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启了人道纪元》 第一章 真符:路 许一决定离开了。 上阳门的规矩,入门为记名弟子,有五年的时间让他们突破到先天,突破了才能成为正式弟子,没突破,要么离开宗门,要么选择转为杂役,继续努力冲击先天。 宗门内有聚灵大阵,留在宗门哪怕是杂役,突破的机率也肯定比外面要大。 但是,许一在上阳门的这五年,每天都全副心神的花在修炼上,时至今日才刚刚后天七重的修为,这足以让他明白,他在修炼上并非属于有天赋的那一类人。 修炼宛如登山,越往后越难,而先天都只是打基础的阶段,他在后天阶段都这么艰难,再计算转成杂役又能成功突破先天的少到令人发指的人数…… 知止是为智,他穿越前年近不惑,非常知道天赋的重要性,有些事并非是努力可以弥补的。 虽然说因为穿越,他变回到了二十岁的状态,但正因如此,他更要珍惜,与其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将大部分时间放在枯燥的修炼上,倒不如做些其它有意义的事。 重新年轻一回,不该辜负这美好的年华。 …… 收拾好东西,许一在暮春一个天气晴朗的早上离开了上阳山,然后一路西行,目的地是两百里外的牛眼村。 五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昏迷过去,是牛眼村的村民救了他,他这次就是前去报恩的。 报答了他们的救命之恩,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不亏欠任何人,接下来就可以心无挂碍的潇洒,过自己的生活了。 牛眼村处在山中,进出都不方便,为他们修一条出山的路应该正是他们需要的。 作为穿越人士,他虽然在修炼上没有天赋,但有前世的见识,赚钱还算容易,所以修路的钱并不成问题。 三天后,他到了离牛眼村最近的桑林镇,在这里找好了石匠、木匠等修路的匠人,告诉了他们方位,他先去了牛眼村,把修路的事和村里的族老商定下来。 对牛眼村的村人来说,他们和一山之隔的青湖村比不差什么,只是因为被山阻隔,却一穷一富,许一要给他们修路,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而且还表示村里的劳力全听他指挥。 于是,等到匠人们到达后,休整了半天,修路的工作就开始了。 从这天开始,许一就留在了村里,一方面算是监工,免得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而且在设计路线时他也能提供些参考意见; 另一方面,他虽然在修仙上都算不上入门,但后天七重的修为也让他一只手都拥有了千斤之力,身手也灵活,在修路中肯定能发挥直接的作用。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不说别的,他的存在几乎可以当一个小型多功能机械,而他前世学到的各种知识,结合老师傅们的经验,也让修路的过程变得更加顺利。 忙碌之中,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过去了四个月,由许一主导的盘山路终于临近了尾声。 这条路首重安全,但也修得很巧妙,借助了地形,要图方便和好走,可以直接到达青湖村,要想去隔壁桑林镇,只需要在中途转过个方向,利用木船渡过山涧里一条水流稍急的浊水溪,不远处就是一条前往桑林镇方向的小路。 接下来又花了两天,最后接入青湖村的路也接上头了,剩下的就是都是些加固和修整的小活了。 回想过去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站在亲手参与修建的路上,看着它蜿蜒向上,每一个细节都装在大脑里,许一的心中不由充满了成就感。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手心发热起来,并且越来越热,甚至达到了灼热难耐的程度,他不由低头看去,却发现手心肉里有一处下宽上窄楔形的赤红色的印记。 其实,这处印记他在一个多月前就无意中看到过,那时只是底下的方形,呈白色,形状还不太明显,又没有其它任何不适,他只当白天搬石头硌的,就没有在意。 此时,因为颜色的变化,它不仅显露出清楚的形状,还变得更加立体,然后,他脑海里像是闪过一道电光,却是认出了它和导致他穿越的那枚在中原游玩时捡到的石质官印很像! 他努力保持冷静,想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不等他反应过,石印忽然喷出赤红的气,然后和脚下的路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又经过一阵玄妙的变化,最后变成了似实又虚的像是道路的图案迅速融入进了他的双脚。 这是…… 真符?! 他心头狂震,尽管做梦都想不到,但在那幅实中带虚的图案融入进他的双脚的那一刻,就瞬间和他融为了一体,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得到了巨幅的强化,这些都让他明白,它就是只有大衍境修士才能拥有的真符! 他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自是知道,所谓真符,乃是修士修炼到高深的程度,从功法中领悟出道法真意,再经过不断完善,自身法力通过真意与对应大道共鸣,才能结成真符。 因此,真符可以看成是大道的投影,结成真符不仅会大幅强化己身,由它施展出来的术法更是因为可能与大道共鸣,会有本质的提高,变得极为强大! 事实上,将真意结成真符,原本就是突破大衍境的标志,正因如此,大衍境平时也被称为真符境。 他现在才后天七重,突破先天几乎都是天堑,离大衍境更是差着先天境与阴魂两个大境界,怎么就拥有真符了? 但是,此刻他能清晰的“看到”那枚真符和他的双脚融合在一起,并且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双脚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且像是天生就会一样可以施展它的种种妙用,这一切又都不是假的…… 此时身边不仅那些工匠都在,牛眼村除了留下了做饭的妇孺,也几乎全来,环境上并不适合检验它的真假,但此事如此重大,如果是真的,对他的意义就太重大了! 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想着,既然他的双脚被强化了,检查它倒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于是,他就拿手里的铁镐往脚上磕了磕。 没有任何痛感。 又不着痕迹的加重了力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别说他手里拿的是铁镐,还只是用它压,就是换成宝剑,直接砍、刺,凭他自己的实力,恐怕都难伤它分毫! 这几乎就是维度的差异…… 就在他因为这个发现而心潮澎湃时,他的视线落到脚下的路上,心中顿时浮现出玄妙的感觉:他可以完全掌控它! 而且,他的视频落到堆放在路两边的石头上,他有种感觉,他可以直接调动它们,让它们像是铁被磁石吸引般主动铺成路…… 还有,他感觉视线所及,那些没有路的地方,可以直接生成路…… 再一个,他还可以将融入他双脚的真符具现出来,化成承载他的路,他能感觉得到,踏在上面,它会带着他极速靠近目标…… 此时种种玄妙的感觉如湖中的鱼儿一般,不断出现,他正沉浸在其中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往旁边山顶看去,就在那里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骑马的身影。 第二章小丑竟是我自己 两人也发现了他们,然后俯冲而下,直接向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中间不管是林木山石阻挡,还是二三十米的落差,都仿佛不受重力影响般直接纵马跃过,说不出的潇洒。 许一见状丝毫不觉得诧异,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乘坐的是符马,而且,因为获得了真符的缘故,他心中无比的淡然。 另外,他很快认出了两人,男的杜闻,女的郗月兰。 杜闻一身白衣,头发束得高高的,显得玉树临风,郗月兰则一身玄色衣裙,端坐于马上,腰背挺直,透着一股沉静的英气。 说起来他和两人是“同一届”的同门,但两人的修炼资质比他强,都成功突破先天,成了上阳门的正式弟子。 转眼间两人骑马来到了他们面前,杜闻则直到冲到了许一面前才住马上,然后嘴角上翘,居高临下看着许一,语带嘲讽道:“咦,这不是许师弟吗?” 许一拱手道:“见过杜师兄,见过郗师姐。” 按照上阳门的规矩,他们虽然是“同学”,他年龄也大过两人,但他们从记名弟子成为正式弟子,他就要称呼对方师兄、师姐。 郗月兰在马上向他欠了欠身,杜闻则微不可察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状似关怀的问道:“你怎么没在山上修炼,跑到这里干上苦力了?” 许一温和的回道:“想来师兄也能看出来,我没能在五年内突破先天,只能下山了。” 杜闻道:“是吗?五年都没能突破先天啊?这速度确实是太慢了!不过,你为什么不转成杂役,继续在山上修炼?后天七重,离先天也已经不远了嘛!” 许一摇了摇头,道:“谢师兄关心。不过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继续留在山上突破的希望也不大,倒不如趁着年轻做些其它的事。” 杜闻加重语气,道:“你这样就不对了!我辈修士,自要有一股一心向道、九死不悔的信念,才有可能得道,怎么能稍遇挫折就选择放弃?你这样不说对不起自己,也愧对师长的数年栽培啊!” 许一无语,其实,从杜闻一开口,他就大致猜测出他是想在郗月兰面前来踩他表现自己的。 另外,他们一起修炼的时候,他因为阅历行事为人成熟稳重,很受那些小女生关注有关,其中恰好也包括郗月兰。 当时大家虽然都埋头苦练,但十七八岁的年纪,荷尔蒙旺盛,就算控制住行动,却避免不了心猿意马,他记得杜闻当时就很看不惯他,为此还刻意找过他麻烦,他则能避就避,避不了也都轻松化解,有几次太过,他还设计教训过对方。 现在杜闻针对他,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在今天之前,他已经离开了上阳门,两人之间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以他的心性都不会和他计较。 现在,杜闻才先天境,而他则获得了一枚真符,杜闻要在他身上找优越感,他自然更无动于衷,还觉得有些可笑。 再者说,在外人看来,杜闻修为和地位都高过他,他的谦退是应该的,对他不会有任何损失,但杜闻没事找事的踩他却会显出他的浅薄,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所以,他一直很淡定,不管杜闻说什么,他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不过他也不想这种无聊的事继续下去,就微微叹了一口气,仍然温和的回道:“许某资质较差,无法继承师门仙法,现在只能祝愿师兄师姐们能够仙路昌顺,广大上阳门!” 杜闻却没明白许一其实在给他找台阶下,反而因为他一直的淡定很是不满,就又意有所指的道:“我等能走到哪一步,关键是看我们努力的程度,但许师弟你虽然半途而废,但也要记住,你曾经在上阳门修炼过,万不可做下让师门蒙羞的事!” 许一自然不会因为这句话受到影响,但杜闻如此死缠烂打,他也不拦着,反正杜闻越是这样,越显得浅薄。 接下来,不管杜闻说什么,他都温和以对,只当干活的中场休息。 他这样,弄得杜闻渐渐无话可说了。 这时,他才问两人道:“对了,还没问两位不在门内修炼,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 杜闻冷哼一声,下意识的就斥道:“你既然已经离开宗门,门内的事是你能随便打听的吗?” 郗月兰则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看着杜闻道:“许大哥就算离开了宗门,也和我们一起修炼过,我觉得告诉一声也无妨。再一个,将此事告诉他了,真遇到了,也能有所防备,并且给我们传信。” 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郗月兰几乎一直安坐不动,杜闻没想到她此时忽然开口反对他,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传声道:“月兰,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觉以他的修为,这里还有外人,说出来只会增加大家的恐慌,其它的却于事无补。” 郗月兰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给许一传声道:“我们来这里是因为附近经常有人失踪,怀疑可能有妖邪存在,所以我们接了任务前来查看的。” 许一心中一凛,忙问道:“具体什么情况?可查到什么线索?” 郗月兰嘴角微微绽放出一丝笑意,然后温柔的传声道:“我们一路搜查过来,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而且,周围的村人都算安定。” 许一想到他来牛眼村四个月了,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放心了。 杜闻不想看到郗月兰和许一在一起说话,看许一的表情应该差不多说完了,就催促郗月兰道:“月兰,我们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转到,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吧?” 郗月兰见许一没有再说什么,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神情有些复杂的对许一说道:“保重!” 说完,就催动符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 等两人走后,许一又带着众人继续完成路的收尾工作。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悄悄的使用了几次真符的力量。 于是,众人就感觉今天的活干起来变得前所未有的顺利,干劲更加充足了,原本需要一天才能完成的量,只有不到半天就全部完工了。 对牛眼村的村人来说,这条出山的路意义重大,路一修完,都不由欢呼起来,很多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然后就是热情的簇拥着许一等人回村里喝酒。 …… 杜闻和郗月兰在剩下预定的区域巡察的过程中,他数次挑起话题,但因为郗月兰的冷淡,他感觉两人之间明显变得生疏了几分。 他很快发现这个变化正是从遇到许一开始的。 然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当时就感觉不对劲,现在更是意识到,他当时的表现跟个小丑一样,怪不得郗月兰对他变得冷淡了…… 许一那狗东西真是阴险! 他恨得咬牙,然后眼神一冷,很快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许一不能留着了! 他看向郗月兰,笑道:“月兰,这附近的区域,我们差不多都查完了,正好我家下河村就在前边……” 郗月兰道:“你要回家一趟吗?这样也可以,不过,我们是接了任务的,那我就先回师门覆命吧!” 杜闻尽管想支开她,但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心中还是暗恨,就有些不情愿的道:“这……其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郗月兰摇头道:“还是师门任务为重。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催动符马,向着上阳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杜闻停在原地注视着她逐渐远去,也默默的催马跑向了下河村,但当天晚上,他就偷偷的离开了下河村,然后没惊动任何人的进了青湖村卢员外的家里。 第三章 血食 因为青湖的存在,青湖村拥有良田数百顷,其中九成良田,包括青湖在内都是卢家的。 卢家虽然富足,但因为卢员外卢瑁纯孝,每年都会以为其父卢隆祈福为名施粥,一施最少都有一个月,所以名声很好。 卢瑁平日里不管见谁都是面容和善,但当他看到杜闻时,却是脸色一变,直接严厉的骂道:“混帐!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怎么敢回来的?” 杜闻忙道:“父亲大人息怒,郗月兰已经回上阳门覆命了。” 听他的称呼,两人真实的关系竟是父子。 卢瑁面色稍缓,但仍然冷声道:“那你也不应该这时候回来……我们的关系万一泄露出去就麻烦了!” 杜闻又赶紧解释道:“父亲大人放心,我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另外,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事,有好事!” “好事?” “是的!今年因为引起上阳门的怀疑,不能像往年一样,借着施粥的机会收取血食了,现在刚好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混帐!你都知道引起上阳门怀疑了,正该沉寂躲风头,哪里还敢再随便出手?” “父亲您听我说,我之所以说这次的机会绝佳,一是我们刚来查过,证实没有妖邪了,二是这次的目标有后天七重的修为,绝对大补!而且根据我的了解,对方孤身一人,对他动手,根本不会引起怀疑!” “是吗?来,你详细说说!” …… 牛眼村的酒席一直持续到深夜,等所有人睡着后,许一悄悄的从窗户里跳到院中,又翻墙出去,来到了村后面的山沟里。 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他已经再次确定,他的双脚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但除了双脚,他身体其它部位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已经梳理出了真符两个能力,现在他就是准备测试它俩的。 这两个能力都和路有关,其中之一就是修路。 他四下看了看,右手边就是一条村人惯常走的山路,但因为泥沙堆积,一到下雨天就会变成泥泞陷足的烂泥坑,无法再用。 这正好试验真符修路的功能,他心念一动,沟通融入双脚的真符,再看向泥沙堆积的地方。 就像是使用任何一样新物品一样,尽管那枚真符已经融入了许一的双脚,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完全为他掌控,但是,第一次使用还是难免生疏,一开始那块地方没有任何变动。 不过,真符本身对应着相应的大道,有点像是电脑的某种程序,“启动”后就会按照它的规则运行,他很快就感到那处地面开始变硬。 这时,通过那枚真符,他又仿佛天生就知道一样,要将那块地方变成路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直接使用真符的力量在原地形成一条路,另一种则是调动周围现有的物料,将路修出来。 这两种方式,前者要消耗更多的真符本身的力量,但形成的路会更坚固,要破坏它可能需要接近真符级的力量! 但是,因为消耗真符力量太多,许一本身又没有真符级别的修为作为补充,以这种方式修路,最多也就能修一米左右。 第二种方式,使用周围的物料对真符消耗就少很多了,则能修出十到十二米。 他现在还没弄清楚真符是如何得到的,自然不想让它暴露出来,就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下一刻,他就看到周边和地下的石块像是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块一般,自动从地里面拔出来,向泥沙堆积的地方飞了过来,并且根据自身的形状,像是积木般自动组合在一起,转眼间就修出了一条四条长的石路。 整个过程除了石块从地里飞出时泥沙掉落声,和石块堆放在一起轻微的碰撞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给他的体验也十分好。 因为拥有那枚真符的缘故,在这条路修成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这条路比他们前段时间修的山路还要坚固,但因为今天才得到这枚真符,他好奇的在上面来回走了几次,很清楚的能感受到它的结实,且与地形契合,如此就不容易出现倒塌的情况,从结果上证明了他刚才的感觉是正确的。 …… 测试完那枚真符的修路的功能,许一稍事休息,调整好状态,开始测试第二项功能。 他呼出一口气,看向五米处的一棵槐树,催动真符,然后,在他眼里,他和树之间直接出现了一条虚幻的路,踏上去,下一刻,他人影一闪,就直接出现在了树前! 是的,这枚真符的第二项功能就是在他和目标之间制造出一条“真符之路”,当他踏上去后,就能直接被带到目标前面。 不过,五米的距离,以他现在的修为达到相同的效果也就是慢一些,于是,他又根据直觉,将距离扩大了三米。 这次,他仍然瞬间出现在了目标前边,而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则需要先天境的修为了! 他感觉“真符之路”仍然有余力,距离还能继续延长。 于是,他又将距离分别增加到十五米、十八米、二十五米,最后在二十七米处到了它的极限。 将距离延长后,他也发现,“真符之路”并不是让他闪现或者传送,而是让他能在上面达到凌空飞行的状态和速度。 凌空飞行正是修士突破到大衍境才能掌握的能力,而他现在才后天七重! 当然,“真符之路”虽然能让他达到凌空飞行的状态,但也是有限制的,它只能依托和出现在地面之上,空中就不行:他接连几次尝试出现在树上,或者其它空中的位置,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对于拥有那枚真符的许一来说,关于这一点他其实本就知道,而且,相对于获得真符这件事而言,这点可以归类为奢求的不足根本不算什么。 这件事最大的意义是让他的修仙之路可以重新继续下去! 他在发现修仙无望时,很洒脱的选择了中止,但那只是凭借理智做出的决定,如果可以继续,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愿意放弃能让自己强大、过上和前世不一样的生活的机会的。 现在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而绝望后获得的希望更加振奋人心,测试完那枚真符的功能后,许一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把头埋进地面长吼起来。 直到缺氧。 翻身躺在地上,大脑有些发蒙,但他的内心已经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样去做。 现在,他虽然得到了那枚真符,但和其他修士凭借自己的修炼得到的真符不同,他们通过修炼得到的真符会强化全身,而他只强化了自己的一双脚,除此之外,身体其它部位并没有任何变化,修为仍然保持在后天七重的状态。 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那么,能不能以点带面,借助脚上的那枚真符强化身体其它部分,最终强化全身,达到真正的大衍境? 或者,哪怕只是改善资质,让他能够凭借自己努力继续修行也成…… 可惜,凭借他对那枚真符的掌控和了解,结果是不行——它只和他的脚有关,也只强化他的脚。 关于修炼,他都不算入门,或许上阳门的长老们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但除非万不得以,他绝对不会走这条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肯定是懂的。 然后,回想这次得到真符的经历,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手心里的石印的颜色发生变化,从白变成红,然后喷吐出红色的气息,和脚下的路产生共鸣,最后结成真符。 从整个过程上来看,石印最为关键,没有它喷出来的气息,真符就凝结不出来,但引起它变化却是修路,而最后得到的真符也和路有关。 如此,他就不难推导出,只要能够重现类似的过程,他应该就能再次得到另外的真符! 即便得到的真符只能强化身体的某个部位,但只要真符足够多,他早晚有一天能够强化遍全身,成为大衍境修士! 这一刻,他初步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样走了。 至于这枚他得到的第一个真符,既然都和路有关,叫它“路”就再合适不过了。 他得到的第一枚真符就和路有关,冥冥之中也似有天意…… 第四章 路杀人 为了给牛眼村修这条出山的路,许一和一众匠人在牛眼村待了四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路修好了,都归心似箭的想回去。 不过,村人们太热情了,又把他们强留了半天,招待了一次大席,但他们可以走,许一却被村人们给死死的留下了,非得让他再多住两天。 发现许一竟然没有和匠人们一起后,卢瑁两人心中都冒出了“天助我也”的念头:只许一一个人,无疑更好下手!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两天后,许一离开牛眼村时并没有走桑林镇的方向,而是奔着青湖村方向过来的。 如此,他们相当于占据了天时地利,动起手来就更有利了。 …… 许一之所以选择走这知路,是因为他在踏上修的那条出山的路后,又有了两个惊奇的发现: 首先,他在这条路上面行走,所消耗的力气都不足原来的三成,而且,路还会给他一股推力,走在上面真就有种健步如飞的感觉! 其次,走路减少力气的消耗、路还会给他推力,这些便利不仅不会消耗真符的力量,让许一惊喜的是,这样走在路上竟然还加快了真符恢复的速度。 他修为不到,这两天测试只能使用真符本身的力量,好在真符只要不被破坏就能自动恢复,但恢复速度肯定比不上修士主动恢复来得快。 但修士主动恢复真符,必须修为达到大衍境才可以,他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适合他的可以主动恢复真符的办法,这意味着以后能更多、更灵活的使用它的力量,他自然大为惊喜。 这一路走来就相当于给他的路之真符“充电”了。 另外,他也初步试验出来,他行进的速度会影响恢复速度,但整体的“充电量”则只和总的路程有关。 至于其它方面,等他走下这条他亲手参与修建的路,进入青湖村,走在村外的小路上,他就发现力气的消耗有了明显的增加,至少相当于正常情况下的四成半。 不过,让他振奋的是,在这条村外小路上行走,对真符恢复速度的提升却只有轻微的降低! 这基本上意味着只要是路,走在上面就能加快真符的恢复。 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测试完村外田间的小路,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树林,外面就是镇上的官道了,不知道官道上又是什么样的情况,是否会有变化? …… 此时,湖对面的卢家的一处宅院里,正暗中观察的杜闻兴奋的看了一眼卢隆,虽然他离着许一非常远,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间道:“父亲大人,他过来了!” 卢隆皱了下眉,低声训斥道:“镇定!我不瞎,你爷爷也不瞎,安静的等着就行。” 杜闻不敢再说什么,但又将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湖面,直到看到湖面翻涌,有一巨大的黑影从湖底逐渐靠近水面,他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许一走进了密林中。 但是,一进密林中,就感到身体一凉,视线也猛然变暗了很多。 他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因为林间有雾的缘故,他猜测这可能是旁边的湖有关系。 不过穿过这片树林,后边就是官路,他也想测试官路的变化,就加快了步伐。 越往里面走,雾气越浓,视线越幽暗,脚下的路都无法看清,走得磕磕绊绊的。 好在又往前走了十几步,虽然脚下还是不平,但走路却变得轻松起来。 这时,许一的脸色却变了,因为他发现路之真符的恢复速度变慢了,回到了被动恢复的程度。 要知道,青湖村的村民要出村,走官道,也要经过这片密林,所以林中是有路的,他刚才正是沿着这条路走的,根据前面的经验,只要走在路上,他的路之真符的恢复速度就会加快,现在停了下来,就说明一件事:他从路上离开了。 许一毕竟在上阳门待了五年,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 妖邪! 这两个字顿时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但四周全是雾气,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看到身前,再远就看不到。 但未知才是最大的危险,何况脚下路难走,走起来轻松,原本就不正常。 此时,他心中一动,直接催动双脚的路之真符,下一刻他就通过脚,感知到刚才走的路就在旁边,他果然偏离了道路! 而且,还掉转了方向,变成了面向青湖。 很明显,青湖那边不对劲。 接着,他又通过脚感觉到他们面对着的湖的方向,有一股吸力再拉着他们,这也是他们脚下磕磕绊绊但走起来却感到轻松的原因所在! 到了此刻,对于遇到了妖邪,他再无怀疑了。 何况,随着确定了方向和感知时间的增加,他渐渐的从湖的方向嗅到了让他作呕的腥臭,并隐约从湖水中感知到了一块比当日请杜闻出手移走的巨石还大的阴影…… 不过,“看到”它后,他有种直觉,它并不是多么强大,对上它,他有很大的把握一脚将它踩死! 他很快就理智的控制住了心中的这份冲动:他强大的只有一双被真符强化的双脚,但本质上仍然只有后天七重的修为,对方再弱,既然能够影响环境,肯定也比他强得多,现在上去他感觉被踩死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些…… 这种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就不用亲自冒险了…… 想到这里,他悄悄的转回路上,然后加快步伐走出树林,踏上了官道。 …… 此时,青湖岸边,一只卢隆变化的、比大象还大的黄黑相间的巨蟾趴在水下,只把一张大嘴搭在岸上,一边吸气,一边等着美味自动进入他的口中。 等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跳上岸翘首看去,却发现许一他们已经上了官道,跑出去很远了。 他有些疑惑,刚才树林里的云雾是他施展的术法,有扰乱感知的作用,而且他明明感觉到许一已经被影响到,向他走了过来,怎么一转眼就跑掉了? 现在许一出现在了官道上,如果现在追上去,万一被人看到,无疑就坐实附近妖邪的存在。 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再想隐瞒肯定会更难,一个不小心传到上阳门耳中,来的就不会是杜闻、郗月兰这样的小角色了…… 想到这些,他尽管十分渴望许一这份对他来说上等的血食,但到底不愿意为此暴露他的秘密,最终又沉入了湖水中。 …… 失败了? 许一先是不相信的愣住,紧接着就跳了起来,道:“不行!不能让他跑了!” 卢瑁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杜闻这会儿脑子转得很快,闻言忙道:“刚才爷爷使用了法术,那小子肯定有所察觉,让他逃出去就麻烦了!” 卢瑁也感觉他说的话有道理,但很快又想到,许一在卢隆的法术下都能逃走,杜闻追出去有什么用? 他们原以为这次收取血食不会有任何风险才决定动手的,没想到竟然出了意外,当下他不由后悔和犹豫起来。 杜闻见他犹豫,忍不住叫道:“父亲大人担心什么?他因为没能突破先天,只有后天七重的修为才离开的上阳门,还怕我对付不了他吗?” 卢瑁沉吟了一下,到底不敢就这样放走许一,就问道:“你确定他的修为只有后天七重?” 杜闻忙道:“我前两天刚见过他,绝对确定他只有后天七重的修为!” 卢瑁最终做出了决定,道:“那好。你去吧。注意速战速决,绝不能让外人看到!” 杜闻心中一喜,马上保证道:“父亲请放心,我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完,他从符袋中取出一张符纸,放外面一扔,就变成了一匹纸马,他飞身上去,直接踏湖追了过去。 …… 许一踏上官路之后,陡然感觉一阵恍惚,脑海里似乎多了许多关于脚下这条跑经历风雨变化的印象,然后,他对这条路就感到“亲切”起来。 此时走在路上,感觉就像是平时用惯的工具,说不出来的舒适,而在上面行走,对力气的消耗又降回到了正常情况下的三成,对真符的恢复速度的加快也比原来的小路要强,几乎和他亲自参与修的山路一样。 除此之外,行走在上面,他还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息包围着他。 这种气息很淡,但却像是某种媒介,让他和脚下的路产生了一种仿佛能融合成一体的联系。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他正想对此探究一番,就通过路之真符察觉到了脚下轻微的震动,并立刻分辨出那是符马带来的。 符马? 他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它就是杜闻的那只,这是一种直觉。 但是,杜闻怎么来了? 他一边按照继续埋头赶路,一边注意身后的情形,很快就发现确实是杜闻追上来了。 而且,杜闻发现了他,却根本没有靠近,而是远远的缀在后面,一看就不怀好意! 不过,许一预想中最坏的局面是妖邪追上来,他则设想怎样利用路之真符反击,相对于从未接触过的妖邪,杜闻的危险程度明显要下降一个档次。 在随后的观察下,他见杜闻仍然远远的缀在身后,直到离开青湖村的范围,进入外面的野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突然加快速度追了过来。 那股不加掩饰杀意让许一明白,对方这是要对他动手了! 许一此时心脏怦怦跳动起来,心中则计算着怎样出奇不意,把设想中用在妖邪身上的方法用在杜闻身上,但忽然心中一动,又有了新的主意…… 杜闻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狠厉的笑容,只等接下来冲上去在许一没反应过来之前出手,并且至少废了他! 这样做也方便将他带回去不是? 只是,当他冲到离许一只有十五六米,下一刻就能追到身后的时候,他脚下的路突然毫无征兆的从中间裂开,直接把他陷了进去,紧接着路又迅速合在一起,恢复了原样。 ps:书友老爷们,求收藏,求推荐~ 第五章 前路 人被埋到锁骨位置,就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出来了。 但先天境的修士,修出了先天真气,却仍然可以利用体内的先天真气活动,不过,杜闻感觉埋葬他的路浑然一体,想要动弹一点都极为费力。 而且,他很快又发现,他每动弹一点,下一刻路就会有一股力量作用在他身上,直到完全恢复才会消失。 如此,他蕴养的先天真气就以让他惊恐的速度快速的消耗掉了,他也终于恐慌起来,开始通过传声的方式向许一求饶。 许一不可能犯下妇人之仁的错误,也不会给对方临死反击的机会:他虽然拥有了路之真符,但本身的境界是后天七重,先天境对他出手,他也未必躲得开,不可不慎! 等到路下面彻底没有了生命气息,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又发现,他似乎可以让“路”把杜闻身上的东西带到他面前,不过,他不想杜闻的死和他产生任何直接的联系,就没有动。 随后他继续赶路,并加入了第一个遇到的运茶的商队,并连夜赶到了就近的县城,梓县。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到梓县,是因为他要将青湖村存在妖邪的事报给上阳门。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和更有能力的人去做,这是他当时就想好的应对之策。 事实上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那妖邪再强,肯定也强不过整个上阳门。 作为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的人,他自是知道哪里有直接联系上阳门的渠道,据他所知,梓县的向阳武馆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随后他就留在了县城,一方面是既然遇上,包括牛眼村的村民也在附近,他想看到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另一方面,他在梓县有家货栈,他想要按结成路之真符的经验进行新的尝试,这里也有符合的条件。 除此之外,这次的事让他意识到,离开了上阳门,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妖邪,他想要不出意外,除了要清醒的认识自己,像这次一样,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外,也要有面对强大妖邪或者敌人的能力! 长远来看,他要做的就是得到更多真符,但人不能只看长远,谁也无法保证眼前不会再遇到类似、还倒霉到无法逃避的事,所以,现在他也要找到应对之策,获得反击的能力。 对他来说,他现在最强大的就是拥有的路之真符和被强化的双脚,要想拥有反击的能力肯定就要着落在它们身上。 他很快想到了几种运用的方法,比如,以他的修为迷惑对手,然后给对方来一记大衍级别的脚踹! 如果对方警惕性高,或者不给他这样的机会,那么,他也可以借助真符制造的“真符之路”的能力,靠近对方,然后再给其大衍级别的一脚! 另外,由路之真符制造的“真符之路”,本质上是真符力量的具现,它能让他以凌空飞行的状态和速度行进,按道理说也能影响对手,这其中应该也能做些文章…… 再加上刚用过的对付杜闻的方法,他感觉围绕路之真符的对敌手段还是不少的,如此他心中的不安就被化解了。 ……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妖邪出现的地点又在青湖村,离人太近,加上前段时间杜闻两人就曾前去搜查妖邪的信息却没有任何发现,所以,他将消息报上去不久,向阳武馆就派人告诉他,上阳宗这次派出了亲传弟子张子洋前去处理这件事。 上阳门的正式弟子分为外门、内门和亲传,其中外门的要求是突破先天境,内门更进一步,要突破阴魂境,亲传一般也是阴魂境,但却是其中的佼佼者。 许一虽然不能确定湖中的妖邪到了什么境界,但既然他凭直觉感觉能一脚将其踩死,那么应该也是阴魂境级别。 张子洋作为亲传弟子,那么,在境界上应该不至于吃亏,且与妖邪相比,他身上肯定会有灵符、灵药之类的辅助物品,由他出马,想来应该足够解决湖中的妖邪的。 退一步讲,张子洋就算失败了,后面上阳门也能出动更强大的修士。 如此,他就将这件事放下,开始专心尝试能否使用和结出路之真符类似的方法,看能否得到新的真符。 这次,他准备修一座桥。 他在梓县开的货栈名为百顺,位置在城东区。 之所以在那里选址,是因为它离东门近,且旁边就有一条河,这样一方面方便收发货,另一方面,如果出现火灾险情,还能就近取水灭火。 不过,那条河在货量大时很方便,但从一边运少量物品到对岸时,也只能用船,就不免麻烦了,所以,他想修桥是有合适的理由的,并不会显得突兀。 次日,他去请了县衙的主簿吃了顿饭,送了点礼,就很轻松的把事情定了下来。 接着就是找修桥的工匠,去河边勘探修桥的位置和建什么样的桥,然后就是准备物料,找人,等等,七七八八琐碎的事情,接连忙了两天。 他这边还没忙完,那边张子洋已经除妖结束,并且找到了他。 张子洋虽然是仅次于门派长老的亲传弟子,但面相柔和,见到许一也主动问好,显得温文尔雅:“许师弟请了,我这次来找你,一是来告诉你青湖里的那只水妖已经被我除掉了,另外,也是想向你求证一下,当日你可曾看到水妖的面貌,以免出现错漏。” 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也赢得了许一的好感,但他当时虽然隐约看到了水妖的轮廓,不过以他的修为看不到才才是正常的,既然它已经被除掉了,他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来惭愧,师弟当时只感觉到不对,心中惊恐,只想着逃命,并没有看到它长什么样子。” 张子洋温和的道:“师弟无需自责,以你的修为,能够逃得性命已经不易,且,没有你报信,还不知道会让它祸害多少人呢。” “不过,师弟,那只水妖能够使用扰乱感知的妖术,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这是要调查我? 因为不想暴露得到真符的事,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原来那雾能扰乱感知呀?怪不得当时发现情况异常后,都辨不清方向,最后用了一个笨办法,趴在地上摸索,也可能和我这几个月一直为牛眼村修路的有关,当时我对出去的路竟然有种直觉,加上离得也不太远,就又找了回去……” 他讲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至于他的感觉外人无法求证,张子洋也找不出破绽,最后只归于他的运气。 