可能在寻回她,不是吗?” 宝珠点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我明白星君的意思,你们放心,当日我既然应承了你们会保护陆晓棠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不管宿炳以后还会不会出现,我一定护她周全。” “宿炳自然还会出现啊,他跟陆晓棠身上的联系还没有断,来日陆晓棠达成圆满,宿炳依旧可以解除身上的枷锁。”司命星君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摊了摊手,“当初指定这一规则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想过宿炳会成魔啊。陆晓棠,这就算是一场历练吧,你的疑惑也会在这场历练中一一被解答。” “那我究竟怎么样,才算是达成圆满了呢?”陆晓棠问。 “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什么才算是圆满。”司命又开始神叨叨地念叨起来,“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不一样,如果告诉了你既定的结局,你的人生将不会再有真正的快乐。” 而后,无论陆晓棠和宝珠在怎么旁敲侧击,司命都咬死了不肯在说。 陆晓棠无奈,只好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会将宿炳关押起来,还是会放他离开?” “宿炳……其实并没有被我们抓住。”司命笑的有些尴尬,“你们所看到的不过都是个幻想,如果我们真的能够有那么大本事抓住宿炳,天界也就不会那么担心这些受了刑罚的神仙会入魔了。陆晓棠,无论宿炳是不是会再次出现在你身边,你只需要确信他无法伤害你就足够了。因为当初的契约关系,你若是殒命,他将永世不得解脱。” 陆晓棠点头,再也没有多留,跟着宝珠回到了白石营外。 陆晓棠问:“咱们刚才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儿?” “一个幻境,不受三界控制的幻境,据说每一个人进去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样。晓棠,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宝珠一脸好奇地问。 陆晓棠皱了皱眉,并没有隐瞒:“我见到了一个老婆婆还有一个叫做小姚的小童子,他说他和落落的名字是你和珍娘取的。” 宝珠一脸追忆地点头:“是啊,是我们取得,那个时候小姚得了怪病,说羡慕我和珍娘有自己的名字,他和自己的妹妹却没有。珍娘便看着落花,给那个刚刚闭上眼睛的小童女取了落落这个名字,小姚得了名字跟着落落一起往生去了。至于你看到的那个老婆婆应当是我们小时候,在东海照顾我们的老龟,听说也已经在千年前就羽化了。” “……这么说,我是去了一趟黄泉啊。”陆晓棠有些无语。 宝珠满头黑线,还想要解释,却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陆晓棠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你以后是要常出现在人面前还是跟以前似的去那头猪……” “我已经露过面了,不需要附身在那头猪身上了。”宝珠冷淡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一脸严肃地问,“你没有发觉周围有些不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的?”陆晓棠反问。 他们现如今在走个几百米就能进到白石营大门里头去了,这外头虽然是荒凉了一些,克也不至于让宝珠那么如临大敌吧。 陆晓棠的脚步忍不住放慢了几分,仔细打量起周围来。 “晓棠!快点进来,你在那儿磨蹭什么呢!”门口许久未见的白琳垫着脚冲她打招呼。 陆晓棠再没有犹豫,抓起宝珠的手腕便跑了过去。 白琳却将宝珠拦在了大营门外:“这是谁?” “一个亲戚。”陆晓棠回答。 “亲戚?你哪来的亲戚?”白琳冷笑,“陆老憨早就不知所踪,牛家铺里也没有这么一号人,北京城那边呢,连罗怀义都是捡来的,罗正良连个正经后代都没有,这是你哪门子亲戚?” “……我是宝珠。”宝珠只好自报家门,在白琳惊掉了下巴的表情中继续说道,“你习惯性调查每个人的身份背景,不如给我安排一个最合适的身份吧。还有,为什么我觉得周围气氛很紧张?” “亲戚挺好的。”白琳咂了咂舌,无奈地望了一回天,“现如今全城戒严,你感觉紧张也是应该的。” “出了什么事儿?”陆晓棠连忙问。 白琳叹气:“宋淑媛跑了。” “什么?”陆晓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问道,“你是才回来?” 白琳点了点头。 她这次的确查到了一些十分有用的线索,可惜,宋淑媛的性质刚定,顾建军便过来跟他们说宋淑媛已经离开了白石营。至于去向,顾建军也说不清楚。 白琳总觉得顾建军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故意将宋淑媛放走的。 可周定国不愿意怀疑顾建军,非得认定了这是一场意外。 无论白琳怎么强调,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周定国也听不进去。 她完全理解不了从前杀伐决断的周定国怎么就突然变得婆婆妈妈了,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陆晓棠,她便开始大倒苦水:“你说这是不是周定国疯了?人是他提出了要查的,查出问题了又不肯解决,这不是耍我吗?” 第212章:自动回避 可巧顾建军带着一队巡逻的士兵从一旁经过,将白琳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站住不动,示意巡逻兵继续巡逻,又听着白琳讲述宋淑媛的种种问题,终于出声问了一句:“淑媛的这些问题都已经板上钉钉是真实有效的了?” “哟,副营长还有心情在这儿巡逻呢,怎么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爱人的安危?”白琳先前在周定国那里受了气,忍不住一股脑地发泄在了顾建军身上。 顾建军自知理亏,自然没有同她争论什么。 反倒是陆晓棠有些看不过去:“顾营长又没有惹到你,你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我火气大?我一路风尘仆仆片刻不敢停歇是为了什么?为了听周营长一句嘉奖吗?我为的是事实真相,为的是白石营的清白,为的是祖国的安宁康健!可他呢?他身为白石营的副营长,在明知道自己爱人可能会有问题的情况下依旧将她送出营地隐匿行踪,他配当这个副营长吗?”白琳猛地一下子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疾步走到顾建军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敢说,你带宋淑媛离开白石营的时候,不是因为得了什么信儿觉得我这次回来,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吗?” “难道这还不算是无法挽回吗?”顾建军苦笑,“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的确,人是我带出去的。可你没有回来之前,白石营上下都不知道你这一次的任务会是调查宋淑媛。我承认,我到现在为止仍不敢相信淑媛成分有问题,在我心里,她仍旧是我爱人。不过你放心,我知道避嫌。我不会在询问任何关于淑媛的问题,也不会在负责白石营的安防问题。这阵子我就当闭门思过了,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随时到家里来找我。你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军人。” 顾建军说完,郑重其事地给白琳敬了一个军礼,这才转身离去。 陆晓棠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扯了扯白琳的袖子:“你瞧你凶的连堂堂副营长都怕了你。” “我说错了吗?还有你别跟我拉拉扯扯的。”白琳显然还没有顺过气来,连带着看着陆晓棠也十分不顺眼,倒是她身后的宝珠,惹得白琳多看了两眼。 “我也有问题?”宝珠指了指自己。 白琳皱眉:“你这身衣裳打哪儿来的?” 宝珠如今穿着的是一身灰绿色地上衣,一条迷彩裤,也不知是周定国打哪儿扒拉出来的,穿在他的身上要多不合身有多不合身,整个人站在那儿莫名就有一股喜感。 白琳十分嫌弃地拽住宝珠的胳膊,连拉带拽地就往前走。 陆晓棠连忙跟上来,奇怪地看着宝珠感叹了一句:“你一个神仙就这么被白琳拖着走了一点也不嫌丢人啊?”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嘛,毕竟白琳的战斗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说我要是反抗白琳是不是显得自己很出挑?”宝珠嘿嘿一笑,“我来这儿的主要目的就是保护你顺带能够寻到酥饼儿劝说他改邪归正的话那就更好了,何必引人注目呢?” “宝珠比你懂事多了。”白琳咧了咧嘴又是一副气恼的模样,“你说你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坚决不改名。”宝珠紧紧的抱住自己,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白琳无奈地挥了挥手:“无所谓了,贱名好养活,这样的话也能忽悠一群人了。就是有一个问题啊,你说你大小伙子住到周营长家里去,真的合适吗?周营长不会想要弄死你?” “我跟周营长早就结成革命情谊了,你就放心吧。”宝珠嘿嘿一笑,跟着白琳到了新兵训练室接过她扔过来的一身衣裳,转了个圈就换好了。 白琳嫌弃地皱眉:“你施个法就能让衣裳合身的事儿为什么非得让我碍眼这么久呢?” “周营长不让我动他衣裳。”宝珠也觉得委屈,“再说我穿的板板整整地跟着你们进来不是更加引起别人怀疑吗?对了,那个罗晓阳现在回来了吗?她没有说过什么吧?” “怎么了?”陆晓棠问。 “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被她看到了,算了,其实也无所谓,那小丫头不是说不怎么见人的吗?”宝珠挥了挥手,也不知是给自己打气还是安慰陆晓棠,“就算是她出去胡说八道也得有人相信不是?” “罗晓阳?你是说这个人?”白琳拧眉将一张照片放在了两人面前。 陆晓棠和宝珠对看一眼,立马看向了白琳。 “这个人,也跑了。”白琳叹气,一屁股坐到了两人面前,“你们之前见过她,不如跟我仔细说一说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我竟头一次察觉白石营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凤华姐也说她是个内向胆怯的人,不像是……”陆晓棠说着,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凤华姐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全城戒严,谁敢这个时候冒出来不是找死吗?”白琳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魔镜的事儿处理好了?” “没有。”陆晓棠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白琳一拳打在桌子上,又霍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去你家。”白琳揉了揉额头十分疲惫的模样。 陆晓棠有些心疼,却也知道现在最能令白琳轻松的就是将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坦诚地告诉白琳,好让他们能够尽快找到宋淑媛和罗晓阳,这才是能够让他们真正安心的法子。 他们三个回去的路上竟连一个士兵都没有看到,白琳解释:“全城戒严不得需要他们出去站岗啊?放心,我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白石营里头也是安排了人手的。要是他们果真还藏着这儿,至多明晚必然会现形。” “这次你怎么没有想到向我求助呢?”宝珠有些兴奋地凑了过去,“以前你们不是经常得到酥饼儿的帮助吗?是不是因为觉得跟我还不熟啊?其实我都已经在你们这儿呆了很长时间了,对你们都很熟悉的,你不必不好意思的。” “我们只是觉得,凡人的力量,并不比你们神仙差。”白琳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第213章:乱世沉浮 宝珠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周营长说了什么啊?哎呀他这个人就是小心眼,我们神仙也经过了很多努力才有今天这样的本事啊,既然有这样的本事,用起来也是正常的啊,怎么……” “你不用想那么多,这是我们凡人的事儿,你们做神仙的也不用插手。”白琳蓦地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现在既然是以凡人的身份跟在我们身边,我希望你也能够遵守一个凡人在这个世间的秩序。当初魔镜也说过,我们不能总是依靠神仙的力量,我希望这句话,你也能够明白。” 宝珠点头。 进了家门,白琳习惯性地往猪圈那边看了一眼,突然说道:“既然现在宝珠已经不需要在附身到这头猪身上了,不如把这头猪卖了吧。没有了神仙的法力加持,你们这院子里头以后只怕都是猪圈的浓郁味道了。再说……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利于提防邻居。” 陆晓棠讪讪地点了点头:“等晚一些定国回来我就跟他说,顺带把这头猪崽子送到炊事班去烤了,到时候喊你来吃。” 宝珠一听到要吃烤猪两只眼睛就放出了光来,立刻就冲到了猪圈旁边,如狼似虎地盯着那头可怜的猪崽子。 白琳看了他一眼,嘱咐了一句:“仔细听这些隔壁的动静。” “好嘞。”宝珠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子,直接靠在了墙上。 白琳叹气,抓着陆晓棠的胳膊进了屋里:“你现在仔细跟我说说你跟罗晓阳之间是怎么认识的额,都说过些什么话,见过什么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越仔细越好。” 陆晓棠便将自己在王凤华小院那儿初次见到罗晓阳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白琳交代了一番。 只是到了最后一次见面这个点上,陆晓棠显得有些为难:“那天我看到了消失很久的锦绣楼重新出现,便打发她去买些东西,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但是周营长见过。”白琳迅速接上,“我听过后来的事情,你进了锦绣楼后不久,罗晓阳就回来了。按照时间线来算,那个时候周定国和宝珠也应该刚刚赶到。只是宝珠还不想被魔镜发现踪迹,便由周营长出面,劝说罗晓阳先去凤华姐那边等一会儿。可直到你又一次消失在周营长面前,他们也没有办法保证罗晓阳究竟去了哪里。我去过凤华姐那边询问,那一天罗晓阳的确去而复返回过她的店子里,可那个点凤华姐忙的脚不沾地,也不知道罗晓阳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罗晓阳有很大的时间差可以去做一些,超出我们现在掌控范围内的事情。” “你是怀疑罗晓阳和宋淑媛之间有联系?”陆晓棠问。 白琳叹气:“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只是我现在想不通这两个人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如同你们所认知的那样,罗晓阳在女兵连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确这样的人最适合成为隐匿人群的棋子,可这样不被注意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被宋淑媛发现的呢?她来了白石营以后,也几乎没有去过女兵连。而且在我查到的线索里表明,宋淑媛叛变也是在白石营正式任命顾建军为副营长,并且搬迁到这里的时候开始的。” “顾建军都已经当上副营长了,她怎么还会突然叛变呢?”陆晓棠却被白琳的一番话弄得越发迷茫了。 白琳敲了敲桌子,显得也是有些难以理解:“这个人……心气太高。听说你刚来这儿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跟你交朋友吧?要不是姜原搞出来的那一桩事,莫丽未必就见得跟你那么快交好。而那时候所有的军嫂对你的遭遇似乎都是冷眼旁观吧?” 陆晓棠点了点头:“毕竟我刚来人家对我不了解,冷眼旁观倒也没什么的。” “是啊,人性本就冷漠,对你的遭遇冷眼旁观也没什么,可冷嘲热讽就不对了吧?”白琳轻笑一声,“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宋淑媛从前可是个资本家的小姐,她能吃的了苦还是能受得了罪?她嫁给顾建军看重的也并不是他这个人怎么样,而是他的前途啊。” “你的意思是说宋淑媛总是跟我作对是因为我男人是营长,而她的男人是副营长?”陆晓棠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白琳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想,如果没有周定国,顾建军就该是名正言顺的营长。可偏偏因为周定国的到来,他这个营长前头就生生加了一个‘副’字,宋淑媛自然觉得不舒服。其实爱面子而已,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宋淑媛错就错在轻而易举的相信了除掉周定国,顾建军就能是营长这番说辞。” 周定国的每一次遇难,都与宋淑媛脱不开关系。 他们毕竟离得太近,若不是因为后来撞上了陆晓棠,周定国那次受伤便是没有死在外头也会死在家里。 甚至于……当年陈征也是死在了宋淑媛的手里。 罗晓阳对这一件事应当十分清楚,她接近王凤华并不是因为什么自己在女兵连被受欺负只有王凤华待她好。 而是打一开始,她就是要到王凤华的身边,去探究陈征的秘密。 陈征死的蹊跷,尸体又莫名其妙的失踪,她们总要知道王凤华究竟有没有发现什么才能安心。 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相究竟是什么,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白琳说的这些的时候,双手始终有些颤抖。 她调查过无数个人的家庭背景,寻求过无数次的真相,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让她觉得震撼。 没有任何大的背景差距,没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紧紧是因为那一点微乎其微的攀比心。 害了的却是无数的忠良! 白琳用了很大的力气克制,好一会儿才同陆晓棠说:“这件事情,先不要跟凤华姐透漏出去,我担心她接受不了。还有……陈征大哥的事情,组织上会重新展开调查,你想个法子从凤华姐那边圆过去,能做到吗?” 第214章:一定做到 陆晓棠点头:“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的,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你问。”白琳示意她直说。 “是不是陈征大哥的死因还有其他原因?否则为什么不能够让凤华姐知道组织上要重新调查这事儿?”陆晓棠问。 白琳深沉地叹了口气:“陈征大哥当年是为了传递一条迷信,拼死寻到了凤华大姐。凤华大姐也是为了把消息带给周营长他们,才没有在陈征大哥最后的时间里头陪在他身边。等她回来的时候,以宋淑媛为首的人告诉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陈征大哥已经下葬,凤华大姐从未怀疑过。可这件事情如果宋淑媛的性质变了,当年陈征大哥的死,便又很多可能了。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确定下来,我们也不好再去撕开凤华大姐的伤疤,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在变得支离破碎。” “那组织上又为什么非得再去凤华姐那边调查,他们要调查的又究竟是什么?”陆晓棠认为这件事情说到底完全可以在王凤华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解决掉,这群人却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竟非要在去找人家王凤华一趟才行。 白琳奇怪地看着她,反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再去找凤华姐了?”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从凤华姐那儿圆过去吗?”陆晓棠陡然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有些扭捏地问了一句,“难道你只是为了提防着凤华姐得到消息?” “我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凤华姐呢。”白琳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找她,也得尘埃落定能对她有所交代的时候啊。不过我琢磨着,等找到了宋淑媛,陈征大哥的尸首到底埋在了哪儿,也就好找多了。” 陆晓棠点头。 白琳看着她一副终于理解的模样,便起身准备离开。 “你这是要上哪儿?”陆晓棠问,“吃了饭再走吧。” 白琳指了指门外,摊手道:“我怕一会儿这儿我待不下去,放心,宝珠我也会一并带走,不会打扰你们夫妻叙旧的。” 陆晓棠这才看清周定国额头冒着汗神情紧张地出现了门口,她连忙迎上去问:“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儿了?” 周定国什么都没有说,伸手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满足的喟叹:“还好,他们说话算话,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我一个凡人要如何弑神呢。” “弑神?”陆晓棠愣了愣,抬手搂住他的腰肢,“你看到我再一次在你面前消失,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周定国叹气,“我不过是再一次相信了凡人和神仙之间的差距罢了,如果我不是白石营的营长,我倒想要跟着宝珠去求仙问道做一回神话传说里的齐天大圣呢。” “周营长,这话可不好乱说的。”宝珠一下子蹦了过来,神情中带着些许警告的味道,“我们可是说话算话,按时将陆晓棠送回来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们的事儿,也该兑现了吧?” 陆晓棠终于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她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严肃地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宝珠十分委屈地摊了摊手:“你们两口子倒是夫妻同心,我算什么呀?我天天在这儿看你们秀恩爱也就罢了,我跟周定国之间进行一些男人之间的对话,你还得凑上来?你这个人是不是控制欲太强了啊?” “……”陆晓棠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控制欲太强了? “晓棠,你先进屋,我一会儿跟你说。”周定国捏了捏她的胳膊,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宝珠,“你放心,你交代我的事儿我都给你办好了,你留下的东西也已经放到了你说的方位上。只是东南方……” 周定国说着又看了陆晓棠一眼,蓦地住嘴不肯再说下去了。 陆晓棠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屋里,却还是趴在窗户上往外头打量着。 宝珠随意一挥手,便冲着周定国笑的一脸坦荡:“你现在就算是叫破了喉咙,她也听不见了。” “你还真是会利用自己的长处。”周定国撇撇嘴,继续说了下去,“东南方那边有个土丘,我并没有找到你说的水潭,所以你给我的那枚平安扣,我只能埋在东南方山丘上的一棵树下。” “这样啊……”宝珠皱了皱眉,“东南方怎么会连个小水潭都没有呢,我明明记得……“ 宝珠的话说到一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好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陆晓棠第一次被魔镜带走的时候是去往的东南方吗?” “我怎么知道?”周定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神仙一消失,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找到你们的法子,又如何知道你们究竟是去了哪个方向?” “陆晓棠身陷迷障,更是无法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如今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宝珠叹了口气,在心里盘算着如今他在赶往周定国埋平安扣的地方引些东海水过来还有没有用处。 周定国此时却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你一开始就交代了我这些事情,是因为从开始你就知道你们不可能赢得过魔镜,终究还是要继续跟他对抗下去吗?” “你们啊还是对成魔这件事不够了解。”宝珠叹气,无奈地抬头望了望天。 世人都道,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可这世上的事情,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宿炳原本就是神,还是天生的神。 他自然不需要一念成神,可他成魔也并非一念之间。 他心里的不平不忿早已积累了千年,那些黑暗的思想始终在侵蚀着他。 他被封印镜中,说的好听点叫做等待时机重回天界,可他连个身形都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凡人的机遇给他,他又如何能够甘心呢? 他们曾是天生的神邸,却堕落到了最为不堪的境地。 成魔,兴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宝珠幽幽地叹了口气,竟突发奇想地想要跟宿炳有个机会,可以好好地坐下来聊聊天。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第215章:东南震动 “周定国,如果不幸我死在凡间,你能不能将我带去东海?”宝珠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周定国愣了愣,不解地问道:“你不是神仙吗?就算是死不能自己死回东海去?” 宝珠嗤嗤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来看向远方,目光悠远至极。 他说:“死都死了,怎么回东海呢?算了,我指望你还不如指望自己尽可能的活下去。如今邪气汇聚东南,酥饼儿快要来了。你们找人,也不妨往东南边找一找。” 周定国皱眉:“这是因为我没有找到水潭,才致使你做下的阵法失了效?” 宝珠沉默了片刻,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怎么会?你能够按照我所说的将那些东西放在合适的方位上是帮了我的忙。其实我一直想着能够用什么法子快速将酥饼儿吸引过来,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让你做到了。” “为什么要把他吸引过来?”周定国有些不解,“他不是已经入魔,以你个人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战胜他了吗?” “我又不是非要战胜他不可,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他入了魔之后到底是幅什么样子而已。”宝珠咧嘴一笑。 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早已活了几千年的他肚子里满是算计,又哪里会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清白? 周定国原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可看着他这幅模样,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不用担心,要是酥饼儿真的想要杀了我,他也不会在为非作歹。只是……我无法确定,如果酥饼儿归于寂灭,陆晓棠会是什么后果。那群老头说是没有办法解开陆晓棠和他之间的羁绊,那么他们两个之间便仍旧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我着实无法判断。”宝珠叹了口气,接着又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轻易让宿炳就那么死了的。珍娘的仇……还没有报呢。” 宝珠说完便消失在周定国的面前。 他一走,加筑在房门前的法力也就失了效用。 陆晓棠担忧地跑出来看着周定国问:“发生了什么?” 周定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头道:“我不清楚。” “什么叫做你不清楚?”陆晓棠猛地提高了声音,越发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先进去,我好好跟你说。”周定国伸手拉准陆晓棠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进了屋子里,他关上门,又在四周走了走,侧耳在墙上听了片刻,这才坐了下来。 “现在咱们在自己屋里头说话,都要担心被人听了去吗?”陆晓棠皱眉。 周定国叹了口气:“谨慎些总是没错的,毕竟宝珠的事情要是被旁人知道了,还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来呢。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就是你去了县城那天发生的,我先前不是说过跟建军进来就看到他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吗?” 周定国反应迅速,将顾建军推出了门外,只说这个孩子他曾经见过,是陆晓棠的远方亲戚,性情古怪得很。 顾建军向来不掺和别人家的事儿,听周定国这么一说便没有坚持,只说有什么需要喊他一声就是了。 周定国点头,关了门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宝珠。 好一会儿,宝珠才虚弱地睁开眼睛瞥了周定国一眼。 他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来确定自己在哪儿,做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会在这儿。 等他想明白之后,便问了一句:“是不是已经有人看到我了?” 周定国点头。 “给我拿身你们这儿的衣裳来,我们赶紧去找陆晓棠。”宝珠的神情有些严肃。 周定国顿了顿,将衣裳拿出来后才问:“晓棠是不是会有危险?” 宝珠点头,看到立马抬脚就要走的周定国默默地念了一句咒,将他定在原地:“不用那么着急,你现在便是去了般阳县城也找不到她。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事情交代你,作为报酬,我会让你拥有看到锦绣楼和我们一众人的权限。” 宝珠交给周定国的事情就是去五个地方埋下五个平安扣。 他那时候只说这会是以后事情的转机,叮嘱周定国一定要小心行事。 他说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关系到凡间的事态变化,希望周定国能够遵从诺言完成这个任务。 而陆晓棠消失在锦绣楼的那一日,周定国虽然急躁,却仍旧按照宝珠说的去完成了这件事儿。 回来之后,便发现宋淑媛和罗晓阳同时失踪了,而白琳也正在这个时候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陆晓棠不过离开了一天功夫,白石营和般阳县城里头就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陆晓棠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过来,她还是不能理解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相互联系。 “并没有说什么联系,只是刚才宝珠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有些担心魔镜会跟宋淑媛合作。”周定国皱眉,“宋淑媛是听到过你和宝珠的对话的,她虽然说是觉得你神经有问题,可不能不怀疑她是不是起了什么疑心。宝珠说东南方向有邪气,指的是魔镜的气息。可他同时也提醒我,寻找宋淑媛可以向着东南方去。” 陆晓棠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去查探一番?” “这是必须的。”周定国拧眉,“我会带着白琳和雷子过去,其他不知情的人就继续不知情吧,这种事情一般人也未必就能接受得了,以免更大的暴乱发生。” 陆晓棠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 “我应该对魔镜负责,你们有你们的使命,我也有我的。”陆晓棠打断了周定国的话,眉眼间一派坚毅,“我是你的妻子,理应和你站在一起。定国,我不想一直活着你的庇佑里,站在你的身后,只能为你担忧。我想要跟你并肩站在一起,无论面对什么,我都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分心。” 周定国眉间抖动,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说:“我周定国的女人合该有这样的魄力。” 第216章:勇于面对 事不宜迟,周定国立马将白琳和姜雷喊到院子里来,迅速交代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白琳皱眉:“这还真是一会儿不见的工夫你们生活阅历丰富了这么多啊,不过话说回来,这群神仙怎么捯饬的比咱们这边还要乱啊,我以为神仙的日子就是每日看热闹呢。” 陆晓棠无奈地望了望天,心想他们的确是在看热闹,只不过这个热闹看出了问题而已。 谁知她这么一个动作就让白琳的目标转向了她:“枪法、身手还都行吗?别跟着去了又是我专门保护你。” “这倒不必。”周定国主动出声,“晓棠可以保护好自己,她这次跟着咱们一起去地目标是宝珠和魔镜,而不是宋淑媛。我们只要注意不要将目标引向她那边就问题不大。” “可如果他们都在一起呢?”白琳由着和周定国同样的担忧。 “那就看我们的能力了,晓棠,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你有多大把握可以将魔镜吸引开?”周定国霍得看向陆晓棠,十分严肃地问道。 姜雷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营长你这是要拿嫂子做诱饵啊?” 白琳觑了他一眼,将目光落在了周定国身上,蓦地笑了笑。 陆晓棠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温柔地冲着周定国笑了笑:“你放心。” “好,咱们现在就出发。”周定国拍板。 四个人一出门就看到顾建军抽着烟坐在自家门槛上,脚底下已经是一大堆的烟屁股。 白琳皱眉:“副营长蹲这儿干嘛呢?这是打算监视一下我们的去向?” “白琳。”周定国皱眉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坐到了顾建军身边,“建军,你放心,白石营不会委屈了一个好人,也绝不会姑息一个坏人。” “你这算是安慰我吗?”顾建军苦笑,目光从陆晓棠身上落到了周定国身上,“咱们俩啊就不能都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吗?我有淑媛的时候,你光棍一条,我和淑媛啊还总是担心你只知道打仗不知道哄人,将来得打一辈子光棍。现如今,你倒是有了个知心人,我却眼看着就要做个鳏夫喽。” 周定国皱了皱眉,提议道:“建军你可以申请离婚的,这种时候……” “北京来电报了。”顾建军打断了周定国的话,“宋家已经得到了消息,公开发报声明与淑媛断绝关系。我听说最近宋家在准备这一桩大生意,为了钱……当年再怎么视若珍宝的女儿也能够弃之不顾。可我不能。定国,就算是将来淑媛的罪名要连累到我,我也绝不会离婚。” 周定国沉默。 姜雷却忍不住说了一句:“可是副营长,宋淑媛通敌叛国那可是……” “确定了吗?”顾建军斜斜地瞥了姜雷一眼,一下子激动起来,“既然没有确定的事情你又何必言之凿凿地来提醒我?难道如今宋淑媛有问题,最难以接受的不是我吗?难道你们不应该避着我吗?” 周定国叹了口气,伸手拉住顾建军:“你别这么激动,这事儿啊以后我们都不会提了。只是你的确应该好好想想,将来你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定国,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陆晓棠,你会怎么选?”顾建军苦笑着看了他一眼,“以前我总觉得你选择陆晓棠是因为当初她救了你一命,你不过是出于感激。可现在我懂了,你对陆晓棠就跟我对宋淑媛一样,无论发生什么,这份心意都不会改变。” 周定国愣了愣,终于松开了手。 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只是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句:“你多保重。” “好。”顾建军答应。 周定国便再也没有犹豫,握紧了陆晓棠的手,径直上了车。 姜雷和白琳对看一眼,分别上了驾驶室和副驾驶。 “营长,往哪儿走?”姜雷开出了营地大门,便不得不打破周定国和陆晓棠之间的那点子旖旎气氛。 周定国眼皮走没有抬一下:“向着东南方向的山丘行进,什么时候看到动静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是。”姜雷话音刚落,就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营长,你快看前头。” 周定国听着姜雷声音有些不对劲,终于抬起了头,只一眼,便愣住了。 漫天黄沙滚滚而来,不过片刻就将他们笼罩了进去,他们的视线瞬间漆黑一片。 车里头安静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好一会儿,周定国才说了一句:“都别动。” 话音才落,他掌心就是一空。 “晓棠!”周定国紧张地高声喊道。 “你们老实呆在车上别动,这儿对我不会有危险。”陆晓棠声音平静,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周定国不知为何,竟然在她这句话后觉得有些困倦。 他打了个哈欠,恍惚间却蓦地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匕首狠狠地扎了自己一下。 车上姜雷和白琳早已经没有了动静,他探身过去摸了摸两人的脉搏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手搭在车把手上,沉默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相信陆晓棠? 可陆晓棠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呢? 莫说周定国想不通,就连已经走进了黄沙中的陆晓棠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她仿佛不受控制似的走进了这里,心底里仿佛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她,引导着她去寻找什么。 她停下来的时候,摸到面前是一棵树。 她伸手摸上树干,周围的雾气便顿时散了不少。 她低头看着树底下有明显被人刨过的痕迹,忍不住顿了下来。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再说:“挖开它,挖开!” 还有一道声音是在反驳:“不能打开,否则会招来祸患的。” 陆晓棠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一处不动,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一圈周围,扬声问道:“是谁在这儿?”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思想。”支离破碎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陆晓棠皱眉听了好一会儿,才能确定来人是谁。 她问:“若我死在了这里,你是能够得到彻底的解脱还是与我一样归于混沌?” 第217章:谍影重重 空气里陡然一静,就连风都停止了片刻,接着疯狂而动。 一道身影倏忽落在陆晓棠的面前,宿炳的脸蒙在一层黑纱后头,只余一双眼睛露出癫狂神色。 他说:“你的话跟宝珠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为了求生。可陆晓棠,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已经成了魔仍要受神的控制?” 陆晓棠摊手:“你说宝珠就说宝珠,别扯上我啊。我也不懂这些神仙之间的力量是怎么个算法,你以前不也是死神仙吗?你也不懂吗?” “闭嘴!”宿炳呵斥,“你这样的凡人我见得多了,你们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主儿,从来不会有一个不变的信念,你们要的我可以给,我要的,你们又如何能给?” “你要的是珍娘活过来,还是只想知道珍娘当初究竟爱上了谁呢?”陆晓棠问。 宿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浑身颤抖着摇头:“都不是!你们都不懂我!我想要找回珍娘,是因为这世上只有她懂我,可她……她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陆晓棠撇嘴:“既然人家都不想要见到你了,你惹这么多事情出来有什么意思?” “即便她不想见我,我也希望她还能够活着,还可以做回东海最无忧无虑的姑娘。”宿炳说着,眉眼一挑瞥向陆晓棠,“你我既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如就再帮我一次吧。” 陆晓棠直觉不对劲,想要往后推,却动弹不了。 她皱眉瞪他:“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可不是每一次你出危险都是我动的手脚,从前我们相互合作,不也挺好吗?为什么你就不能继续跟我好好合作下去了呢?”宿炳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陆晓棠面前蓦地打了一个响指。 陆晓棠毫无反应:“从前我们合作是为了各取所需,现在你是骗我单纯的利用我,我是傻了才会答应跟你合作下去啊。” 宿炳皱眉,盯着她仔细看了起来。 陆晓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地皱眉:“怎么了?” “你……”宿炳正要说什么,身后有疾风呼啸而来。 他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宝珠,微微勾了勾嘴角,抬手在自己腰间比量了一下:“当年你还只有这么高,说什么要永远保留一副孩子面孔永远童真。珍娘却选择成长为一个引人恋慕的少女模样,你们二人站在一处,仿若她才是姐姐你就是个小弟弟似的。如今,你却一下子就长高了这么多,是失去了你的童真吗?” 宝珠皱眉:“我只是觉得这样跟你对抗起来显得更加顺手,一个人的心态如何和外貌本就没有关系,是我当初执着于表象了而已。” “哦,反正事已至此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珍娘像你一样,保留着孩子的容貌,她是否还会离开我们呢?”宿炳歪了歪头,桀桀笑了起来。 “这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珍娘没有爱上你是她的错,你还是在执着这件事情啊。”陆晓棠默默地退到了树后面去,淡淡地说了一句。 宿炳刚想要回头,就见宝珠的长刀携着席卷狂风的力量劈脸而来。 宿炳抬手想要去挡,身子却猛地一晃仿佛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宝珠的刀斜斜地插进了他的肩膀。 仿佛只要在错上那么几分,这一刀就能劈下他的脑袋似的。 宿炳怔住,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猖狂。 他说:“宝珠,我还以为你对珍娘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呢,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珍娘报仇,却连杀我都不敢?你曾经可有过失手成这样的时候?别说什么是多年不曾拿刀,你就是妇人之仁!千年前是,千年后依旧如此!宝珠,你是不是到了现在还是认为珍娘的死,你可以洗清自己?” “人家宝珠上次就说过珍娘的死跟自己脱不开关系,你非要人家承认莫须有的事情干嘛?”陆晓棠仍旧不知死活地嚷嚷。 宝珠瞥了陆晓棠一眼,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令宿炳动弹不得。 他说:“没错,我并不认为珍娘的死与我无关,只是酥饼儿啊,你想要珍娘活过来吗?” “你什么意思?”宿炳皱眉,“她的魂魄你寻到了?” “寻到了。”宝珠点头,若有所指地看向了陆晓棠。 就在这个时候,陆晓棠终于将埋在树下的那枚平安扣取了出来。 宝珠神情复杂,低声同宿炳说了一句:“听天由命吧。” 便快速飞身至陆晓棠身边,将她好生护在身后。 “不要!”陆晓棠却猛然间推开了宝珠,一脸惊惧地向前跑去。 “哈哈哈哈哈,无知凡人,当真以为你们就可以赢得过天赢得过神赢得过魔吗?”宿炳不顾自己半身鲜血,猛地抬手拦住了陆晓棠,他满是轻蔑地看着一步一步艰难往这边走近的周定国,冷笑着歪了歪头,看着陆晓棠问道,“你知道你挖出亚在这里的平安扣会发生什么?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陆晓棠浑身颤抖,好一会儿才叹气头来,她看向宿炳,蓦地问了一句:“落落是怎么死的?” 宿炳一愣。 陆晓棠的神情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她静静地看着宿炳,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 她的眼里只有宿炳一人,她带着深深的绝望,再一次问了一句:“落落是怎么死的?” “你……是谁?”宿炳颤抖着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看向宝珠,却见宝珠也是一脸的复杂。 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便跌坐在地。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晓棠,眼中全然不可置信:“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如果你是……他们绝不可能让我来到你身边。” “是啊,你我怎么可能好好的合作呢?你只怕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魂飞魄散吧?”陆晓棠冷笑一声,眉眼间却是陌生的神色,她苦笑一声,只问了一句,“凡人,当真低贱吗?” 第218章:凡人无知 宿炳没有吭声,只是死死地盯着陆晓棠,那目光中带着的复杂情绪,仿佛要将她穿透似的。 “若是这世上没有凡人,还会有谁相信神呢?”陆晓棠又问。 “她到底是谁?”宿炳陡然看向宝珠,神情变得越发狰狞起来。 “你还没有答案吗?”宝珠叹息着苦笑,“我在她身上探到了珍娘的一缕神识,兴许是先前我将她带去我的记忆深处时不小心沾染上的。后来你的一丝黑气入了她的体内,那缕神识便醒来了。” “这跟珍娘有关系吗?”宿炳的目光再次落在陆晓棠脸上,有些心虚地问,“现在跟我们说话的这个是珍娘?” “我不清楚,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够通过陆晓棠唤醒珍娘。”宝珠说着蓦地一笑,“原本都快要被我摸出名堂来了,你那一丝黑气差点将珍娘那点子神识打散了。你害了她一次不够,是非得让她魂飞魄散了才甘心是吧?” 宿炳辩解:“我没有,珍娘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是觉得凡人无用,只是跟神仙相比,凡人总是不自量力,会让我觉得厌烦。就像是从前的你一样,分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为什么爱上了别人?” 陆晓棠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周定国:“不是让你在车里等着吗?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是你男人,理应跟你在一起。”周定国往前走的仍旧艰难,却毫不犹豫地同陆晓棠表明心迹,“我不管你在这儿发生了什么,被他们利用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爱人,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宿炳闻言接着变了脸色,他抬手在两人面前布下一道黑色的结界,任凭周定国在那边用力挣扎也再无法前进半分。 陆晓棠却笑了出来:“多谢呀。” 宿炳怔住。 身后的那棵树陡然爆裂开来,宝珠将陆晓棠护在身下,用尽力气撑起一道屏障,眼睁睁看着宿炳被埋进了木堆里,这才赶紧拉起陆晓棠将她推到了周定国怀里。 “你们快走,回车上去,那不是酥饼儿做的手脚,是我对你们的保护。你们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如果我真的殒没这在这里,你们记得多给我烧写烤猪排来就是了。”宝珠冲着他们两人咧了咧嘴,又又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那个木堆一眼,快步追了上去,“陆晓棠,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晓棠点头。 “你真的不是她吗?”宝珠问完眼角竟落下一滴泪来。 陆晓棠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脑海中却是空白一片。她只能看着宝珠,充满歉疚地摇了摇头。 宝珠摊手:“其实我都明白,天界的老神仙们是不会允许我们回到珍娘身边的。纵然你身上有时候会体现出一些她的特质,可你也不会是她。兴许这就是那群老头故意的,故意让你折磨我们。兴许酥饼儿入魔只是个开始,也许他们还想要把我也逼得入魔呢?不过你放心,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宝珠的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陆晓棠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抖动的木堆,又推了他们一把:“快走,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过来。仙魔之斗,你们没有任何能力干预和插手。记得风沙散尽便立马往南开去,不要停。这是你们可以帮助我的事儿。” 周定国沉默片刻,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也已经看到了那对木堆抖动地越发剧烈,在不犹豫地抓紧了陆晓棠的手,飞快地赶回了车上。 一上车,周定国便推醒了姜雷和白琳两人,将宝珠的话简单交代了一番。 没一会儿,黄沙果真散了开。 姜雷立马将油门踩到了地,毫不犹豫地往前冲了出去。 “营长,你现在还能分辨的出来方向吗?”姜雷一边开车一边问。 周定国抵住额头,给姜雷指了一个方向。 姜雷刚一打方向盘就忍不住叫出声来。 白琳皱眉,刚要训斥便看到不远处黄沙再次席卷了过来。 “换位,我来。”白琳一把揪住姜雷的领子,直接将他提溜了过来,自己快速坐到了驾驶座上,猛地调转了车头,“你们坐好了,接下来,可就不会这么平稳了。” 陆晓棠一面担心着宝珠和宿炳的战况,一面又担心他们没有办法从这个地方安然无恙地离开。对于白琳野地战车似的开法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影响。 当汽车终于停在一条河边的时候,姜雷立马拉开车门蹲在地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周定国扭头看着陆晓棠,轻笑一声:“你倒是没什么事儿。” “我们这算是逃出来了吗?”陆晓棠透过车窗,望向遥远的天际,隐约中还能看到些黑雾缭绕,她十分担心地问,“宝珠真的会死吗?” “我们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就像宝珠说的,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只能做应该是我们去做的事情,现在我看着咱们已经离秦城不远了,不如直接先去秦城修整一两天再说。”周定国叹了口气,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方向,转身同姜雷和白琳提议。 姜雷点头,吐得浑身虚脱,靠在车门前一动不动。 白琳上去踢了他两脚:“别这么没出息,去秦城还得你来开车,我可不认路。” “白姐,你说着话不觉得脸红吗?这世上还有你不认识的路?”姜雷想哭都哭不出来,只看着白琳冰冷的一张脸,便将剩下的抱怨都吞到了肚子里去。 一行人上了车,周定国便又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现在的事情已经跟我们原先预料的不一样了,我们本以为宋淑媛和宿炳会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各司其职就好。如今既然宝珠牵制了宿炳的力量,咱们剩下的就只有宋淑媛一个目标了。那么我们就需要提防她们会冲着晓棠做些什么。” 陆晓棠皱眉:“我不会那么轻易被她们得手的。” 第219章:秦城求助 “到了秦城,我会先把你送到姚宋那里。”周定国琢磨了一会儿,突然下了决定,“你放心,事情办完我就会去接你,即便是找不到宋淑媛,最多两天,我就回来接你了,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陆晓棠问。 周定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听话。” “要不,我还是会般阳县吧,我跟姚宋也不熟悉,之前宋良义那事儿……我总担心姚宋对我有意见。”陆晓棠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心虚。 周定国答应了。 几个人上了车,白琳给姜雷指了路,便开始闭目养神。 一个钟头后,四人终于到了地儿。 只是天还没黑,秦城就显得萧索起来,马路上竟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街道上的扥灯光都显得晦暗了几分。 这要是让外地人过来了,八成得以为这地儿是个荒城不可。 姜雷按照从前来过地路线径直将车开到了市政府门前,周定国一下车就看到里头冲出来一个人影。 “姚宋?”周定国皱眉。 远处那人一顿,旋即快步奔了过来。 姚宋站在周定国几步开外的地方仔细看了他一会儿,顿时热泪盈眶,仿佛是受困群众终于等到了解放军。 他一把握住周定国的手,满脸惊惧地说道:“周营长啊你可算是来了,咱们秦阳市上上下下可就都靠你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周定国一头雾水。 “闹鬼啦!”姚宋叹气,一边将人往自己办公室里引,一边感叹,“你说咱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咱们相信的是马克思是唯物主义,谁能想到原来早时候的传说也都是真的啊!这世上真的有些咱们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周营长啊我知道你们当兵的更不信这个,可是不信不行啊。你瞅瞅我们秦城现在,就跟古时候似的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直接影响了经济发展啊。我最近还听说什么最近开会就准备实施改革开放了?我们这儿怎么开放,这是要出大事啊!”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吭声。 进了姚宋的办公室,他们便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来。 “你这屋里弄了什么玩意儿?”周定国问。 “黑狗血啊,不是说这玩意儿能够驱邪吗?”姚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拿出几张凳子来给他们做,又去找搪瓷缸子倒水。 周定国拦住了。 “我们今儿也是从你们这儿路过,本来是想着……你们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周定国叹了口气,伸手将陆晓棠拉到自己身边,觉得还是这样他能够安心一点。 姚宋顺着周定国的动作看了陆晓棠一眼,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出来:“这是你媳妇儿?挺好挺好的,你们这是要去找宋淑媛吧?文件我们也收到了,这事儿啊真要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跟宋淑媛脱不开关系。你们是打哪儿来的?看你们这模样也不像是从白石营直接给过来的吧?” “不是,我们本来得到消息,说是往东南方寻找便能找到宋淑媛踪迹,谁知……”周定国说这些话的时候,清楚地看到姚宋的神情又灰白了几分,他皱了皱眉,问道,“你们也知道那个方位的事儿?” “你这说起来就是我们秦城西北方向的那个小土丘了吧?那边原先是有一个水塘的,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几天时间里突然干涸了。”姚宋唉声叹气,“那时候咱这儿就有老大爷跟我说这是些不好的征兆,我也没信,谁知道……谁知道就打三天前起,一到了傍晚咱们这儿就黄沙漫天,连个人影都看不清。但是你看着是黄沙吧,人要是真走进去了也就是一层雾气,本来也没什么,可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但凡是昨儿进去雾气里头的都死了。咱们这儿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就弄得人心惶惶。” 这群从黄沙大雾中跑出来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沉默下去。 姚宋愣了愣,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们也进去了?” 周定国点头。 “……完了完了,我原以为你们来是帮我的,现在看来你们是来给我找麻烦的啊。”姚宋双眼一番眼看着就要闭过气去。 白琳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姚宋后脑勺上,硬生生将人拍精神了。 姚宋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脑袋瞥了白琳一眼:“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上级。” “我只听从周营长的调遣,你算我哪门子的上级?”白琳显得十分暴躁,“你确定进了雾气里的人都死了?怎么死的?” “就那么死的啊。”姚宋瞪大了眼睛,旋即又叹了口气,“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但是有老人说那是让鬼吸了魂魄了,怕是永世不能超生了。” 周定国看了陆晓棠一眼,蓦地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姚宋也立马弹了起来,生怕周定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仿佛这一瞬间他已经忘记了周定国他们也已经进了那片雾气,也是要死的。 又或许,在姚宋心里隐约有这么一层笃定,他认为周定国的到来就是来解救秦城,他们经历过无数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死亡也许根本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姚宋就那么看着周定国,双眼通红浑身颤抖,仿佛看着来拯救秦城于水火的天神。 周定国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皱眉说道:“我们出去看看,既然你们都害怕那些雾气,你们就保护好自己别到处乱跑了。你今天也别回家了,我们随时有事儿就来这儿找你也方便一些。”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姚宋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握着双手满汉希望地冲着周定国鞠了一躬。 周定国叹气,带着白琳他们重新回到了街上:“你们怎么看?” “看来是魔镜和宝珠之间的事儿啊。”白琳叹气。 “你之前说过宝珠原本让你往东南方向买下那个平安扣是因为算定了这边有水对吗?”陆晓棠握紧了手里的平安扣一脸严肃地看着周定国。 周定国点了点头,又有些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它取出来?” 第220章:你我之间 陆晓棠沉默。 她的手指在那枚平安扣上婆娑,上面原本沾染的泥土也渐渐脱落,变得干干净净,如月一般散发着皎皎清辉。 周定国的心脏蓦地抽痛了一下,他一把按住自己的心口一面惊惧地看向陆晓棠:“晓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定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宝珠和宿炳的猜测是真的,该怎么办?”陆晓棠突然问。 “什么猜测?”周定国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却觉得荒谬无比。 他站在陆晓棠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气度说道:“我不管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你是我周定国的女人,这辈子就算是死,你也只能跟我死在一处。” 陆晓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现在是你在胡思乱想吧?我活的好好的,干嘛要死呀?” “你刚才难道不是想……” “想什么?”陆晓棠打断周定国的话,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只是在想啊,宝珠一定是知道水能够对宿炳起作用。你将这枚平安扣埋在树下,从理论上讲兴许是没有问题的。可惜宝珠算错了时间,宿炳追过来的太快了,或者说,宝珠原本就是为了吸引宿炳过来。可是这里没有水,宝珠便没有办法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力。如今我们也听到姚宋说的话,这里原本的确是有水塘的,这个水塘的消失想必跟宿炳也脱不开关系。” “那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周定国死死地盯着她,生怕自己一错眼的功夫,陆晓棠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自己眼前。 陆晓棠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丝毫不介意周围还瞪着四只眼睛看着她。 她说:“定国,你是忘记了吗?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因我而起啊。” “那又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无论是回到这一刻也好,还是宿炳入魔也罢,这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周定国颤抖着搂紧了陆晓棠,不住地安慰彼此,“你不要将这些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来,他们神仙都解决不了的事儿,我们这些凡人又怎么解决地了呢?” “人定胜天,你从前不是很相信的吗?”陆晓棠笑了笑,似是满足又似是叹息着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下倒是连白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狐疑地看了周定国两眼,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背后。 陆晓棠又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直视着周定国的眼睛:“定国,你身上担着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未来,还有无数人的未来。” “所以呢?”周定国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所以啊,我想要你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不是被儿女私情牵绊住。”陆晓棠吸了吸鼻子,笑着看他,“你跟人家顾建军说话的时候那份思想去哪儿了?你是白石营的营长,不仅仅是我陆晓棠的男人。”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周定国强忍着自己的怒气,尽可能平静地看着她,克制着自己掐死她的冲动。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倏地看了白琳一眼。 白琳抬手还没等劈到周定国便被他转身拧住胳膊踹倒在地。 白琳尴尬地笑了笑:“营长反应速度真棒。” “这就是你所谓的只听从我的指挥?”周定国神情有些狰狞,转头在看向陆晓棠的时候,脸上的怒气便再也掩饰不住,“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定国,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天界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呢?”陆晓棠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我见过东海逝去的人,他们说会等着我,是不是意味着我很快也要去了呢?” “东海的东西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定国咬牙启齿地瞪着她。 “你记不记得珍娘?”陆晓棠握住他的胳膊,眼底浮起一丝雾气,“就连宝珠明明已经碰到了真相,却还是不敢揭开。他总说,是因为当日我看到了珍娘的死,所以才会沾染上珍娘的气息,到如今总是会被错认。可真的是错认吗?” “太荒谬了!”周定国冷声道,“你说你重新活了一次就已经足够荒谬了,如今还要说自己曾经是个神仙吗?”周定国冷笑,“陆晓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因你而起,所以你想要去找他们用你的生命跟宿炳去同归于尽,换取大家的平安是吗?可陆晓棠你别忘了,宝珠也说过,现在你和宿炳身上的联系不一定怎么样呢,说不定你即便是死了宿炳也依旧好好的活着,甚至于再无牵绊,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到那个时候你又打算怎么办?” “你想的可真多,我没有这样想过。”陆晓棠反驳,“我的确是要去找他们的,却不是为了让任何一个人死去。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那你为什么想要白琳打晕我?”周定国咄咄逼人。 陆晓棠忍不住又看了白琳一眼,有些不解地点头:“是啊,我也不明白白琳为什么想要打晕你。” 白琳摸了摸鼻子,有些纠结,却到底没有吭声。 倒是姜雷看不下去:“白姐刚才兴许是领会错了嫂子的意思,营长,我觉得嫂子不是那种不顾后果的人,我们兴许应该……” “应该什么?”周定国冷眼看了过去,姜雷一哆嗦,便被白琳拽走了。 白琳临走前深深地看了陆晓棠一眼:“晓棠,不管有什么事儿你都好好跟营长说一说,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 周定国的目光从白琳身上收了回来,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说吧,晓棠,你不能一直这样让我猜下去,我也会觉得很无助啊。” “我说了你又不信,我说我就是珍娘,我可以化解这一切,我甚至可以保证我会活着回来。”陆晓棠叹气,“你都不信,我又能怎么办呢?” “你想让我相信你说的话,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要如何证明你就是珍娘?”周定国反问。 陆晓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221章:珍娘现世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却仿佛离着他千山万水。 周围没有风,陆晓棠的头发却蓦地吹了起来,她的眉心有红痣一闪而过。 她的眼神仿佛也在一瞬间变了许多,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还是周定国最熟悉的模样,他却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拦不住她了。 他静静地看了她很久,才近乎叹息的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一次被宿炳和宝珠他们带走,无意中去到了东海,见到了桂婆婆还有小姚和落落。”陆晓棠说着,便看着周定国的神情有些迷茫起来,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定国无奈地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些离我太过遥远,我根本没有听说过,甚至没有见过。我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可现在……晓棠,我只问你,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陆晓棠含笑点头:“我是你的妻子,我不回来又要去哪儿呢?” “可他们……”周定国蓦地停了下来,有些话继续说下去总显得自己无比幼稚。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缕了缕她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裳。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兵,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等着你回来,以前总是你在等我,这次就当时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心情吧。” “好。”陆晓棠点头,再也没有犹豫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周定国心里莫名发慌。 周定国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抬脚追了上去,可直到白琳和姜雷都跑了过来他也没有在看到陆晓棠的影子。 他强忍着心头的痛楚,问他们:“看到晓棠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不解地问了一句:“嫂子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原来她说的竟都是真的。”周定国满含痛楚地感叹了一句,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白琳和姜雷又互相看了一眼,沉默着将周定国抬回了车上。 从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中,白琳其实大概能够猜到陆晓棠想要去做什么。 只是她不清楚陆晓棠经历的一切,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忧,对于周定国的反应倒是可以理解。 姜雷却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定国一眼,凑到白琳耳边低声问:“白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就别问,这个时候,咱们守住这儿就是了。我们的任务是宋淑媛,那些神仙之间的事儿,只能神仙们去解决。”白琳叹了口气,拍了拍姜雷的肩膀,提醒他注意警戒。 姜雷一边点头一边嘀咕了一句:“那咱嫂子也是神仙吗?” 白琳蓦地顿住,她扭头盯着姜雷看了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她呀,谁能说得准呢?她便不是神仙,也跟神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她怎么就有那样的运气呢?” “唉,这运气也不知是该说好还是不好了。”姜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小的时候还琢磨着自己要是能够遇上神仙就好了,现在看着这俩神仙吧,我就觉得能够普普通通地活一辈子挺好的。” 白琳跟着叹了口气,笑着看向远方。 她其实也说不上来这一刻自己心里对陆晓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她只希望陆晓棠能够平安地回来,她们依旧可以像从前一样,做最肆无忌惮的那种朋友。 她望向的方向正是他们来时的那处战场,而此时,那里也早已寂静下来。 宝珠和宿炳浑身都是血,早已分不清谁胜了谁几分。 两个人力竭般地坐在地上,宝珠抱着他的长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宿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脸上的黑巾早就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露出一张遍布刀痕满是狰狞的一张脸。他仰面躺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音嘶哑的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说:“宝珠,事到如今你仍旧认为我错了,仍旧要相信九天之上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吗?” 宝珠没有回答他,而是扶着刀艰难地站了起来。 宿炳瞥了他一眼,冷笑:“怎么?不想听我这破锣嗓子说话,要来切断我的喉咙吗?” 宝珠浑身颤抖,手里的长刀“哐啷”一声掉了地上。 他嘴唇翕动,蓦地嚎啕大哭,如同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似的。 宿炳嫌弃地皱眉,还要说些什么,却猛地察觉不对。 他顺着宝珠的视线艰难地转过头去,瞳孔蓦地放大。 不远处有人袅袅而来,裙袂飘摇青丝飞扬,眉间一抹血红朱砂痣,仿佛一张口就要喊出他们的名字。 “珍娘……”宿炳张了张嘴,又蓦地闭上了眼睛。 他如今这幅样子…… 不对! 珍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人究竟是谁? 宿炳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扑到珍娘身上去,宝珠却死死地拦在他面前。 宝珠说:“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害她第二次。” “你早就知道?”宿炳看着走到他们面前的人,终于认出了来人正是陆晓棠,他看向宝珠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狰狞。 宝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身形在陆晓棠以珍娘的身份走近的那一刻仿佛都变小了不少。 他说:“我只是有过这个猜想,我不敢确认,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 宿炳没有再问,心里也有些明了了。 他们其实都害怕的。 他们既期盼着珍娘还能够活过来,能够像从前一样与他们嬉笑怒骂,又害怕珍娘活过来了后会怨恨责备他们。 这千百年来的纠结痛苦,终于都要在这一刻宣告终结了。 宿炳看着她,心里竟觉得有些解脱。 “你是觉得我要是说怪你,你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叛逃天界,彻彻底底与魔界为伍了?”陆晓棠的声音陡然传来。 宿炳哆嗦了一下,终于正脸看向她。 “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宿炳,你以为你还能有多了解我?”宿炳冷笑着指着自己的脸,那上面地每一道伤疤,他还都能记起缘由,只等着珍娘问上那么一句,他便打算倾诉而出。 第222章:懦夫行径 谁知陆晓棠只是贴近他的脸庞仔仔细细地看了片刻便走到了宝珠身边,十分嫌弃地踢了踢他的腿:“丢不丢人?” “珍娘,你会原谅我吗?”宝珠眨巴着眼睛委屈至极地看着她。 “不会。”陆晓棠回答地也毫不犹豫,“你要是一直活在痛苦自责里,兴许我也能考虑当初你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容易被人利用,原谅了也没什么。可要不是上一回我被你抓着去看了一番过往记忆,我还真不知道在您老人家的记忆里头,能够将自己摘得那么干净。敢情老娘我有今天都是我自作孽了?” “……”宿炳皱眉看着她,完全跟记忆里那个温柔贤淑的珍娘对不起来,可她身上所透出来的气息又完全是珍娘没有错,他仰头看着遥远的天际,暗暗握紧了拳头。 宝珠也十分迷茫,他眨巴了一会儿眼睛,抬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问道:“你现在是以陆晓棠的身份还是珍娘的身份在跟我们说话?” “有区别吗?”陆晓棠问,“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陆晓棠就是珍娘吗?” “不,我相信,从你从东海那边回来我就相信了,只是……只是为什么你变成了这幅模样?”宝珠吸了吸鼻子,看向陆晓棠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轻微的嫌弃,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以至于整个人都显得猥琐了几分。 陆晓棠撇嘴。 “是因为你死的太惨了吗?”宿炳蓦地出声。 陆晓棠皱了皱眉,扭头打量了他片刻,摇头。 天晓得她脑海里头现在乱成了什么模样。 他们两个还一人一句地问些没完没了的问题,还嫌她态度没有以前好,要不是现在她还没有想明白眼前这个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非得一人给他们一枪不成。 陆晓棠想到了枪便去摸,宿炳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枪打飞,然后古怪地冲着她笑了笑。 宝珠也笑了一跳,不解地问:“你掏枪干嘛啊?难道你还想着用枪打死酥饼儿?要是枪有用,周定国不早就打死他八百次了?” “定国还真试过啊?”陆晓棠乐了。 一看到陆晓棠提起周定国就是双眼放光的样子,宿炳痛心疾首地捂住脸,感叹道:“都说女人善变,我从前还不信,今天才相信原来这些都是真的。你从前不是为了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不惜与我们决裂,如今转脸就爱上了别人,你对的起当年的自己和那个人吗?” “你有病啊。”陆晓棠翻了个白眼,“我爱上谁那是我的事情,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了?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后才渐渐成了朋友,你硬要按上一个青梅竹马的名头我也接受。可我都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别人后,你仍旧认为我应该爱上你,爱上了别人就是对你的背叛,是对我们三个人关系的背叛,不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吗?我们只是朋友,感情是两情相悦才可以的,你一个人在这儿感天动地有什么意思?” 宿炳蒙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见陆晓棠陡然转了个身,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一旁,开始数落。 “懦夫,你这种行为说到底就是逃避,真要取得一个姑娘的芳心耍狠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去努力提高自己,说不定自然而然的姑娘的注意力就放到你身上了。”陆晓棠说着,眉眼间蓦地变得柔和起来,“你其实从来都不是真正喜欢珍娘,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无论自己做什么,无论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只要对方幸福快乐就好。你也知道周定国上辈子是怎么对我的,为了我,他宁肯自己葬身火海,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你跟人家比比,你当年的所作所为能算得上是爱吗?” “就因为周定国上辈子为你死了,所以这辈子你就要嫁给他,你才会爱上他?”宿炳问得十分艰难。 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中婆娑着那枚平安扣,摇头说道:“你终究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做爱。宿炳,你从前为什么会觉得我爱上了别人就是背叛了你,要让你剜了我的眼睛都不能泄愤,直到引了魔界数万妖魔吞噬了东海的神兵,你见我痛不欲生才觉得畅快呢?” 这是宝珠都不知道的一段过往,他黏在陆晓棠身边不肯走,看向宿炳的目光中满是不肯相信的震撼。 宿炳沉默了很久,才摇了摇头,坦诚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宝珠皱眉冷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惹出那么多祸事,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宝珠。”陆晓棠皱眉拦住了暴怒的宝珠,淡淡地瞥了宿炳一眼,“我早就说过你对我从来都不是爱,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感动了自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待我当年之心,究竟是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自私罢了。” “你放屁!”宿炳瞪了她一眼,接着愣住了。 若是从前的珍娘,他决计不会暴露出自己的这一面。 可若是从前的珍娘,也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着陆晓棠突然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别开了脸,浑身抽动起来。 “你看,你也发现了吧,人都是会变的。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早就不再是小孩子了,早就应该认清这个现实,各自去走属于自己的路了,而不是一直困囿于过去,总以从前的目光看待现在的彼此。”陆晓棠叹了口气,抬手似乎是想要拍一拍宿炳的肩膀,宿炳却躲开了。 陆晓棠无所谓地收回手来顺势拍了拍宝珠感叹了一句:“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你让如今应该可以做到东海侍卫长首领了吧?” “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我未必会从戎。”宝珠吸了吸鼻子,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怨恨我们?” “当年是怨的,怨到恨不得杀了你们才能泄愤。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受到惩罚了。”陆晓棠吐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宿炳,“倒是你,为什么还不肯走出来呢?” “我为什么要走出来?”宿炳冷笑,“你说你是珍娘,我就要信吗?” 第223章:如何证明 陆晓棠陡然愣住。 就连宝珠都忍不住退开了几步,拉清了和陆晓棠之间的距离。 他皱眉看了看陆晓棠,又看了看宿炳,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心里不是也在怀疑吗?否则你何必与她这样生疏?”宿炳冷笑,“宝珠,你与珍娘虽是兄妹,可珍娘待你从来都像是姐姐。你瞧瞧如今陆晓棠这幅模样,她身上的确是带着珍娘的气息,甚至于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恍惚中那副面容也是珍娘。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认出来过?那一瞬间的假象是不是那群老不死的布下的局?宝珠,你别忘了我的迷障是跟谁学的。” 宝珠显得有些为难。 一方面,他愿意相信陆晓棠就是珍娘,可以安慰他们寻觅了几千年的心情。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宿炳说的在理,一切都可以是假象,一切都可以是那群老神仙为了断了他们叛变的念头制造出来扰乱他们心神的。 可他看着陆晓棠,想从她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珍娘的影子,都是徒劳。 珍娘与他们不同。 他们仍是千年前的自己,不过是随着时光老去而已。 而珍娘当年已经死去,如今便是可以重新出现也早已不知轮回了多少次。 宝珠看着近在眼前的陆晓棠,开始思索起瑶池上他们可以旁观的那一场又一场的喜怒悲欢。 是不是每一件故事背后,都藏匿着一段不可说的过往呢? 那些年死在仙魔大战中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了往生的机会? 宝珠的沉默,让宿炳越发猖狂。 他指着陆晓棠高声诘问,字字句句都是当年。 陆晓棠面无表情一直等着宿炳说完了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微微抬起右手,那枚平安扣在她掌心中发出荧荧白光。 宿炳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地点头:“原来你是凭借这个让我们误会你就是珍娘的。” 陆晓棠摇头:“是这个解开了我身上的封印,宿炳,你不是不肯信我就是珍娘,你只是不肯信我为何不去追究那些过往罢了。可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我不是人!”宿炳冷笑,“真正的珍娘也不是人,她是神!她是东海里最受人喜欢令人爱慕地神女,她有着最好看的容颜和最温柔的脾气,不像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丑?”陆晓棠诧异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以为我长得也还行的。” “你不要胡搅蛮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宿炳凶巴巴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脚底又隐约浮起一丝黑气来。 宝珠皱眉再一次挡在了陆晓棠身前:“无论她是谁,你都不能伤害她。酥饼儿,你手上不能在沾染人命了,否则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到天界了。” “我为什么要回到天界?那个无情无义的地方,回去也不过是无尽的寂寞与折磨。”宿炳仰天大笑,半晌后才看向宝珠,“我仍是那句话,来日我入主魔界,永远欢迎你的到来。” “入主魔界?你口气倒是不小。”陆晓棠冷哼,“你是果真忘了千年前我们为什么会分崩离析了吗?你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话,才将那些一心为了守护天界安宁的天兵神将诛杀在东海尽头,又是为了什么宁肯散尽我的魂魄也不肯让我活着?” “等一下,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宝珠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你刚才不还说是魔界……” “若是没有人指引,魔界如何能够破开我东海结界,将大太子一行全数歼灭。当年,小龙子不过百岁幼童,你可知,他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陆晓棠闭了闭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有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那一瞬间,她的容颜似乎又回去了当年。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宿炳,就像千百年前那样。 她说:“小龙子亲眼看着自己伟岸的父亲变回龙身被人抽筋剥皮,太子妃被人打散了精魄,永无轮回可能。二太子与他的恋人被施以火刑……直到最后,小龙子才跟五太子一起,被人架上了那传说中可以毁人精元粉碎仙骨的魔轮上。” “这……”宝珠皱眉,“那如今的东海……” “如今的东海?”陆晓棠愣了愣,“你是说东海龙宫还在?” “自然,每一百年四海龙王都会上天述职,从未见过东海龙王缺席啊。”宝珠又挠了挠头,“我那些年因为记忆受损被司命星君收在一个香囊中,虽看不清他们长相,却可以肯定绝对是有东海龙王身影的。” “大抵是四太子吧。”宿炳突然开口,“当年北海不曾救援,倒是留下了东海的一丝血脉。哼,那群人,不过是自私罢了。如今仗着四太子当年的恩情,北海如今得了东海多少好处。” “分明是你引来的祸患,如今你扯北海做什么?”陆晓棠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身后的裙摆若隐若现,令宝珠有些担心。 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两人这幅剑拔弩张的模样后憋了回去。 他只小心翼翼地护在陆晓棠的身边,生怕宿炳突然发难。 可宿炳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陆晓棠动手,他只是看着她,仿佛想要透过陆晓棠的那这一张脸,看清珍娘当年的神情。 当年呐…… 宿炳高高在上,可曾真正看过珍娘的容颜? “宿炳,你恨我吗?”陆晓棠突然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从前身为珍娘的我,我是说……我醒来之后,将你从锦绣楼中带回来,却从来没有在乎过你究竟为什么想要赶紧从魔镜中脱离出来,还总是寄希望于你能够帮助我们解决困境。那个时候,你恨我吗?” “我从不跟凡人斤斤计较。”宿炳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子。 “好,那如今呢?”陆晓棠微微一笑,“你想我怎么证明给你看,我就是珍娘呢?” “我……”宿炳皱眉,“你那个平安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第224章:就此决断 陆晓棠终于舒了口气,举起了那枚平安扣:“我以为你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呢,宝珠,来告诉他,这平安扣就是为了他准备的。” 陆晓棠话音一落,宝珠便动了。 他手中长刀再次出鞘,携卷雷霆之势,直击宿炳面门。 宿炳陡然间眯起了眼睛,手中浮起千丝万缕的黑气。 “珍娘!”宝珠陡然大喊一声,在长刀逼近宿炳面门之时陡然收势,就地一滚使宿炳与陆晓棠正面相对。 陆晓棠将平安扣抛出,令它悬于半空。宿炳所散发出来的黑气全部被平安扣吸纳了进去。 宿炳身体一晃,猛地栽倒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晓棠,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珍娘留下来的宝物,你真的不认得吗?”宝珠叹气,“这样东西只有在珍娘手里才可以发挥出这样的作用,如今也算是让你相信了她就是珍娘了吧?” 宿炳沉默,脸色惨白地盯着陆晓棠,双手握紧又松开。 陆晓棠便拿着那枚平安扣坐到了宿炳身边,甚至伸出爪子摸了他的脑袋几下。 她说:“你应当是已经忘记了吧?我和宝珠本就是一个蚌里生出来的珠子,后来宝珠离开我跟着你去了天界做侍卫。我在东海用自己一半元神塑了这枚平安扣,你们后来见我虚弱,总以为我是为了他……啊对了,你一直想要知道我爱上的人是谁,我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宝珠一口气没喘上来,在一旁剧烈地咳嗽起来:“什么叫做你终于想起来了?难不成你从前也得了失忆症?” “哦那倒不是,就是刚才太多记忆涌上来,我一时没能分辨清楚。”陆晓棠笑了笑,脸上浮起一丝罕见地红晕,倒是像极了从前东海深处那个娇俏的珍娘。 宿炳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到那张记忆中的面容,却被陆晓棠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开。 她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一个已婚妇女,你总想着调戏我做什么?” 宿炳再也忍不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陆晓棠仔细瞧了一会儿,十分严肃地叹了口气:“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你也许只是被自己骗了,尚未入魔太深。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宝珠,从今日起,我们与宿炳再不是朋友。” “我还以为在千年前我们就已经不是朋友了。”宿炳苦笑一声,慢慢地屈起手心,“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今日是来老朋友叙旧的。” “哦,所以你还安排了些什么后路?”陆晓棠外头看了一眼他,眯起眼睛透过平安扣中间的圆孔往外看去,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你还记得溯世镜的来历吗?我这个平安扣也用了些寒冰的材质,总觉得最近似乎这上头也沾染了些溯世镜的能力。也不知是因为它们出自同门还是因为从前你一直在我身边地缘故,我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湘和宋淑媛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你是打算现在就让周定国去面对宋淑媛吗?宿炳啊,你口口声声说你并不相信我是珍娘,又为什么提前布下了这个局?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在乎我究竟是谁,你要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宿炳诡异地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既然已经猜到了这一切,为什么还敢独自前来?” “死习惯了呗。”陆晓棠咧了咧嘴,仰头看着他,“可你想清楚呀,这一次我若是死了,宝珠可不会放过你了。” “我会怕他?”宿炳嗤笑。 宝珠皱眉:“为什么你们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了呢?珍娘,你到底……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不是因为周定国告诉了你平安扣的事儿,而是你自己早就知道?” 宝珠仿佛察觉了什么,想要跑过来,却被无形的屏障拦在了外头。 他有些惊慌失措地敲打着那层屏障,可那道屏障纹丝不动。 他有些着急地坐到了地上又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屏障那边的陆晓棠却笑着伸出了手,她说:“宝珠,你从来不该被任何时时牵绊,你要记住自己是谁,而不是跟随着谁。从前我们在东海,捡到落落和小姚的时候你曾说看到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我们,所以你想要将他们带大,看着他们会成长成什么模样,又是不是会像我们一样终究走上分离。可后来呢,后来啊他们为了永远在一起,还没有长大便永归于混沌。” “我知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宝珠哭唧唧地擦了擦眼泪,又有些委屈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把他们都送到了……” “我知道,我见到他们了呀,你不记得了吗?”陆晓棠温柔地伸出手去贴在那道淡淡的屏障上头,眉目如画,衣袂飞扬,她在一瞬间从陆晓棠彻底转变成了珍娘。 她眉间的朱砂痣鲜红如血,眼角的泪珠凝结,落下便是一粒珍珠。 那粒圆润的珠子穿透屏障,滚落在宝珠身边。 “珍娘!”宝珠心头大恸,却阻止不了珍娘离她远去。 他眼睁睁看着珍娘走到了宿炳面前,微微抬起了手。 一柄薄刃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她抬头看着宿炳,似是喟叹:“宿炳,千年前你已入魔,又为何要隐匿身份被太上老君锁进溯世镜中呢?” “我以为这一切你都已经知晓,又何必再问?”宿炳狰狞地看着她,几次想要动手却又都忍了下来。 “你以为陆晓棠的身体会是一个很好的容器,魔界答应你会收集我的魂魄助我重生,对吗?”珍娘冷笑,“可那样重生出来的人,你又如何确定就是我呢?还是你要一个长着我这张脸一心一意地恋慕着你的傀儡?若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你还不如去东海伸出淘一颗最好的珍珠,打小培养多好,那样幻化出来的姑娘绝对是真心爱你。而不是魔界里搞出来的那种完全没有保证的东西。” “你可真懂啊。”宿炳冷笑,“你前世……” “我前世很好,身为珍娘的那一世也很好。”珍娘打断他的话,“如果我告诉你,我死了,周定国便会觉醒,你还会下得去手吗?” 第225章:唯有真情 宿炳只呆了一瞬,立马变得癫狂起来。 “原来是他!你竟前世今生选择的都是他!”宿炳说完又突然陷入了极大的自我怀疑中,他围着珍娘来回转悠了几圈,摇头道,“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在东海见过他,你也不曾去过天界。周定国……周定国总不能像你似的,经历过脱胎换骨地痛苦。” “谁告诉你,我爱上的人一定得是东海的?”珍娘反问,语气讥诮,“你可以引魔界人作乱,我就不能用爱感化?” “你爱的是魔界人?”宿炳陡然瞪大了眼睛。 屏障之外的宝珠也陡然瞪大了眼睛,他攥紧手里的珍珠,默念了一串咒语,瞧瞧走远了一些。 珍娘眼风里瞥见宝珠的动作,微微松了口气,眉眼轻佻地看着宿炳反问了一句:“不行吗?” “你怎么会爱上魔界的人?仙魔对立,你可知你所犯下的是什么罪孽?”宿炳怒目而斥。 “罪孽?我无论犯下什么样的罪孽都用生命的代价来偿还了,倒是你,一个真真正正的罪魁祸首,却有什么立场指责我?”珍娘冷笑一声,手中匕首直指他的喉咙,“说到底,这最初不过是你我之间的矛盾,却用了整个东海来陪葬,难道你觉得自己现如今所受到的惩罚不应该吗?” “可我已经入魔,何须神仙来定我的罪责?”宿炳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珍娘,蓦地问了一句,“你说周定国就是你从前的爱人,周定国可未必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在你身边时就已经探查过,你的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人身上带有灵气。直到后来宝珠被送了过来,只可惜他最初在一头猪身上,我并没有多想。” 事情本就简单,没有那么多的人心算计。 珍娘的意外湮灭是宿炳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一直以为珍娘所爱的那个人就在东海。 东海覆灭了,珍娘也就成了无依无靠的人。 宝珠已经跟在他身边去了天界,到那个时候,珍娘势必也要投靠他们的。 而他早已与魔界做好了沟通,只要东海覆灭,他便可以立刻带着宝珠和珍娘投靠到魔界去,甚至于因为他在东海立的功,已然可以在魔界换取一个侍卫长的职务。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天兵会来的那样快,或者说宝珠会背叛的那样快。 随着宝珠背叛,珍娘身死。 他的人生一下子没有了追求,被捕也成了无所谓的事情。 只是在天帝面前,他选择了攀咬宝珠。 本来珍娘的事情就跟宝珠脱不开关系,他虽然没有动手,却也是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他始终不知道宝珠最终落了什么样的结局,他只知道自己被散去形魄囚于镜中,如此过了千年。 千年后,太上老君将他从镜中唤醒,告诉他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可以让他早日洗清自己的罪责,重新修出形体回归天界。 宿炳迷迷糊糊中应了,便随着他们来到了凡间,见到了陆晓棠。 司命星君说这个女人身世坎坷命途多舛,期望宿炳能够多多照拂。从今往后,两人的命运便联系在了一起,只要陆晓棠此生圆满,他们在天界众多痴男怨女中可以获得更高的票数便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宿炳就可以脱离溯世镜中,重新做回他自己。 宿炳应了,直到后来他发现即便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随着陆晓棠生活幸福指数的提升,他的法力恢复也越来越快,甚至于可以脱离魔镜暂且活动。 打那时候起,他就开始盘算另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借住陆晓棠的这幅躯壳,复活珍娘。 魔界曾经应承过的事情,如今也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可如果周定国的身份如同珍娘说的那样,那他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没有人知道他当年我为什么要背叛天界,也没有人知道东海覆灭的真相。 如今,他还有什么信心能够保证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呢? 除非毁了珍娘和她手里的那枚平安扣! 宿炳刚要行动,珍娘手里的匕首便往前递了三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幽开口道:“你怎么还是没有明白?这个玉扣跟你的溯世镜本是永远,溯世镜的用处,你忘了不成?前尘往事我可以知晓,未来变化我亦可以知晓。你想要做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我可从来没有用溯世镜做过这样无聊的事情。”宿炳皱眉。 珍娘点头:“你若当年无聊一些,便早该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我跟你说过,我爱上的是魔界的大将军,你还猜不到当年的那个人吗?” 宿炳浑身蓦地一僵。 “你是说……崇光将军?” 当年对他伸出橄榄枝的魔界大将军,鼎鼎有名的不败战神,最喜身着银甲手持樱红长枪,脸上常年带着一张银箔面具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这么说来,他倒是在东海见过那人的身影。 只可惜,那个时候他以为崇光将军是偷偷到东海探查地形,为了一举歼灭这里而已。 珍娘却说,崇光是为了她。 简直滑稽! “你不信啊?”珍娘摊了摊手,“可这就是事实啊,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要不然你弄死我,看看周定国会不会在一瞬间冲破记忆?” 宿炳鄙夷地看着珍娘,神情仿若在看一个傻子,他说:“魔界向来没有这等罪责判定的标准,你如今成为陆晓棠是因为当年你自刎于东海,加之……加之我与宝珠的冷眼旁观,才令你魂魄散尽堕入轮回。那么崇光将军又是为何?崇光将军在魔界地位尊崇,你要知道……” 珍娘将同样的表情还赠给他,冷笑着问:“你是在镜子里头呆了一千年把自己脑子挤没了吗?我都魂飞魄散了我哪来的轮回?” 宿炳对于面前的这个女人顶着一张珍娘的脸却说着陆晓棠气质的话的行为,表示十分难以接受。 他厌恶地磨了磨牙,猛地一挥手便让面前的这个人露出了陆晓棠的模样来。 宿炳这才满意地舒了口气,指着她说:“我还是习惯你这幅模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第226章:我不相信 陆晓棠有些不约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皱眉白了他一眼:“所以你刚才并没有仔细听我说话,都在琢磨我这张脸你看的舒服不舒服了?那么现在你总该相信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个人了吧?可定国不同,无论他是崇光还是周定国,他都可以为了我去死。” 宿炳却是不信,撇了撇嘴,冷笑一声:“崇光将军怎么回事那等只顾儿女私情的人?” “周定国在白石营众多人心里,怕也是个铁骨铮铮一心为国的营长,若不是我活过一次,怕是也没有办法相信,他会为了救我牺牲火海之中。”陆晓棠苦笑,脑中翻腾着无数种场景。 一时间,她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她被陆春霞诱到百货大楼时亲眼看着周定国倒在她面前的样子。 可紧接着,她又仿佛回到了东海深处,听到那个人同她说,无论沧海桑田,他会永远守护着她。 那是多么久远的过去了呢? 她如今想起来,竟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旁人的故事似的。 她至今仍想不通,他们本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到底为什么会相遇呢? 陆晓棠无论是如今还是从前做珍娘的时候,都不会认为两个人若是从未相遇过就好了。她只是在想,他们若是能够在早些相遇就好了。 兴许,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彼此,就可以避免很多后来发生的事儿。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所以在她重新在牛家铺醒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离。 遇上周定国后,她毫不犹豫地嫁给了他。 她想,从前没有办法圆满的一切,今生终会圆满的结局。 直到如今,她才相信了命中注定这件事情。 原来,早在那么久远的过去里,他就已经完成了对她的承诺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平安玉扣,默默地念了一句咒,天色陡然一黯,不远处的半空中,仿佛缓缓展开了一副画卷。 那是千万年前东海战乱时的场景,宿炳和宝珠的目光被那场景吸引,顿时挪不开眼。 千万年来,再不曾有过那样大场面,宝珠甚至根本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一场战争里,以至于他头一次见到,腿都要软了下来。 那哪里还是东海呢,那分明是血海啊! 无数从前熟悉的面孔狰狞的倒下,无数人的牺牲都未曾令魔界大军停下脚步。 直到那个银甲将军走到了珍娘的面前。 他仍是带着薄薄的面具,遮挡了自己的容颜。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伸手碰触了一下珍娘的脸,接着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缩了回来。 他没有再理会那扔在混乱中争斗的众人,只是温柔地将珍娘抱了起来。 他甚至都没有理会他的长枪,他抱着珍娘一路行至忘川,便被那个白发女子拦住了去路。 “魔界的人也不该如此张狂的来我冥界,将军从何处来便回到何处去吧,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女人冷着一张脸,瞥了一眼他怀中的人,蓦地嗤笑一声,“魂魄都散了,你抱着一具躯壳有什么用处?” “她……可曾魂归冥府?”崇光将军问。 女子摇头:“我已说过,她的魂魄都散了,你可明白对于天生的神女来说,魂飞魄散意味着什么?” “便不是天生的神女,魂飞魄散也没有化解的可能吗?”崇光轻叹了口气,“若是我能寻到她的一丝魂魄呢?” 女子终于动摇,颇为郑重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所爱之人。”崇光顿了顿,又试探着看着对方,问了一句,“孟婆?” “正是老身。”女子点头,一头白发衬托着那张艳丽的容颜,总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和谐。她似是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反应,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自忘川水经过这里,我便在这儿,我称一句老身,并没什么问题吧?” “您随意就好,我只想知道我要如何才能够救珍娘?”崇光收回落在孟婆身上的目光,看着怀里的女子,掩下了所有的沉痛。 “散尽你的法力,用你的元神护着她的精魄,可以令她进入轮回。只是这样一来,将军的神体便从此断送了。便是来日,珍娘可以重新修炼成仙,你的生生世世也只能在轮回里,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孟婆静静地看着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今对立,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神女,抛弃自己魔界威名?” “我从来不将那些虚名看在眼里,我也从来不想做什么大将军。我想要的不过是能跟珍娘在一起,在哪里都好。便是凡间,也是好的。”崇光轻笑,抬手就要散去法力。 孟婆却抬手拦住了他:“既然你求我帮你,总要拿些东西来换。” “你想要什么?”崇光连忙问。 “让你们魔界的人,离开东海,交出神界的叛徒,保证魔界从此再也不踏进东海半步。崇光将军,这是你欠珍娘的。”孟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捏了个诀。 珍娘的身体陡然消失在他面前。 崇光只是愣了片刻,便立马赶回了东海,以雷霆之势带走了魔界众人,同时同魔尊谈好了条件。 之后毫不犹豫地带着珍娘的那缕魂魄入了轮回。 过往至此结束,宝珠看着陆晓棠含泪带笑的模样,一时有些心疼。 宿炳却是久久不能回神,他从未想过当年的结局会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可以救珍娘的人只会是自己,绝不会是旁人。 可事实就这样打了他的耳光,令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心底的那些丑恶。 许久以后,宿炳才看向陆晓棠,问了一句:“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崇光将军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也许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局呢?” “你以为世人都像你一样阴暗吗?宿炳,这世上不是只有权力值得人拼尽一切去追求的。”陆晓棠叹气,“我从未组织过你追求权力,是因为我知道你爱手握权力的感觉。可你也不必如此揣度崇光的心思,你以为我开始没有怀疑过吗?我不过是东海里最不起眼的一颗珍珠,无论崇光当初去东海的理由是什么,他爱我就是真的爱我,无需怀疑。” “酥饼儿,你其实最欠缺的就是珍娘的信任感。”宝珠突然出声诡异地冲他笑了起来。 第227章:就此别过 宿炳立马怀疑起宝珠的动静,却早已忘记他和陆晓棠已经与宝珠隔离开来。 身后巨大的玉扣迎头而下,他仿佛不受控制似的被吸了进去。 他听到陆晓棠无可奈何的声音:“我向来不会杀人,这玉扣我已告诉过你,它和溯世镜是用的差不多的材料。如今我已醒来,上头我最初留下的一半元神自然回归,于是我琢磨着,这该是你最好的去处。” “陆晓棠!我要杀了你!”宿炳狰狞大喊。 “别这么着急,我身上还背着咱们俩的任务呢,其实你要是想得开,就该觉得这是司命他们对你的恩赐,可以用另一种形式陪在珍娘身边不好吗?非要折腾出这么多幺蛾子来,你觉得天界还能容得下你?”陆晓棠伸手将玉扣握在掌心中,悠悠然地出了屏障,将玉扣交给了宝珠。 宝珠不言不语,只盯着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陆晓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奇怪的问:“怎么了?” “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宝珠瘪了瘪嘴又是一副委屈的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们已经分开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相认了,你又要抛下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是你先抛下我的。”陆晓棠摸了摸下巴,似乎觉得这样的论调不太适合自己,于是抬手重重地拍了拍宝珠的肩膀,“同志,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不要被这些琐事牵绊住,勇敢的努力地去做你自己。说起来,这次司命哄着你下界干了这么多事儿,承诺给你个什么官职啊?” “就还是侍卫长。”宝珠抽了抽鼻子,“不过兴许经过你这件事儿,我还能捞个外交官之类的当一当,如今看起来最了解崇光将军的人应当就是我了吧?咱们神界和魔界这么多年来平安无事和平共处,你和崇光将军其实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啊。