随后又问道:“你逃出来之后又做了什么?那水妖有没有做其它的事?” 许一心中一动,莫名的感觉张子洋这样问有可能和杜闻有关,但他当时加入了商队,为的就是切断和杜闻的联系,就回答道:“逃出来之后,我正好遇到了卖茶的商队,就带着他们一起逃走了。至于水妖,这个,逃出来后就没有动静了……” 张子洋看着他说完,然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看来你遇到的妖邪就只有那只水妖。” “你这次报信是有功的,事后宗门应该也会给你一份奖励,如果没有,我收到的奖励就会分给你一部分。” 许一忙道:“师弟能逃得一命已经倍感幸运,怎么敢要师兄的奖励,请千万不要这样做!” 张子洋温文尔雅的一笑,随后掏出一张传信符,递给他,道:“你不错。如果日后再遇到妖邪,或者有其它麻烦,你可以直接给我传信。” 许一眼睛一亮,忙将传信符接过来,然后躬身行礼道:“多谢师兄!” 不管对方有没有其它目的,有这种传信符在手,他就相当于多了一座靠山,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张子洋送完传信符就离开了,等他一走,许一这边的物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开始修桥。 因为这条河平时还要走船,为了不影响它们,最终的方案是在上游地势最高的地方修一座拱桥。 和修路一样,许一这次建桥也全程参与,而在桥修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手心里的石印有了变化! 虽然这次变化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到,但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等到一个半月后,桥修建完,手心里石印的印迹已经可以看到很轻微的白色了。 这意味着,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过,他并没有因高兴而忘乎所以,因为这次修桥的难度提升,造成了花费成倍的增加,而从印记变化的程度上来看,接下来他要按照这种方式修行,需要的金钱恐怕会是海量的! 他赚钱比较容易并不假,但到了一定的程度肯定会出现瓶颈,要想让赚钱的速度跟上修炼的速度,这几乎是不现实的。 另外还有时间,或者说是年龄。 上阳门之所以定下了五年不突破先天就要离开的规定,原因就在于,人在到了一定年龄后,气血就不可避免的衰落,作为男子,一般来说,三十二岁会达到身体的巅峰,但这还是无病无灾的情况下。 他就算获得真符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但恐怕也要受这个规律的影响,所以,他要尽可能的在三十二岁之前得到更多的真符,这样才有利于他将来的修炼和所能达到的高度。 想到他接下来的修炼要做类似铺路修桥的事,他忽然脑海里一亮,这些由官府来做明显会更加容易。 要不,弄个官当当? 第六章 他没有这个资格 货栈旁边的一处普通的宅院里,许一坐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石桌旁,一边喝茶,一边思考。 首先一点,在确认了可以复制路之真符的成功经验后,他肯定不会放弃依靠他自身的力量将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做法。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当官从政能如他所想的加快进度,他就相当于多了一条腿走路,两条腿走路自然比一条腿要快。 而且,就算不成,它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帮助他更快的赚钱,并打破和提高赚钱数量的瓶颈,如此他就不用担心复制路之真符的成功做法缺钱了。 在不影响他的修炼的前提下,这对他来说依然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真要是能成功的话,它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能让他两条腿走路,因为从政不仅能帮他方便的赚钱,赚更多的钱,反过来更多的钱又能帮助他在官路上走得更顺畅。 这两者在一定程度内是互相促进的。 两者的互相提升,那他的修炼就是如虎添翼了! 所以,当官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至于怎样当官,许一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多了,知道他所处的国家名为越,和前世明清两朝类似,也有科举,科举也是当官最正统的路。 随后他花了两天收集了现在朝臣的资料,发现那些高官不出意外全是科举上去的,他要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科举无疑就是一条必经之路。 对他来说,前世从升学、专业到职称,虽然都考吐了,但也锻炼出来了,对于科举倒也不怵。 何况,实在不行,也不是没有别的手段可以使用…… 不过,大越朝科举四试,童子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其中童子试和殿试都在每年的春天,现在都快八月了,这意味着第一步的童子试已经错过了。 而且,最高等级的会试和殿试都是三年一次,今年恰好是会试之年,他要想参加会试就只能等三年之后了…… 许一不是单纯的要科举,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学子一样干等着,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研究那些考试书籍上,既然离下一次童子试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他正好可以通过其它路子先找个官当一当,来验证他的想法到底可不可行。 以他拥有的金钱,包括他曾在上阳门修炼过的经历,他想找个官当并不难,难的是当的官能够推行他的计划。 稍微一想,他就想到了梓县隔壁的渌阳王府。 作为大越从大祖朝分封出来且保留至今的四位番王之一,渌阳王府对附近包括渌阳和梓县在内的一州十六县的封地的影响极深,只要在王府展露头角,得到王府的支持,再出来做事就会有极大的方便。 所谓得到“王府的支持”,并非要被当代渌王看中,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稍有分量的管事的关系就已经足够了! 想明白这些,他收拾好东西,当天就离开了梓县,次日就到了渌阳。 到底是王府所在,就见渌阳城高墙厚,四方行人汇聚,街道整洁,两边店铺林立,茶铺、衣铺、粮店、酒店、客栈,勾栏瓦舍,等等,做什么买卖的都有,耳边则充斥着叫卖声和讲价声,其繁华热闹的程度真的不下于前世的一些二线城市。 许一也受到了感染,花了半天逛了一圈。 当然,他不是来游玩的,接下来三天他就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收集消息上面,以找到进入渌阳王府的方法。 结果,他发现对于王府封地内的几乎所有人来说,王府都是他们最佳的“求职之所”,每天想要成为王府一员的人络绎不绝,一些好的、能够接触到王爷家人的“岗位”自不用说,所用都是那些知根知底的有关系的老人,能够接触各级管事的“工作”,也都争破脑袋,还要经过严格的考查和竞争…… 梳理了一遍,许一将目光放在了一个“职位”上:王府外院护卫。 对他来说,目前只是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对于能不能进入王府核心圈子并没有多少渴望,外院护卫能结交护卫头领,也是管事的等级,这个的身份足够支持他的计划自然更好,如果不够,也可以作为一个跳板。 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入渌阳王府。 …… 不得不说,上阳门的出身,以及山上五年的规律的生活和严苛的修炼,为他塑造的强壮的体格和出尘的形象,给了他极大的方便,没怎么盘查就顺利的报上了名,除他之外,大部分人都被挡在了这一关。 接下来是测试身体状态和修为,这属于硬件检测,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身体状态没有任何问题,而后天七重的修为也满足外院护卫的要求,他都顺利的过关了。 最后一关是外院宋管事的“面试”,他的出身、形象不用说又占了便宜,加上前世的阅历,说话见识不是和他一同参加面试的人能比的,表现是剩下的五个人中最好,且最终成为唯一的胜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因为留下的印象比较好,宋管事结束后又专门留下来和他说了会儿话,并且还要亲自送他去见护卫头领。 许一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就在两人刚走出内院时,就见一个胸穿锁甲、长相粗豪的男子带着三人迎面大步走了过来。 三人中,有一个许一刚才还见过,正是四个失败者中的一个,好像叫王雄。 宋管事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眉头微皱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停下脚步等着对方靠近。 四人很快来到他们面前,然后锁甲男子向宋管事一拱手,道:“见过宋管事。” 然后看了许一一眼,又道:“他就是宋管事为我们选的护卫了吧?” 宋管事微微点头,然后对许一道:“许一,这是你们的护卫头领吕侗吕头领。” 许一抱拳行礼:“见过吕头领。” 吕侗上下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宋管事脸色一收,直接问道:“吕头领可是不满意?” 吕侗大手一摆,道:“宋管事误会了,我原本就是想来见一见新选的兄弟的。只是来的路上被这个叫王雄的拦住了,说他修为实力什么的都高过这个,许一,是吧?就因为不会说话被刷下去了,他心中不服……” “我老吕自是愿意相信宋管事的眼光……” 他不给宋管事发作的机会,直接看向许一,道:“不过,你作为被宋管事选中的人,被他质疑,不知道许兄弟是怎么看的?” 许一从容的道:“回吕头领,许某认为,王府招护卫,怎样招、招什么样的人,自有管事根据王府的章程遴选,原本就轮不到一个被选失败的人说三道四——他没有这个资格!” 第七章 我不服 对许一来说,成为王府护卫是他验证修炼计划的重要一环,此时吕侗带着王雄找过来,有着明显的想把他中踢出去的倾向性,面对影响他计划的人和事,他自然不会客气。 想要保住护卫的身份,让自己的计划不受到影响,第一步就是占住一个“理”字。 他也知道,吕侗带人出现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恐怕就不是言语能解决的,但说几句话,从合理性上打击对方,让自己占些优势,他又何乐而不为? 按原来的计划,他成为护卫后,下一步就是要搞好和吕侗的关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自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何况,他得罪了吕侗却也维护了宋管事的面子,将来走宋管事的关系也一样开展他的计划。 果然,听他说完,宋管事的神色就好看了几分。 吕侗则是脸色一沉,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嗯,你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作为王府外院的护卫头领,我的职责是想招到更好的护卫。” 然后他又转向宋管事,道:“当然,我并不是说许兄弟不好,只是,我毕竟要为王府的安全着想……” 宋管事眉头一皱,他确实看许一比较顺眼,但事关王府安危,他也不可能因为看着顺眼就担下不可知的责任。 不过,吕侗这样做无疑是找他麻烦,他自然也高兴不起来:“那依着吕头领该如何去做呢?” 吕侗又看向许一,笑着问道:“不知道许兄弟怎么想的?” 许一温和的道:“我听宋管事和吕头领的。” 从一开始,吕侗把王雄带过来了,还刻意提到修为和实力,他就知道他不管讲出再多的道理,最后都免不了做过一场,但这件事他倒没必要主动提出来,以免再出什么妖蛾子,而他现在的表现还能留下知上下懂进退的形象。 吕侗见许一不配合,又挑不出任何错处,干脆直接说道:“我的意思,咱们武人靠的还是真功夫,你们哪个更强,不如下场比试一番,如何?” 许一道:“好。” 这件事避免不了,且他原来的实力都未必比对方差,现在又拥有路之真符的他来说,可以说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他又何必拒绝? “哈哈,许兄弟痛快!” 吕侗大笑一声,看着许一,一副他还算识相的神情道:“我相信只要许兄弟打败了他,他就再没脸说不服了!” 说完,他向宋管事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就开口道:“那现在就走吧,咱们去后面的比武场,那里宽敞,能让你们尽情施展。” 许一摇了摇头,微笑道:“只是切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在这里吧。再者说,现在基本上不会有小贼敢冒犯王府,但要真有不开眼的来闹事,需要我们动手也不能把他们带到比武场不是?” 现在他们站院里的路上,因为路之真符的关系,在路上他行进时消耗的力量只有正常情况的三分之一,路还对他有一股推力,这些都对他有利,他才不会傻到放弃这个优势。 吕侗一听,心中也是大喜,因为他已经知道许一修炼的是上阳门记名弟子最常修炼的《控鹤功》,走的是轻灵的路子,而王雄修炼的则是力道威猛的《虎王拳》,这条路附近种着花草,空间不大,肯定会限制许一的发挥,明显对他们有利。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在这里你们也可以尽情施展,不用担心毁坏了周围的东西,坏的东西都由我来赔!” 许一心中一哂,知道他这样说其实也是在给他施加压力,因为别看现在说得漂亮,最后他真要失败了,毁坏的东西不仅都要他来赔,恐怕还要多赔几倍。 他倒不在乎一些金钱,但事关他的修炼计划,他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他马上悄悄的催动了路之真符。 瞬间,他就感觉他和脚下的路有了深切的联系,再看站在四米外的王雄,他竟然有种将对方的境界和包括反应速度在内的整体的实力完全看透的感觉。 吕侗担心拖延会出现意外,就对宋管事道:“宋兄,来吧,我们一起看看你选的许兄弟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许一既然答应下来了,宋管事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就跟着吕侗等人退到了后面。 等都站到后边,吕侗就迫不及待的一挥手,道:“咱们武者讲究直接痛快,你们现在就开始吧。” 许一点了点头,瞬间发动,冲向了对手。 此时,王雄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中眼,而他修炼的《控鹤功》原本就擅长速度,加上脚下路带给他的增幅,他就像是一缕轻风拂过,下一刻就跨越四米的距离,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然后在王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在了空中。 颈部这种要害受控,以许一的力量,可以轻易的掐断杀死他,并且现在还掐住了他颈部的血管,王雄根本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一瞬间脸就胀成红中透黑的颜色。 吕侗一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以两人的修为,都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越过五米的距离,刚才他故意只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分开四米,原本是考虑到王雄不擅长速度,想通过更短的距离消除许一的速度优势,没想到见面就被被许一给制住了。 人是他带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试其实是他的意思,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打他的脸吗? 宋管事则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吕侗,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许一等了一下,伸手一甩,将王雄扔到了后面。 王雄一落地,马上强忍住干渴的冲动,叫道:“你,你卑鄙,偷袭我……” 此时,他耳中听到了吕侗的骂声:“蠢货!你说你不服!” 想到许一刚才说过的话,他也反应过来说偷袭站不住脚,于是赶紧又叫道:“我没准备……咳咳,我不服!” 许一经过刚才的动手,对于战胜对方更是有了充足的信心,闻言就点了点头,道:“虽然说真遇到敌人,对方并不会等着我们动手……算了,你既然不服,那就再来一次。” 王雄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听他话音刚落,就怒吼一声,像是一只下山猛虎般向他冲了过来。 那副气势,确实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但这一切在许一眼中却太慢了! 他的手就像是伸手摘花般,轻松的从王雄的双手间穿过,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腰部发力,往前一带,就将他重重的掼在了地上! 砰! 一声巨响,宋管事等人感觉到脚下大地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当然,这种程度的伤对快要后天八重的王雄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很快就从眩晕中清醒了过来,只是想到刚才的过程,他的胸中似乎有团火在燃烧似的。 扶着膝站起来,他凶狠的看向许一。 许一看了看他,像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一伸手,道:“再来!” 王雄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冒进,而是依着修炼《虎王拳》的要诀,眼睛盯着许一,不断移动位置,一边蓄势,一边寻找发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许一站在原地,面对气势不断上升的王雄,他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然后他心中一哂:王雄这是没长记性,忘了第一次是怎么败的了吗?以他的速度,王雄气势再盛,都是对他没有危害的木桩。 想到这里,不等王雄找到机会对他发起攻击,他直接冲了过去,面对王雄本能的躲闪,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然后一拽,借着王雄本能的反应,没怎么费力就将他抡起来摔倒了地上。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不同的是,这次王雄有了准备,在被拽着头发往地上摔的时候,身体未完全失控,他当机立断,直接一招“猛虎翻爪”,凶狠的向许一的手臂抓了过去了! 看那气势,这一爪要抓中,许一的胳膊就算不被抓断,恐怕也会损伤筋骨神经。 许一眼神一厉,顺势转了个方向,借力又将王雄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同样,因为及时的反应,这下摔得也不是很严重。 对王雄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失控,但许一的反应在他之前,整体上还在许一的掌控之中。 他既然不认输,许一神色不变,丝毫不停手,顺势又一下把他摔到在另一边,再摔到这一边,又摔到另一边…… 砰! 砰! 砰! 。 。 。 。 。 。 第八章 刁难 眼看王雄像是麻袋一样被来回在地上摔打,宋管事担心摔出事来,就开口阻止道:“不要打了。就到这里吧?” 后面一句话则是对吕侗说的。 吕侗眼睛紧紧注视着场上,看王雄有没有摆脱甚至是反击的机会,但他失望了,虽然他能看得出来,王雄好几次只差一点就能得到出手的机会,进而翻转局面,可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看似只差那么一点,但要抓住却是千难万难,否则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现在只是差一点,但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王雄状况会越来越差,就更没有机会了。 除非许一失误,但以许一前面的表现,这个可能不大。 或者他暗中出手帮一把? 但他心中刚动起这个念头,许一突然增加了力度,猛的连将王雄在到砸了两次,这两下几乎就把王雄给摔散架了。 许一突然改变,倒不是说他能看到吕侗的想法,只是在宋管事提议结束后,吕侗没有及时同意,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现在的核心问题是他和王雄的胜负,解决了这个问题,想来吕侗也就没有再针对他的理由了。 这次王雄被摔得比第一次还重,宋管事看得眼皮跳动了几下,然后心中不由对吕侗生出了怒气:“吕头领!” 吕侗看到王雄都无法控制身体了,尽管心中不甘愤怒,还是只能点头道:“嗯,停手吧。现在看来还是宋管事眼光更好,许兄弟要比那个王雄技高一筹。” 宋管事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麻烦了,你直接把许一带走安排吧。” 今天的事弄得他很不愉快,但也不想和吕侗关系闹得太僵,说完又意有所指的道:“吕头领,我们同在王府做事,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提前跟我商量,也免得生出误会,你说呢?” 他自然能看出来,王雄很可能走了吕侗的关系,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其出头,他这样说就是想告诉吕侗,下次再有类似的事可以直接跟他说,毕竟只是招王府护卫,几人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挑谁都可以。 吕侗眼睛动了动,然后点头道:“宋管事此言有理。这样,我这就去望仙居定个席位,等下值后我们好好喝两杯如何?” 宋管事想了想,笑道:“今天不巧,一会儿还要给邢老送一批物料过去,改天再叨扰吕头领吧。” 吕侗笑道:“自然是邢老的事要紧,你先去忙。咱们离着近,等你闲下来,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宋管事道:“一定一定。” 又寒暄了两句,他就离开了。 许一这时上前行礼道:“见过吕头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吕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你跟着赵兄弟去领护卫服和身份铭牌,然后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再来报到吧。” “是。” 许一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就是趁着宋管事没走远,定下来接下要做的事,免得吕侗他们利用他对王府的不熟悉,整一些妖蛾子或者挖坑恶心他。 像这种小事,看起来没什么,但对方甚至都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把他踢掉,比如把他支出去,再把王雄换上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要利用王府护卫的身份进行自己的修炼计划,不管对方有没有想过这一点,但他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随后他就跟着赵姓护卫去办理身份等一些事情了。 等他们走远了,吕侗看着躺在地上不动的王雄,含怒冷笑道:“起来吧。难道还要让我过去扶你?” 王雄其实一直清醒着,此时闻言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他低着头的模样,吕侗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废物!竟然被打得连一丝反手之力都没有,你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雄除了羞愤,心中更多的却是茫然,因为他能感觉到许一的修为并没有高过他,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对于自己竟然一照面就落败而感到不解:“总旗……” “嗯?” 吕侗神色森然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王雄第二个字刚说一半,也迅速反应过来,然后脸上神色顿时变得苍白,忍不住腿一软,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吕侗伸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怒火像是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似的低吼道:“你想死吗?” 他身边留下的另一个护卫则迅速跑开,沿着院墙迅速检查了一遍,见附近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就向他摇了摇头。 这下吕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王雄扔在地上,然后恨声道:“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坏了我们的大事,你在几个脑袋够砍的!”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回去领家法吧!” 听他说的后面一句话,王雄的脸色直接由苍白变成了惨白。 留下的那个护卫小声的道:“头,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把王兄弟弄过来的,现在确实犯错,但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不如留下他,让他戴罪立功吧?” 吕侗向周围扫了一眼,然后咬牙道:“我一番谋划轻易被这个混蛋给葬送掉了,还叫没有太大的后果?” 那名护卫苦笑道:“王兄弟平时办事很牢靠的,这次也是因为刚才的事受到了刺激,否则断不会出这种失误的。” 听他提到和许一对战的事,吕侗心中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冒,但心中又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却是又想到了一个“废物利用”的可能,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名护卫一看,马上意识到有门了,就给王雄使了个颜色。 王雄一见有希望了,忙坐起来,道:“头,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求头再给我一次机会!” 吕侗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旁边的护卫知道他这是默许的意思,就又转移话题道:“头,那个许一怎么办?真的让他加入进来,我们行事就难免多有不便了。” 吕侗冷笑道:“一个上阳门的弃子,我还能让他拿捏了?” …… 次日,许一收拾好东西,前往王府外院“正式上班”。 第一天去,他自然要先去见作为顶头上司的吕侗,听他安排他接下来的工作。 然后,他就被告知,吕侗今天有事不在,让他干等了一天。 第二天再去,吕侗还是不在,说是有事外出,他又干等了一天。 第三天依然不在,而且这次干脆没人理他,把他干晾在了一边。 第九章 反其道行之 “那小子今天怎么样了?” 吕侗一回到外院就问留下的护卫道。 当日带许一办理身份铭牌的赵姓护卫道:“头,我们按您吩咐的,没一个人理他,他的表现看起来和前两天一样,不过,他今天临走之前去见了宋管事一面,但好像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吕侗听完却是眼睛一亮,面带得意的道:“你们担心什么?这说明那小子急了!至于说宋管事,你们放心,他知道上次坏了我的事,我可以肯定这次不会替那小出头的。” “再说了,外院的护卫是我负责管理,他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得罪于我吗?” “而且,老子早就防着这一点了,这几天确实也在外面,他找来也无话可说。” 赵护卫忙道:“还是头高明!那明天我们怎么做?还是和今天一样,把他晾在一边?” 吕侗摇了摇头,冷笑道:“那样就太便宜他了!明天他再来,你们就随便支使他,把一些脏活累活,都丢给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待多久!” …… 许一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用意,不外乎是想用冷板凳的手段逼走他。 这是一种十分恶心人但也确实有效的方法,尤其这种局面也表明了他就算留下来,面对的也将会是从领导到同事都会孤立冷落他的环境,一般人遇到了都会知难而退,像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换到别的地方也能吃得开,应该更受不得这种屈辱才是。 但许一来王府当护卫,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位置,现在是对方想着逼走他,他只要沉住气,他们只会比他着急。 只是,这种情况基本上也预示着最开始的计划泡汤了…… 虽然在当天看出吕侗和王雄的关系后,他就想到了局面不利,转而想到通过交好宋管事继续他的计划,但吕佩表现出来如此排斥的态度,宋管事那边想来也不愿意因为他而得罪对方,这无疑会增加他这边的难度。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他的目的是试验他的想法,未必非要交好对方,既然吕侗如此排斥,那他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以此为条件,让他拿他想要的位置来交换! 当然,这第一步是顺利当上护卫才成,于是他就去见了宋管事。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不让对方给他扣问题出在他身上的黑锅,二来给他们施加些压力。 这样做的效果估计有限,他能沉得住气的真正原因和底气在于他掌握的路之真符,它让他拥有了可以随时以力破局的能力。 他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但需要的时候他可以随时去找吕侗谈一谈。 次日,他再次来到王府外院,一开始还是没人搭理他,但没一会儿,赵姓护卫就找到了他,道:“哎,许一,你别干站着了,那边仓库急着入一批货,你去搭把手吧。” 许一看了他一眼,道:“不去。” 赵护卫完全没想到许一竟然是这个反应,他先是一愣,然后好笑的看着他,先是语重心长的道:“许兄弟,不是我说你,你刚来,多做些事对你有好处……” 见他不听,他又转而语带讥讽的道:“新来的都愿意多做些事,许兄弟到底是仙门出身,做事与众不同啊。” 按正常情况,新人肯定不愿意顶撞、得罪老人的,但许一知道费力也不可能和他们打好关系,有了新的计划,自然就没必要让自己难受了。 赵护卫说完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心生怒气,冷下脸道:“怎么着?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许一淡淡的看着他道:“我是护卫。” 他只说了四个字,但赵护卫肯定能听出他后面想表达的意思,对于许一竟然敢不听他的话,心中更加愤怒,道:“你以为王府的护卫就不干别的事了吗?我现在再问你一句,你去不去?” 许一摇了摇头,道:“你不也没事吗?那边有需要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做,至于我,等见过吕头领之后再说吧。” 赵护卫简直要气炸了,但他发现许一不在意他“老员工”的身份,不听他的,他竟然无计可施…… “好!好!没想到许兄弟如此有个性!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直接威胁的说出这句话,见许一仍然无动于衷,就只能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护卫以让他帮忙的语气,叫许一去做事,许一自然也没有让他们的得逞。 如此一天又过去。 等吕侗回来,听到他们的汇报,不由大怒道:“你们是吃干饭吗?软的不行,你们不会来硬的?” 赵姓护卫苦笑的辩解道:“我们担心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您的计划——那小子别的不说,速度方面看起来不一般啊!” 吕侗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仍然怒不可遏,斥道:“蠢货!他速度再快也只是一个人,你们那么多人,还控制不住他吗?” 赵姓护卫心中苦笑,如果没有吕侗的同意,他们哪里敢这样做?不过,既然吕侗已经发下命令,想到白天在许一面前吃的气,他不由咬牙道:“好,头您放心,明天兄弟们就让他看看我们的手段!” 吕侗不满的哼了一声,大袖一挥,道:“我希望他早一天看到他滚蛋!特么的,老子都跑出去四天了,再出去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赵姓护卫被骂得狗血喷头,脸色更加阴沉凶狠起来。 …… 许一晚上吃过饭,回到租住的客房里,回想白天的发生的事,感觉对方明显沉不住气了,为了明天不发生更麻烦的事,他决定等一会儿就去找吕侗当面“谈一谈”去。 不过,还不等他动身,一道乌光突然飞进了他的袖口。 他心中一动,取出了当日张子洋送给他后就一直没动静的传信符,就见上面出现了一行字:你在哪里?我去给你送宗门奖励。 重新坐回桌前,他倒了一杯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看着传信符上的字,心中想起的却是杜闻:宗门奖励应该早就下来才是,张子洋现在才来见他,想来不会是单纯的只给他送奖励,而应该还和杜闻之死有关。 这件事躲不开,而且,杜闻追杀他被他反杀,是瞬间被埋葬进了路中,周围没人看到,他也无需去躲。 相反,他倒是可以利用张子洋的身份,来解决吕侗的刁难。 想到这些,他马上取笔,给张子洋回过信去。 次日,他再次来到了王府外院,和往常一样,进了护卫们平时待命的房间,赵姓护卫就带着五六个人围了过来。 “许大仙人,今天……” 许一不等他阴阳怪气的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赵兄,我正想找你呢,是这样的,我想请个假,一会儿去见个人。” 赵姓护卫被他打断,怒气冲头,气得几乎忍不住直接就要动手,听他说完,更是感到荒谬,不由气极而笑道:“见人?哈哈,不知道许大仙人要去见谁啊!” 许一不慌不忙的道:“我知道,咱们王府的护卫无故不得外出,就算外出,也要有人跟着,我虽然还没被吕头领安排具体的事,但也要守规矩,所以,赵兄,一会儿你一起跟我出去做个见证,如何?” 赵姓护卫感觉整个人被气得就要炸了,只是到底不知道许一要见谁,残留的理智让他开口问道:“说吧,你要去见谁?” 许一道:“是这样的,张师兄有事要见我,我约了他在渌阳楼见面。” 赵姓护卫听到“张师兄”三个字,刚想破口大骂,不过想到许一的出身,就赶紧停了一下,问道:“张师兄?他……是谁?” 许一向上阳门的方向一拱手,一脸恭敬的道:“张师兄乃是上阳门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张子洋,此事我不敢怠慢,还望赵兄通融一二。” 赵姓护卫顿时怒气全消,还感到身体一凉。 第十章 过关 “既然是见你仙门的师兄,这个,我肯定不会阻拦啊……” 停顿了一下,赵姓护卫才将情绪调整过来:“你,你师兄什么时候过来?” 渌阳王身份尊贵,但面对上阳门也要客客气气的,他可不想因为对付一个无足轻重的许一,给他和他们一伙人招惹上麻烦。 不过,会不会是许一这小子为了当上护卫设计骗他们的? 这个可能倒是不大,毕竟上阳门仅是正式弟子就需要先天的修为,实力雄厚,一般人根本不敢打着利用它的主意,或者有没有可能那个张师兄的身份是假的? “张师兄说是辰时前能到,要是遇到别的事晚到一会儿也说不定。”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陪你过去——哪里有让你师兄等我们的道理?” 不管许一打的什么主意,有没有骗他,亲自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随后,他带着另外两名护卫,很热情的陪着许一去了渌阳楼——如果许一真敢作假,他们三人就会当场将他拿下! 渌阳楼是王府的产业,和王府外院只隔着两条街,他们四人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 因为太阳升起,行人渐多,但他们还是一眼就在在渌阳楼前的河边,看到了一位身上白衣被风吹起来,显得气质飘逸的男子。 许一马上认出了对方正是张子洋。 他没想到张子洋竟然在他之前来到这里,出于一种直觉,他感觉这是提前踩点,防备有什么陷阱…… 不管他是什么想法,许一在看到他后,马上就热情的迎了过去:“师兄!竟然让你等我,真是罪过。” 张子洋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他道:“无妨。我昨天正好经过梓县,今天就来得早了一点。” 许一一边把他往渌阳楼里请,一边向他介绍陈姓护卫三人:“师弟我在王府找了个护卫的差使。按王府的规矩,当差时不能一人出来,就请他们陪我一起来见师兄了。” 张了洋随意看了他们一眼,道:“我见许师弟商量些事,不会坏了王府的规矩吧?” 在他俩走近的过程中,赵姓护卫只觉得张子洋每一步都仿佛和周围的天地和谐相融,看起来轻飘飘的浑不着力一般,但他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如果他胆敢上前动手,对方随意调动身边的一缕微风或许就能将它轻易的劈成两半! 后天筋骨壮,先天和天地,阴魂可御外物,张子洋绝对有阴魂境的实力,且不是初级的水平,那么他上阳门真传弟子的身份看来就不是假的了…… 此时见他和他说话,他顿时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忙道:“不会,当然不会。” 说完见张子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一边向里延请一边道:“您请,我等就不打扰您和许兄弟谈事了。” 张子洋点了点头,迈步进了渌阳楼。 许一向他拱手道:“麻烦赵兄了。” 他忙陪笑道:“不麻烦。你快进去吧,不要让张仙师久等。” 等许一也进去了,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心中则变得沉重起来:许一竟然和上阳门亲传弟子有关系,那么他们想要直接逼走他的想法就不太好操作了。 向楼上看了一眼,他担心惹怒张子洋,也不敢留在这里,而且也需要及时把这件事通知给吕侗,就很快带人回去了。 …… 楼上,许一把张子洋请进了一个雅致的房间里,倒上茶水后,就热情的道:“师兄,上次我已经说了,我只是报个信,那只水妖是师兄一个人除掉的,奖励也应该属于你一个人才是。” 张子洋温和一笑,道:“师门规矩如此,师弟就不用推辞了。” 说着话,他取出一只圆润的玉瓶推到许一面前,道:“我回去后偶有所得,选择闭关,这两天才出来,否则早就给你送来了。” 许一不好意思的道:“这……” 张子洋摆了摆手,道:“拿着吧。” 许一看着玉瓶,道:“那……师弟就愧领。” 他将玉瓶拿到手里,打开一看,就见里面躺着两粒花生大小、仿佛琥珀般的丹药,顿时惊呼道:“培元丹!两粒!” 他在山上修炼时也使用过名为补血丹的丹药,但丹药分九品,补血丹是最初级的九品丹药,培元丹则是八品。 上阳门对丹药很严格,也是为了挖掘潜力,记名弟子只能使用补血丹,培元丹这样更高品级的丹药,如果不是这次的水妖,他倾家荡产都很难能弄到一粒。 现在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夸张,除了震惊,还因为他知道上阳门对于除妖的奖励很丰厚,尤其离人群很近的情况下,像他这样传出信来,一般也会有三到五粒丹药的奖励——玉瓶中有几粒丹药,他根本不用打开就能知道。 张子洋看到他的表现,眉头微挑,又顺势取出一只玉瓶,道:“那一瓶是我送你的。这一瓶才是师门的奖励。” “啊?这……” 许一把目光从那只玉瓶上收回来,正色道:“师兄!当时你就说如果师门没有奖励,也会单独分我一部分。师弟不是不知恩的人,师兄以诚待我,我怎么能再占师兄的便宜?此事万万不可!” 张子洋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他既然拿出来了,自然不会丢份的再收回来:“都是提前说好的,你拿着吧。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会缺这些丹药。” 在他的注视下,许一小心的把第二只玉瓶拿在手中,感动的道:“多谢师兄!师弟愧领了……” 张子洋看他把两只玉瓶握在了手里,就把目光移开,然后又好心的提醒道:“你现在的修为并不能完全炼化培元丹的药力,所以你最好在境界突破的时候使用,那样效果会更好。” 许一赶紧道:“多谢师兄指点!” 张子洋点了点头,略过丹药,转而问起了许一已经想到的事:“师弟,我这次除了给你送奖励还有另外一件事:上次杜闻和郗师妹一起下山探查妖邪的踪迹,最后只有郗师妹一人回去了,杜闻却踪迹全无,我这次下山也是想找回他来。” 许一顿时神情严肃下来,道:“什么?杜师兄不见了?” 张子洋看着他的眼睛道:“据郗师妹说,她在回山的当天,和杜闻一起见过你,你在随后有没有再见过他?” 许一像是没察觉似的,马上进入了回忆的状态,道:“随后?那天杜师兄他们路过牛眼村,我们见过一面,然后我帮牛眼村把路修好后,村民死活留着我多住了两天,等离开的时候就遇到了水妖,当时万分侥幸才逃得一命——这些我上次都跟师兄说了,再之后就去了梓县,在那里待了一个半月,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他仿佛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师兄,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张子洋神色不变的道:“我这次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调查此事,你毕竟在杜闻出事前见过他,而他出事也很可能就在那几天,所以我才向你打听他的消息。” 许一急了,道:“师兄,这可开不得玩笑!是,我当天见过他,但随后他们就离开了,而我一直留在牛眼村修路,这件事牛眼村包括青湖村的部分的人都知道的呀!接下来就是回来时遇到水妖的事,等等,刚才都说过了……” 张子洋眼神平静的道:“你先不要着急。我找你主要还是觉得你毕竟在上阳门修炼过,比普通人见识多,更能发现一些细节,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 许一松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吗?师弟我的修为和杜师兄差距那么大,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至于说异常?” 他抬头向房顶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师兄,除了遇到水妖,我真的想不起来其它的异常。” 张子洋淡淡的道:“真没有吗?如果师弟知道些什么,最好能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杜闻是正式弟子,宗门是不可能允许门内弟子无缘无故的失踪的!” 他后面这句话明显是给许一施压了,但他这样的表现也说明他确实没有查到什么。 许一心中大定,他又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道:“师兄,我真想不出哪里有什么异常。就是不知道杜师兄的失踪和那只水妖有没有关系……” 张子洋道:“此事我随后会去调查的。” 他此次前来主要是为这件事,见问不出有用的消息,接下来除了换个角度继续试探话就少了。 许一则不会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从他那里学到了控鹤功修炼的行功和睡功的一些技巧。 这些技巧谁学会了都会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即便是亲近之人,有的也不会告诉的。 张子洋并没有待多久,以要查杜闻失踪一事为由,很快就离开了。 送走他后,许一摸了摸放在怀中的那两只玉瓶,心情忍不住的激动:两只玉瓶里一共七粒培元丹,有它们相助,他至少也能突破到后天八重! 他的修炼之路最主要的肯定是凝结类似路之真符之类的真符,他本身的修炼虽然缓慢,肯定也不会落下——自身修为的提高,应该会对结成新的真符有利,且对于路之真符的恢复应该也有帮助。 …… 晚上,吕侗回来后,赵姓护卫马上迎了上去,问道:“头,你收到小六的传信了吗?现在怎么办?” 吕侗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道:“他既然认识上阳门的亲传弟子,再用以前的办法逼退他就不合适了……” 第十一章 一脚踹飞 赵姓护卫失望的道:“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他留下来?” 吕侗冷哼一声,道:“留下他?你脑子怎么想的?如果他只是上阳门的弃徒,可以随意揉捏,还有留下的可能,但他既然和上阳门的真传弟子有关系,再把他留在身边,影响太大,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姓护卫小心的道:“可是他认识那个姓张的新传弟子,这个……不好弄啊!” 吕侗立即呵斥道:“猪脑子!” “你也不想想,他和上阳门新传弟子的关系真要那么好,还来王府当护卫?” “当然了,上阳门真传弟子的颜面我还是要给的,明天就让那小子来见我吧。” 赵姓护卫被他说糊涂了,道:“不是说不留下他吗?” 吕侗今天也被张子洋的出现弄得心气不顺,此时就又斥道:“蠢货!不管他和那个亲传弟子关系如何,我们再都不能像一开始那样明显的逼走他。” “但是,让他当上护卫又如何?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他干不下去!” 赵姓护卫眼神一亮,道:“头,您有主意了?” 吕侗冷笑一声,道:“他想来王府当护卫,不外乎觉得这里活好干,赚钱容易,他当了护卫就得听我的,老子让他干最不好干的活,再让他拿不到钱,你们平时都疏远排挤他,我看他还能干得下去?” …… 次日,许一再次来到王府,就顺利的见到了吕侗。 而且,吕侗一见他就很热情的迎了上来,道:“前几天王府城外的库房出了些状况,没办法,我只好跑了一趟,昨天才回来,没来得及安排好许兄弟,怠慢你了。” 许一自然不会信以为真,他也客套的道:“吕头领言重了,自是公事要紧。” 吕侗点了点头,表现得像是他的外表一样粗放的将此事揭了过去,随后又直爽的问道:“对了,昨天赵兄弟说有仙门的亲传弟子来见许兄弟,可惜我在外面,无缘得见。不知道许兄弟什么时候再邀请贵师兄来一趟,我也好沾许兄弟的光,能见上一面。” 许一知道他在拐着弯的打探他和张子洋的关系,由此也能看出来他并不是表面那样的粗放,他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一点:“吕头领误会了,张师兄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前途无量,平时一般都在山上潜修。昨天来看我,我也是喜出望外,但也不是专门来看我的,是因为门内的事务顺道过来的。” 吕侗眼神动了动,然后又笑道:“那也说明你们平时关系也很好,否则也不会来的,不是吗?” 许一摇头微笑道:“这个……说实话,我在山上时,见面肯定能见到,但因为修为的差距,和张师兄接触的次数也有限,反倒是下山之后,大概两个月前,我在梓县遇上张师兄,有过一番深入的交谈,分别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了传信符,还说过以后可能会来看我。但吕头领你看,如果不是正好有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吕侗这会儿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想通过让许一邀请张子洋来判断两人关系亲疏的试探,许一解释得很清楚,张子洋平时在山上潜修,没事不能打扰,但张子洋都给许一留传信符了,还能说关系一般吗? 许一的目的也正是给吕侗施加压力,这样在交易时才能得到更好的筹码。 吕侗停了一下才又恢复正常,然后又爽朗的道:“许兄弟你太谦虚了。不过,我有个疑问——许兄弟,我说话直,你别见怪啊,就是,你既然和贵师兄有这么好的关系,怎么还来当一个王府外院的护卫?” 许一轻轻叹气道:“说和张师兄关系好,这个,以前还真没觉得。而且,吕头领应该也能知道,以我们两人的修为,可以说是仙凡有别,能不麻烦他最好。” “再者说,能来王府护当差,于我而言绝对属于上佳的选择。” 在吕侗看来,许一的回答既真诚又真实,他挑不出任何问题,最后只能说道:“好!许兄弟一看就是实诚人。你放心,既然来了,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又一拍左侧跟着的人的肩膀,道:“王兄弟,你先带着许兄弟转转,讲讲咱们这里的章程,熟悉一下环境。” 等两人走开后,赵姓护卫忍不住问道:“头,许一竟然有上阳门亲传弟子的传信符,我们是不是只能把他留下了?” 吕侗呼出一口气,摇头道:“怎么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更不能留了!” 赵姓护卫担心的道:“可是……” 吕侗斜着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以为他认识一个亲传弟子就动不得了。不说他们真实的关系如何,只要我们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出了事,他们还能找我们的麻烦?” “而且,亲传弟子什么身份,会为了他当不当得成王府外院的护卫出面?” “退一步讲,对方要真因为这样的小事出头,我们再把他弄回来就是了,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听他说完,赵姓护卫皱着的眉头就展开了,然后眼睛一转,道:“头,这样的话,不如就让那小子去库房巡夜吧——就说其他地方都有人了,看他能在那里撑多久!” 吕侗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行啊,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就这么办!” …… 对许一来说,正式成为王府外院的护卫已经是计划成功的开始。 至于把他安排到库房巡夜,不管位置还是时间,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好活。 不过,初来乍到,他准备熟悉一下再说,真要有问题,他随时可以去和吕侗当面“谈一谈”。 正式入职,他也就换进了外院给护卫安排的房间里。 因为晚上要巡夜的缘故,他东西不多,上午搬完后,下午就选择了补觉,免得晚上巡夜没有精神。 不过他一开始睡得并不安生,接连有护卫以互相熟悉的理由来找他聊天。 许一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目的是想影响他休息,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补不补觉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且不说他计划是反其道行之,平日所为要增加吕侗他们的恶感,就算是初始交好吕侗的计划,也不会放纵他们来恶心他。 当然,一开始他也不用表现得太激烈,就只是挂了一个写着“晚上值夜,休息中,请勿打扰”的牌子。 这样,他们再来就可以认定是存心不良,那他就不客气了。 不过那牌子还是起作用了,后面就真的没人再来找他了,虽然门外面有人经过时说话会不控制声音,但以他的修为,只要想睡,完全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随他们闹去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 时间已是秋天,天黑得早,吃过晚饭后,就有两名护卫来到了过外,往里面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一人过去敲响了许一的房门,见没有反应,他直接推门进了屋,然后用力晃动起了许一的身体:“醒醒!快醒醒……” 许一这时一个大脚踹出,直接把那人给踹飞到院子里! 然后,他直接拎着刀追了出来。 一见那人被踹飞出来,和他一起来的人顿时冲过去扶住他,见许一跟了出来,他刚想大声呵斥,就看到许一手里拎着的刀,顿时吓了一激灵。 同时,许一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大喝道:“谁?是谁袭击我?” 被踹飞的那人不用说,许一的脚属于大衍级别的,不弱于同级别的法宝,腹部被踹中,此时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外一人,见许一手里拎着刀,杀气腾腾的,认为他睡毛了,还没完全清醒,担心刺激到再伤着自己,就赶紧解释道:“许兄误会了啊!我们都是外院的护卫,白天也见过的,这次来是担心你睡过头,误了值夜,来叫你的……” 许一这会儿才像是清醒过来,然后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按王府的规矩,护卫巡夜一般是晚上九点到次日六点,现在才六点,所谓担心睡过头根本站不住脚。 对方听他这样问,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又道:“时间倒是不晚,不过,现在叫你起来也是想让你吃口热乎饭……” 许一皱眉道:“王府不是为值夜的人有专门准备饭菜吗?” 为了他的计划,这类事情他自然都了解清楚了。 对方两人听他这样问,顿时知道没办法在许一这里混过去的,那一脚也是白挨了。 第十二章 小人之心 渌阳王府十分庞大,初建时就占地四百多亩,一府几乎就是一座小城。 因为规制的原因,王府本身不能轻动,但一两百年传下来,王府人丁兴旺,就渐渐的把外院分了出去,在附近重新起了园子,就是现在的外院。 外院比不得王府宽广,但也占了一百多亩地,其中最重要的库房就占近三十亩地。 许一要巡夜的地方就是这里。 不过,库房看似占地面积很大,但他白天时就已经来过这里,知道巡夜主要沿着外面三条外路以及里面十三座库房之间的六条内路巡视即可。 经过他的计算,结合他的修为,他设计了内外结合的巡视路径,基本上能保证走在任何一条路上都能随时察觉大部分区域的动静。 而且他又不是静止不动,真要有人闯进来,想要完全躲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晚上九点,许一准时出现在了库房所在的院子。 因为除了直供王府贵人的物资,大部分东西一般都会送到外院的仓库,加上王府那边随时会需要东西,此时依旧有人在忙。 作为护卫,许一的职责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保护这些库房的人,二是保护库房里的物资。 其实,在许一看来,渌阳王府的封地里,且外院库房存放的主要是生活物资,一般不会存放太过贵重的宝物的情况下,只要没发疯,都不会敢来这里偷东西,更不用说伤人了。 所以,他感觉巡夜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同时也对库房内部人员进行威慑。 整个渌阳王府各类人算起来足有数千,从库房揩油的行为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他知道吕侗让他来这里巡夜的目的不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难道是想让他因此得罪更多的人,进而让他干不下去? 又或者库房属于独立的空间,让他长期在这里巡夜,一是活不好干,二是和外界隔离,形成护卫内部疏远排挤他的氛围? 这两个问题,后者长远的且不说,暂时的困难就是巡夜比较辛苦,但对许一来说,他正好借这个机会使用从张子洋那里学来的行功的技巧修炼,前者的话,应付起来也不是问题。 他一到库房,就找到库房的陈管事,寒暄几句话就说明了来意:“孙管事,我今天第一次来库房巡夜,我们吕头领没发话之前,我这里只能严一点,麻烦你和手下兄弟们说声,今天就注意一下,真要是起了冲突也是麻烦,对吧?” 如果不是求稳,要是只想痛快,他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抓人,这样做最后肯定会闹到吕侗那里,给他找不痛快是没问题的,但他的目的是借助王府的势力来验证他的计划,包括找到合适的机会也需要他们的人脉和消息,把人都得罪对他也没好处。 现在他主动提出来,又把一切推到吕侗身上,库房的人就算有怨言也只能怪吕侗了。 接下来他开始沿着制定好的路线巡视,等走了两遍,熟悉之后,他就开始使用行功的技巧修炼起了他唯一学过的《控鹤功》了。 对这门功法,当日吕侗虽然对它很不屑,但那只是针对许一的修为以及相对王雄的优势而言的,它作为上阳门入门的功法,其实也是仙法,既内外兼修又内外能修。 它最正确的修炼方法是得其意、以意领行,但如果悟性差点,身体资质好,也能当作一门外功来修炼,最后也能达到内外兼修、气血圆满的程度。 许一就差在了这一点,以至于他能领悟《控鹤功》的“鹤舞祥云、虚实相间”的意,修行速度却一直提升不上去。 但正是体会过不管怎么练,到了后天中期之后,他的修炼速度都慢如老牛拉重车,尤其在突破后天七重后,老牛干脆变成了蜗牛,所以,今天他一上手使用行功的技巧修炼《控鹤功》,就清楚的察觉到他的修炼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且,不只是速度变快,主要是修炼时的感觉,不再像是老牛拉重车那般费劲,而是变得轻快起来,这让他重新看到了通过修炼继续突破的希望! 为了更好的发挥培元丹的药力,他今天并没有服药,那么,造成今天变化的就只能是行功的技巧以及路之真符的作用了。 感受着路之真符带给他的阻力减少且提供的助力,本身就暗合了鹤行祥云的轻逸,很显然,路之真符的作用应该更大,行功的技巧更多的只是发挥了引子的作用。 继续使用行功之法沿着巡视的路走了两圈,又走了四圈,他心中越发安定:通过这六圈的修炼,他终于确定刚才修炼速度的提升并非是前面一段时间停歇下来后的“积累”,确实如他猜测那样,行功为引,路之真符的能力提供了由外而内的促进作用。 他的资质仍然没有改变,但两者有机结合起来却勉强达到了以意领行的状态,让他的修炼速度得到了提升。 明白这些后,他修炼的动力也就更足了。 就在他沉浸在修炼之中时,赵姓护卫带着另外一人来到库房,找到了他,然后关心了一番他第一天巡夜适不适应,又提醒库房重地,一定要重视,不要懈怠,等等,嘱咐了一通后就走了。 对许一来说,他们到来完全是打扰他的修炼,但他们看起来是好心,也只好停下来听他们说完。 随后,分别在子时正、丑初、寅初以及寅末,又有四波人,有的打着送水,有的打着送饭,有的以“正好顺路经过”等理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第二波人出现在他面前后,许一就看出了他们的用意,却是防备他偷懒,让他一直走动,累他,这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以前修炼无望才放弃了修仙之路,虽然找到了直接结成真符的办法,但毕竟有很多不确定性,现在发现了确定的能够直接提升修为的曙光,他肯定也不会放弃,所谓行功,就是行走时练功的方法,他又怎么舍得停下来? 所以,到后面他根本不再停下脚步,而是一边走一边随意应付几句,反正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和他交谈的。 等到了下值的时间,他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夜不停的走动,他不仅没有丝毫的疲倦,反而身体气血充足,精神也神完意满,只是身上出了很多汗,他就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他去厨房吃饭,吕侗也在厨房吃饭。 据许一所知,吕侗作为护卫头领,不仅有独立的院子,还结了婚,妻子也和他住在一起,平时是不来厨房吃饭的。 见对方低头吃饭,许一也只当没看到,自顾自的去打饭,但当他打完饭,却见吕侗向他看了过来,招手示意向他过去。 许一端着饭走过去,笑道:“吕头领也和我们一起来这里吃饭啊。” 吕侗没有接话,等嚼完咽下口中的饭,他看向许一,面无表情的道:“我怎么听说你昨天把孙成刚兄弟给打了,有这回事吗?” 许一点了点头,道:“昨天我休息的时候,他突然冲进我的住处,我以为有人袭击,就踢了他一脚。” 吕侗眼睛一眯,像许一这种刚“入职”的新人,遇到顶头上司发难,就算有理也都底气不足,何况昨天的事不管有没有理,都可以看作许一做得过了,现在他怎么会如此的淡定? 他原本也是要借助许一的底气不足当面教训他一顿,既给孙成刚撑腰,又打压了许一,以后还能继续增加烦扰的力度。 现在许一表现得如此淡定,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而且还点明了原因,他就失去了发作的理由,只能训斥道:“许兄弟,这里是王府,怎么会有人袭击你?” 许一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知道吕头领的意思,但我们作为护卫,随时都要做好御敌的准备,提高警惕也是应该的。” 吕侗发现面对对他没有畏惧之心的许一不能和他讲道理,就直接端起护卫头领的架子,沉声道:“你怎么想我不管,但我作为护卫头领,绝对不想再看到兄弟之间出现互相攻击的事,你明白吗?” 许一忙起身道:“是!” 然后又看向其他护卫,道:“我希望大家也都能遵守头领的要求,不要做出让大家误会的事!” 吕侗被气得头皮发麻,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想直接起身离开,好借此给许一施加压力。 但许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道:“吕头领,我刚来王府,又是在库房重地巡夜,可以说什么都不懂,现在有个问题,您觉得我该以什么力度对进出库房的人?” 吕侗沉着脸道:“我不管你怎么做,我只看结果!” 许一点头道:“您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以后属下一定按您的意思严格办事,绝对不让人把库房一丝一毫的东西带出去!” 吕侗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许一要真这样做,还说是按照他的意思,库房那些人还不恨死他? 第十三章 新的途径 吕侗这次来见许一,原本是想着给他施加压力,拿捏他的,没想到目的一个没实现,反而被许一将了一军。 此时他心中发狠,准备拼狠的,大不了他惹些埋怨,但只要把许一逼走,这个结果他也能接受。 不过,他很快想到,以许一目前表现出来的老奸巨猾,说不定只恶心了他,许一自己反而没事,这样岂不是吃鸡不成反惹一身骚? 接着他又想到,许一肯定是看出了现在巡夜的活累烦单调,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表现,很有可能就是想借此摆脱出来…… 他岂能让许一得逞? “许兄弟,你能如此认真负责,这是好事,但既然能进王府做事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你如果把大家都当贼防,这个难免会打扰到更多无辜的人,未免太过了……” 说到这里,他见许一似乎想要插话,他能猜到许一要说的话很可能是作为有后天七重修为的武者,可以直接通过观察就能判断出对方有没有藏东西,但他已经“看出”了许一的目的,自然不会再给他机会! “许兄弟,这样好了,此事我去找陈管事,让他看管好手下的人,这事本该归他来管。你的主要职责还是防备外贼,明白了吗?” 许一只想晚上巡夜时没有任何人打扰的修炼,自然不会反对:“是,吕头领。” 吕侗认为已经看穿了许一的目的,此时见他表现得很平静也只以为是装的。 今天来见许一,原本想拿捏他的,结果他自己反被拿捏了两次,但因为最后这次的发现,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而且,现在让许一继续留在库房巡夜,让他干得辛苦、隔离他的目标总体还是实现的。 另外,他还掌握着大杀器:月钱,到时让他拿不到钱,看他还硬不硬气! …… 这次见过吕侗之后,许一解决了对他影响最大的隐患,不用再管库房人员手脚不干净的问题,巡夜对他而言就完全可以看作是修炼的过程了。 他自然很满意。 接下来他就过上了白天睡觉,晚上巡夜兼修炼的生活。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他每晚保持修炼,到今天他终于感受到了修为增长的幅度,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力量增加了一百斤,相应的筋骨血肉都肯定也得到了增强。 另外,时至今日,他已经彻底熟悉和掌握了独属于他的修炼方法,接下来就可以使用培元丹。 有培元丹相助,他的修炼进度必然会得到进一步提升,如此,离突破后天八重应该就不远了! 还不等他因为修为进展高兴完,他就又有了新的惊喜的发现:右手掌心的石印的颜色又白了一成。 两个半月前,他在梓县修桥,只是让石印白了一半,现在直接增加到了六成,而石印的颜色关系着新的真符的生成,这个发现自是让他惊喜。 更重要的是,修桥后,石印的颜色就停止了变化,现在突然颜色变白,这无疑是他找出它变化规律的又一个机会。 最近半个月,他在王府外院只干了两件事,一是修炼,二是巡夜。 结合路之真符形成的过程和修桥导致石印颜色变化的经验,他基本上排除掉了石印颜色变化和修为提升之间的关系,否则,他在山上从什么都不会,一直修炼到后天七重,也没见石印有任何的变化。 虽然说也有可能只有突破到后天七重才满足石印发动的条件,但再结合路之真符形成的过程和修桥的经验,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他推测这次石印的变化更可能的是和他巡夜有关。 而且,因为石印就存在于他的掌心之中,这让他对它有种直觉的感觉,他的直觉也是如此。 修路、修桥、巡夜,要找出三者之间的关联,前两件事有相似性,巡夜和它们则离得很远。 事关他的修行,此事必然要谨慎,仅凭一个例子并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但是,它们明显都属于人世间的行当,他大可以在条件合适的时候选择一种进行验证,如果推断正确,他的修行之路无疑会变得更加宽广! 他原定的计划还在进行中,巡夜又能增加石印颜色的变化,现在并不急于进行新的验证,但巡夜既然能增加石印颜色的变化,他巡夜的劲头就更足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来王府的目的,平时也注意搜集王府哪里会有类似修桥修路工程的活。 因为库房是所有物资储存之所,从物资的出入就能推断出很多东西,比如说,哪里有大的活动,必定会涉及到对应物资以及粮油的转出,再加上前来送货的人和库房人员的交谈,他修炼也没有耽误搜集信息。 除此之外,他也会关注吕侗那边的动静,毕竟,找到合适的活,吕侗是他能拿到活的最重要的一环。 可惜自从上次吃早饭时吕侗主动见过他一次,因为他昼夜颠倒的巡夜工作,吕侗不来见他,他也见不到对方,他就只能从其他护卫那里打探吕侗的消息。 好在他关注吕侗,吕侗那边也关注他,每天晚上他巡夜的时候,都会派人来监督他,不让他有偷懒的机会,然后他借助路之真符,只要对方走在路上,他就能在几百米外“听清”他们的谈话。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吕侗最近大体的动向,基本上和他没有关系,但从每晚都会来派人监督他、一直没有调动他在库房巡夜上来看,他不相信吕侗就此和他相安无事,而是一定有什么手段在等着他。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 值完夜,他照常洗澡、吃饭、睡觉,但到了巳初左右,忽然又有人敲门。 这次对方学乖了,没有再闯进来,但一直敲个不停,许一也想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下床走过来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个瘦子,许一来这么久了,大致知道对方姓黄,好像叫黄飞虎的,比较擅长轻身功法,派他过来是担心他再暴起伤人? 黄飞虎一见他打开房门,顺势就后退了两步,显然担心被踹。 第十四章 度君子之妇 许一这会儿更想知道他来的目的,就问道:“有事?” 黄飞虎防备的看着他道:“不是我,是头找你。” 来了。 许一马上意识到,吕侗要出手了。 他知道这种事躲是躲不过去的,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过去,于是问道:“吕头领叫我?有什么事吗?” 黄飞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头已经在议事房等着你了——快走吧,不要让头等久了!” 许一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议事房周围的环境,因为两边都有路,他倒也不惧吕侗直接动手的可能,又想到最近他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就道:“那就过去吧。” 等两人过去后,就发现几乎所有护卫都到了,院子里乱哄哄的,但都没有人和他说话。 吕侗一看到许一,就热情的道:“许兄弟来了。” 许一见状,确定不是直接动手,他心里就放松下来,但还是保持着警惕,问道:“吕头领,不知道你这次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吕侗道:“是这样的,今天是发月钱的日子,但吕兄弟你进来的时间不巧,所以这次月钱就没你的了……” 不给他发钱叫他来干什么? 因为他来王府当护卫不是为钱,许一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对方是想在月钱上为难他。 还别说,对于以此谋生的人来说,这种做法还真有些麻烦,但对他自然是无效的。 不过,自己的辛苦钱他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另外,让对方有个错误的目标,他也能省点事,于是就点头道:“这个月不发也没关系,下个月补上就成。” 吕侗嘴角撇了一下,很快又爽朗的笑道:“好!下个月我一定会跟帐房那边说清楚。” 他会说清楚,但也一样有办法让许一拿不到钱! 说着话,就有一名护卫托着一盘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走进院来,接着就是大家分钱的戏码。 知道了对方的打算,许一自然没兴趣再看,打了声招呼就提前走了。 看到他的表现,吕侗虽然没有一拳打空的感觉,但也不是很满意,不过,想到这是第一次,没能触动他也正常,既然如此,他决定继续加码。 于是,又过了两天,正好是许一休沐的日子——王院的护卫,每十天可以休息一天。 这天下午,他刚从外面回来,又被“恰好”路过的护卫叫住,口中说着有好事,把他拉到了议事房。 议事房里吕侗正在分发钱物,看到许一进来,他有些不满的瞪了带许一过来那人一眼,然后咳嗽一声,对许一说道:“许兄弟,这是王府这个月的赏赐,因为你来得比较晚,干的活也少,这个……等下次,下次再加上你!许兄弟,你看如何?” 许一敷衍的笑道:“可以。下次别忘了我就好。” 说完他又准备离开。 吕侗眼睛转了转,又叫住了他,道:“许兄弟,还要麻烦你一下。这个,每次王府发下赏赐,他们都拉着我出去喝酒,你既然正好来了,能帮我把我那一份送回家去吧?” 他这样说无疑是既不准备带许一一起去喝酒,又要让许一把他的那份赏赐送回家去,既排挤又恶心他。 对许一来说,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这种无效的做法自然无法恶心到他。 而且,在现在巡夜既能以较快的速度修炼,又能让石印颜色继续变白的情况下,他也不急于和对方摊牌,现在的做法他就只当看小丑表演了。 于是,他没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 吕侗却兴致盎然的把赏赐一个个的发完,最后才一边解释“让许兄弟久等了,但我向来都是先给手下兄弟们,最后给自己,你以后就知道了”,一边把自己那份交给许一。 说完就被得到奖励的护卫推着走出去了。 许一最后才出的房间,然后他们一群人去喝酒,他则走相反的方向,去吕侗的家里送他的那份赏赐。 因为白天,又是在王府内部,吕侗家的大门并没有关。 许一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吕侗的老婆就走了出来,停在门楼里,隔着两米外站定。 现在虽然入秋好长一段时间了,但白天还是很热,吕侗的老婆明显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衣服上也因为沾了水贴在身上,更显肌肤红润,身段丰腴。 “你是新来的护卫?有什么事吗?” 吕侗的老婆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开口问道,声音有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许一对于刚才吕侗的做法,虽然说看透了,但吕侗最后非得留着他看他分发赏赐也烦着了他,此时看着像是她熟桃似的身姿,他心中一动,问道:“吕头领在家吗?” 吕侗的老婆摇头道:“不在。你要有事去前面议事房看看吧。” “哦。” 许一听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作势要走,转了一半又停了下来,然后拿起银子掂了掂,道:“嫂子,你要是解开衣服让我看一眼,这钱就就给你了!” 吕侗的老婆先是大怒,紧接着又看向了那锭沉甸甸的银子,但还是低声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许一就把剩下的东西往前一递,道:“嫂子别喊。你要是答应,这些东西也都给你。” 吕侗的老婆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有绸缎、糕点、药材,等等,然后看到外面静悄悄的,而她站的地方,除非站在当面,否则外人也看不到…… 抬头又看了一眼许一,又见他眼睛明亮,人很年轻,又有一种成熟的气度,她抓着衣领的手紧紧的,但心里却不再坚定了,然后口中则问出了她似乎还未做出决定之前的话:“你说的是真的?只看一眼?” 许一忙点头道:“当然!这里是王府,做别的我也不敢呀!” 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东西,她心里有些挣扎,但口中再次确认的问道:“你说的,只看一眼?” 许一道:“对,只看一眼。” 话说到这里竟像是约定成了,可事到临头她又有些迟疑不决起来。 许一就催促道:“嫂子,我不能在这里多待的。时间久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吕侗的老婆又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一咬牙,向后退了一步,飞快的把衣服扯开,顿时一对颤微微的红眼玉兔就露了出来,还像是被风拂动的水面般微微摇曳波动了一下。 此时夕阳从外面照过来,照在她身上,许一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耀眼。 吕侗的老婆原本心中紧张,准备立即把衣服合上的,反正他说的只是看一眼,但此时看到他像是被定住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掺杂着既羞涩紧张又骄傲刺激的情绪,就没有立即动手。 不过,虽然这处小院在里面,但到底是白天,她也担心万一有人看到,就一边看着外面一边问道:“看完了吗?” 说着话,她才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而且这会儿别说一眼了,十眼二十眼都有了,于是,当发觉他视线移动,越过柔软的腹部后,她下意识的一把就将衣服合上了。 然后,看着许一意犹未尽的模样,她就瞪了他一眼。 许一隔着衣服又看了一眼鼓鼓的地方,点头道:“看完了。” 说完,他就把东西递了过去,但在她伸手拿住后又没有立即松手而是含笑问道:“嫂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世界里,女人的姓名是不能轻易告诉陌生男子的,她有心不想告诉他,但想到刚才看都被看光了,又想着告诉是为了赶他走,就快速说道:“我叫夏颖……你快走吧!别在我这里待着了!” 许一松开手,道:“夏颖,好名字。”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夏苗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感到自己有种虚脱的感觉,而拿着东西的手和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第十五章 白看个精光 许一脚步轻盈的回到住处,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满脑子还是丰腴的玉兔和软软的肚皮。 感觉到自己竟然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愉悦,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倒不是为别的,而是想到穿越近六年的时间,为了突破先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这肯定算不上错,但生活过得未免太单调和缺乏色彩了,以至于看一眼女人的身体都能开心这么久…… 摇了摇头,他收敛心神,思考起了接下来的规划。 按原来的设想,他准备逼迫吕侗和他谈交易,换到一个合适的可以继续进行结成新的真符试验的位置,现在又发现巡夜可以让石印的颜色变化,有这样一个确定和稳定的途径,他其实更不着急改变。 不过,从今天的事可以看得出来,吕侗为了逼退他在不断加码。 如果只是规则内的还好说,他自信可以应付得过去,但对方要是使用盘外招,不确定性就太大了,他如果还是执行原来的计划就未免太被动了。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改换思路,直接去找吕侗谈一谈,让他拿合适的位置来换。 另外,这些天他也已经打听清楚了吕侗的根脚,却是出身于渌阳府城南二十里外洄龙湾的吕家。 吕家的祖上是初代渌阳王的护卫之一,这是吕家能成为渌阳王封地内有名的大家族之一最重要的原因。 虽然这些年两边的情义淡了,否则吕侗也不至于只在外院当护卫头领,但到底家底丰厚,从渌阳王府那边来看,他明显属于外人。 这种情况下,虽然按原来的计划,成功就能得到最想要的位置,但现在已经知道了“修路”和“巡夜”两个途径,至少以王府护卫的身份换相似位置的下面县城里的一个捕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他明年还要参加科举,现在只是试验,这样做既不耽误他凝结新的真符,又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牵扯和麻烦,其实更适合他。 嗯,决定了,这两天就去找吕侗谈谈吧。 …… 此时,吕侗已经带着不当值的护卫来到了王府外院南边临近小河边的酒家,然后放开嗓门吆喝着上酒上菜,接着热闹的大吃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侗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许一的身影,然后就觉得口里的酒菜没有味道了。 他看了一眼正和其他人拼酒的赵姓护卫,开口道:“赵园,你过来一下。” 赵园马上扔下酒碗走了过来,见状,又有四五个护卫起身,一个守在门边,一个装着醉酒走出了门外,剩下的守在了两边的窗户边上。 “头,有什么事吗?” 吕侗点了点头,道:“还是许一。你也看到了,让他在库房巡夜,效果不是太大,而且我感觉想在钱上拿捏他,以他前面的表现,也未必好使……” “而且,即便能成,也太慢了!你应该也知道,让他留在我们中间,不仅耽搁我们的布局,我们的行事还随时有暴露的风险!” 赵园这时脸上堆起笑容,低声道:“头,属下这些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还别说,您当时让他去库房巡夜真是一步妙棋……” 吕侗记得这件事当时是赵园提出来的,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这么说你想到办法了?” 赵园给吕侗酒杯里倒上酒,然后笑道:“其实很简单,他在库房巡夜,在他当值的时候,让库房出点问题,再赶他走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吗?” 