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听他们表扬表扬你?” “表扬我能让我们家定国一辈子不工作我们还能吃喝玩乐吗?”陆晓棠挥了挥手,“对这些身外虚名不要这么在意,好歹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神仙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宝珠愣了愣,突然问道:“我觉得你再也不想做珍娘了是吗?你总是将陆晓棠和珍娘分的很开,虽然你早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你早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那些久远记忆,可你始终不肯表现出来。是因为周定国永远不会再成为崇光将军了吗?所以你打算永生永世都做一个凡人?可你怎么就能保证你们每一世都会遇见,都会相爱呢?” “我以前也不觉得做凡人有什么好,生老病死转瞬即逝,哪有神仙的日子来的快活?”陆晓棠收敛了笑意,微微皱了皱眉头,颇为感叹地说道,“可真正做了凡人才知晓,原来做神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快活。漫长而又顾忌的岁月里,总想要找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活得好好的。有些人用权利证明,有些人用爱来证明,可结果又如何呢?我做凡人,兴许寿命短暂,烦躁颇多,可这一世结束了,只要没有你们再来插手,我下一世又是一张白纸一样的一个全新的生命,我可以活出无限种可能,而不是千万年亘古不变的唯一模样。” “所以,你觉得做凡人比做神仙快乐?”宝珠皱眉,还是无法理解陆晓棠的念头。 陆晓棠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别想这么多了,你我不同,早已走上了不一样的路。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坚定不移地将自己的这条路走好。你可以回天界复命了,不必总是担心我会在凡间受到伤害,将宿炳带回去后,若是天帝无法处置,你可以设法将他送去魔界。我想魔界的人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吧,无论当年崇光是为了什么陨灭,终究这笔账魔界还是会算在他的头上。” 宝珠古怪地皱了皱眉头:“你就不担心魔界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魔界的人看的比你们清楚多了,他们若是要为难我,早在当年就为难了。我唯一想不通的不过是崇光明知道我在东海,为何还会带兵围剿罢了。”陆晓棠摊了摊手,“不过都过去了,再去纠结当年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要不,我还是帮着你们把宋淑媛逮了再走吧?”宝珠仍是磨蹭不走。 陆晓棠愣了愣,倒是想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儿:“你知不知道宿炳放出来的黄沙雾气是什么东西?秦城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可说他们那好几个人吸了那雾气后死掉了,我和定国他们可也吸了。” “其实并不是雾气有毒,是宿炳而已。”宝珠想着,又觉得将宿炳揣在身边实在危险,便又犹豫起来。 “只要我们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你也没有继续留在这儿的必要了。这群人都喜欢自己抓住敌人的快感,并不喜欢……”陆晓棠话还没有说完,就陡然变了脸色。 宝珠也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贴近陆晓棠,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怎么了?” “我……可能回不去了。” 陆晓棠垮了脸,宝珠却陡然兴奋起来。 “我们在这儿究竟呆了多久?”陆晓棠又问。 “也没多长时间吧,顶多……十个钟头?”宝珠努力换算了一下凡间的时间后,一下子也变了脸色。 陆晓棠动用了东海的宝物,他们所处的地方便与俗世断开了关联。 如今凡世间究竟过了多久,两人面面相觑,竟是谁也无法预测。 陆晓棠想起自己对周定国的承诺,再也不敢耽搁下去,立马拔腿就跑。 宝珠几步追上来,拦住她十分严肃地提议:“你还是跟我回天界吧,我不是要留你,只是觉得去司命星君那儿问一下更好,省的你没头没脑到处乱窜了。” “不必了。”陆晓棠拒绝,总觉得自己这一去就会发生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她十分严肃地同宝珠说明了自己的立场,一扭头却看到司命星君揣着手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冲她笑的谄媚。 第228章:时光流转 “先给仙子道个喜,能够这么快速地恢复记忆身法,还能够大义灭亲将宿炳抓住,简直是我们天界的荣耀啊。”司命星君仿佛闭着眼胡吹。 陆晓棠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我跟宿炳哪来的什么亲?” “哈哈好歹你们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嘛,总之你能够亲手将宿炳抓住还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司命星君搓了搓手,又有些犹豫地看着她,“仙子当真决定永远留在凡间了?” “自然是决定了。”陆晓棠越发烦躁,“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有,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该让仙子明白了,先前你看到的那些画面,的确是我们在瑶池掌控着你们的动向,却不是因为不够尊重凡人的生活,实在是因为担心仙子的选择。”司命星君叹气,“当年东海之事着实惨烈,如今我们与魔界的万年和平也得益于你与崇光将军的牺牲。如今天界安宁,凡间的霍乱竟又落到了崇光将军身上,我们也是担心你们之间会再出现无法挽回的局面。毕竟,对于崇光将军来说,有些记忆一旦恢复便是万劫不复了。” 陆晓棠听不明白:“为什么会万劫不复?” “当年崇光将军只顾着如何能够让你重生,如今你已经好好的活了下来,你觉得崇光将军会不会为你报仇?”司命叹气,“当年天界并非没有出兵,只是魔界的进程太快,天界出兵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同仙子说这些,倒不是为了替天界辨别什么,只是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总不好再因为仙子而崩坏。” 陆晓棠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我能够在周定国身边,让他能够平和地度过这一生,永远不要受到波动,想起久远的过去?” “仙子聪慧,到不需要小神在多说什么了。”司命揣着手冲着陆晓棠弯了弯腰,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原本太上老君的意思是仙子若决定不回天界,便将仙子的记忆和仙术都收回来,好让仙子能够更加舒适的做一个凡人。可我却觉得,你留着这些记忆也没什么不好的,将来宝珠若是实在想你,偷偷来看你的时候,你也能知道这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不会认为是个登徒子将他暴打一顿。” 宝珠在一旁听了半晌到底忍不住插了一句:“我这幅模样也不可能像是登徒子啊,司命星君最近说话越来越没谱了,你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告诉我们如今的凡间究竟是何年月。” 司命星君猛地一拍手:“哎哟你们瞧瞧,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仙子这个事儿的,这一说起来旁的倒是将正事儿忘了。山间不知岁月,你们虽然在这儿看起来不过是同宿炳战斗了一日光景,可你们动用了溯世镜的力量,扭转过时光,所以造成了你们此处与外界时间错乱。仙子,可当真决定,无论凡间是何等光景,您都不在回天界了?”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陆晓棠忍不住翻白眼,“无论凡间如今是什么年月,我都得回到周定国的身边去。就连你刚才不是也说要我在周定国身边,才能够保证两界继续维持和平吗?” 司命星君点了点头,慢慢将背后的道路让了出来:“十年已过,仙子珍重。” 陆晓棠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她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命:“十年?” 司命星君将宝珠拽到自己身边,脚下已经有云雾升腾起来,他笑眯眯地看着陆晓棠,目光中隐约带着一丝狭促:“是啊,仙子若是后悔了,现在仍可选择同我们一起回到天界去。” “后悔?我陆晓棠做事何曾后悔过?”陆晓棠轻笑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没走几步,陆晓棠便脚底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听到司命星君同她说:“既然不回天界,你也不必带着这一身仙术留在凡间了。” 身后,宝珠突然扯着嗓子喊住了她:“珍娘!” 陆晓棠蓦地停下脚步,鼻头一算,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扭头看着一脸急切想要跳下来却被司命星君死死拦住的宝珠,嘴角缓缓荡起一个笑:“宝珠,你我从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分别,你我从小选择就不同,如今也不过是继续从前的分别。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必难过。我的选择是我最喜欢的选择了,我爱他,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做神仙还是做凡人都没有区别。而你……”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永远也不会忘记要做一个好神仙。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我了。”宝珠一边哭一边扯着嘴角冲着陆晓棠笑了起来。 陆晓棠冲着他挥了挥手,眼见着司命星君和宝珠都消失在眼前,她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往城里走去。 直到走到秦城,她才发觉,十年时光果然变化巨大。 她站在路边,竟几乎找不到从前的影子。 宽阔的街道,林立的楼房,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自行车,也有不少汽车从路上驶过。 人们的衣裳也变得五颜六色多姿多彩起来,她一身灰不拉几的的确良站在那儿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姑娘,你是进城来找人的吗?”旁边一个修电器的男人喊住她,“瞧你这模样,打乡下来的吧?是不是不认路啊?要不你跟我说说,我给你领个路?” 陆晓棠点头:“谢谢这位同志,您知道现在市政府在哪儿吗?” 男人一听便愣住了:“市政府?你这是要找谁?” “姚宋,姚主任现在……还在这儿吧?”陆晓棠说完便有些心虚,十年过去了秦城发展的有这么好,谁知道姚宋是不是已经调离秦城升职到别处了呢? 果不其然,男人听完陆晓棠的话就摇头:“姚主任?这得是什么时候的称呼了,我看你可真得走了不少路过来的,咱们这儿可早就没有姚主任了。姚宋早就调到北京去了,你要是来找他,那可是白来一趟了。” “那劳烦您再问一句,我想去白石营的话要怎么去?”陆晓棠握紧了手心,有些后悔怎么就没直接让司命星君他们先把自己送到白石营再走呢。 第229章:重磅炸弹 “哎哟喂,我说姑娘啊,这白石营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去的啊,您这到底是找什么人啊?”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打量了一番陆晓棠的穿着,半天才强忍着笑意问了一句,“您不会是……” “我脑子没问题,你如果知道怎么去白石营就告诉我,不知道我就换个人再问问就是了。”陆晓棠皱了皱眉,一脸不悦地瞪着男人。 男人蓦地一愣,仿佛被陆晓棠的气势震慑住了似的,指了指东边:“那边有个汽车站,有车去般阳县,到了般阳县你在问问有没有去白石营的车吧,咱们这儿可没有直接上人家部队上的车。” “谢谢。”陆晓棠点头,转身就走。 到了男人所说的那个汽车站陆晓棠这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是以前的市政府办公大院。 她问了问售票处,工作人员随手给她指了一辆车就没在搭理她。 陆晓棠无奈,只好自己走到车前问了问司机,确定这是去般阳县的车才上去找了个座儿。 大概又过了二十来分钟,才有售票员上来坐在一旁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陆晓棠听到他们说什么“喜临门”“残废女人”心里竟莫名有些安慰,她想无论如何王凤华和王喜娘到底还是在般阳县城里,她到了般阳县,也不会没有去处。 “诶,说你呢,买票了,两块钱!”正想着,售票员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陆晓棠连忙掏钱,只是手伸到口袋里的时候突然又有些担心起来,现在这钱没有换成别的吧? 她有些心虚地掏出两块钱递给了售票员,看着售票员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汽车在路上有些颠簸,陆晓棠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等她被售票员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般阳县。 她道了个谢,快步下车打量了一番。 般阳县城里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早十年间般阳县里就是各种小门头林立,如今也不过就是都扩了扩店面换了换招牌的区别。 但是原先供销社对面的面馆彻底关了门,不远处的麦香坊也不见了踪影。 对陆晓棠来说,这倒是一个好现象。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径直去了喜临门。 站在路对面,她看着喜临门巨大的招牌,眼底蓦地一热。 终于算是见到亲人了! 陆晓棠再没有犹豫,赶紧跑了过去。 喜临门已经多了不少服务员,看到陆晓棠倒也没有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而给她什么异样的目光,只是说上前礼貌的询问:“您是来吃饭的?现在还不到时候,您要不……” “凤华大姐在吗?”陆晓棠急切地打断了服务员的问话。 小姑娘愣了愣,点头:“在,您稍等会儿,我去跟我们老板娘说一声。” 小姑娘一边往后院走一边狐疑地看了陆晓棠两眼,她到了后院便同王凤华说:“老板娘,外头有个女同志来找您,瞧着倒像是跟您很熟的样子,是您乡下的亲戚吗?” 王凤华正在同王喜娘收拾毛线,闻言皱了皱眉:“我乡下哪来的亲戚,那人长什么模样?别是来咱们这儿闹事的吧?” “我瞧着不像是来闹事的,好像真的跟你挺熟的。老板娘你还是出去看看吧?”服务员说完便先出去忙了。 倒是王凤华和王喜娘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些犹疑起来。 “该不会是……”王喜娘的手蓦地哆嗦了一下,“你说会不会是晓棠回来了?” 王凤华立马就坐不住了。 王喜娘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出门便都愣住了,站在她们面前的人不是陆晓棠又能是谁? 只是她身上这衣裳,怎么会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王凤华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喜娘就已经推动着轮椅到了陆晓棠面前,低声说了一句:“晓棠,这可又是魔镜干的好事儿?” 陆晓棠见到两人时就已经松了一口气,对于王喜娘的话随便点头应付了一下,只说:“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们能先帮我找个车回白石营吗?” “晓棠啊,你不用回白石营了。”王凤华回过神来便叹了口气,“定国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去哪儿了?”陆晓棠似乎并没有多么意外,她点了点头便接着问王凤华,“你们能跟我说的仔细点吗?” “咱们去后头吧,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王凤华叹了口气,连忙上前来拉住了陆晓棠的手。 陆晓棠跟着她们到了后院,便忍不住又打量起来。 她这幅模样,倒果真像是刚进城的乡巴佬了。 王喜娘顿了顿,突然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一身崭新的衣裳:“我前阵子做了身裙子,我瞅着晓棠穿着挺合适,要不你先去把衣裳换下来吧,还有你这个头发,就不能整的利索些吗?” 王凤华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工夫跟晓棠扯这些呢?晓棠啊,这些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定国他们回来后也一个个都是三缄其口的模样,宋淑媛也被抓住了,是顾建军亲自押送到北京的。等顾建军从北京一回来,周定国就申请了复员。听说首长还亲自来劝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叹了些什么。我听部队上有人说首长走的那一天腰板都弯了不少,就跟周定国谈了谈话,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岁似的。后来,白石营就提了顾建军做营长,定国……定国走了七八年了,一点信儿都没有。” “怎么会一点信儿也没有呢?”陆晓棠皱眉,“他就不想着我万一回来了,留点人手在这边经常打听着嘛?白琳呢?白琳现在还在白石营吗?” 王凤华摇头:“也不在了,白琳走的比定国还早呢。” 陆晓棠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问:“雷子呢?姜雷还在吧?定国那时候不是说要提他当连长吗?他总不能也走了吧?” “姜雷还在的。”王凤华赶紧点头。 第230章:前路茫茫 “晓棠,你别太着急了,你这一路回来也不容易吧?先收拾一下自己,在这儿好好休息一天,明儿我们找人送你回白石营去。”王喜娘开口劝道。 “不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能不能现在就给我找人?”陆晓棠红着双眼,看起来仿佛就要崩溃似的。 王凤华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喜娘的手:“你陪着她点,我去问问车行今儿能不能给咱们安排一下。” “行,那你去吧,这儿有我呢。”王喜娘目送王凤华出了门,立马问道,“晓棠,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魔镜又出事儿了?” “喜娘啊,兴许是我连累了你。”陆晓棠苦笑一声,捡着一些不重要的事儿先跟她说了说。 王喜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魔镜原本想要跟宋淑媛联手,所以你牵绊住了魔镜,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你不是离开了十年,而是你跟魔镜争斗了一天回来就过了十年了?” 陆晓棠点头。 “天呐。”王喜娘咂舌,“那可想而知周定国这十年过得也一定很难……晓棠,事情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你也别太着急了。毕竟这个时候咱们先能联系上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陆晓棠点头,身体虽然在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崩溃。 王喜娘叹气:“你要不,先哭一场?” “我有什么好哭的?是我让他等我,我自然得让他等得到我。”陆晓棠不解地看了王喜娘一眼,想了想,又问,“你是担心我会做傻事儿?怎么可能呢,这辈子找不到周定国,我绝不会放任自己去想其他的事儿。” “那魔镜那儿呢?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联系了吗?”王喜娘还记得自己在魔镜上看到过的那些事情,总觉得陆晓棠既然可以将魔镜交出去,便也能在请求魔镜帮一次忙。 陆晓棠却摇头。 这也是她失策的地方,她说司命星君怎么冲她笑的那么奇怪呢,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可就像王喜娘说的那样,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再去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今,她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找到他。 当年的崇光将军可以舍弃自己地位能力和无止境的寿命换一个她可能活下来的机会,如今的陆晓棠自然也可以为了找到周定国做出任何努力。 她有些沉重地吐了口气,冲着王喜娘笑了笑:“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儿,我想回白石营问一下,就算是没有人知道定国的消息,也好歹有了我的消息不是?总会见到的,不要紧的。” 王喜娘没有说话。 她觉得陆晓棠说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在骗自己,分明她自己都快要绷不住了,却还要硬挺着。 好在没过多久,王凤华就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了:“晓棠,快点,正好这位王大哥要去白石营看亲戚,咱们一块跟着去晚些时候还能跟着回来。” 王凤华说完又嘱咐王喜娘:“过会儿陈芳就来了,你让她照看着店里,我跟晓棠一起回去趟。” “成,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晓棠现在这个情绪自己回白石营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你们也别麻烦人家王大哥了,你们到了那边不行就在住一晚上,明儿一早白石营的物资车不就进城了么,让人家王大哥该干啥干啥去吧。”王喜娘摆了摆手,想了想,还是让陆晓棠换了衣裳才放他们走。 一路上,王凤华和司机都不敢出声,王凤华一直打量着陆晓棠的神色,直到到了白石营门口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王凤华还没来得及嘱咐陆晓棠两句,就见她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白石营的门卫早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人,见到陆晓棠风风火火的就要往里头冲,立马带着武器拦下了她。 “哎呀同志同志别伤着她呀,她是周定国的爱人啊。”王凤华连忙在后头喊。 好在今天站岗的人里头有一个听说过周定国的,立马停下了动作,却还是没有放开陆晓棠。 他有些奇怪地打量了陆晓棠两眼,又看向王凤华,问:“你是谁?” “同志你好,我叫王凤华,是早年间牺牲的陈征同志的配偶。十年前离开白石营家属院去的般阳县城,今天这是特地回来找顾营长问点事情的。”王凤华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证件递了上来,顺带将陆晓棠带到自己身后。 陆晓棠十分冷静地等着他们处理完毕,又听着他们给顾建军打了电话,这便越发安心地等着。 没一会儿,顾建军便小跑着过来了。 “陆晓棠?还真是你?这十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顾建军冷笑连连,“你也有脸回来,你知不知道定国为了你……” “我知道,我跟你说不清楚,我要见姜雷。”陆晓棠皱眉,无奈地打断了顾建军的话,“你要骂我等会儿再骂,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跟姜雷对清楚,要是我能找到白琳我也不会来这儿。” 顾建军冷哼:“你要见姜雷就能见?你以为自己是谁?陆晓棠你这么多年对定国不闻不问,哪有一回来我就得为你鞍前马后的道理?你还要不要脸了?” “建军!你少说两句吧,晓棠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王凤华皱眉,虽然这也是她心里的疑惑,可王喜娘都对陆晓棠的突然出现表现的十分理解,自己怎么就不能站在陆晓棠这边了呢? 这个世道对女人到底还是不太公平,他们总是轻易地看到男人受的苦,却看不到女人的辛酸。 王凤华看着陆晓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别过头去抹起了眼泪。 陆晓棠倒是一声不吭地有着顾建军呼哧呼哧地骂了许久,才继续问道:“能让我见姜雷了吗?” 顾建军有些泄气,无奈地挥了挥手。 不多时姜雷一路小跑喘着气进了门,见到陆晓棠便立马红着眼喊了一声:“嫂子。” “嫂子?你们这些跟着周定国眼睁睁看着他那几年是怎么过的人怎么还能喊得出这声嫂子?”顾建军顿了顿,又想骂,却见姜雷一下对着陆晓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第231章:知道什么 “雷子,你不用这样对我,顾营长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陆晓棠叹气。 “嫂子,有些事儿咱们答应了周营长不能说,那就打死都不能说。可有些事情,咱们心里头清楚,别人不知道说那些话来诽谤你,那是别人愚蠢。您当年都做了些什么,咱们几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一辈子都是我嫂子。”姜雷有些动情,甚至当着顾建军的面就开始指责顾建军的不是。 顾建军轻咳一声,看到并没有人理会他,便有些气恼的转身出去了。 王凤华看了陆晓棠一眼,知道有些话她要单独跟姜雷说,便也十分有眼见力地出了门,跟顾建军并排站在走廊里。 陆晓棠叹了口气,问道:“我走之后你们怎么样了?” “那天嫂子你走了之后,周营长就想要追上去,可他才一下车就看到了罗晓阳。”姜雷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罗晓阳就像是故意送上门来被他们逮住似的,甚至没有费多少工夫,罗晓阳就交代了自己跟宋淑媛的联系,并且表示自己这一次也是得到了宋淑媛的指示在秦城后头的山头上等着她。 白琳原本有些怀疑罗晓阳的话,周定国却莫名觉得这是因为陆晓棠去了宿炳那边,天上那群神仙看不过眼,送了他们一个机会。 于是三个人便跟着罗晓阳到了会和地点,不出所料的在那儿看见了宋淑媛。 宋淑媛看到他们一起过来倒是显得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冷笑着看向了罗晓阳说了一句:“早知道你会背叛我,当初我就该直接把你杀了,而不是想着带你走。” “宋淑媛,我们早晚都会被他们找到的,还不如我自首并且举报你,兴许我还能活下去呢。”罗晓阳撇撇嘴,话音刚落便被宋淑媛一枪击毙。 白琳立即上前制服了宋淑媛,将她扭到了周定国面前。 周定国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人带回了白石营。 宋淑媛对自己联络敌特分子曾经想要谋害周定国的事情供认不讳,甚至承认当初发现秦东风的踪迹透漏给罗怀义的人也是自己。 她说自己就是不甘心,觉得白石营的营长就该是顾建军而不是周定国来做。 关于陈征的问题,宋淑媛倒是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太过久远记不清楚了。 周定国将她的问题记录在册,让宋淑媛签了字后便准备押送到北京。 宋淑媛问了一句:“建军,被我连累了吗?” 周定国摇头:“顾建军没有参与这些事情,自然不会被你连累,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我们的同志。” 宋淑媛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可第二天,她就在押送队伍里看到了顾建军,顿时剧烈地挣扎起来。 “淑媛,最后这段路,我陪着你,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顾建军握住了她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舒朗的笑意。 自那之后,周定国便将自己关了起来。 他天天带着他和陆晓棠的那个小院里,每日饭菜都是白琳和姜雷轮流去送。 他说生怕自己错过了陆晓棠的消息,怕她回来的时候自己不在家,让她担心。 可直到顾建军从北京回来,陆晓棠也没有一丝消息。 顾建军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一次,被周定国三言两语给搪塞了过去。 直到白琳离开。 姜雷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周定国难得地笑了出来,拦着他的肩膀说去炊事班搬两箱酒过来,给白琳践行。 倒是白琳有些犹豫,要不要等到陆晓棠回来了自己再离开。 周定国摆手:“你们之前不是说过吗?等宋淑媛的事情结束,咱们白石营里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就可以安心地离开部队,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风景,看遍祖国的大好山河,就不要在耽搁了,想走便走吧。” 白琳点头,干了一整瓶白酒后,才说了一句:“等陆晓棠回来,无论我在哪里,只要你们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就回来。” 那一年,白琳没去一个地方都会寄一封信回来。 可陆晓棠仍旧没有讯息,第二年,周定国提交了退伍申请,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白石营。 那时候姜雷就已经成了三连的连长,他同周定国站在白石营门口分别。 他问:“如果嫂子永远回不来了呢?” 周定国那个时候回答:“绝对不会,她既然说了让我等着,她就一定不舍得让我这么干等下去的。” “那要是你走了之后嫂子就回来了呢?”姜雷又问。 周定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自己会跟他联络。 陆晓棠的眼神一亮,立马问道:“那你赶紧跟他联络呀。” 姜雷苦着脸:“三年前就断了信儿了,这两年咱们国家发展很快,改革开放以后无数新鲜事物涌入,现在……咱们部队上也新换了电话配了传呼机,三年前我就给周营长写过信说是让他配个传呼机以后也能够更方便联系,可能信寄到的时候,营长就又换了地方吧,之后周营长也没有再往咱这儿寄过信,也就断了联系了。至于白姐,一向是她单线跟咱们联系,她居无定所的,回信永远收不到,也不让我们回信。” 陆晓棠叹了口气,很久没有说话。 姜雷挠了挠头:“嫂子,你那天……” “我们那天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宝珠带着宿炳回天界去了,以后他们神仙过他们神仙的日子,咱们凡人过咱们凡人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可我没想到,俗世里头已经过了十年了。”陆晓棠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疲惫。 “这样也好,比起你们两个人都痛苦了十年,这样挺好的。”姜雷叹了口气,“这事儿也不能急于一时,嫂子,反正现在你们都在这个地球上,又不是说一个是神仙一个是凡人,跟牛郎织女似的见不着面,你们总能找到彼此的。” 谁知姜雷的话却一下子让陆晓棠脸色变得煞白。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如果周定国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变了呢? 第232章:你的机会 “嫂子?”姜雷看着陆晓棠,心里头有些发慌。 “啊?”陆晓棠猛地回神,看着姜雷也有些发愣。 姜雷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你和凤华姐回来的这么急,还没吃饭吧?我一会儿让炊事班……” “不用麻烦了。”陆晓棠说完,又想起了王凤华,还是又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不饿,你问问凤华姐想吃点什么吧。” “诶,成。”姜雷点头,走到门口后又回过头来同她说了一句,“你们别着急走了,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反正你那边莫丽有时候也过去住两天,收拾一下就能住人的。等明天早上我训练完了,过来陪你们回县城里头,顺带给你看样东西。” 陆晓棠点头,看到姜雷出去后便将脸埋进了手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建军和王凤华也一前一后地进来,顾建军上前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陆晓棠不解地抬头看着他:“我有什么需要跟你解释的?” “……十年啊!陆晓棠这不是十天不是十个月是整整十年啊!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我们有些交代吗?”顾建军拍桌子,出胡子瞪眼地跟陆晓棠对峙着。 陆晓棠沉默片刻,蓦地笑了一声:“我只需要对周定国解释,对你,我没有任何必要解释。我不是宋淑媛,我做的事情对国家对组织没有半分危害,我只需要对我的家庭和我的丈夫解释。” 她的话瞬间刺激了顾建军。 他猛地掀翻了桌子,怒气冲冲地指着陆晓棠的鼻子:“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嫁给周定国!自从你嫁过来,我们白石营里就没有过一刻的安宁,你怎么没有死在外头呢?” “顾营长是被我戳痛了心,所以开始口不择言了吗?我不怪你,只是……顾营长,谁都有看不见地过去,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有些事情,我即便是说了,你又会信吗?”陆晓棠起身,拉住一脸呆滞的王凤华往外走。 “站住!”顾建军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你这又打算去什么地方?” “回家,顾营长,你该不会是想着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陆晓棠冷笑,“我是周定国的妻子,不是你顾建军的什么人,你最好还是看清楚这个事实,不要以为你如今是白石营的营长了,就可以一手遮天!” 陆晓棠说完便走,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顾建军的暴怒声,和乱七八糟的摔打声。 王凤华十分担忧:“要不咱们还是连夜就走吧,你瞧瞧顾建军现在这个脾气,其实我也能够理解他,晓棠啊,建军和定国是打小就在部队上的,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他也是为定国委屈。” “我知道。”陆晓棠叹气,停下脚步看着她问,“凤华姐,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这些年都去了哪儿吗?你难道不会替定国觉得委屈吗?” “嗨,这你也不是想要跟定国分别这么长时间的,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我心里头清楚。别的不说,就单说喜娘这一桩事儿,我这辈子啊就不会怨你什么。”王凤华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晓棠啊,做姐的跟你说句掏心窝地话,有些时候女人就该服软,等你见着了定国,可不能跟在顾建军面前似的这个硬杠。两口子之间没什么事儿啊是不能好好说的,你可记住了啊。” 陆晓棠一一应了下来。 回到了家里,陆晓棠便越发感慨起来。 这个小院的确能够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当年宝珠屈身的那个猪圈早已经拆除,院子里的菜园也已经荒草丛生。 也就是屋子里头看起来还整齐一些,只是在外间的柜子上多了一些小孩的玩意儿。 “那是莫丽她儿子的玩具,有时候过来会玩一玩。”姜雷赶过来正巧看到陆晓棠拿着一个小鸭子看,便连忙解释了一句。 “莫丽都有儿子了啊。”陆晓棠愣住。 “十年了,她儿子今年都八岁了。”姜雷笑了笑,“为了莫丽,咱们县长有两次外调的机会都放弃了呢,我瞧着莫丽这次倒是享福了。” 说起陈向荣,姜雷显得很是满意。 莫丽年纪大了,自然不像是从前似的需要在文工团里担大梁,现在也就是挂了个指导的名声,专心回家相夫教子去了。家里什么活陈向荣都抢着做,莫丽虽说人不在北京,日子过得却比北京的那些阔太太还要舒坦百倍。 陆晓棠听着姜雷现在对谁家也这么清楚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秦湘呢?” 姜雷看向王凤华:“秦湘的事儿凤华姐应该更清楚啊,自打周营长离开了白石营我们跟秦湘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自打定国离开了白石营?也就是说定国还在这儿的时候,秦湘还经常过来跟你打交道啊?”陆晓棠立马抓住了重点。 姜雷尴尬地挠了挠头,目光落在了王凤华身上。 王凤华淡笑:“你们家定国又看不上她,她来这儿也就是做些生意而已,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喏,这届新兵的训练服,就让秦湘给争取到她的服装厂去了,现在她可算是咱们这儿顶成功的商人了。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秦湘还想要把喜娘给挖过去吗?这两年也改变策略了,秦湘直接给喜娘投资了店铺,你这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呢,等明天我再带你好好看看咱们般阳县城里头啊变化大着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是希望将陆晓棠的情绪调动起来似的。 到了最后,姜雷都累的喝了两暖壶的水,眼看着再待下去陆晓棠家里都得断水了,这才收拾了桌子离开。 王凤华便赶紧进屋收拾了床铺:“很久没回来,晚上不会睡不着了吧?要不我陪你聊会儿天?” 陆晓棠点头:“好。” 谁知两个人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王凤华就响起了鼾声。 陆晓棠戳了戳她,王凤华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站在院子里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微微皱了皱眉。 第233章:给点提示 她转了一圈,去门槛那里摸出来一把匕首割破了食指指尖,以血画了一个符咒。 寂静无风的院子里,陡然狂风大起,不一会儿便有两个熟面孔落在了她面前。 “我记得你说你永远不会再回天界,神仙过神仙的日子,凡人过凡人的日子,怎么凡间还没有过一天,你就反悔了?”司命星君抄着手,冲着她笑的得意又欠揍。 宝珠倒是想要说话,却被司命星君制止了。 “要不是你在我临走之前抽走了我大半法力却还留了这么一丢丢,我哪里会打扰你们呢?”陆晓棠抱着胳膊冷笑,“说到底,你其实特向看我这幅模样吧?如今我如你所愿,你还不高兴了?” “仙子这么想我,可就是在侮辱我了。”司命摇了摇头,默默地从怀里掏出司命册子来,“你用指尖血唤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打听周定国的动静吗?喏,我这本司命册子上可是记载着你们的生平,按理说你们每个人的经历都会照着这本册子来进行。” 陆晓棠不愿意听他废话,直接动手将司命册子抢了过来。 可她翻来覆去,也没有看到她和周定国的名字。 “你耍我?”陆晓棠猛地将册子掷到了地上,一脸怒容地瞪着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唉声叹气地弯腰将册子捡起来,重新放到怀里揣好,这才笑眯眯地说道:“仙子这么着急就不能听我先说完吗?原本你们都该在这上头的,可你也知道,司命册子只能记载凡人生平,你跟周定国都不是真正的凡人,这上头……自然也就没有你们的记载了。” “定国他也……”陆晓棠摇头,“这不可能,如果定国也已经记起了崇光的那一世,天下间便不会这般和平。” “哎哟喂你也太看得起周定国了,你能记起来你身为珍娘的那一世那是因为你身边有这么两个玩意儿在刺激着你,加上宝珠切切实实将你带到了过去,让你又重新体验了一番才能够形成这个契机。”司命啧啧叹息地摇头,“他周定国不过是等不到你而已,哪里就那么轻易能够恢复崇光将就的记忆,你当轮回台是闹着玩的?” “那为什么他的生平记事也没有出现在司命册子上呢?”陆晓棠皱眉表示不解。 “这东西不是看你们这一世是人还是神,而是因为你们曾经是神,所以你们无法被记载在这上头,所以你想要靠司命册子找到周定国现在的去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司命叹了口气,颇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老老实实在凡间享受你做凡人的无数种可能吧。宝珠,我们走。” “司命星君,当真没有办法帮一帮珍娘和崇光将军吗?”宝珠皱眉,看着陆晓棠的目光中满含不舍,“便不算我们从前的关系,在我还是猪她还只是陆晓棠的时候,她也是好好地照顾着我,我总得报答一下吧?” “我以为你将她带去东海恢复记忆,让她可以重新选择她的人生便算是报答完了。”司命星君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点头应承了宝珠的请求。 陆晓棠心里陡然一喜,却看到司命星君只是淡淡地捏了个诀,便带着宝珠走了。 “这算什么?”陆晓棠大怒。 “是仙子说的,凡人有凡人的人生,我们做神仙的怎么好随意插手呢?”司命星君的声音遥遥传来,“不过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就大发慈悲的给你一个提示,去大城市里,见更多人遇更多事,你们自然会相逢。” 这番说了和没说差不多的话顿时让陆晓棠心疼起自己那几滴指尖血来。 好在第二天一早,姜雷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说在陈向荣那里有一封信,是三个月前周定国打边境寄过来的,前阵子陈向荣那边事务繁多,也是昨儿才看到的这封信,今天一早就派人过来通知了部队。 “嫂子,咱们去陈县长那边一趟吧,不管怎么说,莫丽见着你一定十分激动。”姜雷试探着问了一句,看到陆晓棠点头便越发兴奋起来,“你不知道,莫丽家那个小子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咱们先去百货大楼里给那孩子买点礼物,否则啊,咱们怕是连他们家门都进不去。” 陆晓棠笑着点头:“都听你安排,雷子啊,莫丽儿子都那么大了,你的个人问题还不抓紧时间解决呐?” “我不着急,等过阵子周营长有消息了,我在安心找对象也不晚。”姜雷如同当年一眼,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陆晓棠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王凤华一起出了军营坐上了姜雷亲自开着的红旗轿车。 陆晓棠好奇:“现在部队里头先进的东西也多了不少吧?” “那是自然,别说是咱们部队上了,县城里的变化嫂子昨天回来没好生看看吗?”姜雷一边开车一边同陆晓棠形容,“别的不说,就说咱们这儿的百货大楼,上下三层楼,卖什么的都有,这以后渐渐的供销社就不兴了,大家伙儿都去百货大楼买东西。那里头上班的姑娘都个个长得水灵灵的,可比以前那些就知道下地干活去工厂做苦工的强多了。” “雷子你这是看上人家百货大楼上班的姑娘了吧?”王凤华忍不住调笑。 姜雷脸色一红,连忙摇头解释:“哪能啊,凤华姐你可别胡说了,倒是喜娘最近跟那做木材生意的李旺怎么样了?” “喜娘也有喜事儿了?”陆晓棠回来的时候满心里都在想着周定国,竟是对周围人的这些变化没有丝毫注意到。 王凤华笑着点头:“那小伙子我看着挺好,可喜娘说什么都不同意。正巧晓棠你也在,这两天你们好生聊聊。我知道喜娘是觉得自己双腿残疾不愿意给拖累人家给人家找麻烦,可人家李旺说了好几次了,不介意喜娘身体的残缺,他认为喜娘灵魂的丰满才更为重要。你说这么会说话的一个小伙子,喜娘怎么就是看不上人家呢?” 陆晓棠愣了愣,笑着说道:“兴许是喜娘真的不喜欢呢?” “喜娘哪里是不喜欢啊,我好几回都看着她自个儿拿着李旺送给她的一个小木匣子笑的跟偷了米的老鼠似的。”王凤华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看向了窗外。 第234章:柳暗花明 到了县政府,姜雷一下车正巧跟莫丽撞了个对面。 莫丽的目光顿时锐利如刀地落在了车里的人身上,她冷笑一声,上前拉开车门伸手就将陆晓棠拽了出来:“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你怎么跟顾建军问得问题一样?”陆晓棠翻了白眼,“顾建军傻你也傻吗?” 姜雷连忙将王凤华从另一边迎了下来,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凤华大姐,那你看我就不送你到门口了,您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王凤华自然听得懂姜雷的意思,点了点头就走了。 看着王凤华走远,陆晓棠才叹了口气:“顾建军不知道魔镜存在也就算了,你也不知道吗?” “……”莫丽怔了怔,抬手捂住了脸,“就因为这样?” “还能因为什么样?我是听说你们这儿有定国的信,我……” 陆晓棠话还没有说完莫丽便将信封摔在了她手上:“本来是要拿给姜雷的,既然你回来了,这封信自然就给你了。你自己先回去好好平复一下心情吧,等你能够好好面对我了,我们再来好好说话。” 莫丽说完,绕过她和姜雷便走了。 姜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嫂子你现在想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去招待所吧,我不知道现在招待所在什么地方了,你给我指个路就不用管我了。”陆晓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姜雷点头,到底还是亲自将陆晓棠送到了招待所门口,临走之前,姜雷给她留下了一个号码:“部队上现在事情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但是我还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但是嫂子你放心,只要有周营长的消息了,你给我来个消息,我立马跟你一起去找人。” “雷子,以后还是喊定国大哥吧,毕竟现在白石营的已经是顾建军了,别让人家心里头不舒坦。”陆晓棠嘱咐了一句,又跟姜雷道了个谢,便拿着信封去房间里头仔细看了起来。 兴许是有些近乡情怯,她拆信的时候手抖的险些拿不出信纸,好一会儿,她才能够将信平摊在桌子上,仔细去看上头写的字。 周定国的自己杂乱无章,似乎是在及其暴躁的情况下写下来的。 他说自己倒了一个山林里,发现里面有些人为损坏过的痕迹,建议顾建军同当地部队联系一下,可以尽快派人进去彻查一下。然后,照例问了一下白石营这边的动静,最后又有一句什么写了又被周定国重重地涂掉了。 陆晓棠立马追了出去,姜雷却依旧开着车回了白石营。 她想起王凤华他们曾经说过今天会有白石营的物资车进城,便连忙去了喜临门问清楚物资车的路线,她便去路口上等着了。 陆晓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才看到那辆军绿色的物资车缓缓驶来,她连忙跳到了马路中间伸开双臂将车拦了下来。 “喂!你干嘛呢?”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眼看就要对陆晓棠动手。 陆晓棠连忙扬起手里的心:“这是周定国写给顾建军顾营长的信,你们不用将我捎回去,把信带给顾建军,千万救助啊,一定要把信带给顾建军啊!”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冷笑。 陆晓棠一回头就看到跑的有些急匆匆的莫丽,站在她身后喘着粗气:“我还当你是想不开要寻死觅活呢,原来是这么个传递消息法,怎么,你想到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陆晓棠点头:“去找他。” “中国这么大,你上哪儿找他去?”莫丽皱眉。 陆晓棠微笑:“只要有心,我总能找得到他的。而且从定国寄回来的这封信来看,他应该在边境滞留了好一阵子,我就从那里开始……” 莫丽摆手打断她的话:“陆晓棠这封信是三个月前就寄过来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周定国说不定早就换了地方了,你这么漫无边际地找下去和几年前的周定国有什么区别?你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地等在般阳县,等周定国下回回来的时候你们不就见上了吗?” “周定国离开白石营已经七年了吧?”陆晓棠叹气,“这七年来,他回来过吗?” 莫丽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 “我要是等下去,一直等不到他怎么办?”陆晓棠又问。 “可你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啊!”莫丽叹了口气,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你先跟我回家去,等晚上陈向荣下了班再跟你仔细说这事儿,现在你就想走可不成。” 不管陆晓棠怎么拒绝,莫丽还是坚持将陆晓棠带回了家。 他们住在县政府后面的家属楼里,之前撞上陆晓棠他们的时候莫丽是准备去市场上买些肉和菜回来。 他们家屋子里头面积不大,却显得十分温馨,两室一厅的房子,两口子一间屋,儿子一间屋,倒是分配的也挺合理。 陆晓棠进门就看到正中间摆着的一只鼓,顿时愣了一下。 “这是以前在文工团跳舞的时候那只鼓,后来团里也没有人再练这个了,我又有些舍不得,这就抬回家里来了。”莫丽解释了一句,连忙将沙发上的一堆玩具收了气啦,“坐吧,都到家了还跟我客气什么。这真要说起来啊,我倒是觉得我结婚的时候你没有到场挺遗憾的,可在一琢磨,你那个时候都失踪生死未卜的地步了,周定国还能来给我当个证婚人倒也是我赚着了。” 陆晓棠搓了搓手,莫名有些无措起来。 “行了,我开始也是见着你蒙了,又在气头上,这才对你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莫丽说完突然想起了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情景,扑哧一声又笑了起来,“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是识时务,刚才生你气说了些重话,现在气过了自然是得道歉的。倒是你,怎么十年不见,你整个人都变得这么深沉了呢?像以前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不好吗?” 第235章:我想离开 “我只是一下子就些不习惯,你说前些时候见着你,你还在跟陈向荣闹别扭,这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陆晓棠说着,看到了墙上的照片,指着里头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问,“这就是你儿子?” “是,叫陈明礼。”莫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挽着袖子去厨房里头洗了一盘苹果出来,又去给陆晓棠倒水,“你快坐下吧,咱们这么些年没见,我可是好奇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陆晓棠闻言,坐到了沙发上,摩挲着杯子,她显得有些为难:“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一眨眼就过去十年了,好在十年前的人民币现在还能用,要不然我非得困在秦城不成。” “你就一直在秦城?”莫丽皱了皱眉,“既然当初你就是在秦城失踪的,定国怎么就没想到去秦城定居呢?这到处乱跑又是个什么心思?” 陆晓棠也对此表示不解:“他的心思……我如今也不敢猜了,十年时间,太多东西改变了。我刚到喜临门的时候还听喜娘他们在说秦湘给她工厂里的女工一个月开四十六块钱的工资,我都觉得吓人。你说以前,定国一个营长一个月工资才五十块钱。我都害怕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社会发展的速度了。” 陆晓棠是真的已经忘记了她上辈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这两世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比性,上辈子陆晓棠到死都是个农村妇女,一辈子也没有出来打过工正经挣过钱。 就是宋长青说什么,她就信了什么,一路让人当成个傻子似的哄骗到了头。 可这辈子打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她从一个曾经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傻女人摇身一变成了周定国周营长的爱人。 她所接触的人,所看到的事物,都与上辈子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她的上辈子对这辈子的优越性,至此全部终结。 又或者说,在她的身世清明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结束了与上辈子的牵连。 陆春霞已经付出了代价,宋长青也早已失踪不见。 她曾经的悲惨遭遇,也早就在跟周定国结婚之后的幸福中全部散了个干净。 甚至于到了后来,陆晓棠察觉到自己兴许跟宝珠他们有所牵连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能够好好的跟周定国在一起,这辈子就算是幸福圆满的过去了。 谁能想到她能一下子错过十年,谁又能想到这十年,国家发展的这么快? 对于陆晓棠的心思,莫丽实在是理会不了。 她只能去厨房里头开始忙活中午饭,省的一会儿孩子回来了在饿着。 陆晓棠跟着她去打下手,看着他们家里的煤气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看,我前两天还在使蜂窝煤炉子,这一眨眼的功夫家家户户都用上煤气灶了。”陆晓棠越看,越发觉得自己跟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拉的越开,顿时有些泄气起来。 “以前你可不这样啊,别因为定国不在你身边了,你就颓丧起来了。晓棠,现在你们这种情况,你到底想好怎么办了没有?”莫丽看着她那副模样就来气,一把夺过陆晓棠的手里的菜快速清洗了一边,便开始开火炒菜。 陆晓棠点头:“早就想好了,跟你们都见上一面交代一下我就离开这儿了。” “你上哪儿去?”莫丽猛地一愣,“你也打算再去找周定国?你们两个就非得都在路上,就不能安心等着他回来?是,周定国这两年是没什么动静,可他总会回来的啊。你这毛毛躁躁地上路你知道你上哪儿吗?” “我想去趟北京。”陆晓棠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了,我想知道周安邦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虽然当初周安邦跟定国之间有些不对付的地方,可周安邦手里的人脉很广,我想去问问他那儿会不会有路子。” “你这么想,我倒是也不好说什么。可你得想清楚,你去北京意味着什么呀。”莫丽叹了口气,想了又想,还是问了一句,“之前,你定国刚提出退伍的时候,罗首长来过咱们这儿。你跟罗首长……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陆晓棠手一哆嗦,默默地收了回去。 莫丽看了她一会儿,笑着叹气:“我就觉得你们打北京回来后有些不对劲,对了秦东风和沈尧都考上了大学这事儿你也不知道吧?秦东风留在了北京,把他姑姑也接过去了。现在在罗怀义手底下做事儿,哦罗怀义也不在组织里工作了。他下海经商,这两年他那公司经营的还不错。秦东风前阵子还特地回来过,想要感谢你们两口子,哪想到……现在看来,你们当初所有人都打着人家秦东风的幌子,到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好机遇。” “秦东风过得好我的确开心,可沈尧这个王八蛋怎么还能考上大学了呢?”陆晓棠想起他们家对王喜娘做的事儿,便觉得咬牙切齿的恨,还有那个京官的闺女难不成就真的眼瞎到了那个地步? 对此,莫丽倒是有另外一种看法。 “咱们国家这么多人,也不见得人人都是好的。大学入学考试考察的只是他们文化知识水平,又不是这个人道德水平的高低。再说当年那事儿在咱们这儿虽说是闹得很大,可北京那边压根没人听说过啊。不过倒是他最后去的地方挺偏远的,凤华姐还特地托人打听过,也没打听着他的消息,兴许是死了呢。”莫丽笑了笑,正要继续说些过去的事儿让陆晓棠更加放松一些,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开了门。 “妈妈,我今天又考了个一百分,你得奖励我一辆小汽车!”门一开就有一个孩子扑了上来。 莫丽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行,奖励小汽车,你姜雷叔叔已经给你买好了,你爸没给你看啊?来,先过来喊阿姨。” 陈明礼看了陆晓棠一眼,乖巧地喊了一声:“阿姨。” “家里来客人了?”随后进来的陈向荣目光落在陆晓棠身上,顿时一愣。 第236章:好久不见 “陆晓棠?”陈向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莫丽,接着又倒出去看了看天色,好一会儿才扭回头来冷笑一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我这是见着谁了呀?” “你别在那儿冷嘲热讽了,赶紧洗手吃饭吧,一会儿还得回去工作呢。不是今天又有两个来找你批厂房的吗?一天到晚那么多事儿还有工夫关心这些有的没的?”莫丽一边说着一边迎上去,从他手里接过公文包和外套,又瞪了他一眼,推着他坐到了饭桌上。 陈明礼虽然年幼,却也已经看出来了他爸爸对陆晓棠的异样态度。 在陆晓棠要坐下去的时候,他便伸脚将凳子踹倒了。 “哈哈哈哈哈。”看着陆晓棠毫无防备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陈明礼立马开始哈哈大笑。 “明礼!”莫丽陡然沉下了脸。 陈向荣却头一次拦住了莫丽,站在了陈明礼那边。 他不解地看着莫丽,问了一句:“你这么凶的对咱儿子做什么?一个没良心的外人而已。” “你知道什么!”莫丽急的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十分担忧地看向陆晓棠。 陆晓棠笑了笑,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站在原地看着陈向荣:“你们家这一顿饭我怕是吃不上了,但是陈县长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原本也不是为了这顿饭。你跟定国是同学,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你什么都不用跟我打听,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陈向荣冷哼一声,开始低头扒饭。 “你有什么立场拒绝我?”陆晓棠猛地挺直了背脊,目光中隐约带着一些侵略性的敌意。 陈向荣猛地摔出了筷子蓦地站起来指着陆晓棠的鼻子骂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打听定国的去向?你一声不响消失十年,十年间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周定国说不定也早已经娶了别人生了孩子,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着自己幸福美满的小日子。你这个时候跑出来,又是什么心思?” “你明知道定国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样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陆晓棠无奈的叹气,“你比我心里更清楚这十年周定国是怎么过来的,你既然是他的同学是他的朋友,难道你不希望看到他能够尽快脱离苦海吗?” “你就是最大的苦海!”陈向荣怒斥,“如果你从未出现过,定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他本来应该是部队上最散发光芒的那一个,却因为你,现在他都退伍了!他是为部队而生的人,现在呢?现在他整日风餐露宿,你觉得他是为了你?别做梦了,他为的是自己能够变得平和。” 莫丽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从桌子上分了一些菜出来,拉着陈明礼去了厨房。 她叹了口气,出来站到了陆晓棠身边:“你们两个都各自少说两句吧,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一上来就互相指责,能有什么用处?向荣啊,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觉得定国辛苦吗?现在陆晓棠回来了,定国就不会苦了。你总说你了解他,可你了解什么呢?对于周定国来说无论他立了多少功,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成就,都不如能够跟陆晓棠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一辈子来的圆满。你要是真的有定国的消息,你就赶紧跟晓棠说了吧,没有必要这么拖下去,你这样不过就是逞个嘴快,对事情有什么切实帮助呢?” “难道就因为陆晓棠一声不响地回来了,我们就得感恩戴德地将周定国在拱手送到她面前,让她将人家定国那一颗真心践踏吗?”陈向荣冷笑着看向莫丽,“你跟周定国也是发小,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陆晓棠去糟蹋他?” “周定国巴不得被陆晓棠糟蹋呢,你操这个闲心干嘛?”莫丽捶胸顿足,越发焦躁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在周定国这件事儿上,咱们谁也做不了主。晓棠要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说了,也别在这儿发脾气了。” 陈向荣冷哼一声没有吭声。 莫丽推了推陆晓棠:“你要问啥赶紧问,一点钟他就得再去上班了,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 “我就想知道定国以前有没有跟你们透漏过他会去什么地方?”陆晓棠问。 陈向荣摇头。 “你好好想想再说。”莫丽倒了一杯水过去,想让陈向荣在好好回想一下。 陈向荣摆手:“周定国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他要做什么事儿跟谁商量过?我没有诓你们,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 陆晓棠点头:“那就谢谢了,今儿我来实在是打扰你们了。不过陈县长,定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 “有你这样的老婆可不是定国的荣幸。”陈向荣还是没忍住又呛了一声。 路晓棠冲着陈向荣鞠了个躬,扭头就走。 莫丽跺脚瞪了他一眼,连忙也追了出去:“晓棠你等会儿,你说你现在怎么一点也沉不住气呢?就算是陈向荣对你态度差了一点,你也好歹把饭吃完了再走啊。咱俩这么些年不见了,你说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 “别说是我变了,你不也变了吗?”陆晓棠叹了口气,“我没有你们这十年的时光,我没有办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们都变了一副模样。我只能循着我的本意循着我记忆里的模样去努力寻找一个可以让我安心的法子。莫丽,谢谢你帮我,可你也只能帮到我这儿了。” “你这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周定国。”莫丽蓦地放开了手,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定国那个人也是这样,当初说什么都要走,谁都拦不住。唉,你们两个这么一想倒果真是相配,那我也不留你了,等你决定要走的时候,我去送送你。” “行。”陆晓棠点头,匆匆告别了莫丽。 她没有立即回王凤华那儿,而是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般阳县大街上溜达着。 十年时间,变化实在太大了。 原先还在建设中的火车站已经落成,可以方便的通向全国各地。 她过去问了问票价,便有些犹豫起来。 第237章:我们帮你 陆晓棠回到喜临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王凤华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陆晓棠走近才松了口气:“我还当你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 “让你们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陆晓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王凤华进了门,坐到饭桌前看着王凤华做的一桌子菜,陆晓棠这才觉得自己饿了。 对于王凤华他们来说,这一顿饭是分别了十年之后的相见。 可对陆晓棠来说,这其实只是一顿熟悉的饭菜罢了,对于王凤华这样丰盛的招待,她心里有些不安。 饭吃了一半,秦湘就过来了。 她是特地来见陆晓棠的,进了门,一声不吭地将一个包丢在了陆晓棠身边,便去柜台后头找酒喝。 王喜娘喊她:“烫了黄酒,你喝不喝?” “不喝,那玩意儿我喝不上来,去年不是让人打北京给你们带了两箱赖茅来吗?这怎么还藏起来了?”秦湘皱眉,继续在柜台后头翻找着。 她也早已不像十年前那样,动不动就做出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模样,她如今脸上鲜少有笑意,浑身带着一股子女强人的气度。 陆晓棠看着,便忍不住莞尔笑了出来。 秦湘却活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似的猛地扭头看了过来,皱眉看向陆晓棠:“你笑什么?” “要是你一来就是这幅模样,兴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陆晓棠摊手。 “要是打十年前我就能够知道你能将周定国耍成这模样,我也一定会跟你成为朋友。”秦湘撇了撇嘴,随便从柜台上抽了一瓶二锅头拧开瓶盖直接往嘴里灌了一通,然后过来坐到了陆晓棠的身边。 王凤华无奈地叹了口气,熟稔地去泡了一杯蜂蜜水过来放在秦湘面前,又赶紧给她舀了一碗压得实实的米饭递过来,嘱咐:“先吃饭,一会儿在喝酒。” “我今儿心情不好,就得先喝酒才能把那些话呀都跟陆晓棠说出来。”秦湘说着就打了个酒嗝,浓重的酒气扑到陆晓棠脸上令她不悦地皱了皱眉。秦湘却看着她笑了起来,“说实在的,十年前你们都挺讨厌我的吧?呵,别说你了,就是现在的我想起来,都觉得丢人。可谁没有年轻过呀,年轻的时候总是没有办法将事情想的太妥当。做一些错事傻事也是有情可原的,对不对?” “我不认为你闹出那些传言来中伤定国可以用一句年少轻狂就抹过去。”陆晓棠放下手里的筷子,转头仔细瞧着秦湘的神情,不解地问了一句,“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用十年时光让大家都原谅你的。” “原谅我?他们本来也不需要原谅我什么啊,我做的事儿没有一件是直接触碰到他们利益的。人就是这样,记忆会随着时间远走而遗忘。”秦湘的目光在王凤华和王喜娘还有陈芳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陆晓棠脸上,“你在这儿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同盟,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本来就只有你曾经同我有过直接的对立关系。可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初……也不一定是非要跟你抢男人,我只不过是希望你们过得不痛快而已。” “你这话倒是说的坦诚。”陆晓棠无奈地叹气,“所以呢,你现在又想要证明什么?” “证明了周定国的确不在乎我。”秦湘笑着将一瓶二锅头干了,又打了一个酒嗝,看向陆晓棠的目光中隐约带着一丝雾气,她说,“一开始我们听说你不回来了的时候,我可高兴了。我想,周定国所谓的白头偕老原来也不过如此。你不在了,总会有别的女人出现代替你,即便不是我也没有关系,总会有人来证明,周定国的一生挚爱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说法。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够守住。他跟顾建军到算是白石营里两个特殊群体了。不过想一想,这样似乎倒也没什么不好,你们倒也算是一直坚持了自己。” 秦湘说完,自己又笑了起来。 十年啊,若是放在十年前,只怕就是她自己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跟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心平气和地吃顿饭。 当然,这一桌子心平气和的人里头得把陆晓棠给排除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陆晓棠,蓦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感叹了一句:“我可真羡慕你。” 陆晓棠嫌弃地往后退了退,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羡慕我什么?” “十年了,你竟然一点都没老。”秦湘捧着自己的脸唉声叹气,“我这张脸可用了不少化妆品呢。诶,咱们在开个厂子吧,就卖化妆品,你来给我当代言人,怎么样?” 王喜娘觉得秦湘这话说的简直就是作死,生怕陆晓棠要恼,正准备开口糊弄一下,却见陆晓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好啊,你给我多少钱?”陆晓棠一脸财迷样。 秦湘努了努嘴,示意陆晓棠去看拿自己先前扔过来的包:“莫丽找到我,说你打算离开般阳县到处去走一走,兴许能够跟周定国遇上。真他娘两口子一起傻,你们也不怕走到两头去了白白蹉跎这一生。呵,我这一辈子别的本事也没有,就是有几个臭钱。” 陆晓棠愣住。 王凤华连忙伸手将包塞到里陆晓棠手里,顺势帮着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五摞大团结,还有一部传呼机。 王凤华有些惊讶地看向秦湘:“你这也太大手笔了,你还真打算让晓棠走啊?” “她和周定国一样,说要走你们谁能拦得住?既然拦不住,还不如让她身上多带点钱,别走到半路上就让人卖了就成。”秦湘叹了口气,“我手里的钱都压在厂子里了,只能给你这些了。这部传呼机你可得带好了,我们这边只要收到了周定国的消息立马就会通知你,你到时候找着电话亭给咱们这边来个信儿,也省的你们俩错过了啊。” 五百块钱,在陆晓棠眼里可是一个大数目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给了自己经济援助的人竟然会是秦湘。 第238章:不要客气 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秦湘莫名觉得畅快。 她又拧开一瓶酒,近乎叹息地呢喃了一句:“其实咱们两个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是多么难的事儿。可我还是不甘心,我就想知道,你拿着我给的钱去找到周定国的时候,你们两口子会怎么评价我呢?” “你就不怕我根本不会要你的钱?”陆晓棠问。 秦湘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淡定地喝着自己的酒:“那你要吗?” 陆晓棠蓦地笑了起来:“我要,而且我还郑重地谢谢你。” 秦湘眯起眼睛也笑了开来:“你就安心上路吧,将来要是真的找不到人又没了钱,给我来个电话,我给你寄钱。” “你这是要把当年对定国的歉意弥补到我身上来?”陆晓棠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秦湘摇头:“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周定国的,我当年那么喜欢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可你呢,你哪里都比不上我,他却可以为了你做这么多,我想不通而已。我就是要施舍你们,要你们永远都记得我的好。” “这钱算我借你的,将来我会还你。”陆晓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会按照市值还你,如果我真的要几年后才能回来也绝不会让你亏了本。” “别还我,我享受的就是这份你们欠着我的愉悦。”秦湘再次仰头灌下手里的酒,踩着高跟鞋稳稳地出了门。 陆晓棠看的心惊胆战:“她怎么这么能喝?” 王凤华无奈地叹气:“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她这个服装厂,好好一个千金小姐都变成这幅模样了。以前咱们对她的了解全部来源于定国兄弟,也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女人。可后来看着秦湘一步步走过来,也就都对她改观了。” 开头那两年,没有多少人出来干活。 秦湘几乎是挨家挨户地找齐了工人开工,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席卷大地,便多了许多牛神马面来跟秦湘抢地盘。 即便是秦湘拿出了政府盖章的文书,也有些男人认为她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女人跑这儿来开什么工厂分明就是被北京给撵出来的。便越发觉得秦湘不怎么样,周定国那时候还没有走,秦湘求上了门去也没能见着周定国的影儿。 最后,这事儿闹到了中央,还是罗怀义亲自过来处理的。 王凤华听说也就是那一次,秦湘究竟为什么来到般阳县他们才算是清楚了。 陆晓棠好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是之前不是都传秦湘打过一个孩子嫁祸周定国吗?其实那个孩子是罗怀义的。”王凤华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秦湘命不好,两个人都要谈婚论嫁了,又不知是谁翻出了秦湘当年疯狂追求周定国的事儿,她跟罗怀义闹了别扭这才来了咱们这儿。说是就是冲着定国来的,其实就是为了气他。谁知道这一来二去,俩人还真散伙了。” 陆晓棠对此不做任何评价,在她眼里,罗怀义那样的人就不像是能安下心来的。 谁知这一次她有猜错了,王凤华说罗怀义现在儿女双全,日子过得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老婆温柔贤淑,孩子又有罗正良罗首长给照看着,他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只怕是陆晓棠认识的人里头过得最好的一个了。 陆晓棠却好半天没有吭声。 王凤华看着这情况不太对,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我跟定国去秦城的时候,罗首长不是还昏迷着嘛?这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没什么后遗症吧?”陆晓棠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凤华没多想,便直接回答了一句:“人家首长什么时候醒过来康复起来咱们这些人怎么知道啊,反正定国要退伍的时候,我可是见着罗首长来过的。他还在咱们这儿吃了一顿饭呢,瞧着挺和蔼可亲的。罗首长知道我是陈征的遗孀还特地同我说了好些鼓励的话,我才知道咱们罗首长早些年也是到过这边工作的。要我说呀,现在人人都过得不错,唯独你和周定国……” 王凤华说着忍不住摇头叹气:“这谁能想到,原先最看好的两个人,竟然会莫名其妙分开十年呢?喜娘总是不让我问,可晓棠啊,我这一直就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妹来看,我这要是不问上一句,总觉得心里头过不去这个坎,你能不能跟大姐好好说说,这十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陆晓棠还真是回答不了。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一时大厅里都有些安静下来。 陈芳和李娟互看一眼,起身说着已经吃好了,便端着碗离开了桌子。 王喜娘看了看王凤华又看了看陆晓棠,抬手拍了拍王凤华的胳膊:“姐,晓棠要是没事儿能不回来吗?你也知道那时候晓棠是跟着周定国他们去抓宋淑媛了。这事儿肯定没有咱们所知道的那么简单,到现在为止几乎所有的当事人都离开了,这只能说明这事儿里头又不能说的秘密。你这么问下去,让晓棠怎么做人?你想想,白琳和周定国的相继离开是不是都跟这事儿有关系?就连现在还在白石营的姜雷,是不是自此再没有结果外派的任务?姐啊,你也是打部队里出来的,怎么一点纪律性都没有呢?” 王凤华被王喜娘这么一说,便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急躁地过分了。 她琢磨了一会儿,便叹着气给陆晓棠收拾屋子去了。 不管怎么说,陆晓棠在王凤华这儿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王喜娘看着陆晓棠松口气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吃瘪呢,晓棠,以后等你找着周定国了,可得记得回来跟我好生说一说你到底是怎么一下子跟我们差出来十年光阴的。” 陆晓棠点头:“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王喜娘冷静下来,便十分严肃地看着她。 “明天就走,没有必要在继续耽搁下去了。”陆晓棠叹了口气,“我今天去火车站看过去北京的车票了,原先我还觉得手头有点紧张,现在有了秦湘这笔钱,倒是一切都解决了。” 第239章:一路平安 “晓棠,我和我姐原先也给你准备了一笔钱,这些年喜临门也赚了不少钱了,这里可是有你投资过的,怎么说也得那些分红回去了。晓棠,穷家富路,你多带些钱总是好的。”王喜娘说这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虽然说现在赚钱没有以前那么难了,可你到底是为了找人才出去地,也不好去打工赚钱。反正这些钱你都带着,千万别跟我们见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两身换洗衣裳都是新的,赶明儿你都一起拿上啊。” 陆晓棠点头,红着眼睛谢过了她们。 王喜娘拍着她的手,感慨万千:“你不用这么感激我,说到底也是我该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们帮我,我哪能这么快脱离苦海,过上自己的日子呢?晓棠,不管以后你遇见什么事儿都别委屈了自己。要是……要是你实在找不到周定国了,你就赶回来,咱们这儿永远都是你家。” “喜娘说的没错,我一直没敢说这句话。晓棠,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要是真找不到了,就先回来,就算是我养你俩一辈子也高兴着呢。”王凤华收拾好了屋子出来听到她们的话,连忙笑着跟了一句。 这一夜,陆晓棠睡的并不踏实。 前世今生无数纷杂的画面在她梦境中喧嚣,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现实也让人无比寂寥。 她抱着被子看着窗外的点点星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地浩大,她该去往何处才能寻到周定国呢? 陆晓棠闭上了眼睛,将脸贴近自己的膝盖,她回想着自己同周定国之间的甜蜜,想象着当年崇光面对珍娘的心情,又试着想象了一下周定国的这十年,只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她想,便是前路再难,只要想着周定国,她都可以坚定地走下去。 第二天一早,莫丽和姜雷就一前一后地赶到了喜临门来。 姜雷有些犹豫地看了大家片刻,还是低声问了陆晓棠一句:“嫂子你真的不能找那些神仙帮忙?” “人家说了不帮忙啦,除非我跟着他们走,那样定国就一辈子找不着我了,这有什么意思?”陆晓棠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雷子,以后好好干,遇着喜欢的姑娘了就大胆追求,你看莫丽儿子都这么大了,你也不好总是单着。等我跟定国回来的时候,可盼着你儿子也能打酱油呢。” 姜雷顿时垮了脸:“嫂子您这意思是打算出去三五年呐?”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也得看运气啊。”陆晓棠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天上地浮云,转头看向了莫丽,“我这就走了,你们以后都多帮衬着些吧,我昨儿还见着秦湘了,这才相信十年时光当真可以改变好些东西。” 莫丽点头:“可不,现在秦湘的服装厂全国都有名了,咱们般阳县也沾了她的光了。” “嫂子,我送你去火车站,还有啥要收拾的东西没有?”姜雷看了看时间,便去拿陆晓棠放在桌子上的包。 王喜娘想了想,喊住了他们:“我那屋还有件大衣,姐,你去给晓棠拿出来,过阵子就变天了,别一出门就给冻着了。” 王凤华点头,连忙去了后院。 外头这几个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晓棠,不管到了哪儿落脚,都记得打个电话回来。现在不像从前,联系起来都方便。秦湘给你的那个传呼机你也利用起来,咱们要是找你,可及时回复着些啊。”王凤华一边往陆晓棠包里塞衣裳和鸡蛋一边不停地嘱咐。 因着王喜娘腿脚不便,王凤华姐妹俩便留在了店里,只让姜雷和莫丽去送她。 上了车,莫丽这才松了口气,往陆晓棠手里塞了一封介绍信。 “陈向荣怕你到了北京被人盘查进不去,给你开了这封介绍信。昨天他态度不好,主要也是一下子没反过劲来,你别往心里去。”莫丽拍了拍她的手,又叹了口气,“到了北京,你打算去找罗首长吗?” 陆晓棠摇头:“没凭没据的怎么找啊,我去北京主要还是为了找周大哥。” “嫂子,其实当时咱们不就是差跟罗首长相认那一步了吗?你这身份罗怀义不都确定了吗?”姜雷对于陆晓棠的话有些不理解。 陆晓棠想了想,便直接告诉了他们:“陆春霞说我娘临死前留下了一枚军功章,那是让我跟……跟罗首长相认的凭据,可那枚军功章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总觉得这心里头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也没什么脸面去跟人家谈什么相认不相认的。再说了,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 莫丽点头:“我倒是赞成晓棠的想法,毕竟北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咱们谁也不清楚,晓棠贸然去找罗首长实在不合适。还是去找周安邦周大哥吧,他手里人脉广,能力也强,真要找人,还是周大哥合适。” “其实要能找着白姐就好了。”姜雷叹了口气,稳当地将车停在了火车站外头。 下了车,陆晓棠本要自己进去,姜雷却提着她的行李凭借军官证一路畅行无阻地将人带到了火车上。 姜雷四处检查了一番确认周围环境安全之后才下了车和莫丽一起站在窗边同她挥了挥手:“嫂子,到了北京记得给我们来个电话。” “放心吧,我记住了。”火车鸣了笛,缓缓地向前开去,陆晓棠探出半个身子,冲着莫丽和姜雷挥手告别。 两个人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远,终于还是看不到了。 她收回目光,满心复杂地叹了口气。 这一路就此别过,当真不知道下回见面又该是什么时候了。 “大妹子,一个人出远门呐?”旁边蓦地有人问道。 陆晓棠扭头看向问话的妇女,一身青色褂子,头上还包了块大红布巾,看着淳朴憨厚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 陆晓棠点了点头,笑道:“大姐也是一个人?” 妇女点了点头:“我上北京找我男人,你呢?” “我也是。”陆晓棠又笑了笑。 “哎呦,这不巧了吗你说,大妹子你叫啥啊,你男人叫啥啊?在哪儿干活呐?你知道咋找不?”妇女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看着陆晓棠一副蒙了的模样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王红梅,我男人是铁路上的工人,去年进了京到现在也没个信,我婆婆让我去北京找找。” 第240章:原来如此 “我也不知道我男人现在在哪儿,他以前是北京人,我去碰碰运气罢了。”陆晓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红梅大姐,你喊我晓棠就行了,我叫陆晓棠。” “诶,成!晓棠妹子啊,你这是跟男人打仗了?咋能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哪儿呢?”王红梅皱了皱眉,又大着嗓门凑了上来。 陆晓棠愣了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男人之前是当兵的,出去执行任务了。” 王红梅一听,立马变了脸色。 她坐立不安地在座位上扭了好久,这才忐忑地问:“不会是没了吧?” “……大姐啊,要不您看看吃点什么东西先?”陆晓棠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两个鸡蛋和一把花生递了过去,希望能够堵住王红梅的嘴。 王红梅笑嘻嘻地接了过来,一边剥花生米吃一边仍旧不住嘴地打听。 直到看出陆晓棠并不想多说的模样,这才唉声叹气唾沫横飞地劝道:“妹子啊你听大姐一句,这男人就得哄着来,你说你非得这么倔,男人都跑了你再去找,这不就显得自己跟个母夜叉似的?你啊还是得听劝,大姐瞅你这模样还没孩子吧,男人啊你就得跟多跟他生几个孩子才能拴住他的心。我跟你说,我给我男人生了俩大胖小子了,每年过年,我男人瞧着孩子那个高兴哟,脸上都乐开花了。” “那你呢?”陆晓棠到底忍不住打断了王红梅的美好想象。 王红梅愣了一下:“我咋了?” “你男人回家抱着孩子乐开花的时候,他对你怎么样呢?”陆晓棠逼问。 王红梅愣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嘴角笑道:“我挺好啊,我跟我婆婆……” “你只能在一旁看着,压根就进不了你男人身,还得伺候着一家老小吃喝拉撒,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幸福,挺好的?”陆晓棠冷笑,这样的人生可不就是她上辈子过得模样吗? 她也曾经无数个日夜里期盼着宋长青能够早点回家,可年年如此日日如此,日子哪还有什么盼头! 她当年为什么会去北京,为什么明知道日子过成了那副熊样还要去北京找到宋长青,期冀着因为自己的主动人生会发生些什么不同? 看着如今将憧憬和忐忑写在脸上的王红梅,陆晓棠竟丝毫不想保护她的那份妄想,而是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内心。 王红梅眼神躲避着别过头去,又努力剥了几个花生,这才又扭头扫了陆晓棠一眼:“你看看我就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嘱咐两句,你这还搡上我了,我自己什么日子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大妹子你是城里人吧?对,你前头说了你男人是部队上的,这哪能跟我们农村里头比啊。这结婚过日子不就是生了娃两口子能保持个说说话的状态就行了嘛?你们这些小年轻讲究什么情啊爱啊什么自由恋爱,这啥叫恋爱啊?” 王红梅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妹子,我瞧着你这模样也不像是跟男人吵了架,是有什么误会才找不到了吧?你瞧瞧你们这样也怪好的,心里头总是存着一丝希望,不管怎么样都觉得彼此心里头还装着彼此。我们不一样,我们要的也不一样,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还是会琢磨。可等你像大姐这个年纪了你也就知道了,人这一辈子,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而活的。你说我不去找他,我咋养活我那俩儿子啊。” 陆晓棠皱眉:“现在机会这么多,你就不能自己去找个活挣钱养活自己儿子?” “我挣钱?我啥也不会我咋挣钱?”王红梅连连摆手,“再说了我出来挣钱让我们村里人怎么看我男人?” 陆晓棠顿住,终于发觉俩人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便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休息起来。 王红梅自己又嘀咕了好一阵子,看着陆晓棠实在是不搭理她了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这一路十几个小时,王红梅几次想要跟陆晓棠搭话,陆晓棠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到了北京火车站,王红梅背起自己的大包,撇了撇嘴:“城里人啊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也不知道到了这北京城,咱们这小地方来的是不是也被大城市的瞧不起。” 谁知王红梅竟眼睁睁看着陆晓棠下了车就有穿着西装革履地中年人毕恭毕敬地上来迎接了她。 王红梅愣住,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喊她:“晓棠妹子,你等等大姐啊。” 来接陆晓棠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陆晓棠和周定国送到北京来的秦东风。 他诧异地看着王红梅问:“这是你哪门子的大姐?” “我也不知道,问问她到底上哪儿人,能送一程就送一程吧。”陆晓棠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王红梅一脸喜气地扑了过来,问道,“你知不知道上哪儿找你男人?我们要是顺路就送你一程。” “顺路顺路!我就是上铁路宿舍那边。”王红梅嘿嘿一笑,亲亲热热地去挽陆晓棠的胳膊。 秦东风挑了挑眉,无奈地瞥了王红梅一眼,问道:“帮你拿行李不?” “哎哟,那可真是谢谢大兄弟了。”王红梅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立马将手里的包塞到了秦东风手上。 陆晓棠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过来的?” “你打般阳县一走,莫丽他们就给周大哥打了电话,秦湘也给罗总打了电话。原本周大哥是打算让嫂子过来接你的,可嫂子说怕你心里头还记得之前的事儿跟她置气,这才让我来了。听说你要来,罗首长最高兴了,现在都在北京饭店等着你呢。”秦东风笑了笑。 陆晓棠却一下子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秦东风,问了一句:“你说谁?罗首长?他怎么也知道我来了?” “罗总说的啊,哎呀我说晓棠你这该不是怂了吧?当初你跟周定国从这儿走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幅模样啊。”秦东风冲着陆晓棠笑了笑,“对了,罗总让我给你捎句话,说是那军功章找着了。” 第241章:总要相见 陆晓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在哪儿找着的?” “这你得自己去问问他们了,我又不是部队上的人,跟周大哥一家也不熟,我这些年一直是在忙生意上的事儿,这要不是因为当初咱们一起经历的那一遭,我也不能来接你不是?”秦东风嘿嘿一笑,领着两人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转向了特殊通道,直接带到了自己的车上。 王红梅上了车显得十分新奇,这里摸一摸那里碰一碰,感觉还没坐上多长时间,车就停了下来。 秦东风回头同她说:“大姐,这就是铁路宿舍了,您就自己去找人吧,我那还有还些人在等着,实在耽误不起了。” 王红梅连连点头,下了车还不停地道谢:“麻烦你们啦,哎哟这大汽车就是方便啊。” 秦东风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他扭头瞥了陆晓棠一眼,有些不解地问:“你这是打哪儿找了这么一个宝贝?” “火车上邻座。”陆晓棠叹气,“也是个不容易的人,还不定接下来会遇上什么事儿呢,不过那也是旁人的事儿了,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是,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紧张啊?”秦东风看着陆晓棠双手不停交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晓棠点头:“我本来没想到一到北京就要见这么多人,我就想着来找周安邦打听一下他那边有没有定国的消息,哪里想到……” “你其实只是因为腰间罗首长才忐忑吧?”秦东风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罗首长一直没什么架子,你也知道那年你们回白石营后,罗首长还在医院里头。他一醒过来啊,罗怀义就去承认错误了,后来这爷俩到底是怎么商量的咱们就不清楚了,反正再后来罗怀义就下海了。这些年也一直都经营的不错,对了晓棠,周大哥和周大嫂现在也已经开始干正经生意了。” “你这意思是说周大哥和大嫂以前干的是不正经地生意?”陆晓棠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头地紧张感也一下子消减了不少。 这十年每个人的经历都已经足以让自己变得得体,唯有陆晓棠一个人,仍是十年前的模样,十年前的心态,一时有些赶不上他们,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可真正到了面对的时候,就算是装,陆晓棠也会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尽可能不给周定国丢脸。 下了车,秦东风瞧着陆晓棠那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忍不住劝了一句:“你要不先在外头溜溜弯放松放松?” “我还不够放松吗?”陆晓棠反问。 “得,就这么着吧。”秦东风拍手,引着陆晓棠进了门。 一上二楼,陆晓棠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楼梯口,顿时脚下一空。 要不是秦东风在旁边扶了她一把,只怕陆晓棠一到北京就得进医院了。 “我就这么吓人啊?”李琼枝头发烫着卷脑门上堆了一堆,剩下的圈在脑后头绑起来,穿着一件呢子大衣,笑眯眯地上前挽住了陆晓棠的手,“这么些年不见,你还觉得我当年想要利用你,在怪我呢?” 陆晓棠摇头:“这倒不是,就是以前我觉得你跟周安邦是表面夫妻,没想到是真的。” 李琼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手底下也就一个白琳得用,剩下那些早在定国围剿集中营的时候死的死逃的逃了,哪还有什么帮手。我可是个正经媳妇。” 陆晓棠被感染着也扯了扯嘴角。 站在李琼枝身后的罗怀义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跟在李琼枝后头说了一句:“晓棠,你回来了就好,咱爸都等你好长时间了。” 谁知陆晓棠的笑容立马被罗怀义这声“咱爸”给吓退了。 她有些诡异地看了罗怀义一眼,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你说啥?” “咱爸呀,我都跟咱爸说过了,你一回来我就把你当亲妹妹待。呸,什么叫当,你就是我亲妹妹!”罗怀义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笑盈盈地伸手想要去拉陆晓棠。 陆晓棠皱着眉头躲到了李琼枝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李琼枝看了陆晓棠一眼,冲着罗怀义使了个眼色:“你别吓着晓棠了,你先进去吧,我跟晓棠在外头在说两句。” 罗怀义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看了陆晓棠两眼,这才回去了包间里。 李琼枝让秦东风也跟着进去后,才拉着陆晓棠的手,一脸感慨地叹了口气:“晓棠啊,这都过去十年了,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都很担心你。你说你现在回来了,大家这心里头都真心的感到高兴。我们也知道,你来北京不是为了认亲,是为了托安邦帮你找定国不是?可来都来了,这自家人总得见见吧?你当初走的时候,这心里头不也存了些念想吗?现如今怎么就不敢见了呢?” “我倒不是不敢见,就是觉得……”陆晓棠叹气,琢磨了好一阵子如何组织这个语言,到底碍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自己跟你们格格不入,你们总是说这十年如何如何,可我无法感同身受,我只想找到定国,不想其他的事儿。” “行,咱们不像其他事,就找定国。”李琼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说起来,罗首长的人脉可比你大哥要强上许多,兴许他们这儿能更快的找到定国呢?” 陆晓棠看了她一眼,许久点了点头。 李琼枝笑着握住她的手:“你就当是来吃顿饭,旁的什么都不用想,坐在我旁边,嫂子罩着你。走,咱们进去。” 李琼枝带着陆晓棠推开包间的门,里面便一阵寂静。 坐在主位上的那位老人见到陆晓棠,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颤抖地抬起双手指着陆晓棠感叹:“像啊,真像,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有时候血缘的力量的确神奇,纵然陆晓棠也早已知道真相,甚至体会过同宝珠的相见场面,仍是在这一刻跟着罗正良红了眼。 第242章:一模一样 罗正良不等陆晓棠走近,便推开身边的人,急切地走到了陆晓棠面前,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握住了陆晓棠。 “这几年,过得好不好?”罗正良没有问她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他只关心她好不好。 陆晓棠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定国那孩子就是沉不住气,我就说让他安生等着,偏不听。”罗正良叹了口气,拉着陆晓棠坐到了自己身边,“孩子,你……你瞧瞧你都爱吃些啥,让怀义再去点。” “是啊,晓棠,有什么想吃的就说,咱们好好给你接接风。”罗怀义连忙走到两人身边,笑着说了一句。 陆晓棠笑着摇了摇头:“都挺好的,不用再加什么了。” “那就先吃点东西,有什么话啊一会儿再说。”罗怀义这话是说给陆晓棠的听的,却也是说给罗正良的。 罗正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给陆晓棠面前的碗里堆了一大堆饭菜。 陆晓棠也一声不吭低着头吃了起来。 周安邦和李琼枝几个面面相觑,也默默地拿起筷子闷不做声地吃了起来。 罗怀义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感慨着这是数十年来,他吃过的最安静的一顿饭。 吃过了饭,罗怀义和周安邦对看一眼,连声说道:“先去老爷子那边吧?安邦最近不是也没什么事儿,一起过去聊聊天吧,也让晓棠都熟悉熟悉。” 周安邦点头:“自然自然,我们两口子本来就打算跟着你们过去打扰一下,晓棠别看你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动静,你嫂子可是年年都惦记着你,给你做了好几身衣裳呢。先前你跟定国从这儿走的时候,你嫂子并不是非得去跟秦湘抢生意的意思,那不就是话赶话说到了那儿,你说这还闹得你们这么些年不合家里联系了。” “定国一直没有跟你联络过?”陆晓棠皱眉,心情又沉了几分。 周安邦叹气:“可不就是嘛,这小子……” 说着,周安邦蓦地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事儿也不怨你,这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嘛。” 陆晓棠并不知道自己的失踪在北京这些人眼里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事件,一时之间也不好随便开口。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罗正良摆手:“行了,这儿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既然大家伙儿都吃好了,咱们就回家吧。晓棠,我昨天听说你要来,已经让怀义给你收拾出来一件房间了,今天,就住在家里好不好?” “好啊,怎么不好。”李琼枝瞧着陆晓棠不知如何回应,连忙抢着回答了,“我和安邦也来蹭一晚上呗?这么些年不见了,我有好些话要跟晓棠说呢。” 罗正良点了点头,又指着罗怀义身边的那个女人:“这是苏青,是怀义媳妇儿,孩子还在上学没带过来。晚上在让你见见,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青也赶紧点头:“就是,爸这些年一直都惦记着你呢,回来了就好。也别觉得自己是乡下来的跟我们处不来,咱们都是一家人……” 陆晓棠点头,没有吭声。 罗怀义便赶紧拽着苏青先下了楼。 苏青皱眉:“我也没说错什么呀,这就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你瞧瞧她吃饭的时候那副模样,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烤鸭似的,一口接一口。” “那是晓棠一口接一口吗?那不是老爷子一个接一个地往人盘子里放吗?这要是晓棠不吃,你是不是就得说她不知好歹,老爷子亲自卷起来的烤鸭都不吃了?”罗怀义抽了抽嘴角,揉了揉苏青的手,“你也别觉得人家回来能影响到你什么,老爷子不还天天给你看着孩子吗?也就是昨天这不也是听了晓棠要来老爷子心情激动,这才让家里的阿姨给接的孩子,你这心里怎么就过不去了?” “我心里过不去?那你心里就过得去了?罗怀义我可告诉你,别看着你姓罗她姓陆,真论起来人家那才是亲生的。”苏青冷哼。 “你这怎么跟防贼似的防着陆晓棠?”罗怀义觉得十分好笑。 苏青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说的跟十年前防着她的人不是你似的,当初你为什么差点进去不就是因为你嫉妒,你害怕你失了老爷子的宠吗?这现在眼见着老爷子退下来没什么事儿了,你的公司风生水起了,这死丫头就知道到北京来了……” “闭嘴!”罗怀义蓦地沉下脸来,看着苏青身后一脸铁青地罗正良,有些心慌,“爸,苏青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我是不往心里去,这些话仔细别让晓棠听见了。”罗正良叹气,“我对不起这个孩子,你们也都知道我心里存着歉疚。至于苏青说的那些……你说我哪一次亏待过你,我什么时候给过晓棠和定国什么东西?当年定国要走,我就是想给定国留个位子等他回来都不肯。现在人家晓棠过来是为了跟你争家产吗?她也不过是走投无路想靠咱们帮忙找定国而已,你怎么就把人想的这么阴暗?” 苏青哼哼了一句:“您倒是什么都知道了,人家可还没张嘴呢。” 罗正良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上了车。 没多时,陆晓棠也跟李琼枝手挽着手出了门上了周安邦的车。 罗怀义这才扯着苏青回到车上,一路回到了罗正良位于军属大院深处的二层小洋房门前。 陆晓棠跟着他们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头挂着一张黑白相片,那副眉眼当真相似。 “哪里是像啊,晓棠跟她娘长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罗正良叹气,“晓棠啊,你娘当年怀着你为了引开追兵,大着肚子就跑到了敌人面前。我受了伤,被她塞在草垛子后头听着外头密集的枪声,心里头急的不行……后来,我被同志们救下回到了北京,派出去好些人找你们母女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后来有人说你娘已经没了,只留下了个小子送给同志们帮忙养大,我这才下达了影子计划的命令。我想,我活了一辈子,总该利用一些职务特权为自己做点什么事儿。哪里想到,后来险些让这小子犯错误呢。” 第243章:往事如烟 罗怀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是险些啊,我不是已经犯错误了吗?” 罗正良点头:“事到如今你还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个好事儿。来,大家都坐下吧,也不用都端着装着了,苏青你要是觉得保姆接孩子你不放心,一会儿你就自己去把孩子接回来。” 苏青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换了一件大衣就出门了。 罗正良叹气:“晓棠,你回来了就当是回家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脸面能请你原谅的,你来是为了什么我也清楚。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要是有定国的消息就会来通知咱们的。” “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也就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陆晓棠低下头,有些不安地搓着自己的衣角,想了又想,还是问了一句,“定国走了之后你们这儿真的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一点都没有想过要暗地里跟着他吗?” “你们家周定国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要是真有人能够跟踪着他还不被发现,周定国早就不是周定国了。”罗怀义轻笑着摇头,顺手给陆晓棠倒了杯茶,“倒是白石营那边,你就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说是定国已经三年没有消息发过来了,倒是陈向荣那边三个月前还收到了定国的一封信,我本打算直接去边疆看看的,可莫丽他们的意思是说等我赶过去了兴许定国又走了,这才托了白石营那边跟边疆部队联系一下看看,要是真能遇着定国,到算是我运气好了。”陆晓棠叹气,眉头始终颦在一起无法松开。 周安邦似笑非笑地敲了敲桌子,问:“顾建军对你还挺客气?” 陆晓棠嘴角一抽,皱眉看了他一眼:“你有意思吗?怪不得定国不愿意跟你联系,就连白琳都烦了你。” “诶,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的小白琳可不是没有跟我联系过哟。”周安邦挺大年纪了还十分不要脸的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李琼枝也是猛地一拍大腿:“你大哥不说我都要忘了,我那儿还有白琳上回写信回来的地址呢,说是觉得那边风景挺好要在那边定居似的。” “真的?”陆晓棠立马就高兴起来。 说到底,她认识的这一群人里,若是找不到周定国也只有白琳能够让她安心了。 她这一路行来遇上的妖魔鬼怪,碰上谁也没法说,唯有白琳自始至终陪着她,见证了这所有的一切。 她想起秦湘送她的传呼机,连忙又问了一句:“有没有白琳的通讯号码?现在写信过去,等她受到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我担心这一来一回又得浪费好些时间。” “你这才回来,这么着急做什么?”罗正良叹气,“不管是想见谁,咱们都有的是时间。晓棠,我总觉得你这次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能不能,多呆几天?” 陆晓棠没由来地一阵心酸,她看着罗正良,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罗正良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他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来,坐到我身边来,我也有好些话要跟你说呢。安邦,我知道你手底下还有些人,赶紧派出去找定国和联络白琳,一有消息就立马过来报告。” “是!谨遵首长指示。”周安邦站起来看了李琼枝一眼。 李琼枝压根不搭理他:“我不说了我今天留下了陪着晓棠了吗?” “你这也太……” “让琼枝留下来吧,我还怪想琼枝做的叫花鸡的。”罗正良招手示意李琼枝也坐到自己身边去,便算是将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周安邦原本也不是真心要将李琼枝带走,不过是担心她在这儿让这爷俩不自在罢了,可现在看着这模样分明是李琼枝在这儿这爷俩才能更加自然似的,这便点头认命似的走了。 周安邦一走,李琼枝就问:“老爷子,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晚上饭呗?” “不着急,我昏迷的时候你天天在我这厨房里头带着,不早就熟悉了吗?不用说什么先进去熟悉熟悉这些话了,现在安邦也走了,你也好跟晓棠解释解释当年那事儿了。”罗正良叹了口气,又招呼罗怀义,“还有你,这些年对百货大楼安防工作的检查一丝一毫也不能松懈,要不然,十年前的人证可就坐在这儿,我随时可以再追究你的责任。” 罗怀义尴尬地笑了笑:“晓棠,我还欠你一句郑重的道歉!当年是我太无知,总以为有些东西毁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就像咱妈这照片,我以为毁了一张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会是爸的女儿。可你瞧,当年那照片我可是毁的渣都没有了。咱爸还是不知打哪儿又洗了一张出来,还这么大,时时刻刻挂在这儿盯着我不能在做错事儿了。当年……当年的事儿,全压在了陆春霞身上扛过去了,我算是因为咱爸昏迷不醒,大家都给面子,只关了一阵子就放出来了。那段时间都多亏了你嫂子忙上忙下……哦我说的是你琼枝嫂子,不是苏青。” 李琼枝叹气:“其实我也不愿意去管这些破事,可当初为啥要管,还不是觉得将来晓棠回来了,大家也得保证面子上都过得去嘛?晓棠已经没有了娘,总不能这个爹也救不回来。老爷子心疼怀义,那咱们也得出出力不是?百货大楼那事儿得亏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要不然就算是是个罗首长也救不了怀义。倒是陆春霞……算是我们私心吧。” 陆晓棠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觉得任何意见都不合适,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没有必要在揪着不放了,她现在就想找到周定国,剩余其他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罗怀义跟她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周定国。” “我从来不怕自己找不到他,只是害怕他找了我十年,我是不是也要找他十年才算公平?这样蹉跎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陆晓棠无奈地叹气。 第244章:有消息了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周安邦就带着新消息过来了。 除了苏青,所有人都显得既紧张又兴奋地为了过去。 周安邦大笑:“我还是头一次能在老爷子这里享受这样的待遇呢。” “别贫了,赶紧说正事儿。”李琼枝捶了他一下,催促道。 周安邦点头:“我昨天晚上就联络过定国最后出现的那个边疆,那边正巧有个干警以前在我手底下做过事儿,听了我的话后立马就去防线上寻人了。虽然没找着定国,但是却打听到定国在半个月前已经返程了,我算了算日子……快到我妈忌日了。晓棠,我觉得你来北京算是来对了,这几年我妈忌日前后总有那么一束鲜花放在她墓前,我早些时候没琢磨过,现在一想兴许就是定国来放下的呢。” 陆晓棠听了却有些失望,在白石营的时候,周定国也没有说特地回北京给他妈过什么日子,这跑到外头居无定所了还反倒是能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周安邦瞧着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晓棠,我这儿给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这话您自己说说自己能信吗?”陆晓棠瞥了他一眼,实在不忍心当着罗正良的面把周定国早年间那些事儿都掰扯清楚。 周安邦却不服气:“这有什么不能信的?你是不是觉得定国头几年没回来过我说这些话就是诳你的?我诳你能有什么好处?晓棠啊,你说说你是我弟妹,周定国才是我亲弟弟!在你们两个这件事儿上全北京城里都找不出来第二个能像我似的先想着周定国的人了。老爷子也好罗怀义也罢他们都是站在你的立场上……” “真要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就不该总是拦着我。”陆晓棠叹了口气,“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一个女人一人在外找人不容易,所以都想帮我找,让我安稳地呆在这儿坐享其成。可是凭什么呢?大家都知道定国是为了什么离开的,凭什么我这个始作俑者就能高枕无忧地等着别人为我奔波?” “你想多了,定国离开那是他自己倔。”周安邦说完又叹了口气,“你们两口子还真是比着赛的倔,得了得了,我也不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了。反正我妈忌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你在这儿等两天也没什么损害不是?再说老爷子惦记了你十年,你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不能心里头只想着你男人就不想着你亲爹啊。” 周安邦越说越上瘾,尤其是瞧着罗正良一副赞同他的模样,这嘴上就越发没有把门的放飞起来了。 他说:“晓棠啊,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说你,你瞧瞧你自打见着老爷子就没喊过一声。你是不知道自己跟他是什么关系吗?