吕侗看了他一眼,道:“行啊,你小子还是有些门道的啊——你是不是早就准备这一天了?” 赵园端起酒杯递到去,陪笑道:“头,您是干大事的,这种小事再让您分心,就是我们当手下的过失了!” 吕侗接过酒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希望他最好识趣点,否则……” 说到这里,他一口将杯中的酒饮下,向其他人一挥手,道:“大家继续,今天不醉不归!” 他话是这样说,但毕竟是护卫头领,喝到一半,大概亥时正就由赵园、黄飞虎两人送回到了王府外院的家中。 三人一走进院子,夏颖就醒了。 以前吕侗出去喝酒回来,她基本上也都会被吵醒,但不像今天被吵醒得这么早——其实,因为傍晚的事,她心里有事,刚才躺在床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睡得本来就浅。 和往常一样,赵园他们把吕侗送回来后就赶紧帮他脱鞋打水的伺候,等他们忙活完走了,夏颖才埋怨着从里屋走出来。 “又喝那么多酒,每次都这样!” 在没见到吕侗时,她的内心还有些忐忑不安,但说完这句话后内心却一下子平静下来,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嗯。” 吕侗敷衍的嗯了一声,继续喝着碗里的茶。 一口气将茶喝光,他随手将茶杯放到桌上,看到站在一边的夏颖,他忽然记起了王府的赏赐,随口问道:“对了,王府赏赐的东西,许一送来了吗?” 夏颖愣了一下,问道:“王府赏赐的东西?” 吕侗不耐烦的道:“就是二十两银子,一棵老山参,两匹笼烟罗和一些萃香居的糕点……怎么?他没给送来?他敢吞老子的东西?” 夏颖随听他说,脑海里随着一件件浮现出下午许一送来的东西,完全对得上! 耳边也响起了他下午说的话:“嫂子,你要是解开衣服让我看一眼,这钱就就给你了!” “嫂子别喊。你要是答应,这些东西也都给你。” 他竟然拿着她们的东西,骗着看了她的身子!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不要脸的混蛋! 她手用力的绞着手帕,牙齿暗咬,心里恨得不行,但也知道吕侗就在跟前,为了不让他怀疑,她还不敢露出破绽,就状似不在意的哼了一声,道:“你说那些呀,拿来了。” 说着回屋把原本藏起来的那些东西取了出来,往桌上一放:“那,你看是不是这些?” 吕侗见东西送回来了,看都懒得看,直接摆手道:“拿来就行了。你把它们收起来就是了,不用给我看。” 夏颖想着要是他提前跟她说了,肯定就不能让许一钻了空子,占了便宜去! 这样一想,她心中气愈发不顺,道:“不是你问的吗?” 不过,既然东西不是那个混蛋的,她也不用担心被他发现的问题了。 吕侗也能感觉到她今天态度有些不对,但只当是因为今天喝酒晚归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顺势又问道:“那小子来都说了什么?表现态度怎么样?” 听他问到这两个问题,夏颖只觉得一股气直往头上冲,问他说什么?说让她把衣服脱了,给他看一眼,至于表现态度,她白嫩嫩的身子给他看了一个精光,那态度自然好得不得了,走路都像安了弹簧要弹起来似的……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她还得装作不在意的道:“能说什么?就是说你让把这些东西送来,然后就走了。” 吕侗因为喝酒的缘故,从她简单的描述中也分析不出什么,而且他也认为这样是正常的,就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睡觉吧,我再喝点茶水。” 夏颖生气似的把东西抱起来就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看着手里抱着的东西,她又忍不住恨得牙痒痒起来:下午的事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好像只能让他白看个精光了…… 第十六章 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夜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中间还做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不能和别人说的梦…… 早上醒来,夏颖顾不得别的,先洗了一个澡,才感到身上干净清爽起来。 和往常一样,每天早上起床生火做饭,但今天做饭时,每当外面有人开门走动,她总忍不住分神听一耳朵…… 在这里住得久了,附近住的谁、什么习惯,她其实心中都有数。 所以,当听到一个相对陌生、这段时间又很规律、距离上又比较符合的开门声时,她忍不住拿着勺子走到门口,向外看去,正看到许一在院子里打水洗脸。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阳光照过去,他脸上挂着水,透着一股清新活力,看起来就像是心地无瑕的浊世佳公子。 呸! 她暗啐了一口,心地无瑕的人能拿她的东西骗她,看她的身子? 许一这会儿也像是有所感应,转头看了过来,见她站在门楼下,因为墙挡着,阳光没有照射过去,就像是幽谷中绽放的花朵,然后就向她笑了笑。 夏颖想到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心中有气,见他看过来,就狠狠的瞪了过去,此时见他露齿向她笑,牙齿还挺白,但是,这会儿他肯定得知道她已经知道昨天的东西不是他的了,现在还有脸笑? 她心中暗恨,但又奈何不了他,加上担心吕侗发现了,就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回去继续做饭了。 吃过饭,她仍旧感觉心气难顺,在家里也坐不住,干脆借着出去买菜散散心。 走过许一住的简陋小院时,她发现他竟然还在家里。 她很快反应过来,昨天应该是他的休沐日,干的又是库房巡夜的活,那么就是今天晚上当值,现在在家里也正常。 此时相邻院里也还有人,她不敢多停留,就很快走了过去。 在外面胡乱买了些菜,她算好时间回来,就发现附近的护卫果然都出去了。 走到许一的住处,见他好像是为了凉快,单扇的大门开着,她又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就鼓起勇气迈步走了进去。 他们这些护卫的住处也是独门独院,但院子很小,大门一进,三四步开外就是住的两间房屋了。 夏颖一走进来,就从打开的房门里看到许一光着膀子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他竟然还看书? 许一一早就发现她在门外了,见她进来,就随手拿起旁边的短衫披在身上,起身走到门口,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夏颖见他走过来,原本心里有些紧张,但听他说话,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比昨天发现被骗时还要强烈的怒气,然后压低声音斥道:“我怎么来了?你昨天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你说,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许一微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此事也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嫂子太迷人了。我如果不那样说,又怎么能欣赏到嫂子的美丽呢?” “你……你……” 夏颖原本一腔怒气,面对他这么不要脸的话,她本该生气才是,但却气不起来,但后只能没有一点力度的斥道:“你,你无耻!” 说完,她也感觉到自己说话语气太弱,又见许一目光落在自己胸前,衣服都挡不住他的目光、能直接看到里面似的,她心里不由一阵慌乱,没有勇气再待下去了,就咬紧牙关,警告道:“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这次的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话没说完,她就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门,回头从门缝往外看去,见许一也没有跟过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依在门上喘匀了气,想到许一刚才的目光,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因为昨天的事,她今天刻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天气还热,衣服很薄,不仅无法隐藏它的规模,也愈发显出了顶端的柔软——怪不得那个无耻的家伙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想到他当时的模样,她忽然就不紧张,对于刚才的“败逃”也不再耿耿于怀,反而坚定了信念:她绝对不会让他白看了去,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许一见她飞快的逃离,对于她还保留的女人的羞涩则有些感慨,却是想到前世那些结了婚的女同事,一个个都是熟透的芒果,说起段子来,他们这些男人根本不是对手…… 回到屋里继续看书,为明年的科举考试做准备,紧接着他又想到,中午吕侗一般会回家吃饭,他正好趁今天有空,就和他谈一谈吧。 一转眼中午到了,许一去食堂吃饭,顺便看能不能遇到吕侗,结果并没有碰到,那么,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应该是回家了。 于是,吃过饭,他就直接去了吕侗的家里。 敲了敲门,很快夏颖打开了大门。 尽管上午回来时,她自以为面对许一时不会再紧张了,但此时看到是他后,还是防备的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许一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直接开口问道:“吕头领在家吗?” 夏颖听到这几个熟悉的字眼,马上想到了昨天傍晚的事,顿时紧盯着他道:“你……我告诉你!就算当家的不在家,你也别想再占我的便宜!” 许一马上抓住了重点,然后皱眉问道:“吕头领不在家?” 夏颖呼吸急促了一下,紧接着又严厉的警告道:“不在家怎么了?你敢乱来,你信不信我只要喊一声,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许一摇头道:“嫂子,你误会了。我这次来找吕头领是有事和他商量。” 夏颖在他脸上看了几眼,虽然两人接触不多,确切的说只有昨天和今天的两次,但对他却莫名的感到值得信任,见他如此说,也就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 不过,她也不愿意和他认错,就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知道,还怪我误会你?” 许一笑了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既然吕头领不在,我就不打扰嫂子了。这样,一会吕头领要是回来,就麻烦嫂子和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和他相商。” 正事的话,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见她答应下来后,许一转身要走,而因为他刚才的表现,她此时又自信起来,就叫住了他,道:“等等。你们的事说完了,我们的事该解决一下了吧?” “我说过的,这件事不解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许一转过身,低声道:“嫂子,其实,昨天那些东西如果是我的,我也肯定愿意用它们换一个欣赏嫂子美好的机会的。” “你——” 夏颖被说得心脏不争气的又乱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发现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还是低声骂道:“无耻……” 许一则认真的道:“我不后悔。” 夏颖顿时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握了一下,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一又道:“嫂子,昨天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这样,既然是因为那些东西引起的,等我发了月钱再补给你,你看可好。” 夏颖愣了一下,将欠的补回来,按道理就两清了,而且,如果昨天的东西是许一的,好像就没有后面的事,但又感觉到哪里不对,本能的不愿意接受这个方案。 然后她也不管别的了,直接强词夺理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以为只是补上就完了吗?” 许一微笑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也脱光了让嫂子看一遍?” 夏颖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上午看到的他光着膀子的画面,不得不说,他的皮肤白嫩紧致、油光水滑,透着让人心动的活力,现在想起来她也想摸上一把…… 她赶紧将这些念头扔到一边,然后也不敢看他的道:“谁要看你,看你……那什么?滚滚滚!你现在先滚回去,等我想好了让你怎么做再告诉你!” ps:感谢:凤术、lp西江月、我有梦想吗、我有目标吗、201912222030000065等老书友的支持啊~ 感谢书友:凤术的打赏~ 另外,据说现在技术升级,凡人这边网页打不开、客户端也搜不到,你们是怎么看到的更新啊? 第十七章 我本江心向明月 看着许一转身离开,夏颖才松了一口气,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他的臀上,然后暗啐了一口,想着他一个大男人,屁股那么翘干什么! 担心许一看到她在偷看他,就赶紧过去把门关上。 然后在门缝里看着他走回自己的住处…… 一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放轻脚步往回走去。 回到屋里,解开领口的扣子,站在门口吹着过堂的凉风,身上的热气顿时被风带走,而刚才发烫的大脑迅速降温凉快下来。 大脑一清凉下来,她马上想起来了许一说用自己的月钱补给她,她为什么感觉不对了:除了那些东西,他还骗了她! 东西本来就是她的,补给她是应该的,但骗她的帐还没算呢! 这样一想,她心里顿时有了充足的底气。 只怪他当时胡说八道,说的那些话影响了她,当时忘了说了,下次见面一定跟他说清楚! 想通这些,看着桌上做好的饭菜,她只觉得胃口大开,就走过去,用手理着身后的裙子坐了下去。 手心感受着拂过的幅度,她嘴角一翘:他的屁股虽然翘,她的也不差!而且又大又圆,像熟透的大桃子,她隐约记得上午离开时,他还盯着看呢…… …… 许一回到住处,喝了一杯水,开始思考起吕侗不在家这件事。 不怪他多想,要知道一开始为了逼退他,吕侗使用的就是不在家的方式,考虑到他们这两天的动作,现在又不在家,他就不得不想对方这样做是不是为了避嫌,然后又有针对他的动作? 此事不得不防! 那么,他们要针对他,会从哪里着手呢? 他心中很快有了答案:库房。 在他巡夜时,一旦库房那边出了问题,他就不可能摆脱得了责任。 只是,库房要出问题,能够影响到他的,必然是失窃之类的,一旦发生这种事,就说明对方开始使用规则外的手段了。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因为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只是为了修炼,他新的规划就是想要避免双方继续斗争,实现双赢。 可惜,那只是他美好的愿望,现在他必需要做的是防御和粉碎对方可能的进攻。 …… 渌阳府城东地势平坦,又有一条名为府东河的河流经过,就形成了大片的良田,王府的最大的田庄府东田庄就位于这里。 吕侗大马金刀的坐在田庄的一处宅院里,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脸上没有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过了一会儿,赵园气喘吁吁的大步进了院子,然后抱拳行礼道:“头,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吕侗的眼神这才活泛了一些,他随手将骨头扔下,淡淡的问道:“这次行动仓促,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园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神情有些兴奋的道:“头,这次行动确实有些仓促,属下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二爷订的上品田黄今天晚上会到,这是为四小姐准备的寿礼,应该晚上就会来取。属下已经安排好了,等通知到二爷那边,再派人来取田黄正好是那小子当值的时间!” “那小子认识上阳门的亲传弟子,有他的面子,属下也是担心单纯的‘过失’恐怕不能将他赶走,但事情牵扯到王府的二公子,那块上品田黄又是二公子特意给四小姐准备的寿礼,这就不是小事了!到时候把他扫地出门,就算那位亲传弟子知道了,也只能说您宽宏大量。” “另外,事后他们就算不满,也有二爷那边顶着,找不到我们头上。” 吕侗点了点头,道:“这次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关键是执行的过程。那天你应该也亲眼看到了,那小子身手不错,尤擅速度。你派的人是谁?能保证不被他发现,或者至少不被他抓住吗?” 赵园脸上显出自得的神色,马上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头,您说的问题,属下等人也商量过了,尤其那小子的巡逻路线,老实说,很有一手,我们算过了,拿东西这一步不难,可以提前派人先藏在库房里,但他在场时,想不惊动他把东西拿走却非常困难,就算派黄飞虎去,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吕侗心中有些焦躁,他作为护卫头领,在王府外面的产业出现问题时确实可以出来处置,但频繁出来,还是会有些麻烦的——上次为了逼退许一,他已经出来了五天了。 赵园也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耐,赶紧将他的办法讲了出来:“所以,属下换了个办法,我们买通了库房的娄同,会在他上值前的一刻钟左右把东西拿走——这样做是为了东西离开时间不长,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出现意外。” “随后,等到那小子上值后,我们的人娄同再‘发现’东西被抢走,到时候不管他信不信,追不不追出去,都不可能脱得了干系!” “再加上我们提前算好时间去通知二爷那边田黄到了,差不多时间他就会派人来取,这样就能将他的过失钉死了!” “唯一就是还要麻烦头你来回跑一趟,也要在差不多的时间赶过去,把事情处理了,然后再把东西追回,给二爷送回去。” 吕侗听完哈哈一笑,拍着赵园的肩膀,道:“行啊,你小子长进了。不错,这次事成,我记你一功!” 他如何不明白,按照赵园的计划不仅能把许一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剔出去,还能在二爷那边留下好印象,不算许一是宋管事收进来,借此事能打击到对方,变向提升了他的地位,也绝对是一举两得! 而且,这条计策十分周密,各个环节都考虑到,唯一不确定的是二爷那边,但这次订的田黄是给四小姐的生日礼物,只要通知货到,他一定会派人连夜取走——就算因为意外没能过来,但田黄被偷走,也一定要上报过去,他们的目的一样能达到。 另外,执行这条计策唯一的外人只有娄同了,但收了他们的好处,就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任何理由出卖他们。 所以,这条计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 转眼到了深夜,许一收拾整齐,准时到达库房,开始晚上的巡夜。 和往常一样,他一边巡夜一边修炼,按照设定的路线巡了两遍,从西边走到东边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六号库房传出一声惊呼:“快来人啊!有贼!有贼!” 许一抬头看了看天上升起的半轮明月,心中骤然浮现出两句诗:我本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然后,他大喝一声:“贼在哪里?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许移动!否则按盗贼同伙论处!” 第十八章 反击开始 许一以后天七重的修为吼出这一嗓子,不说库房内像是打了个雷,整个王府外院估计都能传遍,就算王府内部,相邻不远的地方肯定也能听到。 孙管事作为库房管事,听到娄同的喊叫,知道库房遭了贼,心里已经咯噔一下,再听到许一吼得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魂都要被吓飞了。 他刚才正敞着怀在管事房里乘凉,此时什么顾不得了,马上衣衫不整的从屋里冲了出来,然后强压着心里的惊怒,压低声音训斥道:“别嚷嚷!快别嚷嚷!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许一却直接抽出刀向他一指,不假辞色的吼道:“站住!现在库房遇贼,都站在原地不许乱动!我再说一次,都站在原地,不许动!谁再敢动弹一下,就说明他是盗贼的同伙!” 吼完,见孙管事脸色发白的站在原地,他才抱拳道:“职责所在,孙管事,得罪了!” 孙管事只是对他大喊大叫,让“家丑外扬”不满,对他的做法却没有异议,只是因为情绪太激烈,他甚至说话都有些费力,只能用尽力气说道:“快去抓贼!现在不是,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先把贼抓住再说!快去!” 王府重重保护下的库房遭贼,这无疑是丑闻,对他来说更是一次劫难! 这会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因为许一的大吼大叫,想要私底下处理此事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唯一补救的办法是将贼抓住,把被偷的东西找回来。 但他还是不明白,通过前段时间的接触,许一不像是没脑子的人,行事怎么会这么鲁莽? …… 许一自然不是鲁莽,他之所以吼那么大声,是因为他知道,吕侗他们这次出手只是针对他,肯定不愿意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要反击,他们不愿意,自然就是他要做的。 而这只是第一步。 此时,赵园就守在外面,一直关注着库房这边的动静,当他听到许一石破天惊一声大吼,脸色顿时一变,却是也没有想到许一会是这样的反应——按常理来说,库房遭了贼,他不应该急着抓住、找回丢失的东西,好洗脱自己的失职的责任吗? 像他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吼又是为了哪般? 他猜不透许一的想法,但也第一次感觉到事情出现了失控的变化。 不过计划还要继续,此事也没办法停止,而且,因为这个突然的变化,必需让吕侗尽快来主持了:“快,你快去把咱们头接回来!” 他安排身边一人去接吕侗,自己则紧张的注意着库房里的变化。 好在吕侗也早就等着赶走许一和在二爷那边表现的一刻,离着不远,很快就赶回来了。 看到他的身影,赵园赶紧迎了上去,道:“头,出了点变化,那小子刚才好像受到了刺激,喊的声音有些大……” 吕侗微皱了一下眉头。 其实,以他的修为,虽然刚才离着这边有段距离,但也有所感知,此时听赵园说起这件事,他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这件事只是给他添了少许麻烦,只要顺利解决了许一,就把一切推到他身上,最后预想中得到的好处还是不会变的。 于是他嗯了一声,继续大步向库房走去。 赵园一见,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跟了过去。 快走到库房门口的时候,吕侗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把守好西垛、南墙、厨房和花园那几个关键的点,我要你们保证,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逃出去,听到了吗?” 他这样说,自然是想坐实了一切都是许一的责任。 说着话,他带着赵园风风火火的进了库房的院子。 一进院子,赵园就惊喜的发现,二爷的书童兼跟班董铭已经来到了库房。 此时董铭的脸色很不好看,作为王府公子的书童,他的荣辱和主子是绑在一起的,现在二爷专门订来送礼的上品田黄被人偷走,这无疑很扫二爷的兴,他也替他不开心。 吕侗看到董铭后,稍一停,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加快步伐走了过来,然后热情的道:“董兄弟,你怎么来了?” 董铭冷哼一声,看了孙管事一眼。 孙管事脸色比哭还难看的道:“董兄弟是来拿二爷订下的田黄的,但田黄刚才被贼人偷走了——吕头领,这事一定要把贼人捉住,把东西找回来啊!” 说到后面,他牙都要咬碎了,但心情却轻松了不少,因为库房的安危,原本就该是护卫们管的,吕侗的到来,算是帮他分担了压力。 吕侗一听,脸色顿时严肃下来,他先向董铭和孙管事说道:“反了!竟然有人敢偷二爷的东西!董兄弟,孙管事,二位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二爷和两位一个满意的交待!” 说完,他又看向站在一边的许一,然后厉声狂风暴雨般的呵斥道:“许一,你怎么回事?我让你来看守库房,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你就这样报答我的?你竟然看丢了二爷要的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 “吕头领!” 许一直接打断他的表演,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贼抓出来,找回二爷的东西,吕头领不妨等事情调查清楚再发火也不迟。” 吕侗看着他平静的表现,心中有些迟疑不定,但想到他们的计划如此周密,许一根本翻不了盘,现在的表现应该是装样子,目的应该是想办法从这件事上脱身,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他像是恨极了一样,道:“你这会儿会说话了?道理还一套套的,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丢了二爷的东西,把你卖了都弥补不了!我第一天见你就跟你说过的话,保护王府的东西比你的性命都重要,你是不是都忘了……” 许一干脆不再理他,而是向董铭看了过去。 董铭眉头一皱,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好了,我没功夫听你们废话!我现在只想早点拿回二爷要的东西,你刚才不是说把贼抓出来,再找回二爷的东西吗?去找吧!” 许一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看向娄同所在的六号仓库,开口道:“刚才是谁第一个发现有贼的?” 娄同刚才就被许一那声大吼吓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此时见外面来了那么多人,这些赵园他们可没给他说,想到一会儿要在他们面前回话,他就为难得头皮发麻。 只是,此时许一发话了,他根本无法躲避,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回道:“是我。” 第十九章 反将一军 “出来答话。” 许一开口道。 娄同没有办法,又想到这件事是吕侗的主意,刚才也是他在训斥许一,而许一只是一个新来的护卫,肯定不会出现意外,就给自己鼓了鼓劲,迈步走了出来。 趁他还没走出来的功夫,许一看向董铭,问道:“董兄,恕我冒昧,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二爷开玩笑什么的?不然的话,这处仓库这么大,那贼人偏偏拿了二爷的东西,这个,是不是太巧了?” 吕侗只想让董铭做个见证,再顺便在二爷那边刷刷好感,要是让事情延伸到二爷那边,不仅意味着事情会继续闹大,还会恶了二爷,他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闻言当即就训斥道:“你的问题,少往二爷那边扯!找不回东西,你扯什么也没用!而且,谁不知道二爷是太妃她老人家的心头肉,哪个不开眼的敢动二爷的东西?” 董铭原本眼神动了动,此时听吕侗说完,也没了开口的心思,对他来说,现在找回二爷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许一也没有动怒,他向吕侗看了过来,道:“吕头领,我刚才所说是在分析问题的某种可能,为的正是找出二爷丢的宝物。想来吕头领也是同样的想法,对不对?” 吕侗谨慎的看了他一眼,神色严肃的道:“自然,现在捉拿贼人还在其次,找出二爷被偷走的宝物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就是担心给许一留下把柄。 许一则点了点头,道:“嗯,吕头领能这样想就好了。那么,接下来我在问话的时候,吕头领未必和我想到一块去,就不要随便插话了,否则打乱了我的思路和部署,导致找不回二爷的宝物,这个责任想来吕头领也担不起的,对不对?” 吕侗才知道许一刚才说那些话的目的是让他闭嘴,但他不说话也就意味着无法掌控形势的走向——刚才他已经提高了警惕,没想到还是被许一绕了进去! 不过,从他到场,几次开口,都是在指责许一,并没有用在找丢失物品上面,这会儿他再说别的,目的性就未免太明显了,现在只能沉声说道:“只要你是为了给二爷找回宝物,而不是为了自己怀有其它的目的,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许一点头道:“那就好。” 吕侗被他的表现气得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怒视着他,让他感受到他的怒火,给他制造压力。 许一说完却没再看他,而是直接转头看向娄同,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娄同小心的回答道:“小的叫娄同。” 回答完,他就紧张的等着许一接下来的问题,但许一却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介绍了在场的人,道:“这位孙管事是负责整个库房的管事,不用跟你介绍,这是我们护卫头领,这位是二爷的亲随——接下来你回答的任何问题都会被三位大人看在眼里,你明白你该怎么做了吧?” 娄同都不敢看那三人,只觉得心脏怦怦的跳得厉害,但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就赶紧回答道:“小的明白。” 许一紧跟着问道:“明白什么?” 娄同愣了一下,感觉思路有些跟不上。 吕侗看得替他着急,但又感觉这会儿开口不值得,就向旁边的赵园看了一眼。 赵园见状就小声的道:“还不明白吗?许护卫是想让你知道什么说什么……” 他说到一半,许一就转头看了过来,然后毫不客气的道:“赵护卫,你如果不知道该怎样查案就请闭嘴!另外,你应该大不过吕头领吧?我刚才跟吕头领说的话,就也同样适用于你和其他的兄弟,明白吗?” 赵园被丝毫不顾面子的劈头盖脸一顿说,心中恨怒交加,但现在也只能打落牙齿咽进肚里,强笑道:“明白……我只是想帮大家节省些时间……” “用不着。” 许一转头又看向娄同,道:“我让你明白的不是知道什么说什么,而是说真话,说实话!” 娄同见吕头领和赵园都近乎被他当面训斥,却忍了下来,这大大出乎了他的认知,此时心中更加忐忑起来,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满头是汗的回答道:“是……小人明白!” 许一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现在我问你,你是如何发现贼人的?当时你在做什么?” 吕侗没想到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现在竟然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他认为许一不可能找到那块被他们拿走的目品田黄,就不可能翻盘,但也感到事情有了脱控的危险,而娄同就是最弱的环节,就忍不住提醒道:“你想好了再回答!” 话音未落,许一就霍然回头看了过来。 这次他不得不开口,而且也完全可以说是为了让娄同仔细回答,不要漏记了东西作为解释,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无视许一——作为护卫头领,他只要认为是对的,又何需跟许一解释? 不过,这次却惹恼了董铭,他不耐烦的看向吕侗,不满的道:“吕头领!” 吕侗神色一变,只能陪笑道:“好,我不多嘴,许兄弟你问吧。” 娄同这会儿心中仍然不安,但也缓和了一些,只是,赵园找到他属于临时起意,又认为把事情栽到许一身上,按他们的理解,许一不管怎么做,都只能任他们宰割,绝翻不出什么浪花,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周密的准备,现在只能边想边说了。 “当时小的正在仓库的后边整理东西……” “等等。” 许一打断了他的话,向仓库方向示意道:“走,你和我过去,把你刚才站在什么地方指给我。” 娄同心中愈发没底,但想到他平时整天在仓库里,对里面的一切都比许一熟悉,就跟着走了过去,并借着这个时间好好思考怎样回答。 库房的六号仓库是放贵重物品的两个仓库之一,里面除了几排架子,就是一只只上锁的箱子。 到了门口,他就指了指第三排货架那里,道:“小人当时正在那里整理东西,听到动静,就看到有个贼在那里偷东西。” 许一看到离门口位置不远有只打开的我箱子,就问道:“那个箱子就是盛放二爷宝物的吗?” 娄同回答道:“是。” “这箱东西什么时候运来的?” “箱子当时锁着的还是敞开的?” …… 接下来许一不厌其烦问起了各种细节,包括贼人的外貌体征、当时的姿态、被发现后的表现、怎样冲出去的、逃跑的方向,中间还夹杂着娄同前面都在做什么,事无巨细,一件件的问起。 对娄同来说,许一的问题,一开始他还能仔细思考,注意不留下漏洞,但随着问题的深入,像是贼人当时的反应,他哪里知道?后面压力渐渐增大,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进行弥补,他也难以顾得周全了。 吕侗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担心再问下去,娄同会因为前后的矛盾撑不住压力,露出更大的破绽被许一抓住,就忍不住开口道:“许兄弟,来来回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还要问多久?我们还有董兄弟可都在这里等着呢!” 许一带着娄同走了回来,吕侗抢先开口道:“许兄弟,我没有要打扰你问话的意思,只是感觉你问的很多问题和二爷被窃的宝物无关——现在你也问了这么长时间了,可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董铭也是同样的感受,见状也看了过来。 许一点了点头,道:“已经得出一些结论了。” 吕侗顿时惊疑不定不起来,董铭则焦急的问道:“你得出什么结论了?” 许一自信的道:“首先,这个娄同有问题,他在说谎!” 一听这话,娄同什么也顾不得了,忙叫冤道:“没有!小人没有!还请诸位大人给小人做主啊!” 董铭自然不会管他的喊叫,作为王府嫡传公子的亲随,他见多了做了错事但叫起冤屈比真还真的事情,他更关心娄同的问题出在哪里,因为这和二爷失窃的宝物直接相关:“你从哪里看出他在说谎的?” 许一道:“他刚才说,那个贼人被发现后,就马上逃了出去,然后从斜对面九号仓库后面的院墙逃了出去,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他在说谎!” 董铭刚才也听到了他刚才的问话,此时按他说的看了一眼那处地形,只见六号仓库对面是九号仓库,九号仓库后面是院墙——如果他是贼的话,这也是逃跑最短的路线,能有什么问题? 许一并没有让他自己猜,直接解释道:“从六号仓库的这扇门,到正对九号仓库后面墙角的直线距离足有九米,而我当时就在左边这条路上巡逻,听到动静马上看了过来,转头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贼人从库房里逃出来的时间,但且不提逃跑的动静和翻墙出去还要消耗的时间,仅这九米的距离,就是让普通人一点也看不见,一般的先天高手都是做不到的!” “至于我的话,董兄和吕头领不妨找来先天高手试一试,看能不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吕侗此时也有些慌乱起来,他没想到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这么简单就被找出了漏洞……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许一完全不按他们的剧本走,竟然反将他们一军! 第二十章 步步紧逼 不过,他自然不能任局面发展到对立面,否则所有对许一的算计,后面就会反噬到他身上。 “许兄弟,非是我抬杠,但这次事关二爷的宝物,我就不得不指出你话中的谬误了:你关于先天高手的说法,我只能说因为许兄弟你的修为所限,根本不了解先天高手的能力,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就你刚才列举的条件,有些先天高手绝对可以做得到!” “另外,关于娄同,他毕竟是普通人,面对突然闯入的贼人,说的话保不齐有不准确的地方,这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此判断他说谎,这个,是不是有些过了?” 许一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吕头领,你应该知道,我在上阳门修炼过五年,对于先天高手的能力,恐怕要无比你了解得,而且,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说那样的先天高手可以瞒过普通人的眼睛和感知,但绝对不包括我!不信的话,你可以随时找人来试一试。” “不过,这不是重点。吕头领,你打断我对娄同的审问,还可以认为你不了解审讯的技巧,但刚才跳出来质疑我——怎么说呢?你就算不信我的话,应该也知道,我那样做也可以诈一诈他,对不对?有什么问题不能等我这边审问结束再提呢?” “你未免对娄同太过偏袒,对我则又太过急切了。” 吕侗心中一沉,发现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对他很不利,但他刚想开口说话,许一却不给他机会,道:“吕头领也不用急着否认,在场的,孙管事阅历丰富,董兄能成为二爷的亲随,肯定也是聪明智慧,吕头领来到后的表现,肯定都看在眼里了。” “而且,刚才吕头领已经答应过我,审问娄同的过程中不插话,以免影响我的思路和部署,可惜……” 他话没说完,但不说完对吕侗的杀伤力更大,他看向孙管事和董铭两人,前者沉默不语,后者眼里明显带上了疑色,他心中更加着急,大脑飞转,想要找出合适的对策:“这……许兄弟误会我了,我的目的是为了找出真凶,好尽快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许一,这会儿许一要是给个台阶,他的处境肯定会好一些,但许一却漠然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弄得他像小丑一样,他心中不由充满了恨意! 不过,他还有最重要的底牌,那就是田黄的下落只有他们知道,许一说得再漂亮,找不到那块田黄,顶多也就是不好现在就把他踢出去,却伤不到他们分毫! 此时董铭则不耐烦听他啰嗦,道:“好了,你不用说废话了!现在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话,他向许一看了过来:“你接着往下说。” 许一则看向了吕侗。 正如刚才所说,董铭现在只关心找回那块上品田黄,见状直接看向吕侗,道:“吕头领?” 吕侗嘴角一抽,随后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许兄弟觉得我提出的质疑碍眼,我就当哑巴,不说话好了。” 董铭再次转头看向许一。 许一向他抱拳施礼道:“董兄,不只如此,我希望在场的人都能配合我,要是有人不配合,甚至从中作梗,恐怕也不能有好的结果。” 董铭一挥手,道:“好。我答应你!你只管去查,谁要敢不配合,二爷怪罪下来,就不是好玩的了。” 说着话他却是直接看向了吕侗,这让吕侗心中大怒,但此时只能选择配合:“只要能找回二爷的宝物,我和在场的所有人肯定都会配合的。” 许一这才开口道:“刚才我之所以说娄同在说谎,除了上面的原因外,还因为这件事很不合理:诸位请想,那贼人能躲开外面的护卫巡逻,摸进库房,逃走的时候同样没有被外面的人发现,肯定修为不一般,有这样的修为怎么就被娄同发现了?” “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内贼所为。” 吕侗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许一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前面的表现应该都是为了这一步,但因为他已经被逼着答应不再插手,且董铭刚才已经算是警告过他了,这会他明面上根本不能再做什么…… 转念一想,这会儿就算能做什么,他也不会再出面,否则只会把他也搭进去,因为以他对王府的了解,只要认为娄同可能是内贼,娄同肯定熬不过接下来的审讯的。 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让娄同尽可能多支撑一些时间,如此他也能将这件事收尾,于是直接给他传声道:“不要承认!顶住!我会救你出去的!” 娄同原本已经惊慌失措到都要站不稳了,听到传声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充满感激的隐蔽的看了吕侗一眼,见他点头,神色才稳定下来。 见状,吕侗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现在再回想起这次的计策,不仅目的没实现,好处没捞着,反而后续会有一堆麻烦,简直是完全失败! 董铭却是眼神一亮,因为通过许一前后的分析,也觉得他说的在理。 而且真是这样,那么,很显然,这个娄同就是内贼之一,通过他再找到他的同伙,二爷的宝物应该就能很快找回来了。 “好!好!接下来怎么办,你放手去做就行,我让他们都听你的!” 许一仍然冷静的道:“如果是内贼的话,嫌疑最大的除了在二爷的宝物运来后进过六号库房的人,就是下午在库房附近出现过的护卫了。” 听他说完,孙管事马上严厉的道:“刚才进出过六库的人,都给我找来!” 董铭则看向吕侗,道:“吕头领?” 吕侗看向身边的赵园,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道:“去,把今天在库房和周边巡逻和经过的兄弟都叫过来!” 赵园马上答道:“是!” 说着话,他问询的看了吕侗一眼。 吕侗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因为许一划定的范围很准,带走田黄的护卫正在其中,所以,赵园的意思是问他要不要不让那人过来。 他想了想就摇头拒绝了,因为暂时的关键是在娄同这边,而已经安抚过了,所以,那人来与不来,影响不大。 至于说想通过语言审问就把人找出来,他们可是专门受过训练的,那是想也别想! 两个管事的人发话,很快两边的人就找齐带了过来。 董铭再次看向许一,问道:“许兄,现在要做什么?” 许一随意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就对董铭说道:“董兄,其实只要知道是内贼所为,找出拿走二爷宝物的贼并不难,因为只要当贼,必留痕迹。” 董铭再次感觉他说的话有道理,但对于如何找出痕迹,他又摸不着头脑了。 许一看向娄同,道:“你现在要是主动招认,或许还能对你从轻发落,我劝你最好把握好这个机会。” 娄同从吕侗那里得到了“准信”,而且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一旦暴露,他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自然不会凭他一句话就 招认:“小人真的冤枉啊!小人发现的贼,但真不是贼啊!” 许一摇了遥头,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刚才说过,自从二爷的宝物送到六号仓库,你就没有离开过仓库,是不是?” 娄同道:“是!这件事其他人都可以作证的。” 许一就对董铭说道:“既然他没有出过仓库,那么,另外的贼人想要拿走二爷的宝物,要么是亲自动的手,要么是内外勾结,让娄同配合的。” 娄同一听,不由壮起胆子道:“小人真的没有当贼……” 他的话自然没人会听,许一继续说道:“亲自动手的基本上只能是库房的人。” 随后他直接问进过六号库房里的人,他们进库房都做了什么,都有谁可以证明,那些人只是往里面搬运过东西,都能找到证人,基本上就都摆脱嫌疑。 许一又对董铭道:“现在就只剩下内外勾结的了。” 说完,他往娄同脚上看了看,然后走回到六号仓库门口向里面看了过去,又向董铭招了招手。 董铭内心极库好奇,也跟了过来。 等他来到身边,许一带着走了进去,然后往地面上一指,道:“董兄,你看。” 说话的同时,他发动了路之真符,地面上顿时明显的显现出了许多的脚印,随后他指着其中一个,道:“刚才我看过了,这个应该就是那个娄同的脚印。” 董铭顺着他手指看了过去,但还是不明白的道:“你刚才不是说那贼人没有进来过吗?只有他的脚印也没用啊。” 许一循循善诱的解释道:“库房里人来人往,他们要配合把东西偷出去,肯定要找个合适的位置,董兄,你觉得哪里比较合适?” 董铭下意识的先向门口方向看过去,但紧接着想到,库房大院经常有人经过,外面的贼人靠近门口目标未免太明显了,既然不是大门,他马上看向了相隔不远的、主要是为了通风的镶着铁栅栏的小窗户,然后往下面一看,果然又看到了娄同的脚印! 许一又小声的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外面那贼应该在人少的时候,先经过大门通知娄同,娄同则取出二爷的宝物从小窗户递出去。” “那么,外面那人为了尽快将东西拿到手里,应该会靠近窗户,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外面肯定会留下那个贼人的脚印。” 董铭内心无比激动,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压低声音道:“我明白了!你意思是通过脚印,就能找住偷二爷东西的那个贼!” 许一笑道:“正是!” 董铭想到对方竟然把主意打到他主子头上,心中恨极了对方,就咬牙道:“那还等什么?去抓人吧!” 许一拦住了他,道:“不急。我们现在把娄同叫来,让他指证,这样也免得对方抵赖,影响二爷宝物的收回。” 董铭也马上反应过来,内贼,又是偷二爷的东西,王府肯定不能轻饶了那人,这种情况下,对方还真的非常有可能抵赖的:“还是许兄考虑得周到!” 许一笑了笑,走到门口把娄同叫了过来。 很快,娄同就一脸惨白的瘫在了窗户下面的地上。 第二十一章 该我了 对娄同来说,原来他认为既然是吕侗的意思,他们内外结合,对付许一应该是简单到不用过程就能得出结果的事。 真实的情况却是从一开始许一吼得尽人皆知的那一嗓子就出现了失控的迹象,接下来每一步又都出乎了预料,而且,本该身为鱼肉的许一,竟是一直牢牢占据着主动,他的局面则越来越艰难,这让他过得倍加煎熬。 好在最后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吕侗的承诺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吕侗。 但是,他就算想要咬紧牙关死抗,许一找到的证据却把他最后的希望又破灭了。 而且,有些事他一时想不明白,许一告诉他,他也能听懂。 许一说:“或许有人承诺会帮你,但你仔细想一想,此事牵扯到二爷,这件事必然要有个结果,那么,为了摆脱嫌疑,有个交待,是不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是不是对他们才是最有利的?” “你现在说,还可以看作是从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娄同很清楚,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是,是卢臣。” 卢臣正是白天在库房当值的护卫。 …… 作为修为突破先天的武者,吕侗的听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虽然许一和董铭两人的谈话声音控制得很轻,但也隐约听到些什么,而且,他能感知到董铭兴奋的情绪。 董铭的情绪变好,肯定是发生了不利于他们这边的事情。 再到娄同被许一叫进去,又好大一会儿没有动静,他愈发感觉事态的走向对他不利了。 等到看着许一和董铭带着低着头的娄同从六号仓库走出来后,他心中已经再无侥幸,同时坚决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自己摘出去! 也是因此,当董铭友善的看向许一,而许一伸手示意,把机会让他,他明显很是兴奋的上前一步,沉声喝道:“把卢臣拿下!” 吕侗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出手,一把将旁边一个面色稍变的护卫制住,按着跪倒地后,然后一脸惊怒中透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董铭道:“董兄,难道是这货胆大包天,动了二爷的东西?” 此时,他心中无比的后悔,如果不牵扯到二爷,只是单纯的布一个库房物品失窃的局,许一又哪里能借风兴浪? 原来引入二爷,他以为是一步至少一举双得的妙棋,没想到竟成了扣在他们头上的枷锁,反而被许一拿来当成了武器。 许一看到吕侗的表现,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是想要弃车保帅,但是,他从来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面对恶意,要是仅仅挫败他们的阴谋,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也对不起他晚饭后在库房墙跟白蹲的那三个小时——既然猜到对方可能在库房动手脚,吕侗又巧合的不在王府,有可能就在最近,甚至是今晚动手,他自然不会被动的干等着,而是要亲自过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结果证明了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现在看到吕侗亲自出手将卢臣拿下,他紧接着就悄悄发动了路之真符,卢臣顿时感到和地面接触的腿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刺进了他的身体…… 董铭听到吕侗的话,眼神中不由流露出轻蔑的神情,作为二爷的亲随,他自然能看出吕侗是想摆脱责任,但出了这种事,吕侗在那些主子心中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至少一个御下不严的责任是很难洗清的。 不过,他跟着许一现场破案,他也感到新奇刺激,吕侗的话正问到他得意处,就把手一背,道:“不错。许兄弟找出了关键的证据,娄同已经招认了。” 吕侗闻言,顿时震怒道:“竟然真的是他?” 然后满面惭愧的向东边拱了拱手,眼圈发红的道:“今天府东田庄闹野猪,我就离开了一天,没想到就让这没良心的混蛋做下了这等无法无天的混帐事!” 接着又咬牙道:“不过,董兄、孙兄,还有诸位,都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给今天受累的诸位和二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董铭对于吕侗的表演盖过了他的风头很是不满,就摆了摆手,道:“废话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 吕侗像是才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对,二爷的事情最重要!” 说着话,他用力一推卢臣,含怒斥道:“说!你把二爷的宝物藏哪里了?二爷的东西你也敢动,真是找死!”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被他一推,卢臣就像是块木头一样,直接被推得扑倒在了地上。 吕侗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他先用脚踢了一下他,卢臣却像是一块死肉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心中顿时一惊,赶紧上前把卢臣翻过身来,就见卢臣眼歪嘴斜,口水不受控制的流着。 董铭一见顿时大怒,道:“吕侗,你在搞什么?” 刚才只有吕侗接触过卢臣,而卢臣刚才还好好的,发生了现在的变化,想不怀疑吕侗要“杀人灭口”都难。 吕侗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对卢臣下手,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因为那样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但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很难让别人相信,简直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的护卫头领,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迅速解释道:“董兄请相信我,卢臣变成这样绝对不是我的原因。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会不会是不是身体的隐疾,我也很想知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二爷的宝物!” “这件事随后我也一定会调查清楚!” “董兄觉得如何?” 董铭感觉吕侗是在当面耍弄他,心情很差,但吕侗说得也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块上品田黄找回来,但也决定事后绝对会给他上上眼药! 吕侗见他没反对,暗中松了一口气,忙道:“董兄,我们先去他住的地方看一看——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下值后没有出去,东西应该就藏在他住的地方!” 那块上品田黄他们自然知道在哪里,现在他只想把它交到董铭手里,让他离开,然后他才好收拾这摊烂摊子。 董铭冷着脸点了点头,但他刚要走,又转头看向许一,道:“许兄,你也一起过去吧。” 在场的人,他现在只相信许一,这次过去说不定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许一早就猜到这一点,但他却先拒绝道:“我就不要过去了——现在是我当值的时间,刚出了那么多事,场面很混乱,要是出了问题就不好了。而且,有吕头领带着这么多人过去,想来把东西找出来不难。” “许兄弟,既然董兄邀请你了,就一起过去吧。你放心,这里我留两个人看着,要是出了事,全算在我身上!” 吕侗这会儿不想有任何违逆董铭心思的地方,而且,现在过去只是把东西找出来,让许一跟着过去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董铭再次邀请道:“走吧,一起过去看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等找回东西你再回来就是了。” 许一这次就没有再拒绝,而他刚好记得,因为他们的住处都很简单,只有桌椅床铺等少数几样物件,当时卢臣就把装着那块上品田黄的盒子放在了床下。 于是,他跟着过去后,等进入了路之真符的“射程”,他再次催动路之真符,真符之力就从他的脚下延伸进了卢臣房间,直达他的床下。 接着床下的地面短暂的出现了一条真符之路,然后那块支撑装着田黄盒子的地面像是变成了空气一般,直接把它漏了下去,但等到许一把真符之力收回,地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第二十二章 诛心 很快一群人就涌进了卢臣的住处。 吕侗很快让四个人拿着火把站到的墙头的四个角上,然后跟董铭解释道:“这是以防万一,确保不留下任何的漏洞。” “可以。” 董铭也觉得吕侗这样做更加保险,不过,现在他只想尽快见到要找的田黄,好尽快回去交差,但他刚想吩咐下去,又下意识的向许一看了过来,却是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对吕侗来说,将田黄找出来是现在唯一能将功赎罪的机会,要是让许一去拿了,他今天晚上可就全是过错了,他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只当没看见,大声吩咐剩下的手下,道:“去!你们几个进去搜查,不许放过一寸地皮,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听到没有!” 赵园自然也明白这一点,闻言就带着其他人轰然应下。 接着,他就带人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进了院子,迅速安排下去,让八个人排成一排一点点的搜查院子,他则带着两人直接进了屋子里。 董铭被吕侗的安排打乱了思路,但看他的安排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许一,想知道他的想法。 让董铭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感觉的是,他竟然看到许一在皱眉,看起来对吕侗他们的做法好像并不认同。 董铭顺着许一的视线,向院里看了一眼,见院子里的那八人也都点着火把,正一点点的搜查院子,屋里也开着门窗,赵园三人正在翻查房屋的各个角落。 所有这些,可以说都在他们视线内,他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但出于对许一的信任,就还是问道:“许兄,你觉得这样做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许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看到他的表现,吕侗心中大恨:他知道那块田黄一定在屋里,许一的表现肯定就是给他添堵。 但因为前面发生的事,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郑重的解释道:“董兄还有许兄弟请放心。刚才那个娄同也说了,是在卢臣下值前把东西偷给他的,下值后他就回的住处,所以,他只能把东西藏在院子或者房间里。” “再稍等一会儿,估计很快就能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了。” 听完,董铭也觉得事情应该就是如此,许一则可能想多了。 吕侗想着赵园尽快把东西拿回来,好扳回一城,就一直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 赵园三人一直在房间忙活个不停,他知道他们三人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但是,等了足足一刻钟,三人还不出来,这表演的过了吧?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的时候,赵园终于出来了。 只是,他两手空空,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吕侗有些沉不住气,不等赵园开口,抢先问道:“怎么样?二爷的宝物可是找到了?” 赵园只觉得口里发苦,但吕侗问话他不能不答,只能摇了摇头。 “什么?!” 吕侗只觉得一股气冲到了头顶,他一把抓住赵园的领子将他拎起,两眼瞪到最大的看着他,咬着牙惊怒交加的吼道:“说话!” 因为前面的表现太失分,事后肯定会留下隐患,把那块上品田黄找回来是解决这次事件的最重要的一环,但明明只是走个过场的事情出现了致命的意外,他如何能不怒? 这会儿他杀了赵园的心情都有! 赵园被他表现吓得心惊胆寒,忙道:“没找到……属下三人把所有的角落,还有上面,都找遍,没,没有找到二爷的宝物……” 并没有出现惊喜的转折,吕侗听完眼睛都充血变红了,他赶紧又看向院子里的八人。 和许一的住处一样,卢臣的院子也不大,一刻钟的时间,八个人早就把院子搜查过一遍了,而且他们全程在他眼下,要是找到了也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此时见他看了过去,也都摇了摇头。 董铭也没有想到吕侗说得那么十拿九稳,现在竟出现了这种意外,他的眼睛在吕侗几人身上转了转,又马上想到了许一,许一刚才就是通过娄同等人留下的脚印破的案! 想到这里,他赶紧转身,焦急的道:“许兄……” 许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指着院里,苦笑道:“董兄,你看院子里的现场都被破坏了,我也没办法了……” 董铭这时才知道许一刚才为什么会不同意吕侗的做法。 吕侗听完则感到身上袭来一阵恶寒,却是想到,他从到场就针对许一,又阻碍许一审问娄同,找出内贼后,是他出手拿下的卢臣,但卢臣却突然犯了病——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都在说他有问题。 现在,赵园他们没能找出本该轻易找到的田黄,让他想扳回一城的愿望落空,对他已经非常不利,许一的话却又暗指他刚才的安排有问题,这何其诛心!何其恶毒! 这几乎将二爷宝物丢失的屎盆子牢牢扣他头上了! 偏偏,在事实面前,他都没办法解释,解释了也无法取信别人,这一点从董铭的反应上就能看得出来。 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觉得心中憋屈得几乎要炸开了! 但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可能一时会被情绪冲昏头脑,但肯定还会保持一定的理智,所以很快意识到,和刚才一样,现在找到那块丢失的田黄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于是,他把赵园用力往外一推,怒斥道:“废物!卢臣下值后哪里也没去就回了住处,东西不在屋里还能在哪里?这你们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说着话他直接冲进屋里,自己动手查找起来。 董铭见状,也稍微按捺下心中的急怒,希望吕侗能将东西找出来。 许一自然知道吕侗肯定是白忙活一场。 不仅如此,他这趟不能找回丢失的田黄,在董铭眼中反而更像是继续去破坏现场。 所以,到了此刻,吕侗所有的挣扎不过是让缠在脖子上的绞绳更紧上几圈而已。 他自己也在暗自警醒,如果不是他足够警觉,那么吕侗现在的困境就会发生在他身上! 而且他没有吕侗的背景,结果只会更糟! 他现在和将来一定不能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境地当中! 吕侗想不到在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田黄会藏在地下,他自己查也注定什么也找不到。 而且,董铭还在外面,不可能给他太长时间查找,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查找了一遍后,他尽管心中不甘,也只能先暂停,跑出来跟董铭解释道:“董兄,今天天色已晚,卢贼又突发恶疾,无法确定他将二爷宝物藏到了哪里,现在我准备连夜仔细查找,一定要将东西找出来!” “董兄明天还要给二爷当差,这是大事!不能因为一个贼人耽误了董兄休息,不如你现在先回去,我保证明天一定把二爷的宝物找出来,如何?” 董铭看到现场乱糟糟的,丝毫看不出找出来的迹象,对吕侗极为不满,至于说明天能找到的话,因为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他也持怀疑态度。 更重要的是,吕侗找不出来受罚是他的事,但他因此不能完成二爷的交待,那就影响到了他。 与和此事明显有关联的吕侗相比,他也更加相信许一,于是再次看向许一,恳切的道:“许兄,此事你来查如何?” 许一认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董兄,我刚才说过,贼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留下痕迹,但,唉……” 吕侗见他再次提及破坏现场之事,心中自是恨极,但没找到那块田黄,他就没有反驳的底气,只能先装孙子:“我没有想到那贼子如此狡猾,只想着尽快找回二爷的宝物,此事确实鲁莽了,不过,我保证明天一定会把田黄找回来……” 董铭此时根本不愿意听他多说什么,就又问许一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许一道:“有的。董兄请想,那贼人没把偷来的东西藏在住处,那就是放在了别处,或者还有其他人和他配合——但我刚来王府,相比较而言,吕头领明显对王府和其他人更加了解,让他查也就更为合适。” 听他说完,吕侗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之中。 对他来说,许一后面那句话还好,不过又是从他和卢臣等人的关系方面诛他的心,但前面的话则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或者还有其他人和他配合”,这句话轻飘飘的,看似寻常,听起来也合情合理,但处理不好,甚至有可能将他们全部葬送! 第二十三章 当世周郎(上) 太狠了! 太毒了! 吕侗感到心脏都在颤抖,在他眼里,现在的许一简直就是一条不断吐着信子的毒蛇! 要早知道会弄巧成拙,变成现在危急的局面,他肯定会按他自己的想法,用最直接的办法除掉许一! 但现在他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装作倾听的模样,绝不敢流露出任何刺激到许一的情绪,免得刺激到他,再向他们发出致命攻击。 董铭则仍不解气,直斥呵斥道:“听到许兄说的了吗?查和他卢贼有联系的人,查找他经过的地方。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见到二爷的上品田黄!” 既然董铭开口了,吕侗自然没有别的选择,又想着卢臣或许真的把东西交给其他人保管了,又或者放到其他隐密的地方,他们这么多人,没道理找不出来,就郑重的道:“董兄放心!二爷的东西,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找回来的!” 见他答应下来,留在这里东西一时也找不回来,董铭只能作罢,准备回去休息——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另外,他对思维缜密、行事条理的许一很有好感,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因为吕侗现在也没有把东西找出来,他也不太相信是吕侗设计针对许一的,但肯定关系不好,临走之前也就叫上了许一:“许兄,你也跟我一起走吧。今晚库房那边比较乱,还是你去看着吧。” 许一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和王府公子的亲随搞好关系,对他接下来的修炼计划肯定也有好处,他自然不会拒绝,但很快又想到了一点,道:“董兄,虽然可能性不是太大,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不如趁你在的时候都搜一遍身吧。” 他能想到,吕侗今天晚上为了找出田黄,肯定会把附近的区域都翻个底朝天,找不到的话,人也不会放过,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董铭来了。 这样做也杜绝他们为难他,以及借此转移注意力。 吕侗倒没有想到这一步,他只是担心许一又有什么阴谋。 说实话,他现在对许一有点畏惧心理,至少在这次的事上,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他并不想惊动许一,以免再遭到反噬。 当然,许一提的这个要求和前面一样,既合情又合理,他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而且,为了不引起董铭进一步的怀疑,他赶紧应了下来,然后对那些手下叫道:“你们都过来!另外,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有任何的小动作!” 接下来就是排着队让董铭搜身,许一作为提议之人,也是第一个接受检查的,当然,结果不仅是他,其他人身上也不可能搜出那块田黄来。 搜完身,许一回到库房巡夜兼修炼,一夜平安渡过,修为又有了一点提升。 吕侗他们则一边请大夫给卢臣医治,一边将其它可能的地点,包括卢臣出现和走过的地方,都去翻找一遍。 因为那块田黄是卢臣拿的,他肯定知道它藏哪里了,只要治好了他,就能直接将它找到。 可惜,卢臣的中枢神经被许一伤了,大夫来了也没用,至于搜查其它地方,也注定无功而返。 随着将所有可能的地方找遍,东西一直没有找到,吕侗等人的心情渐渐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其中,赵园作为制定计划之人,感受到的压力最大。 他见吕侗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越发忐忑,然后仔细回想整个过程,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可能,马上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找到吕侗,道:“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小子凑巧发现了什么,然后给我们来了个将计就计,中途把东西拿走了?从那天的情况来看,那小子速度很快,中间动什么手脚,卢臣未必能发现!” 对吕侗来说,他急于将东西找出来,在眼下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何况,今天许一的表现,虽然看起来都合情合理,但从一开始,他表现得都过于镇定了,这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而且,刚才他提议现场搜身,看起来也像是为了彻底摆脱嫌疑,但这未免太刻意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火热起来:如果真如赵园所说,是赵阳动的手,他们不仅就能把二爷的东西找回来,还能完全翻盘,让许一万劫不复! “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狠狠的呼出一口气,激动的问道。 看到他的表现,赵园顿时心情一振,忙道:“头,那小子要是把东西拿走,又没带在身上,肯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了,至于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自然是要搜的。” 吕侗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当机立断,道:“走,你跟我搜一搜去。” 两人直接进了许一的住处,把每个角落和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找了一遍,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 吕侗并没有气馁,因为在搜查的过程中他就想过了,不说以许一的狡猾,换成是他,把东西偷拿走,也不大可能放在自己的住处,反而是找个另外的地方存放,既能增加查找的难度,,查出来也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既然不在他的住处,藏的地方肯定也就在他活动过的区域,其中从这片护卫的住宅区到库房之间的区域,他们已经搜查过了,剩下最有可能的就些这些房子里了。 结果自不用说,查遍附近所有的住处,他们也依然一无所获。 最后只剩下吕侗自己的住处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都查到现在的程度了,自然也没有放过的道理,但肯定也没有结果。 转眼间天就亮,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却白忙活了一夜。 吕侗看着面前的护卫,一个个的不说垂头丧气,但也没有什么精神,他的心里就郁积着一股火,但经过昨天晚上不断的失望,又面临着二爷那边的压力,此时也没力气发了。 不过,昨天的忙活也不尽是做了无用功,至少排除了错误的答案,既然东西不在这边,或许就会在仓库那边——如果真是许一动的手,他还真有可能这样做! 另外,董铭那边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他也不能将希望只放在那边,于是就神情木然的吩咐道:“我一会儿回家想想办法,你们去找孙管事,让他帮忙,搜一搜库房那边,就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至于说卢臣是不是真有外心,手下中有没有和他暗中联系的,不说信不信的问题,现在既没时间也没条件做这件事,再说已经把所有人的住都搜查过一遍,再在这上面使力气就没必要了。 …… 许一照常下值,去食常吃饭,回到住处洗澡,准备看完书就休息。 就在他洗完澡,穿上裤子,拿着毛巾擦上半身的水时,他随意的往右手上看了一眼,然后动作就停住了。 他瞪大眼睛仔细看去,接着惊喜就像是昙花盛开般,迅速占满了他的双眼:仅仅过去一夜,他手心里的石印的颜色竟然足足加深了两成,已经有八成白了! 这意味着离他凝结新的真符又往前迈了一大步,但他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巡夜修炼就不用说了,和往常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主持破了个案,将两个内贼找了出来——毫无疑问,石印颜色突飞猛进的变化只能和这件事有关! 如此,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件可以增加石印颜色变化的事情了。 修路、修桥、巡夜、捉贼,这四件事都可以增加石印颜色的变化,而通过这四件事,对于帮助他找出其中的共性和规律无疑又进了一步。 这件事对他的重要性并不下于石印的变化,对他来说,这一早上简直遇到了双重之喜! 此时,夏颖来到了他的门外。 昨天晚上,她都快睡着了,结果隐约听到许一吼的那一嗓子就又清醒了过来,然后没过多久,吕侗又带人搜查外面的房屋,最后还搜查到她那里。 她想问是怎么回事,吕侗却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她,还嫌她碍事,把她赶到了一边。 这让她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睡好。 今天一大早,听到许一回来的动静,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想亲眼见一见他,向他打听一下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儿附近其他人都去库房了,又想着前天刚被他骗了,昨天又刚见过,现在孤男寡女的再见面似乎不太好…… 不过,她只是打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自己打了打气,就直接过来了。 只是,当她站在大门口,看到他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后背上未擦干的水迹给他增添了一份活力和灵性,但雪山一样宽厚的背又像是压住了她,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像是不会说话似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见他不动,他在干什么? 她像是被好奇驱使着,干脆走过去伸手推了一把,同时叫他道:“哎——” 许一正满心欢喜无处宣泄,转身看到是她,直接伸手将她丰满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顿时,他就感到自己像是抱了一块温香软玉,那种满怀柔软的感觉,让他浑身的细胞都像是在唱歌一般。 第二十四章 当世周郎(下) 夏颖在手摸到他的后背,感受到手心里的光滑清凉和弹性,只觉得心脏忽然怦怦跳得厉害,正有些不舍刚才移开的太快,忽然就被抱进了怀里,她直接就懵了。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他身上清凉好闻又带着压迫的气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她的心脏顿时激烈的跳动起来,接着下意识的开始挣扎反抗,同时斥道:“你,你放开我!” “你想干什么?!” 许一这会儿舍不得放开她,但分享喜悦的理由肯定无法说服她,就声音低沉的道:“嫂子,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吓死我了!” 夏颖一听,就强忍着激烈的心跳,把注意力放在她也想知道的事情上,声音颤抖的问道:“昨天晚上……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在鬼叫什么?” 许一摇了摇头,道:“嫂子你别问了,就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夏颖知道这样不对,包括刚才也应该第一时间挣开的,但她从未想到他这样无耻的欺骗看她身子的坏家伙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心里就突然软了下来。 而且被他抱着,她也挣不脱…… 再说附近静悄悄的没人,她喊了也没人来帮她…… 只是要让她答应,她肯定也说不出口,最后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心里想着,就让他抱一会儿,只一会儿…… 反正已经抱上了,一会儿和一下也没有多少区别…… 见她不再挣扎,许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拥抱着她。 昨晚的事情因为占得先机,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握,顺风顺水,但他面对的不是npc,是有思想的大活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仔细的思量,考虑对方的反应,把控局势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即便是现在,也不能说是高枕无忧,还要考虑对方的后手。 这些消耗了他大量的心力,同时他也要承受对方带给他的压力。 心力消耗会让心神疲惫,这还好说,他晚上的修炼基本上能恢复过来,压力带来的精神的紧绷却不是那么好舒缓的。 但此时抱着夏颖,随着她体温的上升,鼻间嗅着她的体香,他的精神就像浇过水的花、上过油的机器,重新恢复了生机,变得轻快起来。 夏颖见他只是老老实实的抱着她,并没有其它的动作,心情也很快放松下来。 而且,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气息,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反而有些享受这种淡淡温馨的感觉。 虽然他抱得有些紧,可也莫名的让她有种安全的感觉。 如此,就让他多抱一会儿好了——昨天阵仗不小,他肯定吓坏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感到两人贴紧的身体之间起了变化…… 她的心又不平静起来…… 她舍不得刚才的感觉,很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耳边听到他了因为舒服而变化的呼吸声,且有一只大手从腰间滑下了下去…… 顿时,她感觉一股醉麻从那只大手下一路经过后背窜进了头颅中,然后她就猛的用力去推他。 许一见她挣扎得厉害,以他的阅历,什么是欲拒还迎,什么是内心真实的想法,肯定是分得清的,于是一边稍微放开一点,一边道:“嫂子,你别急……别摔着了。” 他一放开,夏颖却直接一鼓作气,挣脱出去,然后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急急的出了院子,快步向自己家走了。 走的途中,她只感到心跳得像是下雨打在房顶一样,又急又快,然后想着,幸好离开前瞪了他一眼,这给她留了脸面,否则她不跟怕了他,逃跑一样了吗? 