你分明比我们在做很多人都要早的知道了事实真相,又为什么现在反倒是不敢面对了呢?你为什么让你嫂子陪着你在这儿?你自己留在这儿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身为女儿,回来看看自己的父亲还担心自己受到什么迫害吗?” “安邦啊,说说两句吧。晓棠你不用听你大哥的话,我知道砸门还不够熟悉,你不想喊就不用喊,咱们又不是为了个称呼就得在这儿掰扯清楚。”罗正良叹了口气,伸手招呼陆晓棠到自己身边,“你想尽快去找定国,我们都能理解。可是安邦说的也有道理,你这做儿媳妇的去看看自己婆婆也在理。你就安稳地在家里住到定国她娘忌日过了,我就安排人送你走,成吗?” “您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安邦大哥说的没错,是我不好。”陆晓棠低了低头,那声爸到底也喊不出口。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着罗正良问了一句:“我不知道我娘的忌日,您会觉得怪我吗?” “当然不会,你娘那也是为了保护你。”罗正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浮起一丝深深的怀念,他说,“你娘啊是我认识的女人里头最聪明的一个了。她当初能够让我们误会生的是儿子,就是她最聪明的地方。我找不到你,也不过是让你流落在外辛苦几年。要是我当初死了,也省的拖累了你。可你我都活着,便总会有再相遇的那一天。总会有我们相认的那一天。这是你娘无需担心的事儿,你看,现在咱们不就见上了吗?” “就是,现在大家都在一起这就是好事儿,没必要再去想那么多了。”罗怀义也连忙开口。 “呵,怕只怕这是你们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你们瞅瞅人家这样子,仿佛咱们留着她在这儿是要害她似的,她可巴不得赶紧走呢。”苏青嗤笑一声,不顾罗怀义的脸色慢悠悠地晃到了门口,“我就不陪着你们在这儿上演父慈子孝的画面了,我今天回娘家,等着陆晓棠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什么时候再回来。” 罗正良气的直拍桌子:“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给咱们老罗家生了儿子就算是功臣了?她是不是觉得我也不该在这个家里头呆下去了?” “老爷子消消气,苏青不是一向就是这么个性子嘛,您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她了,没必要生这么大气。”李琼枝连忙坐到了罗正良身边又是递水又是拍背的,显得忙里忙外十分亲近。 倒是陆晓棠被挤到外头,像是个外人似的看着。 周安邦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去说句话啊。” 陆晓棠抿着嘴,越发窘迫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究竟是不是合适。 她并不觉得苏青是在针对她,原本就是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她叹了口气,说道:“要不然我还是先走吧。” “你走什么?”罗正良顿时更气了,“晓棠,你心里头是不是在怨我?怨我当年没有给你好好留住定国?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啊,护不住自己的妻儿也护不住自己的女婿啊。” 第245章:没这意思 陆晓棠红着眼摇头:“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每一个人生活的意义都是守着妻儿,您人生的意义是保家卫国,是守护万众人民的和平。我想我妈从未后悔过,我也从未后悔过。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您不必将我们的苦难强行背在身上。更何况,有些事儿在我心里也算不得是苦。” 更不配是苦。 她没有经历他们的十年,她如今更多的是对这十年未知的恐慌而不是十年分别的痛苦。 因为罗正良的关系,没有人问过她这些年去了哪里,陆晓棠却始终未曾放松。 当着这些人的面,她总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什么在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要尽快离开除了是为了去找周定国以外,还涉及了这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罗正良却无法理解陆晓棠的心思,即便他内心十分赞同陆晓棠的那番话,可表面上罗正良仍旧是一副自己错了,希望能够得到陆晓棠谅解的模样。 陆晓棠显得有些为难。 “晓棠,要不你喊声爸吧。”罗怀义在一旁摸了摸鼻子。 陆晓棠诧异地看着罗正良,半天没有吭声。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罗正良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听秦湘的意思是你现在身上也不缺钱不缺传呼机,什么都齐全着了是吧?那你要是非要走,我也不留你了。只是好歹你也是我罗正良的闺女,出门在外总不能丢了脸面。你大胆的去找他,找不着就回来。找着了也记得来个电话告诉我一声,这辈子只要我知道你霍得好好的,人在哪儿都无所谓。” 李琼枝愣了愣,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老爷子这意思是不留着晓棠了?” “你留着她的人在这儿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留着做什么?”罗正良板着脸教育起李琼枝来。 陆晓棠诧异过后,又有些不确定地问:“您真的让我走?” “我还能绑着你关着你不成?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谁也拦不住你。”罗正良摆手,“走吧,你说得对,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觉得自己选择的没有错,那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吧。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你不用有任何担忧。” “谢谢。”陆晓棠深深地鞠了一躬,扭头就上了楼。 她的东西原本也不多,昨天在这儿睡了一晚也没有折腾太多,几乎拿起外套拉好拉链就背着包下来了。 罗正良叹气:“你可真是一只在盼着走啊。” “您保重身体,我找着定国了,就带着他一道回来见您。”陆晓棠笑了笑,又去看周安邦,“至于大哥你说的那些,要是定国这能回来,你们就留下他,告诉他我马上就回来,这次绝不让他等太久。” 周安邦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老爷子都发话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有一点,陆晓棠你可记好了。甭管你上了哪儿,都不能跟周定国似的出去了就没动静了,你甭管到了哪里都得记得来个电话告诉我们。” 陆晓棠点头。 “晓棠,你想好离开北京先去哪儿了吗?”罗怀义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可别是因为在北京呆着不自在就一门心思想往外走,结果出去了在发现没什么地方可去,那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定国一开始不是也跟白石营联系过吗?我觉得他先前走过的地方应该就不会再去,我直接往北走,从东北开始一点一点找吧。”陆晓棠说完便有些心虚,好在罗怀义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只是点了点头:“你既然已经决定了的话,我就去帮你买火车票,安邦趁着这点时间把你手里的人整理一些,给晓棠个名单,要是真遇上什么事儿了,也好让她知道去找谁。还有老爷子,别光嘴上说着让晓棠走自己也没点表示,你不是有一个私章说是全国各地只要有部队的地方就认你的章吗?也算是给晓棠增添一道保障。” 罗正良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上了楼。 “晓棠也不急于这一时,你等着老爷子给你一张特殊通行证,我先去火车站看看今天还没有去东北的火车票,吉林黑龙江哪儿都成是吗?反正你就打定主意从北边找起?”罗怀义又跟陆晓棠确认了一番这才出门。 周安邦也连忙掏出纸笔开始一边回忆一遍给陆晓棠留下了几个人名。 只剩下李琼枝没什么事儿可以干,便拉住了陆晓棠的手,不安地问:“你们这不是闹着玩吗?定国说要去找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大半个中国,你这又要去找定国,又不知道打哪儿找起,你们这不是闹着玩吗?就不能老老实实留在这儿?” “嫂子您别劝我了,我也想要自己出去走走,体会一下定国这些年的心情。再说,这几年……我是说早几年的时候,我一直生活在周定国的庇护下,我也想知道,如果没有他,我会是什么模样。”陆晓棠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神情中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李琼枝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突然也笑了起来。 这样的陆晓棠才是个鲜活的人,不像是刚开始那样做什么事儿都小心翼翼,像是个洋娃娃。 她霍得松了口气,点头感叹:“这样也好,就当出去长长见识了。” “是啊。我其实挺羡慕嫂子你的,之前我误会你跟白琳是一样的人,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所以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是说后天培养就会展现出来的。”陆晓棠说起从前自己对李琼枝的印象,仍是觉得有些震撼。 倒是李琼枝说到白琳的时候又问了一遍:“你连白琳的消息都不等了?” “你们这儿不是有我的号码吗?联系上了白琳直接让她跟我联络就行了,这么多年不见,我想白琳应该会愿意跟我见上一面的。”陆晓棠回答。 李琼枝点头:“这倒是,你们两个能够成为朋友,我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诧异呢。” 第246章:两个世界 陆晓棠笑了笑,也觉得神奇无比。 若是当年没有魔镜的出现,也不知道她和白琳之间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 人生的际遇总是这样捉摸不透,便是如今,她在想起从前和宝珠在一起的时光时,仍旧觉得遥远至极。 却又仿佛就在昨日。 “晓棠,你来一下。”罗正良站在楼梯口上冲着陆晓棠招了招手。 陆晓棠愣了愣,到底还是跟着进了罗正良的书房。 罗正良递了一本日记本过来:“这是你妈以前写过的一些东西,这些年我经过几方整理也算是圆满了我和你妈对你的一些寄托。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儿,我也不想用什么所谓的骨肉亲情来束缚住你。有些事情,我明白你是非做不可的。即便不是……我也没有立场来要求你什么。” “您别这么说。”陆晓棠轻声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心酸。 “晓棠,我知道你现在身上带着一笔钱,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头身上带太多钱也不安全。你没钱的时候,千万别不好意思,只要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们立马给你汇过去。别自己去找什么短工做,既然要找人,就安下心来好好找人。” 陆晓棠点头。 “你……记得经常跟家里通个电话。”罗正良似乎终于找不出什么话可说了,终于十分不舍得地将自己亲手写下盖了自己私章的一份手书递了过来,叮嘱道,“有人难为你,你就去部队上,把这个给他们管事的看,看谁还敢欺负你!要是还不管用,你就给家里来电话,我让怀义亲自过去弄死他们。” “您不用这样费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陆晓棠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罗正良叹气:“我就是觉得不放心啊,要不是现在我不能出远门了,我倒是想要陪着你一直找到定国那孩子为止呢。” “您怎么了?”陆晓棠愣了愣,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问。 罗正良摆摆手:“老了,自然就有了很多毛病。你放心去吧,早些找着人,也早些回来。” 陆晓棠点了点头,终于跟着罗正良下了楼。 走到了门口,陆晓棠回头看着站在楼梯间没有在往前走一步的罗正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冲着罗正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罗正良摆手,默默地背过身去,慢慢地往楼上走着。 陆晓棠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爸,您多保重。” 罗正良的背影猛地一僵,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晓棠问:“你刚才,喊我什么?” “爸,先前是我矫情了,无论如何,你都是一个好父亲。”陆晓棠再一次深深鞠了一躬,提起自己的行李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周安邦连忙追上去从陆晓棠手里将行李接了过来:“上车吧,我送你去车站。” 陆晓棠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军属大院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跺着脚来来回回地转悠,拉住了周安邦:“那个人为什么在这儿?” “谁知道呢,又不认识,你管她过来干啥。”周安邦不在乎的瞥了一眼,正要带着陆晓棠上车,便看到那女人猛地冲了过来。 自然有卫兵从一旁拦住了女人,厉声呵斥着她。 女人指着陆晓棠:“我不是说了吗?我叫王红梅,是来找她的呀,我跟晓棠妹子可早就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陆晓棠走过去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去铁路宿舍吗?我们也已经送你过去了,你还有什么事儿?” 若是放在别的时候,陆晓棠只怕就会装作没看见,跟着周安邦离开了。 可现在她有些担心自己在火车上碰上的这个人会给罗正良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便想着赶紧处理了利索。 谁知王红梅却猛地垮了脸,拉住陆晓棠的手就不松开了:“我男人不在这儿了,我问了铁路上的领导,说是他已经去吉林了。” “那你去吉林啊,你来找我有什么用?”陆晓棠不解。 “我没钱了啊,大妹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为了来找我男人,钱都是借的我本家三叔的。这要是找着男人了,自然啥问题都解决了,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我找不着我男人,连回去的钱都没有了啊。我听人说你们是部队上的人,有人还说你是来投奔亲戚的。我想,你肯定有办法的呀,咱俩这也好歹认识一场,你总得帮帮我呀。”王红梅说的义正言辞,仿佛陆晓棠欠她的似的。 周安邦皱眉:“你这个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你们男人不懂的,我们女人之间的感情就是来的这么快又这么纯粹。”王红梅大言不惭。 陆晓棠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是来借钱?” “是。”王红梅说完又摇了摇头,“你这是要上哪儿?” “晓棠,今天还有一趟上吉林的车,我给你买了车票回来,你要是非要走,咱们今儿就走。到了吉林,会有众信商贸的人来接你。”罗怀义此时手里头举着一张车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周安邦哀叹一声抬手捂住了脸。 陆晓棠愣在原地,竟是丝毫没有想到罗怀义会回来的这么是时候。 唯有王红梅笑的一脸喜庆:“哎呀大妹子,这么巧啊,你也要去吉林?那咱们一起呗?大兄弟,能再给我买张票吗?我跟晓棠妹子一起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罗怀义这才看到陆晓棠身边站在的王红梅,狐疑地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哪位?” “我在来的火车上碰上的,来北京找她男人,说是到了才知道他男人被派到吉林去了。”陆晓棠叹了口气,冲着罗怀义使了个眼色。 罗怀义转了转眼珠子,猛地一拍大腿:“哎哟喂,那敢情好啊,这样晓棠一路上有人照顾着我们也能放心了。那行,大姐你就跟着晓棠一起上火车吧,我这就跟那边打个招呼给您也留张票出来。可是大姐啊,咱们可得说好了,您这一路可得好好给我们照顾晓棠啊,要是我们晓棠到了吉林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们可饶不了你。” 第247章:何怨何愁 王红梅喜笑颜开地点头应了下来。 罗怀义扭头看到陆晓棠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十分担忧地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在家里呆两天再走?车票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就是了。” “周大哥,咱们赶紧走吧,这儿我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陆晓棠立马扯了扯周安邦的衣袖催促,生怕罗怀义再说出什么令人绝望的话来。 周安邦也觉得去了一趟火车站回来的罗怀义有些怪怪的,只是守着王红梅的面儿,他什么都没有多问。 他前脚跟陆晓棠上了车,后脚罗怀义便拉上了王红梅,一副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凑在一处的模样不可。 周安邦无奈,冲着陆晓棠说了一句:“这玩意不知道又是吃错了什么药了,你自己多注意一些吧。反正王红梅那个人我瞧着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些攀附了些。实在不行,你多给她几个钱打发了也成。真就像是罗怀义说的那样,就当是有个伴儿一块上吉林再说吧。到了那儿你也没什么熟人了,指不定还得靠王红梅帮助呢。” 陆晓棠听着周安邦这话再说下去就要跟罗怀义一样了,连忙开口打断了他。 她问:“吉林现在还是钢铁工业更强吗?” “现在不好说了,我在那边没什么生意不太清楚。不过既然罗怀义给你找着人了,那看来外贸在那边发展的也不错。”周安邦顿了顿,突然奇思妙想地说了一句,“兴许是他那个公司里有什么人跟王红梅有什么关系吧,你到了吉林自己警醒着点,要是真有用得上王红梅的地方你也别端着,出门在外面子也没什么重要的。” 陆晓棠一一应了。 到了火车站,周安邦四下打量了一番,毫不犹豫地领着陆晓棠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将陆晓棠送上了火车,扭头看着走近的罗怀义和王红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就送你到这儿了,在车上看好东西,到了吉林给我们来个电话。” 陆晓棠点头,招呼着王红梅坐到了自己身边来。 罗怀义又说:“晓棠,你可千万记着去找众信商贸的罗徽。” 陆晓棠点头:“我记住了,你们没什么事儿就赶紧下车吧。” “行,那王大姐,我们晓棠就拜托你多照顾着些了。”罗怀义说完又冲着王红梅点了点头,一副低三下四认真求人的模样。 陆晓棠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头的疑惑却越发深了起来。 周安邦实在看不下去罗怀义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伸手拽住他的领口将他拽下了火车。 两个人站在月台上,冲着陆晓棠你一言我一语的嘱咐着,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 陆晓棠是在听得无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临到火车要开了,罗怀义突然伸出手拉住了陆晓棠的手,情真意切地嘱咐了一句:“晓棠别害怕,不管你在外头遇着什么了,只要觉得不舒心了你就回来,咱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啊。” 罗怀义说完就撒了手,只留下一个眼神,深刻地落进了陆晓棠心里。 王红梅凑在一旁,一脸艳羡地感慨:“你们感情可真好,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有这么好的家人干啥非得往东北跑啊?我这是只能去投奔我男人我没有办法,你这兄弟都是大官有大本事,你为啥不老老实实呆在北京等着他们给你处理问题?” 陆晓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着王红梅笑了笑:“我以前跟家里关系不大好,现在也还是不习惯跟家里人在一起。所以我也是得去找我男人。” “这样啊,可看着他们对你都挺好啊。”王红梅还是十分唏嘘。 “你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啊,你也瞧着我这两个大哥有些不对付,家里头还有些别的兄弟,老爷子也很为难的。”陆晓棠胡说八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红梅。 王红梅愣了愣,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随便打听打听,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怪吓人的。其实大妹子,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说话的人,就想着跟你多呆一会儿。是不是我非要跟着你一起来吉林,你心里头对我有些意见了?大妹子,你有啥意见你就直说,没事儿,我脸皮厚受得住。你这个模样实在格尼打般阳县来是不大一样了,我瞅着有些心慌。” “大姐,我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一到北京见着这些人心里头有些不得劲。”陆晓棠叹了口气,“大姐你不知道,我男人原先也是北京人,在北京混得可好了。我男人以前还是个营长呢,白石营你听说过没有?” 王红梅没料到陆晓棠会突然跟她说这些,当即愣了愣。 “我男人就是白石营的,以前好几个反动分子都是我男人抓住的呢。”陆晓棠说道这儿显得十分得意,就差要跳起来了。 王红梅连忙拉住她,小心翼翼地往四处看了看:“你收敛着些,这外头坏人可多了。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我似的这么热心。你家兄弟让我照顾着你,你可不能在这儿胡乱显摆给咱们招惹祸端。” 陆晓棠点头:“我都明白,这不就是一下子想起我男人没把持住嘛。大姐,我可跟你说,你别看我兄弟交代你的时候显得情真意切的,实际上他们都巴不得我赶紧离开北京一辈子都不回去呢。” “哎哟这是为啥啊?”王红梅问。 “我和我那个兄弟不是一个妈。”陆晓棠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我爸到底更偏向谁,你看我爸对我那兄弟吧啥也不给,但是却始终带在身边。我呢,这么大了才被允许回来一趟,倒是给了我不少钱,可我怎么就觉得我爸这意思是就这么把我打发了呢?” 王红梅沉默,扭头看向窗外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大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吃亏了?”陆晓棠连忙追问。 王红梅摆手:“这事儿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你毕竟是个闺女,老爷子不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了让你能够跟自己男人在一起啊。” 第248章:这不对劲 陆晓棠猛地一拍大腿:“大姐啊,您看这事儿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我这不就是找不着自己男人了才来找爹嘛。” 王红梅又被陆晓棠堵了一句,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一下子安静下来,陆晓棠也没了话说。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开始回忆罗怀义在她手心里写的字。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罗怀义要让她顺着王红梅的意思做一场戏,王红梅到底是什么人? 对于他们来说,距离宋淑媛伏法已经十年,难道境内竟然还不干净? 无数纷杂的念头涌上心头,令陆晓棠一时之间难以分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究竟是因为自己误会了罗怀义的暗示,还是因为周定国的离开在境内又掀起了一场无法预测的可怕事情。 陆晓棠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梦里,她终于找到了周定国,只是他离着她十分遥远,嘴唇翕动说着自己听不见的话语。 她努力奔向周定国,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碰触到他一片衣角。 陆晓棠猛地睁开眼睛,车厢里一片昏暗,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磨牙声令她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你咋了?做噩梦了?”身侧王红梅有些含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晓棠没有吭声,只感觉王红梅伸手过来拍了拍她,咕哝了一声又挪了挪身子继续睡了过去。 剩下的路程,陆晓棠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又恢复了那副不愿与人说话的模样,耳边只剩下王红梅叽叽喳喳十分兴奋的动静。 到了第三天早上,他们终于到了吉林火车站。 临下车前,王红梅扯住陆晓棠的衣襟,小声问:“你那兄弟说什么商贸的人来接咱们是真的不?” “我也是头一回来,不能确定呢。”陆晓棠叹了口气,“红梅大姐,咱们可说好了,我要是让我兄弟坑了,你可不能坑我。你找着了你男人就得管我饭吃的。” 王红梅点头:“这你放心,肯定没有问题,大姐还能诳你吗?” “那成,一会儿你可跟好了我,咱们出了站就去找那个众信商贸的罗徽,看看我这兄弟是怎么安排的。” 王红梅点头,果然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晓棠身后。 两人出了火车站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来人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凑了上来问:“这是晓棠妹子和红梅大姐吧?” “哎哟,这连我名字都知道啊?”王红梅显得有些兴奋。 陆晓棠瞥了她一眼,对着来人点了点头:“罗徽同志?” “是我。”罗徽的眼睛又弯了弯,指了指外头,“咱们先出去在唠吧,这里头挺乱的,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啊。” 陆晓棠点头,跟着罗徽又往外走了一阵子,才在一家小饭馆门前停了下来。 罗徽说:“你们这么老远过来,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红梅大姐是来找一个叫陆明远的铁道工人是吧?” 王红梅一愣,立马疯狂点头:“你咋知道呢?哎哟你们这么大的本事啊,连我要找啥人都知道了,那你这儿是不是就有我男人的消息呢?” “陆明远是你男人?”罗徽皱眉。 “那可不,我男人,真是我男人。”王红梅看着罗徽十分严肃的模样,有些着急,“晓棠妹子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你说我是不是来找我男人的?” 陆晓棠点头:“你的确是来找你男人的。” “晓棠妹子,你见过她男人?”罗徽问。 陆晓棠摇头:“我没见过,但是我跟红梅大姐打一认识起,红梅大姐就是为了找自己男人的。先是到了北京,铁路上说她男人调到吉林来了,这不红梅大姐又跟着我来了吉林,这里头是有什么问题吗?” 罗徽撇撇嘴:“打认识起?你们认识多久?你能了解些什么?她说是来找男人的就是来找男人的了?她说陆明远是她男人,陆明远就是她男人了?晓棠啊,我是看在你跟罗总是亲戚的份上这才来帮你们,可你们不能上来就胡说八道啊。” “啥意思?”王红梅扭头去看陆晓棠,“我咋觉得自己听不明白这个大兄弟说的话是啥意思呢?” “我也没听明白,什么叫做你是看在我跟罗总是亲戚的份上才来帮我们的?你帮我们什么了?”陆晓棠皱眉,“我只是听罗怀义说你会来接站,倒是没想到你接个站还能接出这么多事儿来。” “罗怀义既然交代了我接待你们,那我自然得做好准备工作啊。”罗徽也显得十分不解,“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你打听的人我们也没有消息,这位红梅大姐打听的人可不是个一般人,她说的话八成不能信的。” “咋就不能信呢?我说了什么话了?”王红梅越发不解,忍不住跟罗徽拍桌子。 罗徽往后一靠,双手环抱在胸前,悠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冷笑一声问道:“这怎么着?跟我耍横?你也不瞧瞧这是在谁的地盘上?红梅大姐,老实劝你一句,有些不该打听的事儿啊,就少打听,对你没啥好处。” “这咋就是跟我没关系的事儿呢?我就是来找我男人我又没干什么别的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成了不该打听的事儿呢?”王红梅急红了眼,一把抓住陆晓棠的手,委屈地问,“你给我出个主意,这是咋回事啊?什么叫不打听啊?” 陆晓棠皱眉看向罗徽,也终于察觉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罗怀义的态度突变,是不是因为他也已经提早知道了些什么? 她是不是真的误解了罗怀义的意思?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严肃地问道:“罗徽,你能不能稍微给我们解释一下你这些话的意思?” “还不够明显吗?”罗徽冷笑,“陆晓棠,你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这点事儿还琢磨不过来?一个男人真不想被一个女人找着,除了找了别的人还能有什么解释?我劝你啊也别找了,兴许你男人也早就……” “滚!”陆晓棠冷冷地觑了他一眼。 第249章:你别难过 罗徽一愣,脸色也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起来:“我说大妹子,我跟你之间可没什么仇没什么怨吧?打你一到这儿来,我就好吃好喝地对你,跟你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你这张嘴就让人滚,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一碗清汤面再加上一个荷包蛋一碗热水这就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我们?”陆晓棠冷哼一声,指着桌子上那半碗面条子看着他问,“你说的那叫人话吗?什么叫见多识广就该知道男人不想让女人找着,就是跟别的女人过了呢?一个男人一直不被人找到,那兴许是死了呢!” “晓棠妹子,要是我男人死了……那我宁肯他跟别的女人过了。”王红梅红着眼睛拽了拽陆晓棠的衣袖,脸上神情凄慌,显得无比落寞。 陆晓棠皱眉:“红梅大姐,这事儿到底是怎么着,咱们还都不清楚呢。总不能只听这个人跟咱们这么说,咱们就信了,你跟你男人那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了,怎么能让人随便调拨两句就信了呢?” “我……”王红梅张了张嘴,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罗徽一脸嘲讽的笑意,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还不滚?是觉得我骂的太轻了是吗?”陆晓棠皱眉看向罗徽,一脸不解。 罗徽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陆晓棠一会儿,犹豫地问:“你确定真的让我滚?你们两个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难道不需要我来……” “不需要。”陆晓棠无所谓地看着他,“要走就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我脾气上来了,你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罗徽显然被嘱咐过什么,即便陆晓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仍是有些犹豫。 “晓棠妹子,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赖我,是我不应该跟着你一起过来蹭这个便宜,该走的人也应该是我。”王红梅很显然已经将罗徽的话听到了心里去,以至于自己感觉再也没有脸面留在这儿。 陆晓棠却伸手按住了她,只冷着脸摔出了罗正良的亲笔信。 她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动用到罗正良的权利,却眼见着罗徽脸色微变的时候,心里又有了些新的疑惑。 罗徽看到罗正良的心什么都没有说,起身收拾了东西便匆匆离开了小饭馆。 陆晓棠安慰王红梅先好生吃完了饭,再去找人。 只是两个人都是头一次到吉林来,人生地不熟,压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才行。 “你说你男人叫陆明远是吧?”陆晓棠问。 王红梅点头:“我真的没有说瞎话,再说就是一个名字我也没有必要扯谎不是?晓棠啊,你说陆明远他该不会是真的攀了高枝了吧?我刚才也琢磨来着,你们这样的人家没有理由会突然帮我。可如果是因为你们这边的人知道了些其他的缘由,那么兴许才会送我来吉林。你那个叫做罗怀义的兄弟兴许并不是好心,而是故意存着些坏心思,准备利用我对付陆明远也说不定。” 陆晓棠愣了愣,一时之间倒是无法反驳。 “晓棠,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现在也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了。”王红梅叹了口气,起身背起了自己的行囊,“我不能因为你连累了我男人,不管现在真想到底是什么,我跟你之间……两清了吧。” “你身上还有钱吗?”陆晓棠有些不忍地喊住她,“你说的这番话,我能够理解,却不能苟同。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阻拦你。我这里还有二十块钱,你拿着,这两天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在慢慢找人。我这两天就住在招待所,你有什么事儿虽是可以来找我。” 王红梅接过了陆晓棠的钱,低着头有些艰难地走了出去。 陆晓棠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扭头问老板娘:“众信商贸怎么走?” 顺着老板娘给指的方向,陆晓棠走了没几分钟就看到那栋大楼,她感慨了一会儿,便进门问看门的姑娘:“罗徽在吗?” 前台小姑娘白了陆晓棠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罗总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你们这个罗总跟北京的罗怀义罗总比起来,哪个官大?”陆晓棠问。 “哟,您还知道我们在北京有一个罗总呢?怎么你这是在北京碰了壁过来告状的啊?”前台姑娘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中颇多鄙夷,“要我说你就趁早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得了,别在外头丢人现眼了。那北京城里的罗总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你轻而易举就见着了?” “楚红!闭嘴。”罗徽在办公室里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看,脸一下子就吓白了。 他快步过来将前台姑娘拽到了自己身后,有些心虚地冲着陆晓棠笑了笑:“您这怎么又来了?” “陆明远的事儿,你到底知道多少?”陆晓棠开门见山。 罗徽点了点头,示意陆晓棠跟自己去办公室里,又让楚红去泡了茶带上门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跟这个王红梅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你刚才不是那副态度,我对王红梅还处于一种诡异的厌恶提防中。可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你越是瞧不起对方,想要糟践人家,我就越是看不过去,越要站在王红梅的立场上来看待问题。”陆晓棠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瞥了罗徽一眼,“这世道艰难,对女人来说就格外艰难,王红梅虽然一路上说话不讨喜,可她的人生却让我十分感慨。要是你们真的在琢磨着怎么欺负她,我是看不下去的。所以我得先知道,陆明远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罗徽表示理解,长叹一口气:“说起这个陆明远我也是一肚子的气,你是不知道啊,陆明远这个人就是走了狗屎运了。他前两年就从北京调过来了,那时候也就是在铁道上干着最普通地一个活,结果却无意中救了一个老首长要寻短见的闺女。那首长就非要将闺女嫁给陆明远,这不就去打听陆明远的家庭背景关系,谁也没有查到陆明远乡下还有个媳妇。” 第250章:偏听偏信 罗徽的职务只是众信商贸的一个负责人,他的权限还无法去调查铁路系统内部的事情。所以至今,罗徽也不清楚究竟是铁路上有人想要借陆明远的便宜去跟领导攀关系,还是陆明远这个人有见不得人的手段,将王红梅的事情瞒的滴水不漏。 要不是前两天罗怀义来电话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来王红梅的事情,罗徽倒还想象不到一个小小的铁路职工,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陆晓棠却听得更加迷糊起来:“前两天罗怀义就跟你打听过王红梅的男人?连我都是第一次听说王红梅她男人的名字,罗怀义是打哪儿知道的?” “妹子你这话说的可就是不知道罗总的良苦用心了吧,这是罗总关心你啊。秦经理打一送下你们就去调查了一些东西,这才联系了我们这边。其实,罗总应该是打一开始就猜到了王红梅会继续跟你同行,所以你俩火车上才能坐在一起过来。”罗徽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感叹了一句,“很多事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陆晓棠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明远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听罗总说过你是来找人的,咱们众信商贸也特地给你空出了几个人来,你要上哪儿找随便说一声,咱们立马行动。”罗徽清了清嗓子,“我也知道当着王红梅的面,你肯定对我有些奚落,以后我也能够接受,就是有些话呀我也是真心实意说的,你能不能稍微听进去一些呢?” “你编排我男人的话?你既然连王红梅的男人是谁都知道,难道还不知道我男人是谁吗?”陆晓棠奇怪地看着他,“你觉得你说的这番话要是周定国听到了会如何处理你?” “周定国早就不在部队上了,便是在,那也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罗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晓棠妹子啊,说句实在话,咱们这也算是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蹉跎下去。你说女人值钱的年龄也就那么几年,你要是等到跟王红梅那个岁数似的了在发现事情真相可不就什么都耽误了吗?” 陆晓棠追问:“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叫做值钱的年纪,什么叫做事情真相?” 罗徽咂了咂舌,瞅着陆晓棠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终于开始自以为仁慈地解释起来:“你还是不相信周定国会背叛你呗,周定国是个什么人啊,晓棠妹子你好生琢磨琢磨,就算是没有营长这个职位了,周定国那也是个长得俊朗身材过关,人品靠谱的好男人吧?这想着往他身上扑的女人不计其数啊。你想想他为什么离开了白石营还不敢回北京?你们两家所有的关系都在北京,他这一回去不就什么都露馅了吗?” “呵,你这张嘴要是实在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我觉得还是闭起来的好,要不然周定国一定能揍死你。”陆晓棠冷笑,“在你心里,男人永远无法长情是吗?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罗正良罗老首长为什么这么多年依旧孑然一身?” 罗徽顿住,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嘀咕了一句:“那是罗首长,你们能跟人家比吗?” “我相信定国,你不是我们自然无法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每一个人其实都没有权利评判别人,我想明白了,你要是真的想要帮我,就去把陆明远给我找过来吧。有些事儿总不能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陆晓棠长叹了口气,打算将王红梅的事儿处理好了再走。 罗徽十分诧异。 可他看着陆晓棠的模样不像是作假,心里头再多地疑惑也得强压下去。 毕竟,罗怀义交代他必须完成的事情里头就有一点是陆晓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有他们担着。 罗徽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陆晓棠:“你想什么时候见陆明远?” “越快越好。”陆晓棠笑了笑,“我先去招待所办手续住下,晚点我再过来,希望那个时候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陆晓棠说完再不看罗徽一眼,脚步匆匆地去了招待所开好了房间,有略微收拾了一下。 没过多久,罗徽就找了上来。 “晓棠妹子你说巧不巧,你刚才一走啊,陆明远就过来了,我给留住了,你看你要是现在有空,咱们现在就过去?”罗徽一脸讪讪地问。 陆晓棠点头,跟着罗徽到了众信商贸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要不是因为罗徽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在人群中即便是见到陆明远,陆晓棠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把他跟王红梅的男人划上等号,也难怪罗徽甫一听到王红梅男人的时候会是那样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王红梅穿着打扮谈吐举止怎么看都是一个在乡下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就知道干活地普通农妇,可陆明远不是。 他身上仿佛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丝毫看不出一丝来自乡下地局促感。 有那么一个瞬间,陆晓棠都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兴许面前这个男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即便是在北京工作了几年,一个人的蜕变也不可能这么彻底。 陆晓棠不确信地问了一句:“你是般阳县人?” 陆明远一愣,点头说道:“倒也不是县城的,我是打小地方出来的,兴许女同志你没有听过。今天罗总说是您找我有事儿,我倒是想冒昧地问一下,咱们以前可认识?” “不认识。”陆晓棠笑了起来,“我倒是认识王红梅。” 陆明远一愣,脸色一点一点难看起来。 陆晓棠顿时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你没有错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老家还有妻子母亲和儿子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陆明远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双手也有些紧张的交握在一起。 陆晓棠收回目光,轻声道:“咱们俩五百年前指不定还是一家呢,你没有必要这么提防我。说句实在话,我实在不喜欢王红梅那个性格,你要是真跟她离了我倒是为你高兴呢。” 第251章:有些秘密 陆明远冷笑:“这位女同志,如果你是找错了人就赶紧出去重新打听一下,别在这儿耽误了我的正事。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收容所,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 “我走?我说朋友,你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吧?你以为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撵我走?”陆晓棠轻笑一声,“你既然想要说我认错了人,打一开始你就不该承认自己是从般阳县来的啊,的确般阳县城里头人也不少,我也没法说一定就没有人跟你重名。可是一样在七九年到了北京铁路部工作,八五年调到吉林钢铁厂的除了你,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我倒是好奇,你一个铁路上的普通职工,是怎么调到钢铁厂来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明远红着眼睛瞪她,“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 “我这个人平生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管闲事。”陆晓棠眯了眯眼睛,笑着凑了过去,“你不如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离开了糟糠之妻真的能够让你平步青云吗?唔,这个问题其实你不用回答我也是看到了答案的。但是你老家的母亲和孩子,你也能够当做没有存在过一样?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你这个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信口雌黄的中伤我?”陆明远仍旧不肯承认自己跟王红梅之间的关系,他指着陆晓棠,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宋晓峰的人?你是不是他派来污蔑我,就是为了破坏我跟众信商贸之间的关系?罗总呢?我要见罗总,我绝对不能让他被你这种卑鄙小人给欺骗了。” 罗徽就守在门口,听到陆明远声嘶力竭的动静不得不进来看了他们一眼。 陆明远立马扑了上去,握住罗徽的手开始控诉:“罗总,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一来就胡说八道?您可不能听她的话啊,她……” 罗徽摆了摆手,笑着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是谁?” 陆明远摇头:“我不认识她啊,我跟她可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啊,一上来就是胡说八道嘴里头没有一句靠谱的,您可不能听信这个女人的话坏了咱们的大生意啊。” “咱们之间的生意再大,也不能随便污蔑晓棠妹子的名声啊。”罗徽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你那个老丈人就算是来见着了陆晓棠,那都得恭恭敬敬地将她奉为上宾,你在这儿扯着嗓子吆喝人家是个骗子,将来这脸上可不好看哟。” 陆明远愣住,好一会儿才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这位是北京罗老首长的亲生女儿,就是早几年那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孩子。当年罗首长找孩子找的声势浩大的,您这也是打清泉镇出来的应当听说过吧?”罗徽好心好意地帮着陆明远回忆了一下。 陆明远好一会儿才将事情对上了号,却还是有些好奇:“当年找的不是说是个儿子吗?” “那是上头为了保护陆晓棠的安全,故意放出来迷惑敌特分子的烟雾弹。”罗徽叹气,“现在,你还觉得陆晓棠同志是在随口胡说吗?” 陆明远尴尬地扯了扯衣袖,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晓棠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问:“同名同姓?” 陆明远干咳一声,眼神顿时躲闪起来。 “我本也不想跟你争执什么,倒是你现在这个态度,要说没什么事儿我,倒是不能相信了。”陆晓棠冷笑一声,逼问一句,“王红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你干嘛非要跟我咬死这个事儿呢?”陆明远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到吉林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您看这哪儿有用的上我的的地方你就吱一声,我绝对没有二话,保证把事儿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您看成吗?” “我就是来瞎逛的,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陆晓棠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我就是跟你打听一下王红梅的事儿,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得了,既然这事儿你说不清楚,那我找能说清楚的人去。” 陆晓棠说着就要起身,扭头似是无意般地问了罗徽一句:“你之前跟我说陆明远的老丈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说是跟我爸还有点什么交情是吧?你说我这大老远来一趟不去打个招呼似乎是说不过去吧?” “大妹子!我说!你想知道啥我都说,你别去找我老丈人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解决啊,你去找我老丈人这就没什么意思了啊。”陆明远到底忍不住拦住了陆晓棠,笑的一脸谄媚,“不就是王红梅的事儿吗,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呗?” 陆晓棠冷哼一声,甩开陆明远,安稳地坐了回去。 陆明远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今儿这一桩事儿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在他的叙述里头,所有人都委屈的不成样子,尤其是他自己,更是带着沉重的罪孽感。 陆明远说自己跟王红梅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家里头安排着结了婚,两个人洞房花烛夜是第一次见面。 第一面,陆明远就不喜欢王红梅。 可事情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别的选择。 陆明远只能强忍着自己心里的不悦,跟王红梅做成了夫妻。 只是后来陆明远便不想在碰她了。 他跟家里商量好了进城里去挣钱,他娘不允许,生怕他出了门就不能经常回来,让他娘心里头连个念想都没有。 陆明远知道老太太心里头的念想是什么,第三年秋天便跟王红梅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儿子刚满月,陆明远便见了城。 再后来得到了一个到北京铁路上的机会,陆明远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按时往家里汇钱,还养活着王红梅和他们的儿子就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直到后来,他在吉林遇上了吴俏。 第252章:人如其名 陆明远见到吴俏的第一眼就被这个姑娘深深地吸引了,他想这才是一个值得人去爱的姑娘啊。 吴俏人如其名长得十分俊俏,一笑起来脸上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还能露出一对小虎牙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可就是这么一个可爱地姑娘,却差点因为被人辜负寻了短见。 他救下吴俏的那一天并没有多想,他就是觉得自己跟吴俏没有了这个缘分,可也得要吴俏好好的活着呀。 谁知,吴俏在医院醒过来后,她爸就派人把他从铁路上接了过去。 那是陆明远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就坐在凳子上,像是个玩偶似的被人来回观赏。 好一会儿,吴俏的父亲,时任吉林钢铁厂厂长的吴广利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小伙子,你要不要考虑到钢铁厂来上班?工资比你在铁路上一个月多了十块钱呢。我听你这口音比试本地人,家里头还有人需要照顾吧?” 陆明远点头。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吴广利笑眯眯的模样活像个弥勒佛。 陆明远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犯了什么抽,张嘴就答了一句:“没什么人了,早年家里发疫病家里人都死了,就剩下我自己了。” “那我怎么看你每个月还往老家汇钱呢?”吴广利又问。 陆明远毫不犹豫,仿佛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似的回了一句:“早些年老家有些人帮衬了一把,现在人家有困难,自己又有这个能力总得偿还一些不是?” 这番话令吴广利十分满意。 后来,吴广利又邀请陆明远吃过了几次饭,询问了陆明远一些对吴俏的看法。 一个月后,吴广利提出要将吴俏嫁给他的想法。 陆明远觉得那是自己活了三十年来最幸福的一天,他虽然兴奋,却依旧没有忘形。 他问:“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您怎么还能舍得将吴小姐嫁给我呢?” 吴广利倒是没有跟他说假话:“俏俏闹自杀闹得人尽皆知,要不是你喜欢她,我觉得我们俏俏兴许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怎么,你小子现在也嫌弃我们家俏俏了不成?” 陆明远连连摆手:“我怕你们嫌弃我,俏俏以前喜欢的都是大学生,又有本事又年轻又帅气,我什么都没有,我怕没有办法给俏俏好的生活。” 吴俏从里屋冲出来,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番:“我往常还以为你是一个多么有思想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俗不可耐的愚蠢男人。爸,我也不是没有了陆明远就嫁不出去了,你干嘛非得选他呢?我有的是人能嫁。” “俏俏不要任性,你总得给人家一个表现在自己的机会不是?”吴广利哈哈大笑,安抚了吴俏又转头同陆明远解释了一遍,“俏俏这孩子就是被我惯坏了,你放心,你的工作我会给你安排好,你在清泉镇的那些关系我也会派人去处理好,你只需要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俏俏想不想一辈子跟俏俏在一起?” 陆明远通红了一双眼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吴广利乐了,立马安排人手去调了陆明远的档案到钢铁厂,同时查了一下陆明远的人际关系。 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两个人就结婚了。 婚后,陆明远一路高升,如今已经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了,只等着跟罗徽的众信商贸谈好进出口项目,便可以接人吴广利的厂子位子好生度过自己的下半生了。 可这个时候,陆晓棠却找上了门来,更准确的说是王红梅这个时候找了上来。 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精心构建起来的王国就要被毁掉了,他必须要处理掉什么。 既然陆晓棠动不了,那么就只好去拿王红梅开刀了。 陆明远深吸一口气,一脸歉疚地看向陆晓棠:“大妹子,我其实每一天每一日都活在深深的煎熬中,我也会担心红梅和我娘在老家里相处不来,也担心儿子会学坏,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他们,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想要生存,想要好好的生活,我想要往上爬,这是我最简便的一条路不是吗?我不像你们有一个良好的出身,不需要太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成功,可我不行,我必须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更可怕的是,我即便付出了这些努力。结果对我来说依旧不尽人意。人?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了,说到底不过世让我出卖自己的脸面和良心。在活下去的前提面前,脸面又算是什么东西?” 陆晓棠摇头并不赞成他的话:“活下去固然重要,可你当真是到了生死关头了吗?你去欺骗吴俏欺骗吴广利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你那可怕的自尊心,你心里头清楚。陆明远,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为难你,我只是要一个真相。我怕原本以为红梅大姐做事偏激了,现在看了你才知道,红梅大姐心里才是真的放着你。”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看着一旁看热闹的罗徽,终于忍无可忍地点名:“罗总,我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帮我去将王红梅喊来这儿吧。” 陆明远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一干二净,他尽可能地挣扎:“我已经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了,为什么你还得费这么大劲儿再将王红梅带过来呢?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万一失控了要如何处理?” “你失控?那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个当代陈世美?”陆晓棠冷笑,“如果你是担心王红梅失控,那更没有必要,难不成,你还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罗徽经过这一天跟陆晓棠的相处,也知道这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所以他没有等陆明远答应下来,就已经派了人出去找王红梅带过来。 陆明远还在跟陆晓棠据理力争自己不让王红梅过来是如何的正确,门外就传来了王红梅熟悉的声音。 “这咋把俺带到这儿来了呢?俺说了好几次了,俺过来就是为了找男人的。要是这儿没有俺男人,俺就走就行了,别拉着俺往里凑了。”王红梅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地担忧。 第253章:当面对质 “大姐,你男人就在屋里呢。”外头的人说完,就是一阵可怕的安静。 接着,无门被人猛烈地撞开。 罗徽连忙伸手将陆晓棠拽到一旁,生怕一会儿这俩人真要动起手来会伤着她。 还没等陆晓棠反应过来,王红梅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陆明远的面前:“哎呀这里的同志真没骗人啊,你还真在这儿啊。” 陆明远脸色煞白,低声呵斥:“你要做什么?” 王红梅愣住:“俺……不是,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已经两年没有往家里汇过钱了。头年咱娘住了两天院,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狗蛋也得念书了,再拖下去,人家说那叫啥基础就跟不上了。我手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这就跟咱娘商量着去北京找你。可我到了北京人家才跟我说你已经到吉林来了,多亏了晓棠妹子也是要来吉林,这不人家家里头又是给我买了车票又是送我过来的,咱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王红梅说完又冲着陆晓棠鞠了个躬:“大妹子啊,我前头还以为你是要不管我了呢,没想到你竟然先帮着我找着人了。这可真是多亏了你了,你说这要是我自己一个人过来,这得找到啥时候去啊。” “红梅大姐,你可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真是你男人吗?”陆晓棠问。 王红梅顿住:“这不是我男人是谁?你是怕我认错了人?诶唷,这怎么可能啊,我跟我男人可是连孩子都生过的,我怎么可能认错啊。对不,明远?” 陆明远没有吭声,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起,显得十分焦躁。 王红梅等了一阵子,终于察觉到陆明远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陆晓棠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咋了?” “红梅大姐,这个人说是我认错了人,我就想着同名同姓兴许是我认错了,这不正好你也来了,这可看看,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样的可能性有多少呢?”陆晓棠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王红梅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红梅大姐,你别紧张,咱们也没有什么别的用意。这要是你男人,咱们来吉林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你是问他要钱也好要人也好,这都是你们之间的事儿了。我跟罗徽就先走一步了。” “你们要上哪儿?”王红梅呐呐地问。 “也不上哪儿,出去溜达溜达,我也才来吉林好多地方都不熟悉呢。”陆晓棠笑了笑,又瞥了陆明远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陆明远却猛地站了起来:“陆晓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害我?” “哎呀,我害你什么了?”陆晓棠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今天这个局面难道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晓棠妹子。”王红梅深深地看了陆明远一眼,伸手拉住了陆晓棠,“我想跟你一起出去转转。” “嗯?”陆晓棠不解。 “兴许……兴许真的是咱们认错人了吧,我瞧着这位同志的模样……跟……跟我男人不大一样。”王红梅一句话说的艰难,却到底还是完整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她有些扭捏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吸了吸鼻子,冲着陆晓棠笑了起来,“对,咱们就是认错人了,咱们再出去找找吧。同志啊,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大妹子就是心急,她也是怕我一直找不到人心里难受,可能对你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可别往心里去啊。瞧着你一副有钱人家的做派,怎么会是我男人呢,是我认错了,对不起。” “红梅大姐?”陆晓棠愣住,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陆明远也愣在了原地,却比陆晓棠率先反应过来。 他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无所谓地冲着王红梅摆了摆手:“知道是个误会也就行了,陆晓棠同志以后再遇上这种事的时候麻烦你不要急着给人下定论,这要是让我老丈人和我媳妇儿听到了,你知道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是不是陆晓棠想太多,她总觉得陆明远说这番话的时候,故意咬重了老丈人和后果那几个字,仿佛特地说给王红梅听得似的。 陆晓棠扭头看了一眼王红梅,只见她眼眶通红,双手似乎无意识地颤抖。 察觉到陆晓棠的目光,王红梅连忙将双手抄进了袖子里,尴尬地笑了笑:“以为真找着人了,一下子有点太激动了,晓棠妹子,这事儿其实也赖我,是我没跟你说仔细。就光说了我男人叫啥,你就这么着急给我找着了,是我的错。” “也是从清泉镇出来先到北京再到吉林,铁路建设上还能出来好几个符合条件的陆明远不成?你刚才不是已经认出他了吗?”陆晓棠有些恨铁不成钢。 “是我认错了。”王红梅低下头,不管陆晓棠怎么说,都咬死了是自己认错了人。 陆明远越发得意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晓棠说了一句:“你们这样的人给我道歉我也不指望了,只要以后别再来烦我就成了。” 说完,陆明远伸手推开陆晓棠,又得意地冲着罗徽撇了撇嘴,这才趾高气扬地出了门。 王红梅霍得松了口气,身子一垮险些倒下去。 陆晓棠将她扶到沙发上,示意罗徽先出去,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说谎?” “没有的事儿,妹子你误会了,我是真的认错了人。”王红梅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笑着问,“你是觉得我哭了以为我受委屈了?才不是这样呢,我就是一下子觉得自己挺没本事的。你说大老远来找自己男人,还差点让别人跟着遭受不白之冤,怪丢人的。晓棠妹子,我能跟你打听个事儿不?” “陆明远在这儿又重新结了婚,借着老丈人的东风坐到了钢铁厂副厂长的位置。”陆晓棠叹气,“你觉得这样的结局就是好的?今天他可以为了钢铁厂长长的女儿抛弃你,将来也能抛弃厂长的女儿,这样的悲剧总有一天会重演的,你真的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 第254章:我不懂你 王红梅搓着手尴尬地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又不懂,我就是认错了人,真的。晓棠妹子,人家那个同志要做什么事儿,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别老是盯着人家了。” 陆晓棠仔细瞧了她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你刚才是想跟我打听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了。我就是……我就是想先回去了,这一天跑的怪累的。”王红梅低着头,从陆晓棠身边错身过去,急匆匆地离开了。 王红梅刚走,罗徽便走了进来冲着陆晓棠近乎嘲讽地笑了起来:“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吗?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把你的好心放在眼里。是,咱们现在都可以确定陆明远就是王红梅她男人,甚至陆明远前头也承认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两个人甚至都没有串过话,就都把话题引到了错认上。陆明远可以当场推翻自己前头说的那些话。少管点闲事儿吧,我的大小姐,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找自家男人呢,你说你管别人家的这些事儿,能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就不管了吗?”陆晓棠叹气,“我就是想不通,王红梅怎么就到了最后就一口咬定自己认错了人呢。” “他们到底是两口子,不管陆明远现在怎么看王红梅,两个人一起生活了那些年,彼此之间到底还是有一些默契。”罗徽叹了口气,又问,“现在这个局面,你想要怎么做?” “不想怎么做,王红梅如果坚持就这么算了,我也只能由着她算了。她的人生,我有什么权利去指挥?”陆晓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也准备离开。 罗徽拦在她面前问:“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先前好像也是你不愿意我追究下去,怎么现在也是你又想着我继续追究下去了呢?”陆晓棠抱着胳膊,奇怪地打量着他,突然问道,“是最近众信商贸跟他们钢铁厂有什么牵扯,你打算借我这把刀用用?” 罗徽干笑地摆手:“这我哪儿敢啊,不过你说你来这一趟,该见的人总得都见见吧?” “我就是来我男人的,又不是来郊游,我有什么该见的人?”陆晓棠反问。 “是这么着啊妹子,你坐下来,听我跟你仔细分析分析。”罗徽拉着她重新坐回到茶几前头,重新泡了一壶茶过来送到了陆晓棠面前,这才笑眯眯地开口,“咱们这儿的确是一桩事儿跟他们钢铁厂有关系。” 罗徽搓了搓手,笑眯眯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 陆晓棠一愣:“你这花了大价钱在这儿等着我呢?” “陆明远和你的对话,从头到尾都被录下来了。你要是真的不甘心非得闹腾出点什么事儿来的话,这个可以帮你。”罗徽解释,“只是你不能把我给供出去,前头我也说过了,我的确是觉得陆明远这个人不是东西,咱们众信商贸和国外工厂早就在三个月前就谈好了价格和工期,只等着他们钢铁厂出货给人家送出去,谁能知道事到临头了,这王八蛋坐地起价,你说我不同意吧,交不上人家国外要的货,咱们众信商贸损失的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还有在海外市场的名声。可我要是应了陆明远的价格,这次我可全是白忙活了,你说我能甘心吗?” “你不甘心也不能来琢磨从我身上下手啊,要是我就这么放弃,当自己没来过呢?”陆晓棠将背靠到了沙发上,有些怪异地看着罗徽,“你之前不是对我态度也不怎么样吗?现在你这么主动的求我帮忙,我十分怀疑你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 “不过是觉得陆明远这个人说话做事太会变通,我跟你打赌,现在陆明远一定去找王红梅了。”罗徽往她身边凑了凑,低声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观摩观摩?” “我们两个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喊着他老丈人一起啊。”陆晓棠轻笑。 “这么说你是愿意帮忙了?”罗徽又问。 陆晓棠翻了个白眼:“你这意思该不会是自己根本请不到人家,这打算举着我的旗号去喊人吧?” 罗徽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这倒也不能怨他,钢铁厂这事儿已经磨了几个月了,如今吴广利眼里只有自己这个女婿,觉得陆明远处处都令人满意,基本现在已经是养老放手由着陆明远去胡搞的状态。 罗徽想要去找吴广利谈一谈这一期产品的问题,也始终连门都进不去。 现在陆晓棠送上门来,他简直就是不用白不用。 罗徽将关系利弊仔细跟陆晓棠说了一遍,最后又拿什么罗家的利益关系跟陆晓棠胡扯起来。 陆晓棠原本就跟他们中间隔着十年的光阴,对于罗徽的话本就听的一知半解。 她只知道自己见不得现在的女人还被男人这么欺负,想着即便是请了吴广利出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知道真相罢了。 只是…… “咱们这样做,红梅大姐真的会同意吗?她之所以会在最后突然改变话题一口咬定是自己认错了人,便是不想我们在继续追究下去了。我总觉得,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喊着什么要帮她揭开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其实都是放屁。”陆晓棠皱眉,“我担心我们这么做,会给红梅大姐带来灾难。” “现在这个男人在她那里就跟死了似的,还能有什么更坏的后果?晓棠,你得好好琢磨清楚,现在揭穿陆明远你是一下子救了两个女人。”罗徽仍旧不停地劝说,生怕陆晓棠真的放弃了。 “如果我坚持呢?”陆晓棠长叹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这件事儿说到底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咱们得让他们自己解决,至于你说吴广利那里,我也可以帮你把人约出来。你们的事儿你们各自去处理吧,我有些累了。” “陆晓棠,你就不担心王红梅的安危问题吗?”罗徽大声喊住她,“你也瞧见陆明远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觉得王红梅从这儿走出去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回到清泉镇吗?” 第255章:狠辣至极 陆晓棠愣住,她转头看向罗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说陆明远会对王红梅下手?他能这么不要脸吗?” “阻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你都要杀人父母了,人家还不能报复一下?”罗徽一副对这种事情见多了的模样开始给陆晓棠分析,“你,他肯定动不了也不敢动,那王红梅可不就是随他拿捏了吗?” 陆晓棠再也待不下去,一边开门一边问罗徽:“你的人是从哪儿将王红梅带过来的?快点带我去看看,你说的在理,咱们不能将人带了来就不管了。” “晓棠妹子,我带你去找王红梅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你看看这个吴广利那边……“罗徽的话故意只说了一半,伸手在陆晓棠面前晃了晃。 陆晓棠皱眉:“你的人呢?让他们拿着我……我父亲写的这份手书去请吴广利吧。你跟我赶紧走,这要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能原谅自己?” 罗徽笑眯眯地接过了陆晓棠递过来的那封信,招呼了两个看起来就很壮实的汉子去请吴广利,这才引着陆晓棠去了后门那边。 看着陆晓棠一脸狐疑的模样,罗徽解释:“从这儿过去离着更近,你放心,我也不希望这边发生什么命案。毕竟现在你人在这儿,这儿真要是出点事儿,北京那边恨不得立马派人过来。我这原本就是为了证明给罗怀义看我没有问题,总不能前功尽弃不是?” 陆晓棠对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感兴趣,她只想赶在王红梅遇到危险之前到达她身边,旁的事儿罗徽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罗徽领着陆晓棠穿过一个胡同,走到了招待所后面的胡同里。 陆晓棠皱眉:“王红梅住在这儿?” “是,这里虽然环境不太好,但是她跟房东商量了,在这儿长住一个月才十五块钱。已经是她能负担的起最好的地方了。”罗徽叹了口气,示意陆晓棠去看隔壁,“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像王红梅这样的苦命人,都没有人会在意环境到底怎么样。真要想住的好的都去招待所了。” “她怎么还没回来?”陆晓棠皱眉,“你确定她是住在这儿?” “对。”罗徽这才反应过来陆晓棠关心的并不是环境好坏,而是王红梅并没有出现在这儿。 罗徽皱着眉头去一旁抽了根烟的功夫,就听到隔壁胡同里传来一阵争执声。 他猛地站了起来,冲着陆晓棠打了个招呼:“那边是一条死胡同,往常没什么人过去的,你先别冲动,我们从这边绕过去先听听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然后再做决定。” 陆晓棠点头。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绕到了胡同那边,墙那边的声音就越发清晰了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村里,非得找到这儿来,你是想要我死吗?”陆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胆颤的寒意。 陆晓棠皱眉,有些狐疑地瞥了罗徽一眼。 “怎么了?”罗徽低声问。 “按说这两个人已经在这儿聊了一会儿了,怎么到头来还在翻来覆去地说这么两句话?”陆晓棠奇怪。 罗徽正要开口,那边就传来一阵尖叫声。 陆晓棠想要冲过去,被罗徽一把拉住:“再等等。” “我知道你想等到吴广利过来,可你想清楚要是王红梅死了,就算是是个吴广利过来也没有用了。”陆晓棠低声斥道。 罗徽脸上虽然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坚持让陆晓棠在沉住气多等一阵子。 隔壁倒也安静了一阵子,陆晓棠皱了皱眉,甩开罗徽,恨不得将耳朵伸到墙那边去仔细听了一阵子,才隐约听到了王红梅的啜泣声。 “你还有脸哭?你在罗徽办公室里说什么,说咱娘生病了?咱娘为啥生病,你要是好好照顾着老人,她能生病吗?”陆明远冷笑,“儿子呢?儿子是不是也身体不好?你就这么甩手跑出来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你在乎吗?”王红梅沉默很久,终于问了一句,“陆明远,我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说我认错了人,那我就当自己认错了人。你现在拦着我又算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在晓棠妹子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他妈早在她面前承认过了!谁他娘的知道我就看了你一眼你就给老子改了口,一口咬定是你认错了人了?”隔壁又传来一阵闷哼声,陆明远咬牙切齿地骂道,“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女人,我当初是瞎了眼才跟你生了娃。你就不能当我是死了?” “我……”王红梅愣住,蓦地大哭起来。 “哭哭哭,你哭什么哭?生怕别人听不见是怎么着?”陆明远一边捂住王红梅的嘴。 陆晓棠他们只能听到“呜呜”的动静,罗徽蓦地直起了身来。 他们听到隔壁陆明远近乎癫狂的狞笑,好一会儿,才听到陆明远叹了口气,说道:“红梅,咱们两个在一起的那几年,说到底就是互相折磨。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如今我到了吉林才算是活出个人样来,我好歹是你男人,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 “你什么意思?”王红梅声音虚弱。 “红梅啊,夫妻一场,有些事儿呢我也不愿意做的太绝。何况现在那个叫陆晓棠的女人还盯上了你,我要是真弄死你了,她头一个就得来找我呀。”陆明远狰狞地笑了笑,“现在倒是还有一个选择摆在你面前。” “什么?”王红梅问。 陆明远轻笑一声,蛊惑似的开口劝道:“回般阳县去,别在这儿滞留。好好活着,带着我给你的这笔钱回去安置好老娘和儿子,就自己了断吧。” “畜生!”一声怒喝在陆晓棠身后响起。 墙那边也是蓦地一怔,旋即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 陆晓棠回头就看到身后站在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烁烁的老人,罗徽负手站在一旁,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第256章:让你解释 不一会儿,就有人压着陆明远和王红梅打另一边过来了。 陆晓棠瞧着王红梅嘴角红肿,忍不住恶狠狠地看向陆明远:“你都做了些什么?” “关你屁事?”陆明远在看到吴广利出现在这儿之后,便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自己那张伪善的面孔,他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两个女人都弄死,也省的自己如今连条后路都没有了。 “畜生你就是这么同罗首长的千金说话的?”吴广利背着手从陆晓棠身后走到了陆明远身边,目光深沉地看了王红梅一眼,问道,“这是谁?” “我不认识他,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王红梅哭丧着一张脸开口,声音颤抖,语气悲悯。 陆晓棠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拍掉了压着王红梅的人手,扶着王红梅就地坐在了一旁:“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儿?红梅大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必要护着他吗?” “大妹子我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咱们就是认错了人,何必老是抓着他不放呢?你让他们也放开他吧,这么压着多难受哇。”王红梅唉声叹气地抓着陆晓棠的手,仿佛抓着自己最后一根稻草。 陆晓棠皱眉:“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王红梅猛地哆嗦了一下,闭上眼不肯吭声了。 “陆晓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得搞死我才甘心?”陆明远恶狠狠地瞪着陆晓棠,满脸的不解,“你搞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是,我是跟你承认过我在乡下结过婚,可你觉得现在这样对谁有好处?我老丈人也在这儿,你觉得他听了这些话还会觉得我是个好女婿吗?” “你给我闭嘴。”吴广利忍无可忍地踹了陆明远一脚。 陆明远闷哼一声,双手抱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王红梅哆嗦了一下,想要扑过去,却又忍住了。 她悄悄地扯了扯陆晓棠的衣袖,近乎乞求地说道:“你能不能让他们别打了,这件事儿咱们不是都说过就是个……“ “你闭嘴,误会?老子还没有成聋子呢,是不是误会,老子不会分辨吗?”吴广利扭头就冲着王红梅吼了一句。 罗徽也赶忙站到了两人中间,笑眯眯地点头:“就是就是,老爷子精神烁烁地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老爷子这事儿我觉得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吧,你看这儿虽然人烟稀少,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不长眼的过来看热闹。尤其是报社那群人,就跟猎狗似的,万一……” “你通知了报社?”吴广利倏地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罗徽连忙摆手:“哪能啊,瞧你说的,我那能做那等不要脸的事儿。” “你要脸你会派人通知我?”吴广利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陆晓棠身上,“这位可是刚到吉林吧,她哪里就知道应该去拜访我,还邀请我特地打这儿走?罗徽,你小子心里头再打什么算盘,老子我门清儿。” “是是是,什么都逃不过老爷子您的眼睛。只是这件事儿真要是传出去了对吴小姐的名声可不好啊。那您说这事儿我不去请您来,难道还要到处瞎打听去吗?”罗徽笑了笑,又看了陆晓棠一眼,“何况这位是打北京来的,我也不能随意安排人家不是?” “哼,你和罗家是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不清楚,你还能安排不了她?”吴广利冷哼一声,却到底还是听了罗徽的安排,扭头跟着罗徽的手下往众信商贸去了。 看到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王红梅有些发憷:“晓棠,我能不能不去了?我不找人了,你们就当我从没来过行吗?” “当你从没来过?有本事你就当真从来没有来过啊。”陆明远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嫌弃。 吴广利冷冷地扫了陆明远一眼,率先坐到了沙发上,敲了敲桌子,问道:“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从头到尾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您不是都听到了吗?”陆明远冷叱一声,“您想怎么着直说吧。” “这个女人真的是你在乡下的媳妇?”吴广利瞥了王红梅一眼,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你跟俏俏在一起之前,我可是让人去查过你的底儿,可从来没有人说过你结婚了。” “我不知道。”陆明远这话说的是实话,要不是当初吴广利没有查出自己的底儿他也不会想到编造谎话,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跟吴俏结婚。 吴广利叹了口气:“你爱过俏俏吗?” 陆明远皱眉,双手紧紧地握在身侧,点头说了一句:“爱。” “那王红梅呢?”吴广利又问。 “从未爱过。”陆明远毫不犹豫。 吴广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站起来走到了陆明远身边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只要你答应我,把这件事情瞒好,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过王红梅一样,一如既往地对待俏俏,这件事儿咱们爷俩在这儿就算是过去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陆晓棠皱眉,“您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受蒙骗,不想着如何揭示真相,却只想着要继续粉饰太平?有意思吗?” “你懂个屁。”吴广利扭头呵斥,“我闺女早几年受过刺激,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时候不早了,明远,你先回家去陪着俏俏吧。明天一早到厂里来找我。” “是。”陆明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王红梅一眼,这才离开了众信商贸。 吴广利站在窗台看着陆明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悠长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冲着王红梅和陆晓棠摆了摆手:“你们两个都坐下吧,有些事儿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思。” “您……您的闺女……有病啊?”王红梅问得忐忑。 吴广利觑了她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是,受不得刺激,所以委屈你了。我知道你是陆明远在乡下的媳妇,我也相信,听说你在乡下还有个娘和孩子要养活?这样,我给你一笔钱,你跟陆明远离婚得了。” 第257章:说得轻巧 陆晓棠咂舌:“陆明远都已经在吉林又结婚了,在般阳县跟王红梅的婚姻还能离?说起来,这不就是犯了重婚罪吗?” “这位同志,陆明远有些话虽然说得不中听,可到也都有道理。你说你跟我们无冤无仇的,干嘛非得抓着陆明远跟王红梅之间的婚姻不放手呢?这事儿王红梅只要不追究了,跟你似乎没什么关系吧?”吴广利问。 陆晓棠顿住,扭头去看王红梅。 王红梅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伸手去拽陆晓棠:“晓棠妹子,算了吧,咱们回去吧,这事儿就当我错了,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吧。行吗?” 陆晓棠没有吭声。 吴广利便在一旁冷笑:“你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可你瞧瞧现在这个局面,你想要帮忙的这个妇女惶惶不可终日,明明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因为你的介入,人家也没有办法说不管就不管,想要回家还得看你的脸色。而至于我们家里……原本我们就是找着了一个好女婿,我闺女的身体也越了越好了,明年就能生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你非得来搅和。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你闺女怀孕了?”王红梅猛地一哆嗦含泪看向吴广利。 吴广利撇撇嘴,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同志,我可不是吓唬你,我闺女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你要是非要在这件事情上弄个清楚明白把我闺女吓得流产了我可不会饶了你。你别看我这么大岁数了,为了我闺女,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别不当回事。” 王红梅苦笑:“瞧您说的,我怎么会去找您闺女算账呢?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我不对,是我留不住自己男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您也别怨晓棠妹子。人家也是好心,想要帮我而已。” 王红梅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笑着冲着陆晓棠挥了挥手:“我看你们之间好像还有别的事儿要谈,别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晓棠妹子你也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王红梅说完,再不给陆晓棠机会扭头就走。 陆晓棠皱眉有些不安地看了罗徽一眼。 罗徽点头:“你放心吧,会有人看着她平安到家的,不会让她受到什么伤害。”罗徽说着又看了吴广利一眼,“再说吴厂长就在这儿,要是王红梅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一家子也不能安生啊。你没听吴厂长刚才说的吗?吴俏现在怀了孕,吴厂长得积德呢。” 吴广利哈哈大笑:“那可不,姑娘,等俏俏生了孩子请你来吃酒啊。” “您还敢请我去吃酒啊?”陆晓棠对吴广利的心胸表示十分诧异。 吴广利摆摆手:“我也看出来了,刚才那个妇女你也是没有办法才要帮她,其实我一说我闺女的状况你就松动了。只是守着她的面,你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罢了。姑娘,我和你爸早年可是战友啊,你妈当年那事儿我也清楚得很啊,正经论起来,哪有罗怀义什么事儿啊,你才是正经的首长千金啊。我要是真能请你去喝喜酒,那可是我的荣幸啊。” “吴厂长,你这话说的不对。”陆晓棠叹气,也跟着坐到了吴广利对面,一脸不解地问,“您现在都知道陆明远是个见利忘义抛弃妻子的男人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捧着他去照顾您的闺女?您就不怕以后陆明远遇上了比您势力更大的人,今日发生在王红梅身上的事情,来日也会发生在吴俏身上吗?” “他敢?”吴广利一瞪眼睛,浑身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说,“陆明远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手里只要有他想要得到东西,他就不敢跟我翻了脸。而且你也得承认,王红梅那样的女人的确不值得陆明远去爱。可我俏俏不一样啊,我俏俏长得好,就跟电影明星似的。我不是跟你吹牛,要不是当年我俏俏受了轻伤精神状态不好,这事儿哪能便宜了陆明远这个臭小子。” 陆晓棠看着吴广利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当年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陆明远对自己言听计从,只觉得心底涌起了漫无边际的伤感。 人的感情在吴广利眼里也是可以算计的。 即便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关心的也只是家庭的脸面和名声。 对于吴广利来说,即便今天陆明远承认自己是个骗子,自己心里还有王红梅,他也绝不可能让陆明远这样说出来的。 他的女儿吴俏已经经历过一次背叛,绝对不能在经历第二次了。 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唯一可以为吴俏做的。 也是他身为钢铁厂的厂长必须要维护的脸面。 如果不是因为陆晓棠的后台实在太硬,陆晓棠毫不怀疑自己今天根本没有办法走出众信商贸的大门。 可这么一想,陆晓棠便越发为王红梅感到担忧了。 好不容易等着吴广利吹嘘完了自己这半生,陆晓棠便匆匆告别了他们从众信商贸一路寻到了王红梅的住处。 王红梅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见到陆晓棠来就松了口气。 “我猜着你就还得再过来一趟,正好我也跟你道个别。”王红梅显然是大哭过一场,眼角还有没有褪去的红肿,她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地大团结来递了过去,“我先前跟你说我身上没有钱了,让你们给我买了车票又帮我找人,都是骗你的。我还有些钱,原先想着找着了我男人就……就请他吃顿好的。从前他老说在铁路上吃不好饭,总是省下钱来给我们娘仨。现在……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我这就回去了,虽然这点钱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晓棠妹子,这一路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你打算回般阳县?”陆晓棠没有接王红梅递过来的钱,反倒是又给她添了几张。 “这可使不得,我这就回家去了,也没啥用钱的地方了,可你不一样啊,大妹子,我知道你打吉林这儿不过就是停一停,你还得去好些地方找人,你别给我钱了,自己身上多留一点,总是有用处的。”王红梅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第258章:一路顺风 陆晓棠不由分说将钱塞到了王红梅的口袋里,想了想,又给她写了一个电话:“你不是说没有了陆明远你们家里也缺钱吗?现在这个社会已经越来越好了,女人不是非得在家里头相夫教子,毛主席不是说了吗?妇女还能顶半边天呢。你回去后好好安置一下你婆婆跟你孩子,到般阳县城里头找喜临门大酒店的王凤华,让她帮你拖个关系去秦湘的服装厂里工作。总是能养活一家人的。” 王红梅捏着陆晓棠递过来的那张纸,呜的哭出声来。 陆晓棠叹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还年轻,很多事儿兴许想的没有你们那么周到,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希望红梅大姐你别往心里去。” “你有啥得罪的地方啊,是大姐我对不住你啊,你说你好心好意地来帮忙,我却……是我做的不对啊,可我也没有办法啊。晓棠妹子,我知道他犯了重婚罪,可是他现在的老丈人肯定有本事,陆明远的过去里肯定已经把我给抹了。现在就算是我在坚持说他是我男人也没有什么办法了,陆明远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啊。你说我要是死了,我儿子和我婆婆可杂活啊?”王红梅哭的伤心欲绝,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抬起头来,抓住了陆晓棠的手,“晓棠妹子,将来你要是找不着你男人了,就宁肯相信他死了,也别自己去面对这种事儿。” “你放心吧,我男人不会这样的。”陆晓棠笑了笑。 王红梅叹气:“我没见着他之前,我也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了。” 陆晓棠轻笑出声:“可我跟你不一样,即便有一天我看到我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就是把他们都杀了也决不能像你似的让自己这样委屈。” 王红梅霍得撒开了陆晓棠的手,一脸胆颤心惊地看着她。 陆晓棠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我就是这么一说,所以你看,女人有的时候就得厉害一点才能让人害怕。让人害怕没什么不好的,反倒是一个人懦弱久了,才会处处受人欺负。” 王红梅讪讪地点了点头,转身背起了自己的包袱。 “我送你。”陆晓棠上前想要帮王红梅分担一下,却被她侧身躲过。 王红梅像是头一次认识陆晓棠似的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皱了皱眉:“你出身好,也有本事,你男人一定在等着你。晓棠妹子,我们两个到底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今天跟我说的这番话,我会好好琢磨,只是……只是我可能做不到你这样。” “我也没想你做成我这样子,大姐,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路去走,你回去了也别想太多了,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要是你婆婆不理解你……你就带着孩子单过。”陆晓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陆明远在不是个东西,也不能不管他亲娘了不是?” “嗯。”王红梅点头,再没有多说什么。 她坚决不肯让陆晓棠送她,陆晓棠便跟着她一起走到了招待所那边目送她离开。 王红梅的身影显得渺小又可怜,陆晓棠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回到了招待所里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有个好结果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活的清楚明白,陆晓棠头一次发觉她一直以来想要改变的一些东西,其实根本改变不了。 她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助的那些苦命人,也根本就帮不了。 巨大的无力感,将她包裹其中,令她挣脱不得。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思念过周定国,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如果是周定国面对这一切,他会怎么做呢? 陆晓棠无奈的叹气,正准备翻出地图来琢磨琢磨自己下一站该去哪里时,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请问是陆晓棠同志住在这儿吗?我是众信商贸的。罗总让我来通知您北京那边来电话了,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陆晓棠没有一丝犹豫,跟着那人到了众信商贸之后,就看到罗徽正襟危坐地握着电话,不停地点头说着:“是是是,对对对,好的好的好的。” 陆晓棠皱眉,走过去轻声问:“是谁?” “大哥,您稍等,晓棠来了。”罗徽瞥了陆晓棠一眼,连忙讲电话递了过去,“罗怀义。” “喂,罗……” “晓棠,白琳来电话了。”罗怀义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连忙说道,“就在今天上午,白琳听说了你的消息给我们打了个电话确定你现在扔在吉林之后就过去找你了,我想最多三天时间,白琳就能到吉林了。你现在不要到处乱走,一定要保证我们随时可以联系到你。” “好,我一定好好留在这儿不动。”陆晓棠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激动,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白琳是从哪儿过来?” “这她倒是没说,你别着急,反正你们两个用不了多久就能见上面了。这样一来,我们也都能安心不少。至于定国那边,我们依旧在联系着。不过按照定国以前的行动范围来看,他应该依旧离开边境那边了。”罗怀义说着又是一顿,“罗徽跟我说了王红梅的事儿了,你放心,般阳县那边我会让陈向荣多盯着一点的。在火车上,陆明远那个王八蛋还是没有机会动手的,你别担心。自己的好心是件好东西,别害怕以后就不敢帮人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陆晓棠叹了口气,想了又想,还是又问了一句,“你们……首长身体还好吧?” 罗怀义轻笑一声:“不是都改口了吗?这怎么电话里又不好意思了?咱爸就在楼梯上看着呢,你要不亲自问问爸?” “不了。”陆晓棠连忙拒绝,“既然你们都挺好,那就先挂了吧,电话费怪贵的。” “诶,等一下。”罗怀义连忙喊住她,“这几年你一直不在这儿,很多事儿兴许你会看不过去,能忍就忍一忍,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随心所欲去做,别担心我们帮不了你。等白琳到了,记得给家里来个电话。” 第259章:狭路相逢 陆晓棠“嗯”了一声,便开始沉默。 电话那头罗怀义冲着罗正良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晓棠,出门在外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需要的随时给家里打电话。” “好。”陆晓棠说完,又问了一遍后便挂断了电话。 不远处罗徽撑着脸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你们这一家子人还真是有趣。刚才罗老爷子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你刚进门,电话那头就换成了罗怀义,还一本正经地开始给我安排工作。可等你再把电话接过去的时候,那边又跟亲兄弟似的开始关心你。啧,真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先前我不过就是白石营一个最普通的军嫂而已。那时候罗怀义看我仿佛眼中钉,现如今大家身份一转变,有些别扭也正常。” 罗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撇嘴说道:“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军嫂,你男人可是周定国,如今即便他已经脱离了部队,也依旧活在传说里头呢。” “你知道他?”陆晓棠觉得有些好奇,明明之前他还是一副不认识她男人的模样,现在居然已经都知道周定国的传说了。 罗徽点头,指了指电话:“听罗怀义提了那么两句,对了晓棠晚上咱们给你接风,就在……”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了。”陆晓棠打断了罗徽的话,接了这个电话后,她只觉得心情更加复杂了。 罗徽瞧着她的神色,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陆晓棠回到招待所昏天暗地地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一早她去大街上买了几根油条又喝了一碗豆浆,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了起来。 她知道周定国没有来过这边,心里总存着一丝希冀,可以在这儿与周定国偶遇。 明知这样的机会十分渺茫,可她仍是不肯放弃 直到被一个女人拦住去路的时候,陆晓棠才停下脚步,仔细瞧着面前的这个人。 “我想跟你打听个人。”站在陆晓棠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羊绒大衣,灰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脸蛋圆润,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 陆晓棠登时想起一种可能,蓦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人。”女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停在原地看着陆晓棠。 陆晓棠皱眉:“我是外地人,不熟悉这儿,你跟别人打听去吧。” “王红梅,我想跟你打听王红梅。”女人看着陆晓棠要走,连忙伸手拽了她一把,又讪讪地松开,退到了原地去,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苦笑着看着陆晓棠,“我叫吴俏,我爹是吉林钢铁厂厂长吴广利,我男人是陆明远。你听说过的吧?” “我为什么要听说过?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外地人,我昨儿才到这儿来的,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陆晓棠皱眉,已经不想在趟这趟浑水了。 “可我昨天看到你了。”吴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我爹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偷偷跟着他把王红梅的事儿听了个七七八八了。你姓陆是吧?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大,我就喊你声妹子吧,你也是女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还真不明白你什么意思。”陆晓棠警惕地看着吴俏,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要开始肚子痛。 吴俏也看出了陆晓棠的敌意,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你跟王红梅是朋友,觉得我是个坏人也是应该的。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没有恶意的。我原本也不想找你的,可我早上在对面那家商店里买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你了,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呢?” “你自己出来买东西?”陆晓棠顺着吴俏的视线看了一眼对面,倒的确是有一家商店,隔着一段路,陆晓棠倒是看不出来那家商店是卖什么的,不过在看吴俏的打扮,她也能大概猜到那边应该是卖些母婴用品相关的东西。 可要是真要,吴俏自己出门就更加说不通了。 “众信商贸急着要货,我爸爸和明远一大早就去钢铁厂了……当然,也许是两个人要背着我做什么交易。”吴俏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小茶馆,“咱们去坐一坐好不好?我站久了会累的。” 陆晓棠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缓缓点了点头。 她始终跟吴俏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一直到了茶馆里坐下,才松了口气。 “我就算是在路上跌倒了也不会讹你,你总是这么警惕做什么?”吴俏好笑地看着她,“我既然能够找上你,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知道,你原本是想要做那种义正言辞的正义之士,不但要帮王红梅,还要帮我的。如今我都主动来找你了,你反倒是什么都不说了。这让我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我也是没事儿闲的才会跟你坐在这儿。”陆晓棠无奈地皱了皱眉。 “你的耐心不太好。”吴俏看着她下了个决断,“你这样的耐心还能撑得到你找到你男人吗?” “你对我倒是很了解?”陆晓棠有些不悦起来。 吴俏连忙摆手:“我并没有要打探你情况的意思,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而已。好啦,还是说我自己吧,你也瞧见了,昨天我爸没骗你,我的确是怀孕了。只是……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受不了刺激。我早就已经从往事里走出来了,哪能在让人骗一次就疯了呢?其实……陆明远在铁路上救下我那一回也不是因为我想不开。我原本只是想要顺着那条铁路找到他……现在想想,当年也够异想天开的。你也觉得我这想法挺蠢的吧?可那时候就是那么做了。” 吴俏三言两语带过的过往里并没有歇斯底里将自己逼疯的偏执,有的只是为了自己的爱情一往无前的孤勇。 只是最终,海誓山盟也敌不过现实残忍。 她答应了吴广利嫁给陆明远的时候,心里究竟甘心吗? 直到如今,吴俏也回答不上来。 第260章:好友重逢 吴俏说完自己和陆明远相遇到结婚的时候,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中。 陆晓棠没有催促,只是慢慢地给自己泡了杯茶,她对这种事情到似乎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大抵是许久之前的前世同那群老神仙们在一起时,耳濡目染了太久。 虽然她从前的确不喜欢身为神仙的寂寥漫长,可在这一刻,她却生出了一股子怀念来。 好在还没等陆晓棠陷入更深的怀念中,吴俏便沉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她说:“其实陆明远待我一直很好,他为人勤快,家里大事儿小事儿他都全部包揽,嫁给他后,我就再没有拿过一次扫帚也没有在洗过一次衣服。最初的那些意难平也都在陆明远的细心呵护中全部散去了。我一直想着就这么着吧,和谁过一辈子不是过啊?既然陆明远愿意这样全心全意地待我,我就该全心全意地爱他。去年年初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个老太太经常照顾他,现在他琢磨着对方年纪也挺大了,想要把人接过来伺候,也算是报了恩了。那会儿我还觉得这个男人十分有担当,还劝着我爸早点将钢铁厂交到陆明远手上。一来,能让陆明远更加发挥自己的能力,二来,也是不想我爸太过操劳。谁知道……就又扯出来这么多事。” 陆晓棠瞧着吴俏的确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便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既然你都明白,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呢?” “我昨天怕被他们发现,没听完就走了,我听你们那意思王红梅在家里过的也不好。我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跟王红梅见上一面?有些话,我想亲口对她说。”吴俏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握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陆晓棠一眼,“我不是想要在她面前展现我如今生活多么幸福,我就是想要她知道,我并不是想要霸占她的幸福。” “你会跟陆明远离婚吗?”陆晓棠问。 吴俏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跟陆明远离婚?难道你希望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那你有什么好跟王红梅聊的?你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问题就是陆明远,既然你不可能放开陆明远又何必要去找人家王红梅的不痛快?”陆晓棠越发不能理解吴俏的意图。 吴俏愣了愣:“我就不能跟她友好的协商一下吗?反正她已经跟陆明远离婚了,何必还总是纠缠着不放?她想要钱我也可以给她的,我又不缺钱。她的孩子……我也可以接过来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她不是跟婆婆关系不好吗?我们可以把婆婆也接过来养老。总之,我们让她从此以后不在辛劳,难道不好吗?” 陆晓棠长舒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打量了吴俏片刻,问道:“你这是帮陆明远来要人的?” 吴俏脸红:“什么叫我帮陆明远要人啊,我说的难道有哪里不对吗?难道你不觉得王红梅之所以会来吉林找人是因为她缺钱养不起老人和孩子吗?” “我觉得你说的特别有道理。”陆晓棠啪啪鼓掌,“难怪你和陆明远能够长长久久呢,我发现你的这个思想跟陆明远完全一致啊。你是怎么做到明知道陆明远欺骗了你的情况下还能够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些臭不要脸的话来的?”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吴俏皱眉,“我要不是担心我这么上门去找王红梅会让她情绪激动碰着我,我也不会来找你,中间在打上这么一个弯了。” “嗯,你是打算去般阳县找王红梅吗?”陆晓棠轻笑一声。 吴俏琢磨了一会儿陆晓棠的意思,诧异地问:“她走了?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不走留下来让你羞辱吗?”陆晓棠也觉得十分诧异,“大小姐你是被人捧着骗着已经没有脑子了吗?你愿意继续上当受骗那是你的事情,人家想要回家那是人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还有,你从哪儿听说的陆明远跟王红梅已经离婚了?你觉得两个人要是真的离婚了,陆明远能那么害怕王红梅找上来吗?离婚了还让人家给养着自己的亲娘,这是脑子喂狗了吗?” 吴俏脸色难看:“你怎么说话呢?我来找你也是好心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说啊?你知不知道我还是个孕妇啊?” 陆晓棠点头,往桌子上扔下两块钱起身就要走。 吴俏连忙跟上去拉住了她胳膊:“你不能走,咱们还没说完呢。” “你撒手。”陆晓棠皱眉瞥了她的肚子一眼,“别以为你有个肚子就真的是免死王牌了,你来之前就没有打听过我是谁吗?别说你的孩子没了,就是你没了,你爸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吴俏还从建国陆晓棠如此可怖的模样,一愣神,便撒开了手。 她看着陆晓棠下了楼,琢磨了一阵子还是追了上去。 “陆晓棠,我知道你是来找谁的!我知道你找的人在哪儿!”吴俏站在茶楼门口大喊。 陆晓棠嗤笑:“你怎么那么大本事啊?” “周定国!你不就是要找周定国吗?我真的知道他的消息!我先前……那个人就是周定国的手下!他当初并不是故意要辜负我,是因为他要跟周定国去找一个人。”吴俏有些着急,“说是什么在秦城什么丘上,那人跟周定国说他有办法重新当年情景。我一直认为那个人是胡说八道,现在想想,兴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陆晓棠,你本应年纪比我要大许多,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仍旧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呢?” 陆晓棠蓦地停住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吴俏舒了口气,连忙追了上去:“我真的不骗你,我拿周定国的消息跟你换王红梅怎么样?” “哇,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威胁你啊。”陆晓棠身后蓦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陆晓棠惊喜地回头看到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白琳抱着胳膊含笑看着她。 第261章:来得真快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罗怀义不是说你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到吗?”陆晓棠止不住心底的欢喜,一把握住白琳的手问道。 白琳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听到你太想念我,所以一刻不停地飞奔过来啦。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比周定国靠谱多了?” 陆晓棠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吴俏奇怪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不解地问:“这是谁?” “我也想问这是谁呢。”白琳翻了个白眼,戳了戳陆晓棠的胳膊,有些不爽地叹气,“我来的太着急了,都没有好好调查一下你身边现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干嘛还要去做那什么调查不调查的事儿?”陆晓棠无奈地摇头,主动介绍了一下,“这是吴俏,吉林钢铁厂厂长的千金。这是白琳,原白石营营长周定国直系下属。” 白琳撇嘴:“这个介绍一点含金量都没有,你应该说我原是最优秀的特工,没有之一。” 吴俏脸色一变,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合适了。 “你别紧张啊,你又没什么错误,我对你也没什么警惕。我刚才说自己没有调查过你,主要也是条件反射,或者说是开个玩笑。”白琳笑了笑,伸手过去,“你好,我是白琳。” 吴俏有些紧张地跟白琳握了握手,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晓棠问:“你是不是不需要我给你提供消息了?” “你的消息能值钱吗?”白琳霍得贴近了吴俏。 吴俏忍不住抱着肚子尖叫一声,身子往后蓦地一推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白琳冷笑一声,伸手稳稳地将她按在了原地。 “谢、谢谢你。”吴俏颤巍巍地说道。 白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既然在乎肚子里这个孩子,就站的稳当一些,你又没什么错误,干嘛总是这么怕我?难不成你身上还真有值得我去注意的秘密?” 吴俏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厉害的人来了,陆晓棠一定就不需要我了。我只是想要用周定国的信息交换一下……” “你先说说看,如果我们觉得有用,兴许还能够利用一下的。”白琳往周围看了看,领着两个人又回到了先前两人呆的那个茶楼。 吴俏坐下来后明显放松了许多,她长舒了一口气,勉强冲着白琳笑了笑。 白琳抱着胳膊感觉十分奇怪:“我有那么吓人吗?早年间在白石营的时候兴许我的确严肃了一些,可现在我在江南那边开了个客栈人家都叫我温柔贤淑的老板娘呢。晓棠,你说这个吴小姐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儿啊?” 这话说得毫不避讳,吴俏红着脸摇头:“我就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白琳同志你要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去调查我。我绝对身家清白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她男人倒是真的犯了错误。”陆晓棠终于忍不住开口,“吴俏,你先别急着解释,这是些事儿不是你不承认就不存在的,我先跟白琳简单说一下这些事儿,她也好知道接下来怎么处理你这些事儿。” 白琳笑眯眯地听完了来龙去脉再看向吴俏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她实在理解不了吴俏不去找陆明远麻烦却死盯着王红梅不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她琢磨了好一阵子,才吐出一句:“你被下降头了?” “……”吴俏抽了抽嘴角,完全不想说话。 “你瞧,不是我一个人理解不了你吧?”陆晓棠叹气。 吴俏却突然冷笑起来:“你们是朋友自然所思所想很多都是相像的,你们不是我,自然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不怪你们,反正这件事说到底不过就是大家三观不同。我想要的是家庭和睦,难道错了吗?” “你现在不挺和睦的吗?陆明远依旧留在你身边,你将来孩子一生,这不就圆满了吗?你去找王红梅,除了让你们彼此更堵心以外还能有什么好处?”白琳敲着桌子,一脸怪异地看着吴俏。 吴俏摇头:“可我不找王红梅,我现在的生活也已经打乱了。凭什么我一个人不爽?” 陆晓棠和白琳对看一眼,都有些无奈地摇头。 陆晓棠说:“你以为王红梅的生活就没有被打乱吗?她如果没有来过吉林,她依旧可以欺骗自己是自己的男人还在铁路上辛苦工作。没有往家里寄钱可能是遭遇了什么事儿,如果是我,我宁肯陆明远死了,也不希望他是辜负了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陆晓棠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了吴俏的肚子一眼,“其实你现在真的没有必要跟王红梅争什么高下,你不是说陆明远对你一直很好吗?只要他能够一直这么对你,以前有过什么样的人其实都不重要。对你来说,王红梅的苦难跟你没有关系,归根到底你也是受害人。” “既然你也知道我也是受害人,为什么你只帮王红梅却不帮我?”吴俏皱眉。 “如果你是要跟陆明远离婚,我也会帮助你啊。”陆晓棠摊了摊手,“可是你不是说过自己绝不会跟陆明远离婚吗?那你有何必要去打扰人家王红梅的生活?你们都这么不容易,何必呢?” 吴俏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又为什么非要劝我跟陆明远离婚呢?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我求着他不要离开我,而不是他求着我别抛弃他,你们根本就连事实真相是什么模样都没有弄清楚,就在这儿指责我,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啊?” “你疯了啊?”陆晓棠霍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陆明远居然敢威胁你?你爸知道吗?” 吴俏有些惊慌去拽陆晓棠的胳膊:“你别这么大反应,这事儿不能让我爸知道啊,我爸要是知道了陆明远的工作就完蛋了。” “你……这又是为什么啊?”陆晓棠长叹一口气,“你就非得吊死在陆明远这一棵树上吗?”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我也不能让我爸在经受一次被人戳着脊梁骨的事情。即便我委屈一些,也没有什么的。”吴俏吸了吸鼻子,突然又笑了起来,“何况我跟你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在王红梅出现之前,陆明远对我真的很好。” 第262章:极度愚蠢 “好?你是疯了吧?”白琳毫不犹豫地往她心口上戳刀子,“陆明远这样的人就是当代陈世美,这也算是好人,那陈世美死的未免太冤枉了。” 吴俏坚持:“你们又不是我,凭什么认为陆明远待我就是不好?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样的女人,能够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我从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你们根本不清楚,又凭什么要认定我的选择就是错的?” 白琳不解地看着她问道:“可你之前不也被人家怎么着吗?你爹又是钢铁厂的厂长,你长得也……” 吴俏猛地一拍桌子:“够了!你们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我的出身我的容貌,可你们什么时候了解过我内心深处地想法?我究竟是不是真的适合这样活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又何况是你们?”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陆晓棠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一副离不开陆明远的样子?” “我……”吴俏抿了抿嘴,显得十分纠结,“我……我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处?你们不可能帮我改变分毫,所以有些事情,你们知道和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王红梅突然出现了,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到老到死,我们也是最惹人羡慕的恩爱夫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已经要活生生活成一个笑话。” 白琳摸着下巴盯着吴俏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了一句:“你这头发是假的吧?” 吴俏脸色煞白,抬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头发:“你胡说什么?”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被这么紧张。”白琳说着抬手捂住嘴巴凑到陆晓棠耳边嘀咕了一句。 陆晓棠闻言叹气,站起身来同白琳一前一后地往楼下走。 “你们做什么去?”吴俏显得有些着急,想要扑上来拦住两人。 白琳连忙抬手止住她:“吴俏,你别拦我们了,你要王红梅的联系方式,晓棠说什么都不会给你的。有能耐你就让你男人自己去找,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陆明远还没有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出了这吉林省,王红梅上哪儿都不会被你们制约。要我说,你们还不如老实一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比什么都强。你放心吧,王红梅不是那种愿意纠缠的人,这一次她走了就绝对不会再回来。你与其担心王红梅回去后会惹是非,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再让你变成下一个王红梅。” “他不会的,明远不会那么对我。”吴俏苍白着脸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 白琳仔细瞧了她片刻,笑着点头:“既然你这么自信,就不必管其他的了,自己能够生活好比什么都强。吴俏,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情现在容易钻牛角尖,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什么也就都看开了。” “可是……”吴俏扭捏地站在楼梯角上不安地看着白琳,小心翼翼地问,“你会说出去我的事儿吗?” “我们待不了几天了,周定国的消息即便你不跟我们说,我们也有自己的渠道可以知道。”白琳摆了摆手,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多保重吧。” 两个人出了茶楼,陆晓棠便领着白琳回了招待所。 白琳进门巡视了一圈,不住点头:“这里果然越来越不如外头那些私人的旅馆布置的好了。” “你之前不是说在江南自己开了个客栈,是不是就是个人宾馆性质的?”陆晓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她。 白琳点头:“是啊,就是用民居改的,将来有机会带你去看看。现在先别说我了,晓棠,你后来怎么样了?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我听周安邦说你回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你那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就突然又回来了呢?晓棠,你……跟宝珠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晓棠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跟宝珠前世是亲生兄妹。宝珠口口声声要找的珍娘,不是别人,正是我。” 白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陆晓棠说道:“天哪,陆晓棠你居然也是个神仙?那你现在干嘛要这么麻烦的找周定国啊?你们神仙不是应该会很厉害的法术,就是随便掐指一算就能找到人吗?你咋不用呢?” “我把法力还回去了。”陆晓棠笑了笑,“我恢复那些记忆的代价太大了,我承担不起,所以我选择回来做最普通的凡人。魔镜也好,宝珠也罢,他们也都要回去他们应该呆的地方,去做他们应做的事情。至于司命星君等人也已经完成了在此间的任务,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各过个的生活。” “你不知道有时候我就是佩服你这样洒脱的性子。”白琳趴在床上幽幽地叹了口气,想来想去还是有些好奇,“那神仙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脱离了生老病死爱恨离愁,其实过得十分舒适?” “若是真的那么舒适,你觉得司命星君他们为什么废那么大劲非得给我折腾出一个什么魔镜来?他们工作也是有一定指标的。比如今年地府不许有一个冤死的鬼啊,天界不能随便飞升成仙呐,名额卡的也是很严的。”陆晓棠蓦地想起了从前宝珠和宿炳想要进入天界侍卫队时,没有一定的功德即便是能力达标了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为了能够有所谓的功德,曾硬生生剜了她的眼睛。 陆晓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苦笑着叹息一声啊:“世人都以为做神仙很爽,可其实做神仙也有着无尽的束缚,倒不如一世凡人,无论这辈子怎么样,不过匆匆几十年,一切的不圆满都可以留到下辈子解决。若是一杯忘川水饮下,这辈子的过往都放下了,来生又是一张白纸,无论如何都充满了惊喜。可神仙的一生十分漫长,若是年轻时做了错事,余生便全部在懊恼中度过了。” 第263章:得偿所愿 白琳奇怪地看着她:“这番话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我总觉得这样深沉的语感应该是魔镜跟宝珠的论调才对。” 陆晓棠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了白琳身边,仔细琢磨了一番也笑着点了点头。 “我与宝珠本就是一体同心,兴许就是他的想法吧。只是近来我想起这些,便越发觉得人生也不过就是这些道理。”陆晓棠长叹一口气,问,“你说我与周定国这辈子,还会有机会再见吗?” “你在想什么呢?你们自然会再见面啊,而且从今以后你们剩下的时光全都是幸福美满的人生,再不会有什么遗憾在什么余生里头懊恼了。”白琳说不管这些蹩脚的话语,眼风里瞥见秦玉棠放在桌子上的地图,便赶忙凑了过去。 地图上星星点点做下了很多记号,每一处都是周定国走过的地方。 白琳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点一一划过,突然问:“吴俏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陆晓棠摇头:“如果你没有过来的话,我倒是觉得她的消息可以姑且一听。可如今如果连你都觉得没有办法,我不相信就凭吴俏这幅什么都不清楚,像是被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似的人物能够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白琳满意地点头:“听到你这么说我可就太高兴了,我跟你说,十分不巧,吴俏说的那个人我还真知道是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正是三年前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杜清明。” 陆晓棠疑惑:“你跟周定国之间还有联系?” “原本是没有的,我离开白石营很早,基本上从秦城回来我就走了。”白琳摊了摊手,“后来我听说周定国也离开的时候,周定国估摸都已经逛了几个城市了。我知道杜清明倒不是因为周定国,而是因为陈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开了白石营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做后,我反倒是更加容易想起从前的那些事儿。我时常会想,如果我能够再见他一面就好了。可魔镜跟你已经失踪,我也是一时迷了心智,竟听了人介绍去找神棍杜清明。” 那个时候的白琳身上带着周定国给她的一大笔遣散费,活脱脱是一副有钱没处花的二世祖模样。 介绍她认识杜清明的那个人叫做李四也是锦城里有名的二道贩子,他贩卖的不是别的,正是像杜清明这样神秘人物的踪迹。 白琳找过去的时候,李四正将白琳的行踪归档入册。 白琳觉得奇怪:“我先不问你这儿为什么会有我的信息,我一个已经复员退伍的女人踪迹还有什么人打听?我瞧见你可是把我的名字封进了金信封里。” 李四笑了笑,颇为欣赏的赞叹了一句:“你不愧曾经是集中营标价最高的杀手之一,不管是去什么地方你都会习惯性的调查一下吧,居然连我这儿金银信封的规矩也知道。” 白琳点头,既然要登门造访,自然少不得一番研究。 传说李四那里的信息按照价值等级分为金银信封,金信封的消息要五十块钱一个,银信封的消息三十块钱一个。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乱七八糟没有登记造册的信息通通十块,大多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来查男人的外室。 据说李四仅凭这一门生意就已经在锦城买下了数十栋院子。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轻松的,白琳说了自己的要求后,李四便将一个银信封交到了她的手上。 白琳忍不住挑眉:“我竟然突然好奇,我自己的信封里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白琳同志的过去,难道不就是一个大秘密?”李四笑了笑,突然提醒了一句,“杜清明这几日便回到锦城来,你要想见他便尽快安排。” 白琳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才发现这个杜清明架子摆的大,可其实也不过是个收钱办事儿的主儿。 白琳砸了整整五百块钱,包下了杜清明一下午的时间,在约定的时间到了戏院里。 杜清明的脸隐在香雾后头,仿佛非得借助这些东西才能搞出一股神秘感来似的。 对于已经见识过魔镜这种真法宝的白琳来说,杜清明这个做法一上来就惹得她有些厌烦了。 偏生杜清明还在吹嘘:“我的法力无边,曾以真爱度化吉林钢铁厂的姑娘,现如今想来那姑娘也该灵台清明,生活圆满了。” 白琳撇嘴:“你这是让人家姑娘出家了呀还是出嫁了啊?” “同志,这种话还不都是看个人领悟?”杜清明睁开眼睛瞧了白琳一眼,突然主动凑上前来,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被白石营营长周定国从集中营里救出来的那个白琳?哦对,现在已经是白石营前营长了。说起来我倒是好奇啊,你们白石营是不是风水不好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打白石营离开啊?” 白琳十分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花钱来找你买圆满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我在见到我想见的人?” “有啊,你怀疑我可不就是要砸我招牌吗?你沉住气,让我慢慢跟你说啊。”杜清明嘿嘿一笑,蓦地拿出一只怀表放在了白琳面前,“你盯着它仔细看着,听我跟你……” 杜清明话还没有说完,怀表就让白琳抓在了手里:“我在集中营的第一年就是练习的不会被催眠,你要是只会这一样那就算了吧。我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你也不要在耽误我时间。” “白琳同志,你别着急走啊,行走江湖,我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本事?”杜清明拍了拍手,戏台上猛地出现了无数人物,咿咿呀呀中唱的净是白琳年幼时经历的那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她以前去过李四那里,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不过是两个人合起伙来寻她开心罢了。 可到底杜清明也不过就是个骗子,白琳的所思所想终究无法得偿所愿。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戏,趁着杜清明不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没想到今日竟又听到了当年的故事。 第264章:清风徐来 对于杜清明这个人,陆晓棠虽然没有什么好印象,却仍旧认为白琳说的这桩事有些武断了。 杜清明只是说了自己跟吉林钢铁厂的女人有关系,可白琳凭什么就断定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吴俏呢? 白琳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傻啊,一般女工杜清明有什么显摆的必要?再者说了,虽然杜清明没有点名道姓说那人就是吴俏,吴俏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的,那个人是去找周定国的。据我所知,杜清明接了我这个活之后,下一个接的周定国的。说起来也是周定国病急乱投医了,这种事情,哪能随便碰运气呢?” 可这两个人心里头也清楚,周定国之所以会相信杜清明的鬼话,说到底还是宝珠和魔镜令他颠覆了过往所有的认知。 对于周定国来说,可以出现一个神仙,那么自然可以出现第二个。 兴许,陆晓棠的转机就会出现在未来的神仙身上呢? 周定国是这么想的,便也是这么做了。 他后来所去往的地点都相隔甚远,可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就像极了太极八卦阵。 白琳对这方面的知识自然不如这内里已经活了不知道几千年的陆晓棠来的熟稔,她将笔重新还给陆晓棠,问道:“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没有?” “嗯,有几处其实已经偏离八卦阵的猜想,我总担心定国被人利用了。”陆晓棠的手指似乎是无意识地敲打着周定国最近刚去过的边境线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晓棠,我们要不要赌一下四周边境线?既然现在咱们已经在东北了,继续往北还更加近一些,你意下如何?” 陆晓棠闻言仔细瞧了一会儿便轻轻点了点头。 反正现如今的局面已经不能更加糟糕,能够找到一个方向也是好的。 尤其是如今白琳来到了她的身边,对于陆晓棠来说这就已经足够安心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这世上无人理解自己,再也不用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要琢磨清楚什么才能说而什么要必须咬死了不能吭声。 她终于可以像从前一样,心平气和心怀洒脱的活着了。 看着陆晓棠这幅模样,白琳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你原本不用这样,你可以选择去过自己的人生,你既然已经苏醒了身体里身为神仙的那个自己,又何必……” “如果我告诉你,周定国也不是凡人呢?”陆晓棠轻叹口气,询问似的看向了白琳。 白琳捂住脸:“我这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啊?晓棠你就没打听打听我是不是也不是凡人啊?啧,我觉得劝我就算是现在是个凡人,被你们这么折腾一辈子,我死了估摸着也能混个神仙当当了。” “那祝你心想事成啊。”陆晓棠笑了笑,转而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吧,继续在这儿呆下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吴俏就得再来找你。”白琳撇撇嘴,“被那种女人缠上,你这辈子都脱不开身。” 陆晓棠却突然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这种时候我们真的能够一走了之吗?如果王红梅能够平安回到般阳县城我倒是可以暂且放心,可如果……” “你别瞎操心了,这世上有无数个王红梅,你帮得了这个,难道能够帮得了下一个?”白琳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行李,不由分说的拉上了拉链提起来就往门外走,“晓棠,人活着一辈子,总要有所取舍。你得想清楚你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对你来说,十年不过转瞬间。可这十年,周定国是真真切切的痛苦着过来的,你觉得自己有这种关心别人想法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够将这点时间分给自己呢?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嘛?你这辈子就是做个凡人,那么你身为神仙的寿命自然只是过往里遥不可及的回忆了。人生匆匆几十年,你何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蹉跎自己的人生呢?” 陆晓棠愣住。 这番话原本就是她想要安慰自己的,她一直觉得这番话自己说出来有些凉薄,可听到白琳这么一说,她竟觉得十分有道理。 人生本就是短短几十年,为什么人不能多为自己想想呢? 陆晓棠轻舒一口气,跟着白琳离开了招待所。 两人到了火车站,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张最近开往漠河方向的火车,没想到正巧离开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两个人刚上去找到了座位坐下,白琳的目光便倏地变得冷冽起来。 陆晓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从车门那里上来两个人,明明车厢里头其他地方一点也不挤,那俩人却仿佛故意似的挤着人群坐到了她们身后。 白琳低声贴近陆晓棠的耳朵:“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别搭话。” 陆晓棠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火车刚一启动,身后那人便站起身来趴在椅背上同陆晓棠搭讪:“同志,借个火呗?” “清明时节别忘了去给你大哥报个喜。”白琳板着脸,目视前方冷静开口。 男人嗤笑一声:“我又没问你,你搭话搭的这么积极做什么?我没记错的话,你走的时候可是说好了以后再也不理会我们的,如今你打岔算是什么意思?” “那我也记得少帮主承诺过永远不会离开锦城半步,如今您出现在这儿,又是什么意思?”白琳冷笑。 “诶?是这样吗?我什么时候还说过这样的话啊,徐来,我真的这么说过?”男人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一位,眉眼间的轻佻仿佛是个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 唔,他本就是个游戏人间地公子哥儿。 白琳简直懒得理她,拉着陆晓棠起身就想要换个地方。 徐来却起身拦在了白琳面前:“白姐,你别让我们为难。” “你让开。”白琳板着脸,“我就说我的名字怎么会在李四的金信封上,敢情这里头还有你们的一份贡献。你们可知道,要是我重新出山,你们需要付给我多少报酬?” 第265章:神秘身份 “咱们之间的关系,谈钱不就伤感情了吗?”男人咧嘴一笑,走到白琳身边拉着她坐下,“你说,你这一走,我心里头空落落的,这才想起你从前说过的那些话,便觉得是我错了。白琳,如果我跟你承认错误,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你别发疯了,我早就说过,我不想跟你们的万和帮有任何牵扯。我最初之所以会去接近你,是因为我误会你们和早年间在白石营附近作乱的万帮有什么关系了。这件事情我已经跟你们地帮主解释清楚了,你们帮主也表示理解,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底为止了,万盛,你明不明白?”白琳冷冷地看着她,又转头瞪了徐来一眼,“你先把晓棠放开,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就是周定国的媳妇吗?周定国我都不放在眼里我会在乎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我说白琳啊,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万和帮就是闹着玩的了?”万盛挑眉瞥了徐来一眼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徐来立马撒开了手,将陆晓棠推到了白琳身边去坐下。 接着,徐来敲了敲桌子,看向白琳她们对面的乘客:“换个地儿?” 对面的乘客丝毫不敢多说话,立马提着行李小跑着坐到了后面。 白琳不悦地皱眉:“你这幅土匪模样是跟谁学来的?你爸可没有你这幅德行!” “那是,老爷子一辈子没什么大作为,所以才会跟一个差不多的女人差不多的过一辈子,连带着我也不过就是个差不多的儿子。”万盛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绝对不会像老爷子似的,活了一辈子都活不明白。” “我看你才是活不明白,你要是明白,就该赶紧下车跟徐来回去,别在我身上找补什么了。”白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的过去,我曾经在集中营见过人性最阴暗的一面,我永远没有办法接待你抛过来的那颗真心。我甚至没有办法回应你相同的好意,你又何必在我这儿白费功夫?”白琳深深地看着他,“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时光,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在锦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排着队的想要跟你做朋友,你说你又何必这么不知趣?” “那些姑娘都不是你。”万盛说着,又有些不悦地看了陆晓棠一眼,问道,“你要不要去个厕所?” “那我去个厕所?”陆晓棠问白琳。 白琳皱眉:“我不是嘱咐过你,不管这个人说什么你都不要搭话吗?” “所以我这不是问的你吗?”陆晓棠也觉得有些尴尬,“我听着你们要谈论的话题应当不想让我听到,所以你们要不要一点空间,单独聊一聊?” “晓棠,我的事情,没有什么避讳你的。”白琳长叹了口气,十分严肃地看向万盛,“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陆晓棠,不但是周定国同志的配偶,更是我这辈子许多事情的见证者。” 万盛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儿是我不能跟着她一起见证的?” “很多事情,我的过往,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你自小生活的地方安定和平,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你也没有见过真正勾心斗角是什么样的可怕。”白琳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想要多加回忆那些往事,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万盛,再不发一眼。 万盛仿佛被白琳眼中的沉痛吓到,许久不敢吭声。 徐来站到了陆晓棠身边,用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 陆晓棠琢磨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白琳的肩膀,起身跟着徐来走到了另一节车厢。 陆晓棠直接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万和帮又是什么性质?” “商会,但是因为早间年我们家帮主爱看故事会还爱听人说书,所以心里头有一个神奇的江湖梦。他是坚信人有这样的信念,就可以成为大侠士流芳千古。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帮主是第一批参加海外招商项目的人,头几年自然是捞了金的。只是,他老人家济世救人的信念太强,家里头倒也没有留下几个钱。就像万盛说的那样,老爷子觉得任何事情差不多就行了,对什么都不上心。后来白琳因为万和帮的名字对我们进行了秘密调查,并且潜伏到万盛身边想要调取超一手的资料……”徐来说着便忍不住咂舌,神情里颇带了几分嫌弃,“谁知道这个资料查着查着,万盛这玩意儿对白琳动了真心了。不管我们怎么劝说,就一门心思要跟白琳在一起。” “他只怕就是一时兴起。”陆晓棠了解白琳,所以更加认为万盛的行为不靠谱。 谁知徐来却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说实话我们一开始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认为万盛过两天这个新鲜劲过了也就好了。谁知道,万盛竟然正儿八经地去了趟北京,找周安邦打听了一番白琳的过往,回来正准备好生表白,结果白琳就跑了。万盛得知白琳在锦城开了一家小旅馆后,甚至没有敢去主动打扰她,只是派人好生守着,甚至在她那个旅馆没什么人的时候,拉了许多朋友过去住店。他这么上心的做一件事儿可是绝无仅有,所以渐渐的,我们觉得这一次应当是万盛真的动心了。就在我们都开始琢磨怎么去跟白琳透露一下万盛做的这些事时,白琳却直接开了车离开了锦城,我跟万盛一路追过来才知道原来是她得到了你的消息。” “陆晓棠,说句实在的,白琳对你可比对任何人都要好。”徐来抽了一根烟,十分羡慕地感叹了一番,“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跟周定国结婚了,我非得怀疑你跟白琳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你倒是怪会琢磨的。”陆晓棠撇了撇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刚才是说万盛他去找过周安邦,打听过白琳的事儿?” 第266章:如此心疼 “千真万确。”徐来点头,“其实不怕你笑话,我们家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其实挺上心的。在得知白琳从前为白石营工作之后,恨不得花大价钱请白琳做万盛的保镖。对外他说是感觉白琳能力出众,绝对可以保护好万盛。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明白,那是老爷子看明白了,万盛喜欢人家。” 可怜天下父母心,万盛总以为不被自己的父亲在意,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已经为了自己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只是白琳无法回应那份炽烈的感情,能够做的只有逃离罢了。 可陆晓棠的注意力却扔在万盛知道了白琳的过往里,久久不能回神。 对于周安邦来说,白琳的过去也是他的过去。有人探究,他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陆晓棠毫不怀疑,在确定了万盛的心意后,周安邦一定会毫不隐瞒的全数托出。 他那个人,现如今恨不得做个花枝招展的孔雀,将自己过往岁月全方位地展示给观众欣赏。 可这样一来,白琳在万盛面前就越发像一张白纸似的了。 对于白琳来说,万盛却不同。 她情窦初开的年纪里,终究只认得一个叶寒。 那个时候地生活对于白琳来说,叶寒就是她唯一的光。 只怕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对叶寒究竟是少女心事多一点还是仅仅只是依赖。 这些年,她将叶寒妥善地放在自己心底深处,自然是不肯任何人碰触的。 万盛他不但碰了,还想让叶寒腾出空来,自然就是触了白琳的底线。 陆晓棠正是因为理解白琳,才会觉得更加心疼。 她神情复杂地望向那截车厢,低声叹了口气:“徐来是吧?你们这次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你们难道还指望着逼迫白琳答应你们吗?” 徐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想什么呢?我们主要就是希望能够保护你们平安到达目的地罢了。再说万盛喜欢白琳还来不及,怎么会逼迫她呢?我觉得你思想是不是有问题啊?” “万盛今年多大了?”陆晓棠突然又问。 徐来愣了愣,别过头去不去看陆晓棠的眼睛:“跟白琳差不多。” “三十多岁没有结婚的女人在你们眼中不算什么事儿,这让我觉得很好。原本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要怎么生活本来就是个人的事情,不应该被人诟病。”陆晓棠笑了笑,“可你们为了让白琳觉得妥帖的忽略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很好。只是,年龄这种事情,你们不在乎确定白琳就不在乎吗?你们有没有想过,兴许是因为万盛年纪太小,才显得他有些不够成熟,说话做事也就没有那么让人信服。” “你凭什么因为我的年纪小就觉得我不靠谱?”万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陆晓棠身后,一脸不悦地瞪着她。 陆晓棠摊手:“难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十分像一个成熟男人吗?万盛,有少年的冲动是一件好事。可惜这个并不适合白琳。” “你跟白琳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她难得的朋友,难道你不希望她好?”万盛冷笑,“我早就明白你找白琳是为了什么,你是为了能够找到自己的男人。可是陆晓棠,你凭什么要将自己的责任转嫁给自己的朋友,在你心里,你的朋友难道就只能跟你共患难吗?” “你这是在白琳那里受了气,没地儿撒了是吗?”陆晓棠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晚上一番,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果然跟叶寒一点也不像。” “我为什么要像一个死人!”万盛低吼。 陆晓棠倏地严肃起来:“叶寒的确是已经死了,可是对于白琳来说,叶寒始终是活着的。” “活在心里?这种鬼话骗谁呢?白琳根本不是因为叶寒而无法接受我。”万盛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身侧,额头上爆出青筋,他说,“她就是因为万和帮看不上我,要不是因为这个破烂帮会,我根本不至于活成现在这幅鬼模样。” “你……”陆晓棠皱眉,不解地瞥了徐来一眼,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线索漏了过去。 徐来却只是抬手拍了拍万盛的肩膀,又深深地看了陆晓棠一眼便往回走了。 万盛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喊住徐来,半晌却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 他说:“陆晓棠你一定觉得我就是个怪物吧?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怪物,我……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陆晓棠,我想请你帮帮我。” 陆晓棠一头雾水:“你能不能说的在稍微清楚一点?” 万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看到过一头会说话的猪。” 陆晓棠的眼神立马就变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要是说起来那可得十年前了。”万盛吸了吸鼻子,也不知究竟是害怕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他蹲在陆晓棠面前,抓了抓头发,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 他说:“其实那时候做的梦我也没当回事儿,直到很久以后,我竟然真的见到了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些人。甚至我去了北京后,就连周安邦跟我说的那些事儿,也都跟我的梦境一模一样。陆晓棠,我跟白琳是不是上天早已注定的缘分?所以无论白琳现在怎么拒绝我,我都应该好好坚持自己的本心,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实现我的梦想,会跟白琳永远在一起?” “你还梦到过你跟白琳在一起?”陆晓棠诧异了。 万盛却以为陆晓棠是不相信,在嘲笑他。 登时脸红脖子粗的解释了起来:“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相信我。其实就连你,我也是在梦里见到过的。” “哦?”陆晓棠越发好奇。 “只不过你跟梦里很不一样。”万盛皱了皱眉,“我以为十年前看到的你的样子跟现在应该会有变化的,可我却觉得你跟十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这可不就是不一样吗?陆晓棠,我听说你失踪了十年。这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第267章:奇怪经历 陆晓棠皱眉:“这也是你做梦梦到的?” “不是。”万盛实话实说,“关于你失踪的事情,我是在跟周安邦和白琳的聊天中得知的。而且你男人也去过锦城,不知道跟我爸聊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眼都红了。我生怕他跟我爸动手呢。” 万盛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是见鬼了?” “……你想多了。”陆晓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额头。 这十年,周定国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每次只要她一想,便觉得撕心裂肺地疼痛。 如今万盛这么说起来,她更加觉得周定国活的不易。 他去锦城会做什么?白琳从前说过李四的名声,陆晓棠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回去锦城找李四打听那些原本就注定了虚无缥缈的事情。 可是他去找万盛的父亲做什么呢? 她有些不解,看着万盛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狐疑。 万盛轻笑:“重阳节到了得记得回家看看老人啊。” “啊?”陆晓棠愣住,“现在都腊月了,重阳节早就过完了啊。” “这是暗号。”万盛叹了口气,“我至今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可我听到周定国这么跟我爸说的。我爸就带着他去了一间暗室里头。或者说是密室也不为过,我爸都没有带我进去过。”万盛撇了撇嘴,“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进行了一些什么样的交谈,反正我爸有什么事儿都不会告诉我,将来这个万和帮指不定也要姓徐了。” “徐来?”陆晓棠这句话倒是听明白了,顿时更加好奇起来,“徐来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没跟你说?”万盛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他那么主动地将你引开就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身份呢。呸!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凭什么他能够得到我爸的喜爱,甚至将来万和帮都要给他,我却什么都得不到?如今我不过就是要出来追寻一下自己的幸福,这老头子倒是让他寸步不离地跟过来了。陆晓棠你说这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正是你父亲对你的在乎呢?”陆晓棠皱眉,问了一句,“将他最信任的人派到你身边来保护你,难道你不觉得幸福吗?” “幸福个屁啊,我做事儿都是有神仙指引的,我不需要这些人拖我的后腿。”万盛顿时又变了一番脸色,他站直了身子一脸凶狠地瞪着陆晓棠:“你这样的人少在这儿假慈悲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也是瞧不起我,你觉得我配不上白琳,可我告诉你,这全天下谁都可能配不上白琳,唯独我不可能。因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白琳。” 万盛说完便走,将陆晓棠一个人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车厢里头看到白琳板着脸看着窗外,徐来依旧是一副如沐春风的笑模样,而万盛则是鼓着脸几次瞟向白琳一副想说话却不敢说的模样。 陆晓棠轻笑一声坐到了白琳身边:“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出去了一会儿工夫,你们这儿倒像是经历了无数次争斗似的。”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们两个都聊过了。”白琳抬了抬眼皮,又将脸转向了窗外,“下雪了,晓棠,你知不知道十年前的那场大雪,周定国经历了什么?” “嗯?”陆晓棠愣住,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白琳是怎么将话题转到她身上来的。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日我们抓住了宋淑媛,周定国连功都不愿意领,便去了你消失的那个小山丘上等你。可你再也没有出现,他在那儿等了整整十天,回来的时候头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猛地一看,倒像是白了头发似的,我和姜雷都感到十分诧异。那个时候咱们白石营虽说气温也降了很多,却到底还没有到下雪的时候啊。后来,姜雷提醒我才想起来,你们那里根本不是凡人的战场,你们那边即便当真发生一些怪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我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究竟要怎样的深情如许才能够让周定国在慢无边际毫无指望的等待中保持一颗镇定的心,告诉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你,并且也果真为了找到你而付出努力呢?” 白琳垂下头,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才想明白,在周定国的心里,你是永远都在的。无论你这个人在哪里,你们的心总是在一起的。我在那一刻突然开始思考,是不是我也可以让叶大哥从此永生?只要他还在我心里,他便永远都在。不是吗?” “当然不是。”万盛抢着开口。 白琳和陆晓棠都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万盛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逼视着白琳:’我承认我自己是有问题的,可是难道你就没有问题吗?你们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陆晓棠的经历在普通人看起来匪夷所思,可我不是普通人。我跟你们一样,我知道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相信那一切。可是白琳你跟陆晓棠不一样,她和周定国之间可以有这样坚定地信念,那是因为他们是夫妻。他们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心意相通,这十年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场历练。可是你呢?你的叶寒早八百年前就死了,什么叶寒到底死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们哪来的什么心意相通?你心里有他又算是什么事儿?” “所以你便觉得我应该喜欢你吗?”白琳轻笑一声,眼中多得是不屑一顾,她说,“万盛,你现在就跟十年前的我一样大,你觉得我……” “年龄不该成为你的借口,十年前我就认识你了,只是我没有找到你而已。”万盛仍旧认定了自己梦到了白琳便该注定了这辈子要跟白琳在一起。 白琳摇头:“那都是假的,万盛,真正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才是真的。你以为你爱我是真的,可其实你爱上的不过是你这十年来的一个梦。傻小子,梦,总是要醒的。” 第268章:这不是梦 万盛摇头:“这不过都是你拒绝我的借口罢了,对我来说,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是梦。” “好,既然你觉得是真的,那么现在我拒绝你也是真的,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白琳问。 “这……这不过就是你对我的考验!对,是你给我的考验。”万盛点了点头,有些病态地笑了起来,“白琳,你只是考验我,对不对?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你不能跟天命相抗,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这世上也只有我才是爱你的。白琳,你听我说,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也都可以陪着你去。你将陆晓棠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的时候,能不能也想一想自己呢?等到陆晓棠找到了周定国,你又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们不觉得残忍,我却觉得你可怜。可是有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会好好对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跟你一起。” 白琳皱眉,有些怪异地瞥了徐来一眼。 徐来抬手对着白琳做了一个手势,目光落在了万盛的后脖颈上。 白琳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她捏了捏陆晓棠的手心,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走字。 陆晓棠扭头看她。 “万盛,你觉得我现在这样不好?”白琳却没有看她,只是又重重地捏了她手掌一下。 陆晓棠收回手,默默地往外走了几步,发现万盛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白琳身上的时候,便越发担心起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车厢门口那边,才发现徐来手中多了一支针剂。 在万盛和白琳说话的时候,徐来眯起眼睛快速出手一针扎到了万盛脖子上。 不过片刻功夫,万盛就软了身子倒了下去。 徐来收了针,又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手,这才冲着白琳微微点了点头致谢:“多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晓棠诧异地问。 白琳扭头看了她一眼,指着万盛问她:“你觉得呢?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说梦里见过我就非要娶我不可,难道还不算是妄想症吗?” 陆晓棠愣住:“可他说的……” “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白琳打断了她的话,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晓棠,不是所有的梦都会成真的。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神仙鬼怪,多得是人心作乱罢了。” 陆晓棠立马看了徐来一眼,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好了,这件事情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了。万盛的确是万和帮的人,只是并不是什么少帮主。”白琳叹了口气,拉着陆晓棠重新坐了回去,“这一位徐来,是锦城有名的精神科医生,这次也是受了万国来先生的委托,将万盛带回去治疗的。” “是的,陆小姐,有些地方吓到你了,我在这儿跟你道歉。”徐来笑着看向陆晓棠,神情间放松了不少,他说,“如你所见,万盛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我们甚至没有办法直接控制,只能靠白琳小姐的帮助,这样出其不意地将他制住了。” 陆晓棠不解:“怎么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难道你们不能在锦城就控制住万盛?” “不能。”徐来叹了口气,“万盛的病情经常反复,万国来先生的意思是让万盛先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如果他能够自己解开自己的心结自然最好,若是做不到,那么再由我们来。” “心结?你们到底觉得万盛是有精神病还是觉得他只是有心结呢?病情就是病情,哪来的什么解开心结?”陆晓棠撇撇嘴,一脸的不能接受。 徐来丝毫不在乎陆晓棠究竟是什么反应,转头同白琳说:“为了让万盛相信我是陪着来寻你的,我们的车票也是买到了漠河那边。下车的时候,还希望白琳小姐能够在帮帮忙,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要再刺激到他了。” “他是你们的任务,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要顺着你们的心意来?”白琳翻了个白眼,“我记得欧文预计跟你们说过,你们现在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你们这些做医生的,总不能为了解决一个病人的问题就要连累我们这些普通人吧?” “白琳小姐说的是,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白琳小姐当初也是答应了万先生的。现在半途反悔退出,也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吧?”徐来笑着挑了挑眉。 白琳点头,起身拉住了陆晓棠的手:“那么怕是还有一桩事儿,徐医生不明白。这俗话说的话,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这种女子就是最难养的。你最好到底为止,否则……死在我手上的人,可就不差你这一个了。” 徐来愣了愣,旋即问道:“那么白琳小姐是什么意思?就到这儿为止,不再管了吗?” “徐医生自便吧,我跟陆晓棠就不奉陪了。”白琳挥了挥手,带着陆晓棠往另一节车厢走。 徐来慢腾腾地起身跟了过来:“我说白琳小姐,做事儿没你这样的吧?你最清楚万盛发起病来是什么模样,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万先生……” “关我屁事?”白琳没好气地甩开徐来,“我再说一次,我对万盛这个态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别在逼着我对他做什么了,将来出了事儿,别找我负责。” “白琳!难道你真的觉得万盛是非你不可吗?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现如今万先生还非要容忍万盛来这儿寻你?”徐来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忍,“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因为时代变迁政策更改,的确已经都不算数了。你手上的确有无数条冤魂,也的确都在周安邦和周定国兄弟俩手上抹去了,你如今的身份不过就是白石营最优秀的特工。可我们都清楚,你的身份是美化过的。你不如猜一猜如果当年集中营的事情曝光出来,你要如何自处?” “那是我的事。”白琳皱了皱眉,双手有些不安地背到了身后。 “的确,你可以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叶寒呢?”徐来挑眉。 第269章:谁威胁谁 白琳蓦地顿住脚步,扭头危险地看着徐来,冷笑喝问:“你威胁我?” 徐来连连摆手:“哎哟,我可不敢威胁您呐。您是什么人呐,这一言不合就要喊打喊杀的,您怎么就不想想,您这个脾气是怎么在锦城呆了这么久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琳皱着眉头,看着火车行驶的方向,心里在默默盘算着什么。 徐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轻笑一声:“这节列车中途不会停靠,万先生使了钱,所以你们才会赶上这趟正好发出的车。当然万先生地理由是完全可以站住脚的。毕竟,这车上有病人。” 白琳似笑非笑地点头:“我相信你们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只不过,徐医生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万盛的狂躁症会给你自己带来无法估量的危险吗?” 徐来闻言,猛地往自己身后看去。 万盛还好好地座位上倚着窗睡着,他皱了皱眉,在扭过头来时,便看到白琳拽着陆晓棠跳了车。 徐来眸色深深地盯着她,怒吼了一句:“白琳!你别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逃脱,有本事你就别去漠河!” 白琳冲着飞驰而去的火车,冷笑着比了个中指。 接着,她拽起陆晓棠,低声问:“怎么样?没伤着吧?” 陆晓棠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腿,便扑到了白琳身上一把按住她的腿:“你怎么样?” 方才她们跳下来的时候,陆晓棠注意到白琳的腿在车厢上蹭了一下,现在她都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白琳却笑:“多少年没有过这种经历了,如今一看,果然是身手不太好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陆晓棠忍不住捶了她一下,死命将她翻了过来。 白琳的小腿肚上血迹已经浸透了裤腿,她却仍旧没心没肺地笑着,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似的。 陆晓棠红着眼撕开她的裤腿,扭头从白琳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了一会儿就找出来一卷子绷带和紫药水。 陆晓棠忍不住冷笑:“十年了,你还保持这样的习惯,是随时准备重操旧业吗?” “我这样的人,重操旧业也没有什么不行的吧?毕竟想一想,我还是做杀手最在行了呀。”白琳笑了笑,拉住陆晓棠的手,“别急着处理伤口,暂时止血就行了。这列火车上恐怕有不少万和帮的人,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陆晓棠点头,一边止血一边有些担忧地问:“万和帮真的只是一个商会吗?” “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你见过哪家正经商会还捣鼓成江湖做派的?还是那个徐来,也不仅仅是精神科的医生那么简单。”白琳叹了口气,飞快地接过了陆晓棠手里的绷带紧紧地绑住了自己的伤口,“扶我一把。” 陆晓棠点头,连忙将白琳扶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这么荒凉,咱们就算是跑,又能跑哪儿去?” “往北走,反正漠河也在北边,咱们大方向不错就没什么问题。”白琳指了指方向,又皱眉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离着呼家屯不远了,那里……有我几个旧友,兴许能帮上咱们的忙。” 陆晓棠看出了白琳的犹豫,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机,便只是点了点头,扶着她尽量快速地往那边去了。 两人转过一道山丘,白琳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陆晓棠问。 白琳示意陆晓棠将自己放开,指着前头一个岔路口说道:“你小心一点过去探一探,如果那边有人,你就问一下这儿是不是呼家屯。如果那人说是,你就问一句,呼老大还记不记得当年的白夜将至?” “白夜将至?”陆晓棠皱眉,“是你和叶寒当年……” “对,别问了,快去吧,万一火车真停了,咱俩可跑不过那群人。”白琳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她抓紧时间。 陆晓棠叹了口气,连忙顺着白琳的指示冲了过去。 那个岔路口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走近了陆晓棠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洼地。 下面有一个类似警卫亭的屋子,她才一走近,里面的人就走了出来喝止她。 “你干什么的?来这儿做什么?快走快走。”出来的那个男人脸上一条刀疤从左边嘴角一直横贯到右边的眼尾处,令他显得面目狰狞。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连忙将白琳教她的话问了出来:“这儿是呼家屯吗?” “什么玩意儿?”男人皱了皱眉,神情越发狰狞起来,他从身后摸出来一把长刀,正准备吓唬一番陆晓棠,却蓦地听到了陆晓棠问出了呼老大和白夜将至。 他愣了好一会儿,上下打量了陆晓棠一副,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白夜将至?” “我……” “那边那个是你什么人?”男人一把推开陆晓棠,看着不远处那个一瘸一拐正往这边走的白琳,厉声问道。 陆晓棠连忙回答:“白琳。” “什么?”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扭头就往身后跑去。 陆晓棠不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连忙回到了白琳身边:“你怎么就这么过来了?你的腿那么严重,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多待一会儿?” “他回去喊人了,晓棠,我们暂时平安了。”白琳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我还有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当初我与叶大哥的一念之善,如今想来竟是给自己留了一个机会。” 白琳话才说完没多久,那边就轰轰烈烈过来了一堆人。 打头的那个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胡子都花白一片,他眯着眼睛打量了白琳片刻,顿时哈哈大笑。 “来,田征,你过来,这个就是咱们的大恩人白夜将至的白琳姑娘啊。”老人抬手招呼了先前那个刀疤脸过来,“你这些年总说脸上这道疤不好看,可要不是白琳他们,你现在别说是有道疤,你啊,可早就没命了。” 第270章:恩人上座 白琳苦笑:“别说这些场面话了,我就问你一句,今儿你能不能收留我跟我朋友。我后头兴许会有万和帮的人追上来,你们要是担心招惹了麻烦,那么就看在当年我放过你们一命的份上给我么你找辆车或者是给我们两匹马。要是……” “你是我们的恩人,那万和帮算个屁?”刀疤脸厉声打断了白琳的话。 “这么说来,你们是要打算收留我们了?”白琳笑眯眯地问。 刀疤脸扭头看向老人:“三叔,我田征可不能做那背信弃义的人,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一定得护住我恩人的。” “小兔崽子,你呼三叔我难道就是那怕事儿的人了?咱们呼家屯要是没有当年的白夜将至,早他娘的八百年前就去见阎王了。”老人抬起拐棍狠狠地打了刀疤脸一下,连忙让人将两个迎进去。 看到白琳腿脚不好,刀疤脸连忙蹲在了她面前:“白琳,你上来,我背着你。” “好。”白琳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连忙催促着大家离开了。 一行人顺着那条小路往前走了几百米,陆晓棠在回头看那个岔路口便发现这个角度竟然完全看不到那边。 这个呼家屯至今仍旧保留着早年间山寨的作风,每日派出两个把风的,生怕呼家屯在遭遇什么没有办法抵抗的风险。毕竟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这里的平安祥和来的太不容易了。 到了呼家屯,呼三叔直接喊着各家各户的当家人进入了议事厅。 陆晓棠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其实从装饰来看,同当年的万帮倒是十分相似。 白琳似乎也看出了陆晓棠心里的疑惑,笑着说了一句:“这地方本就是个寨子,后来被剿了一次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个地方重建起来的,有些构造同早年的寨子类似,也是正常的。” 呼三叔也哈哈大笑:“这个女娃娃看着水灵灵的,又年轻又漂亮,是恩人的什么朋友?” “她是周定国的女人。”白琳笑了笑,“三叔,您还记得周定国吧?就是后来我跟了的那位上司,现如今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跟晓棠就是为了找他呢。” “哎哟恩人呐,那您今回可就来对了地方了。”呼三叔哈哈一笑,“你说的那个周定国同志啊,我们还真有这个荣幸见过他。” “什么?”陆晓棠再也坐不住,连声追问,“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们可曾说过什么话?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他?” “这位女娃娃你的问题这么多,我先回答你哪一个好啊?”呼三叔哈哈大笑,“你男人要是要去做正经事儿的,你一个小女娃娃就不要总是跟在男人屁股后面了,好生在家奶孩子就是了。” “三叔这话可就是显得你不懂事儿了。”白琳蓦地笑了起来,“周定国的正经事可不就是找我们晓棠吗?” “哦?”呼三叔愣了愣,又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周定国一个大男人,整天就为了找一个女人?再说了,你们这不是来找周定国的吗?又说周定国要找这女娃娃,这到底是要谁找谁呢?” “一时半会儿我也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两个人互相找找偏了。您要是真的见过周定国,就给我们指条路,我们也还能够尽快找到人,也省的这两个痴情人总是在奔波。”白琳笑眯眯地打量了呼三叔片刻,突然又板着脸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实话?你真的见过周定国了?” “见、见过了啊,这还能说瞎话吗?”呼三叔一愣,有些奇怪地问,“恩人,你咋会突然这么问呢?” “别一口一个恩人了,我叫白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们的恩人也不是我自己,是我跟叶寒两个。而如今叶寒已经不在了,你总这么叫我,会让我忍不住想起那些逝去的往事来。”白琳长叹一口气,“行了,呼三叔,你将大家都请到这儿来,是要说什么?” 呼三叔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站到了主席台上,冲着呼家屯的群众们挥了挥手,喊道:“大家伙儿安静一下,听我跟你们说个事儿。今儿啊,咱们呼家屯里来了一位贵客,这就是二十年前救了我和田征的大恩人。你们都得将她们两个奉为贵宾,不管咱们屯这几天有没有人出去或者进来,都不能泄露了咱们恩人的行迹。”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唯有一个少年跳了出来,问道:“这个的大姐姐跟之前来的那个大哥哥是夫妻吗?” 他耳力不错,在他们谈论周定国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些许信息,所以这个时候忍不住想要在确定一下。 陆晓棠和白琳循声望去,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你也见过周定国?” “是啊!”少年立马跑到了主席台下,笑着冲陆晓棠打了个招呼,“你跟照片里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周大哥的媳妇吧?周大哥给过我一封信,说是如果我能见到你,便将那封信交给你。三叔,这位姐姐会住在哪儿?我一会儿回家去找一下周大哥留下来的东西都给她送过去。” “招福,周定国真的给你留下东西了?”呼三叔有些难以置信。 招福点头:“大概是周大哥听着我的名字就像是能够招来福气吧哈哈,反正周大哥自己也说了,要是我能够遇上周大嫂就是我的福气,遇不上他留下的东西,再过几年自己就会来取走,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给你留下了什么?我跟你去取。”陆晓棠从主席台上下来,显得有些心急。 白琳皱眉,想要跟上去,腿脚却有些不够灵活。 刀疤脸拦在了她面前:“你这腿要是还想要,就得赶紧去处理,我媳妇就很会处理伤口,你跟我走。招福别看着长得憨,其实也是挺有本事的。这个大妹子跟着他去也不会有危险的,一会儿让招福送这大妹子跟你会和就是了。” 呼三叔也点头:“招福,那你可得照顾好了这位同志,一会儿送她来月牙湾你三婶娘家就行。” 第271章:再见信件 招福点头,连忙领着陆晓棠回家。 一进门,陆晓棠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问:“是谁呀?” “娘,是我,你猜我今儿领着什么人回来了?”招福嘿嘿一乐,快速跑到了里屋去,不一会儿就扶着一个瞎眼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周大哥你还记得不?我今儿遇上周大嫂啦。” “哎哟,是吗?快来让我摸摸这孩子。”瞎眼老太太伸着手有些茫然地在半空里摸了一阵子。 陆晓棠连忙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大娘,我在这儿呢。” 说着,陆晓棠便将老太太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招福原本在一旁有些胆战心惊,看到陆晓棠是这幅反应之后,倒是松了口气,咧着一张大嘴嘿嘿直乐。 瞎眼老太太忍不住皱眉:“招福啊,你在一旁老是笑啥啊?这又不是你媳妇?不过这个姑娘倒是生的有福相,跟你那个周大哥到十分般配。你还不赶紧去给人家拿东西,杵在这儿做什么呢?” “诶!我这就去。”招福连忙跑到了后院。 瞎眼老太太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连忙握住陆晓棠的手,笑眯眯地往一旁走:“姑娘啊,你坐,我有件事儿想跟你打听。” “您说。”陆晓棠一边扶着老太太坐了下去,一边有些疑惑地问。 老太太叹气:“我家招福这一转眼也到了给娶媳妇的年纪了,我们这呼家屯吧,就这么大个地方,也没有人愿意跟着他伺候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太太。我听人家上外头打工回来的人说,现在外头啊城市里发展的可好了。我就寻思着,我们家招福是不是也能出去打打工啊,上上学啊什么的。他年纪还不大,才二十来岁,我寻思着念书人家学校里头应该也收吧?我们这个地方的情况,我估摸着你也知道。在这儿,规矩要守的太多了,我不想招福一辈子就只留在我身边,留在这个屯子里。你能不能带着招福一起走?” 陆晓棠听着老太太这意思,似乎是知道这里现如今是什么情况似的。 陆晓棠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才问:“可是如果招福离开了,您怎么办?” “我自然有我的去处,呼家屯里的小姑娘虽然不愿意伺候我,可他呼老三却得伺候我,给我养老送终。”老太太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只担心这个孩子心善,不肯跟着你走啊。你等着看看他给你拿来你男人的东西里头都有些啥,能不能添上一句你男人的话。上回你男人来这儿的时候,我听着招福那意思还听他话的。姑娘啊,你听我老婆子一句,你带着招福出去,那是为了招福好。” 陆晓棠没有吭声,只是捏了捏老太太的手,示意她招福已经回来了。 招福一只手里拿了个信封,一只手里拿了个帆布袋子,宝贝似的递给陆晓棠:“喏,这些东西我都保管的好好的,周大嫂,现在我可就物归原主啦。” 招福笑嘻嘻地将东西送到了陆晓棠手里,便站在一旁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周大嫂,我能不能就在这儿看着你打开那一兜啊。” “你没看过?”陆晓棠问。 招福连忙摆手:“我哪能看过那些啊,那又不是给我的。嫂子,你快看吧,要是你觉得欧文太烦人了,我跟我娘就先进去。” “没关系的,咱们一起看。”陆晓棠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个帆布袋子。 里头是一张图纸和一把钥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招福显得十分失望,陆晓棠却连忙拆开了信封。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信,抬头看着招福问:“你想当兵吗?” 瞎眼老太太听到陆晓棠问出这句话,蓦地松了口气,嘴角也噙起了一抹笑意。 陆晓棠看在眼里,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娘,这话不是我诓招福的,是我男人的确在心里给我留了话,说是招福是棵好苗子,要是他自己也有这个意愿,就让我带回白石营。” 陆晓棠说着又看了招福一眼,问道:“白石营你知道吧?就是你周大哥很多年前亲自出来建立的营队,早年负责执行一些特殊计划。里头的士兵大多都是有真本事的。你要是去了,肯定能够学到更多东西,也会让你有更大的进步。” 招福愣了愣,瞬间犹豫地看向了他那瞎了眼的娘:“周大嫂,我跟你实话实说,我的确挺欣赏周大哥为人的。周大哥给我安排的路,我也愿意去尝试着走一走。可我娘……你能理解我吧?” “她能理解个屁!”瞎眼老太太顺手从身边摸起来一个棒槌扔了过去,“我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能成了你顾虑的地儿了?招福,你是我逃荒的时候打雪地里捞出来的野孩子,你要是一直这么跟在我身边,就一直都是个野孩子。” “娘!”招福地眼眶因着她这两句话蓦地红了起来。 “哭什么?一个大男子汉了,这么点事儿也值当的你哭?我说了你这个孩子一辈子就得这么顺顺遂遂地才算是对得起这么些一直都照顾着你的这些乡亲们。”瞎眼老太太板着脸,厉声呵斥,“你长这么大,又哪里是我一个人照顾的?你现在不去保家卫国,什么时候去呢?你说的那个周大哥不是一个挺厉害地人吗?人家愿意为你作保,送你去最好的军营里头,你就得去啊。不然,你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吗?” “可是娘,国家和人民不缺我这一个,您却只有我一个啊。”招福说的十分动情。 陆晓棠看着招福的模样都不忍心继续劝下去了,她叹了口气,收拾好了周定国给她的东西,起身说道:“招福,你先送我去跟白琳会和吧,我们不急着走,你有的是时间考虑。无论你要做什么样的选择,只要你不辜负了自己就好。” 招福点头,他拍了拍他娘的手,低声道:“我先送周大嫂回去,您别总是想着赶我走,您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商量。” 第272章:有事说事 去月牙湾的路上,招福显得沉默了许多。 一直将陆晓棠送到了目的地,招福才有些犹豫着问了一句:“周大嫂你跟我说实话,我上屋后头的时候,我娘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你娘希望你能够跟着我们一起走,不把自己的一生都埋葬在这个地方。”陆晓棠实话实说。 “周大嫂,虽然我是捡来的,可我也想给我娘养老送终。”招福狠狠地擦了一下脸,冲着陆晓棠勉强笑了笑,“大嫂,他们都在里头等着你,你先进去吧。我娘今天还没喝药,我得回家给她熬药了。” 陆晓棠看着招福有些仓皇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掀开厚重的门帘进了门。 白琳他们果然已经都在里边了,有个上了年纪的妇女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数落着什么。 陆晓棠看到白琳微微红了眼,嘴角却噙着笑意,便也凑了上去。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给我挡了光?”妇女抬头就骂,在看到陆晓棠这个生人之后,她蓦地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了一句,“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周定国的媳妇?” 白琳连忙点头:“三婶,就是她,陆晓棠,是周定国正儿八经娶得媳妇。” “哎哟,那小子说的还是真的啊。我还当他是真看不上我闺女这随便扯了慌来坑我呢。”呼三婶撇撇嘴,低头快速给白琳的伤口上打了个结,便抬头仔细打量起陆晓棠来。 好一会儿,呼三婶才有些泄气似的冲着呼三叔吆喝:“要不说那个周定国有本呢,娶得媳妇也这么水灵,我瞅着她还没咱们家老大年纪大,这得多小就让周定国这个兵蛋子给骗到手了啊。” “婶子,我就是长得年轻,今年也三十多岁了。”陆晓棠笑了笑。 白琳皱眉瞥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舒展了眉眼。 “行了,孩子他妈,别在这儿盯着陆晓棠看了,今天让他们都来你这儿也是想着你给她们找个住处,他们再怎么着也得等着白琳养好了伤才能走啊。”呼三叔叹了口气,将刀疤脸招呼过来,“这两天你多辛苦一些,好好安排一些布防,千万不能让人发现这两位在咱们这儿。” “我明白的三叔,这就是咱们报恩的时候了。”刀疤脸咧嘴一乐,显得一张脸越发狰狞起来。 呼三叔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点头叹气:“是啊,这就是咱们报恩的时候了。白琳啊,这件事情一旦结束,咱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牵扯了。” 刀疤脸一愣,正要开口就被呼三叔抬手止住。 帐子里一时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清楚。 白琳却跟着笑了起来:“三叔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一结束,你们就不必总是惦记着白夜将至地恩情了。这一回原本就是我有些唐突了,按理说,叶寒不在了,这份恩情我也不该来讨。可我也没有办法,这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我和陆晓棠落到了这儿,我也只能来找你们了。” 呼三叔点头:“那是自然的,要是你到了这儿不来找我们,我这心里头反而觉得不得劲。我也不多说旁的了,孩子他妈啊,你给她们两个安排一下,田征你跟我出来。” 呼三叔带着刀疤脸一出门,呼三婶便忍不住撇撇嘴:“整天说的好好的,一到了正经事儿上就忘了我。这样挨千刀的男人你们以后可不能找。” 说完,她又一顿,尴尬地笑了起来:“晓棠妹子倒是已经有了好归宿了,倒是白琳你,怎么还一个人呢?我从前听他们说什么白夜将至,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两口子呢,这现在那个叶寒都不在了你守个什么劲儿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该不会还打算给他守活寡吧?” “我跟叶寒可不是两口子,就算是要守寡,也轮不到我来守啊。”白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婶啊,我就是没有想成家的念头,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倒是你说的那个闺女现在怎么样了?没让我们周营长给耽误了吧?” “那哪能啊,我闺女美若天仙,一个周定国看不上她,有的是青年才俊排着队来娶我闺女呢。”呼三婶摆摆手,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地幸福感,“我闺女前年就嫁人了,去年刚填了个大胖小子,在省城过得可好了。” 呼三婶说着,神情变得有些落寞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腿,笑容苦涩:“你说省城有什么好?咱们呼家屯这二十来年过得也越来越好了,怎么一个个的就非得往省城跑呢?你三叔这个性子,又是死守着这儿不肯挪个窝的。你说这爷俩但凡有一个能够松口的,我也能时常见着我闺女和我那外孙子不是?” 陆晓棠听了这话便觉得有些奇怪:“呼家屯这些年不是一直有外出打工的吗?怎么您……” “那旁人能跟我一样吗?”呼三婶立马又骄傲起来,“我可是呼家屯当家人的媳妇,我哪能说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我不得给他们都做个表率?” “对了,三婶,您对呼家屯地人都很熟悉是吧?”陆晓棠想起了招福,连忙问道。 呼三婶点头:“那当然了,你有啥事儿不如直接问吧,这呼家屯的事儿就没有我给你回答不上来的。” “招福的事儿,您能仔细跟我说说吗?”陆晓棠问。 “招福啊,你是见着他那个瞎了眼的老娘了吧?嗨,这说起来也是一对可怜人。”呼三婶拍了拍裤腿,示意陆晓棠和白琳坐的在近一些,蓦地压低了声音,“这得打十五年前说起了,那一年咱们呼家屯下了厚厚的一场大雪,我和你三叔出去遛弯,这就碰上了那瞎眼老太太怀里头还抱着一把个早就僵了的娃娃。我和你三叔啊就让她快些把这娃娃丢了,没来的晦气。可那瞎眼老太太咋说?说那孩子已经被她唔热了,那本来就是她打雪坑里刨出来的,说是刚刨出来的时候啊这娃娃还会哭,现在没动静了,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好好看看。” 呼三婶说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时候她的水平哪里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孩子为啥没动静了,只能带着他们去了住在呼家屯最南边的一个外来户那里。 说起那个外来户,呼三婶也是一副自己知道对方很多故事的模样,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陆晓棠他们。 第273章:外来人口 白琳和陆晓棠对看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呼三婶皱眉:“你们两个笑什么呀?你们应该问我呀,只要你们问我,我肯定就告诉你们了呀,我跟你们说啊。” “好,我们问,那个外来户是什么来头啊?”陆晓棠笑了笑,顺着呼三婶的意思开了口。 呼三婶连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她说的那些往事对于陆晓棠来说实在有些虚无缥缈,她只能通过白琳的反应来猜测着当时的情况。 呼三婶说呼家屯在这儿正式扎营的时候,白琳还是个小姑娘。 不过那时候许是因为白琳身份的缘故,她整个人看起来远比现在要冷傲许多。 那时候,他们将白琳送出去不久就听说白夜将至遇险。 呼三叔是想过带人过去帮助的,可他半路里接了一封信,是叶寒亲笔所写,禁制他们离开呼家屯半步。 叶寒说现在情况危急局势动乱,希望他们这些人可以尽可能的保存中华血脉,以防将来发生其他变故。 直到七五年,呼三叔两口子才大概了解了外头的变化。 那个时候轰轰烈烈的一场运动已经接近了尾声,呼三叔责令呼家屯众人不得出屯,却在一个暴雨的夜里,发现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那个男人不肯说自己是谁,只说他们若是愿意给口饭吃,他一定倾力报答。 呼三叔生怕那人是反动分子,不愿给屯子招来祸患,初时并不肯收留。 是呼三婶实在看不下去那人的模样,当时又怀着孕,不愿意造孽,总想着能救一个人便是给孩子积一份德了。 呼三叔最终默认了呼三婶救助那人的行为,只是全程都没有给过对方一个好脸色。 因为对方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呼三叔和呼三婶便一直喊他外来的。 后来呼三婶生娃难产,还是这个外来地出手帮忙,才让她们母女平安。 呼三婶感叹:“你说当初要是没有救他,我和我闺女不早就去见阎王了吗?可见这人呐,好心的确会有好报的。” 陆晓棠点头,也认为因果循环自有天命昭彰。 呼三婶叹完了气,又继续说道:“那招福当年刚来的时候就是那个外来户帮着给顺过气来的,我瞧着啊,那个外来户兴许以前就是省城的大夫,后来得罪了人才逃到这里来的。” “说来说去,您还是没说招福是不是瞎眼老太太捡来的孩子啊。”白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趴在了她面前,“三婶,这么些年了,你们一直守在这儿不出去,不觉得寂寞吗?” “寂寞啊,可你三叔当年答应了叶寒,不能因为他死了,就违背自己的承诺啊。”呼三婶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那瞎眼老太太不像是能生孩子的样儿,外来户也检查了,说是那招福啊才出生没几天呢,瞎眼老太太走了得一个月才到了咱们这儿,哪能是半路上生过孩子的模样。那一位……也是你三叔的恩人呐。” 那是呼三叔小时候的事儿了,呼三婶并没有详细解释。 只是确定了招福的身份后,呼三婶又显得有些不安:“你说周定国的意思是让招福跟着你们去当兵?这要是说起来啊,倒也是个好去处,他娘你们倒是不用担心,有我们呼家屯照顾着,不能出事儿。就是招福那孩子跟他娘关系亲近,怕是不好劝说。” “周定国真这么说了?”白琳看向陆晓棠,显得有些怀疑。 陆晓棠直接将周定国写的信递了过去。 那上头并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情话,多是周定国这几年的见闻以及对当日两人分别的一些见解。 最后还用了很长的篇幅再说招福这个孩子如何与他有眼缘,他说自己跟招福过了两招,认为这是在白琳之后最有天赋的士兵,希望陆晓棠能够在尊重招福本人意愿的前提下,尽可能带回白石营去。 白琳看完信后扑哧一下乐了出来:“我以前总觉得周定国夸奖我的时候带了一些哄着我做事儿地嫌疑,如今我才相信在他眼里我的确是个足够优秀的女兵。” 陆晓棠轻笑:“就算是没有这封信,你也要相信你是最优秀的呀。” “那倒是,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对三婶说的这个外来户感兴趣了不少。晓棠你来搭把手,扶着我去拜访一下。”白琳嘿嘿一笑,抓着陆晓棠的肩膀就站了起来,她抬起另一只手冲着呼三婶摆了摆,“你们也都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心里一旦藏了事儿那就憋不住得去看看,你也别劝我了,晓棠扶着我没什么大问题的。” 呼三婶知道自己不能在劝下去了,便只好主动提出给她们带路。 快到外来户家门口的时候,呼三婶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十分严肃地提醒:“这事儿我可得在嘱咐两句,这个人脾气有时候不太好,你们最好别提你们以前在部队上的事儿。上回周定国来的时候,他就发了好大脾气。” 白琳转了转眼珠子,笑着应了下来。 “那行,我给你们叫个门,我就不进去了。”呼三婶似乎是有什么忌惮,果然只是敲开了门,介绍了一下陆晓棠和白琳便急匆匆走了。 外来户不说话,白琳和陆晓棠也不说话。 他们一直等着呼三婶走的都看不见人影了,这才互相打量起来。 白琳指了指屋里:“不让我们进去坐坐?” 外来户皱眉,似是有些挣扎,侧身让开了门口。 陆晓棠跟在白琳身后一进门便问道一股扑鼻的药香,她看着一院子的草药,有些好奇地问:“您是中医?” “不是。”外来户冷冷地笑了一声,问道,“你们是那个部队的家属?”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部队家属?”白琳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男人。 外来户却不做声,快步走到了陆晓棠面前,从她手里将那些草药夺了下来,厉声呵斥:“别动。” “你这么凶,是在提防谁?这么多年,你蜗居在这种地方,真的甘心吗?”白琳问。 第274章:他到底是 陆晓棠有些诧异地看向白琳:“你知道他是谁?” “不过是个猜测,我说陆晓棠,反倒是你才最应该有所猜测吧?”白琳虽然是跟陆晓棠说着话,眼神却并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半分,她说,“你跟王凤华关系那么好,居然不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吗?” 外来户的身影蓦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琳,许久才低下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草药。 “陈、陈征大哥?”陆晓棠愣住,她不是没有见过陈征的照片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人跟面前这个侍弄草药的老者联系在一起。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琳,总觉得这一次是白琳猜错了。 白琳却始终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外来户看,直到外来户收拾好了那些草药再一次转过身来,她才笑了笑。 “你们到底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啊?”外来户咧咧嘴,“你们说我是谁?你们又是把我当成了谁?我就烦你们这些当兵的,见着我就说我像这个那个的,我一个好好的赤脚医生,被你们弄得活像是济世救人地大英雄似的。” “哦?除了我们,还有人认错了你?”白琳挑眉,“这就是你之所以这么讨厌当兵的人的缘故?” “那当然了,你整天让人认错,你不生气?”外来户反问。 白琳抱着胳膊轻笑摇头:“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没有道理了,我们这些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被人认错呢?再说了你一个赤脚医生被人认成是大英雄难道不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外来客没有吭声,转身就要离开。 白琳却一下子拦在了他面前:“当年白石营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场,可我知道陈征没有尸体。宋淑媛那些年也始终在寻找什么。如今我想你还不知道,宋淑媛已经伏法了吧?现如今我将这一切告诉你,难道你还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外来客沉下脸来,伸手将她们推搡出门,浑身上下都仿佛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陆晓棠看着紧闭的大门,扭头问白琳:“你不会莫名其妙说那番话,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有这样的怀疑?” “他的手。”白琳叹了口气,“他的手上有常年拿枪摸起来的茧子,跟弄草药可不一样。而且,他这么多年还保持着一个军人的身姿,难道你不觉得吗?除了周定国,你还在谁上身见过,这种脱离部队多年却依旧严格要求自己的人?” “就因为这个?”陆晓棠愣住。 白琳点头:“这些还不够吗?那么这个人听到凤华大姐的名字时候的反应呢?总该让你警醒些吧?” “可是按照凤华大姐说的,他们之间感情深厚,若是他真的是陈征大哥,他为什么不肯跟我们相认?”陆晓棠皱着眉头一副十分难以理解的模样,“对于我们来说,陈征大哥消失十多年,凤华大姐这些年始终活在痛苦自责中,如今陈征大哥……” “晓棠,有些事情,并没有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白琳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了一会儿那扇大门,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咱们先走吧,有些事儿也得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才行。” 陆晓棠点头,跟着白琳走了没几步,身后的门便蓦地打开了。 外来户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沉默了很久,才又重新回去关紧了门。 白琳回到月牙湾后,又同呼三婶打听了很多关于外来户到这里时候的一些细节,最终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 白琳便打算过两天再去外来户那儿探探风声,可惜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没有机会能够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徐来的人果然追了过来。 刀疤脸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踪迹,快速回到屯里跟呼三叔说明情况后便赶到了月牙湾这边。 “三婶,你带着白琳和陆晓棠先去地窖里躲一会儿吧,他们拿着文件过来的,我们怕是要拦不住了。”刀疤脸皱眉,“不过咱们地窖一般人也不会进去,兴许还能躲一躲,三叔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要跟他们动手。” 白琳点头:“三婶,我觉得三叔说得对,徐来那群人手里究竟有什么我现在也不敢保证,我们能躲就先躲着吧,反正你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们。” 白琳说着,就拉住陆晓棠进了地窖。 呼三婶皱眉,顺手往地窖里塞了两个馒头:“那我也不好总守在这儿,你们先扛一抗,他们一走我就给你们炖猪蹄子吃。” “好嘞,那我们可就等着您的猪蹄子了。”白琳笑眯眯地点头,就看着呼三婶将地窖的门扣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握住了秦玉棠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里头又走的更深了些:“晓棠,你说这回咱们能躲得过去吧?” “徐来到底是什么人?”陆晓棠问。 “徐来啊,著名的精神科医生,他要是说咱们有病,自然会有政府给他签手续,让他以抓精神病患者的名声来将我们带走。”白琳说完,突然噤了声,拉着陆晓棠坐到了地上。 外头隐约传来几个的争执声,她们听得并不分明。 只有呼三婶扯着嗓门的动静格外清晰:“你们这些王八犊子,连个女人的屋子都说进就进了?要不要脸了好?我男人可就在外头,你们也不怕我男人……” “……乱……搜出来……别怪我们……”有陌生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白琳伏在陆晓棠耳边低语:“这帮人动作太快,咱们必须快点离开这儿。我没记错的话,他们这里的地窖不止一个出口。” 陆晓棠点头,压低了声音尽可能减小动静扶着白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身后的争执愈演愈烈,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追到她们屁股后面似的。 白琳强撑着伤腿小心翼翼地往前一边走着一边寻摸着别的出口。 不远处,突然有个盖板猛地打开,一个脑袋蓦地伸了下来。 白琳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捂住了陆晓棠的嘴,生怕她忍不住叫出来。 第275章:是敌是友 “是我。”暗哑的声音打那边传来。 白琳皱眉,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还是争执这些的时候吗?”外来户反问,“快跟我从这边走。” 白琳和陆晓棠对看一眼,又听到身后的争执声越来越近,当即收起所有的疑惑,跟着外来户从那个洞口钻了出去。 外来户一声不吭地带着她们回到了自己家,进门后又将她们送到了井里。 外来户嘱咐:“下去后从墙上找一个机关,打开后立马去密室里头,我会重新将井里添上水,你们若是找的慢了,小心会被淹死。” 外来户说完就开始放绳子,看起来瘦弱不堪的一个老人,竟然可以将她们两个人平稳地送到下头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来户家里终于闯进来了那群搜查者。 陆晓棠她们并没有听到动静,等到被从下面拉上来的时候,呼三叔和刀疤脸也都聚在了院子里。 外来户依旧不多言,将她们拽上来后,便重新将井里恢复如常。 呼三叔本就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起来。 “这……”呼三叔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纠结的目光,从外来户脸上缓缓落到了白琳脸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刀疤脸倒是有些沉不住气,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外来户罢了。”外来户呵呵笑了两声,转身去收拾院子里的那些草药了。 刀疤脸皱眉,忍不住冲上去一脚踹翻了他晒在架子上的草药。 “田征!”呼三叔厉声喝住。 外来户依旧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仿佛他们的争吵都跟他无关似的。 他蹲下来将地上的草药重新捡了回去,洗了手,便问他们:“还要在这儿吃饭吗?” “我吃你大爷!”刀疤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屁股蹲到地上有些懊恼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他娘地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破事?好好的护着我们恶人也就算了,这怎么又莫名其妙的来了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场面人?嗯?井里藏密室?高人啊!” “雕虫小技而已。”外来户轻笑。 “雕虫小技?你是瞧不起我们呼家屯?”刀疤脸显得越发激动起来,“这么多年我们呼家屯靠着天时地利藏在这儿,一转眼躲过了当年那些仇家,怎么就被你们外头来的这些王八犊子给发现了呢?” “田征!”呼三叔又呵斥了一句,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白琳,“这话不是针对你,主要是针对你说的那个徐来,还有这一位……现如今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你们喊了我十几年的外来户,今儿还这么喊就是了。我又不是什么人物,就是一个采药的,当年不幸从山上滚落,幸好留了一口气这才能走到你们这儿来,让你们救了一命。”外来户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 反正这话说完,大家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如同先前一样,各自带着各自的疑惑。 沉默许久,白琳才问:“呼三叔,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找不到人走了,不过我看那样子,怕是他们还会在省城待几天。你们别担心,我大姑娘就在省城,只要他们一走,我姑娘就回来告诉咱们。”呼三叔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心慌,“只是这么一来,咱们呼家屯就已经暴露在了大众眼前,那个徐来临走之前还说什么这么个世外桃源真是可惜了。我瞧着他那模样倒不像是要报复我们,白琳啊,你给我们分析分析,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琳皱眉,“田征,你赶紧带着人悄摸跟上去看看,如果他们在省城打电话或者发电报了,你拿着这个号码通知白石营,让他们设法拦截监听,记住一定得速度,不然咱们就失去机会只能听天由命了。” 刀疤脸点头,拿着白琳给他的纸条就快速跑开。 白琳看着刀疤脸走远了这才一脸凝重地看向呼三叔:“徐来那个人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指不定能够干出什么事儿来。三叔,这样,最近你们这儿也别放松了警惕。我看过三婶那儿的环境了,说实话,无论是逃跑还是躲避,都是外来户这儿更加合适,我和晓棠这两天就先住在这儿。” 外来户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 呼三叔看了他们片刻,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白琳扭头冲着外来户眨了眨眼睛:“刚才我们在下面听不清楚你们说的什么,不过看呼三叔这样子,徐来他们也对你产生怀疑了吧?你放心徐来不认得白石营的人,也不会想到你就是陈征。当然,事到如今你依旧可以否认,反正这种事情,只要你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大哥呀,做人呢,总得讲良心。你自己现在过得这么好,你说凤华大姐一个人……哎呀,真惨。” 外来户眉间有些松动,却还是转身进了屋子,半晌后他抱着被子去了一趟柴房,回来同她们两个说:“我看你们是姑娘家,你有受了伤,这才愿意帮你们。既然你们非得住在这儿,那我就把屋子让给你们,我自己去住柴房好了。” “这不好吧?”陆晓棠皱眉,明明是她们过来,这怎么到了最后反倒是让主人去了柴房呢? 白琳却一脸无所谓地拉住了陆晓棠,笑眯眯地冲着外来户致谢:“那可就多谢啦。哎呀对了,你听说周定国之前来过的事儿吗?这一位就是周定国的媳妇,上回周定国来有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找她呢。你瞧瞧人家两口子,只要相信对方没有死去,就始终在彼此寻找的路上。不像凤华大姐,就当陈征大哥是死了,一辈子还守着寡。” 外来户眉眼间没有任何松动,只是脚步有些仓皇。 白琳却仍不停止,继续说道:“凤华大姐找到她那个可怜的妹妹了,她妹妹被人打断了双腿,一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生活了。真不知道她男人要是活着,能够早些帮着她找到妹妹,又会是什么结果。” 第276章:不是存心 “够了!”外来户终于有些忍不住,扭头恶狠狠地瞪着白琳,“你嘚吧嘚嘚吧嘚的有完没完了?” “我说的都是跟你不相干的事情,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白琳挑眉翻了个白眼,“怎么,难不成你现在是终于打算承认自己就是陈征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外来户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盯着白琳,“对你来说,别人的痛苦难道只是你茶余饭后的谈资吗?难道对你来说他们的伤疤不需要好好护着吗?” “护着做什么?等着伤疤生小伤疤?”白琳无比诧异地看着外来户,“让伤疤好的最快的方式就是毫不留情地撕开他,让他暴露在空气中,拿着消毒水好好消毒杀菌等着他结痂。这世上的问题,你以为是等着躲过去就不存在了吗?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真正令人绝望的事情。”外来户冷笑一声,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白琳,许久才叹了口气,“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你从来没有听过,甚至也从来不敢想象的故事。” 二十年前,边防遇险。 有一队年轻人带着保家卫国的信念,既然决然远赴边疆,不求建功立业,只想要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可是任务泄露了。 那一队年轻人,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有人拼死逃了回来,想要将消息传达给最高将领。 可到了最重要的关头上,他却被自己身边一直十分相信并且敬重的人背叛。 他以为自己终究难逃一死,可等待他的却是无尽的折磨。 他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却终究因为心有牵挂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了下来。 直到最后,他亲眼看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睡在了一起。 万念俱灰之下,他再也不想求生,只想求死。 可他没有想到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后,他竟然依旧没有死成。 既然老天爷不让他死,那么他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无论是作为行尸走肉也好,还是一个外乡人也罢。 末了,他苦笑着感叹:“你们拿凤华来激我承认我的身份,可我就算是承认了又有什么用处?这里虽然闭塞,可我也知道陈征作为烈士早已经埋在了白石营的后山上。我又能以什么面目回到白石营去?” “招福的功夫是你教出来的?”白琳又问。 外来户陈征点头:“那孩子根骨好,我不想他就这么废在这儿。” “所以周定国才会见到他后就想要将他带回白石营去?对于周定国这个榆木脑袋来说,他竟然想不到招福的师承,倒是不如我了。”白琳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合适,便连忙收敛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看向陆晓棠,“那封信你也是看过的,怎么也不长脑子了?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找不到对方,这脑子也找不回家了?” “这真的是周定国的媳妇?”陈征皱眉满脸的狐疑,“定国可不是那种会看上这么嫩的丫头的人啊。” “我三十多了,我只是长的嫩!”陆晓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想来想去还是为王凤华抱不平,“你凭啥就认定是凤华大姐背叛了你?你就不怀疑是宋淑媛从中作梗故意让你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吗?” “这后来十多年里我也琢磨过来了,不过姑娘啊,你仔细想想,我死了是不是比我活着更好?”陈征叹息,“我本来就比她年纪大,当初哄着她跟了我就是看上了她长得好做饭又好吃。那时候所有的兄弟都觉得我是享福了,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我也不觉得自己会对不起她,她不就是要找妹妹吗?咱们白石营发展壮大起来找个人还不容易?谁知道……你们刚才说她妹妹坐了轮椅,是怎么回事儿?” 白琳讥诮地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地问:“你还关心这个啊?你不是都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陈征吗?人家姐妹俩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可别吓唬我了,事情弄成现在这幅模样,谁的责任更大一点现在也不好说,我不想在做错事了。”陈征叹了口气,想了想,突然说,“你们要不去将招福给我喊过来,我听你们的意思是说周定国想要将招福带回去。但是这孩子惦记着他那瞎眼老娘,只怕是不愿意走的,我来劝劝他,让他跟着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陆晓棠皱眉:“听你这意思,你不打算跟我们回去?” “我回去干啥呀?”陈征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我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何必在冒出来招惹人家?” “凤华大姐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你活着而已啊。”陆晓棠咬了咬唇,有些小心地问,“在你心里是不是还过不去你看到的那个坎儿?” “不是。”陈征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 白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我腿脚不好,也不知道招福他家在哪儿,你先去把招福找过来吧,别老是跟陈征大哥谈凤华大姐了,你看不出来人家不愿意谈吗?” 陈征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默认了。 陆晓棠狐疑地出了门,白琳便抱着胳膊冷笑起来,低声骂了一句:“狗男人。” “你骂我?”陈征愣了愣。 白琳点头:“不然呢?这院子里还有其他男人?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当初自己看到的事情,现在又为什么不敢回去面对?你是害怕回去后发现凤华大姐身边真的有了别的男人吗?实话告诉你吧陈征,要是凤华大姐身边真的有了别的男人,我们是不会来跟你说这一番自讨没趣的话的。凤华大姐这几年过得很是艰难。她离开白石营了,说是自己不愿意靠着你死了的那点抚恤金活着,呆在白石营里她无时无刻不在被提醒着你死了的事实。后来在陆晓棠两口子的帮助下,她在般阳县找到了妹妹,开了个饭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残废了的女人,日子到底怎么样,你猜也能猜得到吧?” 第277章:她现在呢 陈征沉重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问:“我想象不到,凤华……本来不该这样过的,说到底还是我害了她。” “陈征大哥,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过去的事情咱们不提了,这往后你却还是有许多机会,可以补偿她的。”白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瞧,现在你对医术这么有研究了,以后还能看看喜娘的腿是不是还能有些好的发展对吧?凤华姐上了年纪这说不定就有点小病小灾的,以后有你在也就不用上医院了。” “白琳,你真的觉得我这样的人还有脸回到凤华的身边吗?”陈征苦笑着摇头,“无论从前怎么样,现在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我在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能扛着,为凤华遮风挡雨的那个男人了。白琳同志啊,你要是还能给我个面子,走了之后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我行吗?” “如果我说不行呢?”