想到这些,她心情好了一些,但迈步走上门前台阶的时候,她却踉跄了一下,万一被他看到了…… 她大脑一蒙,接着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家里,反身将门插上,然后弯腰大口喘着气,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浮现出临走前她飞快的往他腰下看的那一眼…… 她摇了摇头,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但大脑纷乱,茫然了一会儿,才像是找回了思路,然后咬牙道:“那混蛋!又白被他占了便宜!” 她想表现得凶狠一些,但话说出口的语气却并没有配合她咬牙的动作,反而有些软弱无力。 …… 许一看着她像是受惊的鱼儿一样挣脱出去,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对他来说,刚才的事完全是一个意外之喜,但他回味了一番,心情却是那么的愉悦。 想着还有书要读,他又收拾好心情,转身向屋里走去。 在进房门之前,他向城南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则想起了三国时那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公谨…… …… 吕家在城南二十里外的洄龙湾,吕侗为了尽快解决这次的危机,都没有选择骑马,直接以自身修为飞奔回去——作为先天武者,他的奔跑速度是要远超一般的宝马的。 一刻钟多点的时间,他就赶回了吕家。 最早跟着渌阳王就番的亲卫有八名,几代之后,有的因为出了意外,有的则因为后代子嗣不顺,最后只留下了两家,孙家和吕家。 因为资质原因,孙家的后代不再习武,转成了管家,但因此反而愈发昌盛起来,并且深受渌阳王器重,不仅恩准孙家紧临着王府修建了宅院,也有后人成为了王府治下县城的官员,更重要的是,现在王府的大管家也是孙家当代的家主孙仁。 与孙家相比,从安家的位置上都能看得出来,吕家发展明显要差很多。 事实上,吕家也的确萧条,虽然在洄龙湾也有宽大的宅院,但下人不多,且整个吕家代代单传,吕侗当上外院的护卫头领后,吕老爷子吕菁就退下养老了。 吕侗赶回吕家,只是简单的和那些老仆点头致意,就很快穿过三重院门,来到了一处和王府外院普通护卫住处差不多大小的院子,看到了正在面东而站,以极慢的频率呼吸、面如重枣的老者。 老者正是吕菁。 吕侗一看就知道他在修炼吕家的《先天紫气诀》,尽管心中着急,却也没有打扰他。 这时,吕菁却皱了下眉头,一边继续修炼一边缓缓的问道:“你一大早赶来可是有事?” 见他问起,吕侗就回道:“是有件事,但不急在这一会儿,父亲大人修炼完再说也不迟。” 吕菁却直接停了下来,训斥道:“不急你会一大早赶来?如果是私事,想来你不可能这么急着赶回来,但要是公事,我是不是从小教导过你,我们吕家身负上命,万事当以正事为先!” 吕侗忙躬身道:“是。儿子受教了。” 吕菁点了点头,道:“嗯,说吧,你这次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二十五章 过犹不及 吕侗深吸一口气,发现要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还有些复杂,想着先解决问题最重要,就直接问道:“父亲,我急需一块上品田黄,咱们家有没有?或者说今天能不能找到?” 吕菁先没说有没有,而是问道:“上品田黄虽然珍稀,但也只是玉石而已,你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 “是二爷需要……” “怎么又牵扯到二爷了?”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慢慢说!” 对吕侗来说,这次的事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是一次很丢人的失败,但吕菁既然问起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讲道:“这些年我不是在整顿外院护卫们,经过各种安排,只需要再把王雄收进来,留在王府的就都换成我们的人了。” “原本以王雄的条件,这件事该十拿十稳的,所以我就没有做多余的安排,没想到最后出了意外,宋管事把一个上阳门的弃徒收了进来。” “我当时就想办法去阻止,但那小子功夫不弱,王雄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事后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可是,那小子竟然有上阳门亲传弟子的通信符,无奈只能先放他进来,打算事后再想办法……” “事后我们把那小子放在库房巡夜,但那小子办事滴水不漏,赵园就想到了一主意,准备拿走库房里的一样东西,把事情栽到他头上,恰好二爷托人订的上品田黄到了,就把目标定在了它上面。这样,事成之后,不仅能成功赶走他,还能交好二爷……” “而且,为了不让那小子抓到把柄,我们买通了库房的一个下人,提前把田黄拿走了……” “这本该万无一失的,可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先是把怀疑的目标定在了买通的下人身上,又通过脚印的位置,逼着他指认出了卢臣……” “儿子没奈何,在那种情况下只能弃车保帅,直接拿下了卢臣,没想到他突发恶疾,当场中风,但想着把田黄找出来,还有补救的机会,可随后去取本取本应该放他住处的田黄,竟然不翼而飞了……” “昨天晚上找了一夜,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把它找出来……” “因为昨天晚上二爷的亲随董铭也在,为今之计,必须先找出一块上品田黄才行了……” 他讲事情经过埋,田菁一句话没说,等他讲完,他才细细问起了许一进入王府后的表现,尤其昨天的详细经过。 等将所有的细节问完后,他闭上眼静静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看着吕侗道:“你这次因为行事不周,确实犯了错,但有两件事你是做对了!” 吕侗没想到吕菁向来严厉,他这次明明闯了祸,还说他有两件事做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儿子这次闯了祸,并不觉得哪里做对了……” 吕菁把手往身后一背,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确实有两件事做的是对的。” “这两件事,一是你知道解决问题的重点在哪里,且在事不可为时,知道回来向我求助,这一点是做对的。” “其次,你针对那个许一也是正确的。” 吕侗心中一松,知道上品田黄的事应该是解决了,至于许一,他又问道:“父亲,您是不是也觉得昨晚的事有可能是许一下的手?” 吕菁淡淡的道:“是不是他下的手,现在还不好说。我之所以说你针对他是正确的,是因为他阻碍了你的计划,且身份背景不简单。” “至于这次的事,通过推理,找出娄同,再顺藤摸瓜,找出卢臣,到这里还算正常,但卢臣突发恶疾,且田黄无缘无故的失踪,这就太过巧合了!” “现在还不能判定就是那个许一下的手,但也是一种可能,或许有其他隐藏的敌人!” “不管是谁,你只需要耐心多等一会儿,晚些时候再露面,那么,到时候谁找出了那块丢失的田黄,谁的嫌疑就最大!” 吕侗听完,神色顿时激动起来,然后狠狠的握了握拳头。 对他来说,田黄的问题解决了,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再找出“幕后之人”,那么,他就可以完全翻盘,而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至于那“幕后之人”,只有找出来,他一定会将他碾碎! …… 在吕侗心下大定,准备守株待兔,等幕后之人现身时,许一也按计划看完了书,躺在床上安然入睡了,但夏颖一整个上午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后悔,自责,但后悔自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想起他什么没做、拥抱时的感觉…… 而且,对于被他抱住那件事,他那么大力气,突然抱她,她也反抗不了…… 但每当回想那时的感觉,她又会很快清醒,然后想着应该骂他无耻,再自己后悔自责…… 在这些矛盾复杂的心绪中,她有时也会冒出看看他在做什么的念头,但很快又自己把自己劝退了,因为她找不出说服自己那样做的理由。 或者,去骂他一顿? 但是,以他那样的厚脸皮,估计骂也没有什么用,而且,要是再像早上那样,把她强抱了,甚至不放开她怎么办……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她赶紧找了些事做,好分散注意力。 最后把冬天的衣服都找出来洗了一遍,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又到了做饭的时间。 这时候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说昨天吓坏了,说不定没什么胃口,要不要多做一些给他送去? 呸! 那个混蛋! 就算“吓坏了”需要安慰,早上也安慰过了,她凭什么再给他做饭? 不过,心里这样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放了些菜和米。 很快饭菜烧好。 她知道一般这时候,许一差不多会起来去吃饭,她一时也没有胃口,就跑到门口顺着门缝看他有没有起来。 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去,她就看董铭带着一个下人提着食盒来到了许一的门前。 对董铭来说,虽然田黄是吕侗他们弄丢的,但最后面对二爷的是他,他如果不能尽快把田黄找回来,二爷不高兴,他自然也好过不了,所以这一上午过得无比的煎熬,已经数次来过外院了。 可惜,他每次抽出时间来看,都只能看到那些人在仓库里搜查,每次却都一无所获,偏偏吕侗也不见了人影,他自是急得全身冒火。 到了现在,白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半,他再也无法忍受看不到希望的干等下去了。 与其等他们大海捞针一般的瞎找,他更愿意相信已经有所表现的许一,于是就找上门来了。 和往常一样,许一没有关大门,但他还是敲了敲门,等许一走出来,他才笑道:“许兄还没吃饭吧?昨天晚上多亏了许兄帮忙,才抓出的内贼,暂时也无以为报,就让内院厨房专门给许兄做了几样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许一把他请进屋内,然后笑道:“我还没尝过王府内院大厨的手艺呢,这次要沾董兄的光了。不过,董兄这次来找我,应该不只是让我大饱口福吧?” 董铭哈哈一笑,然后叹气的道:“其实要请许兄吃饭,肯定不能这样简陋的。这次来一是到了饭点,我送一点来,也免得许兄再专门出去吃了。” “再一个,也确实是想求许兄帮忙——许兄,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急得快冒火了!” 许一请他在桌边坐下,问道:“是他们还没找到二爷的那块上品田黄吗?” 董铭忙点头道:“正是——那就是一帮废物!” 他恨恨的骂了一句,又抓住许一的胳膊,恳切的道:“从昨天晚上的事就能看得出来,许兄你很擅长破案,现在他们一直找不到二爷的田黄,许兄,你要是有办法,一定要帮帮我啊!否则我也会跟着吃挂落……” 在他出现在门外时,许一就大致猜到了他的目的,刚才他也仔细想过了,如果他出手,肯定能把田黄找出来。 只是,这样做固然可以进一步表现自己、交好董铭,还能显示吕侗的无能,但同时也会很容易让吕侗他们把怀疑目标放在他身上。 所谓过犹不及,作为祖上跟随渌阳王就番的亲卫的吕家,无能对他们的危害要远小于内贼的嫌疑的,倒也不必多此一举。他昨天的表现已经足够展示自己了,交好董铭的话,现在的程度也足够了。 “董兄,我不瞒你,如果那个卢臣没有突然发病,他就算想瞒下来,我也有办法撬开他的嘴!但现在,他病得不能说话,现场又被破坏,想找出二爷被偷走的宝物,不管是谁,可能也只能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一遍。这种情况靠的就是人多了。” 董铭失望的道:“没别的办法,就能这样了吗?” 许一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道:“董兄,你是关心则乱啊!你想想,现在东西找不到,吕头领肯定最为着急。我相信吕头领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会找出一块上品田黄让董兄带给二爷的。” 董铭脸上的焦躁渐渐舒缓了下去,然后举起酒杯道:“许兄,我敬你!” ps:打完疫苗,浑身无力。。。 第二十六章 真香 桌上摆着的四样菜,红烧肉,香煎鱼,炝菜心,凉拌玉藕,还有一大碗番茄蛋花汤。 夏颖看着它们,刚才没发现,现在看却发现它们每样都是色香味俱全,这可能是她厨艺最高的一次。 只是,面对每样都很诱人的菜,她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吹着过堂的凉风,她的心绪渐渐冷静下来:他吃不吃管她什么事?反正她不能饿着。 随后她端起碗往嘴里夹了两口饭,又夹了一片藕片,米饭香甜,藕片酸溜溜的很是开胃,但吃了两口后又觉得没有什么味道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心中一跳,某种可能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但她随后就把它屏蔽了,想着可能是吕侗回来了,但吕侗回来什么时候会敲门的? 见她没有出去,敲门声停了一下又再次想起。 她心脏怦怦跳了起来,然后猛的站起身来,想着要真是那个混蛋,那她就要严厉的训斥他,让他放尊重点,她是有夫之妇,绝对不允许再占她的便宜! 这样想着,她神色庄重的走到门楼处,从门缝往外看去,果真是那个混蛋! 她冷着脸打开房门,道:“你来干什么?” 许一这时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手里则托着一只干净的小碟,然后往她面前一递,道:“嫂子,这是王府内院大厨做的水晶肘花,我尝着味道很是鲜美,就拿来给你尝尝——你放心,这些都没人动过的。” 夏颖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碟摆成花形的水晶肘花,只见外皮晶莹剔透,内里瘦肉透着新鲜,而且,明显没有被动过,包括装它的碟子也干干净净,明显清洗过。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里又乱了起来,但还是记得刚才的决定,就语气生硬的道:“我不吃,你拿回去吧。” 许一却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似的,温和的笑道:“我吃过了,这些是专门留下来给你的。” “非常好吃,你尝尝。” 说着话,他拈起一片递到了她的唇边。 夏颖原本想继续拒绝,但肉到嘴边,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嘴,然后就被轻柔的喂进了嘴里。 按她的意思,她应该吐掉的,但那片肘花果真如他所说,味道非常鲜美,明明肉色新鲜,但只保留了肉香,没有其它一丝异味,一被吃进嘴里,她没忍住嚼了两下,现在再吐是不是有些不雅? 更可气的是,王府内院大厨的手艺十分了得,肘花切得很薄,没嚼几下就碎了,然后吞咽的本能就发挥了作用…… 这下她不由又气又急:“你……我……” 她想说他凭什么喂她,但想到“喂”这件事,她心里又一片慌乱,实在说不出口。 “好吃吗?” 许一这时一边说话,一边又顺势拈起一片肘花喂进了她的嘴里。 夏颖没防备之下,又下意识的吃了进去,然后更加着急起来,但她也看出来了,以这个混蛋的厚脸皮,她未必能骂走他,想到刚才董铭来过,她赶紧压低声音道:“董铭,他在呢!” 许一道:“他已经走了。” 说着话,他又把第三片肉喂到了她的嘴边。 听说董铭已经离开了,夏颖顿时认命了,同时心中又莫名的感到一阵轻松。 既然已经认命,她干脆什么也不说,他喂过来肘花,她就张嘴吃下,反正内院大厨的手艺十分棒,不吃白不吃! 而且,一碟肘花没有多少,她快点吃,几口就能吃完。 只是,许一并没有一股脑的一片接一片的喂给她,而是嘱咐她慢慢品尝,有时还会故意停一会儿再喂给她。 对她来说,自从长大成人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喂她吃东西,她的心里既感到新奇,又充满了温暖,所以对他偶尔的“不怀好意”,她除了一直保持着不给他好脸色也不催他。 甚至,他趁机揉揉她柔嫩的唇,摸摸她光滑的脸,只要不过分,她也只当没有察觉。 其实,许一既然是送肘花给她,她现在可以把肘花收下再赶他走的,但她这会儿心里懒懒的,像是没想起来一样把它忽视掉了。 一碟肘花来时摆得满满的,但也没有多少,喂她吃下最后一片,许一笑着问道:“嫂子,肘花香吗?” 夏颖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 许一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又道:“肘子已经给嫂子尝过了,我也该回去。” 说完没有多做纠缠,很洒脱的转身向外面走去。 “走走走!赶紧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夏颖松了一口气,赶紧在他身后关上了大门,但关门关到最后又忍不住慢了下来,似乎想多看他一眼似的。 然后就看到许一把右手食指放在鼻下稍用力嗅了嗅,她顿时僵在了原地:刚才正是那根手指摸过她的唇和脸。 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一股热血冲到了脸上,同时心里有股跑到他面前阻止他的冲动,但又很清楚,他要说在闻肘花的味道,她也奈何不了他。 而且,以他的厚脸皮,说不定他会直接承认,她又能怎么办? 这时,许一转过头来,看着她赞叹的道:“真香!” 她呯的一声把门关死了。 “下流!” “无耻!” “不要脸!” 她一边急急的往屋里走去,一边不住的啐骂,尤其那两个字他是看着她说的,就差直接把“嫂子”两个字挂到嘴边了! 只是,她明明该和她表现一样的生气愤怒的,但这两种情绪却像是春天河里的浮冰,下面涌动的是她不想承认的开心…… …… 吕侗是过了午时才回到了城里。 进城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外完,而是先悄悄去了一处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聚点,然后就派人通知赵园来见他。 有了上午的经历,他感觉现在放过赵园更能得到他的忠心。 而且,通过和他爹的交谈,他也意识到这次的失利并非全是坏事,而是让他更看清楚了许一的危害,也就更坚定了除去他的决心。 这次赵园的计划整体上是很好的,之所以失败,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轻视了许一,现在吕菁为他找到了另外一块上品田黄,赵园的失误就可以暂时轻轻放过了,毕竟他的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以后还要用他。 另外,这次是他疏忽大意了,但下次,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赵园一身是汗的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解释道:“头,因为是白天,属下多绕了两圈才过来的。” 吕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园小心的问道:“头,你那里有没有找到另外的上品田黄?” 吕侗看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块拳头大小、表面有着珍珠光泽、内里又有像是血脉一样的红色纹路、整体半透明的黄色石头,正是上品的田黄。 赵园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然后跪倒在地,后怕懊悔的道:“头,幸好您找到了其它的上品田黄,否则,属下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吕侗神色稍松,然后沉声道:“你这次行事不密,不仅让我陷入了被动,还差点葬送了我们所有人!” 赵园忙头也不敢抬的道:“属下该死!” 吕侗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放缓了语气,道:“不过,念在你是为我做事,本心是好的,只是太过粗心大意,我又另找到了关键的上品田黄,有了解决之道,这次就允许你将功补过,但下次……” 赵园忙道:“属下下次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不,不只是这样的错误,所有的错误,属下一定提前想到,保证完成头安排的任务!” 他很清楚他们这一行的规矩,能够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吕侗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道:“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赵园又赶紧道:“改正一定会谨记于心!” 吕侗这才让他起身,然后问道:“今天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赵园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闻言就赶紧回道:“属下今天除了带人搜查仓库,也一直盯着他那边的动静——他下值之后,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然后回了住处。” “但是,属下担心打草惊蛇,都是远远的监视,并没有靠近,以免被他发现。” 其实,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找回丢失的田黄上面,哪里有心情和精力关注许一那边的动静? 他这样说只是推测,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即便事后出了问题,他也有说辞。 不过有件事他是确定的,而且吕侗也一定会关心:“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中午时分,董铭带着饭菜去找过他。” 听到这里,吕侗果然眼睛一亮,马上就问道:“见完之后呢?那小子有没有做什么?” 赵园仔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摇头道:“董铭离开后,倒也没见他有其它的动作。” 他此时也想起来了董铭离开时心情好像不错,但刚犯过一次“致命错误”,他担心再犯错,就忍住没有说。 吕侗却已经激动起来,道:“你现在就派人去盯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要及时通知我!” 听命行事的事赵园自然立即应道:“是。” 当然,许一已经有了决定,他们注定白忙活了一下午。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吕侗也没办法继续等下去了,只能不甘的回去,在仓库见了早就等着他的董铭。 告罪后,将上品田黄递过去后,他又偷偷塞过去一盒金叶子,然后小声的道:“唉,这次出了很多意外,但好在没有耽误董兄的差事,如果二爷问起,还望董兄能帮着美言几句……” 董铭心中冷笑,如果吕侗不是在天快黑了才把东西送来,他还不会怀疑他故意拖到现在才把东西送来,白让他等了那么久,他对他的观感会好才怪。 不过,他还是把金叶子接了过来,然后淡淡的道:“好说。” 第二十七章 掌控命运 等董铭离开,赵园犹豫了一下,小声的提醒道:“头,属下看董铭似乎并没有想帮头说好话的意思……” 吕侗毫不在意的道:“无妨。” “你当我真的是想让他帮我们说我好话吗?” 赵园眼睛转了转,一时想不出吕侗的用意,但既然这样说话,他自然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恕属下愚钝,猜不出您的想法。” 吕侗淡淡的道:“我只是不想让他说我们的坏话而已。” 赵园这次是真不理解了。 他很清楚,卢臣作为王府护卫监守自盗对他们,尤其吕侗的影响有多大,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可能容忍的事,一旦出现,必然会进行最严厉的清洗、打击! 现在只是不让董铭说坏话,对解决他们将要面对的困境,完全没有任何帮助啊…… 这时他真的慌了,于是小心的提醒道:“如果不能让他帮我说话,后面我们还是会很麻烦啊!” 吕侗斜睥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道:“你担心什么?你之所以担心,只能说明你不了解二爷的性格。” “二爷的性格?” 赵园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却是也想到,现在在位的渌阳王陈秉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大好,平日里基本上处在养病状态,王府一应事务,内事自然有王妃处理,外事顺理成章的就归他两个儿子去管。 陈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陈静,按说是下一代渌阳王的第一人选,少年时也很有才气,但后来却迷上了修仙,可能是因为身份和资质的原因,也没修炼出名堂,最近些年又迷上了炼丹。 如此,王府的事务也就被他当成了阻碍他修仙的俗事,根本不愿意接手去管,包括被认为最重要的传宗接代的大事,他也只应付似的生了一子陈祈,随后就一心扑到了他的修仙大业上了。 出现这种情况,王府的事就只能交给老二陈政了,他也被认为是下一代的渌阳王。 陈政是将来的渌阳王,他的儿子自然水涨船高,地位尊崇。 而且,陈政虽然愿意生孩子,但子嗣却很不顺:在陈昱之前,前面一共生子两人,长子因病死于襁褓之中,次子长到十七岁因意外早夭,陈昱排行老三,是次子亡后两年所生。 对其母刘氏来,连没两子后才得的他,尤其次子都已经成人,他的死对她的打击尤大,所以生出他时,就说他要把老二的那份一起活出来——这也是平时都称他为二爷的原因——可想而知对他会有多疼爱了。 不仅如此,作为嫡系独苗,王妃也是加倍照顾,从小到大倒有一大部分时间是养在她身边的。 可以说,陈昱从出生到现在,出王府的次数都有限。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陈昱,平时根本不会也懒得关注外院的事情。 “以二爷的性格,只要将他要的上品田黄交给他,他哪里会关心我们外院的事情?” 吕侗脸上带着轻蔑的神情,好整以暇的道。 “只要内院那边不管,我们这次虽然有麻烦,但只要付出些代价,解决起来却并不是多么困难。” 感受着赵园的崇拜,吕侗说起这话却是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他认为棘手的问题,吕菁三言两语就分析透了。 …… 渌阳王府之所以修建外院,为的就是安置部分下人,搬出普通库房之类的设置,所以偏向于功利性,但内院则不同,不仅仅房屋院落建得精致,就连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有讲究。 这还只是外围,一旦进入核心位置,只见雕栏玉砌,碧瓦朱檐,墙上镶着琉璃瓦,地上铺着琥珀石,丫环小厮不停的走过,从外面看就已经能感受到富贵气息。 董铭跟在陈昱身边当差,这些他已经见惯不怪了,就只是小心的拿紧那块上品田黄,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走过一块白玉围栏围着的池墉,又穿过几条走廊,然后来到了里面一处雅致的院落:茁松园。 这座院子专门为陈昱修建的,取名茁松,乃是盼着他长命百岁之意。 董铭大步向里面走去,待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名铁塔般的大汉,心中顿时一喜:为了保证陈昱绝对不出意外,王府为他配了四名贴身护卫,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这名大汉就是其中之一,他既然在,说明陈昱就在院子里。 他加快步伐向里面走去,走进大门,绕过影墙,进入后院,然后在三名护卫的注视下走进了正房里,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面如满月,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一身淡金色长衫的少年,正是陈昱。 “二爷,小的把你为四小姐订的上品玉黄取回来了。” 陈昱眼睛一亮,道:“好。拿来。” 董铭赶紧将上品田黄递了过去,然后见他满眼喜色的拿在手里把玩,心中一动,道:“二爷,说起这块上品田黄,这中间还有个故事,送来的时候还弄丢了,是一个护卫抽丝剥茧将它找回来的……” 许一给他的印象很好,他有心帮他一把,但陈昱听完却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眼睛都没有离开手里的石头,过了一会儿又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我要仔细构思,看怎样给四妹做一方好的印章。” 董铭心中无奈,但作为下人自然以主子为主,既然陈昱不感兴趣,他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 和往常一样,许一晚上看书看到戌时末,然后又一次去库房值夜。 现在他每天的生活已经形成了新的规律,晚上值夜,回来吃早饭,洗澡,看书,睡觉,午时起来吃中饭,下午睡觉,吃晚饭,看书,值夜。 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他每天只需要睡两个时辰左右就够了,下午之所以还躺在床上最主要的是利用这段时间以睡功的方式修炼。 很可惜,没有路之真符的辅助,以睡功的形式修炼,结果就又回到了从前慢如蜗牛的状态,但他仍然没有放弃,一方面是蚊子腿虽小也是肉,另一方面,他也在尝试看能否找出在这样的状态下也能使用路之真符的方法。 再次来到库房,许一很快发现,库房里那里下人对他明显客气很多,有的人眼里还流露出畏惧的神色,可见昨天晚上的事已经在他们之间传开了。 对许一来说,这些却是无关紧要的,且今天晚上他感觉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所以进入库房大院时就服下了一枚培元丹,现在正是炼化药力修炼的时候,也没闲心将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 当他服下培元丹,开始炼化其中的药力,才亲身体会到张子洋说过的话,它的药力相对于他的修为确实过于猛烈了。 这是因为,后天阶段经脉的韧性和强度完全取决于自身的体质和修为,他前面的修炼经历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体资质情况,他现在的修为不用说,虽然有所增长,但还是后天七重,所以不能约束住药力。 不过,因为有了路之真符的辅助,他现在的修炼速度得到很大的提升,倒也让药力浪费的不多。 而且,在药力的促进下,他的修炼速度也随之提高,修炼速度的提高,从路之真符那边得到的辅助的力量也随之加强,所以,除了一开始,到了后面,他竟然已经完全达到了将药力完全吸收的程度! 甚至,他感觉不仅能完全将它炼化吸收,还能提升吸收的速度,不过,考虑到自身的承受程度,为了安全,他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培元丹毕竟是给先天修士使用的丹药,以他现在后天七重的修为,能将它的药力完全炼化,转化成自身的修为,他很快就感觉到控鹤功正以平时不敢想像的速度运行,运行一周天后,就会有一丝灼热的气息落入他的丹田,那是血元,而血元正是后天阶段强化身体的本源能量。 随着一丝丝血元落入丹田,他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得到了补充和滋养,变得强壮,同时,他的心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让自己强大,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才是他想要的! …… 因为沉浸在修炼之中,一夜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许一也控制着药力的炼化速度,于此刻将药力完全吸收。 感受了一下这一夜的修炼成果,将一枚培元丹的药力完全炼化吸收,足足将他的修为由后天七重往前推进了两成,他现在还剩下六核算培元丹,这意味着它们绝对能帮助他突破到后天八重! 第二十八章 让他心里有个数 一觉睡到中午,许一精神抖擞的洗涮完,走出大门,想了想,选择了右转。 熟练的敲门,等待。 屋里,夏颖正面对着炸好的馅饼发呆,听到敲门声,脑海里马上冒出一个念头:他来了。 她有心装听不见,但等他第二次敲门,她的身体却从凳子站了起来…… 既然站起来了,她干脆走过去打开了院门,然后没有好脸色的道:“你来干什么?” 许一温和的道:“嫂子,我来是想问一下,吕头领在家吗?” 夏颖暗暗咬牙,又是这句话! 这个混蛋,每次都这样问,他找吕侗是假,来见她才是真吧? 调戏顶头上司的老婆,他就不怕吗? 不管他怕不怕,她都不允许他这样肆,就杏眼含怒瞪着他,不耐烦的道:“不在!” 许一这次过来还真的是想见吕侗。 他见吕侗是要和他当面谈一谈,探探对方的底,看能否达成和解,他进王府是为了修炼,和一个普通的武者斗来斗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同样,吕侗眼下要处理内贼一事,应该也不希望他在证明了自己有实力反击的情况下再给他找事。 其实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吕侗主动来找他的,不过,他最近准备突破后天八重,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所以主动选择找对方。 另外,也能顺便看一眼夏颖——也不是非要吃点软和的东西,养养眼也是好的。 不过,怕就怕吕侗针对他并不只是因为顶替王雄一事,而是有其它原因。 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也希望能暂时稳住对方一段时间,当然,如果确定矛盾无法化解,对方也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他自然也不会客气,该动手也绝不会手软! 结果吕侗竟然不在家。 因为前面两次的经历,这让他很容易有不好的联想。 夏颖见她说完了,许一站着一动不动,心里有些慌,就又催促道:“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快走吧。” 这会正事要紧,许一想知道吕侗的情况,就回道:“那好吧,我去别的地方问问去——不过,嫂子你怎么好像很不待见我啊。” 夏颖震惊的看着他,她为什么不待见他,他能不知道?他但凡不是只在嘴上把她当嫂子,不是第一次见面就骗她看光了她的身子,第二次更过分,直接上手就抱,第三次也动手动脚的,她会这样对他? 她很想他面对她的注视能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看他微笑的模样,她很快意识到,以他的厚脸皮的程度,她这些都是在做无用功,于是冷下脸来,又怒但又些心慌的道:“你走不走?” 许一见她真有些生气了,而且也有正事要做,就笑道:“怎么还生上气了?好,你别恼,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转身就下了台阶。 见状夏颖松了一口气,但见他真的走了,她又不由想起了屋子里桌上炸的那些馅饼,犹豫了一下,她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 许一疑惑的看了过来。 夏颖抿了抿嘴,但想着既然已经叫住他了,还是快步走回屋里,快速的包了五只炸得金黄酥脆的馅饼,,停了一下,又拿了两只包了进去,只留下了一只破开的。 她快速走出来,先向外面看了两眼,见没人,就走出来,面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将馅饼往许一面前一递,道:“给你。” 许一赶紧接住,然后问道:“嫂子,这是什么呀?” 夏颖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解释道:“你别误会啊,这是还你昨天送我的肘花的。往后就不欠你的了。” “呀,是馅饼啊。” 许一随手拿出一个,咬了一大口,然后看着她笑道:“谢谢嫂子,真香!” 夏颖马上看出也听出了她的“不怀好意”,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犯瞪了他一眼,道:“滚!” 说完她自己倒有些着急忙慌的快步走回大门内,然后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关上大门后,她从门缝里看到赵阳转头一边走一边吃,还没到他的住处,一只馅饼就被他吃下肚里,她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上竟然带上了笑意。 她赶紧收起笑容向屋里走去,但脸上不笑,脚步却无比的轻快。 …… 王府当差的人个个眼睛都很活,现在也不同以前,以前因为吕侗明显的排斥,大家对许一都很冷淡,昨天的事出来后,众人对许一明显热情很多,所以,他吃完馅饼,出去了一趟,稍一打听就打听到吕侗正忙着找人平卢臣偷东西的事情去了。 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意味着还可以谈,但一直等到晚上上值,他都没有见到吕侗。 没有等到吕侗,他上值不久却再次见到了为陈昱取制作印泥材料的董铭,像麝香、冰片之类的物品,一般也都放在外院的库房里。 见到董铭,许一心中一动,却是想到,如果能借到陈昱的势,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吕侗带来的麻烦。 董铭等到这个时间过来,也是为了见许一的。 两人寒暄完后,他就叹了口气道:“昨天送田黄时,我在二爷面前提到许兄了……” 许一一看他的神色,加上他对陈昱也有所了解,对方就是一个贾宝玉似的人物,加上他的身份,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应该对一个护卫破案并不感兴趣。 此时,有很多人在偷偷关注他们这边谈话的情况,为了能够借到陈昱的势,董铭后面的话他自然不能让他说出来,就接话道:“多谢董兄。其实我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本分,真没什么值得向二爷夸耀的。” 董铭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念他的好,也照顾他的心情,心中高兴,就笑道:“许兄放心,二爷已经听过了你的名字,我多念叨几次,肯定能给你换个好差使。” 许一拱手道:“那就多谢董兄了。董兄那边要是用到我的地方也尽管提,董兄跟着二爷,别的我可能也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帮着出出主意什么的。” 董铭见识过他的能力,对于多一个下属似的外援还是很激动的,就哈哈笑道:“好!好!你要是碰到什么麻烦,只管找我!” 许一听完犹豫一下,然后惭然道:“不瞒董兄,现在我还有一个麻烦。” 董铭眼睛眨了眨,问道:“什么麻烦?许兄只管说,一般问题我都可以替你解决,实在不行,也可以求到二爷面前。” 许一自然听出他这是客套话,但他想要的对董铭来说却是很简单:“是这样的,董兄应该不知道,我这次被招进来后才发现,当时打败的一个叫王雄的,和我们吕头领好像有些关系,因此好像为他所不喜,加上昨天的事……其实吧,我没别的想法,就只是想在这里好好当差而已。” 董铭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了然的道:“你是担心吕头领给你小鞋穿吧?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一会儿我就给吕头领传个话,你是二爷面前挂过号的,让他不要为难你!” 许一顿时感激的道:“如此再多谢董兄了!” 董铭身体晃动的道:“些许小事,许兄你再这样客气,我可就不高兴了!” 许一认真的道:“对董兄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我来说则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董铭哈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我们兄弟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就不要客气了。对了,你哪天休沐来着,到时候我们好好聚聚。” 许一说了他休沐的日子,又道:“董兄,到时候一定要让我请客!” 董铭则马上拒绝道:“咱们昨天就说好的,要让我请客,怎么能让你请客?说定了,我来请客!” 许一又和他推让了几次,定下了下次他请,宾主尽欢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董铭拿到材料后,直接找到了库房外面巡夜的护卫,道:“跟你们吕头领说一声,就说二爷听说了许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他办事,让他心里有个数。” 