白琳挑眉,“你自己都是个懦夫,你要凭什么来劝说招福能够舍弃将他养大的瞎眼老娘跟着我们回白石营去?说到底,我和陆晓棠如今都没有任何责任。我和周定国已经退伍,我们已经与部队没有关系了。倒是你,现如今可扔在那名册上呢。” 陈征摆手:“我都已经……” “烈士也是兵!”白琳不由分说地打断了陈征的话,她扭头看向院门,低声叹了口气,“你自己在想想吧,我出去看看,晓棠她们应该回来了。” 白琳刚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招福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陈征。 她让开门口,让招福过去。 少年仰着头十分憧憬地看着陈征问:“您从前真的是个大英雄?” “这孩子可真不会说话,什么叫做从前?便是如今,陈征他也依然是个大英雄。”白琳轻笑,“当年那场战役要不是陈征大哥,白石营早就全军覆没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让你进去的机会呢” 招福眨了眨眼睛,立马点头:“对,英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英雄。师父,我刚才跟着周大嫂在门外,听到你跟这个大姐的对话了。师父,我觉得人家说的没错,既然师娘还在等着你,你为什么不回去?” “你还小,有什么事情你不懂。”陈征皱眉一副不想再说下去的模样,转而问起他来,“倒是你,你娘有我们照顾着,你为什么不愿意去白石营?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那个周大哥吗?” “我喜欢周大哥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招福嘿嘿挠了挠头,“师父倒是你,在咱们这儿本来就是个外来户,无亲无故的,哪里有回去好?师娘知冷知热,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陆晓棠看着这一老一小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全对方却不肯劝慰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不如你们两个一起去吧,彼此做个伴也好过某一个人单独离开不是?” 白琳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十分赞同地点头:“我觉得晓棠说的在理,陈征大哥,不管怎么说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去看看凤华大姐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招福,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你的周大哥生活过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吗?” “我……我想去。”招福挠了挠头,“可我要是就这么抛下我娘,不是很不孝吗?” “先去白石营看看,要是那边的营长同意,你可以将你娘接过去就近照顾,至于住的地方你也不用担心,以前凤华姐的那个院子就特别清净十分适合你和你娘住。” 陈征却在白琳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皱眉看着白琳,问了一句:“家属院改了?” “早改了。”白琳翻了个白眼,“现在的人都讲究一个私密性,哪里跟从前似的大家伙儿都挤在一栋家属楼里,天天出门不是看见这家媳妇就是看见那家婆婆的有什么意思?陆晓棠还没跟周定国结婚的时候白石营就改了,各家各户自己的院子爱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具体的,我可就不清楚了。陈征大哥你也知道,我是个特工,我很长时间里根本不在白石营里呆着。” “特工?”招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可是个女人啊。” 白琳没好气地弹了招福脑门一下,有些得意地挺直了胸膛,笑眯眯地说道:“女人怎么了?小子,我告诉你,别看你白琳姐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想当年我在杀手榜上……” “好好的你怎么又说起杀手来了?”陆晓棠连忙打断了白琳的话,笑着看向招福,“你还年轻,你可以有无数次选择的机会,我不像陈征大哥和白琳一样,一味地劝你跟着我们离开这儿。我希望你能够自己做好选择,无论你最终选择什么,我和你周大哥都不会干涉。” “周大嫂,如果我跟着你们走了,我还有机会再见到周大哥吗?”招福问。 陆晓棠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是有机会的,毕竟……我相信自己不久后便会跟他重逢。” “那……那我跟你走。”招福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陆晓棠,“周大嫂,其实我一直犹豫,是因为我所有的自信都是师父和周大哥给的。我小时候师父总说我不会一直埋没在这儿,所以后来周大哥有意无意问起我想不想离开呼家屯的时候,我就有预感自己有一天兴许是要离开这儿的。只是我总觉得那一天会来的很晚,晚到我足够对我娘尽孝。可我娘觉得我在这儿没出息……周大嫂,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吗?” “我能。”陆晓棠点头,“你放心,你一定会有出息,回来风风光光地将你娘接走。” 招福咧开嘴,笑眯眯地点头。 “好了,一个解决了,这一个呢?”白琳抬手指着陈征,“我可是什么车轱辘似的话都说遍了,陈征大哥愣是油盐不进。” “喜临门。”陆晓棠蓦地说了三个字。 白琳一愣,有些不明白陆晓棠说喜临门有什么意义。 第278章:扪心自问 “陈征大哥,你有顾虑我们不强求。般阳县城的中心大街上,凤华大姐开了一家酒楼,叫做喜临门。”陆晓棠继续补充了一句,“前两年靠着白石营的庇护,反正也没怎么听说过有闹事儿的。这两年经济发展快速,般阳县城里头开饭馆的也不止凤华大姐一家了。就算是咱们部队上的人偶尔过去照顾照顾生意,凤华大姐这也总想着照顾照顾弟兄,倒也没怎么比别家赚得多。原先喜娘还开了个做衣裳的裁缝铺子,喜娘比凤华姐过得难。她的腿……应当是没有治好的可能了。凤华大姐的意思是要养喜娘一辈子,所以她的店子暂时不会换地方。你要是心里放不下,可以偷摸回去看看。” “他一个大男人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白琳撇嘴,“再说了,他好胳膊好腿的有啥不敢去见凤华大姐的?” “白琳,要是叶寒活着,让你现在去见他你敢吗?”陆晓棠问。 白琳顿了顿,冷笑着摇头:“你这个假设没发成立,叶寒早就死了。” “对于凤华姐来说,陈征大哥也早就死了啊。”陆晓棠叹气,“白琳,咱们管不了旁人的事儿,也没有办法切身体会他人的想法,咱们管好自己就是了。” 白琳似笑非笑地瞥了陆晓棠一眼,有些讥诮地问道:“那如果是周定国死了,十年后你们有机会相见,你见还是不见?” “周定国怎么会死?”陆晓棠皱眉。 “陆晓棠,这十年你经历了什么,我们虽然心知肚明。可对于世人来说,你何尝不是已经死了十年?”白琳语出惊人,令陆晓棠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 “十年来,周定国从未放弃寻找你,你如今回来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为什么你们可以为了彼此去证明爱的永恒,却要拦着一对老夫妻重新相见呢?”白琳对于劝陈征回去有着令人诧异的执着。 陈征看着两人为了自己回去与否争吵许久,终于忍不住叹气。 他说:“好了白琳,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我走。那个徐来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如此忌惮他?” “我从不忌惮任何人。”白琳皱眉,“只是……呼家屯老的老小的小,我们不该因为我们的一己私利给她们带来无法预测的灾难。” 陈征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 “你不如直接说希望我能够保护你们回到白石营。”陈征无奈地摇头,“我的确不愿意回去,甚至不愿意离开这个没什么人关心我搭理我的世外桃源。可如果你们需要我的保护才能够平安回去,我未必就能拒绝你们。白琳,凤华是我心底不愿去碰触地一个秘密基地。你不用总是拿着她来激我。如果没有我可以让她生活的更好,其实我宁肯,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白琳,你是说咱们回白石营去?”陆晓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周定国在信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也明白终有一天,周定国是会回到白石营的。 与其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倒不如回去安心等待。 她看着白琳那样不安的神色,便立时下定了决心。 “好,我们回白石营去。”陆晓棠笑着拍了拍白琳的肩膀。 白琳陡然间松了口气,转头同陈征说:“那咱们别耽搁了,尽快就走。招福,你回去安置一下你娘,我去跟呼三叔打个招呼……不,算了,还是招福你去跟呼三叔说一声吧。陈征大哥我看到你这里有车是吧?” “是有一辆自行车,还是头几年招福跟着呼三婶去省城看闺女的时候,呼三婶地闺女送给他的。 这孩子心实,看着这好东西便给我送了过来,可我也不会骑啊。 “没事儿,晓棠你不会是会骑吗?你带着我,咱们不能去省城,只能先往下走。不管怎么说,找到一个车站咱们就上。先回吉林,再去般阳县。”白琳说着,又问招福,“你们这里有电话吗?” 招福点头:“呼三叔家里有电话,是他省城地闺女给他安的,你们有用?” “省城来电话了!”招福话音刚落,门外就想起了田征的声音。 他一脸急色地冲进来看着他们说道:“呼三叔的大闺女说是看到徐来那群人又往咱们这边来了,让你们赶紧准备。” “这里去省城的路只有一条吗?”陈征突然开口,“既然他们往这边来了,咱们如今不如去省城。” 田征琢磨了一会儿,脸上的刀疤狰狞至极。 他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后山上有一条路可以绕到省城去,比从大道上走多费半天功夫。只要呼三叔这边将人留住,咱们完全可以从省城安全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招福愣了愣。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陈征上屋里拿了一把手枪别在了腰间,有些感叹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枪法还行不行了。” 陆晓棠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来当年白琳送给她的枪递给了白琳:“无论如何,你的枪法总是比我好的。” “那我去跟我娘……”招福转身跑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冲着田征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仨头,“田大哥我就不去跟我娘道别了,我们离开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您留在这儿,帮着我好生照顾我娘。等我有出息了,我就回来接我娘去享福。我一定会让我娘享福的!” 田征一个壮硕的汉子也被招福的阵仗弄得红了眼,他点头拉起招福,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跟着他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要学会照顾这些女同志和老同志了。那条路,你小时候我领着你去逮过兔子,你还记得吗?” 招福点头。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咱们呼家屯人本来就少,要是我再走了,就让人怀疑了。”田征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陈征,“外来户,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还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以后,可得让我好好开开眼啊。” 第279章:告别来路 陈征点头:“你也是个好样的,你的存在让我真正相信了匪也是有正义和良知的。” 田征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所以当年你刚到呼家屯来的时候,对我们各个爱答不理的是以为我们都是土匪了?” “难道不是?”陈征大笑着反问,转身拍了拍招福的肩膀,“招福,别害怕,咱们这一行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不会让任何人有任何危险。走吧,咱们该上路了。” 田征红着眼送走了他们四人,便连忙将陈征院子里的草药都踹翻在地,又将住的屋子里头搞得一团乱,这才拆了门头也不回地回了岔路口守着呼家屯。 而陆晓棠他们上了山,便没法在骑自行车了。 白琳也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矫情了许多,以前根本就是无所谓怎么行动都不会变半分颜色的铁血战士,现如今却像个废物一样。 “我那时候连你一半都比不上。”陈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这是打火车上跳下来的?不错了,还没摔断腿。我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要不是赶上下了几天雨才活下来,我就算是没有被身上的伤折磨死,也会饿死。” 白琳嗤笑:“活下来都敢,却不敢见凤华大姐,说来说去你还是个懦夫。” 白琳和陈征曾经都是白石营神话一般的传说,两个人针锋相对起来倒也不分胜负。 陆晓棠看着他们,竟开始思考若是这两个人生在同一年代,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四个人一路说说闹闹地达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 他们不敢在树林里生火,如今到了省城,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地方住下。 招福便带着他们去了呼三叔的大闺女那里。 呼大姐在省城的邮局里上班,招福自己先去看了看呼大姐,小心地将消息告诉了她。 呼大姐登时一愣,目光有些犹疑起来。 招福看着她这幅模样,顿时有些着急:“呼大姐,呼三叔可是说了……” “闭嘴。”呼大姐瞪了他一眼,目光似是无意地从门口信箱旁边站着的那个穿军大衣的男人身上瞥了一眼,“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吧。” “那你没事儿吧?”招福愣了愣,登时反应过来。 呼大姐轻笑一声,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信封:“这是你家这个月来的家信,拿回去给你娘念念吧。不是跟你说过了以后不用见天往这儿跑了吗?以后有你们家的信,我会通知你们村长,你们村长会告诉你的呀。老往我们这儿跑,也怪影响我们工作的知道不?” 呼大姐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信箱旁边那个男人也看了过来,连忙过来驱赶招福。 他没有见过招福,自然想不到这会是呼家屯过来的人。 呼大姐看着招福被撵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着那男人,问道:“你累不?要不进来喝口热茶吧?我听说你们在抓人啊,这得抓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少打听这些!”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笼着袖子又出了门。 呼大姐却已经看到招福过了马路往另一头跑去,终于彻底地放下心来了。 招福一路不停地跑到了陆晓棠他们藏身地石桥下,将邮局里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陈征却拿过了那个信封打开看到了五张车票。 “看来呼三叔最初的安排是要田征跟咱们一起走。”陈征皱眉,“现在呼家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徐来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他不会对无辜的人乱下杀手,咱们其实可以放心的。”白琳接过那些车票,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说道,“走吧,从此之后不要再对这儿有所留恋了。等将来,我们能够回来的时候,希望呼家屯已经发展起来了,也希望徐来……能够遭到报应。” 白琳对徐来的敌意,陆晓棠始终没有弄清楚。 直到回到般阳县后很久,白琳才说出了徐来的诡异。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他们四个那一天安全地坐上了火车,回到吉林后,罗徽便亲子派人将他们送回了般阳县。 北京那边势力伸了手,徐来他们自然不好在跟下去。 这一次,他们便莫名其妙地脱了险。 一从般阳县城的火车站出来,陆晓棠便在人群里看到了姜雷。 他身后还站着一脸铁青的顾建军,目光死死盯着他们这边。 陈征皱眉:“按说把你们送到吉林的时候我就该走了,可莫名其妙我竟然还是跟着你们一路回到了这里,现在怕是走不了了。” 陈征话音刚落,便见顾建军大步冲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建军盯着白琳,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会有万和帮的人掺和进来?还有这些人,是罗家的人?” 护送陆晓棠来的那些人立马同顾建军打了招呼,没有停留转身又进了站。 顾建军冷笑:“可不是所有姓罗的都是老首长的人,怎么这几个就一点礼貌都不懂?” “你要是对我有意见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了,别在这儿指桑骂槐说的这么难听。”陆晓棠皱眉。 顾建军挑眉:“我可不敢对您有意见。” 顾建军的目光仿佛一直不敢落在陈征身上似的。 直到姜雷跑过来接过了陆晓棠他们手里的行李,目光落在陈征脸上的时候,显得有些奇怪:“这个人……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嫂子,白姐,你们不介绍介绍?” “有什么好介绍的?回去再说!”顾建军没好气地踹了姜雷一眼,却又有些心虚似的看向陈征,问,“你现在是先跟着我们回白石营还是先去……凤华大姐那儿看看?” “凤华大姐?”姜雷挠了挠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抬手指着陈征,哆哆嗦嗦地说道,“他、他是……” “没错。”陆晓棠点头,“雷子,凤华姐那儿最近怎么样?” 姜雷死死咬着牙,不肯吭声。 “出了什么事儿?”陆晓棠心里猛地一跳,有些紧张起来。 第280章:我回来了 姜雷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转头看向陈征:“既然现在陈征大哥回来了,要不你们就正好一起过去看看吧。我也说不好,现在喜临门的事儿到底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顾建军皱眉:“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是!营长!姜雷知错了。”姜雷立马立正站好,冲着顾建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并且退到了他们身后去。 陆晓棠皱眉:“雷子现在不也应该是个连长了吗?怎么……” “连长?你哪只眼睛看着姜雷是连长了?”顾建军嗤笑,“陆晓棠,你以为白石营还是你男人在的时候了?白石营的军务你也要管?” “顾建军你吃枪药了?”陆晓棠皱眉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记得当初定国说过……” “定国定国,你见着周定国的面儿了吗?当初走的时候说什么找不到周定国绝不回来,现在你这是回来做什么?”顾建军冷笑,“陆晓棠,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定国要结婚的时候我没拦着,你简直就是个祸害!” 姜雷有些忍不住:“营长,凤华大姐那边的事儿说到底跟晓棠嫂子没什么关系啊,您不能因为……” 顾建军转头瞪他:“闭嘴!这是命令!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当初要不是陆晓棠撺掇,凤华大姐能离开白石营?要是凤华大姐没有离开,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些破事?” “说来说去,你们也没说明白现在喜临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要不就先让个地儿,让我们过去观摩观摩如何?”白琳伸手,推开顾建军,拍了拍手微笑,“啊对了,顾营长,我可不是你们白石营的人了,你别想着教训我。” 顾建军被堵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他的目光也终于无可避免地落到了陈征脸上。 “好久不见。”陈征说。 顾建军嘴角一抽,同陈征握了握手:“好久不见。” “恭喜啊,现在是营长了。”陈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记得你年小的时候跟定国一起比试,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你……你不恨我?”顾建军问。 “我恨你什么?”陈征反问。 顾建军怔了怔,蓦地笑出声来:“你又何必做出一副不懂我什么意思的模样?人人都知道宋淑媛是我媳妇,宋淑媛是个奸细。只有我不知道,我将她当成宝贝,妥善地放在我的心尖。我一直觉得淑媛不过就是虚荣了一些,即便现在她死了,我仍然不觉得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知道,我这样的思想其实不配做白石营的营长。白石营里有太多人是因为她而死的,可是我……我只能这样赎罪。” 陈征点头:“我明白,都过去了建军,现在你能不能让开,让我们去看看还活着的人,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了。” 顾建军点头,听话地将前路让了出来。 陈征再也没有犹豫,拉着他们几个就出了火车站,到了街道上,陈征便看向了白琳和陆晓棠。 姜雷也在后面追了过来:“嫂子你们等等我,陈征大哥,你们别急,凤华大姐那边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就是现在不在那个地方了,我带着你们去吧。” 姜雷说着,上了火车站广场一侧停着的那辆红旗轿车上,他探出头来同他们笑了笑:“你们挤一挤吧,我没想到你们来这么多人。” “这汽车我在省城的时候只见省长开过,我也能上?”招福显得十分兴奋。 陆晓棠点头,将招福推到了后头坐好,这才跟白琳也坐了上去。 “一点也不挤!”招福乐呵,“师父,咱们这是要去见师娘了吗?真气派啊,咱们能坐着小汽车去见师娘了诶,师父你说咱们见着师娘第一句话说啥啊?” “你歇一歇吧。”陈征叹气,抬手抵住额头,显得十分疲惫。 招福吐了吐舌头,趴在车窗上瞪大了眼睛往外看。 他在呼家屯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去省城的经历,可到底还是不一样啊。 他看着窗外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看不过来。 直到汽车停在一栋大楼前头的时候,招福才回过头来,问了一句:“咱们这就到了?” “到了。”姜雷点头,有些担忧地看向陆晓棠,“嫂子,这是咱们般阳县新的人民医院大楼。” “凤华姐?”陆晓棠试探着问了一句。 姜雷点头,一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陈征:“陈征大哥,你别激动,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凤华大姐前几年地时候就有些腿脚不利索,她不肯来医院的。是晓棠嫂子和喜娘姐连哄带骗这才来了一次医院,那时候胡丽医生就嘱咐过凤华姐,以后得多注意休息。现在她饭店生意红火,自然是劳累了一些。这一次,是喜娘姐撒泼打滚才让凤华姐来的医院。咱们上去的时候,都别太激动,医生说凤华姐是心里头有郁结。” “陈征大哥回来了,什么样的郁结也该解开了。”白琳笑了笑,率先下了车。 陆晓棠和招福一起下来后,陆晓棠便嘱咐招福:“一会儿扶好了你师父。” 陈征瞪她:“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扶个蛋。” 招福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周大嫂,我觉得我师父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正常,近乡情怯嘛。”陆晓棠点点头。 “嘀咕什么呢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过来。”陈征又吼了一句。 医院门口已经有人侧目看了他们一阵子了,就在他们要进门的时候,那人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了陆晓棠。 “陆晓棠?” “胡医生?”陆晓棠看到胡丽显得有些惊喜,“我刚从听雷子说凤华姐现在还是你收治是吗?” 陈征听到陆晓棠说这句话,立马也严肃地看了过来。 胡丽点了点头:“去我办公室吧,你们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我找到了凤华大姐的男人。”陆晓棠一进胡丽的办公室便指着陈征介绍了起来。 胡丽愣住,好半天都忘记掀开自己面前的病历本。 第281章:得以相见 胡丽低头看着桌子上王凤华的病历本,好一会儿才问:“王凤华的男人不是白石营的陈征吗?” “我就是陈征。”陈征皱了皱眉,突然发觉自己除了可以靠人作证以外,竟然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站在原地,显得手足无措。 胡丽倒是没有要什么证件,胡乱地点了点头,快速翻开病历本,又猛地合上站了起来。 她问姜雷:“陈征的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他才回来呢。”姜雷皱眉。 “什么手续?”陆晓棠问。 “身份证、档案之类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嫂子您别担心。陈征大哥,您先去看看凤华大姐,完事儿今儿您先跟我回白石营一趟,咱们把该办的手续都办妥当了,我在把您送回来,您看成吗?”姜雷小心翼翼地问陈征。 陈征点头:“我听你们安排。” “那行,先去病房吧。”胡丽指了指楼上,“这边住院部是刚刚建好的,凤华姐算是咱们这儿第一个病号,她这里也挺清净的。你们不用担心有什么话会被人听到,就像在家似的,随意一点就行。”胡丽笑了笑,有些尴尬地指着二楼左手边的病房,“第三间,因为王喜娘轮椅不便,所以我们这一层楼只有她们姐妹两个,你们过去吧,我今天就在办公室,有什么事儿虽是过来找我。” 陆晓棠他们点头谢过了胡丽,便赶紧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陆晓棠就听到王喜娘扯着嗓子跟王凤华争辩的动静,正准备同陈征介绍介绍王喜娘,一回头却看到陈征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招福站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胳膊冲着陆晓棠挤眉弄眼:“你说的没错,师父果然近乡情怯了。” “陈征大哥,进去吧,凤华姐一定很想你。”陆晓棠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宽慰地笑了笑。 陈征摆手:“你先进去,跟她说一声吧。不是说不能让她受刺激吗?我怕我这一出现,非但不会让凤华好起来,反而……晓棠啊,你就当大哥我怂了,你就当回先头兵,去给我探探路可好?” 陆晓棠点头,又看了白琳一眼。 白琳指了指自己的腿:“我去找胡医生检查一下伤口会不会化脓发炎,别老娘都退伍这么多年了再给自己搞出点伤来,也实在丢人。” “那你跟着我们上来做什么?”陆晓棠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想看一看大团圆的场面,结果陈征大哥不给机会,我就先去处理自己的问题了。”白琳挥了挥手,稳健地下了楼。 姜雷站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小跑回来问:“白姐这是怕自己一会儿把持不住哭出来影响自己形象吧?我瞧着她腿没问题啊。” 陆晓棠失笑摇头,拍了拍姜雷的肩膀,留他守在门口转身进了病房。 “哎哟喂,这是谁来了?”王喜娘夸张的大喊一声,伸着脖子往她身后张望,“就你自己啊?周定国呢?没找着?” 陆晓棠点头:“我这才出去多久啊,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倒是你们,怎么就折腾到医院来了?” “可巧你来了!”王喜娘连忙拉住陆晓棠开始数落王凤华,“打头年她就天天这儿难受那不得劲的,我说来医院吧,非不听。这下好了,前两天直接栽到灶台上了。这要不是喜临门还有两个做饭地大师傅,我估计我就没姐姐了。” “晓棠啊你别听喜娘在这儿胡说八道,我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王凤华皱眉,仔细打量了陆晓棠一番,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我最近啊就是休息不好,我说不来医院浪费钱,喜娘非不听。说什么自己有钱,自己愿意花钱买我平安,又是哭又是闹的,我拗不过她,这不才来这儿待两天。怎么这事儿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是哪个跟你说的?这不诚心耽误你的事儿吗?” “凤华姐,我没什么事儿可以耽误的。”陆晓棠拍了拍王喜娘的手,坐到了病床前拉住了王凤华的手,轻轻捏了捏,“瞧瞧,这才一阵子不见,凤华姐都瘦了。” “可不是,医院里哪里是养身体的地方?”王凤华像是寻到了盟友似的,连忙催促,“晓棠啊,你去跟胡医生说说,咱们出院,回家养着去。在医院里住着像什么话嘛。” “凤华姐,我可做不了您的主。”陆晓棠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在吉林跟白琳汇合了。” “哎哟,那敢情好啊,那丫头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王凤华也往门外看了看,显得有些疑惑。 陆晓棠按住她,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两个本想去漠河碰碰运气,却意外到了一个叫做呼家屯的世外桃源似的地儿。我们在那儿遇见了一个人,凤华姐,你猜我们遇到谁了?” 王凤华拍了她一下:“这个时候你还不忘寻我开心,你们跑那么远,我咋知道你们能遇上谁?” “凤华姐,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跟定国去秦城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陆晓棠叹了口气,“宋淑媛兴许是当初陈征大哥尸体失踪的关键,您还记得吗?” 王凤华脸色陡然一变:“好好的你说这些做啥?你陈征大哥……衣冠冢……” “只有衣冠冢,是不是意味着死不见尸?”陆晓棠打断了她的话,“凤华姐,其实十年前,我们就想跟你说这个事儿的,只是那时候我们担心这只是我们的一个猜测,不想让你白白期望在经历一次失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凤华姐,你想不想见一见陈征大哥?” “你说什么?”王凤华沉默了好一阵子,才伸手扭了自己一把,然后红着眼睛拍开了陆晓棠,“好好的,你又说这些话来招惹我做什么?” “凤华姐,不是招惹你,你看这是谁?”门外的姜雷终于忍不住打开门,将陈征推了过来。 门外的男人历经风霜双鬓早已泛白,脸上也多了许多岁月的痕迹,病床上的女人也早已不似当年那般带着少女地娇俏,只剩下满脸病容,与他四目相对。 第282章:不是做梦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彼此,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陆晓棠轻手轻脚地退到王喜娘身边,默默地将她推到了角落里去。 王喜娘登时不乐意了:“这个时候你推我做什么,你倒是去推那两个啊。” 王喜娘这一嗓子倒是将那两个快要成雕塑的人给唤醒了,王凤华立马就掀了被子,脚还没等沾到地上,陈征就冲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脚。 “地上凉,你下来做什么?”陈征问。 “你……真的还活着?”王凤华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捏住了陈征的脸颊,她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喜娘大大松了口气:“我生怕她把自己憋死过去。” 陈征有些无措地拍打着王凤华的背,又不解地看向王喜娘。 王喜娘咧嘴:“我听说过你,没想到你长得这么老成。” “喜娘。”陆晓棠皱眉,“你别胡说八道。” “诶,晓棠,你别拦着她。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是凤华的妹子,那就是我的亲妹子。自家妹子还不能编排自己几句了?”陈征哈哈大笑,“再说,我原本就比凤华年纪大,年轻的时候就显老,如今老了,可不就更老了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王喜娘嗤笑,“我姐还在那儿哭着,你这倒有脸冲着我笑了?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既然活着,怎么也不知道死回来呢?” 王喜娘这个问题也是王凤华想要问的,她抽噎着抬起头来,捶打着陈征问道:“是啊,你这些年咋就一点音信都没有?咋就不知道回来呢?我怕还真以为你死了,我都……要不是还有喜娘这个牵挂,我都想随着你去了。” 王凤华说着说着蓦地停了下来,她看着站在门口那个有些拘谨的少年,顿时白了脸。 她指着招福问:“这是谁?你在外头……成家了?” “别胡说!我可是个当兵的,我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陈征板起脸来,招呼招福过来,“这是我在呼家屯的时候看中的一个小子,我教了他些本事,拿他当徒弟看的。不过咱这外头不兴这一套了,我寻思着……咱们要不收他当干儿子吧。” 招福一愣,立马跪下磕头干脆利落地喊了“干爹干娘”。 王喜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个解释法,看起来可更像是在外头带回来的私生子让我姐姐接受了。” 王凤华脸色怪异地看了看王喜娘又看了看陈征,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要真是你外头带回来的,你跟我说实话,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这一上来就让我认干儿子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不是啊师娘,你真的误会了,我有娘的。”招福不开口还好,一解释更乱了。 陆晓棠忍不住出声:“凤华姐,陈征大哥没骗你,这招福是定国去见过,想要我们带来白石营的小孩。他就是一个瞎眼老太太打雪地里捡来的孩子。幸亏陈征大哥医术好,这才给招福抢了条命回来。” 招福的故事其实说起来十分简单,三言两语勾勒出来的是一个孩子凄惨却又温暖地过往。 到了最后,王凤华竟觉得自己遇到这个孩子要是在早一些就好了。 她十分艰巨地看向陆晓棠:“去给我办出院。” “您有陈征大哥在这儿呢,指使我做什么呀?”陆晓棠嗔怪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跟胡医生更熟一些,你去才能不被他们忽悠着我继续留在这儿。你刚才不是说陈征都能打阎王手里抢回招福的命吗?我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回去在家里养着好的更快。你听我的没错,快去。”王凤华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穿鞋。 王喜娘这回倒是不吭声了,只似笑非笑地盯着陈征看。 陈征感受到王喜娘的目光,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件事其实我也做不了主,我不清楚凤华现在身边的状况到底怎么样,我觉得咱们还是听医生的。如果医生同意出院,那咱们就回去。如果医生不同意,你也不能任性。反正我就在医院陪着你,好不好?” 陈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王凤华满脸红晕地点了点头。 陆晓棠松了口气,连忙去找了胡丽。 “你来了。”胡丽松了口气,“怎么样?那个人真的是陈征啊?哎呀,你说这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事儿。陈征既然活着这么多年怎么也不知道回来呢?” “陈征大哥有他自己的苦衷,你别问那些事儿了。我过来主要是想问问,凤华大姐现在能不能出院了?”陆晓棠问。 胡丽沉默了片刻,点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晓棠啊,我得嘱咐你一句。王凤华现在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可小毛病一直不断。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现在既然陈征已经回来了,那么这些年陈征应有的待遇总该讨回来才是。王喜娘是个残废,王凤华也不能为了她那么掏空自己啊!是,我知道王凤华是怕人家瞧不起王喜娘,想要拼死给她妹子多凑点嫁妆。可那是以前,现在她总得为了陈征好好珍惜自己了吧。” “什么嫁妆?”陆晓棠皱眉,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消息。 胡丽打量了陆晓棠一番,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都说你跟王凤华姐妹俩关系好,现在看了,也不过如此。你不知道王喜娘要嫁人了吗?对方是个一米八的帅小伙子,口口声声爱的是王喜娘的内在美,不在乎喜娘以前结过婚生过孩子也不在乎她双腿残疾。你说这世上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陆晓棠连忙跟她打听:“你认识那个男人?” “不认识。”胡丽头也不抬地给陆晓棠开好了胆子,“去缴费处结清了这几天的费用你们就能出院了。” “既然你不认识对方,怎么就知道对方一定不是真心的呢?”陆晓棠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就走,她仔细打量了胡丽一番,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问道,“你一定是了解对方,才敢这么说吧?” 第283章:那个男人 胡丽皱眉:“你到底还办不办出院手续了?一会儿人家那边可就下班了,我可没有办法给你开后门。” “得,我先去办出院。”陆晓棠点点头,倒也明白见好就收。 她办完了出院手续回去后,王凤华就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立整了,只等着陆晓棠回来他们就走。 回去的路上,王凤华和陈征相互挽着手,谁也不撒开手,一路走一路感叹,原本二十来分钟的路程,硬是让他们走了俩小时还没到。 王喜娘皱眉:“晓棠,咱们先回去,看着他俩腻歪死了。那个谁,招福是吧?你跟着姜雷去部队就行了,怎么还得跟着我们回家啊?” “喜娘,招福不急着去部队。”陆晓棠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话,“雷子,你带着招福先去找白琳吧,别听王喜娘瞎说啊。” 姜雷点点头,揽着招福就往喜临门大步走去。 王喜娘皱眉:“你们这还每回都这么熟门熟路地过来白吃白喝啊。” “你心疼啦?”陆晓棠轻笑。 “呸!这才几个钱也值当的我心疼?”王喜娘翻了白眼,突然严肃地问,“你们是怎么找到陈征的?” “其实这也是个意外。”陆晓棠想了想,就将他们在呼家屯的一些事儿简单跟王喜娘说了说。 王喜娘沉默了一阵子,突然说了一句:“咱俩比人家多活了一辈子,倒也没看出来别人家强在那里。可见有时候,命这东西,还真是说不好的。你说咱们也没看出来别人家过得自在,怎么就偏偏是我们呢?” “喜娘,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一番感慨,是遇见了什么人吗?”陆晓棠笑了笑,“一米八的帅小伙子,非你不娶?” 王喜娘愣住:“你怎么知道?” “这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人家成心诳我呢。”陆晓棠笑了笑,转身走到她面前蹲下,与王喜娘四目相对,“你现在心里的疑惑,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王喜娘点头:“是啊,我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人。” “咱们回去在细说,好吗?”陆晓棠看到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连忙给王喜娘重新掖了一下腿上的毯子,推着她快速回到了喜临门。 陈芳瞧见她们进门,连忙上来打了把手直接将轮椅抬了进去。 陆晓棠这才发现喜临门今日生意不太好。 陈芳叹气:“哪里是今天啊,这阵子生意一直这样。李娟都不干了。” “李娟不干了?”陆晓棠有些诧异,她听王凤华说过,因为觉得陈芳和李娟是喜临门的元老,给她们涨工资也没什么劲头,直接给她们分红的。 这得是到了什么地步,李娟才能连喜临门的分红都不要了呢? “你别听陈芳在这儿吓唬你,李娟那是另谋高就了。咱们喜临门还没有到干不下去的地步呢,不过就是趁着我姐住院这两天,咱们也给店子里头换换血。”王喜娘轻笑一声,扬声问陈芳,“这两天走了的有几个?” “走了一个大师傅,再就是李娟带走了三个服务员,剩下的这些都是说不管咱们店里出了什么状况,都愿意等着您和凤华姐回来,永远跟着你们干。”陈芳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跟凤华姐走之前就想到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前两天有个顾客找回来的时候你正好休班不在这儿,有些事儿你不太清楚。你把人都集合起来,我统一说一下。”王喜娘转头看向陆晓棠,“我私人的问题我们晚点再说。” 陆晓棠点头,看着白琳他们跟着喜临门所有的员工一起出现在大堂里,心里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白琳冲着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越过众人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我还在研究菜单想一会儿吃什么呢。” “一会儿我姐会亲自下厨好好招待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王喜娘瞥了白琳一眼,转头看向陈芳,“人都到齐了?” 陈芳点头:“都到齐了。” “老李和张师傅还在啊。”王喜娘看向两位大厨,微微一笑,“段师傅离开的时候,就没撺掇你们二位?” “瞧您这话说的,那老段撺掇我们就走,我们还是人吗?”老李叹了口气,直接说了掏心窝子的话,“喜娘啊,我就倚老卖老地说一句啊,你们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都看在心里。这些年,王凤华教我们菜谱的时候一点也没藏巧。我相信老段出去后凭他的手艺还能找到一个好去处,可我不相信他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老板。我老娘前两年生病,你们二话不说又是帮着我们联系医生又是给我垫钱的,我那时候就发过誓,以后决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张师傅也点头:“我跟老李一样,虽然我来的年岁不如老李,但是我也是真的把这儿当成长自己家了似的。只要喜临门开一天,我就在这后厨里掌一天的勺,你撵我也不行。” 王喜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我跟我姐商量了,以后给你们两个一个月再涨十块钱工资,好好干吧。” 陈芳有些担忧地看着王喜娘,轻声道:“喜……” 王喜娘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你们也看到了,咱们这里最近几天生意不景气,但是我也不会因为这一阵子的低谷就难为你们这些始终不离不弃的员工,你们的工资也都再涨五块钱,下个月就发。这个月也没有几天了,打起精神来好好干吧。我姐今儿就出院回来了,你们别掉链子。” 王喜娘话音刚落,王凤华和陈征就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陈芳连忙带头鼓掌,一声声恭喜着王凤华身体健康回到家里。 只是…… 大家看着王凤华身后的男人,都疑惑不已。 “这是陈征,我男人。”王凤华介绍。 “啥?”陈芳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路小跑到王凤华面前,问道,“你什么时候找的男人?” “我打白石营出来的时候就不是单身,你们忘啦?”王凤华好心好意地提醒他们。 姜雷这个时候终于站了出来:“关于陈征大哥的问题还是我来解释吧。” 第284章:水到渠成 他们听完陈征的故事后,对王凤华的钦佩之情立马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同时各个觉得自己留下来的选择实在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毕竟陈征马上就要回白石营去了,这以后王凤华的身后就不是没有男人了。 现如今,即便宣传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可看到喜临门当家做主的就是两个女人,还是会有人不屑,甚至上门欺辱。 可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有几个年纪小的姑娘捂着嘴哭了起来。 王凤华有些感慨:“你们这些小姑娘听点故事就开始梨花带雨的,这不都大团圆了吗?你们还有啥好哭的?赶紧洗把脸去干活吧,今儿咱们好好吃上一顿饭。陈芳你去把今日歇业的牌子挂上,咱们自己伺候自己一回。” “好嘞。”陈芳立马擦了擦眼角,喜笑颜开地去挂出了牌子,又驱散了一堆围着王凤华和陈征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还不赶紧去收拾桌子,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不得多拼几张出来?” 王凤华笑着看着他们忙活,转过头来看着陈征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征,你好多年没吃过我做的饭了,你有啥……忌口没有?” 陈征握住她的手,摇头:“没有,只要是你做的饭,我什么都爱吃。就连你郑的馒头我都能一口气干吃三大个!” 王凤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当你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呢?一口气吃那些也不怕撑着。行了,你在外头跟他们说说话吧,我去厨房里给你们做饭。” “我跟你一起去吧。”陈征瞥了一眼招福,“反正他早晚都得去白石营,早些跟姜雷混熟了也好。” 陈征一副见色忘义的模样,令招福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厨房里头的两个大师傅也一脸诡异地坐到了他们面前。 招福愣住:“你们不是帮忙做饭的吗?” “凤华姐把我们撵出来了,说是一会儿我们等着吃就是了。”张师傅一脸无奈地挠了挠头,“我们这本来就是在后厨里干活的,就算是不让我们做主菜好歹让我们打打下手啊,这直接把我们撵出来酸什么事儿啊。” “活该你俩大老粗娶不上媳妇。”王喜娘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人家两口子这么多年没见了,难道还不能有点私密的空间了?” “在厨房里说悄悄话啊?那他俩倒是挺会琢磨啊。”张师傅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王喜娘,蓦地问了一句,“最近怎么也没见杜明礼过来啊?” “你关心的事儿还不少。”王喜娘白了他一眼,蓦地顿住,“是不是你跟陆晓棠去告状的?” “我这可是头一回见陆晓棠同志,我上哪儿给你告状去?”张师傅显然和她们玩笑惯了的,说话也显得随意不少。 王喜娘却愣了愣,有些奇怪地看了陆晓棠一眼。 “你们先在这儿聊着,晓棠你跟我去屋里一趟,你上回来我瞧着你的身形给你新作了两件衣裳。你去试试,哪里不合适我也好赶紧给你改出来。”王喜娘说。 陆晓棠点头,明白她这是要跟自己谈论那个杜明礼的问题了。 白琳也笑眯眯地凑了上来:“这两年我身材保持的不错,跟陆晓棠差不了多少,新衣裳也让我试试呗?” “好。”王喜娘倒是没有犹豫。 三个女人到了后院进了卧室之后,白琳便笑:“新衣裳呢?” 王喜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在这儿装什么呢?不就是为了来听八卦吗?放心吧,八卦是有的,不过新衣服也是有的。” “天哪,喜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对陆晓棠这么好啊?”白琳顿时夸张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跑到王喜娘指向的那个衣柜旁,“这里?” “是啊,前两天刚做好的两条呢子裙,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王喜娘感叹。 白琳打开衣柜,看到里头放着的两条橘色毛呢连衣裙,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衣裳怎么这么艳?” 陆晓棠看她拿出来在身上比量了片刻,便问王喜娘:“这是你打算给我们准备在你的喜宴上穿的?” “喜宴?你要结婚?”白琳立马丢开裙子,凑了过来。 王喜娘神情里没有一丝喜悦,反倒显得十分凝重。 白琳和陆晓棠对看一眼,顿时都有些奇怪起来。 “你也听到张师傅说了,杜明礼已经很久没来过了。”王喜娘叹了口气,“你听人说的那个今年还不到三十岁长得阳光帅气为人体贴的大小伙子就是他,我知道,外头肯定编排了不少我的事儿了。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杜明礼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什么都不介意,一心一意就要娶你?”陆晓棠皱眉,小心地问。 “他是海归。”王喜娘说完,便皱起了眉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陆晓棠握住她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吗?” 王喜娘点头:“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他的条件那么好,怎么就非我不娶了呢?” “既然你有所怀疑,为什么没有问过他?”白琳挑眉,“我记得你不是这么个性子啊,有什么说什么断舍离的干脆利落,这次是怎么了?那个男人到底长了什么狐媚脸,让你连问个清楚都不敢了?” “我不是不敢,只是觉得怪异。”王喜娘叹气,“说到底,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骗的?” “是没什么。”白琳摸了摸鼻子,在陆晓棠瞪她之前就扭过了头去,仔细研究床上的衣裳去了。 王喜娘却因为她这句话笑了出来:“是啊,我也没什么好骗的。所以我就想着,能给我姐减轻点负担就减轻一点。他敢娶,我就敢嫁。可谁知道,又突然没动静了呢。” “也许是以前瞎了眼,现在终于复明了。”白琳撇撇嘴,“男人,见异思迁不是常有的事儿吗?” “杜明礼不是那样的人,我是担心他遇到了什么危险。”王喜娘叹息着看着自己的双腿,“可惜,我连出去打听一下都做不到。” 第285章:你认得他 “你很了解他吗?”陆晓棠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在般阳县还认识什么人?” 白琳却听出了陆晓棠话里的意思:“他不是本地人?” “你没听喜娘刚才说人家是海归吗?”陆晓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白琳摇头:“海归也可能这儿就是故乡,可你说的话的意思却是指的那个杜明礼是外地人。你认得他?你打哪儿认得的?” “我哪儿认识人家去?”陆晓棠无奈举手投降,“我是听胡丽医生说起来,说是现在有一个人在追求喜娘。对了喜娘,胡医生说凤华姐现在这么操劳是在给你准备嫁妆。那杜明礼又为什么会突然没了音讯?” “胡医生?”王喜娘却皱起了眉头,“我送姐姐去医院的时候,是杜明礼帮忙一起过去的。他们难不成认识?” “晓棠,你帮我去找一趟胡医生行不行?”王喜娘月琢磨越觉得这里头有些事儿,是自己忽略了的,或者说刻意没有去琢磨的。 她想起杜明礼见到胡丽的时候,脸上明显的诧异。 如今便再也坐不住了。 可陆晓棠却按住了她的肩膀,提醒道:“你说杜明礼还不到三十岁?胡医生今年少说也得四十岁了,你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儿?” “我不也眼看着就要四十了吗?”王喜娘打断陆晓棠,“兴许杜明礼就喜欢这个年纪的女人呢?我不管,你得去给我找一趟胡丽。你要是不去,我就让我姐带我去,反正我姐总是拿我没有办法的。” 陆晓棠毫无办法,只好应承了下来。 不过好在王喜娘还没有坚持到让她立刻就去的地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眯眯地问她们两个:“你们看着我跟十年前是不是没什么变化?” 陆晓棠点头。 白琳不屑地撇撇嘴:“十年了,脾气越来越没长进,要脸有什么用处?”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啊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得注意自己的外貌,这样才能够更好地留住爱人的心啊。”王喜娘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拉住白琳的手,指了指床上的衣裳,“你跟晓棠换上看看?” 白琳有些纠结,可到底耐不住王喜娘循循善诱的目光。 她从未穿过裙子,之前是因为工作身份原因,即便是后来退了伍她也习惯穿着利落的裤子。 这一身裙子上了身,白琳只觉得自己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陆晓棠和王喜娘却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久,才感叹了一句:“真好看啊。” “真的好看?”白琳有些不自信地拽了拽裙摆,“你这个女人怎么把裙子做的这么紧啊。” “这是时尚,你懂什么?”王喜娘翻了个白眼,“快放下你的手来吧,别在那儿做那么一副小家子气,还不够丢人的。我说你好歹曾经也是个特工,怎么一点角色扮演的自在感都没有呢?你就不能把自己当成上流社会的名媛?” “什么年代了你还讲究起上流社会来了?”白琳皱眉,依言放下了手,有些不自信地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真的好看?” “真的。”王喜娘无奈的叹气,“实话告诉你们吧,这衣裳是秦湘给我提供的版型,我觉得可以这才做了这么两身试试,你们一会儿就穿着这个出去。也好让秦湘看看,我的手艺究竟怎么样。” “秦湘会来?”白琳狐疑地看着她。 王喜娘点头:“反正现在秦湘已经放弃了周定国,她跟陆晓棠也终于可以和平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好今天咱们这儿人全,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 “这些年她还是一个人?”白琳又问。 王喜娘点头:“大概是想开了吧,人家现在往女强人方向发展了,并不在乎婚姻的。” “我也不在乎啊,我怎么就不能往女强人方向发展了?”白琳不服气。 王喜娘嗤之以鼻:“你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跟人家立地成佛有区别的。” “诶我说你现在……” “出来吃饭吧。”王凤华含笑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王喜娘像是得了赦免似的,立马出了门让王凤华推着走了。 陆晓棠和白琳跟在后面出来,突然问了一句:“凤华姐,最近没有人来找过你吗?” 白琳也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看向王凤华。 王凤华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咱们在吉林的时候也忘了问问罗徽到底安排王红梅走的什么线路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王红梅应该已经到了才对啊。”白琳皱眉,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难道说,陆明远还真的敢在咱们地盘上动手?” “你们在说什么啊?”王凤华一头雾水,“我这在医院里都住了这么些天可别真的是耽误了什么事儿吧?什么人来找我啊?” 陆晓棠和白琳少不得又要将在吉林见到王红梅的事情跟王凤华说了一遍。 王喜娘率先骂道:“那个陆明远真不是个东西,他要是敢继续欺负王红梅,我就废了他。” “你自己都废了你怎么去废人家?”白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件事情不着急,我会去打听清楚的。晓棠,今天是陈征大哥和凤华大姐重逢的日子,到了饭桌上你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儿。” “我知道的,这不就是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才随口问了一句。”陆晓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忙走到王凤华身边跟她一起将王喜娘推了出去。 几个人一到大堂里就愣住了。 陈芳苦口婆心地站在门口劝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这儿今儿不营业,你要是来讨饭呢,我也已经给了你饭菜了,你为啥非得见我们老板娘不行呢?” “陈芳,这人我认识。”陆晓棠快步走过去,将她的头发往两边缕开,长长地松了口气,“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红梅大姐,你居然今天来了。” 王凤华一愣,连忙让陈芳带着人先去梳洗一番,转头赶紧去跟陈征解释了一番。 第286章:好事成双 陈征听了也是一肚子的气:“这个年代还有这么陈世美的人物,这要是在白石营非得把他崩了不行。” 姜雷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咱们现在也都是法治社会了,不能一眼不合就枪毙的。” “你大哥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王凤华笑着瞥了姜雷一眼,突然又问,“你们不急着回去吧?我这早也不知道你们今儿都来了,后厨里也没有什么准备。我记得你陈征大哥早年最喜欢吃我做的酱肉,可这一时半会儿我也酱不出来,你们要是多留几天,我可多给你们做点吃的,省的……” “凤华姐,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是我们回去了也不是不回来了,你着什么急呢?”姜雷笑道,“咱们就是带着他们回去报个道,主要是陈征大哥的档案问题需要处理一下。毕竟以前陈征大哥都是按烈士算的……还有咱们白石营后山上的坟茔也该扒了。你说现在陈征大哥好好的,咱们还弄那么个坟在那儿多不好看啊。也就是招福,回了白石营按照流程入伍之后,就得按照新兵的章程来,这一时半会的可是出不来了。” 招福一听,顿时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了陈征。 陈征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你有啥好担心的,不是还想着建功立业功成名就地回去接你老娘吗?这才一开始就吓着了,你上哪儿功成名就去?” “师父……不是干爹,我去了白石营后还能经常见到你吗?”招福问。 陈征琢磨了一会儿,点头回答:“应该是能,我估摸着这一开始,我也得经常去白石营办事儿,不过你也别指望能见着我,这么大的人了,总得习惯自己去做事儿了。你娘为啥想让你出来历练历练,你在呼家屯有什么自己处理不了的事儿你就兜头回家往你娘身后一窝什么都不管了,一辈子都没什么大出息。” 招福被陈征说的抬不起头来,直到王红梅洗干净了脸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他还沉浸在被陈征教训的懊恼中。 “好了,今儿这么好的日子,都别垂头丧气的。”王凤华连忙站起来招呼大家端起酒杯,“今天咱们也算是双喜临门了,陈征回来了,这红梅妹子也到了。五百年前,我们跟红梅妹子还是一家呢。来,咱们今儿也别想那么多,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热闹一番。” “哟,这跟你们说不用等我,你们这还真就不等我了?”秦湘从门外走来,似笑非笑地挤到王喜娘身边坐下,冲着陆晓棠点了点头。 白琳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世界真奇妙,你们俩如今居然能够这么友好和谐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你们还没找到周定国?”秦湘瞥了白琳一眼,无奈地撇撇嘴,“这么看来,即便找到了你也没有什么用处嘛,该找到的人还是没有找到。” “你这人好好说话不行吗?”白琳皱眉。 秦湘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满足地叹气:“还是凤华姐做的饭好吃啊,要不改天你去我们食堂给我们师傅指导指导呗,有时候我都不好意思带着客户去我们食堂。你说我总不能每次来了外地的大客户就往你这儿领啊,显得我那么大一个服装厂连个能拿得出手的厨子都没有。” “秦湘姐,你是真想找个好厨子?”姜雷问。 秦湘点头:“虽说往凤华姐这儿带,对我和凤华姐来说都是十分方便而且还可以给凤华姐带来创收,可到底显得我们好像没什么本事似的。我自然是真想想要给我自己找一个好厨子的,怎么你这儿有什么介绍的?” “还真有,我们白石营炊事班那边今年有人会复员,正巧顾营长在琢磨给他们安排到哪里去。”姜雷想了想,便咧嘴笑了起来,“正好你要是缺人我回去跟他们说说。正好那两个对咱们般阳县感情很深,也不愿意回大城市里去,安排到你这里我倒是觉得十分合适。” “嗯,我觉得也合适,白石营的厨子水平那自然都是没有问题的。”王凤华听了也觉得合适。 秦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自然也就点了头:“嗯,你们既然都说没有问题,那我就信你们。我可就真的等着你们给我把人送过来,这阵子就不磨凤华姐了。” 这顿饭总体来说,也算是吃的宾客尽欢。 只是到了秦湘临走的时候,陆晓棠又连声喊住她,指着王红梅问:“你们那儿还缺女工吗?” 秦湘打量了王红梅一番,问道:“这不是凤华姐这儿的员工?你想往我那儿塞人?” “晓棠妹子,算了吧,我回家就行了,我婆婆和孩子还都在老家,我要是留在县城了,似乎总是说不去的。”王红梅拉住陆晓棠的衣袖,“你看,我都能平平安安地回到这儿来了,兴许他们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了。我不能一直这么麻烦你啊。” “哟,这是怎么着?这大姐身上还有什么不太平的事儿呢?”秦湘顿时抱起胳膊,好奇起来。 陆晓棠叹了口气,将在吉林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秦湘顿时变了脸色,走到喜临门的柜台后面拿起电话就拨出一个号码。 “罗怀义你个王八蛋,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秦湘说完就挂了电话,抬头冲着陆晓棠微微一笑,“你安心吧,我那儿就是不缺人,我也给你安排上一个。” 秦湘话音刚落,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秦湘皱眉看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了。”秦湘说的怅然,扔开电话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电话又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指着王红梅说道,“明天一早就到服装厂来报道。” 说着,她再也没有理会一直在响的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喜娘叹了口气,嚷嚷了一句:“赶紧去个人把电话接起来吧,这动静实在是太难听了。” 第287章:无可追溯 陆晓棠看着大家伙儿没有一个人有要起身的意思,只好过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果然还是罗怀义。 他听到陆晓棠的声音时,明显的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笑着问了一句:“你这是跟白琳会和了?打算先回般阳县歇一歇还是以后都不在找了?就安心地留在般阳县等着定国回去?” “暂时先留在这儿,我在外头收到了一封定国留下来的信。”陆晓棠也跟着笑了笑。 “这么巧?是在什么地方?能确定的确是定国留下来的吗?”罗怀义叹了口气,声音中夹杂着一份关切。 陆晓棠点头,突然想起电话那头的罗怀义并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动作,便连忙“嗯”了一声。 “哦。”罗怀义拖长了声音,好一阵子,才问了一句,“秦湘走了?” “嗯,走了,她服装厂里还有很多事情。”陆晓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着秦湘解释一句。 罗怀义在电话那头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你不用替她解释,这么些年,她也只有想发脾气的时候才会给我来个电话。十年前我们都太年轻了,现如今已经都不回去了。行了,我知道她回去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你为什么要娶别人呢?”陆晓棠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罗怀义哈哈大笑:“你到底还年轻,能够跟周定国一样保持一份初心难能可贵。可是晓棠啊,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地守着自己的爱情过一辈子。我跟秦湘之间,即便没有利益掺杂,也早就注定没办法在一起了。她在北京曾经名声不好,我既然要接过老爷子的担子,将罗家带到商场上去,口碑还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儿。你看当年因为一个宋淑媛宋家即便当初快速跟她划清关系,也终究没能保住宋家在商场上的地位。所以,我舍弃秦湘,不过是为了选择更好的发展。晓棠,人生在世,总是有所取舍的。我不过是认为感情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陆晓棠听着电话那头传来苏青冷嘲热讽的声音,心里头默默叹了口气。 她说:“你觉得很好就好,那你多保重,我这边要是有了定国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嗯,你在外头也时不时给家里来个电话,别让家里人惦记你。”罗怀义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压根不将苏青放在心上,对于苏青的动静,他活像是压根听不见似的。 两人告别挂断电话后,王喜娘便冷哼一声,问道:“他们家那个泼妇又咋那头骂上了吧?” “你怎么知道?”陆晓棠愣了愣,走到他们身边坐下,“秦湘和罗怀义这些年通过多次电话?” 王喜娘点头:“说句实话,就他们两个这样,罗怀义媳妇怀疑俩人出轨都是有可能的。虽说秦湘已经对结婚这事儿没什么兴趣了,可他们两个人吧还是会时不时地有点联系。” 白琳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不管过去多少年,这始终是一对狗男女。 王喜娘没有吭声,虽说对于秦湘她有些敬佩,可是在感情问题上,王喜娘也同样不认为秦湘就是无辜的。 明明可以好好的去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强人,却总是在罗怀义问题上栽跟头。 王喜娘叹了口气,招呼陈芳他们收拾桌子。 王红梅却十分积极地抢了下来:“你们对我帮助实在太大了,我多少得干点活。” “你放着吧,我有点事儿想跟你打听一下。”王喜娘笑着看着她,眼中却带着几分挑事儿的意思。 王红梅顿时紧张起来,眼睛四处乱飘生怕被王喜娘挑出什么毛病。 “你别害怕,喜娘就是这么个爱闹的脾气。”陆晓棠笑着拍了拍王红梅的肩膀,又有些嗔怪地看了王喜娘一眼,“你瞧把人家给吓得,你有什么事儿不能直说啊,搞得这么郑重其事的?” “我就是想问问她那个负心汉现在怎么样了?”王喜娘轻笑,“这年头最害怕的还不就是这个女人自己还把自己的负心汉当成宝贝,不管咱们怎么干着急都没有用处吗?” “我男人想杀了我,我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期待了。”王红梅叹了口气,“只是我家里还有上了年纪总是生病的婆婆还有一个儿子,我不能撒手不管。这个男人虽然忘恩负义,可我不能坐这样的人。我得去担起这个家来,我寻思着,我先听你们的去工厂里看看,只要一安定下来,我就将老人和孩子接过来。” “你婆婆是好东西吗?”王喜娘又问。 王红梅愣住,好一会儿才了抬手拢了拢头发,笑道:“老人嘛都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她儿子在外头做了下作事儿,你还上赶着去擦屁股?”王喜娘冷笑连连,“要我说,你就该把那老婆子和你那孩子都扔了不管,只管着自己好生过日子就是了。我也离过婚,抛夫弃子算什么,照样还能找到第二春!” “喜娘!”王凤华在一旁吼她。 王喜娘却像是上瘾了似的,继续说道:“你甭管人家怎么议论,咱们能够真的得到幸福那才是真事儿。管旁人的眼光做什么?” “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你这么多亲戚朋友相帮助。我就只有自己,我就想着给我婆婆养老送终,将来在供养我儿子念大学,我这辈子也就算是活明白了。”王红梅苦笑一声,“我男人曾经不是个东西,辜负了我,我总不能学着他在辜负了我儿子吧?喜娘,你的想法我也明白,也十分理解,甚至于十分羡慕。可我不是你,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你。这就是我的想法,我不后悔就是了。不是吗?” “是,你说的没错,可你真的就甘心这么一辈子浪费在那个家庭里?”王喜娘皱眉。 “喜娘,你别说了。”王凤华过来拉扯她,有些歉意地看向王红梅,“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别听喜娘瞎说。” 第288章:现如今呢 王喜娘却甩开王凤华的手,一脸不忿地看着他们:“你们明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干什么心虚?你们是觉得我说的不对,还是你们不敢面对了?” “喜娘,沈尧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介怀?”王凤华叹气,“再说,你的选择不一定就非得是人家红梅的选择。你不能因为自己杀伐决断就要求人人都像你一样。” “难不成人人都像你一样?”王红梅冷笑,“你这幸好是陈征没死,还能回来。他要是真死了呢?你真就守一辈子活寡?” 陆晓棠便是再迟钝,也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来。 她沉着脸走到王喜娘面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你别来拉扯我。”王喜娘一把甩开陆晓棠的手,“你跟我姐有什么区别?你们都一门心思的相信爱情,可爱情才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陆晓棠摇头:“我倒是觉得凤华大姐说的没有错,每个人所珍视的东西不一样,自然选择也就不一样。你认为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也认为我的选择是对的。这并没有什么冲突,倒是你非要认为事情只有一种解决方式,倒是让我觉得有些遗憾。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少跟我说什么从前,陆晓棠,你从前还不是这样呢。”王喜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从前你是绝对不会跟周定国分开的,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连找个人,都找了一半就回来了呢?” “你到底在不平些什么?”白琳皱眉,“陆晓棠和周定国要不要去找彼此那是他们的事儿,你在这儿操什么心?”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王喜娘的炮火立马冲向了白琳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陈征坐在原处自顾自地喝着酒。 姜雷有些担忧地问:“不用管吗?” “女人之间的事儿,咱们男人管什么?”陈征斜睨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雷子,你娶媳妇了没有?” 姜雷红着脸摇头。 陈征轻笑一声:“就冲你这样子我也知道你没有娶媳妇,学着点吧小子,还有你招福,女人们之间的问题只能让女人自己去解决,咱们啊就喝酒就行了。好了,你去把门外那位请进来吧,老在门口窝着偷听可不是什么君子行为啊。” 陈征这句话说得声音较大,那几个争执的女人也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王凤华和王喜娘倒是没什么意外,看着门外那个年轻小伙子进门,王凤华便叹了口气。 “小杜来了啊,这是你姐夫,一起坐下来喝点水吧。”王凤华指着陈征招呼了一句。 陈征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指着桌子上的酒笑眯眯的冲着杜明礼说道:“这可是姜雷打部队上带过来的珍藏,咱们几个爷们喝点酒,让她们这些娘们去吵吧。” 杜明礼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脸凝重地看着王喜娘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是真心的话?”王喜娘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在门口听了一阵子了吗?我就是抛夫弃子怎么了?难道你也觉得我错了?” 杜明礼没有吭声。 “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还能反悔。”王喜娘冷笑。 “你在满嘴里胡说八道什么呢?”王凤华瞪她,转头又冲着杜明礼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杜啊,喜娘今儿兴许是受了点刺激,你别……” “你才是满嘴里胡说八道吧?”王喜娘没好气地打断了王凤华的话,“这么个小县城里头的人都在说什么闲话,你我都明白得很,难道还不能在给人家一个选择的机会了?再说了,我一无是处的一个女人,像杜明礼这样的天之骄子到底看上了我什么?我也一直很好奇呢,不如今天大家都敞开心扉好好的说上一说。” “你心情不好,我去跟姐夫喝酒。”杜明礼有些别扭地躲开她的注视,冲着陈征走了过去。 “杜明礼,是男人今儿就把话给说清楚,我也好让王红梅好生瞧瞧,什么才叫做果决。”王喜娘咋咋呼呼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王红梅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一脸惊慌地拉住王喜娘的手,心虚不已地解释:“对不住了,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做事太过犹豫才会让你觉得我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但是喜娘妹子,你别因为对我恨铁不成钢而跟别的人置气。不值当的,我本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原先就想着占个便宜能够跟着晓棠妹子上吉林,没想到后来这又发生了许多事儿。到了吉林之后,就是让晓棠妹子操了太多心了,现在也该做个了结了。” 听着王红梅的话,陆晓棠顿时有些不解起来:“你这是打算跟我做什么了结?” “晓棠妹子,你帮了我已经够多了,以后就别管我了。要不,你跟刚才那个女老板说说,那个服装厂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回乡下好好照顾我婆婆和儿子。一个人一个命,就算是我离开了这儿枉死在半道上那也是我的命,没有必要让你们给我担着我的人生。” “红梅姐,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是喜娘她自己的问题。”陆晓棠叹了口气,拉着王红梅上了后院里,“你现在这儿等会儿,我出去看看喜娘,我听说过这个男人的一些事儿,可能这里头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你别瞎想,安稳地去工厂里上班。你要养活你婆婆和你儿子,没有钱你拿什么养呢?”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好意,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王红梅有些坚持,“我出去这一趟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我婆婆和孩子在家里怎么样,我怎么都得先回去看看。” “你就不怕回去了,你婆婆不会在放你出来?”陆晓棠问。 王红梅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她真不让我出来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我总不好违背了她的意思。” 第289章:懦弱的人 陆晓棠还要在说什么,白琳却站在她们身后轻轻开口说道:“晓棠,别再说了,人家要离开咱们也不能硬留着人家。别劝了,想走就走吧。” 陆晓棠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我们好歹也应该救人救到底才是吧?” “有些人上赶着找死,咱们能有什么办法?”白琳摊了摊手,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我们就不留你了,你要是想走,就趁着今儿天还没黑,去车站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去你们那儿的车。有的话就赶紧走,要是没有了就去招待所住一晚上。咱们之间的缘分,到此也该结束了。” 王红梅深吸一口气,盯着白琳的钱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打扰了。”王红梅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从她们身边跑了出去。 陆晓棠叹了口气,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白琳劝她:“这毕竟已经是咱们的地盘了,总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你别担心了。她既然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即便是咱们安排她去了秦湘那里,她也安稳不下来。倒不如回去看看,也能更好的做出选择。” 陆晓棠点头。 “好了,王喜娘那边的事儿还没有处理完呢,咱们先出去吧。”白琳又叹了口气,指了指大堂里头。 陆晓棠却显得有些凝重:“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咱们猜不透的事情发生。白琳,你去看着喜娘些,我去找一趟胡丽医生。” 白琳顿了顿,有些凝重地拉住了她的胳膊:“胡丽那个人一向高冷不近人情,你要是从她那儿打听不到什么就算了,别自讨没趣。” “我明白的。”陆晓棠点了点头,从后门匆匆去了医院。 胡丽正好还没下班,也不知在想什么,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发呆。 陆晓棠都坐到她面前了,胡丽都没有抬起头来。 “胡医生。”陆晓棠敲了敲桌子,冲着她笑了笑,“我想跟你来打听点事儿。” 胡丽猛地抬头,看着陆晓棠愣了好一阵子才点了点头:“你是来问王喜娘的事儿?我不清楚。” “你跟杜明礼是老熟人了吧?”陆晓棠笑眯眯地撑着腮,上下打量了胡丽一番,“他现在已经在喜临门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说我当然也不能硬逼着你打听什么,只是你可想好了,要是这次你见不上他,下回再见,兴许他跟王喜娘可就真的结婚了。” “他回来了?”胡丽挑了挑眉,突然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他。” 陆晓棠快速拦在她面前:“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反正不是王喜娘想的那种关系,你快点让开,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他呢。”胡丽皱眉,她看着陆晓棠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跟杜明礼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因为早年我接受不了我妈另嫁生了他这才把他送出了国。谁知道一回来,这孩子居然先跑来找我,因为我总觉得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也不怎么理他。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跟王喜娘看对了眼。这件事儿我爸妈都知道了,他们觉得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才让杜明礼那种打小缺失的那份来自于姐姐的关怀全部嫁接到了王喜娘身上。陆晓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觉得王喜娘本身那里不好。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感情失败,她和杜明礼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杜明礼对她的这份感情也来的实在怪异,难道你们就能放心让王喜娘跟他在一起吗?你听我的,咱们一起过去,不管到底是什么事儿全部说开了也就好了。” 陆晓棠沉默。 “你不相信我?”胡丽皱眉立马打开抽屉翻腾了一阵子甩出来一张全家福。 那张照片年代虽然有些久远,却依旧能够看出他们每个人的面貌。 杜明礼和照片上的样子也并没有多大分别。 陆晓棠的担忧却变成了另一个层面:“你真的只是去问问他缘由?不是去指责王喜娘?” “我指责她做什么呀?事情是我弟弟做的,又不是王喜娘先开的头。要是杜明礼真的是始乱终弃的主儿,我自然还是要站在王喜娘这边的。”胡丽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跟王喜娘这一家子也是认识了十多年的情分了,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主儿,也不是那种老顽固。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我自然是愿意看着他们在一起的。” 陆晓棠还没有吭声。 胡丽便忍无可忍地推开她,率先冲了出去。 陆晓棠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两个人回到喜临门的时候,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陈征拿着酒瓶子拦在杜明礼面前,还在劝着什么:“是男人就喝酒,跟娘们叽叽歪歪地做什么?” 王喜娘倒是扭头看到了胡丽,忍不住就变了脸色,她和杜明礼几乎异口同声:“你怎么来了?” 说完,王喜娘就古怪地看了杜明礼一眼:“你们还真是认识,我还以为你说什么,你到般阳县就是为了找我这事儿是真的呢。敢情,我不过是个幌子。” “我说的的确是真的,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呢?”杜明礼显得十分焦躁。 胡丽冷笑:“你一个海外留学回来没几天的人,打小就没离开过秦城,你上哪儿认识的王喜娘?在这儿张嘴胡扯说什么花言巧语,你以为王喜娘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你又不懂,你管我做什么?”杜明礼冲着胡丽嚷嚷,“我的事儿你能不能不要在掺和了?就因为你不喜欢我爸和我,妈就把我送走这么多年,我说过你什么?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你一句。甚至我回来之后,妈让我先来找你,我也听话的过来了,我处处理解你,可为什么你就不能稍微理解一下我?” 胡丽板着脸一脸的不能苟同:“理解不理解是一回事,你能不能信口雌黄是另一回事。我就问问你,你认识了王喜娘几天,就要死要活地非她不娶了?你知不知道人心有多难得?你知不知道女人不是你们男人随意伤害的?” 第290章:早就相识 杜明礼听了胡丽的话,忍不住冷笑连连:“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认识了王喜娘没有几天呢?如果我说上辈子我就认识了她,你是不是只会觉得我更加不靠谱?” “可不就是胡说八道。”胡丽冷笑,上前一把抓住杜明礼的胳膊,“你别在这儿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了,赶紧跟我家去,去跟爸妈好好交代交到你在这儿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怎么就是见不得人了?”杜明礼甩开胡丽,“难道你们做的这些就是见的人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何必错过她这么多年?她十几年前受的苦,都是因为你们逼我出了国!” “放屁!十几年前你才多大,你能懂什么?”胡丽皱眉,只觉得杜明礼是发了疯。 王喜娘却蓦地打断了胡丽:“你说你之前就一直在找我?” “是。”杜明礼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找了你很久,从我一想起来那些事情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可惜……我直到现在才找到你,索性还没有太晚。” 王喜娘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却又被她生生忍住。 她求救似的看向陆晓棠,期冀着她能开口帮忙说点什么。 杜明礼虽然一直在跟胡丽交涉,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王喜娘。如今看到王喜娘看向了陆晓棠,他忍不住也看了过去。 胡丽更是顺着杜明礼的视线也将目光落在陆晓棠身上,她蓦地冷笑一声:“他们一个个都来看你,莫不是觉得你失踪十年也是什么神奇的事情,觉得你会出口帮他们?陆晓棠,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过是我们家的事儿,关起门来我们自己解决就是了,你在这里头没有掺和的必要。” “如果我非要掺和呢?”陆晓棠听到杜明礼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这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势力的渗入,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判定了。 她知道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跟杜明礼问清楚,为什么他会如此执着于寻找王喜娘。 他想要娶她,究竟是真爱,还是为了报恩。 陆晓棠淡淡地冲着胡丽笑了笑,说道:“你来的意图已经说明白了,杜明礼不是你的傀儡,他不愿意跟你走,你便不能逼迫他。你好歹也是部队里出来的人,这点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你们这样会害死他的你们明不明吧?”胡丽忍不住跺脚,“杜明礼打小身体就不好,送他出国不是指望他光宗耀祖学什么本事的,只是因为国外技术高超,我妈希望能够在国外找到缓解他病情的办法。” 杜明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只要我身体没有问题,你们就不会对我在这么严格的管束了?” “爸妈在乎的是你的身体,可我还得担心你这样的性子会误了喜娘。”胡丽苦口婆心,总是想要劝着杜明礼跟自己走。 杜明礼却猛地走到自己的背包前头翻了好一阵子,才递给胡丽一个档案袋:“你是学医地一定能看的明白,你把这个拿回家,爸妈就不会在催我了。至于我对王喜娘的心意,与你无关,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必要跟你们任何人作保证。” 陆晓棠点头:“我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对,他和喜娘之间的事情,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凤华姐,后头还有房间吧?白琳,你把喜娘推着,咱们去后头细说。” “凭什么你跟过去可以,我跟过去就不行?”胡丽愣住。 陆晓棠笑眯眯地指了指大门:“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啊,可你,不过是个上门惹事的家伙。胡医生,我这么说您可别生气啊,您的任务是治病救人,至于谈心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自己人来吧。你放心,我们比你更不希望喜娘受到伤害,所以我们一定会擦亮眼睛的。好了,你要是愿意继续留下来呢,陈征大哥和凤华大姐一定好好招待你,你要是想走呢,也可以抓紧时间跟你爸妈反馈杜明礼的身体状况,总之都是你自己来拿主意了,我就不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陆晓棠说完便拉着杜明礼去了后院。 杜明礼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陆晓棠问:“我跟喜娘之间处理问题,你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 “实在不好意思,重生这种事情,我也比较熟悉。”陆晓棠在杜明礼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喜娘也是重生,只是她的记忆里头似乎并没有出现过你这么一号人物,所以我们现在来分析一下,究竟是你认错了人呢?还是说你重生的那一世和喜娘重生的那一世并不是同一世?” 白琳翻了个白眼:“晓棠你说的太复杂了,你就直接让他俩对峙,咱们在一旁旁听就是了。” 王喜娘也点头:“晓棠,你说的的确有些复杂了,不过我也大概听明白了。我上辈子死的时候,的确不记得见过杜明礼,如果真的涉及上辈子,你真的确定你找的人是我吗?” “就是你,那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双腿已经……已经废了。可是你还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在那一日就被打死了。”杜明礼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似的蓦地笑出了声,“你别看胡丽现在对我像是亲人似的,上辈子她可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 在杜明礼的讲述中,上辈子的恩怨比这辈子要深刻许多。 非但王喜娘有着无比痛苦的过往,就连他和胡丽之间也始终是不死不休的绝望。 胡丽曾经提着刀追杀杜明礼的时候,杜明礼便逃到了王喜娘的院子里。 她让杜明礼躲到了自己的被子里头,对着跟过来的胡丽解释自己双腿残疾,实在是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进来,请胡丽自己在家里院子里别处找找。 杜明礼得了救出来就想要给王喜娘塞钱感谢她。 王喜娘拒绝了,只问杜明礼现在外头是什么光景了。 第291章:前世的债 杜明礼急着逃跑,只随口回答了一句“好光景”便跑了。 等他在外头偶然遇到了沈尧母子,听说了更多关于王喜娘的事儿后,巨大的愧疚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想要回去好好跟王喜娘说一说外头的光景,却看到了沈尧痛打王喜娘的画面。 那一次,他没有见到王喜娘。 他在门口就被王喜娘的婆婆沈玉娥拦住了。 沈玉娥问他是谁,来做什么。 杜明礼听说过这里的人对贞洁看的十分重要,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会给王喜娘带来灾难。 便只说自己想要来讨口水喝。 沈玉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去院子里舀了一瓢水给他。 杜明礼谢过她,喝了水之后还硬生生塞了一张大团结给沈玉娥。 沈玉娥顿时眉开眼笑:“同志,你还要不要喝水?进来喝点热乎的?” “不……不了。”杜明礼摇头。 “进来吧,我瞅着你身上衣裳都破了,我家媳妇可会缝补衣裳了,让她给你补补?”沈玉娥捏着一张大团结恨不得将杜明礼当财神爷似的供起来,看到杜明礼身上有些脏污都恨不得给他扒下来洗干净。 杜明礼顿了顿,指着屋里那个还在哀嚎的女人问:“那是你媳妇?” 沈玉娥见惯了似的点了点头:“让你看笑话了,前两天我儿子不在家,我这媳妇不知道打哪儿藏了个男人。你说一个残废还能勾搭别人这得多风骚啊。这么多年也没给我儿子下个蛋,你说我们家养着这个么废物做什么?” 杜明礼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顺嘴就说了一句:“是啊,那你们还养着她做什么?” 沈玉娥却蓦地一愣,随口打起了哈哈来:“瞧你这个同志说的话,还怪把人话当真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这么听得进心里去呢。我就这么一说,好歹也是个劳力,我们养着她自然也是有些用处的。同志我看你是从城里过来的吧?城里现在都时兴什么?我看我媳妇能不能有什么会干的,也省的整天在家里就会缝补点衣裳。这年头,缝补衣裳还能挣几个钱呢?” “大娘,这年头城里的生意有的是好做的,你们自己去看看就行了。我家里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杜明礼看到王喜娘看过来的那个眼神,便觉得心底泛过一阵细密的疼痛。 他再也没有办法在那里呆下去,只好匆匆离开。 可后来,杜明礼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王喜娘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没有人愿意承担王喜娘的死亡,就连沈玉娥母子都认为那不过是王喜娘自己福薄,好不容易日子都过好了,这女人居然就死了。 他们用一床破席子将王喜娘扔在了后山上,再也没有理会。 只有杜明礼穿了一身黑西装,打着伞亲自挖了坑,将王喜娘埋葬。 下山的那一日,沈玉娥家挂着红灯笼给沈尧娶了新媳妇。 杜明礼想不明白,凭什么王喜娘才埋进土里,这一家人就能高高兴兴地娶新媳妇了。 他带着深深的痛恨和不解,在沈家的喜宴里下了毒,然后回到了王喜娘的墓碑前一头撞死在了山上。 只是没有想到,他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胡丽一双怨毒的眼神。 他浑身一个激灵,求着他妈送他离开。 他当时只以为他的父母会将他送回般阳县城的老家去,谁知道两口子一合计直接将人送出了国。 等杜明礼想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后,想要回来已经做不到了。 他生怕自己这辈子会来不及,又担心自己太过年轻保护不了王喜娘,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分外艰难。 好在如今回来后,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杜明礼对待王喜娘是付出了十二万分的真心。 听完了他的故事,白琳和陆晓棠都陷入了沉默。 倒是王喜娘仍旧保持着属于自己的一份清明。 她问:“你有没有弄清楚,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歉疚还是恋慕?如果是歉疚,如今我的生活已经彻底摆脱了沈尧和沈玉娥,你不必为我担心了。我现在跟我姐开了这个酒店挺好的。以前你不知道,我还自己开了一家裁缝铺子呢,生意也挺好的。现在不是熟人我都不接活了,只安心在秦湘的服装厂里挂个名,每个月还有工资拿,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我对你不是愧疚。”杜明礼皱眉,“我知道,我比你年轻,比你没出息,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在闹脾气的小孩子。但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喜娘,我最遗憾的莫过于前世没有那么勇敢的带你走。直到你凄慌的死去,我才明白,我的那份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不必问我为什么爱你,我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这世上千般爱情哪能桩桩件件都能说得出一个理由来呢?” 王喜娘沉默。 陆晓棠却猛地弯下腰去,似是痛苦地抓紧了自己的领口。 “晓棠,你怎么了?”白琳立马扑了过去,神情无比紧张。 她眼睁睁看着陆晓棠脸色变得怪异起来,甚至额头上都通红仿佛要沁出血来似的。 她惊慌失措地握着陆晓棠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陆晓棠却蓦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都渐渐起了变化。 她的头发渐渐变长,额头有颗鲜红欲滴的朱砂痣,面容也渐渐起了变化。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白琳震惊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骗了呢?” “你……你是谁啊?”白琳指着她,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受到了打击。 陆晓棠皱了皱眉,蓦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也是个神仙吗?” “……”白琳想要骂人。 王喜娘却在震惊中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你不是说自己跟我一样是重生的吗?你骗我?” “没有。”陆晓棠摇头,“只是……重生也分很多种,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 说着,陆晓棠抬头看向天空,右手虚握成环,嘴里念念有词。 天空瞬间阴暗下来。 第292章:怎么搞的 “珍娘!出事儿了!”宝珠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许久才看到他的身影浮现在半空中。 宝珠驾着云,鼻青脸肿地跌在他们面前,顿时哭了出来。 “珍娘,我们不是故意想要你回来的,我们答应了你让你去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说的是真的。”宝珠有些着急地解释。 “周定国出事了?”陆晓棠的第一反应就是周定国的记忆恢复,重新入魔了。 可宝珠却摇头:“跟周定国没什么关系,是宿炳。”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陆晓棠烦躁地皱眉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宝珠,问道,“宿炳又出了什么事儿?” “他带领魔界起义了。”宝珠一边说一边有些心虚地看了杜明礼一眼,“就是这个杜明礼的出现,扰乱了许多秩序。” 杜明礼一脸不解。 “你们自己工作做得有问题,干嘛要怪人家啊?”陆晓棠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瞪了宝珠一眼。 宝珠却显得十分委屈:“你也知道,当初锦绣楼出现在般阳县城是因为你的重生。从一开始我们就告诉过你,这世间万千表象不过都是瑶池台上那群神仙的消遣。原本你恢复了前世真正的真身后,跟司命星君也已达成一致,并将宿炳捉拿,这件事情就该结束了。瑶池台上那些凡世之间的镜子也都关闭了才是,可就在不久前,又有一面溯世镜重新开启了。我仔细瞧了便发现那映照的居然还是你们这里。” 宝珠一边说着,一边又瞥了杜明礼两眼:“我去司命那里查阅卷宗,才发现在你恢复记忆之前,宿炳又在凡间与旁人签订了契约。” 陆晓棠仔细回忆了一番,颇有感悟地点了点头:“之前宿炳的确有过几次脱离魔镜出去游荡的时候,只是那会儿他说是为了去提升自我,我也就信了。” “应当就是那段时间了。”宝珠叹了口气,“我被送到你们家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住周围的结界,时常查探不到宿炳的动静。只是珍娘,你不要不把我今日跟你说的事儿当回事儿,一旦魔界动荡……周定国或者说崇光将军,必然会突破结界,恢复从前。到那个时候神界也好,凡间也罢,兴许都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啊。” 陆晓棠听了宝珠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反倒是笑眯眯地给宝珠出主意:“不如你现在就施法让我寻到定国,只要我在……” 宝珠却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白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做神仙的也一点也不如我们凡人潇洒,你们那点事儿,能不能先不要扯了?现在面前这两位现在连男欢女爱的事情都弄不明白,哪有那份闲心去帮你们琢磨什么仙魔大战呢?” “这件事情很简单,不过随心就好了。”宝珠眨了眨眼睛,“虽然的确是因为宿炳的掺和才会让你们两个因缘际会的重生重逢,可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们任何人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因为神仙的插手而产生任何改变。你们只要彼此相爱,不管年龄身份不管身处何方,都是相爱的。这就像是珍娘和崇光将军一样,即便他们褪去了神格,只是一介凡人,可该相爱的人兜兜转转依旧会在一起。” 白琳摸了摸鼻子,淡淡地看了王喜娘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了远处。 陆晓棠也跟着叹了口气,跟着走了过去。 “晓棠,我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白琳笑了笑,抱着胳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边将目光落在了远处,“我终于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我们这些凡人的生活在你们神仙眼里,原来就是个乐子。甚至于……经历了那么多的周定国,说到底也是你们的一员。你们如今不过是两方对峙,一方面希望周定国永远只是周定国,一方面希望周定国能成为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将军。呵,陆晓棠啊陆晓棠,我一直以为我是最理解你的人。怎么到了现在,我反而看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呢?这件事情选择的本身,难道不是应该交给周定国选择吗?” 陆晓棠愣了好一阵子,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那么你在犹豫什么?”白琳定定地看着她,“你既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找到周定国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你们两个不是号称心心相印彼此之间毫无保留吗?那你就去找到他啊,去告诉他你的身份他的身份,你们身上所要承担的责任,然后去做你们认为值得做的事情啊。” “不能去找周定国。”宝珠却大声嚷嚷,满脸的急躁,“白琳你不明白崇光将军在魔界意味着什么,你根本不懂如果周定国变成了崇光将军,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的确不懂,可我知道周定国找了陆晓棠整整十年!可这十年分明是你们可以避免的,你们却任由周定国找了十年,十年后陆晓棠重新出现,你们非但不能让他们相遇,却要陆晓棠在去找周定国。你们不觉得可笑吗?凡人的生命本就短暂,难道你们觉得凡人的几十年生命对你们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正是因为凡人生命短暂,所以对我们来说才格外的重要。”宝珠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这一世终结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猜测,但是这一世,终归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我们有权利捍卫他们这一世安定祥和的度过,尽可能让他们不被我们上面的事情牵连进去。” 白琳却只是冷笑。 “宝珠,你这次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的?”陆晓棠问。 宝珠挠了挠头,一脸正色地看着她说道:“我希望你能够跟我回去。” “平安扣已经没有了,我的法力不足以制止宿炳。”陆晓棠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们确定这次水妖打算彻底歼灭魔界吗?” “不是歼灭魔界,我们针对的自始至终都是宿炳一个人而已。”宝珠沉重地叹了口气。 第293章:他的意义 宝珠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有关崇光将军在魔界的地位。 这么多年过去,就像珍娘消失在东海之后引发的后果意义,崇光将军的突然失踪对魔界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这些年,魔界销声匿迹,甚至没有人能够说清,魔界这些年究竟是在默默的保存实力,还是因为当初崇光将军的离开而带走了魔界的战力。 而今因为宿炳跟魔界建立起来的那一点联系,才让神界突然明白魔界其实一直在等一个借口。 如果这个时候周定国恢复了他身为崇光将军的那些记忆,只怕只会给两界带来无法估量的危难。 宝珠深深地叹了口气:“珍娘你还是不明白吗?你当年是因为神界而死,对于崇光将军来说,神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无论此间你们生活的是好还是坏,神界都要经历一场无比黑暗的浩劫。” 白琳抱着胳膊听了半天,到底忍不住冷笑出声:“所以说到底这件事情跟陆晓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曾经害死了身为神仙的那个她,如今是因为周定国舍弃了自己魔界大将军的身份才将陆晓棠救回来,才让这个凡世间有了陆晓棠。真要正经说起来,便是陆晓棠跟你们也该是有深仇大恨的。你凭什么来求陆晓棠帮助你们?” “大概是凭珍娘和宝珠是一母双生的亲姐弟吧。”陆晓棠突然笑了起来,“要不是你提醒,我倒是忘了,珍娘早就在洪荒之中化作一缕荒魂。现如今的我……“陆晓棠陡然眯起眼睛来,指尖攒起一抹红色荧光。 “你要做什么?”宝珠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可置信地扑了上去。 令他更加不可置信地却是他扑过去之后,整个人都浮到了半空中去。 “就这么把他打发了?”白琳乐了,“你早有这个本事早不拿出来听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陆晓棠却捂住胸口又怄了扣血。 “你没事儿吧?”白琳皱眉。却不是最开始的那种担忧了。 陆晓棠十分勉强地笑了笑:“我先前放弃了这个身份,我想要就这样做一世凡人,跟周定国好好的在一起。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跟我离开的时候相差了十年,我也没有想过我会找不到周定国。自然我更加无法想象宝珠他们会再次出现,有说什么神界魔界的争斗。我想,兴许是因为魔界的动荡才会让他们将我的法力还回来了吧。” 白琳撇嘴:“你们这法力怎么跟闹着玩似的?一个吃猪肉脱离猪身的,一个说仍就扔说回来就回来的。陆晓棠,你当我傻吗?”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总觉得……我快要见到周定国了。”陆晓棠突然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又仿佛带着一种恐惧。 白琳问:“你是觉得自己要见到周定国了还是要见到崇光将军?” 陆晓棠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变成了虚无缥缈无法掌控的事情。” 陆晓棠说完,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杜明礼身上。 杜明礼打了个哆嗦:“这事儿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不知道魔界是什么东西,我也没有见过你们说的什么宿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但是我既然在这个地方醒过来了,我总不能再去死吧?” “我并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你何必自己这么着急的解释呢?”陆晓棠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些人都得保护好自己。只要记住,别忘记自己的本心便好。” “我们会有什么危险?”王喜娘沉默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凑到了陆晓棠的面前,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魔界的人擅长功于心计,他们若是真的要从凡间入手,你们两个这种不知道为什么会重生的人便是他们最好的武器。”陆晓棠皱了皱眉,又有些疑惑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怎么会只有宝珠过来?” “你在怀疑什么?”白琳问。 陆晓棠却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遥远的天际许久才叹了口气。 她说:“兴许从一开始我就被骗了。” 陆晓棠说完这句话后,浑身仙气褪去,她又重新成为了完完全全的陆晓棠的模样。 她有些茫然地叹了口气,说道:“白琳,你帮我一个忙,动用我们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尽快找到周定国。” “好。”白琳毫不犹豫,只是忍不住看着她说了一句,“现如今,反倒是你更有找人的方法吧。” 陆晓棠点头。 她毫不迟疑地去到了大堂里,快速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陆晓棠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口说道:“爸,你可以帮我找到周定国吗?越快越好!” 白琳愣住,接着走到了马路对面的电话亭打电话给了周安邦。 罗正良被陆晓棠这一生“爸”叫的浑身舒坦,当即点头应承了下来,并且表示会让罗怀义尽快赶到般阳县来。 陆晓棠皱眉:“让罗怀义过来做什么?” “他早年去过般阳县,对那边比较熟悉,而且那边的县长不是跟周定国还是老同学吗?说到底般阳县那边许多人都是咱们这边认识的,大家凑在一起也好更快的找到周定国的踪迹。”罗正良在电话那头琢磨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跟秦湘关系怎么样?” “我去北京的时候,钱都是秦湘给的。”陆晓棠不知道罗正良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只好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定国和秦湘之间的事情都是过去式了,您不用担心我会在意。至于秦湘跟罗怀义之间的事情,我觉得您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自己该去做的事情。” “晓棠啊,苏青那个人心眼很小,将来兴许会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还得别往心里去才是。”罗正良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爸爸,我跟她没什么交集无所谓得罪不得罪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哦希望尽快见到周定国,您能多久才能做到?”陆晓棠问得急切。 第294章:不顾一切 挂上电话后,王凤华和陈征的神情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王凤华问:“你爹不是早就……” “是罗正良罗老首长。”白琳从门外进来笑着解释了一句。 “什么?”陈征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知道当年的影子计划是什么,也听了王凤华关于陆晓棠的介绍。 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个身世可怜的乡下女孩居然就是白石营找了很久的罗首长遗落在外的那个孩子。 说不意外是假的,可看着陆晓棠这模样,陈征却又觉得,她也应该是罗首长的孩子。 陈征狐疑地问道:“所以刚才你的电话是打给罗首长的?” 陆晓棠点头:“出了些问题,我等不及了,必须要快点见到周定国才行,所以我只能借助北京的力量。” “什么问题?我能帮你什么?”陈征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陆晓棠笑着摇头:“陈征大哥才刚回来,对这边的事情有些不了解,你帮不到我。” “晓棠,当初的影子计划……” “我知道。”陆晓棠打断了陈征的话,神情有些凝重,“过去的事儿,我现在不想多谈。陈征大哥我希望你能稍微理解我一下,我现在心里很乱,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头的情绪。凤华姐,我先出去一趟。” “晓棠你上哪儿去?”王凤华皱眉,忍不住扬声喊住她,“今回回来了,可别出去住了,就住在家里就行。我这边现在跟喜娘之前的裁缝铺子打通了,那边都可以住人的。” 陆晓棠点头:“我出去找些人,晚些时候会回来的。” 王凤华忧心忡忡地冲着她点了点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白琳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她说:“晓棠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周安邦,他的人一直在待命。我听周安邦的意思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周定国的踪迹。” “那他还眼睁睁看着我们两个互相找不到彼此?这个人到底什么恶趣味!”陆晓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到了原先锦绣楼的位置。 “这里怎么了?”白琳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疑惑不解。 陆晓棠抬手指着面前的那一堵墙,说道:“这里曾经有一座只有我能看到的锦绣楼,可以算作是天界驻凡界办事处。我总觉得,如果宝珠说的是真的,这个地方,便该重新开张发展起来才是。如今这幅模样,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想。宝珠才是魔界真正的联络人。” “你的意思是说魔镜……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宿炳,是被利用的?”白琳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当初造成你和周定国十年分别的人不正是宿炳吗?宝珠不是一直在帮你们吗?” “可你看,宝珠帮助我们的后果是什么呢?是本应做一世凡人平安终结此生的我记起了属于珍娘的一切爱恨情仇。是我跟周定国整整十年的分别,是我周身法术尽数散去,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陆晓棠自嘲地笑着摇头,“终究是我没有想清楚罢了,我以为宝珠真的是想要为珍娘报仇的。只可惜我从未想明白,珍娘究竟是因何而死。” “那你想明白了吗?”白琳显得有些担忧。 陆晓棠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想明白了,宿炳说爱珍娘,想来是真的吧。只是可惜,他太过纯粹,或者说太容易被人利用。我后来一直觉得他只是想不通的时候,我那么说他就那么信了,可见他这个人本身就是那么不坚定。” “所以现如今你察觉到宝珠才是那边的人,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变化吗?”白琳本是想问问陆晓棠,会不会因为珍娘和宝珠的一母双生令她产生心软。 陆晓棠却只是摇头:“我早已没有了那份骨肉亲情的感慨。终究,那段人生距离我太过遥远,而且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了,便会发觉我和他之间……那点情分,早就散了干净了。若不是因为崇光,我根本不会有今天。可即便到了今时今日,宝珠想的也不过是如何能够制服我跟周定国。而不是欣喜于当年的崇光付出一切救了我,令我得以重生。宝珠似乎对于复活崇光有一种奇怪的执着,我现在根本不敢相信,如果真的让宝珠得逞,究竟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你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吗?”白琳虽然知道陆晓棠所说的事情大概意思,可是真要说道具体代表什么,其实白琳仍旧有些迷茫。 陆晓棠却十分郑重地说了一句:“崇光和周定国无法共存。” “什么?”白琳陡然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周定国恢复了他身为崇光将军的记忆,他这个人便会被崇光将军代替,从此只是魔界的崇光将军而不再会是周定国?” 陆晓棠无奈地叹气:“这是我的一个猜想,可即便是个猜想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是啊,我实在无法想象,周定国这样的人如果变成你们说的那样六亲不认该是什么模样。”白琳咂舌。 “何止是六亲不认呐。”陆晓棠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我是害怕他会忘了我。” 白琳陡然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嘀咕了一句:“忘了你?可你不是他放弃了很多东西才换回来的……” 陆晓棠摇头:“就像我刚刚想起那些事情时,我也有一瞬间的茫然。我甚至想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我生前尚不曾有过什么迷乱还如此。周定国身为崇光将军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恨意,如果他想起崇光……不必等他想清楚周定国是谁陆晓棠是谁,我估摸着,这个地方都会被夷为平地了。” 崇光将军之所以能够在魔界始终占据着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本就跟他杀伐决断离不开关系。 陆晓棠身为珍娘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机会问过,崇光千万年的生命中,可有做决定的时候。 她不知道周定国有没有,如今的陆晓棠却有。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误解了当日司命星君的意思,毅然的放弃了那本应属于珍娘的一切。 第295章:我很想你 崇光将军,应当也是属于珍娘的。 珍娘与崇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早已经不分彼此了。 她只是突然有些不明白,司命星君的司命册子上,难道就没有记载宝珠的生平往事吗? 难道那群神仙当真老成那副模样,居然都看不出宝珠的二心吗? 陆晓棠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她转头看着气势汹汹走近的莫丽,一把拉住白琳嘱咐:“你去白石营问问顾建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赶紧找到周定国,我去应付莫丽。” “实在不行,有些事儿你直接说开了算了。”白琳看着莫丽那副模样,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晓棠摇头:“越少人知道越好。” 谁知,白琳还没得及走远,就听到莫丽焦急地声音说道:“晓棠,我们收到定国的消息了。” 陆晓棠和白琳顿时都将目光射到了莫丽身上。 莫丽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些太激动了?” “什么时候收到的定国的消息?现在他在哪儿?我还能联系到他吗?”陆晓棠急切的问。 “你别着急,定国这两天就能到这边了。”莫丽笑了笑,“说起来,这也算是你自己的功劳,白石营那边上报了陈征大哥的消息,定国不知是打什么渠道知道的,说是要回来看看。这一联系,才知道你已经到这边来了,这下定国就更加不会耽搁了。” “太好了。”白琳看着陆晓棠笑了笑,“这下子你可算是能够放心了?” 陆晓棠点头,可紧接着便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中。 莫丽后来又说了一些什么,陆晓棠一句也没有听到心里去。 她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王凤华的店里,等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周定国。 他出现在门口时,陆晓棠仿佛心有所感似的猛地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仿若跨过了千山万水。 那一瞬间,陆晓棠感觉周遭一切都离她远去。 这个世上,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 陆晓棠一步一步走到了周定国的身边,她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周定国刀刻般的一张脸。 十年光阴,足以将一个人打磨成时光最好的作品。 而这光阴在周定国的脸上又格外的明显,他像是急着赶路,好几天都没有刮胡子了似的,两个人这么面对面站着,倒显得有些可笑起来。 周定国眼眶通红,几近哽咽:“晓棠,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很想你。”陆晓棠也含泪笑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扑到周定国的怀中,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白琳心惊胆战地的守在一旁,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在陆晓棠的目光中硬生生忍了下来。 周定国拥抱着陆晓棠的双臂十分用力,好一会儿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低头看着陆晓棠苍白的脸色,陡然愣住,十分担忧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这两天一直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有些没休息好而已,你别担心。”陆晓棠勉强笑了笑,问道,“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等在这儿,到处乱窜什么?” “是我不好。”周定国立马低下头来认错,“我等了你很久,也找了你很久,后来我觉得继续留在这儿只会让我更加难过。所以我才会出去走走,我总想着你兴许落到了别处去,我说不定可以在外面遇到你,那样也好。” “好啦,我并不是怪你。”陆晓棠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喉头涌上一丝腥甜,“你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找到你的时候我哪里都不舒服,可只要重新见到了你,我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我很舒服。”周定国的眼睛里都仿佛有星子似的闪闪发光,他看着陆晓棠,就像是看着自己失而复得地珍宝。 陆晓棠却有些支持不住似的死死抓着他的衣襟,眼风里还不忘去扫白琳一眼。 她说:“定国,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要担心。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你也哪儿也别去好不好?” “好,你到底怎么了?”周定国便是再迟钝,也终于察觉了陆晓棠的不对劲。 只是看着她那样痛苦的模样,周定国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触碰她。 白琳终于忍无可忍暗骂一声,手脚麻利地关闭了店门驱散了围观群众,示意周定国将陆晓棠带到后院里去。 王喜娘和杜明礼对看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姐,你跟姐夫就在这儿守着,可千万别让人打扰了晓棠。”王喜娘拦住了想要跟过去的王凤华,柔声说道。 陈征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陆晓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闻言连忙拉住了王凤华:“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行,那喜娘你赶紧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赶紧喊我们。”王凤华一脸担忧地嘱咐了一句。 王喜娘点头,再也没有耽搁,由着杜明礼将她推了进去。 一道后院里,陆晓棠便又成了珍娘的模样。 杜明礼有些感慨地问:“这两天陆晓棠的反应越来越频繁了,以后会不会是珍娘出现的时间长了?” 白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问陆晓棠:“你还能分得清自己是谁吗?” 陆晓棠点头:“你看,这就是我所担忧的事情,如果是他,你觉得谁能控制得住?” “怕是也只有你能够解决了。”白琳叹气,转头看向周定国,“你见过她这幅模样吗?” 周定国皱眉:“按理说我应该是没有见过,可我现在看着晓棠这幅模样,竟觉得有些熟悉。” “定国,你听我说。”陆晓棠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住了周定国的大掌,她不顾周围有人在场,便将全身地重量都压到了周定国的身上,她的唇瓣贴近周定国的耳侧,轻声道,“定国,我曾告诉过你,我是神仙。如今,我要再告诉你,就连你,也曾是神仙。只不过,你我立场曾经并不相同。” “不管我是谁,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周定国毫不介意地笑了起来。 第296章:如此甚好 陆晓棠不知为何蓦地松了口气:“你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在我眼中东海的景致数万年不曾变过,却因为你的到来粲然生姿。” 周定国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大张旗鼓的找我,是因为担心我先被他们找到?” “你想到什么了?”陆晓棠显得有些紧张。 周定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这么担心,我什么都没有想到,只是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像是个香饽饽似的。对了,陈征大哥不是说让你给找着了吗?在哪儿呢?” 陆晓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刚才你抱着我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 周定国叹气:“只顾着担心你了,哪还有功夫去注意旁人。” 不过这么想起来,周定国倒是的确在王凤华身边看到了一个男人。 他仔细瞧了陆晓棠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没事儿了吧?” 陆晓棠点头:“你去找陈征大哥吧,把你要做的事儿做完,接下来,我会带你离开这些人一段时间。” “行,你就算是将我藏起来杀了害了,我也心甘情愿的。”周定国笑眯眯地走了出去,去找陈征寒暄。 陈征有些担忧地问:“晓棠没事儿吧?” “没什么,就是最近太操心了,也是我不好。”周定国想起陆晓棠的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年我们两个错过了太多,等过两天我就打算跟晓棠离开般阳县到处走走看看了。陈征大哥,你在白石营现在恢复职务了吗?” “我也跟你学着不去跟那些人一起做事了。”陈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不远处一边忙活一边往这边看两眼的王凤华,陈征的脸上充满了柔情,“定国,当年我一直担心你这个性子照顾不好自己,现在看着你和晓棠这幅样子,我倒是能够放心了。对了,招福那孩子我也带过来了,现在就跟着姜雷呢。你们两个要是有旁的什么事儿,就放心的去做吧。白石营这边,我会帮你看着的。” 周定国笑了笑:“什么帮我看着?白石营有建军守着,我很放心的。那是咱们国家的部队,不是我周定国一个人的。陈征大哥,即便你我现在已经不在部队上了,这件事儿也该时刻记着才是。” “我跟建军……说不到一块去。”陈征摆了摆手,对于宋淑媛曾经的所作所为,他绝对不可能做到坦诚相待,而顾建军也十分固执的认为当年宋淑媛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宋淑媛已经付出了代价,他觉得陈征现在还不能放下,还过不去,就是自己有问题。 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征一次性领完了他的补助金,又嘱咐招福好好留在白石营学真本事对得起党和国家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石营。 周定国十分感慨:“我以为你不会同意招福留下的。” “我虽然把这孩子收作了义子,也不能阻挡这孩子的前程。”陈征叹了口气,“对了,这孩子当初是呼家屯一个瞎眼老太太捡来的,呼家屯这些年一直都不被外界所知,招福这孩子也没有上过户口。我听说你跟县长很熟,要不走走关系,给招福把户口先落实一下吧,就落在我们两口子名下,叫陈招福得了。” 周定国点头:“好,明天我就引荐你跟陈向荣认识一下,以后在般阳县你们互相照应着些。” 陈征点头,到底没有忍住,还是问了一句:“晓棠……是不是很严重?” 周定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真要是有啥问题你们回北京看看啊,北京的医院条件肯定比咱们这边要强上许多。你们好不容易重新相见,可不能轻易放弃啊。”陈征抬手拍了拍周定国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 周定国点头应了。 “周定国,你过来一下。”白琳站在后院门口,冲着周定国招了招手。 周定国以为是陆晓棠又有什么变化,脸色一变便扑了过去。 “你别激动,我就是突然想到找你这事儿闹得挺大的,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北京那边你们的确得回去一趟?”白琳笑了笑,“晓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还可以控制一下,不过罗怀义这两天应该也会到般阳县来了。你们实在不行,就直接把事儿都说开,大家好仔细研究一下。” “可晓棠说的可不是咱们凡人之间的争斗。”周定国有些担忧地看向远处,神情颇为纠结。 “可不是还有个说法叫做人定胜天吗?”白琳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我看着你们这么多人可以有机会重来,我也想要知道,如果我能够帮助你们赢得胜利,我会不会真的拥有再见叶寒一次的机会呢?” “你如果是为了再见叶寒一次,当真没有必要将自己置于险境。”周定国皱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能够在晓棠最无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回到她身边,帮助她,我们夫妻两人已经十分感谢你了。剩下的路,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上你们的吗?”白琳挑眉,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万和帮你听说过吗?” “我见过徐来。”周定国点头,有些不理解白琳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万和帮。 白琳笑了笑:“有些话我连晓棠都没有说过,那个万和帮,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干净。我曾经深入其中调查到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可是自打晓棠跟宝珠再次出现之后,有些事情,我倒是觉得能够说通了。徐来是一个很厉害的精神科医生,可再厉害的医生也不可能有近乎玄幻的魔力,如果……如果万和帮跟魔界有所牵连,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白琳,你的意思是说徐来的执着可能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陆晓棠不知何时走到了白琳身后,有些诧异地问。 白琳听到动静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原本也没有打算瞒着你的,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我无法确定,想要跟周定国先商量看看,谁知你就过来了。” 第297章:你以为呢 陆晓棠听着白琳的解释,却蓦地沉默了下去。 她总觉得白琳这次来找周定国,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路她们同行,彼此都是了解对方的,又怎么会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非要背着她跟周定国说呢? 白琳在万和帮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怎么了?”白琳奇怪地皱了皱眉,“你是觉得我是故意瞒着你?晓棠,你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况,有些事儿我是真的不敢跟你说。” “可你也知道周定国的情况,你怎么就敢跟他说呢?”陆晓棠神情平静,语气却有了几分责备的意思。 “晓棠,你不赌一把,又怎么能够确定结局会是什么呢?”白琳紧皱的眉头霍得一下松开了,她看着陆晓棠,神情十分严肃,她说,“晓棠,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你想得太多?我们不说旁的,只说你和周定国两个人的前世今生。珍娘早就在千万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不过是靠着崇光将军的一念执着求来的一个转生机会。如此,才有了你。可我们现在都看到了,这个原本应该忘却前尘只做一世凡人的你,如今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不管是陆晓棠的前世今生,还是珍娘的因缘爱恨,如今你都明晰了。那么你凭什么认为,周定国就会一辈子只是周定国呢?” 陆晓棠哑然无语。 “你不过是自己走入了自己预设的一种后果里,便不肯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白琳深深地叹了口气,直视着陆晓棠的眼睛问,“你觉得这样,对周定国公平吗?”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公平。”陆晓棠叹了口气,有些沉重的闭了闭眼睛,她问,“定国,你真的好奇那一切吗?” “我不好奇。”周定国叹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白琳,我相信晓棠的选择都是有她的道理。对我来说,只要晓棠还在我身边,我便永远不会迷失。” “你们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白琳顿时着急起来,“晓棠,你现在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如果魔界发难,触发了周定国内心深处属于崇光将军的那些记忆吗?你不是担心崇光出现之后,会取代如今的周定国吗?那么你们是觉得这件事情你们可以永远躲避,可以避免一辈子吗?” 陆晓棠沉默了很久,才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片刻后,白琳和周定国也跟了过来。 周定国轻声问:“晓棠,你可以让我想起那些事情?” “我不知道。”陆晓棠摇头,“我明白白琳的意思,如果有些事情真的无法避免,的确由我让你想起一切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也是最为安全的办法。可白琳,我是真的不清楚,我能不能够做到?我如今能够恢复珍娘的模样也不过是宝珠强行将我属于珍娘的那份力量唤醒。我的法力早已散去,我如今拥有的那些其实反倒是我的负累。” “晓棠,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周定国上前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支持你的啊,只是晓棠,徐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我们回到般阳县并不是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白琳紧紧地握起拳头,“我本来也不想要将你们牵扯进来,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已经说不清楚了。” “你真的能够确定徐来他们……跟魔界有关系吗?”陆晓棠显得有些犹豫。 “我不确信,但是你可以判断出来的,是不是?”白琳看着她,仿佛已经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地步。 陆晓棠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好,来日徐来找到我时,我便用自己做诱饵。”白琳忽的一下子松了口气,“晓棠,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能够成功,我……” “如果可以,我会让你再见叶寒一面,是真正的与他相见。”陆晓棠接过白琳的话头,叹息着说了一句,“只是你也应该明白,神界并非万能,如果叶寒已经投胎去了,我也没有办法的。” “我知道。”白琳笑着点头,“你能够答应我,不觉得我是痴心妄想就已经很好了。” “你自然不是痴心妄想,若你是……我和定国这些年的纠葛,岂不更加是痴心妄想了?”陆晓棠蓦地笑出声来,她看着周定国,心中的担忧却没有丝毫减弱。 “晓棠。”白琳突然笑眯眯的喊了她一声,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出手挥向了周定国。 周定国定定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陆晓棠在那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碎片,却终究还是抬起手隔掉了白琳的攻势。 她的动作轻灵看似毫无力量,却仿佛在瞬间将白琳震开。 白琳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对着陆晓棠笑的有几分凄慌:“你瞧,你以为你的法力都还回去了,可其实你还是可以这样好的运用。这应当早已属于你的本能,就像周定国年轻成名时一样,是不是也因为他身体里头还藏着属于崇光将军的本能呢?晓棠,你实在是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他。” “你们,是故意试探我?”陆晓棠忍不住轻笑一声,“你们就不怕,我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吗?” “那又如何呢?周定国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怎么可能被我轻易伤到呢?也就是你关心则乱罢了。”白琳舒了口气,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你明明是打的我的手腕,为什么现在我觉得自己胸口这么涨呢?” “白琳!”陆晓棠顿时紧张起来。 可她还没有近到白琳身旁,眼前便是一道白光闪过。 她看到一个虚浮的身影将白琳温柔的拥在怀中。 “你是谁?”陆晓棠皱眉,警惕地看着对方,“你要对白琳做什么?” “珍娘仙子,伤害白琳的人分明是你,怎么如今你倒是觉得我才是个坏人似的?”那人幽幽抬头看了陆晓棠一眼,快速带着白琳退去。 第298章:变故陡生 陆晓棠有些颓然地坐在原地,好半天还回不过神来。 直到周定国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轻声说了一句:“晓棠,你的确是走到自己的牛角尖了。你为什么觉得刚才那个人一定会伤害白琳呢?” “那是魔界的人啊。”陆晓棠说完,便猛地顿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定国,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竟是忘了,无论从前珍娘跟崇光如何相爱,崇光的立场也始终是魔界。 如果白琳此次当真是被魔界的人带走,周定国站在魔界的立场上认为白琳不会遇到危险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陆晓棠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问不出那一句,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你们之前说到万和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周定国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抬手揉了揉陆晓棠的头发,问道。 陆晓棠只觉得浑身汗毛炸起,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到底还是将在吉林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周定国说了个清楚。 周定国听完之后陷入沉默,很久没有吭声。 陆晓棠便将右手背到了身后轻轻捏了个诀。 “你以为你能制服我?”周定国蓦地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陆晓棠一愣,倒是突然松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陆晓棠盯着周定国的眼睛,厉声问道。 周定国的眉眼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眼中的宠溺褪去,换上了坚如寒冰的冷意。 他说:“你们不是早该猜到我是谁了吗?怎么事到临头,反倒一个个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了呢?” 陆晓棠皱眉,立马转身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徐来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们。 陆晓棠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类似纺锤的物件,忍不住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传说可以封印的锁灵器,现在看来倒是已经用不到了。”徐来有些感慨地看着他们两个,“我真是没有想到,就连你,都不是个凡人。” “你也不是?”陆晓棠觉得有些荒谬,“这个世间到底还有多少你我这样的人存在?” “没有了。”徐来轻笑一声,“白琳一直误会我了,不过无所谓了,现在白琳应当还是安全的。” “刚才那个人,是你派来的?”陆晓棠皱眉。 徐来却近乎叹息着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的人,那是崇光将军的人啊,怎么你还没有明白?白琳自始至终都是他周定国的手下!” “你的意思是周定国早已恢复了身为崇光将军的那些记忆?如今他跟白琳不过是在跟我做戏?”陆晓棠大惊失色,整个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可事实就这样摆在了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陆晓棠愣了好一会儿,周身气流都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而浮动起来。 她的发丝无风自扬,眉间朱砂殷红如血。 她抬头看向周定国,眼神中写满了嘲讽:“崇光将军可当真是好手段!” 周定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身上也蓦地笼罩了一层黑气。 他手中握起一杆银枪,冷冷开口:“我魔界十万将士折于东海之案,这笔账,崇光还未曾同神界清算。如今,神界再次挑起争端,究竟是为了什么?” “神界挑起争端?”陆晓棠冷笑,“你们还真有脸说啊,崇光将军就不怕自己是被利用了吗?” “我被利用?呵,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我魔界将士?”周定国横眉冷对蓦然发怒,一瞬间身着红衣银甲,脸上有银箔面具若隐若现。 那真真是……千万年前的崇光将军! 陆晓棠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她几步向前,想要触碰到他的容颜。 可他们两人之间却蓦地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令她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徐来在身后拉住了还要尝试的陆晓棠,叹息一声,说道:“仙子莫要挣扎了,魔界与我们向来势不两立,今日结局,仙子早该想到才是。” “可我跟他从未有过这样对立的时刻,你要我如何想到,又要我如何面对?”陆晓棠的目光始终落在周定国的身上,许久才收回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近乎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她说:“我一直担心今日的事情发生,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通,这一切究竟是何时开始的。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还能够像周定国一样,对我露出那样真心宠溺的微笑。可是一转眼,他就成了传说中那个杀伐决断从未有过片刻心软的崇光将军。究竟是我错了,还是他始终隐藏的太好呢?” “我们魔界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倒是你们神界,总是搞些小动作。”周定国冷哼。 “崇光,你不记得我了吗?”陆晓棠一脸凄楚地看着他问。 周定国……或者说崇光,陡然皱起了眉头,手中长枪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她:“无名小辈,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套近乎?你们神界的女人都是如此不知廉耻吗?” “……不知廉耻?”陆晓棠愣了愣,身上属于陆晓棠的那些特征终于尽数褪去。 她的眼泪落地成珠,掌心中却有一团白色萤火愈燃愈烈。 “仙子!”徐来站在她的身后显得十分激动。 “你不必这样。”珍娘冷笑,“我前世未曾有过跟崇光将军交手的机会,我也从来没有在武学上有所进步。我一直以为岁月静好,无论世事变迁,我始终可以被保护的很好。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世间种种皆不过一场幻象。这世上,又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徐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来抽了抽嘴角,有些怪异地看了崇光将军一眼。 “你也是魔界的人?”珍娘嗤笑一声,“你们一个个都跑来我身边演这一场大戏,究竟是何用意?” “珍娘仙子误会了,徐来并非魔界中人。”徐来解释,“在下乃是司命星君的弟子,早在多年前,师父便已经算到今日之祸。嘱咐在下,时刻盯着凡间的变动。” 第299章:原来如此 珍娘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她仔细瞧着徐来的模样,怎么也没有办法把他跟司命星君那个老头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徐来身后还有万和帮的存在,那又跟神界有什么关系? “就像是崇光将军藏身于白石营中一样,我也得有个在凡间说的过去的身份为我挡一挡才是。更何况,万和帮和白琳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自然就成了我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徐来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崇光将军那边的方向,“他的身后还有魔界许多人,并非你以为只有他一人到了这里。珍娘仙子,你可想清楚了吗?” “什么?”珍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徐来手中的那个纺锤,陡然变换成了一支竹竿笔,仿佛可以判写今生。 他说:“仙子,师父给我留下了一个锦囊,若是仙子现在能够做下决定,我可以代仙子效劳,将魔界将士困于此地三日。三日之内,仙子可以寻求解答,绝不会影响来日两界的战局。” 珍娘摇头:“留着吧,今日不必用。” “可是……”徐来还在坚持,却见珍娘已经越过他,径直走向了崇光和她之间的那道结界。 珍娘静静地看了片刻,突然轻笑着摇头:“我怎么就忘了呢,我这条命是你费尽心机才抢回来的。现如今,便是你想要讨回去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崇光,我还是不能甘心。若你我最终的结局还是你死我活,当年你又何必要救我?” “我救你?”崇光冷笑,“仙子可真是会编瞎话,我崇光数万年蛰伏于魔界,只等一个时机可以将神界一举歼灭。我会救一个神界鼎鼎有名的祸水?” “仙子,您瞧瞧现如今崇光将军待你这幅态度,您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徐来在一旁着急,“要我说,就将他们困在这儿,三日后,神界救兵一到,您那个时候再问什么都不迟啊。” “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都迟了。”珍娘粲然一笑,陡然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她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霍然穿透了那层结界。 崇光和徐来眼中顿时都被震惊占据。 珍娘却笑得越发开怀起来,她满含深情地看着崇光,说道:“崇光,这是骗不了人的。我为什么在这儿,你本该最清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忘了我,可我始终不曾忘记,当年在东海之滨,你我许下的誓言。崇光,我从来不求你能令魔界退兵,我也不敢说神界从无过错。只是战争总是要流血的,受伤的也一向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魔界不是人人都是战士,你凭什么要因为你一个人的胜负心,牵连魔界数万子民呢?” “一派胡言!”崇光皱眉,“你如何就能够我魔界子民的心愿?只有吞并了神界,魔界的子民才会有真正的安宁,现如今,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苟延残喘罢了。你以为我就不想要真正的和平吗?可你们道貌岸然的神界,何时给过我们和平的机会?” “崇光,你听我说,宝珠和宿炳的话你都不能相信。他们是神界的叛徒,他们才是包藏祸心,你若是信了他们,才会真正的万劫不复!”珍娘陡然想起这两个人来,连忙嘱咐了一句。 谁知崇光将军身后却缓缓走来两人。 他们赫然就是珍娘口中的那两位叛徒。 首先开口的是宝珠。 他脸上有不似作伪的沉痛和震惊,他说:“你是我的亲姐姐诶,在你眼中,我居然只是个叛徒吗?” “你我虽然是一母双生,可你我早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宝珠,别在这儿演戏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妨说的直白一些。”珍娘皱眉,“你隐藏的很好,要不是我体内法术相冲,我绝对不会怀疑你。”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宝珠摇头,顺势拉住了宿炳,“宿炳藏身于魔镜中本是要帮你恢复真身,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真正包藏祸心的人到底是谁?你口口声声跟崇光将军曾经多么相爱,又为何一再阻拦崇光将军恢复真身?珍娘,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是啊,珍娘。”宿炳也跟着叹气,“我以为当年你拒绝了与我大婚,是因为你当真一心求法而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如今才知,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了旁人。可你知不知道,崇光将军早已有了未婚妻,你不管做什么事儿,在魔界众人眼中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宿炳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陡然砸在了珍娘心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崇光,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宿炳的话是真的吗?” “我魔界之事,与你何干?”崇光皱了皱眉,心头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看着这个莫名其妙走到自己面前的神界祸水,心中竟生出一股子莫名地怜惜。 可很快,崇光就将这份情绪排除出去。 他仔细看着珍娘那一双含泪的眸子,忍不住冷笑一声,点头感叹了一句:“不愧是神界祸水,你这样看着我,竟会让我有种想要与你远走高飞在不问世事的冲动。你,就是凭借这个本事,祸害魔界和神界数万年来的安定吗?” “我倒是好奇,我是如何成为神界的祸水的?”珍娘叹了口气,神情中颇为无奈。 “东海大皇子可不就是因为你而与二皇子争斗两败俱伤的吗?”崇光冷笑,“还有神界那位风流的太子,听说也因为你被打下界去,至今还未寻得神魄。难道,你这样的女人,还不算是祸水吗?” “这些事情我都是头一回听说,在魔界负有盛名的崇光将军又是如何轻易相信了这些话呢?”珍娘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尽可能维持着心底的平和,问了一句,“凡间说书的都不会说的这样无趣,魔界又是什么样的人跟崇光将军描述的神界的风流韵事呢?这样的人莫不是常驻神界才能打听到这些?那……崇光将军怎么就不怀疑,这人是神界安插到你们魔界的卧底呢?” 第300章:虚惊一场 “你们神界的女人想来巧舌如簧,否则偌大一个东海也不会因为你一人分崩离析。”崇光将军始终保持着自己以为的那份坚定,自始至终都对自己所坚信的事情深信不疑。 珍娘对此已经没有了任何想要辩解的心思。 她只觉得荒谬,那些因为魔界带来的杀戮怎么就能够尽数算在了她的身上呢? 便说是祸水,那祸水也该是宿炳而非她啊。 珍娘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宝珠身上。 “不知崇光将军是否允许我与宝珠单独说两句话?”珍娘问。 崇光还没有开口,宿炳便有些着急地跳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好好的又去找宝珠做什么?”宿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死死拦在宝珠面前等着珍娘,“之前你已经拒绝了我们,如今这幅模样是想要在劝说什么?我不管你是珍娘还是陆晓棠,我只想让你明白,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周定国。有的,只是我们魔界有着赫赫威名的不败战神崇光将军。无论你想要凭借什么样的旧情来保全你们神界,都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跟她废话做什么?”宝珠白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拨开,定定地看向珍娘,“我找了你很久,你也知道我找了你很久。我们重逢后,我以为你终于会将我放在心上,你会关心我这些年究竟是如何过来的。可是我千万年的孤寂在你眼中也不值一提。珍娘,这世上本应只有我是你的亲人,可你为什么要将我弃之不顾?” “都说魔界人情淡薄,可我看你们神界也不过如此。”崇光冷叱一声,霍然抬手再次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结界。 珍娘微微皱了皱眉:“你这难不成是担心我会对宝珠发难?崇光将军难道没有听说,宝珠身上所负的法力几乎等同于我们二人应有的法力相加?我不会对你们动粗,因为即便动了我也打不过你们。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崇光本打算就此离开,却不知为何在听到珍娘的那句话后,又留了下来。 宝珠在一旁显得有些着急:“将军,魔界的将士们等了您很久。” “无知蝼蚁也敢要求我?”崇光冷冷地看了宝珠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盛怒。 宿炳连忙拽了宝珠一把,轻声道:“别说了,将军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咱们不过是替魔界来传话罢了,并不能够催促将军的。” 崇光深深地看了宿炳一样,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珍娘就站在他们面前,始终不卑不亢,只是眼神中充满了缱绻深情。 崇光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目光,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他只留下了一句:“三日后,魔界大军前来讨教神界的威力。” 他们如同一片乌云转瞬消失在他们面前。 珍娘浑身泄气似的跪坐在地,额间的朱砂痣渐渐退去,她又恢复了陆晓棠的那副容貌。 徐来显得有些担忧:“仙子的法力仍旧不稳,当真还能支持的住吗?” “若我支持不住了又会如何?”陆晓棠问。 徐来一脸凝重:“你的魂魄本就是崇光将军费力保下来的,这一世圆满结束你才算是重新塑了魂魄,等你百年之后,究竟魂归地府再入轮回还是回归神界冲入仙籍,都是另外的事情了。可如今,若你已经支撑不住便只有魂飞魄散一个结局在等着你了。你与崇光将军的那一世深情,若是崇光将军永生不在记起,于二界来说,也不过是失去一个东海宝珠化成的仙子罢了,可若崇光将军记起了那些往事,后果是什么,想必不必我说,仙子也能够想到了吧?” “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在火车上追捕我和白琳?”陆晓棠皱眉,蓦地想起了在吉林的一些事情,顿时也觉得难以理解。 徐来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是故意要去追捕……主要是万盛,他的确精神状况不好。我在凡间也是有任务的,我需要将万盛治好,令他可以顺利接手万和帮。对于你们来说,其实不用将目光钉在万和帮上,这的确是个商会而已。里面唯一有问题的只是我,如今我已经到了你身边,你可以放心了。” 陆晓棠点头,接着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锦城李四……” “土地公。”徐来笑了笑,“现在上头的工作也不好干,总得有人出来发展一些副业。不过也多亏了土地公,才能让我及时赶过来。仙子,既然现在咱们已经算是跟魔界撕破了脸,北京那些人过来的时候,你打算如何应对?” 陆晓棠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们已经来了。”徐来毫不顾忌陆晓棠的心情,将残忍的事实一下子摆到了她的面前来。 陆晓棠万分无奈地跟徐来回到了喜临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罗怀义坐在大堂里正跟陈征聊的起劲,抬头看到陆晓棠进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问道:“晓棠,怎么样了?不是说定国已经回来了吗?人在哪儿呢?” “……定国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先去处理了。”陆晓棠笑的十分勉强。 “你说的是真的?”罗怀义皱眉,十分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白琳呢?不是也一直跟你在一起吗?这次我还带来了安邦的口信,怎么不见她?” “她跟定国一起去做一些善后工作你们也知道,白琳以前一直跟着定国做事的,他们两个的默契一向很好。”陆晓棠第一句谎话说出了口,后面的话说起来就显得自然了许多。 罗怀义看到徐来之后,自然不在盯着她,直接问道:“这是谁?” “定国的朋友,啊对了,也是之前我和白琳遇到过的万和帮的人。”陆晓棠说的话真假掺杂才令人更加难以辨别,她说,“徐来这一次过来主要是想要跟咱们这边的医院进行一些交流,他们万和帮的少帮主精神上有些问题,需要他们过来寻求帮助。” “的确是这样。”徐来点了点头,“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医院的,后来听晓棠说有打北京过来的人物,我这不好奇跟着过来看看。” 第301章:交流病情 罗怀义皱眉:“我又不是医生,你来看我做什么?” “不是看你,只是想要打听一下现在北京的医学发展是否可以做到根治精神分裂?”徐来笑了笑,端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根治的说法兴许不够严谨,不过我想罗先生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万和帮在西南一带跟您的商贸公司并没有什么太大分别。若是将来万和帮可以更好的发展起来,也能成为罗先生的一个助力不是?” “我不需要这些来路不明的助力。”罗怀义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徐来的提议。 徐来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既然罗先生这样说,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晓棠,我先去趟人民医院,晚些时候再过来找你。” “好。”陆晓棠点头,送走了徐来之后,她便笑着看向了罗怀义,“你来的挺快啊。” “老爷子听到你能主动求助,别提多高兴了,别说是我了,就连他自己都想亲自过来看看。”罗怀义摆摆手,一脸感慨,“不过好在还是让人给劝住了,你这里,真的没有问题了?” “没有了。”陆晓棠笑着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次来打算见秦湘吗?” “见啊,怎么不见?我已经约了她了。”罗怀义笑了笑,神情中带着几分怅然,“当初要是我能在坚持一下,你说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我一直觉得我跟秦湘之间经历了太多,其实当初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兴许对彼此不是什么好事儿。可现在没有在一起吧,倒是天天惦记着。” “这样公平吗?”陆晓棠问。 罗怀义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这世上有什么事儿是真的公平的呢?晓棠,我们从前恨不得你死我活,如今却也成了兄妹,你又觉得公平吗?”罗怀义嗤笑一声,看着自己的手心叹了口气,“我这双手,曾经沾染了无数生命,可如今呢?我抽身而出,开始经商,竟然也能赚不少钱,你说对于当初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来说公平吗?便是周定国,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们不和他也不会到般阳县来搞什么白石营,若是当初他没有来这儿,你们自然也不会相遇,自然也就没有你们后来的这许多事儿,你又觉得公平吗?” 公平和不公平,在罗怀义这儿压根就没有一个定论。 陆晓棠深深地叹了口气,倒也觉得罗怀义说的十分有理。 她扭头扫了一眼大堂,却并没有看到王喜娘,顿时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凤华大姐,喜娘和杜明礼呢?”陆晓棠问。 “哦,你说他们两个啊,你们几个出去不久他俩就跟着出去了,说是要买些东西。”王凤华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忍不住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这说起来也的确是出去很久了,咋还没回来呢。” “他们去了哪儿没跟你说吗?”陆晓棠问。 王凤华摇头:“这两个人在一起,我哪能管那么多啊。我这不就是想着两个人多交流交流兴许就能有个结果出来了,哪里管的上这两个人到底要上哪儿呢?” “没事儿,凤华大姐你说的在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呢,总不会是出事儿的。可能两个人说了很多事儿,要买的东西多了点,时间久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陆晓棠笑了笑,努力安慰王凤华。 两个人正说着呢,王喜娘和杜明礼就回到了喜临门的门前。 见到陆晓棠站在大堂里,杜明礼有明显的愣怔。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进了门。 “你回来了?”杜明礼冲着陆晓棠笑的尴尬。 陆晓棠点点头,上前想要推王喜娘的轮椅,两人却都是往后一退。 陆晓棠顿时愣在原地。 “你们这是怎么了?”王凤华不解。 “没什么,就是想着晓棠也是才回来别累着她了。”王喜娘躲开王凤华的视线,拍了拍杜明礼的胳膊,示意他赶紧将自己推离这个可怕的现场。 陈征在远处看见他们之间的交流,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他拉住要过去的罗怀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老爷子知道你要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嘱咐你什么?” “什么?”罗怀义不解,“我们就是为了来帮着晓棠找到定国,顺带看看晓棠这里还有什么需要。” “刚才晓棠不是说定国出去执行任务了吗?我觉得这里头兴许有水分。”陈征招了招手,示意罗怀义靠近一点,“昨天我就觉得他们几个不太对劲,晓棠脸色也不好。我听着晓棠那么着急要见定国,像是……” “像是什么?”罗怀义的神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陈征便将自己怀疑陆晓棠得了绝症的事儿说了出来。 罗怀义也一下子想起了徐来是一个神医的说法,心里陡然没了底儿。 他看着陆晓棠的身影,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若说是要消逝,又有谁能相信呢?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令陆晓棠都有些不适地看了过来。 罗怀义轻咳一声,有些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罗怀义还是走了过去,问了一句:“徐来跟胡医生很熟吗?” “不熟。”陆晓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徐来是头一次来般阳县,他上哪儿跟胡医生相熟去?” “那人家大老远过来咱们这边取经,你这个东道主难道不去表示一下?”罗怀义试探着问。 陆晓棠更加奇怪:“我要表示什么?” “好歹去给他们做个引荐啊。”罗怀义叹了口气,直接抓起了陆晓棠,“算了,我也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跟我去医院。” “好好的我去医院做什么?”陆晓棠挣扎。 “既然好好的,那你为什么要怕去医院?晓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见周定国?”罗怀义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既然周定国已经回来了,你又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将他留在身边?周定国究竟是去执行未完成的任务了,还是去找你能活下去的偏方了?晓棠,你跟哥说实话,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第302章:一场乌龙 陆晓棠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眼中意味着什么。 陆晓棠想要解释,可罗怀义认为这一切不过都是陆晓棠欲盖弥彰罢了。 他不由分说地拽住陆晓棠的胳膊,将她压到了医院去。 胡丽正跟徐来在办公室讨论着万盛的病情,瞧见罗怀义如此怒气冲冲的模样,连忙迎了上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给陆晓棠做一个全身检查,越详细越好!”罗怀义黑着脸下命令。 “你是?”胡丽皱眉,上下打量着罗怀义,有些狐疑地看向陆晓棠。 “这是罗怀义,早些年也来过咱们这儿,你不记得了?”陆晓棠无奈地解释了一句,“胡丽别耽误你的事儿,我没什么事儿就是他非得……” “你给我闭嘴!”罗怀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陆晓棠最近有没有来找你做过检查?不管有没有,你都给我仔仔细细地再好好查一遍,不管有什么问题,你都先来告诉我。这是命令,由不得你拒绝。” 胡丽皱眉:“我说这位先生,我们这儿是医院,不是你家后院,由得你在这儿大呼小叫。” 罗怀义也不多说,只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介绍信递了过去。 胡丽看了两眼,顿时变了脸色。 她转头拉住陆晓棠,将她按到了化验室抽了三管子血。 陆晓棠一脸悲愤:“你们就不能尊重一下我?” “你老实点,等着化验结果出来了,我再跟你解释。”胡丽皱眉瞪了她一眼,匆匆拿着她的抽血样本去找了领导。 徐来从一旁凑过来低声问:“需不需要我帮你用点手段?” “不用。”陆晓棠摇头,“我有数的,只要今儿这事儿过去了,剩下很多东西,就都好办了。”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忽悠这群凡人?”徐来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以你的能力,现在抹消掉他们的记忆应当不难吧?” 陆晓棠沉默了片刻,轻笑着摇头:“我不想他们忘记我,他们……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从前在东海时那样,即便是跟宝珠,也从未有过这样交心的时刻,这样为了对方真切的担心挂念。” “你跟宝珠从前……”徐来皱了皱眉,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似的,他好一会儿,才接上了一句,“从前不也是一直在一起生活吗?宝珠当初到天庭做侍卫长的时候,难道你也没有挂心过?” “有什么好挂心的?他们侍卫长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清楚吗?我的一双眼睛换得一个侍卫长,我如何为他挂心?”陆晓棠冷笑,“我那时候只在琢磨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他们那样恨我。可其实,我分明什么过错都没有。” “爱上崇光将军,于你而言,不是过错?”徐来又问。 陆晓棠瞥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句:“若是你们也觉得我是错的,今日你又何必站在我这一边呢?” “哈,仙子倒是想的透彻。”徐来有些尴尬,“可若是照仙子的说法……宝珠对魔界的做法岂不是变得值得商榷起来?” “宝珠那个人,恨不得全世界都能听他号令。没什么本事,心思却不少。”陆晓棠深吸一口气,对宝珠进行了一个简短的评价。 她抬头看着走近的罗怀义,微微皱了皱眉:“他来般阳县不是应该为了秦湘吗?怎么这么死盯着我了?” “你不是说自己理解并且感动于凡人的感情吗?怎么如今却不明白了?”徐来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在罗怀义走近的时候,说了一句,“他是真的将你当成了妹子,所以才这样心疼你啊。” 罗怀义连连点头:“晓棠,从前我是有错,可你不该把对我们地这些敌意变成伤害自己的理由。晓棠,老爷子才听你叫了几回爸爸,你怎么忍心就这么剥夺了他以后的幸福?老爷子惦记你亲娘惦记了几十年,难道你要让他的余生,再在惦记你的日子里度过吗?” 陆晓棠顿时头大:“大哥,你能不能先不要想这么多?我跟你说过我身体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联想出一种我已经身患绝症的感觉。” 罗怀义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看向陆晓棠的目光中也带着深深的遗憾。 陆晓棠翻了个白眼,蓦地不想解释了。 反正用不了多久,胡丽就会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可令陆晓棠意外的是,胡丽回来的时候,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样,活像是她真的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似的。 陆晓棠心里猛地一惊,连忙去看徐来。 徐来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胡丽便叹了口气:“罗先生,陆晓棠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罗怀义立马凑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儿?” 胡丽有些欲言又止。 “胡医生你放心,不管晓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们都给她治到底。我们可以回北京,可以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如果会是想要调到北京医院去,我们也可以帮你操作。”罗怀义一脸急切地盯着胡丽,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那个结果。 胡丽又皱了皱眉头,终于问了一句:“你到底从哪儿觉得陆晓棠有病?她身体体征一向正常。我倒是觉得罗先生你现在有必要做个检查了。” 胡丽说完,将检查报告扔在了罗怀义身上扭头就走。 罗怀义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翻开了手中的病历本。 徐来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只看了两眼,便笑着问了一句:“罗先生是觉得晓棠有时候精神不好吗?恕我直言,罗先生也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能不明白呢?” 罗怀义愣了愣,陡然红了脸。 他有些心虚似的看了陆晓棠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医院大门。 陆晓棠瞥了徐来一眼:“好好解释不行?非得说的那么暧昧?” “不然,你要如何解释你的状况?”徐来反问,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剩下如何处理,你真的想好了?” 第303章:封锁一切 陆晓棠点头:“你不是说司命星君给了你三天时间吗?” “你疯了?”徐来顿时愣住,“你要用那三天时间来交换凡人的无知?” 陆晓棠也有些不解:“怎么在你们眼中,凡人就是无知呢?难道你们不觉得正是因为凡人的智慧才让你们有了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整日琢磨今儿跟谁打一仗明儿给谁一巴掌的?” “你的意思是说两界的争斗纯粹吃饱了撑的?”徐来顿住。 “不然呢?”陆晓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还以为你们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正义?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我从不认为两界的争斗有什么正义可言,对我来说,这就像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寻求一个解答,证明谁更厉害罢了。” 徐来沉默了很久,才终于点头答应了陆晓棠的要求。 封锁住凡人的消息,总比封锁魔界的将军要容易许多。 徐来跟陆晓棠进行了最后的确认,便开始动用封印在笔中的力量,将般阳县以及与般阳县人民有关的所有人事封印。 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徐来显得有些紧张:“仙子,这次成功之后,您对魔界可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使用了。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快点把收尾工作做好,咱们抓紧时间去找白琳。”陆晓棠面无表情地催促,“你好歹也是司命星君的人,怎么这点事情都要犹豫这么半天?” “我这不是也是担心最后仙子后悔吗?”徐来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连忙布下了最后一道术法。 结界落成,般阳县城顿时陷入了沉睡。 陆晓棠静静地看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这一去,还能不能回得来。” 徐来扭头看向她,有些不安地问了一句:“那要是咱们真的回不来了,他们还记得你可怎么办?” “咱们走了之后,他们这里的人会按时醒来吗?”陆晓棠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问。 徐来点头:“即便咱们死透了,三日后他们依旧会按时醒来。” “那我就不担心了。”陆晓棠笑了笑,“不管我们能不能回来,那都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事情了。只要这里不受影响,我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往前走了。” 徐来对此感到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对于未来,徐来无比清楚的知道,其实陆晓棠说的都是实话。 他们对于未来,根本毫无办法,只能就这样,尽可能平静地去面对罢了。 徐来舒了口气,扭头看着陆晓棠问道:“那么现在你是已经想好了要去哪里了吗?你如何就能够确定,咱们这次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我与崇光,曾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陆晓棠叹了口气,眉眼间的焦灼都不似作伪。 那些过往的甜蜜,如今都成了插在她心头的一把利刃。 陆晓棠始终无法想像,那些过往那样深刻明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周定国都可以为她而死。为什么当他真正的成为了崇光将军以后,那些过往就像是从来不存在过似的了呢? 那些对于陆晓棠来说永生无法忘却的东西,为什么在崇光将军的心里,就是那样不值一提呢? 她在这个傍晚,深深的叹息。仿佛可以在此之后,放下那些不安似的。 可即便,她心知肚明,那些东西,会永远根植在她内心深处,永远不可能抛弃。 “仙子,你就打算这样去?”徐来指着陆晓棠的那一身打扮,微微皱了皱眉,“我可是听说魔界的女人各个都是花枝招展的,原本你就已经失去了崇光将军的注意力,如今这幅模样……怕是咱们根本就进不了门吧?” 陆晓棠瞥了他一眼,有些怪异地问:“咱们又不去魔界中心,你担心这些做什么?再说,我也不是去魔界比美的,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 “好一句问心无愧。” 陆晓棠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密林中便传来一道声音。 陆晓棠和徐来有些警惕地看了过去,便见密林深处缓缓升起一团淡紫色的烟雾。雾气散尽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宿炳?你怎么会在这儿?”陆晓棠显得十分诧异。 宿炳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或许应该喊你一声珍娘?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们重逢后,都没有好好地说过一次话。你对我一直抱有敌意,让我的那些心里话,始终没有办法告诉你,很多时候我也在想,那些话说出来,只怕你也是不信的吧?” 徐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指着不远处说了一句:“我去一旁帮你们护法,你们聊。” 陆晓棠皱眉,似乎想要阻拦徐来,可是看到宿炳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千言万语她也只能憋在心间。 宿炳倒是对于徐来的做法感到十分感谢,冲着徐来甚至鞠躬致谢。 看着徐来走远了,宿炳这才勾了勾唇角,问道:“你是怎么突然发觉宝珠有问题的?你不是一直都很信任他,觉得我才是这个世上十恶不赦的王八蛋吗?” “谁让你剜了我的眼睛呢。”陆晓棠嗤笑一声,抬眼便看到两颗珠子摆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是你的眼睛。”宿炳轻笑,“原来你们这些宝珠的法力果然是凝聚在眼睛上的。” 陆晓棠呆愣地看着那对珠子,半晌没有动作。 她本就使珍珠幻化的神女,当年那双眼睛被剜掉之后也不过是变回了最璀璨的两颗珠子罢了。如今摆在眼前,那样好看的东西,却只让她觉得眼睛生疼。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在乎了。 没了那双眼睛,她也不曾失去她的爱情。 甚至东海待她一如从前,她不觉得自己少了什么。 可如今看着它们,陆晓棠才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当年究竟失去了什么。 她颤抖着抬起双手,才一碰触那对珠子,它们便像是一团雾气似的融入了陆晓棠的骨血中去。 刹那间,陆晓棠感到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那些逝去的东西,也一一回到了体内。 第304章:清算一下 陆晓棠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宿炳半晌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你不必谢我,我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心安罢了。”宿炳摆了摆手,一副终于松了口气的模样,他说,“上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听宝珠说你怕是里寂灭不远了,我想这对珠子对你来说应该十分重要。还给你后,虽说不一定能够将你的法力尽数还清,可到底能够留住你的命了。” “那也得看崇光给不给我活着离开的机会。”陆晓棠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了极深远的地方。 宿炳叹气:“当真非去不可?神界待你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何必为了他们……” 陆晓棠笑着打断了宿炳的话:“我没有那么高尚,我为的不是神界魔界,也不是什么天下苍生,我只是为了我和崇光而已。你说,崇光如今忘了我也就罢了,若是我死了之后,他才记起我呢?你和宝珠,如何能够善终?” 宿炳一愣,旋即自嘲地摇了摇头:“我死不足惜,只是……珍娘,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容易。你以为宝珠如何能够成功站在崇光身后,当年我们一起在白石营时,宝珠怕是就已经给周定国动过手脚了。论理,当年崇光将军为了你不惜步入轮回,如今恢复记忆,也合该是跟你有个圆满结局才是。他如何就忘记你了呢?” “这也是我的疑惑,你放心,这一切我都会解开。”陆晓棠点了点头,越过宿炳就要往前走。 徐来也从远处奔了过来,问了一句:“咱们现在就出发?” “你们不妨去一趟地府。”宿炳吆喝。 陆晓棠不解地回头看他:“为什么?” “当年崇光将军为了将你拉回来,是去地府求了人,才将你送入了轮回。作为代价是崇光将军随你而去,一眼万年便到了如今。”宿炳皱了皱眉,似乎是琢磨了好一阵子,才笑着补充了一句,“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其实现在在去纠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崇光将军如今没有了关于珍娘和陆晓棠的记忆,兴许只有地府那边会有答案了。毕竟,地府游离于三界之外,谁的面子也不给。偏偏千万年前会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崇光将军到底拿了什么去跟地府做这个交易?珍娘,普天之下除了你,只怕也就只有崇光将军自己可以去地府问上那么一问了。可你看现在这个样子,崇光将军又如何可能去到地府呢?他只恨不得与你不死不休。” 陆晓棠怔住。 “仙子,我倒觉得宿炳这次说的十分靠谱。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是吗?”徐来凑上前低声说了一句。 陆晓棠皱眉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旁的法子了?” “旁的法子,还不是您打算用自己的血去唤醒崇光将军吗?”徐来一副自己早就看透了的模样,神情悲悯地看着陆晓棠,“若不是天上那群老头现在被缠着分不开身,我倒是真想要司命星君亲自下来陪着您。” “他们一把老骨头了,何必跟着咱们折腾。”陆晓棠皱眉,颇为无奈地看向徐来,“你到底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仙子您原先没了那双眼睛便是没了你身为东海神女的全部法术。可宝珠跟你本是同源,他却并不觉得你失了法力与那双眼睛有关,有没有可能是宝珠根本不是宝珠呢?”徐来又问。 “他是宝珠,只是……东海的贝壳那么多,未必所有的珠子都将法力幻化到了一处罢了。”陆晓棠撇撇嘴,对于自己当年的选择始终不后悔,只是她觉得宝珠兴许将那些东西藏的更深。那是不同于她的一种放置,又或许,宝珠在东海那么执着的想要去天界当一个侍卫长也是与他要藏起真元有关? 不过就像宿炳说的那样,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已经没有追究的意义了。 她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发生了,我们多说无益。宿炳,你这次来同我们报信,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我只是希望能够补偿你,你会信吗?”宿炳笑了笑,眉眼清澈一如从前,他说,“珍娘,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待你的心意都从未变过。若是来日,你最终放弃了崇光将军,我希望你能够回头看一眼,我始终都是在这儿的。” 徐来听不下去:“你在不在这儿跟你当年有没有伤害过仙子是两回事儿,仙子又不是神经病欠虐,当年你那样伤害过人,还指望她能回头?” “我和珍娘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由得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的?”宿炳冷冷地看着他。 徐来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幅模样倒才像是我熟悉的模样,不过宿炳,你做完了神界的叛徒又去做魔界的叛徒,你是当叛徒上瘾吗?” “我不是做叛徒,我只是在某个特地的时间点里去做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罢了。”宿炳冷哼一声,“珍娘,跟你说了这么多,最终如何决定还是看你自己,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徐来望着宿炳消失的方向,有些犹豫地问道:“仙子当真相信宿炳说的话,要去一趟地府吗?” “你要是不敢,便留在这儿,我自己一个人去也是一样的。”陆晓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徐来哈哈大笑:“瞧仙子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胆小鬼一样。星君既然让我到仙子身边来,自然是为了仙子的安全着想,哪能让你一人去赴险境呢?仙子既然打算去地府一游,徐来自当奉陪到底。” 徐来说着,身上的西装也渐渐褪去,换成了一件青袍长衫,他负手立在那里,倒的确有了几分仙风道骨地味道。 陆晓棠沉默了一阵,突然问了一句:“你在神界挂名也是徐来?” “自然,清风徐来合该是一种多么雅致的意境啊。”徐来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手中法器蓦地在山林前打开了一道门。 第305章:乱世表象 “仙子若是当真决定就此去魔界,这便是通往魔界的大门了。”徐来笑着指了指那道山门,有些担忧地叮嘱了一句,“只是仙子,有件事儿我需要以前告诉您,这条路我只知道去路,并不晓得来路。若是你我不能赢得崇光将军的信任,便只有地府一条退路了,所以小仙认为,若是仙子决定去地府,不如在此之前先去一趟魔界。” 陆晓棠点头,抬脚踏上了进程。 随着陆晓棠越往前走,她身上属于陆晓棠的那些特征便渐渐都退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的珍娘,比之以往,多了许多的坚毅。 徐来瞧瞧在一旁打量了片刻,突然笑着说了一句:“仙子现在这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了,当初崇光将军与你相识的时候,就是认得你这双眼睛的吧?仙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的眼睛才让崇光将军不认识的呢?现在这样,应当和最初的珍娘一模一样了吧?” “我倒没有你这么乐观,我只怕崇光根本想不起我。”珍娘叹了口气,蓦地停下了脚步。 徐来皱眉:“怎么了?” “你瞧那边,是不是宝珠?”珍娘话音刚落,前面那人便转过了身来。 他身边挟持着白琳,冲着珍娘笑的轻佻。 他说:“珍娘,你本该是这世上最支持我的人,却为什么总要与我作对?” 珍娘叹气:“你原本不该沦落至此,又何必为了一个虚名……” “我为的不是虚名。”宝珠面目狰狞地打断了珍娘的话,他死死掐住白琳的脖子,冷笑道,“我当这个凡人如此识时务,却原来也不过是要为了唤醒崇光将军那些所谓的记忆。崇光将军之所以是崇光将军,就是因为他不会轻易被人左右,不会轻易动摇。你们当真以为,你们可以唤醒他?为什么你们不认为是千万年的时光里,崇光将军终于醒悟,认为儿女情长着实无用,是他自己抛却了那份记忆呢?” 珍娘冷笑:“便是这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个人的记忆,便是忘记也该是我们两个人来打算,而不是你一个外人在这儿说三到底。宝珠,你我在东海时,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儿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今日,你我之间也终须一个了断。” “哦,原来酥饼儿将那双眼睛还给你了啊。”宝珠细细打量了珍娘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我说今日你怎么这么有勇气来跟我对抗了,原来……呵,真是可惜啊。珍娘,你从前若是能安生留在东海,当年的大战中也未必不能留一条性命活下来。只要你能活着,崇光将军不会突然离去,魔界也不会在那场战役中损失那么多兵将。你与我之间……便仍旧可以回头。”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如今归于魔界还要怪我了?”珍娘挑眉,“可我若是没有记错,你分明一直在伪装,你欺骗了宿炳,也欺骗了太上老君和司命星君,更是欺骗了崇光!你到底为什么到魔界,你在神界又做过什么?这件事情,除了你自己,谁也不敢随便决断。” “仙子,宝珠所做的一切,现今都已经出现在了司命薄上。”徐来低声道。 珍娘愣了愣,扭头不解地问:“这是何意?” “宝珠还未被魔界接纳,他仍归于神界管理,司命星君的意思是……宝珠神君既然如此看不上凡间,不如就去凡间走一遭吧。”徐来笑盈盈地看向宝珠,神情颇为自在,淡淡地冲着白琳伸出了手。 宝珠甚至完全没有看清白琳的动作,怀中便已空空无几。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白琳,好一会儿才近乎叹息一般地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白琳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地看着徐来:“你们这些人真是危险,若我有来生,只求再也不要碰上你们。” “嗯,你的要求我会记下来的。你放心,你的下辈子一定富庶安定,一世无忧。这算是我们对你的感谢,如何?”徐来笑着点头应了下来,“只是你别忘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我们能够活着从这儿离开。” 白琳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还用得着你说?陆晓棠,我跟你说……哎哟我看你这模样还真是不习惯,还是周定国看着顺眼一些,不过他现在弄得自己跟个兵马俑似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还是赶紧跟你说正事儿吧,这个魔界里头果真有崇光将军的未婚妻,不过晓棠你可别着急,这件事儿估摸千万年前就有了,这属于你们两个之间有些没有坦诚的过往所导致,现在你们谁也怪不到谁身上去。不过魔界这边,这些年倒是搞了一个类似于地府轮回的东西存在,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周定国真的不记得你了,你倒不如拉着他一起跳进轮回里去。” 珍娘沉默。 徐来皱眉:“你别在这儿瞎出主意了,倒是你在这儿呆了这么点时间居然还能查到这么多东西,倒是有些难为你了。你放心,你的每一笔功劳都会被记在司命薄上,来生为你谋个好前程。” “你这意思是要继承司命星君的位子了?”白琳抱着胳膊挑眉看着他。 徐来有些微微羞涩,却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司命星君的确会将位子传给我。所以我如今这么卖命地维护神界的秩序,也是为了自己。宝珠,你分明也会有这样一天的,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背叛神界?” “你是说如今神界更新换代?”宝珠嗤笑一声,“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你这种蠢蛋会相信了。他们活了千万年不曾寂灭,如何会交出他们手上的权利?便是如今,我闹得这样大阵仗,若是他们真的有心,便该合力出击致我于死地,何必忽悠着你和珍娘在这儿冲锋陷阵的?徐来,你如今不过是被当了枪使还仍不自知罢了。神界乱七八糟的要求过多,哪有魔界来的自在?” “魔界自在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融入进去?”白琳冷笑。 第306章:我已知晓 宝珠顿时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 徐来却早已布好了阵法,只等宝珠扑上来便算是启动了阵法,他们从魔界顿时转移到了地府中去。 珍娘皱眉:“不是说这是咱们最后的退路吗?” “来不及了,如果不先处理掉宝珠,咱们只怕都无法活着见到崇光将军。”徐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前方幽暗的那条长廊,深吸一口气,“咱们过去吧。” “过去?怎么过去?你们是神仙无所谓我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过了奈何桥我还能活吗?”白琳死死地拽住珍娘不肯撒手,一脸不敢苟同的模样看着徐来。 徐来愣了愣:“你这个事情我的确是没有想到,不过白琳你能够帮我们这么多,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不如……我送你回凡间去吧?” “你如何送?”珍娘皱眉,蓦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宿炳在这个时候将我的法力还回来不是什么好事儿,白琳,我只问你一句,你跟着我后悔吗?” 白琳一愣,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有些兴奋地看着珍娘,问道:“要是我说不后悔,是不是就能跟着你们降妖除魔匡扶正义了?” “你看多了?”珍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凡人总是羡慕神仙可以长生,可若神界始终一团混乱,长生也不过是漫长的寂寞罢了。白琳,未来的司命星君答应了你,来生会给你幸福美满的一生。你可得想好了?要是要跟着我走下去,前路如何不但一点也没有办法判断,兴许还会魂飞魄散的。你跟你的叶寒大哥,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还是想要跟着你。”白琳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你们这么久了,我总想要亲眼看一看你们最后的结局。无论在你们这段路程中,我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能够参与其中并且亲眼见证最后的结局,我觉得很好。” “白琳,你身上的那些属于特工的特质,会从此根植于你的血液中,从此保留下来,但是同样的作为报酬,你将成为我的先锋。”珍娘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属于陆晓棠的那份温柔,她伴着一张温柔娴淑的脸,做着这世上最冷酷无情的买卖,她说,“长生不是白白给你的,也不是因为我给了你这份法力,你就可以从此位列仙班的。你仍需要自我修行,仍需要突破,我给你的这颗珠子不过是让你从此脱离凡胎罢了。” “不管你将这些可能性说的多吓人,我还是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白琳笑的洒脱,“我知道,如果我不能跟你们同行,这些原本有关于你们的记忆也会一并消失。那我这一路……还有什么意思?我的生命不长,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仍觉得自己最有意思的一段经历,仍是跟你们在一起时所经历的这一切。我不想忘记,我也想要在继续掺和一脚。” 珍娘点头,掌心中顿时浮现起一颗琉璃珠子。 白琳接过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这珠子曾经作为过珍娘的眼睛,心中顿时浮起一阵恶寒,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颗珠子便顺着她的血肉融了进去。 白琳身体泛过一阵凉意,却终究归于平静。 她诧异地抬头看着他们,问道:“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徐来翻了个白眼,“对于珍娘仙子来说,这两颗珠子便是她所有精华所在,如今给了你一颗,她以后可真的要靠你保护了。” “她做陆晓棠的时候也是我保护着的,我觉得我可以将她保护的很好。”白琳笑了笑,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想到珍娘的身体状况,她有些略微不安地问,“这样还会影响你的寿命吗?” “不会。”珍娘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幽暗地那一侧,“徐来,你能确定宝珠被你打落到十八层地狱中去了吗?” “未必就到了十八层,可一定是到了这里。”徐来笑了笑,“不如,地府的人早该过来跟咱们算账了。” “那就不必再耽搁了,咱们走吧。”珍娘说着,率先踏上了那条布满黑色雾气的小路。 传说中的黄泉路,生人踏过便再无回转可能,如今珍娘一踏上,她身体里那份仍旧属于陆晓棠的记忆便顿时撕扯了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那一年她在牛家铺中仓皇逃离家中,一头撞进周定国怀中的模样。 她那个时候,带着最无畏的笑容问他:“你要不要考虑娶我?” 那个时候的周定国,狂喜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笑着应了她,从此便是这数十年的纠葛。 再次目睹那一切重演,珍娘才突然惊觉,原来做了凡人的他们相爱也是这样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的相守竟只有短短的几年光阴。 有那么一瞬间,珍娘甚至希望她永远停留在那个时间点里,周定国仍是那个身负影子计划的冷面营长,时不时地要出去执行任务,她陆晓棠只能守在他们的小院里,带着一颗牵挂的心,等着他的归来。 原来千帆过尽,那样平凡的幸福竟是如此难得。 “仙子小心!”耳边,蓦地传来徐来的惊呼。 珍娘陡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前进。 那传说中存在于奈何桥的种种怨愤,居然在黄泉路上便已经挣扎着盛开。 她抬头看着远方,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我太过脆弱,竟这样陷入了心魔。” “那你还不如我呢。”白琳在她身后轻笑一声,“我也看到了叶寒,不过我知道那都是假的。珍娘,你这一生,活的还是不够坦荡。” “嗯?”珍娘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白琳,久久不能回神。 白琳忍不住叹了口气,蓦地坐了下去,她仰头看着珍娘,嬉皮笑脸的说道:“这里,本就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如今既然来了,自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不跟你们似的,早就知道这一路会遇见什么,我凭借的不过是我的记忆。珍娘,你已经重活过一次了,你该比我更清楚,什么才是真的。” 第307章:多谢提醒 珍娘沉默,许久才笑着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不够坚定。白琳,你放心,这条路上,我绝不会再被干扰。” 她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再次坚定地踏出了脚步。 白琳和徐来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在珍娘的身后。 这一次,他们十分顺利地通过了黄泉路。 眼前顿时开阔起来,珍娘看到不远处亮着一盏灯,便径直走了过去。 一位老妪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打着扇子,微微合着眼,嘴里哼着一支小曲儿。 “这就是孟婆吗?”白琳轻声问。 那老妪却猛然睁开了眼睛,不屑地瞥了一眼他们,冷哼道:“什么孟婆,我可是在这儿专程等着你们的幽冥司首领,你们几个是来寻宝珠神君的吧?” 徐来点头:“正是。” “跟我走吧。”老妪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他们到了阎王殿前。 “大人,这几位寻人的给您带来了,我可不管了。”老妪显得仍是气哼哼的,留下了一句话便扭头走了。 坐在大殿上的阎王仔细瞧了他们片刻,蓦地笑了起来:“你们是怎么惹着阿妙了?” “是方才那位?”白琳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理解一个老太太有这么少女的一个名字。 阎王却像是看穿了白琳的心思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说:“阿妙喜欢变幻模样,其实她没有那么老的。对了,你们这次来,怕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宝珠的事情神界早就有过交代,只要见到他来,便要拘到十八层地狱,等他尝尽苦楚之后,在打散他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诸位请回吧。” 徐来神情古怪地看了珍娘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大人误会了,我们这次不只是为了宝珠来的。这一位是珍娘仙子,大人可还有印象?” “珍娘?当年……那个被崇光将军拼死护住一缕魂魄得以入到轮回去的那个珍娘?”阎王愣了愣,显得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了珍娘片刻,蓦地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居然真的让你长得这么好了。那样残破的灵魂,我从未想过他会成功。果然,是不败的魔界将军啊。” “大人可知道当年崇光将军用的什么法子才换回了我们仙子?”徐来又问。 阎王摇头:“我只是允许他进来而已,轮回台那边的事情,只有轮回才清楚。你们是为了寻求真相?” “两界如今是什么状况,想必大人也清楚。”徐来叹了口气,“崇光将军当年跟仙子之间的往事,按说不会令局面变得更糟才是。可如今崇光将军归位,却已经不记得我们仙子了。我们担心,当年崇光将军救活我们仙子的时候,是不是拿了记忆作交换呢?” 阎王连连摆手:“我们要记忆做什么?即便是当真有代价,那也该是崇光将军的法器或者武力值,我们对这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不感兴趣。不过,崇光将军当年散尽浑身法力护着珍娘仙子步入轮回的时候,有没有受到什么侵蚀而失去记忆我们却不敢保证的。若是旁人来了,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开放这里的,不过珍娘仙子总不是旁人,你们不妨前去轮回台一探究竟。” 珍娘点头谢过阎王,便跟着徐来走到了轮回台前。 徐来神情凝重:“仙子你可想好了?轮回台一旦开启,我们就都无法回头了。” “当年崇光散尽修为进入轮回,这才化作了一世凡人,被我牵累着在凡间兜兜转转了两世。如今我们三个都带着法力进去,总不会在流落凡间才是。”珍娘说着,便又走近了几步,巨大的轮回台中仿佛带着深深的吸引力令她不由自主地踏了进去。 身后徐来和白琳都忍不住惊呼,却依旧阻挡不了珍娘被吸进去的速度。 她的眼前徐徐展开一条长长的画卷,里面是周定国和陆晓棠这两世的缘分,他们的错过他们的相遇,每一个画面都仿佛是刚刚发生过似的在珍娘面前一一闪过。 终于,画面定格,那是她被宝珠和司命星君困在结界中对付宿炳的时候,凡间发生的一切。 那段时间珍娘已经姜雷和白琳讲过,追捕宋淑媛的过程的确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周定国有过几个小时地失踪。 白琳和姜雷对此从未提过,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定国的失踪。 那样的迷障,只能出自宿炳的手笔,可那个时候,宿炳早已经被他们控制,如何还能够分身出去制造那个迷障呢? 珍娘静静思考片刻,扭头转身出了轮回台。 白琳一脸震惊:“你居然就这样轻易出来了?” 珍娘皱眉:“你们以为我会陷进去?” “你走个黄泉路都能陷进去,这可是轮回台诶,一切都是真相的轮回台啊。”白琳忍不住想要显摆自己刚才掌握的知识。 珍娘却笑着问了一句:“一切都是真相?” 白琳愣了愣,看着徐来讪讪地点头:“徐来跟我说的,这个地方的一切景象都是现实发生过的,这是三界之中最为公正的地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改变。”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们便得在去找一趟阎王大人了。”珍娘话音刚落,便看到阎王一脸讳莫如深地走了过来。 “你是想要见宝珠?”阎王开门见山地问。 珍娘点头:“大人既然能这样问我,想来也是早已知道崇光如今这幅模样是拜谁所赐,这个后门,总能给我开一下吧?” 阎王笑眯眯的看了她一阵子,才摇头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会给你们行这个方便呢?这些年因为两界的争斗,对我们地府影响也十分巨大。我其实比任何人都盼着你们能够尽早休战,可休战的另一种方式其实就是整合,你们神界被魔界整合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珍娘点头:“您说的没错,只是两界如何整合不该是您操心的事儿,崇光一日不是完整的崇光,魔界便不会有一日的安宁。” 第308章:自取其辱 阎王沉默。 “若是您觉得自己动手有不方便的地方,不妨给我指条明路。”珍娘微微一笑,指着身后的轮回台,显得一脸狡诈,“我在里面已经看到了这些年的真相,若是阎王大人不想被牵扯到两界地争斗中来,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阎王皱眉,“当年之事与我无关,一切都是崇光将军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若是说的你们在凡间经历的那一切,那也合该是你们应当碰上这样的事儿,你便是去找宿炳找宝珠,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怎么就找不到您头上呢?宝珠现在可不就是在您的手里头?”珍娘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也不想要为难您,这样好了,您想办法通融一下,让我去见一见宝珠,有些事儿兴许他就能给我说明白呢。” “你这是在这儿等着我?”阎王愣了片刻,蓦地冷笑一声,“这个方便我可以给你行,只是珍娘仙子,我好歹也是地府之主,总不好白白给你行这个便利。” 陆晓棠点头:“这是自然,大人提条件就是了。” 听着珍娘这么好说话,阎王倒是反而沉默了起来。 他仔细瞧了珍娘片刻,才冷声问道:“你能做的了什么主?” “如今之争,自是能够化解危机的人才有发言权,只要我能够找回崇光的记忆,自然我是什么主都做得。”珍娘说的一脸正气。 徐来皱了皱眉,想要劝阻珍娘,却到底还是沉默了下去。 阎王看了看珍娘,又看了看徐来,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若是神界能够成功,我希望仙子不要忘了今日我对仙子的帮助,来日答应我一个条件即是。”阎王说着,便要带珍娘去十八层地狱。 珍娘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问:“大人的意思是在我这儿许了一张空头支票?来日若是神界败了,你又要如何?” “我的条件只有神界胜了才能给我兑现,所以现在我除了帮你,别无选择。”阎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着珍娘笑的坦诚,“事到如今,我也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这一路的确有我故意引导的成分在,不过仙子,有些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了。唯有寄希望于你,期冀着转机出现。若是魔界此番胜了,怕是崇光将军下一步就是要来与我们清算他轮回的这些代价了。” 珍娘点头:“我明白你的顾虑,所以……” “仙子请吧。”阎王没再多话,而是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十八层地狱。 路过那些受刑的地方时,阎王都贴心地布起了结界,并未让他们看到什么。 直到十八层地狱,他们耳边顿时响彻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阎王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同他们解释:“实在抱歉,这一层因为宝珠神君尚在,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们与这里隔绝开来。不如,几位不要进去了,我换狱卒将宝珠提过来吧。” 白琳拉着珍娘的衣袖,不住地点头。 珍娘深吸一口气,点头说道:“那就辛苦大人了。” “不辛苦不辛苦。”阎王摆摆手,连忙换了狱卒将宝珠提了过来。 宝珠落到十八层地狱不过片刻光景,身上便已经是鲜血淋漓无数伤痕了。 白琳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她沉默了片刻,又强迫自己将头转了回来,轻轻叹了口气。 “仙子,我就在外头守着,您有什么要问的,就抓紧时间问吧,一个时辰的时间应当是足够了。若是一个时辰以后,仙子仍未问完,也需要将宝珠带回去了。否则,加注在宝珠身上的法印将失效,再次将他制住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阎王嘱咐完了便退了出去。 狭小的斗室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珍娘看着宝珠,很久都没有开口。 倒是宝珠有些按捺不住,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说:“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够对我下得了这样的狠心。怎么?现如今你也打算报仇雪恨了?” “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何要这样待我。”珍娘叹息,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宝珠愣了一会儿,仔细瞧着珍娘那样脆弱的模样,倒隐约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东海时光。 真是可惜啊。 东海所有的蚌壳里都只有一个珍珠可以化出仙胎,可唯独他们是两个。 自然,那一个蚌壳里头的精华也需要他们二人平分。 打小,宝珠就落了别人一成。 他只能保持一个孩童模样,接受着说所有人似是真心又仿佛假意的称赞。说他始终保持一颗童心,想要永远和珍娘在一起。 后来他们遇到了宿炳。 同样天地无亲的宿炳,却生来高傲。 宝珠头一次发现,原来他的人生并非不能改变。 他知道宿炳想要去天庭做出一番成绩,他自然也知道他们身为化成仙胎的珍珠,最好的宝物便是那一双眼睛。 反正只是一双眼睛而已,没了那双眼睛,珍娘又不是活不成。 何况,她如今都有了心爱的人,总有一天,珍娘会抛弃他们。 倒不如绝了珍娘的前途,毁了她的未来。 他是那么想的,同样也是那样去蛊惑的宿炳。 宿炳被自己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当真以为剜了珍娘的眼睛,她从此在东海再无依靠,便只能留在他们身边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珍娘最后的结局会是那样的决绝。 宝珠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想要解释,他说:“我也没有想到,你会险些魂飞魄散,我也没有想到与你相爱的人居然是崇光将军。” “你其实早就知道周定国就是崇光了,对吗?”珍娘问。 宝珠点头:“那一日,我们带走了你,周定国发疯的时候,身上其实隐隐浮现了属于魔界的印记。我那时候便留了心,甚至跟司命星君打听过他的生平来历。可是,那个时候司命册子上因为你的重生,与你有关的人,都已经没有了那份记载。” 第309章:你会相信 因此,宝珠对陆晓棠身边所有人都产生了警惕。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瑶池台上得以重生的不止陆晓棠一个,却偏偏只有一个陆晓棠在司命册子上消失了。 他察觉到陆晓棠就是珍娘以后,便开始怀疑周定国。 在周定国身上的魔界气息出现以后,他第一时间误导宿炳去了魔界。 他虽早就知道崇光将军失踪却从来不曾将崇光将军和珍娘联系在一起过,直到宿炳找到了一个曾经在崇光将军身边的小将,才得知当年崇光将军是为了一个女人失踪的。 不知为何,宝珠当即想到了珍娘。 珍娘虽然身形俱灭无法查证,可陆晓棠却还好好的活着。 他相信周定国这两世情深绝不是莫名其妙来的,他们身上一定有所牵绊。 他深入地府,想要探查陆晓棠和周定国的过往,却发现非但是司命册子上没有两个人的生平记录,便是生死簿上,也没有他们二人。 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宝珠明白,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当年珍娘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换了周定国或者说是崇光将军,未必就想不明白了。 他知道若是被这两个人知晓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他的命怕是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为了保全自己,宝珠再一次出卖了珍娘。 他趁着珍娘同宿炳争斗的时候,引着周定国进入了他早已布好的迷障中,取走了崇光将军应有的那些记忆。 珍娘听完宝珠的话后,忍不住冷笑连连:“取走了他的记忆?你费尽周折,难道只是取走了崇光的记忆,而不是篡改了吗?” 白琳猛地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珍娘问了一句:“你是觉得连魔界的未婚妻都是假的?可魔界的那些人都十分尊崇……” “自然尊崇,无论如何,只要是魔界的人,总比我这个神界险些害了他们将军的女人要好上许多不是吗?”珍娘自嘲一笑,扭头看了白琳一眼,“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也对亏了你,我才会想通其中许多事情。我还不是陆晓棠的时候,早已经与崇光约定了许多。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隐瞒,我相信他没有对我隐瞒。所以他从前并没有什么未婚妻,若是有,我也不会与他相爱这一场了。” “那怎么办?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更正崇光将军的记忆吗?”白琳有些着急。 徐来却自打到了这边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白琳忍不住有些着急地瞪了他好几眼,却都被他躲了过去。 白琳皱眉:“徐来,该不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别胡说。”徐来终于对上了白琳的视线,红着脸解释了一句,“我头一回来地府,有些不习惯。” “白琳,徐来身上带着司命薄与地府的生死簿相对应,他紧张也是正常的。”珍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宝珠,“你告诉我,如何解除你在崇光身上布下的法术?” “这不是法术。”宝珠笑容狰狞,死死地盯住珍娘,“你就算是死,也不会在寻回那些原本属于崇光将军的记忆了,你与他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也不过是两个陌生人了。他永远不会再是周定国,你也永远做不会陆晓棠。你往后地余生,除了后悔,再不会有其他了!” 宝珠在猖狂大笑中被压着回到了十八层地狱中继续受苦。 徐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珍娘的衣袖,低声问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回去吧。”珍娘叹了口气。 “回哪儿啊?”徐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我说过的,我只有一次能力,可以把你们带到地府来,却再也没有办法带你们去旁处了。” 珍娘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阎王,问道:“大人可以送我们离开吗?” “仙子放心,我还指望你来帮助我们呢,自然不会让你们留在这儿。”阎王顿了顿,又问,“仙子许久未曾回东海,不知如今若是让您回到东海,可行?” 珍娘点头。 事到如今,无论地府将他们送到哪里,他们都是没有办法选择的。 白琳有些隐隐的兴奋,却被珍娘兜头浇下来一盆凉水。 “你别忘了,现如今的东海龙王,与我可是也隔着血海深仇的。”珍娘叹了口气,对于前路感到了无比的忧愁。 白琳还要仔细问上一问,却见眼前一阵恍惚,她一站稳便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你这是晕水吗?”徐来出了地府,立马便自在了许多,他站在白琳身后也不知是取笑多一些还是关心多一些。 白琳费力地抬起头来摇了摇:“我只是没想到地府送咱们出来送的这么猛。” 说完之后,白琳便细心地发现珍娘站在一旁,苍白着脸始终没有吭声。 白琳小心翼翼地看了徐来一眼,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徐来摇头。 他对东海的事情多数是听来的各路传说,至于东海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他并不太清楚。 即便是如今来到了这里,徐来能做的也不过是守在珍娘身边,尽可能的保护她的安全罢了。 可他没有想到,珍娘就只是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去,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已经快要让他承受不住了。 就在徐来思考着究竟该如何开口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珍娘近乎叹息地一句:“走吧。” 三人穿过面前的水雾来到了东海龙宫的大门前,守在门口的虾兵蟹将在看清珍娘那张脸的时候便有些仓皇地蹿了进去。 白琳皱眉:“你这是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我也不知道。”珍娘叹气,安稳地等在了门口。 不过片刻,里面便呼啦啦出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一个穿着银甲的少年,泪流满面地扑向珍娘,嘴里喊着:“珍娘姐姐,你总算是没有抛下我们,你果然还是回来了!只可惜落落不肯相信,到现在还握在观景台上不敢来呢。” 珍娘不可置信地看了少年半晌,皱眉问道:“你是小姚?” 第310章:全是假象 青衣少年点头:“珍娘姐姐为何如此震惊?”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珍娘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明白,既然宝珠从开始就打算了要做一场局,那么会不会从一开始她所见到的那些场景就都是假的呢? 她作为陆晓棠时所见到的一切场景,会不会其实都是假象? 珍娘猛地退后两步,突然有些迷茫起来。 她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自己的记忆里究竟什么是真的。 她定定地看了小姚片刻,颤声问道:“桂婆婆和落落……当年那场之争里,都还好好的?” “自然好好的。”小姚点头,有些得意地将自己手里的长枪递给珍娘看了看,“珍娘姐姐,当年东海霍乱,若不是您提前告知七公主,只怕今日也没有咱们东海了。你怎么到了门口也不进来?殿下还说呢,是不是这些年东海没有寻你,让你伤心了?” “殿下?哪个殿下?”珍娘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小姚的话题。 “自然是四殿下呀,如今的东海龙王敖硕就是当年的四殿下。”小姚连忙指了指人群伸出那个端着一脸正气不肯上前的男人,笑着说道,“喏,那不就是四殿下吗?听说你们小时候一起在东海摘过珊瑚树的。” “是啊,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好好的。”东海龙王叹了口气,如同当年那个孩子似的缓缓走了过来,“我与你……的确不如敖芳他们亲近,可我也知道,若不是因为你,东海当日定是血流成河。” “可当日,不是已经血流成河了吗?”珍娘叹气,“我以为我在你们眼中,合该是个灾星的。” “怎么会呢?”敖硕摇头,“当年父王其实一直很喜欢你,他曾说过想收你做义女,将来也好跟敖芳一样,以东海公主的身份出嫁。只是后来父王也没有想到……你最终会是那样的结局。不过幸好崇光将军大义,愿意用自己的元神护着你再入轮回,助你重塑神魄归于东海。你今日,怎么自己来了,崇光将军呢?” 珍娘没有吭声。 徐来却皱起眉头来打量了敖硕半晌,问道:“你们东海如今信息如此闭塞吗?我记得前几年四海龙王上天述职你们也不曾落下啊,怎么对如今的形势如此不懂?” “什么形势?”敖硕问。 “两界再起争端,崇光将军也已归位,只是……”徐来叹了口气,瞥了珍娘一眼,才又继续说了下去,“他已经不记得珍娘了。” “什么?”敖硕震惊,不由分说地将珍娘拉到了东海龙宫里头,又招呼虾兵蟹将封锁东海。 珍娘不解:“你这是什么反应?” “千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东海损失惨重,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从前的兴旺。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东海,都不能在掺和进去了。”敖硕叹息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珍娘,“你当年所做的努力,我们总不能毁了。你当年的死,终结了那场战争,如今,你好不容易复生,我们自然要好好守着你,绝不会让你在受到任何危险。” “所以你们就封锁东海,自以为是在保护珍娘?”白琳终于看懂了敖硕的意图,却也止不住冷笑出来,“你得想清楚,珍娘如今回来可不是为了养老的。如今崇光将军一日不记得珍娘,你们东海便一日处在危险之中。你们以为现在是让你们选择加不加入战争吗?现在你们根本没得选,你们得看看人家魔界要不要放过你们!挑起战争的人,可一直都是你们东海的人。” “你是说……宿炳?”敖硕沉默片刻,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珍娘摇头:“不是宿炳,宿炳也不过是被宝珠利用了。” “宝珠?