次日,为了请托关系,又一个通宵没合眼的吕侗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觉像吞了一块茅厕里的石头一样难受。 第二十九章 杀心 经过前天和他老子的一番交谈,这次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的所谓内贼之事,许一有可能就是幕后的黑手,但就算不是黑手,根据他老子的分析,许一也绝对不简单。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黑手,这样一个人留在他们身边,对他们的事业明显是一个隐患。 除掉他已经是他们父子两人的共识,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为此,在来之前,他们也已经商量出了办法:经过前天一闹,他们再在王府针对许一就太明显了,留下不好的印象和把柄,但是,他完全可以把许一扔到外面去,到时候揉圆揉扁还不全看他的心意? 调动手下的护卫,原本就属于他的职责,不会有谁说什么,如果许一真的有问题,他们也可以调集全部的力量、不用有所顾忌的对付他! 让他死在外面,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的人来说,王府内部肯定不会有人闲得替他出头,就算出头,他比出头的人多出那么多时间布置,还怕应付不过去? 当然,最棘手的是上阳门的那位亲传弟子,但对方就要追究下来,他也想到了应对之策——这一系列的事都是王雄那个废物引起的,到时候让他发挥作用也是应该的! 他自认这个计划足以踢开许一这块绊脚石的,没想到他还没起脚,绊脚石却在厕所里滚了一圈要让他强吞下去了…… 他这两天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终于将内贼一事平得七七八八的好心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在他看来,许一越是难缠,说明能带给他们的危害就会越大,就越需要清除掉! 于是,他根本无心休息,直接带着黄飞虎和赵园两名心腹去了议事房。 “刚才的话你们应该也听到了,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他神色阴沉的看着两人说道。 赵园两人现在还不确定他确切的心思,现在哪里敢接话? 吕侗怒哼一声,森然道:“我话放在这里,他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 说完,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先停在了赵园身上。 赵园心中暗暗叫苦,前两天单纯的对付许一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现在有董铭甚至是陈昱的主动参与,一个处理不好,他下场……恐怕不会有下场了! 只是被吕侗盯着,他知道什么不说也不行,急切之下,他倒也想到了一个稳妥的主意:“头,因为属下办事不力,这次的事还没完全平息,现在动手恐怕不太好……” “属下记得每年九月末,王府都会去西苑秋狩,到时候我们应该能找到合适的动手的机会!” 吕侗面色稍霁,不过,现在才刚月初,离月末还有二十多天,许一存在一天,对他们都是威胁,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到时候似乎也有行动…… “还有别的办法吗?要等一个月,变数太多了!我也不瞒你们,原本我是准备最近这两天就要动手的。” 赵园现在求稳,既然已经提出了一条建议了,此时自不会再给自己身上揽事,何况,在陈昱已经关注的情况下,动许一的危险性太大了! 吕侗见他皱眉苦思,却明显想不出来什么妙计的情况下,就又把目光放在了黄飞虎身上。 等看到黄飞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由精神一振,问道:“飞虎,你有好主意了?你尽管说,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重重有赏!” 黄飞虎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但又不想被人察觉,就稳了稳心神,道:“属下也和赵兄弟一样,认为趁王府秋狩时动手最为合适,不过,头,你要急着动手的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冯道婆这个人?” “冯道婆?” 吕侗揉了揉大阳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你说的是在王府北边芦神庙的那个?” 黄飞虎道:“正是!头你还记得她出现时,曾让属下调查过她吧?当时调查的结果是她掌握几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的邪术,但因为王夫人思子心切,让对方供奉两位公子的阴间之魂,就没有动她。” 吕侗并不关心别的:“你确定她能对付得了那狗东西吗?” 黄飞虎的印象中冯道婆是因为害死了一名先天高手很有天分的修为接近先天的族人才逃到这边的,那么对付许一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此时自然不能把话说死:“属下暂时也无法确定,不过可以先去问一下她。” 吕侗现在最想的是尽早除掉许一,闻言当机立断道:“好!黄兄弟,你现在就去,不管她什么要求,都可以……谈!” 黄飞虎一边起身一边答应下来,又道:“这个冯道婆只爱钱,要求的话,估计也会落在钱上。” 吕侗心中一松,道:“如果是钱财的话,只要她能帮我们把事办了,你就可以答应她!” “是!” 黄飞虎也不啰嗦,很快起身就大步走了出去,然后没过一会儿,就又满脸兴奋的回来了。 …… 许一去吃早饭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吕侗已经回来了,不过回来之后就又去了议事房。 考虑到他们可能正在消化董铭传递的消息,他就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边按照往日的习惯做着事情,一边等着吕侗经过。 在他看来,他已经展示了背景——有上阳门亲传弟子张子洋的关系,又展现出了能力——前天晚上的反击应该让他们印象很深刻,现在又搭上了陈昱的关系,吕侗如果理智的话,和他和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便有其它的原因,如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也应该放下的。 可是,他书都看完了,也没看到吕侗经过。 是还没考虑清楚? 他不准备等了,反正吕侗在外院中午都会回家。 入睡之后,时间过得飞快,一觉醒来,太阳已经挂到了头顶。 有条不紊的洗涮完,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施施然的再次来到吕侗的院门前。 院内,夏颖正将一笼屉包子放在桌子上,耳中就又听到熟悉的敲门声:那个混蛋又来了! 心中骂着,她却还是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房门的时候,她还摸了摸头发,看有没有乱。 这时,又听到许一第二次敲门,她不由开口道:“来了!” 说着话,她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院门,口里则没好气的埋怨道:“就知道敲,门都给你敲坏了!出来不得有时间啊!” 许一看到她的反应,心中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样的语气和表现不像吕侗在家的样子…… 但他还是问道:“嫂子,吕头领在家吗?” 又是这句话! 她憋着气盯着他,直到憋不住才生硬的道:“不在!” “也没有做你的饭!” 许一此时则是心中一冷,然后状似在意的问道:“真的不在吗?吕头领早上不是回来了吗?嫂子你可不要骗我。” 此时夏颖忽然反应过来,许一三次来,吕侗都不在家,这个混蛋,他该不会是专门挑不在时来的吧? 她狐疑的看着许一,但到底做不到当面拆穿他,就先回答他现在的问题道:“我骗你干什么?他早上是回来了,但又专门派人跟我说了,他要回洄龙湾的家里一趟,让我不要做他的饭了。” 这是特意留下不在场的证据啊! 许一不由叹了一口气。 夏颖下意识的问道:“你叹什么气?” 许一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叹气是因为嫂子这么好的人,可惜吕头领竟不知道珍惜——不过没关系,将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次他终于动了杀心。 夏颖何曾听人说过这种直白热切的话?一时间头感觉都有些站不稳。 出于理智,她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进行严厉呵斥,但从内心里讲,她却并不想这样做…… 最后干脆只当自己没听到,道:“你要不胡说八道,我,我今天多做了几只包子,可以给你两个吃……” 第三十章 路下行走许 夏颖的手艺极佳,菜炒得色香味俱全,包子包得外皮暄软,馅料调得味道尤其鲜美,许一一口气吃了八只,一直到走出渌阳城,他还在不断回味。 此时他正在前往洄龙湾的路上。 在他认为吕侗只要不发疯,不说和他和解,但也应该消停下来的情况下,吕侗却仍然出现了要对他动手的迹象,他终于意识到最坏的情况的出现了,对方针对他果然有其它的原因,而这也让他动了杀心!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对方会采用什么手段,不过没关系,只要灭掉源头,下面的事就好解决了。 当然,他的目的是为了修炼,而杀人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后面会产生很多的影响和麻烦,所以,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事情走到那一步,但无论如何,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中才行! 等赶到洄龙湾,许一就看到吕家建在河边一座孤台似的山坡上,一面靠河,可以很方便的随时借河道撤退离开,另三面地势平坦空旷,视野开阔,只要靠近,很难不被里面的人发现。 这个吕家果然不简单! 许一除了守株待兔,在外面等着吕侗出现,否则就必须要进去,但这个地形就给他带来了一个难题。 守株待兔是不可取的,他如果耽误到晚上巡夜还没回去,就算除掉了吕侗,别人也会把吕侗的死和他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吕侗的家族,然后就会陷入到麻烦之中,肯定会影响到他的修炼计划。 事实上,许一这次决定,这次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最好同时除掉吕菁和吕侗父子——他自然已经打听过,吕家数代单传,这意味着两人一死,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后续的麻烦。 不过,他很清楚,他现在最大的优势是只强化他双脚的路之真符,最好的方法就是和杀杜闻一样,出奇不意,使用道路发挥路之真符的能力将两人埋葬; 否则,真要是正面应对,他虽然可以使用路之真符的能力快速接近他们,但吕氏父子都是先天境高手,整体的反应速度要远超于他,在危险加身的那一刻肯定会有所反应,也会本能的使用护体真气,所以一旦被反应过来,他想杀他们就很难了! 这还没算吕家的那些下人,据说那些下人都是曾经和吕菁当护卫的老人,这意味着他们也会保留一定的实力。 所以,他要想保证成功率,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好将战斗只局限于他们三人之间,很显然,这第一步就是要偷偷潜入,不被他们发现。 许一再次看了一眼他藏身之处和吕家之间,足有两里地暴露于吕家的视野之内,就算他不计消耗,使用“真符之路”的能力,达到飞行的速度,中间也需要二三十息,除非天黑下来,否则也很难不被发现。 不过,先天和天地,先天高手对外界的变化非常敏锐,他以如此快速的速度接近,本身又只是后天的修为,所以,即便到了晚上,他靠近吕家能瞒过那些下人的眼睛,却未必能够瞒过吕氏父子的感知…… 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 许一一边从藏身的树后看着对面的吕家,一边大脑飞转,想着应对之策,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道路,心中萌生出了个想法…… 趁着路上没人,他迅速回到路上,然后发动路之真符,脚下的道路顿时分开,他随之陷落进去,然后操纵道路重新合上。 这是许一从杀杜闻那件事上得到的灵感,但他掌握着路之真符,应该不会被埋后无法行动,而是可以操控着形成让他可以经过的通道。 当头顶的道路合死,许一却发现他根本不需要控制,因为路之真符的存在,他在路下面移动,身边的泥土沙石会自动让开,让他可以自由的行动,几乎和在路上面一样! 这是很新奇的体验,可惜这个能力只能维持在路的范围内,超过的路的边界,就无法使用了,这保证了他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但因此也就能看出来它和土行真符并不相同。 另外,他虽然在地下,但往上看去地面就像是一块略显浑浊的厚冰,也能“看到”路上面的一些情况。 他又尝试了一下路之真符的“真符之路”的能力,应该是身处地下,需要用到它的缘故,原来能延伸二十七米,现在却只能延伸出三米了。 这三米之内,他一样能在其中自由行动。 又反复测试过,在地下行走,那些让开的泥土沙石的移开和恢复都不会发生声响后,他举步向吕家走了过去。 一路顺利的走进了吕家大门前面,许一稍停了一下,观察了一番,见坐在门槛上喝着茶的门子丝毫没有察觉,他就依然按照刚才的速度频率走了进去,以免改变反而会引发变化。 路上他又“看到”或者察觉到了几个下人,有心观察下就发现他们的位置都有讲究,每一个都能轻松监察到院子里最大范围内的情况,相互之间的配合起来,则几乎能掌控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可惜他在地下,他从他们脚下走过,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但是,当他走到后院的时候,忽然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还是直接选择停下不动。 此时,东边的那处小院里,正在闭目养神的吕菁忽然眼睛动了动。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仍然保持着刚才的状态。 直到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才睁开眼睛,眼里则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刚才,他忽然心血来潮似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仔细感知,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对吕家的环境已经熟悉到对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的程度,如果有人潜入吕家,必然会引起变化,就算可以瞒过他的耳朵和感知,也无法瞒过他的鼻子——一个人总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气味。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的发现,但他也不相信刚才的心血来潮会毫无来由。 那么,如果不是有人潜入吕家,那就应该有其它的事。 想了想,他走出小院,来到了隔壁正房。 无声无息的从正门进去,转到了东边的卧室,然后看着床上躺着的吕侗——最近他这边一向保持着安稳,吕侗那边则遇到一点棘手的问题,这边没事,难道他那边有什么变故? 吕侗原本正在沉睡,忽然睁开了眼,然后就听吕菁道:“你的警觉性还不错。” 看到是吕菁,吕侗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父亲找我可是有事?” 吕菁点了点头,道:“关于这次的计划,你跟我说一说吧。” 这次吕侗回来,说已经有了对付许一的办法,在他看来,有了上次的失败,这次吕侗一定会准备妥当,就没有多问。 现在他问起了,吕侗自然不会隐瞒,道:“是这样的,我让手下黄飞虎买通了冯道婆,她养了一只食心鬼,等到许一上值后,就准备让她派出食心鬼把他杀了。食心鬼杀人只是吸取心头之血,外表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异常,可以说他是暴病而亡,再把他的尸体一烧,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自信的问道:“这个计策是不是太简单了?” “你错了!” 吕菁正色道:“计策越简单越好,也越容易成功!因为越简单越直接就越不容易被破坏,就像上次,如果不把二爷牵扯进来,你们完全可以仗势碾压,又怎么会被翻盘?” “你这个计策很好!” “不过有一点,事后不要留下尾巴,那个冯道婆……” “儿子省得,肯定不会留下尾巴的!” 吕侗听完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信心大增。 …… 内院的门外,许一也松了一口气。 他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在修炼之余,为了自身的安全,很是花时间了解过那些害人的妖邪,其中自然也包括鬼中的食心鬼。 事实上,不管是按书上的介绍,还是他自己的理解,食心鬼的威胁性都不太大,因为食心鬼只有侵入人体才能害人,但他下山时已经是后天七重的修为,气血旺盛,对它们这类阴物有着天然的克制,只要不是受到刺激出现神魂不属的情况,或者气血出现亏虚,一般就不会为他们所趁。 当然,冯道婆的食心鬼是专门豢养的,既然拿来害他,实力肯定更强,很可能单纯的气血旺盛并不能阻止它的侵入,但在下山之前,他也准备了不少对付它们的符篆之类的有效的道具。 加上路之真符,应该足以对付那只食心鬼,接下来则是要考虑如何处理院中的两人了…… 第三十一章 仙长饶命 很显然,趁这个机会将两人除掉,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两人之中,吕菁修为最高,要除掉两人,最好先对他下手,杀了他,吕侗就好对付多了,反之,引起了他的警觉,就会麻烦很多。 但是,刚才他一直“观察”吕菁,在他的感知里,吕菁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此时动手,虽然不是和此处的天地对抗,但任何的变化基本上都会被他所感知到。 这和当日除掉杜闻不同,虽然同为先天,但杜闻修为应该比不上现在的吕菁,更重要的是,因为许一的修为,杜闻当时完全没有防备,又是在移动之中,才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但在这里,如果是同样的操作,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吕菁很可能会因为及时察觉有很大机率能躲开。 一旦躲开,“路杀”这个最简单有效的手段恐怕就不会对吕菁起作用了,再想杀他,就只能是正面相抗了。 正面相抗其实也有机会,毕竟吕菁不知道他拥有路之真符的事,但是,且不说吕菁远超过他的修为带给他的巨大威胁,除此之外,他还要考虑不能在短时间杀掉对方,引来那些有修为的下人围攻的风险…… 另外,他在上阳门修炼时,见过很多的先天境修士,但所谓先天和天地,也没有“和”到吕菁这种程度的,所以,他猜测吕菁现在的状态很大程度上应该是长时间在这里生活的缘故。 所以,即便要动手,也不能在对方的主场,最好也要换个场地。 加上现在杀了两人,应该也阻止不了黄飞虎他们执行他们制定的原计划,他最终选择了撤退。 不过,他选择撤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普通人对左道害人之术都深恶痛疾,对渌阳王府来说这更是极大的忌讳,所以,他只要操作得当,不仅可以度过这次危机,还可以借助王府的力量对付吕侗…… 他一边在心里完善这个计划,一边又听了一会吕菁父子的对话,但他们直到谈话结束,也全是围绕食心鬼的计划进行查缺补漏,发现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后,他原路返回,离开了吕家。 …… 和往常一样,许一按时准点的进入库房,开始了今天晚上的巡夜。 黄飞虎和赵园亲眼看到许一进了库房,又人交接之人那里确认了消息后,马上将藏在屋里的白花从院墙根,每隔十六步插一束,一直插到库房门口。 这是第一步,等到亥时末,他们在院墙跟放了一件许一的衣服,又在花束边上点燃了冯道婆送给他们的引魂香,这是为了食心鬼指引和带路用的。 许一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并且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但这对他反而是好事:知道了鬼具体从什么地方来,他就只需要关注一处,反而让他省了事,否则防备的地方肯定要更多。 而且,他要将食心鬼一事和他们联系在一起,原本还需要费一番手脚,现在他们把最直接有力的证据送上来了,这就不是省事那么简单了! 知道了方位,他就走过去将一张触灵符扔到了门口的路上,这是起警戒作用的,以免食心鬼进来时他因为一些意外没有发现,失了先机。 随后他又每隔一段距离就扔下一张定鬼符,其实除了弱小的孤魂野鬼,它们最主要的是起到迟滞作用,以免它跑掉了。 这些符篆一落下,马上就被浅浅的埋进了路面下,这既保证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又不会影响它们发挥作用。 最后,对付食心鬼最关键的是一只鸡血藤制成的锁灵笼。 法宝九品,它虽然还未入品,但也是仅次于法宝的宝物,用来锁镇一只食心鬼应该是足够的了。 做完这些,他严阵以待,只等食心鬼上门。 黄飞虎两人点燃引魂香不久,他们就看到一团一看就不祥的黑气从墙根里钻了进来,然后顺着花束一颤一颤的向里面靠近。 借着引魂香微弱的火光,他们看到黑气之中有一个腿折着、整体像是猴子一样的小孩的身形,应该就是冯道婆养的那只锁心鬼了。 从远处看时,还只是一团黑气,但靠近之后,就发现它已经接近了实体。 同时靠近之后,像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注视,食心鬼转头向两人看了过来,花白的脸,冒着黑气的眼眶,一瞬间,两人的耳边就仿佛响起了孩童凄厉至极的尖叫! 他们无法形容其中的绝望和恨意,但每个人都身体一寒,感觉下一刻就会向他们扑过来,于是心中升起了逃跑的冲动,但好在他们记得冯道婆的吩咐,赶紧将送给他们的一枚骨片拿了出来。 食心鬼看到那枚骨片,害怕似的后退了一步,然后继续沿着花速的方向,四肢着地向前爬去。 在它身后,地面结霜,草木变得枯萎。 等他离开后,黄赵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苍白的脸色,但随后又都兴奋起来,尤其黄飞虎:食心鬼如此凶厉,这次对付许一岂不是十拿九稳了? 赵园拱手向他表达恭喜之意,黄飞虎则有些顾不得他,点了点头,就马上期待的看向库房的方向。 …… 来了! 还没等食心鬼进入库房,当它经过库房外面的道路,许一就通过路之真符,察觉到了它身上与周围环境明显不同的浓郁阴气! 屏住呼吸,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库房大门的方向。 食心鬼形象上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本体是浓郁的阴气,行进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出现在了大门外。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保护,许一走到了离大门最远的对角位置,却是想着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但是,当食心鬼越过库房大门,出现在门口的道路上,还没等触发触灵符,许一却感觉到,他似乎可以使用路之真符的力量将它困住! 食心鬼本质上仍然是阴邪之气,虽然不是实体,具有气的形态变化的能力,不能用一般的实物控制它,但真符的力量肯定是高过它。 只是动念间,他就选择跟随自己的直觉,直接动手尝试。 那只食心鬼刚冲进库房的大门,感受到了许一的气息,刚要扑过去,身下的道路忽然向两边裂开。 对它来说,道路裂开对它的影响不大,它的形态可以让他完全飘过去,但是,这条路竟不是简单的裂开,随着裂开,裂口处竟是完全变“空”了一般,它也随之掉落下去。 紧接着,道路又重新闭合,恢复了原样。 和有实体的鬼怪不同,食心鬼在地下也一样能够行动,但是它被埋到道路下面后,却发现四周比平时关它的骨盒还要坚固,它不仅走不出去,甚至连移动都做不到! 许一也随即知道了结果。 见食心鬼果然被困住后,他原本应该立即过去,用锁灵笼将它抓起来的,但因为将它困住这一步如此容易,且不用担心它会逃掉,他也就多了可以从容观察还有没有另外一只阴物出现的机会。 于是他仍然按照自己制定路线巡逻,等了一会儿,确定只来了一只食心鬼后,他就向它走了过去。 而在食心鬼看来,它看到的是那两只脚因为携带着能让它神魂俱灭的恐怕力量,简直像是巨大的高山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它踩成虚无! 而且,随着那两只脚靠近,它感觉到许一都不用踩到它,它就感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压迫的力量,这种压迫力就能将它消灭! “仙长饶命!” 它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许一则是眉头一挑,什么情况,这只食心鬼怎么还保留着灵智? 第三十二章 隐于幕后 按照许一了解到的信息,食心鬼这种低级的鬼物,除了本能和执念,一般是没有灵智,即便是被一些人,主要是些邪派修士豢养,顶多也就是按主人的命令行事。 他不明白现在这只食心鬼为什么会拥有灵智,但既然有灵智,且被完全控制住了,他也多了解了解,看能否得到有用的信息,就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那只食心鬼赶紧叫道:“仙长,我能的!” 许一又问:“你什么时候有灵智的?” 食心鬼犹豫了一下,但又担心回答慢了,许一的那双大脚踩上来,就又赶紧回道:“回仙长,小的平时被装在一只木匣之中,不知道时间,只记得最开始有一些想法时是一个月圆之夜,那次是主人开匣投喂血食,随后又被关回木匣中,一直到今天,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许一稍微一想,今天才月初,那么它拥有灵智的时间最早也是上个月了。 不过,他没有接触过邪道之术,问不出核心的信息,问多了还可以暴露他对这方面的不了解,还不如不问,而且,他也没必要了解那么清楚,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更为重要:“好了,别的我也不问了,你说让我饶你一命,给我个理由。” 这只食心鬼虽然有些灵智,但也不高,大约只是幼童的水平,闻言只知道哀求,也说不出别的来。 许一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这样,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冯道婆的消息说一说,看够不够我放过你吧。” 食心鬼见他一口说出冯道婆,心中更加敬畏,于是赶紧就把它知道的冯道婆的事讲了出来——那只木匣是养它用的,并不会隔绝感知,而冯道婆并不知道它已经有了灵智,平日里也不会防备它。 然后,许一很快就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冯道婆竟然是男的! 食心鬼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冯道婆凭着一些小手段,很是吸引能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女人们的好奇,然后他就借这个身份,和其中数家的女主人勾搭上了。 因为食心鬼恢复灵智的时间不长,它就只知道陈家三房的朱二奶奶、富商程家的长房孙氏等几家。 当然,这些花边消息,包括已经知道的黄飞虎他们具体的计划,对许一都没有用,就在他决定还是按照他的原计划进行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吗?” 没想到这一问竟然问出了一个让他心神一振的消息:冯道婆前两天还和王府的一位姓张的姨娘秘密接触过,而那位张姨娘找上冯道婆为的则是对付某位“该着短命的”、“占了我儿好处”、“弱得跟娘们儿一样”、“整体混在女人堆里”、“没有一丁点威严”的“短命鬼”。 结合这些信息,许一很快就把这位张姨娘和陈政唯一纳的妾联系在了一起——在长子陈静应付似的生完一子就全身心的扑到修仙上去后,开支散叶的大任就落在了陈政头上,加上以他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只娶一个妻子。 不过,他的正妻刘氏是大越皇帝赐婚,刘家也是大有来头,乃是大越朝建立后有从龙之功的皇商,加上连夭两子,也只娶了张姨娘一人。 张姨娘嫁给陈政后,先顺利产下一女,隔年又产下一子,都顺利长大成人,因此也很受陈政宠爱。 以陈政现在的状况,如果嫡子陈昱出了意外,很显然,庶子就能上位,所以,张姨娘是完全有动机对付陈昱的,而且那些描述,也和陈昱相符。 许一激动,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件事,他就要当面站出来和吕侗及其身后的吕家打擂了,虽然成功的机率很大,但也要面对他们的反扑,其中必然有危险,这且不说,关键还会影响到他的修炼。 现在有了张姨娘的事,只要操作得当,他完全可以躲在幕后,让王府的力量对付他们! 和面对面的打擂相比,当幕后黑手多轻松—— 更妙的是,张姨娘和冯道婆密议动手的时间也在这两天。 接下来他又耐心询问了这件事的所有细节,对于如何操作此事有了更明确的计划,然后他对食心鬼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一,你不可泄露和我交谈的事,如果冯道婆探查,你就让他感觉到我这里有避邪之物,你不敢靠近;” 像冯道婆这样的邪派修士,他们操控鬼物,既能让鬼物明白他们的意志,也能通过鬼物感受到一些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更高明的可以附身于鬼物之上,但从食心鬼身上可以判断出那个冯道婆明显还没到这一步。 “第二,我放你回去,你顺路把那个黄天虎杀了!” 对他来说,赵园的计策虽毒,但还属于“文斗”的范畴,黄天虎却是直接要杀他了,这种人自然不能留着! 食心鬼见“无比强大”的许仙长放他走,自然不会拒绝这两个条件,而且,即便许一不说,它也不敢泄露他的消息。 随后,它就觉得四周一松,又重新出现在地面上,恢复了自由,只是位置却由库房里面来到了外面三四米处。 …… 在食心鬼进入库房后,黄飞虎和赵园两人就一动不动的守在不远处,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库房里面的动静。 不管黄飞虎还是赵园,他们最想听到库房里传出惊叫的声音——如果真如冯道婆所说,食心鬼只要侵入许一的身体,就会猛烈的吸取他的心头之血,同时还会压制他的阳气,这时,许一先是气血气受阻,接着心脏会大量缺血,两者叠加,就会瞬间让他变得无力! 这种情况下,许一单靠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自救的,而一旦错过最初的几息时间,情况会急剧恶化,再想救都晚了。 整个过程表现在外面,就应该是许一巡逻当中,忽然握住胸口,像是心疾发作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倒在地下。 以两人的修为,他们或许会听不到许一倒地的声音,但现在库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们看到后肯定会叫起来,这个声音他们肯定不会错过的! 只是,感觉那只食心鬼进去有一会儿了,怎么不没有动静? 难道是因为库房的人还没有发现吗? 他们很想靠近看一眼,但刚才亲眼看到食尸鬼的情形,还是让他们心里有些打怵。 再一个,万一因为他们的靠近,让许一察觉后,引起他的警觉,岂不是又要凭添变数? 最后,尽管他们等得心浮气躁,但还是选择了留在原地等待。 终于,看到一团黑气突兀的出现在库房外面的道路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外出现,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见那团黑气沿着原路返回,这更让两人放下心来。 很快,那团黑气一颤一颤的飘移到了他们附近,且里面的食心鬼又抬头向他们看了过来。 两人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虽然受到了些惊吓,但知道它是受冯道婆控制的,加上杀许一的任务已经完成,两人心情很好,现在再看,就放松很多。 黄飞虎见食心鬼好像在盯着看,心里倒是有些异样,不过也没有多想,但下一刻,他就目眦欲裂的看到嗖的一下,以远超刚才无数倍的速度冲到了他的胸前,然后他只觉得胸口一凉,眼前就失去了那团黑气的踪影。 “不——” 他心胆俱裂的惊叫了很短的前半声,紧接着就因为心脏剧烈的疼痛,就本能的捂住了胸口,然后另一只手伸向赵园,让他救他。 赵园见它向黄飞虎飘过去的时候,吓得本能的跳远,此时就算有心想救,也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黄飞虎痛苦的挣扎。 他并没有挣扎多久。 只见他的脸上、脖子、甚至是伸向赵园的手,都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然后眼睛里也快速的没有了活人的色彩。 过程果然如冯道婆说的那样,黄飞虎在极短的时间就死掉了,看他捂着胸口的模样,果然也像是心疾暴发似的。 第三十三章 绞刑架已经立了起来 出大事了! 赵园根本不敢在原地有丝毫的停留,看到王飞虎的死状,强忍住惊叫,以最快的速度的速度逃到了人多的前院。 人一多,见食心鬼没有立即追来,而且就算追来,有其他人顶着,他也能逃走,此时才算稍放下心来。 不过,出了这样大的变故,他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吕侗,但想来吕侗肯定要问他许一有没有被杀掉的问题。 他现在说什么也不敢过去的…… 这会儿还是没有看到食心鬼追过来,他就勉强稳住心神,叫住一名护卫,道:“韩兄弟,你现在去看一看许一有没有偷懒,不要管别的,快点,我一会儿要跟头汇报……” 因为许一刚来时,这是他们经常会做的事,姓韩的护卫不疑有它,答应一声就去了库房,然后很快就带来了许一和往常一样,认真巡逻,没有偷懒的消息。 这并不是赵园想要的结果,而且,许一竟然毫发无伤,这更让他感到了急切不安。 他再顾不得别的,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写到纸上,通过他们偷养的一只夜隼送了出去。 夜隼的速度极快,两分钟左右就飞到了洄龙湾。 一进吕家,吕菁马上就察觉到了,接着就听到了吕侗房间里的动静,然后吕侗就又急又怒的走了出来。 吕菁皱了一下眉头,叫住了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吕侗强忍怒气,脸色难看的道:“出事了!这次不仅没能除掉许一,反而害死了我的一个手下!我得回去看一看去!” 吕菁神色不动的道:“你不能回去。” 吕侗万分不解,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吕菁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看得他不再那么急躁才开口道:“我问你,你现在回去能做什么?” 吕侗:“我……” 吕菁不等他回答,紧接着又问道:“那个许一毫发无损,你手下反而死了一人,现在让你回去,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对方设下的圈套?” “如果真是圈套,你这会着急忙慌的赶回去,不是正在对方下怀?” 吕侗迅速冷静下来,不得不说,吕菁说的还真有可能。 吕菁又道:“最后,你要记着,我们吕家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你要有了什么散失,不仅伤的是我们吕家,还会破坏大局!” “你要知道轻重!” 吕侗心中一凛,忙躬身道:“是,儿子受教了!” 吕菁点了点头,道:“嗯,你回去休息吧,此事我来处理,但在事情没了解清楚之前,你就留在家里吧。” 随后,他很快派了一名他称为乔六的看起来面相就很稳重的下人连夜回了城中。 乔六原来就是和吕菁一起当护卫的老人,处理事情手法老到,等见到赵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马上就开始安排善后的事。 首先就是派人把黄飞虎的尸体收起来——赵园以不敢破坏现场为由,其他人发现了也没有让人动,其实是害怕食心鬼还没离开。 除了搬走尸体,那些花束自然也要收走。 赵园不是不知道它们留在原地很不合适,万一被许一看到,他要是懂的话,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但还是因为食心鬼的原因,刚才他根本不过靠近。 现在基本上确定食心鬼已经离开了,他就主动带人去将它们收回来。 这个过程中,他感觉花束好像缺了不少,但是,不将尸体搬走可以用不破坏现场的理由遮过去,没有及时将花束收回来,因为上次计划失败的影响,再用这个借口吕侗他们对他的印象肯定不会好了,他就忍着没说。 搬回尸体后,乔六仔细检查了一番,但除了确定黄飞虎死于食心鬼,多的也看不出来,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冯道婆肯定会知道。 而且,吕侗他们明明找冯道婆明明是害许一的,现在反而死了他们的人,于情于理他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待! 赵园听说要去见冯道婆,心中极不情愿,但好在乔六也一起过去,他才没有说出推辞的话。 随后见冯道婆的过程却很顺利,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对冯道婆来说,食心鬼回来时明显吸过一个人的心血,他还以为这次的活干完了,没想到它没杀许一,反而杀了黄飞虎。 “二位稍等,容老身查一下。” 说完他直接打开木盒,一口将里面的黑气吞进了腹中。 过了一会儿他将黑气重新吐出来,然后了然的对两人说道:“老身大约已经知道它为什么没有杀那个许一了……” 赵园忙问道:“什么原因?” 冯道婆责备似的看着他们道:“他身上有厉害的辟邪之物,你们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赵园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想到许一的出身,在上阳门修炼过,有辟邪之物也算正常,真要说起来,肯定是他们办事不利,他下意识的就想绕过这个话题,于是马上问道:“那它为什么害了我黄兄弟的性命?” 冯道婆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他自然也要摘除他这边的责任,就问道:“你们有没有靠得太近?或者,有没有挑衅它?” 靠得近不近,什么样的距离算近,还不是他说了算?至于有没有挑衅它,同样得让他来判定。 乔六很快知道在这件事上掰扯起来会没完没了,而且,他们的目的是除掉许一,就问道:“冯夫人,此事先放一边。不过,黄飞虎也不能白死,现在你还有没有办法除掉那个许一?” 黄飞虎人死不能复生,但要是用他的死,逼着冯道婆拿出底牌去杀掉许一,也算发挥了最后的价值,而要是能杀掉许一,他们也不会追究冯道婆的责任。 冯道婆马上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眉头一皱,道:“老身当时说得很清楚,按你们给我的信息,那人只是一个后天七重的武者,我的食心鬼对付他是绝对没问题的!你们没有打探清楚,他有强大的辟邪之物,这怪不得老身!” “至于黄飞虎被误杀,不是老身夸口,我的食心鬼如果不受到刺激,绝对不会失控的!” 乔六现在只想他能杀掉许一,闻言就笑道:“是我刚才话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原本要杀许一的,结果我们这边先死了一个人,现在如果不能除掉他,我们不是白吃亏了吗?” 赵园也插话道:“冯夫人,你神通广大,既然知道那人有辟邪之物,那么,有没有什么不怕它的办法?” 