珍娘姐姐,宝珠哥哥不是坏人!”终于相信了珍娘还活着飞奔而来的落落,听到珍娘的话后,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就站在小姚的身侧,不安地拽着小姚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个支持。 可小姚却没有附和她。 小姚不像落落一样,始终天真无邪的长大,他为了能够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事,早已快速成长起来。 珍娘所说的额那些事儿,他从一开始就能够听明白。 关于宝珠他们的传言,东海这边并非一直没有消息。 只是他们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罢了,他们失去了很多同伴,宿炳又已经入了魔。 他们一直以为,宝珠还是他们最好的伙伴。 可如今,这一切却不过都是假的,原来当年东海对宿炳的抵触,都是被宝珠所蒙蔽。 许多人都没有办法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从这样的真相中回过神来。 人群四散,最终只留下了敖硕和小姚落落三人。 落落通红着双眼,有些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我还见过宝珠哥哥,他因为当年的错事被司命星君锁在了锁灵囊里,说是要赎清自己罪孽才能从那里头被放出来,才能够重新拥有正常的人生。我一直以为宝珠哥哥一直在等着姐姐回来,可为什么姐姐却说宝珠哥哥是坏蛋呢?难道你现在能够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宝珠哥哥所做的努力吗?” “当然不是,仙子能够好好站在这里,是因为崇光将军所做的努力。可如今,崇光将军的一切努力都要被宝珠给毁了。”徐来叹气,神情肃穆地看着他们,“诸位如果真的想要化解……” “我们不想化解什么恩怨或者是站在,我说过了,东海经不起折腾了。”敖硕打断徐来的话,充满歉意地看向珍娘,“我们的确真心实意地欢迎你回来,如果你打算从此以后留在东海,今日我们的谈话就当做从未发生过。你依旧是东海最负盛名的那颗珍珠,你想要去哪里居住都可以,甚至是敖芳的寝殿也可以归你。只是……若你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东海站在你身后对抗魔界,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我的身后是东海数万子民,在不能像从前一样,由着性子陪着你折腾了。” 第311章:我都明白 珍娘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们此番到这儿来,也并不是希望拉你支持我或者如何,我们只是从地府回来,只能落在此处罢了。” “地府?”敖硕愣了愣,“你们跑到地府去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要去寻找一些真相。”珍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想要去看看崇光的记忆,是不是当年在地府时就已经交出去了。这一趟,其实也是让我确信宝珠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值得原谅。” 敖硕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担心我会出面要求地府赦免宝珠?” “我原本没有这么想过,可方才瞧见落落对宝珠的看法,倒是有些不安起来了。”珍娘似笑非笑地看着落落,令落落越发不安起来。 她藏在小姚身后,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脑袋来问道:“珍娘姐姐,你跟宝珠哥哥不是亲人吗?为什么你们总是想着如何将对方置于死地才行?明明你们以前不这样的。” “你说的以前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珍娘轻笑,“任何事情都会变得,没有人会始终不变。” “既然珍娘姐姐觉得,世间万物都在改变,那么崇光将军不爱你了爱上别人了也是一件很正常地事情不是吗?你又何必觉得是因为宝珠做了手脚,才令崇光将军不爱你了呢?”落落红着眼睛瞪着她。 珍娘愣了愣,笑着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落落,崇光不是不爱我了,他是不记得我了。我可以接受他移情别恋,却不能接受他突然不记得我了,这是两码事,你明白吗?” “珍娘姐姐,落落不是故意要戳你的心窝,她只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而已,等她想清楚了就好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小姚抓住落落,急匆匆地跟珍娘解释。 珍娘要头:“我没有怪落落的意思,你们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一直以为今日我回到这个地方来,首先受到的会是你们的批判和谩骂,没想到在你们心里,就连我都不是个罪人。那么宝珠所做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其实也是可以原谅的。” “珍娘,这不是同一件事儿,你不能这么对比。”敖硕叹了口气,“我的选择是基于我是东海龙王的身份,若我还是当年的东海四太子,自然可以站在你身边,陪你去对抗许多问题。可如今,你我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珍娘点头,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大太子当年的事情……” “那不是你的错。”敖硕打断了她的话,微微笑了起来,“若不是当年东海之乱,我也不会从北海回来。这世上本就有着许多阴差阳错的事情,谁也无法说清对错。不过珍娘,事到如今,我也无法挽留你什么了。当年你就是自由的一颗珍珠,如今,你更应该自由地去做你要做你想做的事情,永远不要被我们拖累。” “明明是我拖累了你们。”珍娘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珍娘姐姐。”小姚却又猛地喊住她,“你不去看看桂婆婆再走吗?” “是啊,婆婆一直等着你呢。”落落也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珍娘沉默了很久,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必了,若是……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在去见桂婆婆。” “那你要是回不来了呢?”落落问。 小姚这一次却没有扯住落落,而是同样迷茫地看向珍娘。 珍娘笑眯眯看着他们摇头:“那边再也不见了。” “即便这是你跟桂婆婆的最后一面,你也打算不见了?”落落不解。 珍娘却点头:“我不想给你们任何人造成负担,今日我出现在这里,原本就已经违背了我的想法。现在,我们该走了。” “珍娘,你不等敖芳来吗?”敖硕拦住她,有些纠结地问道。 “我等敖芳便意味着要将东海置于险境。”珍娘笑了笑,“这与你的初衷违背,便不必留我了。” “你……这就要去魔界了?”敖硕问。 珍娘点头。 “你可知道魔界现在是什么情况?”敖硕又问。 珍娘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无论魔界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珍娘说完,没有在犹豫,带着徐来和白琳就往外走。 敖硕沉默了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珍娘,若是你有需要,虽是来寻我。虽然我不能将东海拖累进战场,可倘若……倘若真的到了你需要人手的时候,我……我也不会放任你不管的。”敖硕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这一瞬间,他不再是东海龙王,只是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小姚在一旁拍着胸脯保证,无论将来珍娘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后,只求珍娘不要在像上一次那样,轻易的放弃了自己。 珍娘一一应下,终是决绝地离开了东海。 他们三人出了东海一路向西行了许久,徐来才开口问了一句:“仙子如何判定咱们现在的方向就是对的?” “西边黑气缭绕,你们看不出来吗?”珍娘皱眉。 徐来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向白琳:“你看到了?” 白琳皱眉:“晓棠……哦不是,珍娘啊,你是怎么判断的西边黑气缭绕的?” 珍娘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西边天际巨大的乌云席卷而来,身边这两个却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都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卷起了狂沙,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们吞噬。 徐来和白琳依旧毫无所察。 “你们当真看不到?”珍娘话音刚落,便见白琳脸上浮起一片惊恐之色。 “晓棠!小心!”白琳的话终究化作了珍娘耳边的一道风,倏地消散在空中。 珍娘眨眼之间就落在了一口枯井旁,周围是枯死的树和嘎嘎乱叫的乌鸦。 她打量了一会儿周围的环境,轻声问:“阁下将我带到此处,是有什么目的?” 第312章:他未婚妻 周围安静片刻后,突然起了狂风,乌云压低,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停在枝丫上的乌鸦,突然高声鸣叫一声,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哗啦啦飞走了大半。 珍娘皱了皱眉,回头看去,便见身后一团浓重的黑雾中袅袅娜娜地走出一个女人。 她浑身被黑纱笼罩,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怨毒。 她直勾勾地盯着珍娘,半晌才冷笑一声,说道:“东海神女,也不过如此。” “你是……崇光所谓的未婚妻?”珍娘挑眉。 “我不是所谓的未婚妻,我本就是崇光的未婚妻。”黑衣女人冷笑,“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当年崇光带领魔界攻占你们东海之时,本就是为了取走你们东海至宝送于我英珠做新婚礼物。却不知道你这个女人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崇光在东海因你而死。” 英珠冷冷地看着她,胸口因为强烈的气愤剧烈地起伏着。 好一会儿,英珠才冷静下来。 她看着珍娘,深深地吐了口气,冷笑一声,问道:“难不成这么些年,你一直以为崇光对你是真心的?我告诉你吧,这世上压根就没有真心的男人,他对你从来不过是逢场作戏,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回到魔界,对于崇光来说这才算是终于得到了救赎。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在我们眼里,你自始至终就是个笑话。” “这番话,你原不该跟我说。”珍娘笑着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像极了谁?像极了我在凡间做陆晓棠的时候,遇见了十年前的秦湘。她也曾经像你一样气急败坏地跟我解释她和周定国之间的关系,仿佛她说他们曾经相爱,他们就真的曾经相爱了似的。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们这样自我感动的人。如果你认为崇光真心爱慕你,与我在东海的时光和在凡间的经历都是逢场作戏,你今日的不甘和怨愤就该都去找崇光发泄,而不是在这儿跟我说。我对你没有任何义务,即便是崇光跟我之间这些年真的只是逢场作戏,那么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场感情骗局。而你呢?你找我又能讨回什么公道?”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英珠诧异,脸上的黑纱也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滑落。 她的脸上有一条狭长的刀疤,从下巴一直蜿蜒到眼角。 她有些惊慌地抬手想要遮住自己的脸,看向珍娘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珍娘却说:“你脸上的伤倒是配得上你的名号。” “什么名号?”英珠愣了愣。 “我在东海的时候就听说过你,魔界赫赫有名的女战神,你身上的伤疤都是你的荣耀。”珍娘顿了顿,又有些好奇起来,“若是没有崇光,你合该是魔界最有威仪的将军,你……是真心希望崇光回来吗?” 英珠蓦地一愣。 “其实若是崇光能够永远做一个凡人也挺好的,不是吗?他不会记得他曾经在魔界的战功,也不会记得他曾经背叛了魔界爱上了神界的女人。他不必挣扎于情义与爱恨之中,只需要平凡的过一生。而你,则可以逐步取代崇光的地位,可以带领魔界走上新的辉煌,你可以血洗魔界曾经的所有耻辱,你可以成就一个新的魔界。“珍娘循循善诱,一步一步逼近英珠。 英珠却蓦地一声冷笑,手中瞬间多了一把萦绕着赤红火光的长刀。 她如同从幽冥深处走来的恶魔,冲着珍娘笑的危险至极。 她说:“我听明白了,你是想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想要坐山观虎斗,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有那样的能力吗?珍娘,你在东海尚不能为自己拉到一个同伴,到了魔界还想要让我们被你蒙骗?你是疯了不成?” 珍娘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地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啊,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我说的这番话是真心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成为魔界赫赫有名的将军,代替崇光在魔界曾经立下的威名。也是真心希望,我们只是普通的凡人,与之争毫无关系。其实你换个角度来想,如果崇光只是个凡人,我绝不会贪恋长生。” “你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能够跟崇光在一起。”英珠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任我的未婚夫跟你这样道貌岸然的女人在一起?你以为我疯了吗?” “英珠将军,我说的话你可以好生想想,不一定要这么快速的拒绝我的。”珍娘笑着抬手,缓缓在掌心中幻化出了自己的那颗真元,“我要的只是周定国,我可以回去做我的陆晓棠,一辈子都不再去东海,也不会去到天界。我愿意一辈子留在般阳县城,不踏出一步。若你能够应允,这颗真元便是我的决心。” 英珠定定地盯着珍娘看了半晌,皱眉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你的真元对我有什么用处?” “你们魔界之所以要等着崇光回来,是因为你们迟迟无法进攻东海吧?”珍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我是东海神女,我的真元自然可以助你们进入东海。只是……” 珍娘说着,蓦地垂下了眼眸。 “你要出卖东海来换取一个凡间的美满结局?”英珠忍不住嗤笑出声,“难道在你们神女心中,个人情感就那么重要?” “我一个人的行为你别拉上整个神界给我做陪葬。”珍娘有些不好意地挠了挠头,“反正我曾经死过一次了,东海对我来说重要的那些人也都早已归于混沌。如今的东海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们想要攻占就去攻占好了。我只要周定国可以跟我回到凡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以平静地过完这一生而已。” 英珠沉默。 珍娘看得出来她已经动了心,的确,一个被压制了数千年的女将军,眼见着就要冒尖了却又被崇光回来强占了所有的荣光。要是她珍娘碰上,只怕也是不能接受啊。如今说什么未婚夫妻,还不都是做给旁人看的。 英珠将军本身要的,也应当只是权势罢了。 第313章:这场交易 珍娘十分耐心地看着英珠席地而坐,她把玩着手上的珠子,淡淡地笑着。 反正此处不过是英珠所制造出来的结界,珍娘丝毫不担心在这里耽搁久了,会影响外头真正的战局。 倒是英珠有些沉不住气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够让崇光回去凡间,你又如何能够保证他绝不会回到魔界来?”英珠问。 珍娘蓦地笑了起来:“既然你有办法让他回到凡间,自然也就是有办法让他恢复成周定国了?只要是周定国,陆晓棠就一定能够保证他绝不会回到魔界来。” “可我没有办法跟你保证他一定会像从前一样。”英珠站在珍娘面前,身后讨了那颗珠子过去仔细瞧了瞧,“这倒果然是你的真元,爱情,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若是旁人的爱情,对我来说倒没什么重要的。可崇光,不是旁人。”珍娘抬头看着她微微扯了扯嘴角,神情中带着深深的不舍和眷恋。 英珠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叹息着开口:“对我来说,权利至关重要。可崇光……未必就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我与崇光的结合,其实是强强联合,对我也好,对魔界也好,终归都是更胜一筹的事儿,我凭什么要因为你的这番话,就改变了魔界早已打算好的方针策略,去做更加难以保证的事情呢?” “你们强强联合不还是进不去东海?”珍娘挑眉,“你还是遵从一下自己的内心吧,其实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崇光,你兴许只是被他的地位和号召力所吸引罢了。英珠将军,若是没有了崇光,你就是他啊。” 英珠眼神陡然一亮,蓦地攥紧了掌心。 她看着珍娘倨傲地点头:“你说的没错,没有了崇光我就是魔界最厉害的将军,魔界将士从此归于我麾下听我号令。相争,最终的胜者也只能是我!” “那么,我们的交易便算是达成了?”珍娘笑着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在你将我们送回凡间之前,我想要去见一见他。” “好。”英珠点头答应,“只是你可别想着耍什么花样,若是你在崇光面前太过自负死在他手里,我们今日说好的这些事儿,我可就没有办法替你去做了呢。” 珍娘点头,同英珠再三保证,才被英珠带着出了那个结界。 依旧是魔界的大门前,白琳和徐来一脸惊慌地看着她出现,便连忙迎了上来。 珍娘安抚地对他们笑了笑:“没事儿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回哪儿去?”白琳皱眉。 徐来却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有些诧异地看着珍娘。 “我们本就是从凡间来的,自然应该回到凡间去。”珍娘轻笑一声,拍了拍白琳的肩膀,“怎么?出来久了,已经不习惯回去做一个凡人了吗?” 白琳摇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身后这个黑衣女人是什么人啊?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怎么你一回来就变得这么奇奇怪怪的?” “这是魔界的英珠将军,女中豪杰,统领魔界将士的能力丝毫不输于崇光,来日,魔界想必会是英珠将军统领,咱们早些与她熟悉,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珍娘笑眯眯的跟白琳他们介绍。 徐来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这是要带我们去见崇光将军了吗?” 英珠点头:“我向来说到做到,已经答应了珍娘的事情,便绝不会反悔。不过魔界迷障重重,未必就适合你们久待,有什么话还请你们说得快一些。我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便会依照约定送你回凡间去了。” 珍娘点头。 白琳皱了皱眉:“两个小时?” “好了,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你们就能找到崇光,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英珠打量了他们三人片刻,用手中的长刀劈开了一条路。 白琳有些心惊胆战地跟着珍娘走了进去,一脱离英珠的视线便连忙问:“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再打一个赌。”珍娘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白琳,“咱们很快就能回到从前平静的生活了,只是白琳,那样的日子兴许会比以前更加辛苦,你要做好准备。我说过的,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了,你需要时刻留在我身边保护我能平安度过此劫。” 徐来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反驳珍娘的话。 倒是白琳察觉到了徐来的异样,有些不安地问:“是不是珍娘还瞒着我们做了什么事儿?” “这我怎么知道?”徐来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宫殿说道,“那里,应当就是崇光将军的地方了。” 珍娘也跟着点头。 等他们走近,便发现守在门口的竟是他们的老熟人宿炳。 宿炳看到他们过来也有些松口气的模样:“崇光将军近几日脾气诡异,仿佛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可又不愿意去面对。珍娘,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次你能自己进去。” “不行。”白琳皱眉打断,“方才珍娘跟英珠就是单独在一起,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知道,我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单独去见崇光将军的。” “英珠将军?”宿炳愣了愣,“你居然见过她了?她可跟你说过什么?珍娘,虽说人人都只英珠将军与崇光将军的婚约,可我瞧着崇光将军如今的模样,这场婚事怕是要泡汤了。” “什么?英珠就是那个未婚妻?”白琳陡然看向珍娘,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两个情敌究竟是怎么做到安然无恙地聊了那么久的?” “两个女人之间并非只有男人可以聊。”珍娘深吸一口气,笑着安慰了白琳一句,“你别忘了崇光也曾是周定国,这世上本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有些事情终究需要我们自己去解决。白琳,你相信我会好好的回来,好吗?” 白琳抓着她的手,并不想要松开。 徐来却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有些诧异地从怀中摸出司命薄来仔细瞧了一会儿,便将震惊地目光落在了珍娘脸上。 第314章:命理难寻 “怎么了?”白琳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慌。 徐来沉默着看着珍娘,眼中满含热泪,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怎能就此放弃了?” “这可不是放弃啊,这不过是另一种选择罢了。”珍娘轻笑,“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 白琳仍是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她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可是面对着珍娘一副坦荡的模样,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琳捂住脸,头一次觉得自己枉费一身本事,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徐来叹气,蹲下去拍了拍白琳的肩膀:“咱们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总要相信珍娘才是。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相信珍娘跟崇光将军可以进行友好的洽谈,好不好?” 白琳点头。 宿炳松了口气,连忙将珍娘放了进去。 他关好门后,扭头看着徐来问:“你方才那么震惊,是因为看到陆晓棠的生平重新出现在司命薄上了是吗?” 徐来愣了愣,突然想起了宿炳曾经也在司命星君身边待过许久,便点了点头。 白琳却猛地反映了过来:“你从前说过因为周定国和陆晓棠都不是凡人,所以他们生平记事不会出现在司命薄上,如今……陆晓棠却重新出现在了这上面,是不是意味着,珍娘将重新做回一个凡人?” “是。”徐来没有丝毫隐瞒,“我瞧着仙子方才的意思,怕是要拉着崇光将军重回凡间。而那位英珠将军之所以能够答应珍娘仙子的条件,放我们进来与崇光将军相见,想来也是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宿炳,你到了魔界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可知道英珠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宿炳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崇光将军,如今魔界的首领就该是英珠将军了。” “原来是这样。”徐来点了点头,轻笑一声,仔细盯着司命薄看了起来。 白琳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安地问道:“那若是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上头也能看得到?” “陆晓棠的人生重新开始了,自然她的生平都将出现在这上头。只是,她仍跟普通凡人有所区别。”徐来随手掀开一页指着给白琳看,“普通凡人的一生都已经被记录在册,他们的人生不过是顺着这个轨迹在行走罢了。可陆晓棠的不是,她的司命薄根据她的人生经历出现在上头,也就是说我们在这儿看着司命薄就能知道她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一来,咱们倒是可以不用太过担心了,你好好盯着这本册子。”白琳一边说着,一边在一旁打起坐来,“我觉得胸口有些灼痛感,我先休息一下。” 宿炳神情有些凝重:“你没事儿吧?” 话音刚落,白琳便脸色惨白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徐来也蓦地绷直了身子,死死盯着司命薄,半晌没有吭声。 而此时的神殿伸出,崇光正掐住了珍娘的脖子,目光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他说:“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说通了英珠,就可以到我身边来了吗?神女……呵,你同勾栏里卖笑的鸡又有什么分别?” 珍娘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了崇光的手上,顿时烫红了他的手背。 珍娘说:“你以为我是不要脸,可我便是不要脸也只是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崇光,那些事情你都忘记了,所以我不怪你,可为什么你根本不敢去面对你的内心呢?”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崇光手上用力,仿佛下一刻就能掐断珍娘的脖子似的。 “溯世镜。”珍娘费力地吐出一句话,“宿炳就在你的门外守着,他可以幻化溯世镜,让你看清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你敢吗?” “宿炳!”一声爆喝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不多时,宿炳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崇光将珍娘甩在一旁,坐会他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宿炳,问道:“溯世镜果真可以看清前世今生?” “是。”宿炳点头,有些犹豫地看了珍娘一眼,才又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我已是魔界中人,开启溯世镜后,对神界的人会有所伤害。” “呵,哪有什么关系?这个要求可是神女主动提出来的,她巴不得你赶紧开启溯世镜,好让她赶紧死心。”崇光冷哼一声,问道,“你需要多长时间?” “若是将军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得住,小人现在就可开启溯世镜。”宿炳皱了皱眉,不知是为谁叹了口气,“只是那样的真相,二位确定自己都能承受得住吗?” 珍娘没有吭声,只死死地盯着崇光。 崇光此时心底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冲着宿炳点了点头,便感到脑海深处泛起一阵细密地疼痛来。 等到那阵疼痛过去,崇光便看到眼前竖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云雾缥缈,隐约是千万年前的魔界。 彼时,崇光在魔界整兵,准备进攻神界。 有密探来报,说是东海出了叛徒,打开了东海结界,可以接引魔界将士。 为了安全起见,崇光亲自前往东海打探,这便是两人初遇的缘由。 东海的叛徒,不知为何并未在东海入口守着为崇光引路,反倒是让他阴差阳错的进入了东海深处,遇见了彼时还尚存天真的珍娘。 两人彼此相爱的毫无道理,却又铭心刻骨。 崇光因为珍娘答应了魔界退兵之事,可他再从魔界回来的时候,一切却已经来不及。 暴怒之下的崇光血洗东海,之后带着珍娘的那一抹残魂去了地府求助。 一切的一切都跟珍娘所说的一模一样,他待她从来都真心实意,从来都刻骨铭心。 凡世间匆匆几十年,他也为她而死,为她而情绪不稳。 可如今两人身份回归,他却那样待她…… 珍娘吸了吸鼻子,长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问:“崇光,事到如今,你仍觉得我骗了你吗?” “我……”崇光张了张嘴,陡然间脸色大变:“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315章:我们回去 珍娘只是含笑看着他,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崇光的手,轻声说道:“崇光,过往种种你都可以不再记得。只要你还记得今时今日,你握着我掌心的温度即可。” 话音一落,两人身上陡然迸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大殿中陡然间风沙走石,一片狂乱。 片刻后,烽烟俱尽。 宿炳长叹一口气,收起了溯世镜缓缓走出大殿:“你们回去吧。” 白琳看向徐来,浑身颤抖。 徐来点头谢过宿炳,拉住白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不远处,英珠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手中长刀泛着冷光。 她瞥了两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大殿深处,微微勾了勾嘴角:“珍娘她将人带走了?” “是,将军放心,我与白琳也将立刻返回凡间,从此与你们老死不相往来。”徐来扬了扬手中的司命薄,在英珠眼皮子底下幻化出了司命笔,随手在上头勾勒了几笔。 他与白琳的脚下顿时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转瞬消失在魔界。 “白琳,闭眼。”徐来在白琳耳边轻声说道。 一阵眩晕过后,白琳睁开眼睛,便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般阳县城。 这里跟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分别,一辆自行车正在她身后时间的摇铃铛。 徐来伸手拽了她一把,对着后头的人弯了弯腰:“对不住,我们刚过来这边,没想到现在般阳县城发展的这么好了。” 那人的火气顿时被徐来的一句话给压了下去,得意洋洋地说了两句般阳县这两年的发展带着一脸笑意走了。 徐来拍了拍白琳的肩膀,笑道:“怎么?这才离开凡间多久,你就已经不习惯这凡世间地烟火气了吗?走吧,陪我去吃一碗馄饨。” 徐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白琳走向了马路对面的馄饨摊子点了两碗馄饨。 直到手里被徐来塞了一把白瓷勺子,白琳才算是回过神来。 她皱眉看着面前的馄饨问道:“咱们到了这儿怎么不先去找陆晓棠和周定国他们?” “等等吧,他们未必就赶在了咱们前头。”徐来笑了笑,低头大口吃起馄饨来。 仿佛当真是从外地赶了很久的路回来,实在是饿惨了似的。 被徐来所影响,白琳竟然也觉得自己肚子的确是饿了,低头吃了起来。 等她吃完后,徐来便拉着她站了起来,冲着一栋小楼走了过去。 白琳诧异:“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们来了。”徐来说着,仿佛回自己家似的拧开了面前的屋门。 屋里,陆晓棠仍是穿着当日离开般阳县时的那身衣裳,有些凝重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徐来和白琳,终于露出了松口气的模样。 “他还没醒?”白琳几步走到陆晓棠面前,只看了一眼周定国,便转头仔细打量起陆晓棠来。 “我没事儿,只是我现在有些不安,我不知道他醒过来后究竟会是谁。”陆晓棠握了握白琳的手,又问了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吧?英珠可有为难你们?” “没有,宿炳说你们已经回来了,英珠便让我们也回来了。”白琳握了握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问,“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仍旧残留着你给我的那些……” “你和徐来,不过是以凡人的身份在人世间走一遭,你们自然依旧拥有自己的能力。”陆晓棠笑着打断了白琳的话,“只不过……是我用我的仙胎换了一个和周定国重来一次的机会罢了。” “可这样一来,你仍是会生老病死,仍是要在轮回之中受苦啊。”白琳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恨不得将自己从珍娘身上得到的永生还回去。 陆晓棠却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可以生生世世与周定国相遇,轮回与我而言,倒是另一种福气。若是永生却无法得到崇光的正眼相待,我们做神仙又有什么意义呢?” “晓棠,你这样选,是不是想到了旁的什么解法?”徐来忍不住开口询问,“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作为陆晓棠重生,是源自瑶池仙台上的一个赌注。那时候司命薄上仍有你的生平记事,如今……” “我的确是想到了这一点,太上老君和司命星君在我成为珍娘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神界虽然一直口口声声说是要被魔界攻占,这仗却始终没有真正打起来。而且,东海一点消息都没有,也着实不像话。”陆晓棠深深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周定国,带着一股子别样的坚定说道,“所以,我舍弃了所有的一切,来拼一个真相。我和他,仍在这场赌注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只要你还能够跟周定国将此生过得圆满,司命星君同你说的那个赌注便仍旧生效?你们仍旧算是完成了任务,可以得到神界的评定?”徐来陡然间明白过来,他看着陆晓棠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震惊。 他手中的司命薄子也突然震了震,倏地消失在他面前。 徐来愣住。 “我觉得,我赌对了。”陆晓棠却蓦地松了口气,有些泄气般地坐在了周定国的床前。 “但愿你是真的赌对了吧,否则东海这一次绝对是要恨惨了你。”徐来叹气,目光落在了周定国的脸上,“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陆晓棠摇头:“我不知道。” “要不要去医院?”白琳问。 陆晓棠沉默了一阵子,终于点了点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徐来看了看她们两个女人,有些无奈地半蹲到床前:“来吧,我背着他去医院。” “咳咳。”周定国突然咳嗽了两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陆晓棠等人立马紧张地为了过去,白琳还特地站在陆晓棠的斜前方,生怕周定国猛然伸手掐断陆晓棠的喉咙似的。 周定国不解地皱了皱眉:“白琳,你这么防着我做什么?” 白琳愣了愣,有些狂喜地转身握住了徐来的肩膀:“他认得我了!” “废话!”周定国翻了个白眼,扭头问陆晓棠,“她这是怎么了?” “我是谁?”陆晓棠却没有丝毫放松,始终盯着周定国的眼睛。 第316章:这就好了 周定国愣了片刻,抬手捏了捏陆晓棠的脸颊,轻笑一声,问道:“你怎么了?晓棠,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陆晓棠猛地落下泪来,她一头扎进周定国的怀中,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定国疑惑地看向白琳:“到底怎么了?” 白琳张了张嘴,伸手将徐来拽到了眼前解释。 徐来笑呵呵地看着他回答了一句:“看来定国兄弟是不记得了啊,咱们先前不是商量好了出去给晓棠买礼物嘛,结果定国你也不知道怎么了,被我们万和帮的人不小心袭击了一下,所以昏睡了很久。之前……我担心你醒过来记忆会出问题,所以提前跟晓棠和白琳说了一声,这才让他们紧张了些。” “万和帮?”周定国皱了皱眉,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你们万和帮的那个万盛,现在怎么样了?” “哎哟,您还记得呢?可不就是万盛伤了您嘛。”徐来猛地一拍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这不就是听着晓棠说现在般阳县医院的水平比较高,这才带着万盛过来治病。谁知道这还没安排进医院呢,就先伤着您了。” “他人现在在哪儿?”周定国起身,微微摇了摇头,还觉得有些不太舒爽的昏沉感。 白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徐来。 徐来叹气:“生怕万盛再伤着别人,让万和帮的人看着呢。定国啊,这事儿原就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一定会好好注意,不再让万盛随便出来了。你看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你别客气,真的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我们万和帮上下一定能够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们这一只围着我就等着我给你说怎么处理?”周定国挑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晓棠不是在这儿吗?” “晓棠……不想追究了。”徐来瞥了陆晓棠一眼,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你说现在这政策本身就对精神状态不好的人松懈,我们要是真的就听晓棠的这么算了,不是显得我们万和帮很不懂事吗?我是想着这样,过两天,我们请你过去好好喝一顿,男人嘛,没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至于万盛的后续治疗问题,我们说不得还得麻烦你们。” “哟,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这明面上看着是要感谢我们周定国,实际上这是打算时刻压榨我们呢?”白琳终于呛声。 周定国忍不住笑了两声,摆手示意白琳安静一些:“他们来咱们这儿本就是人生地不熟,让咱们帮忙也是正常的。白琳,你跟徐来去吧,有什么咱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量帮一帮。晓棠你过来,我怎么还是觉得有些迷糊呢?” 陆晓棠笑着看了徐来和白琳一眼,扭头坐到了周定国身边。 她含笑将自己的手送到周定国掌心中,解释了一句:“你睡了三天了,罗怀义也从北京过来了,我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谎称你出去办事儿了。你一会儿看看,要是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咱们就回去。好歹在大家面前亮个相再说。” “这是哪里?”周定国问。 “是我买下来的一处宅子。”陆晓棠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我原本找不到你,便打算回来留在这儿等你。你已经不是部队上的人了,我也不能再去白石营呆着了。再说凤华姐那里越来越忙了,我总是在她那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手头上还有些钱,就索性自己买了个房子住着。” “嗯,这样也好,自己的地方总是舒坦一些的。”周定国叹了口气,伸手将陆晓棠圈在了怀里,近乎叹息地说道,“晓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你……还记得自己最近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吗?”陆晓棠问得犹豫又含糊。 周定国却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口应道:“就是在祖国各地都走了走,我一直好奇你这些年究竟会去什么地方,又会如何度过。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既然你选择回到般阳县,那么以后咱们就好生留在般阳县生活好了。晓棠,你往后想做什么?” “我没想好,你呢?”陆晓棠抬手勾住周定国的脖子,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周定国却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好生坐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嗯?”陆晓棠不解,“我没怎么啊。” “晓棠,是不是我找到你的时间太晚了,你有些不信任我了?你从前在我面前一向自在洒脱,现在为什么给我一种……你在隐藏的感觉?”周定国皱眉,仔细打量着陆晓棠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晓棠,你对我难道都不能坦诚吗?” 陆晓棠笑的勉强:“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周定国撇撇嘴,“十年,你我之间错失了整整十年,也许当真是因为这十年光阴太长,你我之间已经产生了沟渠。是我的错,是我赶不上你了,晓棠,可即便如此,我也仍旧希望在你心中,我始终是第一位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待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错失十年光阴吗?”陆晓棠问,双手蓦地握紧。 周定国却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不是因为宝珠的事情吗?怎么,你现在突然提起这个,难不成你以后还会离开?” “不会了。”陆晓棠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拥抱了周定国,“从今往后,我们就像是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好。”周定国点头,伸手拍了拍的背,突然问了一句,“陈征大哥为什么选择了离开部队,你有没有问过?” “这个还需要问吗?顾建军始终不认为宋淑媛是罪大恶极,可对于陈征大哥来说,宋淑媛那可是害了他半辈子的仇人。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保持和谐地待在一起?”陆晓棠叹了口气,“倒是招福那个孩子,陈征大哥说是要遵从你当初的建议,让他留在部队上呢。” 第317章:回去看看 周定国点点头:“那孩子心地赤诚,倒是适合留在部队。建军对陈征大哥连句抱歉都没有?” “这我哪儿知道啊,顾建军对我也一向没有好脸色,这事儿你要想打听清楚还得自己去找他,我可没有办法。”陆晓棠笑了笑,又转身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周定国的面前,轻声问了一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睡的时间久了些觉得有些乏。”周定国笑着喝了两口水,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冲着陆晓棠伸出手去,“你扶着我下去走走,罗怀义既然过来了,还指不定往北京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他,他是住在哪儿?” “在凤华姐那边。”陆晓棠低着头随口应了一句。 周定国点点头,突然问了一句:“秦湘那边收到信儿了没?” 陆晓棠倏地一下子抬头看向他。 “你别这么激动,我这不就是想起来罗怀义和秦湘之间还有点事儿,这就是随口问问,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周定国连忙摆手。 陆晓棠顺势坐到了一旁,上下打量了周定国一番,轻轻叹了口气:“行了,你胳膊腿的都没啥毛病,脑子也正常,咱们要不现在就出门吧。等再晚了,凤华姐少不得还得单独给咱们做饭,怪麻烦人家的。” “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周定国笑着从门口拿下了两人的外套,一脸温柔地拦着陆晓棠出了门。 站在门口,周定国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番这栋小楼。 “怎么了?”陆晓棠问。 “这栋楼你花了不少钱吧?你……最终还是跟北京那边……和解了?”周定国问。 陆晓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主动找北京那边的帮助是为了找你,这栋楼的钱……是我借的秦湘的。” “你跟秦湘还有了金钱往来?”周定国有些诧异。 “我离开般阳县的时候,秦湘给了我不少钱。后来我回来要还给她,她也没有要,非说什么是我的分红。我可没有加盟过她的服装厂,就算是给分红也该是凤华姐给我。”陆晓棠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一眼马路对面的那家面馆,“秦湘后来兴许怕我不肯收那些钱,便说什么是替喜娘给我的分红,反正乱七八糟的就这么定下来了。她们真心实意的要帮我,我也不能让他们的好意落在地上摔坏了不是?” “嗯,秦湘给了你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取出来你还给人家。咱们跟秦湘之间还是少一些往来比较好,之前的那些事儿,你心里真的能够过得去?”周定国皱眉,有些担忧地问。 陆晓棠点头:“我真的过得去呀,反正你瞧见秦湘现在的样子之后你也会觉得这些年是咱们太小心眼的。” 陆晓棠一边说着,一边挽住周定国的胳膊,一脸满足地往喜临门走去。 两人走过去不久,徐来就拉着白琳走上了街头。 白琳轻声问:“晓棠刚才说的那些司命薄上都出现了?” “嗯,她现在金口玉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般阳县里与她有关的人的生平记事。只是我也无法确定这个现象会维持多久,你最好去提醒她一下,有什么重要事项要报备就趁早,以免发生意外。”徐来看着自己手里的册子,微微叹了口气。 白琳皱眉看向他:“这本册子除了什么问题?” “我也说不好,总觉得这本册子也在发生变化,可我现在却又瞧不出来他到底哪里变了。”徐来叹了口气,将册子塞回自己的衣襟里头。 白琳古怪地瞧着他往西装里头塞东西的行为,撇了撇嘴:“我说徐来,咱这还在大街上呢,你这种行为不觉得害臊吗?还有你们刚才在屋里扯得那什么万盛的事儿打算怎么圆?” “我说了,现在陆晓棠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现在万盛已经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了,你大可放心。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就先去趟医院再去跟陆晓棠会和,都没有问题的。”徐来笑的神秘。 白琳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却还是拉着徐来去了一趟医院亲眼验证了一番陆晓棠和他在家里头胡说八道的那些事儿都成了真,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出了医院,白琳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要是晓棠现在说自己腰缠万贯也能成真?” 徐来摊手,不置可否。 白琳叹了口气:“难怪你说这事儿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了,真的要我看,也不一定能够长久。咱们现在抓紧时间去找晓棠跟她透个底儿吧。” 白琳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徐来跟在白琳身后始终气定神闲,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们两个到喜临门的时候,王凤华正挂了关门的牌子招呼着大家伙入座准备吃饭。 抬头看到白琳和徐来一前一后的进来,王凤华连忙笑了起来:“你瞧瞧白琳这鼻子简直就是闻着味儿来的,快再去给他俩那双筷子,赶紧过来一起吃吧。” 白琳嬉皮笑脸地谢过王凤华,挤到陆晓棠身边坐下了。 秦湘抬头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琳还是保留着自己这幅要保护陆晓棠的习惯呢。真不知道这几年你们天各一方各自都是怎么过来的。” “这还真承蒙您惦记了,这些年我在外头倒是也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就生怕什么时候晓棠需要我呢。”白琳抬头冲着秦湘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周定国忍不住皱眉看了秦湘一眼:“不是说你现在不会跟晓棠对着干了吗?怎么我瞧着你这模样不像是要跟晓棠和好的样子啊?” 秦湘放下筷子,抬手将自己耳边的碎发拨到耳朵后面去,冲着周定国温柔一笑:“定国哥,这事儿,不还得看你在不在吗?你说有你这样的好男人放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对陆晓棠温柔下来啊?我怕到现在啊还是觉得自己当初有些太过冲动了,没有好好珍惜你,现在想起来仍旧十分后悔呢。” 陆晓棠没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秦湘一脚。 第318章:好好说话 秦湘立马皱眉瞪了陆晓棠一眼:“怎么着?我还不能说两句了?你也不瞧瞧你男人一副什么德行,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是什么模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真以为自己始终是个美少年值得京城内外的姑娘们前仆后继了?” 周定国一脸阴沉地看着秦湘,仿佛反应不过来似的。 从前见着他的确是不要脸面恨不得往上扑的小姑娘,如今居然是这幅伶牙俐齿的模样。而他看着陆晓棠的样子,倒像是已然接受了似的,一时之间竟还有些迷茫。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饭桌上的这一群人,他离开般阳县的这几年,这些年倒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这世上大抵果真没有什么事儿会让人始终敌对着吧。 周定国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闷声喝了起来。 陈征哈哈笑着跟周定国喝起了酒:“这些女人之间的事儿我看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咱们男人嘛,哪来那么多的小心眼,咱们喝酒,喝酒啊。” 罗怀义笑着看了秦湘一眼,也端起了酒杯看向徐来:“徐医生酒量怎么样?” “还成。”徐来笑着点头,“在万和帮少不了一些场合,我倒也能应付一二,就是不知道罗总的酒量跟陈大哥和定国兄弟比起来怎么样了。” “他们两个喝他们的,咱们两个喝咱们的,你管他们酒量做什么?”罗怀义挑了挑眉,一副要跟徐来单打独斗的模样。 陈征却有些不乐意了,他放下酒杯瞧着两个人问道:“怎么?这就要展开了?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不想跟我这老东西一起玩了是吧?” “陈征大哥你这话说的岂不是把定国一起算进去了吗?”徐来有些得意地冲着罗怀义眨了眨眼,到底是拉着四个人一起喝了起来。 秦湘冷哼一声,撇了撇嘴,拉住了王喜娘:“一会儿咱们去你屋里商量商量下季新款的问题,正巧现在你这里的女人多了,咱们可以做的选择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别整日让她们在这儿白吃白喝的,既然是个女人,总得做些女人喜欢做的事儿。”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算是一个女人喜欢的事儿?”白琳几乎是习惯性地想要怼秦湘两句。 秦湘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白琳:“你从头到脚都不像是个女人样子,一会儿我会好好给你讲解一下,现代社会的优秀女性应该是什么模样。” 秦湘说完,不在理会一众人等的议论,只安心地吃起了自己的饭菜。 不一会儿,秦湘就结束了战斗,同王喜娘低声问了两句,便起身推起了她的轮椅。 陆晓棠和白琳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你们两个赶紧一起过去吧,这两个人天天没事儿钻在一起研究什么新衣服新样式的,就连我这个老婆子现在都是一柜子的新衣裳了。你们两个看中了她们手里的衣裳就千万别客气,要不然啊剩下来的衣裳又得塞给我。”王凤华哈哈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示意她们一起去后院。 陆晓棠便看向周定国:“你少喝点酒,我们几个去后头说话了。” 周定国点头应了一声,目送陆晓棠和白琳去了后头。 几个女人的身影一消失,周定国便一脸凝重地看向了徐来。 徐来心里一颤,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徐来,你跟晓棠什么时候认识的?”周定国婆娑着手里的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徐来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认识时间倒也不长,我是跟白琳比较熟。在吉林跟她们撞上的,怎么着?定国兄弟是在吃醋吗?” “你对晓棠又不是男女之情,我有什么好醋的?”周定国摆摆手,微微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你看着晓棠的时候,比她这个半路捡来的哥哥还像个哥哥。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一直关系密切呢。” 徐来自然知道周定国现如今的记忆仍是处于他未曾觉醒成为崇光将军之前,自然也就听明白了周定国这句话里的含义。 周定国在怀疑他的身份与陆晓棠一样。 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够承认? 他只是微微睁大了几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向了罗怀义,问道:“这一位跟晓棠是半路兄妹?” “我义父是晓棠亲爹。”罗怀义大着舌头说的含糊不清,“我以前老想着弄死她,谁知道阴差阳错,现在觉得有个妹子也挺好的。我现在就想着弄死周定国,让我妹子白白担心了这么久,老爷子几次想要亲自过来都被我们好不容易才给劝住的。老爷子最后没了法子,这才将我扔了过来,你说我那么大一个公司,为了这个妹子,说扔下就扔下了,我媳妇还老觉得我是来会旧情人的!老子就他妈的来会旧情人了又能怎么样?苏青那个娘们还真以为老子离了她就好不了是怎么着?” 罗怀义说道最后也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在感慨些什么了,他眼泪鼻涕一起落了下来,被陈征一把按到了桌子上头。 周定国叹了口气,又看向徐来:“见笑了。” “没有没有,罗总这样真性情,倒是让我觉得他的成功来的着实应该。”徐来摆了摆手,继续抬了抬酒杯,问道,“我们继续?” “继续。”陈征点头,抬手拍了拍周定国的肩膀,笑道,“定国啊,人家徐医生远来就是客,你老盯着人家来历做什么?你现在可不是白石营的营长了,能不能把你的职业病放一放?” 周定国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再多问什么。 周定国这一安静下来,徐来反倒是喝的有些提心吊胆,最后索性也一歪脖子装醉过去。 为了让自己醉的真实一些,徐来封闭了自己作为神仙的感知,竟当真安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徐来猛地惊醒过来,他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子,才听到楼下王凤华和陈征的说话声。 第319章:纺织女工 他快步下床,一出门就看到罗怀义倚在楼梯扶手那里一脸诡异笑意地看着楼下。 徐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一大早的怎么秦湘就过来了?” “怎么?你这醉的比我晚,醒过来脑子还不如我呢?”罗怀义扭头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摇头,“昨天大家都没有回去,自然一大早都能看得到了。说起来,徐来,昨儿个定国对你的怀疑,其实也是我的怀疑。你跟陆晓棠什么时候关系就那么亲近了?” “嗨,怎么你也看不明白了?”徐来面对着罗怀义明显能够更加自信的胡说八道,“我和白琳是多年老友了,因为白琳的缘故我跟陆晓棠相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我们彼此信任,自然也就会结下深厚的友谊。我倒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值得深究的,毕竟陆晓棠一个女人在外头寻找周定国,本就是件十分辛苦地事情,我对此感到好奇,多加一些深入了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为过吧?” “你知道陆晓棠是为了寻找周定国才蹉跎这么久就好。”罗怀义点了点头,眼风里扫见秦湘准备出门,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徐来,快步下了楼喊住秦湘,“秦湘你等等。” 秦湘顿住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罗怀义,微微退后了一步,笑道:“罗总,你别忘了自己现如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我秦湘从前名声再不好,如今也不会做那种破坏人家庭的女人,你也知道一个人的名声对自己的公司有多重要,我的纺织厂如今上下都靠着我一个人打点,我说什么都不能为了你毁了我自己不是?” 罗怀义顿住脚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阿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的纺织厂要不要开通海外这条贸易?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不如跟我合作,你也知道我的商贸公司这两年主要就是做对外贸易这一块,与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便宜了我。你看你们这边跟晓棠沾亲带故的,我也来这儿沾点亲呗?总归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秦湘点头:“你要是跟我说这个的话,那我倒是能够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不过这件事儿倒也不着急,你先别在我这儿靠着了。我这边还急着回厂里去处理一些事情,这样,等下午三点钟,你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找我。”秦湘说着,抬手看了看表,便匆匆离开了。 罗怀义站在门口目送秦湘离去很久,才转过头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徐来踱步到他身边,感叹了一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罗总现如今可是后悔了?” “也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当初的选择……便是放在如今,只怕我也不会有什么更改,不过是有些怅然罢了。”罗怀义吐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徐来,“你们这些人大概理解不了,我不是个好人,我也不配得到幸福美满的生活。如今我跟苏青……我倒觉得这像是我在还债似的,当年我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如今也不过是婚姻不顺罢了。” “你倒是会安慰自己。”徐来摇了摇头,又打量了一番王凤华这个店铺,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晓棠和周定国昨夜也歇在这儿了?” 罗怀义点头:“你别到处寻摸了,晓棠和定国睡在后院。凤华大姐这儿原先就是晓棠她们出钱一起置办下来的,虽然晓棠从来没有把这儿当成过自己的东西,可是人家王凤华一直都给陆晓棠留着房间,就等着晓棠什么时候过来住上两天。谁知道陆晓棠不声不响就在般阳县自己买了房子了,听说昨夜凤华大姐好一阵不乐意,晓棠跟定国在这儿歇下了才算是完事。” “听你这意思,你这是今早上起的够早啊。”徐来笑着叹了口气,正准备过去跟王凤华打个招呼好吃点早饭,门口就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将他撞了一下。 “呀,这不是红梅吗?你怎么来了?”王凤华从柜台后头抬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连忙走了出来,“这么一大早的吃过饭没有?要不要来吃点东西?” “不了,凤华姐,我听秦总说晓棠妹子回来了?”王红梅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凤华问:“我就是想来问问,我能不能见见晓棠妹子?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好好谢谢她。” 王凤华点头:“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要不你先去上班,等你中午下了班再过来?顺道咱们一起吃个饭,晓棠昨夜睡的晚了些,现在还没起来呢。” “凤华姐,我起来了,外头是谁找我?”通往后院的门帘一掀,陆晓棠就穿着一身修身的连衣裙走了出来,整个人都说不出的娇俏。 王红梅愣了一下这才上前抓住了陆晓棠的手,一脸感激地说道:“晓棠妹子,我是王红梅啊,你还记得我不?” “记得,怎么不记得,咱们这才分开多久?”陆晓棠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红梅姐,你现在这是去纺织厂上班了?” “哎,是啊,去了。”王红梅叹了口气,“也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介绍我去,现在我也养活不了我自己。” “你自己?”陆晓棠愣了愣,还记得当初王红梅非要先回老家一趟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放心不下自己的婆母和儿子,现如今难不成就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了? 王红梅连忙解释:“陆明远……到底还算是有些良心。” “有个狗屁良心。”王凤华骂了一句,“晓棠啊,红梅妹子不好意思说她那个男人的坏话,我来跟你说。那个姓陆的王八蛋回来不但接走了自己那个王八蛋老娘,还将儿子也一并接走了。” 陆晓棠愣了愣,叹了口气,问道:“你舍得?” “也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王红梅笑了笑,“我那个儿子,打小跟我也不亲,陆明远有句话到底说的对。我什么都没有,我能给我儿子什么呢?跟着他走吧,还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定将来有大出息。” 第320章:愿你如愿 “再说了,你们之前不是也都劝我看清这个男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我那时候还舍不得,这下子好了,也不用我舍不得了。”王红梅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悲戚,抬头冲着陆晓棠笑了起来,“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着好好谢谢你,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儿随时找我。虽然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钱,但是我有力气,也会做挺多活。” “你好好在秦湘工厂里上班就是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当上个小组长啊之类的,心思用在正地方上别总想着投机取巧就比什么都强。”陆晓棠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句。 王红梅脸红:“晓棠妹子,你这是还急着我上北京坑你的那一次呢?我那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但凡我还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那么坑你。你瞧这个罗总也在这儿呢,要不我把之前你们帮我买的车票钱先换给你们吧。” 罗怀义连连摆手:“我们当初也是想着你们一路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倒也不是白白送你去吉林的。再说那么几个钱,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朝你要呢?王红梅同志啊,过去的事情呢就让他彻底过去吧,以后你就在纺织厂里好好干活就是了。晓棠说的对,心思用到正地方去,别整天胡思乱想就对了。” 王红梅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了一句:“罗总是不是希望我能够帮着照料一下秦总?” 罗怀义皱眉,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王红梅立马低下头解释了一句:“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我看着罗总对我们秦总的态度总是不一样的,所以就多想了一些。我不是故意要多嘴的,就是觉得我也没什么能够帮得上你们的地方……” “你不裹乱,就是帮忙了。”陆晓棠打断了她的话,“你过来就是为了见见我,谢谢我是吗?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你的感谢我也已经收到了。纺织厂现在正是繁忙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早点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了呢?” 王红梅愣了愣,十分不甘心地走了。 看着王红梅的背影,陆晓棠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凤华姐,王红梅是什么时候去的秦湘那边?” “你们走了没几天就回来了,在我这门口坐着哭了大半天。我怎么劝她都不肯跟我进来,直到晌午秦湘过来吃饭。秦湘随口提了一句要是王红梅还愿意去纺织厂做事儿,她依旧按照最初说的待遇招她,这才算是止住了她的哭声。”王凤华琢磨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晓棠你是觉得王红梅回来的有些突然了?”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陆明远这个人不像是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的样子。”陆晓棠叹了口气,旋即摇头,“不过这也是人家的事儿,跟咱们没有多大关系,我也不好随便质疑什么,兴许,罗徽真的教训了陆明远一顿,让他一下子就醒悟了呢?” 罗怀义冷笑一声:“罗徽还会教育人?我怎么没发现他这个优良传统呢?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会去找罗徽,问清楚这件事情。你也不用觉得我是为了你,毕竟现在王红梅在秦湘的厂子里上班,我总不能明知道里头有钉子还不去处理不是?” 陆晓棠挑了挑眉:“你昨儿不是还说……” 罗怀义厉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做对不起家庭的事儿。可即便大家只是朋友,难道还不能互相帮忙了吗?” 陆晓棠点头:“你说的没错,可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要说你背叛婚姻呢?我只是想要问问你这次到般阳县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罗怀义愣了愣,突然问道,“你这是撵我啊?” “不是,我好好的撵你做什么?”陆晓棠摇头叹了口气,“北京那边事情也不少吧,你为了我专程跑这么一趟得耽误不少事儿吧?” “还说不是撵我呢,你这说的话可都是在赶我走啊。”罗怀义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周定国,问道,“定国啊,你这次回来了应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周定国点头,“我寻思着看看晓棠有什么喜欢的,我们就做点小买卖,两口子待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做什么小买卖啊,咱们家里头就有大买卖。”罗怀义不悦地皱了皱眉,扭头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你们女人继续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跟定国说点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还得背着我啊?”陆晓棠不悦。 “晓棠,要不让他们说去吧,我找你有点事儿。”徐来瞅准了机会开口。 周定国却皱起了眉头看向徐来:“你找她有什么事儿?” “怎么着?定国兄弟跟胡丽医生也很熟?”徐来问。 周定国正要开口,就被罗怀义一把薅住:“咱们去谈谈生意的事儿,晓棠要去医院就先去呗,反正有白琳跟着她你担心什么?” “定国,那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商量着。”陆晓棠点了点头,连忙跟着徐来出了门。 被周定国以眼神威胁着白琳也快速吃完了早饭跟了出去。 “你们家周定国这个脾气还真是怪异,要不是见过崇光将军的冷面无情,谁能相信这个男人会有那样可怕地两幅面孔呢?”徐来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了那本司命薄,“这上头已经不再受我们影响了。” “意思就是我赌对了是吗?”陆晓棠长舒了一口气。 徐来却没有那么乐观,他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遥远的天际,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天庭和东海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所谓的大战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以及这一切又是不是司命星君他们花了大力气搞出来考核你的一场局。现如今,我们也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只是晓棠,有件事儿,我还是想要问问你。” 陆晓棠点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徐来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问道:“如果你和周定国这一世死了,你想过以后要如何吗?” 第321章:那也值了 陆晓棠愣了一下,有些不能理解徐来的问题:“人人都会死啊,我和周定国自然也会死,死了还要如何?” “可你们原本不需要经历死亡的。”徐来皱眉,显得十分严肃,“你强行逆转局面,舍弃了自己的一身仙骨回到凡间,你所拥有的,便是跟周定国这一世凡人夫妻情分。这一世结束后,来生你们会不会相遇都不好说,又遑论相爱呢?” 陆晓棠沉默。 白琳有些不忍地问:“晓棠不是给了我一颗仙元吗?将来我在还给她,她是不是依旧可以做珍娘仙子呢?” “你以为这是糖果吗?说给就给,说拿回去就拿回去?”徐来叹气,“白琳,这也是你需要面对地问题。你已经接受了珍娘的馈赠,你的余生便是神仙了,你脱离凡胎,从此跳脱六界轮回,再不需要承受生老病死的苦楚。可同样等待着你的,是永生永世的孤寂。你也得想好自己如何应对属于你自己的未来。” 白琳张了张嘴,蓦地低下头去:“我当初答应珍娘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反悔,只是那时候我以为我能够永远跟珍娘在一起,我却没有想到,珍娘还会再次回去做陆晓棠,从此回归一个凡人的身份。” “对不起。”陆晓棠开口。 白琳愣了愣,连忙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能够为自己负起这个责任来,我也不觉得做神仙有什么不好。只是晓棠,你和周定国……” “若是没有珍娘和崇光,我跟周定国也已经是白捡了一世了。”陆晓棠毫无介怀地笑了笑,“如今能够好好地跟他相守一生,于我来说已经算是一件幸事了。至于来生……便是再不相识,我也了无遗憾。” 白琳愣住,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可是你跟他是千万年……” “千万年感情纠葛的是珍娘和崇光,我陆晓棠和周定国之间,便只有这一世。”陆晓棠打断了白琳的话,微微笑了起来,“白琳,我只希望自己这辈子过得了无遗憾,前世种种便都可以过去了。” “你觉得这辈子值了就算是值了?”白琳问。 陆晓棠点头:“当然啦,你看我现在可以跟周定国每天都待在一起,不必在担心他出任务会受伤,也不必担心神界魔界又有什么争端发生。反正我们就是普通人,如同凡世间,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只需要为了生活考虑,而不需要为了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发愁。多好啊。白琳,我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将来……我和周定国都结束了这一生的历练后,你的熟人就只有徐来了。”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够照顾好我自己,再说徐来也会帮衬着我的不是吗?”白琳笑了笑,突然揉了揉自己的脸,“哎呀干嘛呢咱们几个,在这儿说的怎么就像是明天大家就要各自分散了似的。我想好了,不管你们将来如何选择,这辈子,我就陪着你们了。毕竟,现在谁也不敢保证,周定国这辈子就能够安稳地只是周定国,对吗?” 徐来点头:“的确。” 陆晓棠想了想,忍不住同徐来说了一句:“能不能麻烦你去东海那边打听一下?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意孤行,真的给东海带去灾难。” “好,我会去打听的。”徐来点头,深吸一口气,“咱们先去医院吧。” “嗯。”陆晓棠点头。 徐来原本提出去医院也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谁知道他们到了医院的时候,正赶上了胡丽下班跟同事交班。 胡丽瞧见她们过来,连忙将人喊住,并且介绍给了自己的同事:“这一位就是徐来同志,从吉林专程过来的。徐来,这一位是我们医院从北京高薪聘请的李华安李医生,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李医生在神经科方面有着显著研究,这两天他也已经看过万盛的病例了,具体的,还是让李医生跟你们说吧,我家里有点急事儿,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胡丽,李华安便指了指办公室的椅子:“徐医生你坐,我听小胡那意思,你只是万盛的私人医生,并不是他的亲人对吗?” 徐来点头:“是不是万盛的病情特别严重,需要他家里人过来做主?这个事情其实是这样,我们两个其实也算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了,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做得了住,李医生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跟我说。” 李华安点头:“是这样,我怀疑万盛的病情其实不是精神上的病变,而是脑补中枢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我建议做手术。” “做手术?”白琳咂舌,“他不就是神经病吗?” “你说的没错,神经病,并不是精神病。”李华安点了点头,“神经上的问题咱们是要找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才行。” 徐来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问:“你确定问题出在大脑吗?如果手术失败,那万盛……” “医疗事故是不会发生的,这个你可以相信我。我做了上千台手术,还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李华安显得有些骄傲,“这件事情我也是琢磨了很久了,你自己也是医生,你应该明白时间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有多宝贵。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好承担这个责任也可以尽快联系一下他的家人一起商量一个结果。万盛……拖不了很久了。” 徐来点头。 从万盛的生平记录来看,他近来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 按说,徐来完全可以看一眼司命薄上对万盛的记载,来选择一个最佳方案做决定,循着万盛的人生轨迹去走也就是了。 可就在他给陆晓棠他们看完司命薄后,他发现他手里的这本册子已经变成了无字天书。 他人在凡间的日子,只怕也跟陆晓棠没有什么分别了。 徐来叹了口气,借了医院的电话打回了万和帮。 万老爷子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终于决定亲自过来看一看。 徐来挂断电话后,忍不住打量了李华安一阵子,虚心请教:“万盛这样的病情,李医生从前见过几例?” 第322章:不是质疑 李华安顿时皱眉:“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李医生您误会了,实在是这种病情我从未见过,这不才想着你们般阳县早年间都是专门接收部队和周边地各种病患,临床经验比我们那边丰富许多,这才带着万盛过来的。我本身就是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来的,怎么可能质疑您的能力呢?”徐来连连摆手,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来意,才又继续说道,“只是万盛的病情您也了解过,他清醒的时候其实十分正常,甚至也知道自己有病,所以我一直认为这是精神分裂来着,您方才那么一说,我自然是有些琢磨不过来,这才希望李医生能够给我详细讲解一番。当然,我也知道,您兴许是提防我偷师学艺,您不用从医学角度给我讲解,您把我就当成病人家属,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呢?” 李华安一脸狐疑地打量了徐来片刻,这才点了点头:“你放心,这种症状自然是我以前见过才敢这么跟你打包票,等你们父亲过来了,我会再给你们进行一次详细的解释,我得去查房了。你们要是不去看万盛,就请回吧。” 李华安说着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一脸不善地看着徐来。 徐来叹了口气,低声道了声谢,侧身出了门。 到了万盛的病房门前,徐来并没有进去。 他透过窗户看着万盛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睡着,幽幽叹了口气。 终究,他们这些人进行自己的时间线时还是影响到了无辜的路人。 只是……万盛就当真无辜吗? 这不是他徐来可以评判的,也不是陆晓棠和白琳可以评判的。 他们此世的功德也好罪孽也罢,终究都会在司命薄上写的清清楚楚,此世结束后,谁也不会逃过应有的罪责。 徐来回头看着等在楼下的陆晓棠和白琳,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下楼去跟他们会和,说道:“走吧。” “万盛怎么样了?”白琳问了一句。 徐来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我的医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明,大概还是得听旁人的建议,反正老爷子过两天就过来了,一切都由他来拿主意吧。” 白琳沉默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之前不是一直有过传言,说是老爷子之所以把你找回来是因为已经知道万盛扶不起来了,这才让你回来接手万和帮的。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哪儿知道。”徐来叹了口气,“对我来说,凡间俗事不是我所能够选择的,一切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布罢了。倒是你们两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琳看向了陆晓棠:“你们别想着扔下我。” “那你难道就一辈子跟着我们了?”陆晓棠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白琳,你从前不是想要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吗?你都看过了吗?因为我而半路停下脚步,你不觉得遗憾吗?” 白琳陡然红了眼:“我还有着漫长地生命,我想要去看的东西,什么时候去看都不算晚,可是你的人生不过匆匆几十年,错过了,来生你也不会认得我,不是吗?” 陆晓棠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伸手抱了抱她。 徐来在一旁撇嘴:“你们两个非得把如今得来不易的幸福生活看成是生死离别吗?” “徐来,你以后得照顾好了白琳才是。”陆晓棠陡然转向徐来,开始念叨了起来。 徐来摊手:“我好好的照顾她做什么?” “她对神界的一切都不熟悉,将来势必会显得束手束脚。她本事又大,将来要是真有个万一,说不定她还能保护你这个书生呢。”陆晓棠叹了口气,“你就当做是帮我还债吧,你既然原本的职责是要跟着我照顾我能够平安一生,如今我已经将我的真元给了她,你的责任自然也就转嫁到了她身上。” “你还给了英珠将军你的真元呢,难不成我还得去护着英珠将军?”徐来翻了个白眼,“陆晓棠,你现在已经只是个普通人了,你能不能就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的事儿,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怎么?这是白琳的对象?”莫丽不知什么时候打远处走来,好巧不巧地听到了徐来的后半句话,顿时乐了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徐来一番,突然恍然大悟地问:“这是不是就是吉林过来的那个医生啊?长得可真俊。白琳啊,你这是打哪儿诓来的人物?” “莫丽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白琳瞪着莫丽,脸飞快的红了起来。 莫丽看着她的模样,却蓦地一愣,好一会儿才摇头笑道:“真好啊,你如今还是一副少女模样,真是令人羡慕。” “怎么?你婚姻不顺利了?”白琳挑眉。 莫丽却陡然慌张起来,即便只是一闪而过,也被白琳和陆晓棠捕捉到了。 陆晓棠皱眉推了徐来一把:“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们几个好久不见了,要一起说会儿话。” 徐来点头,往东边走了。 莫丽一直看着徐来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们几个关系倒是不错,我听说定国回来了?怎么,你之前不是说定国要去解决一些问题,现在是都解决好了,还是打一开始你就在扯谎?陆晓棠,我真的……我以前一直觉得咱俩关系挺好的,见到白琳我才明白,原来对你来说,最好的伙伴从来都不是我。” 白琳看了一眼周围,指着不远处的茶馆说道:“咱们要不去那边聊吧,你说大家都站在大马路上也不像话啊。” 莫丽深吸一口气扭头就往茶馆走了。 陆晓棠和白琳落后两步,各自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狐疑与担忧。 到了茶馆,莫丽点了一壶菊花茶,笑道:“该是败败火气了。” “怎么?是陈县长哪里惹到你了?”白琳问。 莫丽瞥了白琳一眼,目光落在了陆晓棠身上,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怎么晓棠你现在都不愿意关心我一句到底怎么了吗?这种话还得白琳替你说?” 第323章:你说什么 陆晓棠皱眉:“白琳问你也是她的关心,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非要掰扯一个谁对你更关心呢?” “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为什么你回来了之后连秦湘都见了,却没有见我?你是不是觉得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太重了?”莫丽红着眼盯着陆晓棠一副非要问出一个理由不行的模样。 白琳在一旁扯了扯陆晓棠一把,轻声嘀咕了一句:“她现在情绪不对劲。” 陆晓棠点头;“我看出来了。” “你们两个就这么耐不住要说悄悄话,也不用这么挡着我的面来吧?陆晓棠,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没了你,我就没什么朋友了?”莫丽冷笑一声,陡然逼近了陆晓棠,“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没有什么朋友了,你们也别以为我就会轻易原谅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儿。”莫丽冷着一张脸,不停地念叨了陆晓棠好一阵子。 陆晓棠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能够让莫丽这么念叨。 想了好一阵子,陆晓棠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说我让周定国找了我十年的事儿?” “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看来还是我之前说的不够重啊。”莫丽冷笑,“陆晓棠,在你心里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就跟跳梁小丑似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伙儿都由着你的性子来,我们都得供着你,你当自己是什么人了?”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倒是你,莫丽,你这次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一直在这儿指责我们。”陆晓棠叹气,“白琳跟你之间可没有什么太深的纠葛吧?你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话,太过分了吗?再说,我们都是朋友,大家也都是认识了很多年了,你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吗?非得说的这么奇怪才行?” “我奇怪?我哪里奇怪了?”莫丽陡然之间又炸了毛。 白琳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桌子:“行了,莫丽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县长夫人的模样?你男人是出轨了还是对你动手了,值当的你像个泼妇似的?” 莫丽猛地一愣,突然泄了气似的说道:“非得他出轨或者跟我打架,我才能够发脾气吗?难道你们也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太过分吗?可是两个人过日子不是得两个人一起商量着来,看看彼此都是什么态度吗?凭什么家里大事儿小事儿都是他说了算,我算什么呢?难道我不算是家里的一份子吗?” 陆晓棠愣了愣,想起她离开般阳县去找周定国之前在莫丽家里吃的那顿饭。 那个时候看起来他们家里大事儿小事儿都是莫丽说了算啊,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在莫丽心里这一切就都变了模样呢。 陆晓棠有些狐疑地问了一句:“你真心觉得你们家大事儿小事儿都是陈向荣说了算吗?” “难道不是吗?”莫丽反问,“孩子上学,老师找家长,我去了一次,老师说这孩子在学校里喜欢欺负同学。我回来就打了一次孩子,陈向荣就再也没有让我去过学校。你说这事儿,难道不是咱们孩子的错误吗?他是怎么回事儿?以为自己儿子就应该在学校里头耀武扬威吗?还有他的工作,这么多年了就呆在这儿一点调动也没有,行,我不是觉得他窝囊没出息。我也理解他,可是眼看着家里头老人年纪都大了,咱们不能回去尽孝,把老人接过来总行吧?也不行,说什么我们家房子小没地方安置老人。你说一年到头那点工资捂在怀里等着下小的吗?不赶紧趁着现在形势好房价也合适赶紧买个大房子把老人接过来,你说他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么呢。” 陆晓棠和白琳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莫丽并不需要她们给自己什么反馈,继续抱怨了下去:“县城里有什么大事儿小事儿陈向荣都亲力亲为,是,这是一个好官该做的事儿,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可也不能孩子发烧送医院,我打不打电话都找不着人吧?你把老百姓当做自己的子女好好爱护,自己亲儿子就不管了?还有我的工作问题,我从部队复员出来以后就在百货大楼上班,这几年过去我觉得自己身体没那么好了,毕竟以前跳舞身子就受过磨损,我想着拖个关系换个轻快点的活吧,陈向荣念叨了我整整一个月!你说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莫丽,这些都是些柴米油盐的事儿,我们都是外人,也不好指责你的生活有哪里不对的。只是,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没听出来,你倒是觉得陈向荣管了什么了,这不家里大事儿小事儿还都是你一个人撑着吗?”陆晓棠叹气,伸手握住了莫丽的手,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不,你就歇歇?你的工作其实……” “我得上班。”莫丽厉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上班,在家专心带孩子?这事儿之前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不行的。晓棠,人都是会变得,所以我才格外羡慕你。你看不管过去了多久,周定国对你的心意始终都没有变过。我也羡慕白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被柴米油盐牵绊。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后悔了。” 陆晓棠愣住。 白琳也有些犹豫起来,她打量了莫丽一会儿,努力笑了起来:“你有什么后悔的啊?你都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你呢,嫁的男人好,儿子又聪明又懂事……” “他哪里懂事了?不过就是一群人看着陈向荣的面子信口胡诌罢了。”莫丽叹气,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似的,“现在他们学校老师都不找我了,你说一个皮孩子能突然变好了吗?这指不定是陈向荣去说了什么,人家老师看着他的面子,这才不说什么的。可长此以往,这孩子不得毁了?” “莫丽,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陆晓棠皱眉,“你自己的孩子什么秉性,你自己不清楚吗?” 第324章:我不甘心 莫丽皱眉:“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觉得没事儿找事儿呗?陆晓棠,我原本以为你该是理解我的,虽然你这些年过得不怎么样,但是你寻找周定国的这种心态应该跟我一样啊。” 陆晓棠有些不解:“有什么一样?” “你难道从来没有后悔吗?难道你不觉得一切如果一如像从前就好了吗?”莫丽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晓棠,在你心里,也觉得如今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你们可是错过了十年啊!整整十年,难道这十年对你来说就一点也无所谓?” 陆晓棠点头:“错失了十年,的确让人遗憾。可是对我来说,这十年并不是我恨不得在重新抓回来的东西,既然已经错过了,又何必总是计较呢?现如今,我能够跟定国好好的在一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你肯定实在说谎,我又不会笑话你,你干嘛非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莫丽摇头,抓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又有些颤抖着去提茶壶。 白琳连忙接过她的茶杯,重新给她倒满水递了回去。 她看着莫丽那副着急着给自己拉同盟的架势,有些不忍心地叹了口气。 莫丽的目光立马射向了白琳:“你叹什么气?你觉得我可怜?” “我只是觉得你兴许应该去看看医生了。”白琳撇嘴,“原本我不想说的,既然你非要问我的态度,那么我也就跟你直说了。莫丽,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陈向荣就没有给你约过医生吗?” “我又没病,我看什么医生?”莫丽皱眉,冷冷地看着白琳。 白琳冷笑:“喝醉了的人也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莫丽,你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我没病,你们才病了呢。”莫丽低头婆娑着手里的杯子,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就是有些焦虑,现在孩子上学,老人生病,陈向荣工作繁忙,每一件事儿都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我见着你们一下子没有忍住,发泄了一会儿。你们……你们别跟陈向荣说,我真的没什么事儿。” 陆晓棠紧紧皱着眉头,丝毫不见轻松。 她看了莫丽许久,终于问了一句:“其实你是觉得失落吧?现在的生活被柴米油盐沾满,再也没有从前地少女心境了。你方才那么激动的斥责我们不能理解你,也不过是觉得我们偷走了十年。若是我们一直像你们似的在一起过上十年,我们的生活未必就比你们好。” 莫丽沉默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么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过得幸福美满,唯有你们的幸福美满来的不切实际。还有凤华大姐和陈征大哥也是。正因为陈征大哥假死这几十年,他的形象才在凤华大姐心目中越发高大完美。要是两口子真的在一起过上一二十年,你看看现在陈征大哥这幅样子,整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喜临门的什么事儿他都不管,两口子也没个孩子,这时间长了……” “关你什么事儿?”白琳没好气地打断了她。 莫丽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拢了拢自己的耳边的碎发,她张了张嘴,仍是说了一句:“我们不能总是以为别人的生活我们不该管,所以就任由这些错误的方式存在着。” “你倒是说说陈征大哥和凤华大姐哪里是错误的方式了?”白琳冷笑,蓦地站了起来,抬手将莫丽面前地杯子拿走,她一屁股跳到了桌子上坐着,颇为悠闲地晃着自己的两条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大岁数了也该要点脸面,不能做出这样不够端庄的行为来?可是莫丽啊,你别忘了,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端庄的人啊。我跟你们原本就不一样诶,我是死人堆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我的人生理念十分简单那就是好好活下去,活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个人的命数罢了。你自己不想着改变自己,总想着改变这个那个的,有什么意思?莫丽,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似的活的不这么自在了,你才觉得舒坦?” “人人结了婚都不是我这幅模样,凭什么只有我过得不好?”莫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有些抓狂地看着陆晓棠,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觉得生活从此回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幸福的模样?你这不过是想象罢了,再下去十年,你未必就会比我强。我是有孩子,觉得有时候很疲惫,可是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跟陈向荣只怕是早就没话说了。可从前根本不是这样啊,从前陈向荣不是也可以为了我始终没有找对象吗?怎么得到了之后,就不知道珍惜了呢?难道我答应嫁给他本身就是个错误?” “莫丽,你究竟为什么结婚?”陆晓棠叹了口气,问得一脸严肃。 莫丽愣了愣,想了好一阵子,才说道:“自然是为了能够跟他在一起,我原本以为,这就是我想要地爱情,可是结了婚以后我就发现不一样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好好相处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变了什么?”陆晓棠又问,“是你觉得陈向荣的重心不在你身上了?他开始无休止地工作,再也不会像你们谈恋爱的时候那样,会为了你爱吃的糕点一大早就去排队,然后等着白石营可以进人探亲的时候就来给你吃?冬天怕冷了还要放在怀里捂着,现在只是做不到这些了,你就觉得变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莫丽愣住。 “想也想得出来,你们两个当初搞对象的时候,我和定国还没有分开呢。”陆晓棠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心酸起来,她说,“如果你我易地而处,你是不是觉得寻找周定国整整十年,你绝对坚持不下来呢?” “是周定国找了你十年,可不是你找了他十年,你得弄清楚。”莫丽皱眉,并不觉得陆晓棠举得这个例子有什么意义。 第325章:都是闲的 “好,我没有找周定国十年,我不配举这个例子。”陆晓棠点了点头,认同了莫丽的反驳。 她看着莫丽的眼睛,突然又问了一句:“那么你觉得,我寻找周定国的这几个月,值得不值得?” “这原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莫丽皱眉,“你跟周定国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是我们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了,你说过你跟他之间……算了,我不想跟你纠结周定国和你之间到底值得不值得的问题,我只是想要说,我跟陈向荣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我现在觉得最绝望的事情,就是我现在才三十五岁,但是我已经看到了四十五岁五十五岁甚至更久以后的模样。我跟他,现在就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柴米油盐的生活,难道你们从前没有意识到吗?再美好的爱情,最终都会落到凡俗琐事之中去。”白琳忍不住嗤之以鼻,“难道在你结婚之前你就看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爱情故事,听了那么多地神话故事之后你就真的当真了?你好歹也是正经部队出来的女兵,怎么就连这点事儿都看不明白了?你要恒久不变的爱情,你去故事会里找啊,你在现实生活里讲什么情啊爱的,不觉得自己很神经病吗?” 莫丽冷冷地看着她:“你一个没有爱情的女人,在这儿说的一包劲做什么?你以为你的话就有说服力了?” “我是没有爱过人,没有结过婚,可是我比你们这些结了婚的女人看的更加清楚明白。”白琳叹了口气,蓦地又笑了起来,“你们总以为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可有些事情总不能单纯地用一种眼光来看待。对于陈征大哥来说,他跟凤华大姐的分离是不得已的事情。他是为了求生,这么多年来不敢回来看凤华大姐一眼。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已经冲淡了生死。对于凤华姐来说,只要陈征大哥活着,那么一切都可以放下不提。可是对于你来说呢?你跟陈向荣之间没有什么生死相许,你们不过是分别多年偶然重逢后发现,原来彼此仍旧在等待。所以你们觉得彼此可以携手同行。往后余生,你们本应该互相扶持,却为什么仅仅是面对着生活琐事,就都退缩了呢?” 陆晓棠有些诧异地看着白琳,又扭头去看莫丽。 莫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她皱眉看着白琳,有些疑惑不解:“你一个没有感情经验的人,是凭什么在这儿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难道对你来说,我们任何人地感情都可以摆到天平上去分一个轻重吗?” “你这不是跟我抬杠吗?”白琳翻了个白眼,有些嫌弃地看着莫丽,“以前在部队上的时候你可是我难得能够看得入眼的几个女人之一,现在你这幅模样跟外头那些泼妇还有什么区别?莫丽,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跟周定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北京城里来的大小姐了?” “我的身份来历与现在我的心情无关,你好好的说那些做什么?”莫丽不解地看着白琳,“你要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说通我,不如就算了,就当做今儿是我吃饱了撑的才来找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 白琳哈哈大笑着鼓起掌来:“你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你的生活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着呢,偏生你自己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你问问陆晓棠,要是给她个机会可以向你们两口子似的体会一番这生活中的酸甜苦辣,这两个人做梦都能够笑醒。” 陆晓棠连连点头:“是啊,你说羡慕我和定国之间的爱情不曾变味,可你不知道,我也羡慕着你呢。我无比羡慕你们可以始终相守在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夫妻两个总是在一处的。” “那又有什么意思?”莫丽叹气,“晓棠,你总有一天也会变成我的。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其实婚姻生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没意思?离婚啊!”白琳摊手,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拉住了陆晓棠的胳膊,“晓棠,你别在这儿跟莫丽多费口舌了,她现在就是想离婚而已嘛。” 莫丽脸色惨白:“白琳,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过得好好的,离婚做什么?” “过的好好的?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啊。”白琳冷笑,“莫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白琳,你也少说两句吧。”陆晓棠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莫丽的肩膀,“我觉得,你如果真的觉得现在的生活不能令你如愿,不如你先跟陈向荣分开一阵子。” “都结了婚了,我还怎么分开?我是不可能跟陈向荣离婚的!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莫丽摆手打断了陆晓棠的话,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她上下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在昭示她此刻内心的慌乱。 白琳直直盯着她的目光,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躲开。 好一阵子,她才听到了来自陆晓棠的一声叹息。 莫丽立马看向陆晓棠,有些不解地微微皱起了没有。 陆晓棠摇头:“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分明是我应该这样看着你才对。莫丽,你到底是因为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如意,才跟我们抱怨了这么久,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离婚丢人而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跟陈向荣这样虚与委蛇?” “我……我还没有觉得我跟陈向荣在一起是一件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莫丽愣了愣,突然捂住脸大哭了起来。 陆晓棠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哭出来兴许会好一些。” “晓棠,你说人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莫丽哽咽着问,“我以前一直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日子,能够跟陈向荣生活在一起,还有了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随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随着陈向荣的工作内容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我也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根本就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想象的生活,自己是个公主吗?”白琳问。 第326章:暂时分开 莫丽摇头:“我没有那么幼稚,只是我看着晓棠和定国两个人相处的模样,我以为那会是爱情永远的样子。” “你没见过你爹妈怎么生活?”白琳毫不犹豫地戳破了莫丽的幻想,“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像周定国跟陆晓棠一样生活的?你瞧瞧顾建军和宋淑媛,顾建军那么真心实意地对宋淑媛好,换来的是什么呢?是宋淑媛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你再看看王喜娘,她从前嫁的那又叫什么男人?还有秦湘,你也可以相对的比较一下嘛。跟他们一比较,你现在生活到底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你非得标着陆晓棠一个人比较不行?” 莫丽撇撇嘴:“人不总是习惯性地先去看到比自己好的人吗?至于那些原本就不如自己的人,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比较呢?再说,你跟我举秦湘的例子又是什么意思?秦湘非但没有结婚,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儿就已经足够让人厌恶了。” “是吗?”白琳挑眉,“可我觉得你远不如她。” “你什么意思?”莫丽皱眉,看向白琳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悦和谴责。 白琳拍了拍莫丽的肩膀,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说道:“你别不乐意,我说的啊可都是实话。你想想,当初秦湘风评多差劲?我至今都认为秦湘一个北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孩子跑到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来是因为在北京城她实在混不下去了。言语,有时候可是能杀人的啊。她既然在一个地方混不下去了,自然要找第二个地方重新发展。我那时候单纯的以为秦湘来般阳县就是冲着周定国来的,后来她的一些行为,也果然证明了这个女人不简单,见不得别人生活过得好。” 白琳说道这儿,突然顿了顿,她有些诡异地看了莫丽两眼,突然说了一句:“你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跟当年的秦湘有什么区别?” “我什么时候破坏过别人的感情了?”莫丽大怒,死死地盯着白琳,咬牙切齿地说道,“白琳,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别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行啊,那我就不说了,晓棠咱们走呗。”白琳撇撇嘴,拉住陆晓棠就要往外走。 莫丽却又在后面将她们喊住,她犹豫了一阵子,指了指自己对面:“回来先把你要说的话说完吧,我好歹听了个开头,总得听明白,我比秦湘到底差在了哪里。” “一句话,你不如秦湘活的坦荡。”白琳叹气,“你瞧瞧,从前咱们谁对秦湘有过好脸色?可人家压根不在乎,照旧在般阳县城里活的好好的。现如今更是了不得,人家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厂长了。救济了不少苦命女人不说,还跟王凤华姐妹俩处的跟亲姐妹似的。这些人,从前可都是厌恶她的人。你呢?从前好好的关系,也得让你自己给糊弄没了。” 莫丽紧皱眉头:“你们这意思,难不成我还得将家里的事儿都放下,都不在乎了?可是我家里的事儿,我不管,又能让谁来管呢?你们不知道我们家现在是什么状况,我……” “莫丽,你太着急了。”陆晓棠叹气,快步走到莫丽的身边,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呆在家里还能喘得过气来吗?你已经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了。” “她哪里是要啊,她现在就已经把自己逼到绝境了。”白琳叹气,“从前的莫丽,那是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的文工团中坚力量,现如今呢?莫丽,说真的,今儿啊,你什么也别想,跟我们一起去凤华姐那好好吃一顿,剩下的咱们明儿再说,成吗?” 莫丽沉默。 白琳便不由分说地拉着莫丽出了门,没走几步远,就到了喜临门。 一瞧见莫丽进来,王喜娘顿时变了脸色。 陆晓棠有些奇怪地凑到王喜娘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你们之前打过几次照面?” “她现在架子大得很,前两天我在街上碰上她了,拉着陆明远想要给她介绍一下呢,人家扭头就走。”王喜娘撇撇嘴,“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这不是想着很久没一起来凤华大姐这儿吃饭,所以今儿特地过来尝尝凤华姐的新菜色嘛。”白琳拍着莫丽的肩膀,冲着王喜娘笑了笑,“你放心,人家堂堂县长夫人不会白吃你们的,给钱的。” 王喜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白琳,这话旁人说也就算了,你在这儿吃饭什么时候给过钱啊?再说了,你今天早上不是还吃了我姐亲手烙的油饼吗?这怎么就是很久没吃过我姐的饭菜了?” “我这不是替莫丽同志说的嘛,她可是很久没过来了吧?这要是不帮衬着她开这个口,她呀,怕是得一辈子不踏进你们这个门了。”白琳推了莫丽一把,笑眯眯地凑到了王喜娘面前,问道,“凤华姐呢?” “出去买蹄膀了,姐夫说想要吃姐炖的大蹄膀喝点酒。”王喜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你说这些男人,整日除了喝酒也没有点旁的事情了。” “哼,我还当是你们好到哪里去,你们听听王喜娘说的这话,可别跟我说什么他们觉得自己日子过得舒坦了。”莫丽陡然之间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推翻白琳那些劝说的理由了似的,拉住王喜娘就恨不得成为自己的同盟。 王喜娘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也终于明白了白琳硬要拖着莫丽过来吃饭的缘由。 她眯起眼睛打量了莫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酒量怎么样?” 莫丽愣住:“我可不会喝酒。” “当兵的哪有不会喝酒的?”王喜娘嘿嘿一乐,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坛已经开了封的酒笑道,“这是我姐早些年酿下的,昨个儿我姐夫才打开,说是味道醇香,不如咱们几个女人,今儿就尝尝这让男人们魂牵梦萦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第327章:一醉千仇 莫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坛子酒,好一会儿才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眼睁睁瞧着王喜娘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立时拿起来一口闷了下去。 火辣辣地感觉顺着喉头滑下,激的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要不要……”白琳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莫丽伸手夺过了王喜娘手里的酒坛子,再次给自己倒满。 莫丽一口气喝了三杯酒,才皱眉说了一句:“不痛快,给我换海碗过来。” 王喜娘看了陆晓棠一眼,爽朗一笑:“好,咱们几个女人今儿就用海碗好好地喝一场酒,也该让他们男人知道,这些好东西,可不该只有他们享受的份儿。” 莫丽点头,转头看着陆晓棠她们敲了敲桌子:“你们都听见没有?喜娘都说了,今儿咱们就好好喝酒,谁也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成不成?” “你说成就成。”陆晓棠笑了笑,起身去帮王喜娘从碗柜下面拿了海碗来一人一只分了。 白琳接过碗来顿了顿,才笑眯眯的看向莫丽:“早年间我在集中营的时候,喝酒也是讲规矩的,咱们女人嘛倒也不必折腾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术来,但是这最先趴下的,总要受罚吧?” “行,你说,罚什么?”莫丽微微一笑,孤傲地抬了抬下巴,“要我说,指不定第一个趴下的就是你,你也别这么得意。” 白琳点头:“当然,兴许第一个趴下的就是我呢?咱们要是真输了,可得愿赌服输,在凤华姐这喜临门老老实实地当上一个月的服务员还不能要工钱的那种,你敢吗?” “这有什么不敢?”莫丽白了她一眼,抬手给自己到了一碗酒便跟白琳碰了个杯,仰头就喝了下去。 白琳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莫丽,你现在才有了一点军人铁血的模样,虽说咱们如今都已经脱离了部队,可是曾经一日从军合该一直有这份气度才是。” 莫丽斜睨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想要提醒我,做人应该果决干脆一些,不要为了家里的鸡毛蒜皮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白琳,你不是我啊,你不知道做一个妻子做一个母亲有多难,你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言行举止都被多少人看在眼里。” “县长夫人了不起啊?县长夫人输了也是要老老实实当服务员的。”白琳撇嘴,“我说莫丽,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自己琢磨过来了,要想着反悔吧?” 莫丽摆手:“咱们都说好了不说这些事儿了,你又非得提起来做什么?你放心,今儿我要是真输了,我立马就去把百货大楼的工作给辞了,一心一意来给凤华大姐打下手,别说是一个月了,就是一年都成。” 白琳有些得意地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放开了手脚使劲将莫丽灌醉,她依旧保持着清明,眼睛里头都仿佛在闪着光。 她笑眯眯的看着一桌子的人问道:“怎么样?现在你们还觉得我是在胡闹吗?” 王喜娘眼神有些迷离,却还是能够保持最后一份清明冲着白琳摇了摇头:“到了今天我才算是相信你白琳是有大智慧的姑娘。只是我有些好奇,你这样的女孩子,将来究竟要跟什么呀的人在一起才能够得到幸福呢?” 白琳皱眉:“为什么非得是嫁出去才算是幸福呢?我一个人照样能够把日子过好。” 王喜娘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一个知心人自己过也没什么不好。” “我不是你的知心人?”陆明远一声冷哼,快步走了过来。 他皱眉瞥了一眼这一桌子女子,一脸诧异:“你们疯了?” “喝点酒就算是疯了?那你们这群男人岂不是天天发疯?”白琳翻了个白眼,往他身后看了半天,“陈征大哥和周定国没回来?” “我们又不是天天混在一处,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儿?”陆明远压根就不想跟白琳多说话,他俯身拍了拍王喜娘的脸,不悦地看向王凤华,“凤华姐,你怎么也不知道说着她点?她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瞧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可没有胡言乱语,是你自己听岔了。”王喜娘撇嘴,“我们再说白琳呢,不是说你不好。” 陆明远一愣,联盟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低着头,匆匆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块毛毯盖在了王喜娘腿上,扭头冲着王凤华说了一句:“凤华姐,我带喜娘出去醒醒酒。” 王凤华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一脸慈母微笑地目送两人出去。 陆晓棠撑着脸,长长地吐了口气,看向王凤华问道:“他们两个现在算是安稳下来了?” 王凤华点头:“看好了日子,就给他们两个办喜事儿,胡丽医生没有再多说什么,前两天陆明远的父母也过来跟我们见过面了。只是他母亲身体不太好,胡丽的意思是他们等着办事儿的时候过来走个过场也就算了。反正陆明远是打算留在咱们这边跟喜娘一起生活。咱们也没指望他父母能够给这小两口帮什么忙,只要人家父母不嫌弃咱们喜娘我这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两个好好的,你这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陆晓棠跟着点了点头。 王凤华又笑着看向她:“是啊,喜娘这事儿了了,可就剩下你了。” “我?我跟定国好好的,有什么要您操心的啊。”陆晓棠笑着端起酒来,眯着眼睛看着王凤华。 王凤华身后按住陆晓棠的碗:“你啊,少喝点吧,原本就是为了让莫丽散心,别喝到最后你们几个都趴下了。我可不是心疼酒,我是心疼你们的身体。你和定国也结婚很久了,这中间又分开了这么长时间,总得抓紧时间要孩子了。等你像我这个岁数,可就是想要孩子都要不上了,到时候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们就不怕我生了孩子以后变成莫丽这样啊?” “你又不是她。”白琳撇嘴,十分嫌弃地看着莫丽皱了皱眉。 第328章:提上日程 周定国和陈征一前一后的进门听到他们几个的对话顿时无比满意地看向白琳,他将一只烧鸡整个放在了白琳面前,笑道:“奖励你的。” 白琳大吃一惊:“我自己吃这么一整只烧鸡?周定国,你也不怕这几个娘们把我给撕了?” “没事儿,我罩着你。”周定国笑了笑,抬手将陆晓棠从座位上捉了起来,凑过去亲了一口,“这是喝了多少酒?” 陆晓棠摇头:“也没有多少。”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当着我们这群人的面秀恩爱了?”白琳忍不住翻白眼,伸手去拉莫丽,“行了,你们两口子今儿情绪正合适回去造人,昨天你们休息的那间屋子我就做主给莫丽睡了,你俩赶紧回家吧。凤华姐,你来搭把手,莫丽这醉了可真是死沉死沉的。” 陆晓棠顿时有些脸红,想要凑过去问两句:“要不要帮忙?” 白琳伸手将她推回周定国的怀里:“你不用在这儿瞎帮忙了,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吧。周定国,把你媳妇领回家吧,明儿我们可不管你们早饭了,我们明天晚上再见。” 白琳一边说着还一边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 陆晓棠一脸无奈地跟着周定国出了门,仍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 “没事儿,我今天见过陈向荣了。”周定国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出声安慰,“回家我再跟你细说。” 陆晓棠点头,回到家里的时候,她还有一丝恍惚,毕竟对于这个家,陆晓棠也不过是第二次回来罢了。 屋里的摆设其实跟他们从前在白石营时差不多,只是终究多了一些东西。 她略微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定国在屋里忙前忙后还烧上了一壶热水,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似的上前拉住了周定国的胳膊:“你怎么这么熟悉?一点也不像是才回来的样子。” “我趁你们出门回来了一趟,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周定国笑了笑,拉着陆晓棠的手坐到了沙发上,“晓棠,以前在部队里我是身不由己,需要时时刻刻准备着出去执行任务,自然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的生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只为你而活,咱们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你都不用操心,一切都有我在,你就好生享福就是了。” 陆晓棠强忍着心底的酸涩,笑着将头靠在了周定国的肩膀上:“那你就不怕我有一天会成为莫丽现在的样子?因为你对我少做了一点事情就开始发脾气吗?” “你不会,我也不会成为陈向荣。”周定国叹了口气,“我今天才觉得自己亏钱了这许多人许多事儿。陈向荣的意思是说,前两年的确有一个外调的机会,可是他们都担心我突然回来,或者是你突然回来,谁也不敢挪动地方。当初这事儿也是莫丽同意了的,现如今一有矛盾,这些事儿便全部重新翻了出来。” 陈向荣和莫丽之间的矛盾在周定国看来跟他们夫妻两个分不开关系,所以看到陆晓棠为了安慰莫丽跟她一起喝了那么多酒,周定国也觉得是应该的。 只不过…… 看着陆晓棠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泛红的脸颊,他总觉得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最原始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凑到陆晓棠脖颈间轻声说了一句:“白琳说的那事儿,我觉得我们可以提上日程来了。” 陆晓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儿?” 直到被压在身下,陆晓棠才陡然惊醒。 她想要推开周定国,却又觉得这样的温暖已是十分难得。 她一方面迫切地想要跟周定国重回亲密无间的关系,可一方面她又觉得有些胆怯。 她不知道周定国是否会记起他原本属于崇光将军的那些记忆,如果他记起来了,这一切又该如何面对? 若是永不记起,此生结束后,他们是不是可以得到真正的救赎? 陆晓棠有些迷茫地接收着来自周定国的热情,浑浑噩噩,甚至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许久以后,她才听到周定国带着叹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难过?” 陆晓棠笑了笑,抬手紧紧抱住周定国的背脊,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我们居然分开了这么久,居然这么久以后我们还能够重新在一起。” “晓棠,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地守在你身边。”周定国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似的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样平凡而又简单的幸福对于陆晓棠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她想,便是将每一天都当做人生地最后一天来过也未尝不可。 她笑了笑,在一起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陆晓棠是被屋里的香味唤醒的。 她揉着肚子坐起来,问:“你在煮什么?” “红烧肉和冬瓜排骨汤。”周定国笑了笑,凑了过来,问她,“睡好了?” “嗯,什么时候了?”陆晓棠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地将头靠在了周定国的肩膀上,顺手拿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顿时跳了起来,“十点?已经这么晚了吗?” 昨天也没有觉得特别累,怎么就睡到这个时候了? 周定国失笑:“白琳不是说了晚上才一起吃饭吗?你着什么急?” 陆晓棠顿时又萎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这么晚了。定国,有你在身边,我是真的觉得踏实。” “我也是。”周定国叹了口气,嘴角的笑容也蓦地扩大起来,“好了,你慢慢起床,去洗脸刷牙,我已经给你兑好水了。” 陆晓棠点了点头,随便披了一件衣裳就去了卫生间,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已经挤好了牙膏的牙刷,虽然只是一点寻常小事,却仍是让陆晓棠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洗完了脸,陆晓棠一到客厅里,周定国就摆上了饭菜递过来了筷子。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出去买点东西,我瞧着家里也缺不少东西的,你自己是怎么获得?”周定国嗔道。 第329章:有你真好 陆晓棠端着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把自己呛了个咳嗽不停。 周定国叹气,无奈地放下饭碗伸手给她拍了半天背,这才问道:“就这么好笑?” “我以前是怎么都想象不出你这样的人,要是过日子该是什么模样。”陆晓棠拉住周定国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在我的感觉里,你不像是能够做这些事情的样子,可是没想到,这些事儿你真的做起来,竟然一点也不显得奇怪。定国,你不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 周定国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在我身边,也同样让我觉得无比幸福。” 两人相视而笑,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吃完了这一顿饭。 陆晓棠正要起身收拾碗筷,周定国就抢先一步收拾了起来。 “天冷,你别去碰凉水了。”周定国说着,快步去了厨房刷完了碗筷,便擦干净手走了过来。 陆晓棠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周定国,忍不住夸赞道:“你这也能干,果然是新时代好丈夫。” “其实莫丽和陈向荣从前过得也挺好,只是后来陈向荣工作繁忙,他们又多了一个孩子,莫丽这就觉得有些东西改变了。”周定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做上县长这个位子,我也就不会像陈向荣似的有机会改变了。晓棠,你觉得莫丽和陈向荣之间,谁的过错更大一些?” 陆晓棠摇头:“我不认为他们两个有对错,不过都是被生活折磨的罢了。他们家里既然一开始就是莫丽在管孩子,陈向荣就不该质疑莫丽的教育方式,不能莫丽在这儿训斥着,陈向荣又过去装好人。结果现在,莫丽管不了孩子了,便开始将矛头对准了陈向荣……” 陆晓棠说着,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既然这件事情跟咱们有关系,咱们就有责任让这两口子和好才行,要不我先去凤华姐那看看莫丽……”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莫丽头一次喝那么多酒,现在有没有清醒过来还不好说呢,你跟我先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吧。”周定国说着,便从门口的衣架上给陆晓棠取了外套下来,两个人带着帽子围巾武装完毕这才悠闲地出了门。 到了百货大楼,周定国径直拽着陆晓棠去买了一整套的锅碗瓢盆。 陆晓棠皱眉:“咱们家还能一点东西都没有了?” “不是,就觉得你用的那些东西有些旧了,咱们以后要过新生活,自然一切都要换新的。你放心,晓棠,咱们家的日子以后一定是越过越红火,你不用心疼这点钱。”周定国拍了拍她的手,将东西都寄存在柜台这边,便又带着陆晓棠去买羊毛衫。 陆晓棠皱眉:“我不缺衣裳。” “可我十年没有给你花过钱了。”周定国说的十分委屈。 “……”陆晓棠没了辙,只好由着周定国从头到脚给自己置办一新。 出来百货大楼的门,陆晓棠瞧着一地物件皱眉:“这不知道地以为你要娶新媳妇了呢,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带回去?” “等会儿。”周定国搓了搓手,笑眯眯的将陆晓棠搂进了怀里,看着不远处缓缓驶近的汽车笑道,“雷子就是这点好,特别准时,你瞧跟他约好了十二点这就十二点到了。” 话音刚落,陆晓棠就见姜雷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跟两个人打了招呼。 陆晓棠皱眉:“雷子这么随意的进出部队合适吗?” “嫂子,我今儿休假,早两天跟定国哥说好了,今儿去你们家蹭饭的。咋着,嫂子你是不知道啊还是不欢迎啊?”姜雷嘿嘿直乐,上前将那一堆东西都扔到了后备箱里,便给陆晓棠打开了车门。 陆晓棠摇头:“我哪能不欢迎你来啊,这么些年你跟你定国哥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嫂子,您可别这么说,我跟定国哥关系再好,也没能好得过您跟白姐不是?”姜雷挠了挠后脑勺,笑的有些尴尬,“其实要不是因为定国哥嘱咐我不能离开部队,我当时也想着跟着定国个一起去找你的嫂子,现在看到你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了,我这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行了,你可不就是得好好呆在部队,你跟白琳可不一样。”陆晓棠叹了口气,“其实真要正经说起来,我觉得自己也怪对不起白琳的,本身这就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儿,这还连累你们一大家子人跟着我们着急上火的。” “嫂子,您知道我们跟着你们两个着急上火,以后啊就好好跟我定国哥在一起,别在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就行了。”姜雷嘿嘿直笑。 这说话间他们就回到了家门口,姜雷进门打量了片刻,忍不住点头感叹:“嫂子,你这是把秦湘给你的钱都折腾进来了吧?这得亏定国哥回来了,这要是回不来,你以后还不得去秦湘工厂里打一辈子工啊?” “怎么就你话多?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吃饭喝茶不行吗?”陆晓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周定国扔了个橘子过去:“快点吃点东西堵住你的嘴,我们晓棠说了,这笔钱也不算是秦湘借她的,这是这十年来我们应得的分红罢了。” 姜雷撇嘴:“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够不要脸的,人家给了你们就接手要了啊?你们是真不知道前两年秦湘过得有多难啊。” 周定国和陆晓棠顿时都看向姜雷,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回事?” “就是前几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咱们这儿的时候,秦湘人家已经走在时代的前沿了。就等着政府批文下来,就能够直销海外了。谁知道不知打哪儿窜来几个外商,说什么秦湘违规办厂。”姜雷皱了皱眉,又仔细回想了一阵子,这才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说的是秦湘当初拿下那块地皮的手续不全,是仗着她北京的后台硬抢下来的,其实不合规矩,那几个人倒是有完整的章程合同,一拿出来的时候就连陈向荣都蒙了。” 第330章:从未提过 “那后来是怎么处理的?”陆晓棠显得有些急切地问。 “后来?”姜雷喝了口茶,说书似的猛地一敲桌子,“你们猜怎么着?秦湘跟那几个人连喝了一个星期,硬生生喝到最后都称兄道弟了,也就没有人在乎秦湘的章程到底合不合法了。后来,秦湘就快速从陈向荣那里按照现在的政策需要补全了所有的手续,这才算是在般阳县挺起了胸膛。也就是打那会儿开始,凤华大姐那边才跟秦湘关系好了起来。所以说啊,有的时候这人也不能只看一方面。你看从前我们都觉得秦湘名声不好,待人接物也带着自己的一股子傲气。可如今想想,也正是秦湘自己的傲气,撑着她走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陆晓棠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把钱还给人家。你说呢,定国?” “我打一开始就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不过是因为你说有分红,我便觉得也没什么了。”周定国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一会儿我拿钱给你,晚上过去吃饭的时候你就给了秦湘。” 陆晓棠点头,帮着他将做好的饭菜摆到了桌上。 姜雷一边吃一边感叹,说的都是十多年前的一些旧事。 陆晓棠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有些事情自己压根没有印象,不由得狐疑起来。 周定国和姜雷说了半天话,突然觉得陆晓棠有些不对劲,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姜雷停下来。 他扭头看着陆晓棠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抬手拍了拍陆晓棠的肩膀,问道:“困了?” 陆晓棠愣了愣,连忙摇头:“没有啊,怎么了?你们聊完了?” “嗯,聊完了,没什么事儿的话咱们去凤华大姐那边吧。刚才雷子说是要跟陈征大哥说一说招福最近地表现,咱们就别耽搁了。”周定国说道。 “好。”陆晓棠没有丝毫怀疑,顺手收拾了东西,便换了衣裳跟着周定国出了门。 姜雷问:“定国哥,我把车开过去,你们不上来?” “你自己开过去吧,我和晓棠走一走。”周定国冲着他摆手。 姜雷点头,率先去了喜临门并且将他和周定国的担忧跟大家说了一遍,提醒大家注意一些。 白琳眼神微闪,默默地转身退了出去。 而此时的陆晓棠,仍是带着满脸的喜悦和兴奋跟着周定国走在大街上。 落叶纷纷洒满了接到,脚步踩上去便是阵阵脆响。 陆晓棠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蓦地冲着周定国笑了起来。 她说:“以前,我就一直盼着能够有这样闲暇的时间可以跟你一起在外头走走,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没想到,现在我已经不期盼这样的生活了,这样的人生却又这样快速的到来了。” “以后,你想做的每一件事儿,我都会陪着你做完。”周定国笑了笑,伸出手去牵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这一条路,仿佛两个人就能走到天长地久似的。 白琳站在马路斜对面,静静地看了他们片刻,终于还是走上前来:“晓棠,徐来那边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你看你现在方不方便先跟我去一趟?” 周定国放开陆晓棠的手,神情柔和地站在原地,冲着陆晓棠点了点头:“去吧,我等你回来。” 陆晓棠点头,跟着白琳转过街角,这才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儿?” “这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你知不知道姜雷跑到喜临门说了些什么?只怕现在周定国都在怀疑你是哪里不对劲了,你到底在家里表现出来一副什么模样,让他们那么如临大敌?”白琳一边走一边数落她。 陆晓棠皱眉:“我也不知道,我有一瞬间觉得很恍惚,姜雷在跟定国聊天,说的那些事儿都是以前咱们在白石营里发生的事儿,按理说,那些事儿我应该都十分清楚。可是我很确定,姜雷说的一些事情,我从未经历过。我一时之间无法分辨清楚究竟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咱们从魔界回来之后有些事情的衔接出了问题,以至于现在全部对乱了套。” 白琳沉默片刻,紧紧地握住陆晓棠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咱们现在就去找徐来,事情一定都会弄清楚的。” 陆晓棠点头。 可当她们匆匆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胡丽却说这两天都没有见到徐来。 并且万老爷子已经决定将万盛转回他们那边治疗,放弃了李华安医生的手术建议。 胡丽说:“正巧你们来了,我还想去找你们让你们劝劝徐来呢,我瞧着他们家老爷子那个意思还是挺在乎徐来的看法的,好好的病情这要是不治疗,总是会耽误的。以后万盛真的一点治疗的意义都没有了,那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行了,我还有几个病房要去查,就不跟你们在这儿闲聊了,你们啊,既然都是好朋友,有些时候就多劝着些。” 陆晓棠和白琳一脸迷茫地送走了胡丽,便面面相觑,半天没有言语。 好一会儿,白琳才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有些担忧地问:“我现在还不能太掌握你们神仙地用法,现在又联系不到徐来了,我们得怎么办才好啊?” “别着急,咱们先回去,兴许徐来已经到喜临门了呢?”陆晓棠勉强勾了勾嘴角。 白琳想要说今晚的饭局根本就没有喊徐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徐来这一消失就消失了整整三个月。 转眼,就到了年根上。 陆晓棠都要忘记徐来这个人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出现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徐来站在路灯下面,静静地看着陆晓棠,眼中是化不去的悲戚。 陆晓棠心底一跳,有些狐疑地问道:“我和定国的生活又要发生什么变动了吗?” 徐来摇头:“这倒不是,只是晓棠……有些事情,兴许是我们最开始想的过于乐观了,对于未来地许多变数,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331章:无所畏惧 陆晓棠定定地看了徐来片刻,眼前仿佛翻飞流转着这许多年的光阴。 她已经见过崇光待她最无情的模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觉得难以承受了。 她在徐来面前缓缓笑了起来:“无论未来如何变动,我都能够坦然相对。” “那样最好。”徐来叹气,“至于东海……” 陆晓棠心底猛地一颤,蓦地盯住了徐来的眼神,急切地问道:“东海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儿。”徐来连忙解释,“只是我发现进来东海也没有先前他们说的那样遗世独立,他们现在似乎是再跟天界谈判,我瞧着那意思,怕是与你有关。” 陆晓棠皱眉:“你去打听过了?” “我怕你现在的生活被人打扰,所以一直都是隐匿了身形去的东海打探。可现在我仔细想想,却总觉得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似的。”徐来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最终只是劝了一句,“你不必管我如何,只要你自己能够好生过自己的生活,我怎么样都是没有关系的。” 徐来的这一番话,让陆晓棠心里有一种奇异地感受。 她仔细瞧了徐来一会儿,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从前在哪里见过你。” “你记错了。”徐来轻笑,“你作为珍娘的时候我又没有登临神界还不一定,当我做司命身边的小童时,你已经魂飞魄散了。我只是听着你的故事,觉得有些惋惜罢了。你感受到的亲切,也不过是因为我们同为神界中人的情谊。” 徐来将两个人拉开,说着这世上最冷漠的话语,神情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在那个瞬间,陆晓棠顿时就想到了一个词:白衣天使。 她看着徐来,刚要出声,徐来却像他来时那样,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天在见面的时候,徐来又恢复了往日那份儒雅气质,淡淡地冲着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就仿佛昨夜相见从未发生过似的。 陆晓棠忍不住多看了徐来两眼,几次想要问出自己心底的狐疑。 谁知周定国却注意到了这边,忍不住带着醋意地问了一句:“你老盯着人家看做什么?” 陆晓棠转头看向周定国,无奈地摇头:“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我见过什么人你不是都清楚吗?现在我问的是徐来的问题,你不要随便转移话题。”周定国不悦地皱眉。 陆晓棠突然愣住,昨天她出门跟徐来见面的时候记得周定国明明是在门口看见了的。 怎么到了今日,好像昨天发生的事儿都只是陆晓棠的一个梦似的? “行了,我也不是非要你给我一个解释,瞧你这努力想理由的模样,就这么难?”周定国叹了口气,无奈地敲了敲陆晓棠的脑门,“你不是有事儿要找白琳吗?我去跟陈征大哥聊一会儿,你去找她吧。” 陆晓棠猛地拉住周定国的胳膊,在一起问了一句:“你确定昨天你一直跟我在一起?” “你这是怎么了?”周定国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有些焦虑起来,“晓棠,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忘事?” “……”陆晓棠猛地住了嘴。 她差点就忘了,在周定国他们这群人眼里,自己都已经快要成为一个病人了。 自己若是继续这么疑神疑鬼下去,保不齐就要被他们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陆晓棠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冲着周定国笑了起来:“我没事儿,可能是做了个梦吧。” 徐来往这边瞟了一眼,终于抬步走了过来:“万盛的事情多谢你们帮忙了。” “万盛真的被你们带回去了?”陆晓棠问。 徐来点头:“是啊,老爷子担心手术失败,宁肯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多呆一些时日也不愿意去冒险了。” 周定国在一旁颔首:“也是,毕竟开颅手术风险太大了。” “你怎么知道是开颅手术?”陆晓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周定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好一会儿,他才转回头来握住陆晓棠的手轻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意错过任何与你有关的事情罢了,我问过胡丽,那个李华安……要我说,你们不听他的也对。谁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野路子。徐来,你本就是因为万盛才到的这边,现在万盛回去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我总得跟朋友们道个别吧。”徐来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跟晓棠也好跟白琳也好,都是最正常不过地普通朋友关系。将来兴许我还会到你们这边医院来工作呢,你现在对我态度这么不好以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地落到了我手上,你也不怕我暗下黑手?” 周定国被堵了一下,扭头就走向了陈征。 陆晓棠这才有机会问上一句:“我们昨晚究竟有没有见过?” 徐来一愣:“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总是觉得最近自己的记忆力会出现问题,尤其是对于十年前的事儿,我昨日没有跟你说过?”陆晓棠死死盯着徐来的眼睛,不愿意放过一丝异样。 徐来摇头:“昨夜我们的确见过,不过那是作为神仙的你我,而不是凡世里的你我。晓棠,你该不会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吧?” “……你什么意思?”陆晓棠有些腿软。 徐来深深地看了陆晓棠一眼,扭头去找白琳。 陆晓棠一个人死死地抓着桌角,半天回不过神来。 现实和虚幻? 徐来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没有仙体,什么叫做相见的是作为神仙的他们? 难道她还有旁的神识不成? 陆晓棠脑中一阵嗡鸣,白琳在她身边喊了她许久,她才将目光落在了白琳脸上。 白琳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搀着她走到了后院。 “晓棠,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徐来说你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了?”白琳低声问道。 陆晓棠却看着白琳的眼睛,问了一句:“你告诉我,什么叫做现实什么叫做虚幻。” 第332章:现实虚幻 白琳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回事儿?先前不是说好了,你从此以后舍弃那些神界魔界的事儿,只安心过好你凡间的一世吗?你从前不是觉得凡间这一世过好了,你与司命星君之间的那个赌注依旧做数,东海依旧太平,两界也没有争端的吗?怎么现在你却再问我什么叫做虚幻,什么叫做现实?晓棠,你是真的分不清了吗?” “不,是你们分不清了。”陆晓棠叹气,“我一直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要过的是什么样地日子,可是你们却一直在逼我。徐来,尤其是你,你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来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实在听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你觉得我现在留在你们身边,帮着你们处理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了你们正常的生活,破坏了你正常的记忆?你也是希望我离开是吗?就像周定国所希望的那样?” “你为什么对定国抱有这么深的敌意?”陆晓棠皱眉。 “陆晓棠,你别忘了,褪去周定国这个外衣,他仍是魔界的崇光将军,你跟他不一样。”徐来深吸一口气,循循善诱,“你已经舍弃了你作为神女的一切,可是周定国没有。只要他想,他仍是可以成为魔界的战神,到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招架的能力,只能活生生等死。陆晓棠,难道这就是你重活一世的意义?难道对你来说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崇光将军来的重要吗?” 陆晓棠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徐来和白琳片刻,终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白琳身上:“你也觉得周定国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白琳皱眉:“你不能这么问我,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你要明白一件事儿,我是见过崇光将军的人,我没有办法将周定国与崇光将军分离开来。我记得那些事情,我也记得崇光对你所做的一切。晓棠,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有的不对劲,其实都是因为他呢?” 陆晓棠问:“你们的意思是想说我之所以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是因为周定国动了手脚?” “我怀疑周定国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徐来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有些悲悯地看着陆晓棠,轻声问了一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周定国接受咱们所编造的这一切的时候有些太过于理所当然了吗?” 陆晓棠摇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人的感觉是不会说谎的。我跟周定国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跟从前没有任何差别。我相信他就是周定国,而不是崇光……” “可崇光和周定国从来都是一个人!”白琳猛地握住她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晓棠,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陆晓棠挣脱开白琳的钳制,冷着脸看着他们两个:“凡间的一切不该是你们可以随意插手的,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一直在挑拨我和定国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目的。按理说,白琳你应该无论如何都站在我这边的,而你徐来……你原本不就是为了助我能够圆满度过此世的吗?你觉得,你现在所说的话可以让我圆满得了吗?” 徐来按住了白琳想要挣扎着解释的双手,目光中的悲意又深了几分:“白琳,被说了,陆晓棠现在根本听不进去,我明天就会启程回吉林,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就燃了这张符纸。” 徐来一边说着,一边往白琳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他深深地看了陆晓棠一眼,转身走出了喜临门的大门。 徐来一走,周定国便跟了过来,伸手将陆晓棠拉到自己身边,低头问了一句:“怎么不高兴?” “崇光。”陆晓棠蓦地开口。 周定国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刚太阳有些刺眼罢了。”陆晓棠笑了笑,拉住了周定国的手,扭头看了白琳一眼。 白琳移开目光,背着手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大堂里就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 陆晓棠目光凝重地看着周定国,有些感慨:“你说,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所改变,总有一天变得面目全非呢?” “你最近思绪过重,别想那么多了。”周定国伸手将她搂住,突然问了一句,“白琳和徐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旁的关系?” 陆晓棠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觉得白琳年纪也不小了,平常也没见她身边有什么人,现在看着她跟徐来倒是挺合得来的样子。要是白琳真有这个意思,咱们出面将徐来留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周定国笑着解释了一句,“以前白琳那么照顾你,咱们总得有所回报不是?再说徐来自己不是也说过想要留在咱们这边的医院吗?既然以后也想要来,不如现在就别走了呗。” 陆晓棠沉默了很久,才点头应了一句:“你看着办吧,我有些累了,定国,你跟陈征大哥今儿还有什么活动吗?” “没什么了,就是莫丽……我们打算一会儿去找陈向荣聊聊,你要是不舒服我就先陪着你。”周定国一脸担忧地看着陆晓棠。 陆晓棠摇头:“我没什么,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莫丽这两天还真就在凤华姐这儿当起服务员来了,陈向荣就一声都没有问过?他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周定国皱了皱眉,替陈向荣解释了一句:“现在县里头正在创建水利项目,他忙的焦头烂额,孩子都送到亲戚家去了……” “亲戚?”陆晓棠打断了周定国的话,“陈向荣和莫丽哪有什么亲戚在般阳县?”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咱们两个不在他们身边太久了,兴许他们有什么亲戚过来投靠了也说不好呢?”周定国拍了拍陆晓棠的后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啊,就是太紧张了。” 周定国说着,蓦地一顿:“是不是之前我昏迷了太久,吓到你了,才让你最近几天一直情绪不稳?” 第333章:是有猫腻 陆晓棠顺着周定国的意思点了点头,又安慰了周定国两句,只说自己过两日就会好了。 周定国显然是早已经约好了陈向荣,他看着陆晓棠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便嘱咐了王凤华两句匆匆离开了喜临门。 陈征慢悠悠地喝完了一盅酒,这才拍打了拍打自己的外衣,准备要出门。 “陈征大哥。”陆晓棠却突然起身追了上去,“我想问下,这两天你是一直都跟定国在一起吗?” 陈征琢磨了一会儿,笑眯眯的看着陆晓棠回答道:“我觉得定国这两天除了跟你在一起应当就是跟我在一起了,怎么你是真的觉得定国有问题,才总是说些不着调的话吗?晓棠啊,虽说咱们认识时间不长,可你在我眼里一向是深明大义识大体,你可不能跟莫丽学这些没用的东西。” 陆晓棠抽了抽嘴角,抬头看着陈征身后的莫丽,有些笑不出来。 陈征也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莫丽,陈征却显得送了一口气:“莫丽啊,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女人有的时候不要那么强势,没有男人会喜欢的。” 说着,陈征还打了一个酒嗝。 莫丽嫌弃地皱了皱眉,还没开口,陈征便已经走掉了。 “陆晓棠,你觉得这些男人说的话都是对的?”莫丽冷笑连连,猛地摔了自己手里的抹布。 陆晓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有那么想过,不过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相互坦诚彼此理解最重要了。” “那么你是觉得我不够坦诚还是不够理解陈向荣?”莫丽冷笑一声,“你看我这都出来好几天了,陈向荣天天跟周定国他们喝酒吃饭,怎么就不说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再说去哪儿吃饭不是一样的,怎么就不能让钱到凤华姐的口袋里?以前总说什么我不能随便旷工辞职,可其实真不去上班了这不也就这样吗?” “莫丽,你都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脾气还是这么暴躁?”陆晓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你只是生活压力太大才造成这一阵子总是跟陈向荣过不去,现在……你该不会是更年期了吧?” “你才更年期呢!”莫丽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凤华姐都没有更年期,我更哪门子的年去?行了,我不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了,我打算以后去秦湘那边上班了。” “什么?”陆晓棠这是真的没有想到,登时愣住了。 莫丽不悦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反应?我不上班难不成在家里坐吃等死啊?我现在已经觉得陈向荣和陈明礼让我觉得很烦了,我以后要是真的天天呆在家里不是得让他们烦死我吗?再说,我前两天去秦湘服装厂里看了看,你放心,我这么有魅力的女人是不至于去做一线的纺织女工的。秦湘说以后服装厂要往海外发展,我打算去她市场部。那些男人不是喜欢喝酒谈生意吗?我也跟着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非得喝着酒才能谈的了。” “莫丽,你的重点不对……” “什么重点?人生在世,做事情还得讲究重点了?”莫丽没好气地打断了陆晓棠的话,甩手拿起抹布又去大堂里忙活了。 王凤华上前劝了几次,看着没什么用处,便一边擦手一边走到了陆晓棠身边,有些怪异地开口问道:“莫丽这是打算在咱们这儿呆多久?” “她刚才不是说要去秦湘那边吗?”陆晓棠无奈地叹了口气,“别管她了,愿意在你这儿帮忙,也给你添个帮手不是?你这怎么还不乐意呢?” “莫丽到底是陈县长的爱人,咱们般阳县城里头谁不认识她?她一天两天在这儿帮忙那还能说是咱们几个关系好,可这日久天长下去,保不齐就有说些难听的。我瞧着莫丽这情绪本身就不对劲,这要是再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你说她能受得了吗?”王凤华唉声叹气,看向莫丽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担忧。 不过好在他们所有人的担忧都在晚饭之后烟消云散了。 王凤华送走了喜临门里的最后一个客人,正准备关门,就看到陈征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的陈向荣立马来了精神。 她扭头冲着莫丽招呼:“快别干了,你赶紧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莫丽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们家那个死鬼来了,你喊我做什么?” “嗯,来的的确是陈县长。”王凤华顿了顿,还是笑着挽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拽到了门口。 莫丽看了一眼陈向荣,却蓦地转身去了后院。 陈向荣愣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上前的模样。 陈征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女人啊,就是要靠哄啊,你不能仗着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就这么欺负人家莫丽不是?赶紧追上去吧,放心啊,今天我们后院里头没有旁的客人,我们这些人也绝对不会没事儿过去,你们两个就放心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陈征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将陆晓棠和白琳都招呼了出来,一群人又围在一张桌子前头,看着陈征一个人喝酒。 陆晓棠皱眉:“陈征大哥,我们家定国呢?” “哦,他说有事儿去邮局一趟。晓棠啊,这我可得说你两句了,男人嘛,还不能有点自己的事情了?你这总是跟屁虫似的跟在后头,早晚得跟莫丽一样了。” “你可别瞎说,人家晓棠和定国可不一样。”王凤华端着一盘瓜子过来正巧听到陈征这一句,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晓棠和定国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没有变过,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重逢,彼此之间多一些挂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陈征撇撇嘴,并没有多说什么。 陆晓棠有些感激的看了王凤华一眼,坐到陈征对面问道:“在陈征大哥眼里,我是有些过于黏着定国了是吗?” “可不是咋地?男人啊,不需要你们女人跟潜伏似的时时刻刻跟着,我们又不是不回家,你说你那么着急上火做什么?”陈征说的一脸无所谓。 陆晓棠的心,却蓦地一下沉了下来。 第334章:你要如何 周定国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倒不是说陆晓棠对于周定国的自信,只是从始至终,前世今生周定国从来都不是觉得女人多嘴关心是潜伏行为。 周定国巴不得陆晓棠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从前在白石营那是因为身不由己,他们不得不成为最理性的夫妻。 可若是离开了部队的周定国,那是真的恨不得将陆晓棠拴在自己裤腰带上的人。 如今这番话,陆晓棠当真迟疑了起来。 难不成徐来说的都是真的? 陆晓棠的沉默落在陈征眼里便是听进去了这些话,陈征十分满意地倒了一杯酒递到了陆晓棠面前,笑眯眯的劝道:“丫头啊,没有什么事儿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来他们都有旁的事情要做,你陪着我一起喝点酒吧。” “行了,你自己喝你自己的就是了,拉着晓棠喝什么?”王凤华上前抽走了陆晓棠面前的酒杯,狠狠地瞪了陈征一眼,便上前去拉陆晓棠,“走,晓棠,咱们一起出去转转。” “这么晚了你们去哪儿转?”陈征皱眉。 “你没回来之前我也是这么过日子的,你要是觉得你回来了可以改变我的人生,那也是错了。”王凤华撇撇嘴,“你啊,少拿你那一套说辞跟晓棠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的日子没有你们这些男人过得也没有什么区别。可若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男人反倒是让我们过上不对劲的日子,那才是祸害呢。” “凤华姐,你这怎么也跟陈征大哥硬气起来了?”走出喜临门的大门,陆晓棠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口问道。 王凤华笑着拍了拍陆晓棠的手背:“这两天我听莫丽的话自己也想了不少事情,我觉得啊,现在这些男人都被咱们女人给惯坏了,还真以为自己就多么了不起了似的。其实,谁离了谁不能活啊。说到底这也不过就是男人仗着我们女人逆来顺受惯了就一个一个地蹬鼻子上脸了。旁人不说,就说你们家定国,现在不也比从前显得过分一些了吗?也不怨莫丽会有那么大的怨气,你说这些男人这么个变化,让谁心里头也不舒坦啊。” 陆晓棠却有些犹豫:“凤华姐也觉得周定国变了很多吗?” 王凤华蓦地一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琢磨着,王凤华抬头看到不远处周定国的身影,连忙变了口风:“你们家定国那一直都是个好的,你瞧瞧这么冷的天都不忘给你……”王凤华说着蓦地一愣,仿佛突然看到了周定国身边那个身形妖娆的女人似的。 “兴许是要给我们介绍个新朋友。”陆晓棠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扬声同周定国打了个招呼。 周定国回头看到陆晓棠,顿时也笑了起来,他低声跟身边的女人说了两句什么,便大步朝着她们走来。 王凤华越发狐疑起来,轻声嘀咕了一句:“你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陆晓棠反问,对于感情上的事情,陆晓棠从来都是相信周定国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所有矛盾,不过是起源于珍娘和崇光将军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徐来总说那些记忆终有一日会爆发,可陆晓棠却一直逃避着那样的真相。 她看着渐渐走近的一男一女,深吸一口气,冲着周定国微微笑了起来,她问:“定国,这位不跟我们介绍一下吗?” “这是孟笙,你该见过才对。”周定国盯着陆晓棠的眼睛,说出口的话隐隐带着一丝冷意。 陆晓棠猛地一愣,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孟笙来。 如墨的黑发被她随意地挽在脑后,一身旗袍穿在身上显得她整个人都婀娜多姿,她一手撑着胳膊肘一手抵在下巴上,风情万种地冲着陆晓棠眨了眨眼睛。 陆晓棠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击天灵盖。 她扭头握住王凤华的手,有些颤抖地嘱咐了一句:“凤华姐你先回家去吧,这两天没什么旁的事情,我就不过去了。还有白琳那边你也帮我嘱咐一声,让她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我不能去找你?”白琳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身后。 陆晓棠叹气,有些无奈地回过头去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原本是好奇凤华姐能跟你说些什么,现在是好奇孟……孟小姐到咱们这儿来是所为何事。”白琳显然也已经猜到了孟笙的身份,冲着他们笑的颇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王凤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还是决定溜之大吉。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也仿佛跟着王凤华一并离开,天地之间只剩他们四人。 孟笙却笑着摇了摇头:“还差一个呢。” “徐来已经离开般阳县了,你要是等他,大可不必了。”陆晓棠轻笑一声。 孟笙却摇头:“徐来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你尚且还留在这儿,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地府不是向来不插手两界之事吗?孟婆大驾光临不知是什么意思?”陆晓棠冷着脸喝问。 孟笙顿时一副担惊受怕地样子往周定国身后躲了躲,眨着眼睛看着她问:“啊呀呀,原来传说中温婉善良的珍娘仙子也不过如此,跟我从前见到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珍娘,你如今对我这样凶巴巴的究竟是吃醋还是心虚啊?” 陆晓棠自打认出孟笙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周定国一眼,此时被孟笙这样戳着心窝子问出来,便越发躲避起来。 “晓棠,你看着我的眼睛。”周定国厉声道。 陆晓棠猛地哆嗦了一下,便觉得手上一暖。 她顺着握住自己右手的那只手看了上去,便看到白琳一脸关切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周定国身上,顿时一愣。 “你怎么了?”陆晓棠忍不住扑了过去,颤抖着抬起手摸上周定国泛着青白的一张脸。 周定国嗤笑一声:“现如今,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陆晓棠显得有些崩溃。 第335章:活的清明 “怎么了?活人之躯踏上黄泉,你说他怎么了?”孟笙冷笑。 陆晓棠通红着眼睛看着他,嘴唇颤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第二回了,便是再强悍的灵魂,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折腾。”孟笙没好气地走到两人身边,伸手将陆晓棠拽开。 她的手就握在陆晓棠的命脉上,许久才叹了口气。 孟笙看着陆晓棠的目光中终于褪去了那三分寒意,尽数化作了怜悯。 她说:“我此番离开地府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帮着崇光将军确认一些事情。魔界曾经传说,神界有一女子蛊惑崇光将军心神,令他抛却生死,永堕轮回。可我知道那只是传言,当年崇光将军为何落入轮回地府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可我们的话,终究不能当做全部的真相。仙子不妨想想该如何跟崇光将军解释吧,我不能离开地府太久,这里已经没有我留下来的必要了,我这就告辞了。” “等一下。”周定国出声拦住孟笙,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先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 孟笙眨了眨眼睛:“她就在你面前,为何还要我说?将军,您已经讨回了您的公道,何必还要揪着我不放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您的记忆在忘川中遗落了些许,那也不该造成您在魔界时候的冷酷无情。更何况,您那时候地冷酷无情不是只针对珍娘的吗?究竟为何,您该问问自己才是啊。” 孟笙说着,便退后三尺,周身迷茫起血红的雾气。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地传进两人耳中:“你们生死都无惧,又何必要害怕面对彼此呢?” 孟笙消失后,白琳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她仔细看了周定国的神情,问了一句:“你确定你对晓棠是爱着的吗?” “无论是崇光还是周定国,都无比确定,我爱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不管她是珍娘也好,还是陆晓棠也罢。这一生,下一生,我都不会在放开她。”周定国轻笑一声,有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滑落,衬着他的一张脸越发苍白了起来。 陆晓棠顿时紧张无比地握住了他的手,颤声问道:“你到底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事到如今,你可愿意跟我说实话了?”周定国轻笑一声,抬手将她拥进了怀里,他的目光越过陆晓棠落在了白琳身上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她给了你一身法力?” 白琳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还给晓棠……” “不必,这辈子能够跟晓棠一起做一世凡人也好。”周定国叹了口气,拍了拍陆晓棠的背,“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儿。地府欠我一个人情,我们已经说好,这一世我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那你为何这样虚弱?”陆晓棠问。 “你不是都听孟笙说了吗?我去了地府,追寻真相。”周定国闭了闭眼,显得有些疲惫。 白琳连忙上前,跟陆晓棠一左一右将周定国先送回了家。 周定国靠在沙发上,大爷似的翘起了二郎腿,指挥白琳:“给我倒杯茶来。” 白琳抽了抽嘴角,恨恨地转身:“要不是你的脸还那么苍白,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是故意搞出这一套来整我们的。” 转过头去,白琳又继续跟陆晓棠说道:“以前在训练场上,周定国可是没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的。” 周定国瞪了她一眼:“怎么?干点活还堵不上你那张嘴?非得我亲自出手教训你一顿?” 白琳将茶水给他递了过去,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冷笑一声问道:“你是觉得你现在能打得过我是怎么着?诚然我们都知道崇光将军打遍魔界无敌手,可你如今也不是崇光将军啊。你只怕,也永远不会是崇光了吧?” 陆晓棠眉头一皱,旋即也认真地看向周定国,问道:“白琳说的没错,你已经再不可能是崇光了吧?” 周定国挑眉:“崇光也好,周定国也罢,不都是我吗?再说你不也是一样吗?我难道会因为你不再是珍娘就不要你了吗?” “在魔界时,你的确……” “那时候不是我。”周定国打断了陆晓棠的话,“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判断当初宝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封印了我的记忆,可我可以跟你保证,那绝不会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晓棠,我为了你生死无惧,又怎么会因为你是神界的人就对你那样冷酷无情?” 陆晓棠却带着几分惶恐看着他,问了一句:“那么事到如今,你能够保证你现在就是真正的你吗?你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又变了?” “晓棠,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但是你放心,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了。这辈子无论如何,我们两个都好好过。你想要怎么做,我都陪着你。”周定国叹气,紧紧握住陆晓棠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亲吻,他用无比虔诚的目光看着陆晓棠,仿佛赌咒一般,“若此生我违背自己今日所说的话,便永堕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行了,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往后的事儿谁能知道?”白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硬生生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事到如今,我们倒不如想些这辈子靠谱的事情。如今周定国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神界和魔界依旧平安无事,那么当初晓棠你所以为的赌注究竟算是赢了还是输了?” “什么赌注?”周定国皱眉。 陆晓棠这才想起,关于瑶池台上那些事情,周定国还丝毫不知情。 陆晓棠琢磨了片刻,竟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白琳,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后,便看着周定国问道:“对于这些事儿,你有什么看法?” 周定国沉默,半天没有吭声。 “定国,无论神界如何评判你我的事儿,这辈子咱们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你我来生不必再相见。”陆晓棠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同周定国说出了这句话。 第336章:不避当下 周定国有些不解地看着陆晓棠,厉声问道:“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陆晓棠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不解。 “为什么来生不必再见?”周定国蓦地撒开手,有些无措地捂住自己的脸,带着一丝凄慌的问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宁肯再不见我?” 陆晓棠愣了愣,有些好笑地握住周定国的手,解释了一句:“下辈子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下辈子你我依旧会在一起,这是先前我堕入轮回时就已经与孟笙约定好了的事情。我散尽我身为崇光时候的所有法力就是为了护着你的魂魄不受伤害。若是来生你我不必再见,我如何能够确信你的魂魄无虞呢?”周定国说完,顿时就变了脸色。 他猛地站了起来,拉着白琳就往外走。 “定国,你要带着白琳去哪儿?”陆晓棠皱眉。 周定国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你不用管,既然有些话你不肯说,总有人会告诉我。” 白琳从周定国手底下偷偷瞥了陆晓棠一眼,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示意陆晓棠不必激动。 出了门,白琳便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脸无奈地看着周定国,直接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了寻回你的记忆,晓棠也付出了很多。你猜的没有错,晓棠也许就只有这一辈子了。她原本有机会重返神界,可因为你跟宝珠之间的一些问题,你不记得她了。你那副模样……我就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你们真是活该。今天这个局面,其实不怪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的命不好。” “什么意思?”周定国铁青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白琳。 白琳却蓦地笑了起来:“嘿,你现在脸色倒是不错了,不管怎么说,不是衣服死人样子我就觉得放心多了。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别说下辈子了,就是这辈子,陆晓棠估计都活不下去了。” “她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直接说能死吗?在这儿跟我拐弯抹角的做什么?”周定国一拳锤在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这是生怕晓棠不出来瞅瞅是吗?”白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看着周定国收敛了才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你也怨不得晓棠冲动,当时那个情况,如果晓棠不舍弃这些,只怕我们都不能活着离开魔界了。” “我……就真的那么不近人情?”周定国皱眉。 白琳点头:“是啊,你可是要跟英珠将军结婚,还说人家陆晓棠是个祸水,就该早些以死谢罪呢。我不过是被晓棠半路里扔了颗真元过来,这才有了神仙一样的寿命和法术,可是对于你们之间地那些事儿,我其实并不了解。但是,我也知道晓棠拖着你从魔界回到凡间来,其实已经注定了你也不可能在回去魔界了是吗?” 周定国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白琳便又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反正下辈子没有了这些法力护体,你们本就是不会在相见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通,何不好好过这辈子呢?对于陆晓棠来说,这辈子过得圆满了,兴许还能够拼一个天界的任务完成,会有什么额外奖励那也说不定啊。” “你就这么笃定,晓棠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周定国有些狐疑地看着白琳。 白琳点头:“毕竟,现在除了相信晓棠,你也没有旁的选择了不是吗?” 周定国叹了口气,有些凝重地拍了拍白琳的肩膀,转身进了屋里。 白琳在门口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其实并不希望自己始终留在陆晓棠的身边,这仿佛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她,她的人生已经不在是这样短暂的一生了。 陆晓棠说自己与周定国来生不再相见的那一刻,她心中也莫名升起一阵绝望。 她与叶寒,无论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才是真正的不会再见了。 仙凡殊途,他们终究彻底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她不想陆晓棠和周定国,曾经拥有过永生,也曾以为彼此拥有永不分离的可能。她从来只是平凡的一个普通人,想着可以平凡的结束此生,平凡的结束一切。 可后来,她遇到了陆晓棠,知道了人生果真有前世今生的可能。 她便一直希冀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重遇叶寒,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可结果呢? 白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人生这件事儿啊,不走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清楚这一路上会有什么样的波折出来。 她回到喜临门的时候,正赶上陆明远推着王喜娘回来。 两个人看到她时显得有些意外。 白琳奇怪地挑了挑了眉:“怎么了?我还不能回来了是怎么着?” “不是啊,白琳,阿麦在找你呢。我以为你们之间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现在应该是碰上头了才对,怎么你还在这儿?”王喜娘连忙解释了一句。 “阿麦?”白琳皱眉,有些想不明白阿麦找她做什么。 “是啊,可能是跟周定国有关系吧,他们总不能贸然去找周定国不是?”王喜娘琢磨了一会儿,连忙指了指原先麦香坊的地方,“我之前就是在那边碰上来着,要不你在过去看看?” 白琳点头,连忙循着王喜娘指的方向过去了。 走了还没有几步,白琳便看到了熟悉的标记。 她一路找了过去,果然看到了阿香阿麦姐妹俩。 白琳显得有些意外:“你们两个还在般阳县呢?” “是啊,暗桩全部拔除后,我们也不适合回到部队里了。原先是打算继续留着麦香坊干下去的,反正除了做特工,我们姐妹俩最拿手的本来就是做点心。可是后来我们俩一琢磨,这要是继续做下去保不齐就有以前的同志会找过来。对我们或者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儿,所以索性我们就将房子赁了出去。”阿麦笑了笑。 “那你们现在做什么?”白琳问。 阿麦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白琳:“这就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啊。” 第337章:如何是好 白琳皱眉,越发狐疑起来。 她四下看了看,到底还是跟着她们姐妹两个拐到了另一条巷子里头,白琳被她们带着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才在一间有些破旧的小房子前头停了下来。 白琳警惕地看着姐妹两个,站在门口没有动。 阿香便笑:“瞧瞧白姐现在这幅模样,一点不像当年那般杀伐决断了。其实白姐,你想想,我们这些人,能打得过你的又有几个,更别说你现在还得了珍娘的馈赠。” 白琳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阿香。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再试探对方了。我们姐妹两个是崇光将军的人,你是珍娘仙子的人,现如今他们二人都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却又都失去了全部的法力。你有没有想过,日后我们要如何自处?”阿麦叹了口气,站到了阿香前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白琳。 从前在麦香坊里,阿麦一向是只低头做事,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话还是头一次见到,白琳忍不住多看了阿麦两眼。 阿麦便笑:“我只是一直不习惯与人交流罢了,如今,你我的立场任务都已经明晰,你当真不打算做些什么,就由着他们胡闹吗?” 白琳撇撇嘴:“我有些不能理解,你说的这个由着他们胡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呆在他们身边吗?今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也不必再向从前那样需要想方设法地瞒着对方去做一些事情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糟透了。”阿麦叹了口气,十分严肃地看向白琳,“难道你就这么坦荡的拿下了属于珍娘的永生?你要知道,陆晓棠和周定国这辈子但凡有一丁点的差错,这一生完了,便是永远的寂灭。他们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本的身份,成为原本高高在上的。” “你们魔界现在不是在英珠将军的统领之下了吗?怎么你们跟英珠将军不合?”白琳好奇。 阿麦皱眉:“我们一直都是崇光将军的部下,崇光将军尚在人间,我们又怎么会去到旁人麾下?更何况,如今两界之间好不容易迎来的和平局面,若是周定国和陆晓棠都死了,这所谓的和平兴许转瞬即逝。到时候生灵涂炭,难道你就忍心见到?” “你说的这些跟我好像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我实在不明白,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白琳叹了口气,摊手看了她们姐妹俩片刻,“算了,你们魔界做点事情实在麻烦,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了,我先回去了。” “站住!”阿香蓦地拦在白琳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刀。 刀尖就抵在白琳的脖颈上,将她逼近了小屋子里头。 阿麦随后跟着进来,一脸惋惜地看着她说:“何必要让我们刀剑相向呢,说起来,你最开始不也是周定国发现的人吗?怎么就因为在陆晓棠身边保护了几天,你如今就已经全身心的去支持陆晓棠了,不觉得自己有些背叛了我们吗?” “我原本就是个普通人,可跟你们这些一上来就说自己是魔的人比不了。”白琳抬手隔开阿香的刀,仔细瞧了片刻,才说,“阿香原来你用刀啊,英珠将军的武器也是长刀呢。你应该去英珠将军手底下做事,在崇光将军手下不能发挥自己才干吧?” 阿麦皱眉:“这没有任何可比性,你一个靠双手打天下的人也没人说你不该承受珍娘的真元从凡人一跃成神不是吗?” “好嘛,那我不说这个了,单说你们觉得陆晓棠和周定国不该拥有自己人生这件事儿上……”白琳刚一开口,又被阿香没好气地打断了。 阿香瞪着她一脸的不悦:“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不该拥有自己的人生!我们只是在寻求一种更为完美的方式解决他们这短暂的一生不是吗?” “谁他娘的告诉你你们的选择就是对的?说不定人家两口子就想着这辈子拉倒之后此生不见呢?用得着你们这些个外人在这儿说三道四?”白琳向来不是个脾气好的,如今觉得自己已经被磨炼的足够岁月静好,谁知道还有这些个不怕死的上来感受一下,白琳自然不在跟他们客气。 原先白琳想着这两个姑娘在这儿生活兴许有些不容易,这才跟着她们过来,谁知道这两个就是为了给她下套,还拿出什么魔力来说事儿。 像是谁没有法力似的。 白琳冷笑一声,催动体内地神秘力量丝毫不惧怕阿麦阿香姐妹两人。 阿麦皱眉:“我们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那你们还动刀动枪的?”白琳冷笑。 “白琳,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他们曾经拥有永生,如今变成了匆匆几十年短暂的结束,他们心里的落差,你知道该如何补救吗?”阿麦问。 白琳撇嘴:“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周定国?我想你跟我走一趟吧。有些事情,你自己在这儿想的这么好其实没有半点用处,你跟我去见见他们,便明白你们现在是多么的画蛇添足了。” 阿麦却有些犹豫:“这些事情,我们自然知道是背着崇光将军做的,白琳,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半路成神,你不知道从前的魔界是何等气象,你不知道从前崇光将军……” “做人啊还是得往前看,你总回头看你们那些过往有什么意思呢?现在世界都变了,现在相信世上还有神仙的又有几个?你们怎么就不会变通呢?我相信魔界在英珠将军的带凉鞋一定会走上一个新的台阶,你们也要有信心嘛。”白琳歪了歪头,用法力破开了她们设在门口的结界,微笑着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白琳扭头看着他们,诚挚地发出邀请:“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周定国和陆晓棠了吗?就像你们说的,他们作为凡人不过匆匆几十年的光阴,你们这一次不见,下一次能不能见得到可都不好说了呢。” 阿麦瞪她:“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周定国为了寻回自己的一切记忆,以凡人之躯进入了地府。”白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还真是佩服他呢。” 第338章:再见一面 凡人之躯进入地府,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阿麦和阿香对看一眼,立马跟着白琳走了出来。 只是姐妹俩走到陆晓棠和周定国家门口附近的时候,又蓦然停下了脚步。 阿麦说:“将军并不知道我们身份,我们这么贸然上门,总是不好的吧?” “除却你们魔界的身份,你们不还曾经是白石营最好的暗桩吗?”白琳挑眉,“难不成,你们现在只认崇光将军,不认周定国了?” 阿麦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姐妹俩之前觉得时候到了,便已经打破了自己身上下过的封印,周定国只要见到我们自然会发现我们是魔界的人。即便……我们之间有着从前的上下属关系,在周定国这样的人心里,只怕他想到的也是欺瞒更多一些。” 白琳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那你们的意思就是不见了?也行,反正这事儿还是你们自己看着来,你们自己说了算的。说到底,我也不过只是给你们提个友好的建议罢了。哦对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周定国和陆晓棠估计不会在般阳县待太久了。” 阿麦愣住,连忙问了一句:“那他们要去哪儿?” 白琳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上前敲开了门。 阿麦和阿香压根无处躲藏,就那么直接地跟陆晓棠撞上了。 陆晓棠看着她们两个,只愣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好久没见你们了,现在做什么?还开着麦香坊吗?” 周定国听到陆晓棠站在门口同旁人打招呼,便也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黑了脸:“你们两个也还有脸来。” “将军,我们不是故意的。”阿香皱眉,伸手握住了阿麦的手,冲着周定国笑的有几分羞愧,“我们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您已经离开白石营了,我们姐妹俩一直想要追随将军回去魔界,可却始终找不到您。直到前几天,我们才发现了你们的踪迹,这才赶紧联络了白琳。她如今的立场与我们对立,我们不肯相信白琳的一些话,所以,我们姐妹俩现在有些疑惑,希望将军可以为我们解答。” 白琳诧异地看了阿香一眼,仿佛没有想到这个自打见面后就没说几句话的阿香会在这儿等着她似的。 白琳撇撇嘴,拉住陆晓棠的胳膊,便笑着往屋里走:“让他们聊去吧,咱们进去,别在这儿受冻。” “白琳,你先进去吧。”陆晓棠却只是笑了笑,转身站在周定国身后,含笑看向阿香,“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两个也是魔界的人,现在是因为回不去魔界,所以来找定国帮忙吗?真是不好意思,如今定国也没有办法开启回去魔界的路了。” 阿香皱眉,有些不忿地瞪了陆晓棠一眼:“我们魔界人说话,有你们神界人什么事儿?” “我不过是以周定国爱人的身份跟你说话,那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话呢?”陆晓棠勾了勾唇角,“从前,我是不是真的让你们以为,我陆晓棠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人?” 阿香愣住。 白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定国赞许地看着陆晓棠点了点头,他说:“晓棠说的没错,我们是夫妻,自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避讳着对方的。倒是你们姐妹两个,既然是魔界的人,之前宝珠他们折腾出那么多事情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们也是为了魔界好,我们需要做什么?”阿香倒是一脸奇怪,“我们只要维持凡间秩序不受影响就好了,神界的叛徒正是我们魔界的英雄,我不觉得我们需要插手其中。” “可你所谓的英雄,差点害死我。”周定国冷笑,“阿香,我不管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企图,事到如今我也不如直接跟你说实话好了。我已经回不去魔界了,当初为了能够让珍娘重生,我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法力。如今这一世,可以跟晓棠相爱相守,我已经满足了。至于魔界,我相信英珠会带好你们。” “将军这是放弃了我们,也放弃了整个魔界?”阿麦惊呼,“就为了一个女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你们既然一直追随我,千万年前在东海你们不就应该明白了吗?”周定国轻笑。 阿麦点了点头,目光中顿时盛满了悲悯。 阿香脸上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诡谲,她说:“将军以为,现在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上两句,就可以将你过往所做的一切轻而易举的抹杀吗?东海数万生灵,就也可以当做从未亡于你的枪下吗?” “我从未在东海滥杀无辜。”周定国皱眉。 阿香挑眉冷笑,轻轻问了一句:“哦?” “你什么意思?”周定国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他看着阿香,压抑着自己心底涌上来的一股怒气,深吸一口气,问道,“当初之战,祸及东海,你认为皆是我的责任?” “定国,魔界的人自然不希望你在我身边,他们都盼着你回去。有时候,他们说的一些话,兴许不那么中听,你也不必真的就往心里去。”陆晓棠握住周定国的手,深吸一口气,“当日东海之祸,错不在你。错在我。是我与你之间的感情没有处理还,才让宿炳轻而易举的受人挑拨。阿香,我不知道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用意。你是觉得我想起东海的那些事情,便不会再跟定国在一起,你们就可以讲你们的崇光将军带回魔界了吗?” “难道我们这么做有错?”阿香皱眉,“陆晓棠,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知道,若是我与我所爱之人隔着血海深仇,便是再爱,也绝不可能在一起了。” 陆晓棠点头:“阿香你深明大义,我十分佩服。可我如今已是周定国的妻子,你希望我跟他离婚吗?” “便是不离婚,你们也可以分开啊!你们可以永生永世永不相见,你只有这样,才能够对得起东海死去的那些人。”阿香有些激动,她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逼视着陆晓棠的眼睛,问道,“东海王室的血,流的还不够多吗?” 第339章:东海之伤 陆晓棠的手蓦地颤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抬手交握在一起,努力平静地看向阿香问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陆晓棠,我为你感到可悲。你已经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了。你的人生即便是停留在凡间也没有任何意义。”阿香冷笑,“你曾以为你所遇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却在后来遇上东海龙王后相信了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可是陆晓棠,若是那场灾难只是你的想象,你为何不曾在东海见到那些原本都应该活着的人?” 陆晓棠睫毛轻颤,蓦地睁开眼睛,说道:“那也不是崇光做的,你没有必要将这些事情全部压在崇光头上。” “晓棠,你放心,即便不是我所为,那也与魔界脱不开关系。你要是想要报仇,我自然……”周定国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晓棠拦住了。 她轻轻地冲着周定国摇了摇头,细声说道:“我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自然已经站到了你这一处。如今阿香阿麦姐妹俩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很简单,她们就是为了挑起你我之间的矛盾,让你可以有机会重回魔界。事到如今,有些话也该说开了。” 陆晓棠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白琳:“去将徐来请来吧。” 白琳皱眉:“怎么请?” 陆晓棠叹了口气,走到白琳身边,用匕首划开她的掌心,说道:“你的血可以召唤徐来,我想这该是他对你的心意。” “什么意思?”白琳有些愣神地看着自己掌心蜿蜒的血线,许久后又带着深深的不解看向陆晓棠。 “如今我也能够彻底放下心来,以后他一定会照顾好你的。”陆晓棠话音刚落便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拍了拍白琳的肩膀,转身握住了周定国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说道:“别站在外面了,大家都进来吧。” 随着徐来最后一个进门,这间小楼仿佛陡然间隔绝起来。 阿香和阿麦甚至感觉到鼻尖萦绕着一股子深海的气息,都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总跟我说我跟周定国在一起,便是对不起东海云云。可我对不对得起东海,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是要我东海的人说了算的。”陆晓棠说完,身后便陡然浮现起一个巨大的光圈,东海七公主敖芳一脸肃容地走来。 “珍娘,我竟是今日才知,原来你当日选择魂飞魄散竟还做了那样的事儿。”敖芳叹息,“当年东海枉死之人怕是难进轮回,是珍娘用自己的命数换了那些人的魂魄无虞。我们东海所有人都会明白,终有一日,我们那些人仍会相聚。可我们却永远失去了珍娘,这本是令我们悲哀难过的事儿,可桂婆婆却说珍娘命不该绝,她会有属于她的命数。我们便始终相信,终有一日,珍娘也会像父王兄长那般重回东海。可我们没有想到,珍娘的命数自始至终都在崇光将军身上。” 敖芳说着,神情复杂地看向周定国:“我从前一直不明白,你究竟哪里好,值得珍娘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定国拧眉,“敖芳公主,还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既然代表东海前来,自然做了坦诚相待的准备。”敖芳微微福了福身,又转头瞥了阿香一眼,“我们东海不像魔界这样愚蠢,分明搞不清事情真相就在这儿嘚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阿麦立马就要冲过来,被阿香一把拦住。 阿香冷笑:“你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珍娘此生再无成神之可能,不过崇光将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凡人之躯进入地府,这辈子怕是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敖芳轻笑一声,在阿香的震惊中继续说道,“怕是为了能够跟我们珍娘一样,你们的崇光将军也已经舍弃了他身为魔界将军的身份,从此生生世世永堕轮回!” “你说的……将军,东海这个贱婢所说的都是真的?”阿香泪涟涟地看向周定国。 周定国没有吭声,白琳倒是一巴掌挥了过去。 “你脑子里有坑吗?堂堂东海七公主在你嘴里居然是贱婢?那你又算是什么?”白琳冷笑。 “我?我曾是崇光将军麾下先锋,我随将军出生入死数千年,早已见惯了生死。又岂是生在温室里的什么公主能够相比较的?”阿香挺了挺胸膛,通红的一双眼中满是对过往岁月的深深怀念。 “我也曾为东海上阵杀敌过,你以为我作为东海公主就是日日享清福的吗?”敖芳冷笑,“当年若非我被牵绊住,又怎么会让珍娘落难?其实那时候,我王兄已经知晓珍娘与崇光将军之间相爱的事。王兄以为,那会是一个契机,可以终结魔界与神界的争斗。可终究,他还是未能做些什么便被斩首与东海王庭。你说我东海王庭的血曾染红了东海,这是真的。可这件事情不是珍娘与崇光将军的错。是宝珠和宿炳的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自然不会错怪旁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仇人。珍娘,我以将宿炳带回东海处置,你们从此不必再管。今日我来,还有一桩事儿要同你说。” “你说。”陆晓棠点头。 “你……当真不跟我回去了吗?”敖芳问。 陆晓棠摇头:“不回去了,我觉得凡世间挺好的,好多事儿我还没有经历过,总得好好感受一番才是。” “可你要明白,你这辈子结束之后,兴许就再也没有下辈子了,你不怕吗?”敖芳急的直跺脚。 陆晓棠还没有吭声,周定国便已经冲了过来。 他仔细瞧了陆晓棠一阵,才近乎叹息地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你说此生不复相见的意义。晓棠,你我是夫妻,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你也不愿意告诉我?” “告诉你了,又有什么意义?”陆晓棠微笑,“来生的你不会在记得今生的我,无论将来如何,都已经不是你我所能控制了。定国,我们就好好的过这辈子,不好吗?” 第340章:你凭什么 周定国有些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陆晓棠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他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抬起手来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你往这儿捅了两次!第一次,是你在东海自尽而亡。第二次……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替我做决定?你既然肯拉着我从魔界回来,又为什么不愿意陪我在人间游历?” “定国,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们这辈子可以相遇是因为你散了你的修为护着我,你我之间本就冥冥之中有了联系。可是来生呢?便是来生我还能够拥有,你我也不过是凡世间最普通的一对男女,也也许一生不会相遇,又谈何相爱相守?”陆晓棠抬手想要摸一摸周定国的脸,却被他躲了过去。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这么逃避现实?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没有来生,你也未必会有。定国,你们魔界不是无坚不摧永生的存在,你我之间,早已经算不清楚谁欺瞒了谁更多一些了,不是吗?” 周定国愣住。 阿香也猛地扑了过来:“陆晓棠你把话说清楚,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始终没有出声的徐来终于叹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 一屋子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到了他手里的册子上。 白琳试探着问了一句:“司命薄上有了晓棠和定国的命数了?” 徐来点头。 阿麦立马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地从徐来手中夺下了那本司命薄。 可她翻了半晌,也没能看到一个字。 阿麦怒气冲冲地瞪着徐来问道:“你这是在耍我?” “魔界的人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敖芳冷叱一声,从她手中夺过簿子,毕恭毕敬地送还到了徐来手中,柔声说道,“仙君可是受了司命星君的旨意前来?” “是。”徐来点头,“我原本只想要安稳地看着陆晓棠可以圆满此生也就算是完成了自己在凡世间的任务,可如今敖芳公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想必已经是意味着仙子当日所下的赌注,已经输了。” “什么?”陆晓棠皱眉,“这怎么可能?” “仙子稍安勿躁。”徐来一脸温柔笑意,淡定的翻开了司命薄,“您看这里原本记载着您从此会与周定国平安度过此生,最终圆满,各自归位。” 阿香眼睛陡然一亮:“各自归位?那不就是说我们将军还可以……” “闭嘴!”白琳没好气地又抽了一巴掌过去,“旁的人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闭嘴注意点?” 阿香恶狠狠地看着白琳,却到底还是在周定国的威慑下闭上了嘴。 徐来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可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本不该在被人打扰的人生已经被人打扰了,还被打扰了不止一次。这本册子却再也没有任何变化。我去寻过司命星君打听,司命星君并没有给我一个准确地答案。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让我回到此间,与你们在一起。” “小子,我让你跟他们在一起是为了能够快速找到他们,不必让我这个老头子到处寻找啊。”司命星君的声音陡然从房顶传来。 片刻后,他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司命看到陆晓棠嘿嘿一笑,神情中带着几分狭促:“其实最初,我是真的不知道仙子身份,若是早一点知道,兴许当日就能够给仙子一个更好的指引了。” “不知您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陆晓棠皱眉,对司命星君说的这些琐事并不感兴趣。 司命星君抄着手,打量了周定国片刻,颇有些见到偶像的疯狂:“原来你就是崇光将军,老朽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老头,你快说自己的目的吧,在这儿攀什么关系呢?”敖芳也有些受不了司命星君这幅模样。 司命星君连连点头:“是是是,现如今你们都厌恶我这个老头子了,我也不好继续跟你们话家常,那便说些正事儿吧。说起来,你们都晓得,神界和魔界之间的对立一直存在,可其实无论是神界还是魔界,都不愿意起争端。毕竟战争这东西,无论开始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也免不了要有所牺牲,也免不了要有人失败。神界已经付出了一个东海作为自己自负的代价。而魔界,也以崇光将军为代价,牺牲了一个曾经军政廉明的部队。现如今,咱们也该握手和谈了。” “你说的这些我同意。”周定国点头,“而且,我相信英珠也不是好挑事儿的人,只要你们神界能够信守诺言,我可以保证魔界不在挑起纷争。” 司命星君点头:“由你来牵这个头,我们自然是可以放心的。只是崇光将军,您已经不再是魔君了,您已经没有办法再进入魔界,您如何能够通知英珠将军呢?” “不是还有这两个吗?”周定国示意阿香和阿麦上前来,“你们两个,如今可还愿意听我号令?” 阿香死死咬着唇没有吭声。 阿麦看了大家伙儿一眼,终于还是屈膝跪在了周定国面前:“阿麦誓死遵从将军差遣。” 阿香看了看阿麦,也终于跟着跪在了她身边。 “好,你们二人合力助我,我便可开启通往魔界的大门,阿麦回去联络英珠,便说我还有一事要告知于她。她自会前来,至于阿香,你便暂且留在这儿,等着跟英珠一起回去就是。”周定国伸手拍了拍二人肩膀,便再也没有耽搁。 看着他们施法,司命星君长叹一口气,有些亲热地拉住了陆晓棠的胳膊:“你真的不回去了?” “你们怎么没完没了?”陆晓棠皱眉,伸手将司命从自己眼前扒拉开,一脸担忧地看着不远处的周定国。 “你不用担心他,虽然他去了一趟地府,被说的很严重,但是他们魔界……那个环境又能跟地府有什么区别?”司命怪异地笑了笑,“要往上论,魔界和地府,本就是同源。” 陆晓棠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登时便是一愣。 她问:“那你的意思是,周定国去地府里头逛了一遭,其实对自己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第341章:逐渐明晰 “那倒不是,毕竟周定国是用凡人之躯进去的。任何凡人进入地府都会受到影响,只是对于周定国来说,影响不会那么深罢了。”司命笑眯眯地看着陆晓棠又问了一句,“周定国从地府回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 “除了是被孟笙亲自送回来的以外,就是脸色格外苍白。”陆晓棠又努力回想了一番,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倒是没过多久,定国就恢复过来了,这算是异样吗?” “驻守忘川的孟婆亲自将他送回来,这还不算是异样吗?”司命星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看来,地府怕是已经站到了魔界那边了,若不早些令两界和解,只怕往后我们神界处境堪忧啊。” 白琳闻声望了过来,轻声问了一句:“所以你这次过来并不是真心帮助这两口,而是为了神界?” “你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司命尴尬地笑了两声,又连忙找补,“可若是不来走这一遭,你们这里的事情,只怕也没有办法处理好吧?” 陆晓棠沉默地看着周定国他们开启了魔界之门,又目送阿麦远走,周定国脱力般的坐到了地上。 她连忙走了上去,将周定国托在自己怀中,低声问了一句:“你可还撑得住?” 周定国点头:“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 “定国,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咱们就离开这儿吧,余下的日子,我们去过我们想过的日子,自由自在的,不在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缚,你说好吗?”陆晓棠问。 周定国点头,借着陆晓棠的力量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司命星君:“这件事情结束后,你们要不要把我们两个人的生平往事写的好一些?” “将军放心,这事儿一了,我便将你二人的生平封存起来,无论你们过成何种模样,都与命数无关。”司命星君敛神大拜,一副无比恭敬的模样。 陆晓棠心中明白,他们夫妻二人是担得起这一拜的。 司命星君的那些话几分真假早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扭头看着周定国问道:“你在地府有没有见过旁的什么事儿?”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等英珠过来,我自然会解答清楚。”周定国叹了口气,伸手将陆晓棠圈进了怀中,他带着一丝怅然和不舍,用下巴摩挲着陆晓棠的发顶。 司命星君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回避一下。 周定国带着谢意冲着司命星君点了点头,拉着陆晓棠去了房间里。 “怎么?这是还有悄悄话要同我说?”陆晓棠挑眉。 “晓棠,无论最终你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今生我们都好好过。”周定国和陆晓棠头抵着头,近乎喟叹,“晓棠,我知道你我之间有许多的欺瞒,可是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你我最初立场不同,如今都是希望为对方着想,不过从今往后就好多了。我们会将我们原本身份的一切都抛开。从今往后,我只是周定国,而你也只是陆晓棠。” 陆晓棠点头:“好。” “晓棠,今日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欺瞒了好不好?”周定国问。 陆晓棠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啰嗦,说的好像要跟我诀别似的。” “晓棠,你我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又怎么会再分开呢?”周定国搂住她,死死地将她按在怀中,仿若两个人从今往后再无分离。 “将军,英珠将军来了。”不知过了多久,阿香在门外轻声喊了一句。 周定国叹息着放开陆晓棠,握紧了她的手,走了出去。 英珠打量了二人一番,蓦地嗤笑一声:“还真是有趣,我以为我们此生再不必相见。谁知道,这才过了多久我们居然又见面了,还有神界的老头。怎么?这是要谈判了?” “是。”周定国点头,示意英珠坐下,“这一位是……” “我知道,这是神界的司命星君,传说从前魔界人的生平立事都被记录在里头,正经要是论起来,司命星君这个职位,本应归于地府,中立于二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队到了神界去。如今神界倒是找到了一个好帮手,却让我们如此被动。于是千万年前,司命毁了魔界的司命薄,发誓从此魔界人的事情,在不被他所干涉。”英珠冷笑着看着他问,“只说如今,魔界的崇光将军落入凡间,难道就算是你们神界的管辖了?打什么时候起,神界也关起我们魔界的事情来了?” “英珠将军所言极是,我这个位子当真不是常人所能胜任。索性我也从未想过随意交付出自己的位子,便是徐来也是在人世里走了几遭,亲身感受过诸多悲欢离合才能从我手中接过掌管天地的司命薄。更何况,如今的我们更像是一个旁观者,每个人的生平,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我们其实并不能插手。”司命自己说着,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看着英珠,又问了一句,“将军方才说什么?从前魔界人的生平也在司命薄上?” “你不知道?”英珠挑眉。 司命星君抚掌大笑:“英珠将军啊,你这番话不恰好是印证了我们两界本是一家吗?我继任司命星君万万年,却也从未见过你们魔界的司命薄。可英珠将军不过几千岁的年龄就已经知晓这些常年往事,可见魔界的长老们,其实一直未能忘却我们往日的情分啊。” “胡说八道,你怎么不说,是我们魔界雄心壮志,始终记着要收复神界为我魔界所用呢?”英珠冷哼。 “英珠,差不多得了,这件事情继续说下去根本不会有人占理。更何况数万年前因为我的一意孤行,已经连累了魔界无数无辜将士殒命。如今,若真要开战,你有几成把握能赢?又有几成把握能够保住一人不死一人不伤?”周定国叹气,“战争,从来都不是获胜的唯一方式。那不过是最不得以的选择罢了。” 第342章:就此终结 英珠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英珠,你一直想要打败我,其实并不是为了统领魔界,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对吗?”周定国叹息,“当年是我带着你父亲去了东海,也是因为我的疏忽,令你父亲命陨东海。我一直担心,你见到晓棠会恨不得杀了她来泄愤,可后来看到你将晓棠放回来,我觉得十分安慰。英珠,你已经走出来了。” “我放过陆晓棠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答应了她从此统领魔界,可她也同样答应了我,绝不会让你再出现在魔界。”英珠看着陆晓棠,嘴边露出一丝苦笑,“可现如今,我竟是分辨不出来,这样究竟算是谁违背了约定。” “英珠将军自然没有违背,此番算是我们神界找事儿,若是将军不开心,随时可以拿我们出气。”陆晓棠笑了笑,“只是将军难道不希望我们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两界安宁共同发展?” “你是凡间待久了,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进步发展了吗?”英珠叹息,缓缓走到周定国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了出来。 “你我之间的仇恨,自今日起便一笔勾销,魔界,你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回了!”英珠转头看向司命星君,“要保两界和平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一个小小的司命凭什么做主?” “你放心,司命星君可以代表神界。”周定国皱了皱眉,“他跟太上老君八成早已经商量好了,今日不过是为了得到我们一个肯定的答案。英珠,你不要去考虑神界会不会反悔的事情,你只需要考虑一番你能够为魔界谋取什么。” 英珠倒像是早已经想好了似的,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要司命薄,属于魔界的司命薄,我要你们重新奉上。当然我不会让神界的人接触我们魔界的人生,我会寻魔界的人专门做此事。” 英珠说着,目光落到了阿香身上:“你与阿麦是双生姐妹,彼此最为了解,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司命星君好生学学司命薄如何管理,往后落入凡间的魔界生灵再也不要被他们所控制了。我没有别的要求,你不要比徐来差就是了。否则,这也不过是说明,崇光教出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阿香陡然之间红了脸,赌咒发誓一般地说道:“我绝不会丢了崇光将军的脸。” “阿香,这也是我要嘱咐你的事情。”周定国皱眉,“从今日起,你只有英珠一个上司,与我之间再无瓜葛。” “可是……”阿香红了眼睛,终于还是屈膝在周定国面前半跪下去,朗声说了一句,“阿香明白。来日,便是有幸见到将军生平出现在司命薄上,阿香也不插手您的人生。” “多谢。”周定国点头。 阿香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退到了英珠身后。 英珠有些诧异地看着阿香的变化,扭头冲着周定国点了点头:“有些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有着很好的才能。真是可惜,从前那样的英雄男儿,也抵不过儿女情长。” “是啊,相爱为苦,我愿英珠将军此生不必尝此苦。”周定国一脸善意地看着英珠。 英珠脸色却是蓦地一变:“我即便将来爱人,也绝不会像你这般。” “希望如此。”周定国点头。 英珠狠狠地瞪了周定国一眼,又转头看向司命星君:“此事确定可以接受吗?” “自然。”司命星君点头,“只是将军的提议实在是有些突然,只怕还需要借用你们这位阿香跟着我们一起去将凡世间那些历劫的人员名单一一整理出来。而且英珠将军先前也提到了,希望阿香能够跟着我们一起学习一下如何更好的使用司命薄,对吧?” 英珠点头:“我对阿香什么时候回来并没有硬性的要求,只有一点,千万不要耽误了崇光来生的路途。” 阿香点头便是明白。 英珠深深叹了口气:“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一路好走。”周定国点头。 英珠恨恨地磨了磨牙:“除了这一句,你就没有旁的话要对我说了?” “我爱人还在这儿,英珠将军不要跟我搞暧昧。”周定国伸手拉住陆晓棠,一脸淡漠的看着英珠。 英珠扭头便走,再也没有丝毫留恋。 司命星君长叹一口气,拱手同周定国道谢:“多谢将军。” “不必谢我,你与晓棠之间的赌注,如今怎么算?”周定国问。 “这个嘛……”司命顿时含糊起来。 “老头,别跟我们绕来绕去了,今儿咱们把所有的事儿都解决了。”陆晓棠叹了口气,也终于沉静地看向了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沉默了很久,才终于点头:“其实……你最后的赌注算是赢了。我们也不过是借助你的力量圆满完成了和魔界友好会谈的任务,作为奖赏……”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把利用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白琳撇撇嘴,走上前来打断了司命星君的话,“既然要给奖赏,不如就将陆晓棠应有的法力还给她吧,这东西对我来说本来也没有什么用途。” “如果我告诉你叶寒已经在天界等你了,你也觉得陆晓棠给你地法力毫无用处吗?”司命星君笑眯眯的看着白琳。 白琳顿时愣住,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至于陆晓棠,我们自有奖赏。”司命星君笑了笑,招手将徐来和阿香带到自己身边,消失在他们面前。 白琳愣住:“为什么他们仨走了?我呢?” “你在凡世间还有使命未完,将来,自会有旁人亲自来接你。”司命星君的声音遥遥传来。 陆晓棠抬手看着自己掌心中浮现起的纹路微微笑了起来,她扭头看着周定国,轻笑一声:“来生若是你我,你我再相见。” 周定国愣了愣,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白琳始终疑惑于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却在多年以后了悟,她当年答应过叶寒会自由自在地去走遍祖国的壮美河山,后来因为陆晓棠的出事而被自己终止,余生里她终是有了机会踏遍了想去的每一寸土地,多年以后,她在昆仑山脚下,终于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无数次的人。 而周定国和陆晓棠也在彼此打开心结之后告别了王凤华等人,随着罗怀义回了一趟北京。 路上,陆晓棠跟罗怀义打听了一番他跟秦湘之间的问题。 罗怀义轻笑:“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当初既然已经舍弃了秦湘,这辈子我对苏青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有朝一日苏青觉得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自然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可如今,也不过是感叹一句大家都已经错过罢了。” 陆晓棠叹了口气,想起了莫丽和陈向荣。 他们之间看似已经和缓,可两个之间的隔阂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化解开来的。 他们要走的时候,莫丽红着眼表示自己不会让他们在为她担心,一定会渐渐好起来。 胡丽也说自己会接受王喜娘,也会劝服父母接受王喜娘,旁人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王凤华和陈征的日子更是不必他们操心。 唯有顾建军,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回到北京后,罗正良还问起了顾建军,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释。 老爷子倒是开明,点这两个人的头说道:“人家媳妇儿被你们逮出来了,对你们又怨言也是应该的。” 陆晓棠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在老爷子开口之前便率先说道:“我和定国打算出去走走,以后兴许就不回来了。爸,我们之间……” “咱们之间不说那些,这辈子是我辜负了你妈。我该早点找到你,也省得你后来吃这么多苦。”罗怀义叹了口气,摆手止住了陆晓棠的话,只问了一句,“你们要出去,身上的钱够不够啊?” 这一句话顿时令陆晓棠泪流满面。 好一会儿,父女俩才安稳了情绪。 罗怀义劝了好一阵子,周定国和陆晓棠才答应在北京过完年再走。 过了年,罗正良亲自将两个人送上了火车,从此便与两人断了联系。 陆晓棠和周定国在深山之中寻了一处僻静地安稳地度过了余生,生命最后的那一刻,两人仿佛都听到了来自地府熟悉的声音。 他们相视一笑,牵手共赴黄泉。 至于来生是否还能相遇,便尽数交给了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