冯道婆稍一沉吟,只要许一的辟邪之物只有吓阻阴物而没有主动防护自身的能力,她倒是有一个办法,但那个办法他刚谈了一个大买卖,要是用在许一身上,短时间内连出两件类似的事,王府虽大,但很难说不被人联想在一起,那样对他就太不利了! 至于其它的,食心鬼已经是他最强的手段了,它都畏惧他的辟邪之物,其它的更不成了。 他摇了摇头,道:“要想除掉他,你们必须想办法把他身上的辟邪之物拿开!” 乔六见他不松口,且他们那一行,是有办法和能力从许一那里把所谓的辟邪之物取走的,于是就斩钉截铁的答应下来:“好!我等会将他身上的辟邪之物取走的,拿走之后……” 冯道婆也自信的道:“拿走他的辟邪之物,剩下的事就交给老身好了!” 随后两人就告辞离开了。 等走出冯道婆的长青庵,乔六对赵园道:“我现在回去向老爷禀报这件事,你回去约束后其他人,在命令没下来前,你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听明白没有?” 从许一身边拿走辟邪之物,他相信赵园他们也能做到,但肯定要慎重,绝不能引起许一的怀疑,否则他说不定还会有其它的手段,再次让他们功亏一篑。 赵园连着两次做事都出了意外,巴不得这件事让其他人来做,自然不会反对。 乔六吩咐完赵园后,又连夜赶回了洄龙湾。 将事情经过一说,吕菁父子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要说起来,这次的意外合情合理,说到底是他们没有想周全。 但对吕侗来说,自从遇到许一,他就事事不顺,此时心中愈发烦闷,起身就要往外走。 吕菁再次叫住了他,道:“此事不用你出面,你手底下的人就能办好。” 吕侗也知道是这个理,就又沉着脸坐了回去。 吕菁看向乔六,道:“你制定个计划,再去坐镇,把这件事办了吧。” 乔六拱手领命,转身要走。 吕菁又补充道:“今天晚上的事未必没有惊动他,你白天先休息,晚上再过去吧。” …… 次日是个阴天,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夏颖看着手底下翻动的葱油饼,却愈发觉得上面的葱花绿得可爱。 烙完饼,菜也已经全部烧完,她洗过手,一边擦手,一边向大门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想着,今天吕侗不在,那个混蛋一会儿很可能又要过来了…… 然后,她忽然想着,许一每次过来都在门口站着,虽然这个时间附近住的护卫一般都不会回来,但只要有人来,肯定一眼就能看到,她不如直接把饭菜送过去,也免得他纠缠不是? 想到这里,她就拿了一只大碗,除了留点底儿,将绝大部分菜装进去,又将所有的葱油饼盖在上面,放在一只食盒里提着就过去了。 许一看到她走进院子里,就知道吕侗没有回来。 不过这也没有在意料之外,他将此事先放在脑后,含笑迎了上去,然后很自然而然的伸手过去,将她轻轻抱进了怀里。 又被抱了…… 一点也没有出乎意料…… 夏颖冷声斥道:“放开我!” 但其实她心里并没有生一点气,而且,许一因为刚起床的缘故,身上暖暖的,带着很浓的独属于他的气味,她莫名的觉得很好闻…… “嫂子,昨天晚上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这话! 夏颖原本该生气的,但她却不仅一点生气的感觉没有,反而感到有些好笑。 她也懒得说什么,就只听他说,至于抱,反正抱过不是一回了,这次他也很懂分寸,手只在她腰间动弹…… 只是说着说着,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留下一起陪着吃饭了,然后,他用油饼卷上各种各样的菜,他一口,她一口的开始吃了起来。 对她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只感到像是喝了酒一般,大脑晕乎乎的,后来他和她坐到一张凳子上,她只当不知道…… 吃到快要结束,又把她抱在他的腿上,她也只是瞪着他,他厚着脸皮继续,她也没有力气反对,最后只是侧过脸去,也说不上是害羞,还是想借此表明她反对的态度…… 好在许一一开始只是抱着她,等后面他动作越来越过分,手开始钻进她的衣服向上前进的时候,她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气,挣脱跳了下来,然后一口气逃回了家中。 她背靠着大门,慢慢滑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大脑才算恢复了思考,然后想起的第一句话就是:“嫂子,你真的像是颗水蜜桃啊!” 想着他说话时的动静,她忍不住低头看去,像水蜜桃吗?鼓鼓的,应该更像半颗球吧? …… 许一回味的握了握手,过了一会儿去了趟厨房,见前来吃饭的护卫明显都躲着不敢看他,这大致可以推断出吕侗那边还没有最终定下应对之策。 对他来说这是好事,如果拖到陈昱那边出事,掌握主动的就是他了! 是夜子时,王府那边忽然传出一片骚乱,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大声的在呼唤“二爷”。 许一顿时用力握了握拳头,现在绞刑架已经立了起来,接下来他就该策划怎样把吕侗送上去了! 第三十四章 开始了 王府,茁松园。 陈昱睡觉的卧室分为两间,除了个间有两个丫环侍候,时间大床下边还有一小床,是大丫环菱儿每晚休息的地方。 今天,陈昱因为给四小姐陈莹的印章制作完成,心情很好,晚上临睡前喝了两杯用五种果子酿制的五福泉,菱儿要随时准备着他晚上喝水,就没有敢睡死。 没想到的是,接近子时的时候,陈昱忽然痛苦的大叫一声,等她惊醒,跑过去查看,就见他眼白往上翻,脸色发青,竟是眼看就要不行了。 菱儿自己吓得手都麻了,一边给他揉胸口,一边拼了命的叫人。 很快,守在外面的护卫冲了进来,一看到陈昱的情况,也顾不得别了,沉喝一声“闪开!”就把菱儿挤到一边,先将一粒保命的护心丹塞进他的嘴里,又抓起陈昱的手,将自身的先天真气输送过去,护住他的心脉。 护心丹加上先天真气的温煦作用,陈昱最后一口气总算吊住了,但却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护卫一见,马上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就脸色发沉的道:“速去通知老爷,请太医!请林清上人!” 护卫来到后,菱儿算是有了主心骨,闻言马上冲着外间屋子喊道:“速去通知老爷、太太,请他们去请林清上人!” 陈昱作为唯一的嫡子,又是在两子早夭后所生,其母刘氏对他绝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虽然按照王府的规矩,在他八岁时要给他个院子单独住,但其实茁松园就在刘氏的卧房的隔壁。 所以,在听到陈昱大叫声时,她就猛然惊醒,然后急急的催着丫环打着灯笼带她过来。 陈昱的丫环一出门就碰到了刘氏,一听儿子出事,贴身护卫又说要请林清上人——清波上人是王府供养在府上的修士,都到这个程度了,她顿时“我的儿啊”的哭叫出来。 然后,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身边的丫环,疯狂的叫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请老爷!” 林清上人作为王府供养的修士,身份地位清贵,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请得来的,但今天陈政却恰好宿在了张姨娘房里…… 陈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时,刘氏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 看到他过来,她眼睛发红,像是刀子一样盯着他道:“老爷,昱儿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一并挖个坑把我也埋了吧!” 陈政知道她的恨意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宿在了张姨娘那边,没能第一时间过来,但此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他直接对正输送真气以及等在外面侯着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务必护住昱儿,我已经派人拿着我的牌子去求见林清上人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虚弱到呼吸都极微弱的陈昱,又对刘氏道:“你在这里看着,我要亲自过去一趟。” 刘氏这时情绪稍好了一些,就催促他道:“老爷快去,这里有我看着!” 陈政一刻也没停留,转身又急急的去请清波上人了。 清波上人虽然身份清贵,但王府下一代渌阳王去请,自然是能请得动的。 此时,王妃也听到动静赶来了。 陈政先一步来到房间,简单见过母亲后,先将屋里的不相干的下人都清了出去,然后恭敬的迎进来一名仅用木钗绾住头发的清冷女子,正是林清上人。 林清脚步不急不徐的走进来,轻轻和王妃见礼,王妃也不敢拿大,赶紧回礼,然后请她救陈昱。 她点了点头,然后来到陈昱的床边,仔细打量了几眼,就伸出洁白如莲瓣的手往他身子上方一划,口中清冷的喝了一声“定!”,随后向上一抬,就有一道针形的黑血被凭空拔了出来。 眼睛在那道黑血上看了看,她手一挥,一道灵火闪过,直接将它烧成了一缕轻烟。 那道黑血一被拔出,陈昱咳嗽一声,刚才还像是马上生命垂危,现在却又重新恢复生机。 众人一见,顿时大喜,刘氏更是摸着他的手,喜极而泣。 陈政到底是男人,见陈昱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已经能够喝水,就放下心来,然后赶紧向林清致谢。 林清却一如既往的冷淡,道:“尽力保护王府不受修士伤害,原本就是我这一门对渌阳王爷的承诺。” 陈政听她提到修士,又想到刚才被拔出来的那道黑血,不由心中一沉,问道:“我儿难道是被修士所害?” 林清微微点头道:“应该是类似五鬼噬魂术的邪术。” 陈政又惊又怒,赶紧又郑重施了一礼,道:“还请上人找出害人的贼子,以免他再害人!” 林清却摇了摇头,道:“我只会对敌,不会查案。” “我回去了,有事再找我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董铭作为陈昱的亲随,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也赶了过来,此时就守在外面。 当听说陈昱是被人暗害,他一身荣辱都系在陈昱身上,也巴不得林清出手,将贼人抓出来千刀万剐,但没想到林清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了。 不过,她那句“我只会对敌,不会查案”却提醒了他:有个人是很擅长查案的! 于是,等陈政送林清离开返回来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然后哭道:“小人该死,二爷被人暗害时,小人没有在身边保护他。” 陈政见他如此忠心,不由叹息道:“你有心了。但这次的事你在场也插不上手的。” 说到这里他止不住的忧心忡忡,毕竟,这次危险虽然过去了,但不将贼人抓出来,对方能害陈昱一次,就能害第二次。 董铭赶紧自责的道:“小的没用!不过,老爷,我们现在一定得将害二爷的人找出来啊……” 陈政这会正犯愁,但事关修士,林清不出手,他也没有什么主意,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董铭这会儿心里也打鼓,但想到了许一当时查内贼的风彩,心里又有了些勇气:“老爷,小的没想到什么办法……” 陈政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又关心陈昱的情况,听到这里就懒得和他说话,抬步就要走了。 董铭一见,赶紧说道:“不过小的前几天认识了一个非常会查案的人,他或许有办法!” 陈政又有了些许的兴趣:“非常会查案?” “是的!” 董铭赶紧将当日许一怎样一步步查出内贼之事讲了出来。 他能跟在陈昱身边,原本就口才便给,虽然担心陈政不耐烦,讲得很快,但也把整个过程讲得很生动。 陈政听完,虽然也感觉到许一思维缜密,但事关修士,他其实也并不抱有多少希望,只是,对他来说,让许一查一查也没有多少损失,就随意的道:“嗯,你去找他查一查吧,有什么需要的,你看着帮他办了就成。” 董铭见他允许,心中很是激动,答应一声,就赶紧跑去找许一了。 “许兄,你的机会来了!” 看到许一,他赶紧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想往王府那边带。 许一看到他过来,心中就已经有了数,他原本还准备了那边不找他的预案,现在却省了事,不过他并没有动,而是沉稳的问道:“何事让董兄如此心急火燎的?” 董铭此时心中自是急得不行,但见许一站住不动,想到他的性格,就只好把他请到角落里,低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后咬牙道:“许兄,这次你一定要把那贼人找出来!而且,这也是你的机会!” 许一叹气道:“董兄何必害我?” 董铭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是担忧贼人修士身份,赶紧安抚他道:“许兄不用担心!你只负责查案,动手的时候有王府的供奉亲自出手。” 说完,他见许一还在犹豫,就作揖行礼道:“许兄,我亲自在老爷面前保举的你,你就当帮我了,行不行?” 许一稍一沉吟,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董兄如此抬举,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走吧,我们现在去见老爷。” 董铭迟疑了一下,问道:“见老爷做什么?有什么需要的,其实我都可以……” 许一认真的看着他道:“见老爷自然是为了给董兄长脸!再说有些事王爷吩咐下去能办得更加容易。” 董铭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许兄,你的意思是说,是说,你,你能找出那贼人来?” 许一自信的道:“至少有九成把握吧!” 董铭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激动得脸色发红的道:“许兄,此话当真?” 许一好笑的道:“我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董铭只是稍一停顿,马上就答应下来,道:“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老爷!” 九成把握,就算有夸张的成份,没有八成,怎么也得有七成,或者六成吧? 这么大的机率,比起陈政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来不会怪罪于他,而只要成功,那就正如许一刚才所说,会让让大大的露脸! 第三十五章 祸水东引 董铭去见许一前后没花多少时间,陈昱刚被治好,包括王妃在内的都不放心,此时就都还留下来陪着他。 但是,许一只是外院的一名护卫,陈政作为实际上的藩王世子,越皇钦封的渌阳将军,两者地位相差太远,对于许一见他之事心里多少是不耐烦的。 刘夫人现在只想最快速度抓住害她儿子之人,闻言直接道:“那就快带他上来。” 董铭松了一口气,赶紧答应一声,然后把许一带了进来。 陈政原本并不太相信一个护卫能有什么能耐,但看到许一气度沉稳,与他们见礼也不卑不亢,观感好了不少:“你说你能找出害我儿的贼子来?” 许一郑重的道:“是。属下有较大的把握找出害二爷的凶手!” 听他这样说,后面赶过来的张姨娘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轻蔑的撇了撇嘴:她自认为自己行事周密,冯道婆又是作法害人,许一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查出来?可恨的是,这次的事竟然被林清给破坏了! 陈政问道:“是吗?你既然这样有信心,那就说来听听,你要怎样查案?” 许一沉声道:“殿下,现在有两件要紧的事需要马上去做,否则可能影响到查案的效果,甚至有可能惊动了贼人,让他跑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陈政那样说是为了掌控主动,这算是他们上位者习惯性的驭下之术,但他这次出手有着自己的目的要实现,肯定要自己掌控局面。 另外,一切顺着他,反而不被重视,接下来他找到合适的进行修炼试验的机会时,会增加获取的难度。 刘夫人一听有可能让贼人逃跑,再次插话道:“哪两件事?” 许一认真的道:“回夫人,第一件事是封锁二爷的事,不让贼人知道具体的情况;第二件事则是用一个合适的理由,把外院所有的护卫带进来。” “这两件事一定要快,迟一点都有可能出现意外!” 刘夫人对于第一件事格外上心,因为这还关系到陈昱的声誉,于是她马上吩咐身边的丫环,道:“你去通知陈管家,让他迅速安排下去,今天的事但凡有一个字传出去,我就唯他是问!” 说完,她不由想到,如果不是许一提醒,这件事肯定会传出去,此时再看许一,就多了一份好感,然后说话就温和了起来:“许护卫,你要求把外院护卫都带过来又是何道理?” 许一稍一沉吟,道:“回夫人,昨天晚上,外院有一黄姓护卫莫名其妙身死,死状怪异凄惨,不像是正常的死亡,属下怀疑这两件事可能有联系。” 刘夫人刚才亲眼看到陈昱可怕的状态,根本听不得“莫名其妙身死,死状怪异凄惨”这样的描述,马上就认定两件事必定有联系了,但她知道内外之分,此时就看向了陈政。 陈政此时完全没有头绪,既然许一有线索,查的又是外院,他自然不会反对,就对董铭道:“去吧。” 董铭则有些讪然的看向了许一。 许一秒懂,提议道:“你看说二爷晚上受了惊,需要阳刚之气的人来镇一镇,如何?” 刘夫人一听,忙道:“嗯,可以。” 说陈昱受了惊吓肯定比被小人暗害要好。 董铭见状就要去安排,但见许看着他,他心中一动,又对陈政道:“老爷,能让许护卫也一起去吗?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也能商量着来。” 陈政等人在这里陪着陈昱,也不想许一一个外人留在这里,就摆了摆手,道:“去吧。” 许一两人领命退下,等走到外面,董铭主动开口问道:“许兄,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许一想了想,道:“我记得我们吕头领这两天都不在外院……” 董铭一惊,问道:“你是说……?” 许一摇了摇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蛇无头不行,再一个,吕头领在我们之中修为最高,要是找出贼人,抓人,他在的话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董铭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就点头道:“许兄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接下来,许一又和他商定了一会儿审案的地点——王府很大,但考虑到要让陈政他们及时知道消息,就把审问的地点放在了茁松园外面的一间厢房里,到时候其他护卫则看押在更外面的院子里。 等走到侧门的时候,许一停下了脚步,道:“董兄,我一会儿要审问他们,现在是不是不过去为好?” 董铭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且接下来要办的事并不需要许一在场,就道:“好,许兄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把他们叫来。” 此时乔六刚赶回来不久,正和赵园正在许一的住处一点点的搜查着。 经过搜查,他们已经发现了符篆几张、辟邪的玉石几枚,还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块罗盘,这些东西,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让食心鬼不敢靠近之物,且还不知道许一身上带的是什么,他们就只是将它们的形状画下来,准备去问一问冯道婆,东西则放回原处不动。 他们正忙着消除痕迹,就有其他护卫找来,传达了董铭的要求。 既然是王府的要求,容不得他们拒绝,这里扫尾的活乔六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他就让赵园赶紧过去了。 等赵园赶到时,外园的护卫基本上都到齐了。 董铭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吕头领呢?” 赵园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外面庄子上出了点事,我们头领去处理了,可能比较麻烦,今天晚上就没回来……” 董铭一摆手,强硬的道:“我不听你那些废话,老爷要求所有外院护卫都过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现在就去把他找来,要是因为他不到出现意外……你们自己思量吧!” 赵园脸色一变,赶紧道:“董爷稍等一下,我马上想办法去通知我们吕头领。” 他跑回去和乔六一说,乔六也只能给洄龙湾传信,让吕侗赶紧回来了。 吕侗回来还需要时间,董铭急着让许一破案,就先带着他们回了王府。 随后,他就按许一的要求,开始往里面领人。 许一知道陈政他们在关注,过程上自然不会留下漏洞,他找的人都很有讲究,是从看大门的逐渐向里面深入,询问他们昨天晚上在干什么,都有谁可以证明,等问得差不多了,可以明确最后是赵园和黄飞虎在一起的,他才让董铭把赵园叫了过来。 赵园被进来一看到许一,再看到阵势,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许一也没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赵兄,黄飞虎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真正的原因,对不对?” 赵园勉强稳住心神,道:“黄兄弟应该死于恶疾,否则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你说对不对?还有,这件事咱们自己处理就好了,怎么还麻烦到二爷他们?” 许一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道:“你在撒谎!” 赵园忙道:“许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和黄兄弟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要早很多,他要是因为别的原因死了,我岂会不管?这个可真是冤枉我了……” 许一伸手拦住他,道:“赵园,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二爷差点为邪术所害。” 赵园并不傻,马上想到了此事也可能是冯道婆所为,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可就会被连累,但越是这样,他越不可能承认:“什么?竟然有人敢害二爷?!” 然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道:“许兄弟不会以为黄兄弟的死和这件事有关系吧?黄兄弟一直在外院,和二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两件事根本不相关嘛……” 许一叹了一口气,道:“赵园,你还记得我上次在库房说过的话吧?不管做什么事,必然会留下痕迹。你也不要以为可以将痕迹全部清除掉,总会有些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又或者有什么遗漏,到时候,请王府供奉出手,必然能查出来!” 赵园听他提到清除痕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听到“遗漏”二字,更是马上想到了昨天晚上清除花束时感觉少了几束…… 此时再看许一,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切许一都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他勉强保持的冷静就像是即将崩溃的冰山一样开始出现了裂缝。 许一看向他,道:“赵园,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事关二爷,王爷也一定会查下去的。” 赵园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最后颓然的低下了头。 …… 把赵园的口供带到陈政等人面前,当看到“食心鬼”三个字,再想到林清说过的“五鬼噬魂术”,不用许一多说什么,他们就确定了冯道虎下的手! “老爷!” 刘夫人眼睛发红的看着陈政。 陈政也是大怒,直接吩咐外面的护卫道:“你们去把那恶贼拿——杀了!” 刚才已经从赵园口中问出了冯道婆的底细,除了掌握一些害人的邪术,本人并没有太高的修为,那些护卫确实可以杀掉他。 “等等!” 许一此时站出来拦住了他。 陈政眼神一冷,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许一知道陈政误会他了——陈政肯定明白冯道婆不会无缘无故的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害陈昱,再看此时张姨娘不自然的表现,也能推断出什么来,但许一对他的家事并没有兴趣,他只是要完成自己的目标而已。 “殿下,属下觉得让这几位前辈过去,冯道婆一定知道事情败露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其它的手段,也不确定能不能伤害到二爷,万一……所以,还是要稳妥一些为好。” 他说的这个可能是存在的,刘夫人马上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许一沉稳的道:“回夫人,属下觉得,既然黄飞虎他们接触过冯道婆,不如就让外院的护卫去做,这样他的防备之心不会那么大,嗯,最好等我们吕头领回来,他的修为更高,有他在会更安稳。” 陈政松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好。就按你说的去做。” 第三十六章 四重后手 洄龙湾,吕家。 吕侗从夜隼脚上解下信纸,展开,迅速浏览完毕,又小心的检查了前后四处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暗记,确定信并没有问题,内容看起来一切也很正常。 不过,自从许一加入进来后,他接连受到打击,此时对于自己的判断也不是那么的自信,就去了东边的小院,找到了吕菁。 吕菁同样没有发现问题,王府几乎确定的第三代继承人晚上受到惊吓,让外院这些充满阳刚之气的护卫去镇一镇邪气,吕侗作为护卫的头领不在,被要求回去,这都是很正常的。 当然,做他们这一行的,谨慎是必要的,他没有说话,独自进屋取出了一块上端镶嵌云纹的圆形铜牌,以指为笔,迅速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没过多久,上面就浮现出了两行字:二爷受惊,林清出手,调外院护卫镇邪。 他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间,道:“事情不是假的,你回去吧,但要想好回去怎么说,许一和冯道婆那边也要小心行事。” 吕侗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城中,以免给王府那边留下不好的印象。 赶回城中,他赶紧求见陈政。 陈政见到他后,懒得听他的理由,直接命令道:“你现在带人去芦神庙,把冯道婆那贼婆杀掉,务必不可以给他出手害人的机会!” 刚才他只说杀了冯道婆,现在补上合适的理由,则是为了给刘夫人和王妃一个交待。 吕侗心中一凛,他没想到今天的事竟然和冯道婆有关,他难道疯了吗?但此时自然容不得犹豫,他马上斩钉截铁的道:“是!属下绝对不会给他害人的机会!” 说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去想,杀了冯道婆就没办法对付许一了,但现在必须杀了他,否则还有可能连累到他们身上。 幸好陈政的命令是直接杀了他…… 不过,他又隐约感觉有些不对:杀冯道婆为什么非得让他来?王府的护卫的实力肯定要比外院和他要强吧? 他越想越不对,然后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脚趾竟然踢到了一块略突起的石头上——可能是刚才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真气消耗不少,加上现在走得也急,这一下竟然踢得脚趾头生疼,脚趾甲好像都折了。 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事,而且也不想有什么狼狈的事传到陈政耳中,他就咬牙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继续往前走去,但奇怪的是,脚趾头越来越疼,直到他调运先天真气过去压制才好了一些。 …… 此时,在茁松园外的那间房屋中,许一将心神收回来,然后看向一旁面容苍白的赵园。 赵园见他看过来,马上小心翼翼的讨好道:“许,许兄,你有什么吩咐?” 许一道:“现在吕头领去杀冯道婆,你也去帮忙吧——记住,只有他死了,你才可能不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赵园听到这里,心头一震,他忍不住抬头看向许一的眼睛,许一的眼神平静无波,但是,考虑到双方的恩怨,许一说的“他”,他知道应该不是指的冯道婆…… 然后,他很快又想到,他的所做所为,如果被吕侗知道,确实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许一确实说得有道理…… 至于说能不能瞒过吕侗,他心里忍不住苦笑,许一刚才既是在给他讲道理,但何尝不是威胁?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也知道没有选择,就低声道:“好……我明白了。” 许一看了看他,又道:“武者与人厮杀,最重要的是要有精气神,你现在这样子过去可不成啊。” 赵园马上知道这是提醒他不要在吕侗面前露出马脚,而且,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那些对于吕侗实力和背景的畏惧,此时都放到了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抱拳行礼道:“多谢许兄提醒!如果……” 许一点头道:“去吧。这次是王府的护卫要守护二爷,否则你是不会有现在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的!” 赵园见他点头,又提到了“戴罪立功”四个字,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觉自己获得了一份重获新生的力量。 等他走了,许一又问董铭道:“董兄,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这次殿下听了我的意见,如果事情办不成,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董铭也担心出现意外,毕竟许一是他引荐的,虽然有查出冯道婆的功劳,但如果让他跑了,面对陈昱可能遭受报复的可能,怎么想的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他也紧张起来,然后问道:“许兄,你说他俩万一对付不了那个冯道婆,让他跑了怎么办?” “董兄说得有理!” 许一也坐正了身体,道:“以吕头领的修为,这个应该不大,不过,我们必须也要预防万一……” 他想了想,道:“董兄,你看这样如何,王府这边的护卫不能动,但外院还有几十个护卫,我们俩各带上一批,在后面埋伏上,真要是出了意外,我们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董铭眼神动了动,道:“这个……嗯,这个主意不错!挺好的……” 他是不想意外,但让他冒险,他也是不愿意的。 许一笑道:“董兄同意就好!” “这样,董兄你是二爷身边的人,就带上几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出现意外,冲到这里,你能给里面提个醒,我带人去外面埋伏好,堵住他的逃跑之路。” “董兄,你看这样如何?” 董铭一听几乎不用自己冒险,自然不会反对,他郑重的道:“许兄放心去做,有了这一回,不管吕头领他们那边办得如何,我都能保许兄有功无过!” 许一起身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布置吧!” 走出房门,他向东北方向看了一眼: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都对外界的环境变化十分敏感,他带人埋伏在后面,不是在为吕侗擦屁股,而是会提醒冯道婆,这样吕侗基本上就不会有偷袭的机会了。 当然,他堵在后面,确实也是为了善后,但对象既可以是冯道婆,也可以是其他人——如果在使用路之真符伤了吕侗的脚、冯道婆不给他偷袭的机会,两人血拼,赵园又没能建功的情况下,那么,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 赵园很快在王府外面追上了吕侗:“头!你来了?” 吕侗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心中的疑惑,见他追上来,忙问道:“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赵园又将刚才发生的事,除了被许一审问,都说了一遍。 这和吕侗理解的差不多,他就又问起了困扰他的疑惑:“你一直在这里,我问你,你知道老爷他们为什么放着王府那么多高手不用,反而让我们出手吗?” 不解决这个疑惑,他心里总是难安。 赵园听他这样问,却是马上想起刚才临出来前许一说过的话,原来,他不只是告诉他“戴罪立功”,还帮他想好了如何对吕侗解释! 想到许一审问田黄一事的表现,他不认为是他多想了,但现在却是可以轻松应付吕侗的疑问了:“头你说这个呀,我听王府的下人说,好像是担心他有同伙,他们要留下来保护二爷他们。” 吕侗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他放下心来,道:“走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芦神庙,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冯道婆今天对陈昱下手,本来就防备着意外,没有敢睡,此时听到动静赶紧拿起两张血符看了过去。 发现是吕侗两人,他就站在门后喝止道:“站住!你们怎么来了?” 吕侗一副强忍怒气的模样,道:“你还问我?今天王府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我们外院所有的护卫都叫去守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回来,那小子又极擅钻营,要是再不抓紧时间除掉他,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他的话和刚才赵园给出的解释如出一辙,不了解详情的话,乍一听还是很有道理的。 冯道婆也没有听出来有什么问题,他就放松下来,道:“此事不能怨我,许一身上有强大的辟邪之物,我也没有办法。” 吕侗点头道:“我刚才趁他不在,从他那里搜出来几样东西,你看哪个是你说的辟邪之物?” 冯道婆见他是来谈正事的,吕侗是主顾,他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 见他把房门打开,吕侗心中一喜,只要对方愿意开门,就意味着对他的防备不深,且暴露在眼下,他也不用担心对方的诡谲伎俩,可以放心大胆的出手了。 当然,离得越近,作为武者,能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于是,他从怀里取出一些他随身带着的钱袋走了过去。 但就在这里,后方突然出现了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不说他们的修为,就是普通人,也能听到很远的动静,三人第一时间也察觉了。 吕侗暗骂一声,赵园心脏不由怦怦怦的跳动起来,知道这一定是许一的手段,对于接下来的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份自信。 冯道婆心中一惊,顿时叫道:“站住!” 他的叫声像是鬼啸一般,赵园感觉自己的气血运行都受到了干扰,变得慢了一步,吕侗作为先天武者,受到影响很小,但他也知道再拖下去也没用了,就直接抽出腰间的狭长的长刀劈了过去! 冯道婆这时自然知道吕侗不是和他谈“买卖”的了,他再次尖叫一声,一边躲,一边将一张血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那张血符一贴在他身上,他的两手指甲随之暴涨,上面缠绕着黑气,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冰冷、僵硬,不类活人,但行动却又飞快。 只是,他毕竟失了先机,吕侗作为先天武者,速度何其之快,这第一刀,他就只躲开了要害,还是被刺中了。 但在吕侗的感知中,除了先天真气激发的刀气,刺过去的这一刀仅仅刺开了表层,并没有刺进去多少。 第三十七章 补刀 冯道婆最擅长的是躲在后面以邪术害人,正面对战就比不上靠练武突破到先天境的吕侗了。 尤其是,他主要的害人的邪术,要么需要特定的仪式和媒介,要么像是食心鬼那样的,只能针对普通人和弱一些的武者,现在别说对上吕侗了,对上赵园,只要不在见到它们时因为畏惧露出破绽,也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上来就用了他最大依仗的血符。 使用血符后,他的皮肤变得像是厚牛革一般,刀剑难伤,指甲则成了他最强大的武器,不仅锋利不下宝剑,更重要的是,它们带着尸毒,只要伤到吕侗,就能让他中毒! 但是,正面对战差的弱点在这时显露得一览无余,且他使用血符后虽然速度大增,但行动僵硬,碰到吕侗都难,且还有赵园在一旁牵制,所以反倒是他不断被吕侗砍中。 砍中他的刀除非附带刀气,否则对他伤害有限,但不断中刀却不断累积的打击了他的信心,因为血符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一旦血符失效,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我们无冤无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你放我走,我可以把我收集的所有好处都给你!” “我知道程家一个大的把柄,能让你获取他家百万之巨的钱财宝物!” …… 他通过各种办法想要让吕侗放他一马,但他都能想到他自身的弱点,吕侗自然也能想到,所以,经过一开始的全力强攻后,接下来他开始选择游斗,只是不给他逃走的机会,并且慎用刀气,以免浪费自己的真气。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冯道婆必然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但他不知道的是,赵园已经不是原来的赵园了。 冯道婆见许下各种好处吕侗都只是拖延,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拼命就要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于是,接下来他完全不再躲闪,宁愿以伤换伤也要伤到吕侗——血符的力量还在,只要不伤在致命部位,他就不会死,而只有伤到吕侗,他才有逃跑的机会! 赵园看到这个变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通过刚才的观察,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看出了吕侗右脚好像受了伤,明显不灵活。 于是,在冯道婆扑过去,吕侗要通过右脚发力,且原本有他在后面牵制,可以让他有时间躲开的一次攻击时,他在最后一刻像是力有不逮,慢了一步。 冯道婆使用血符后,论速度还略胜吕侗一丝,这时,赵园慢的一步就直接带来了完全不同的后果:吕侗虽然砍中了冯道婆,但后者的指甲也直接刺穿了他的胸部,差一点就伤到了肺。 这时,赵园神色一狠,用尽全力,一刀砍在冯道婆的后背。 这一刀力道很大,但对冯道婆造成的危害却不小,只不过,借着这一刀之力,他刺进吕侗胸口指甲又往前推进,刺进了吕侗的肺部。 冯道婆心中一喜,他的指甲带有尸毒,只要伤到吕侗,就能让他中毒,现在伤到肺部,中毒肯定更深,自然就没有余力来杀他,阻止他逃跑了。 而且,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吕侗脸色迅速变了,明显中毒了。 他今天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吕侗得了先手,造成了一身的伤,心中恨意难平,当下就要再接再厉,挥爪攻向了吕侗的眼睛,却是想当场结果了他! 不过,此时,吕侗尸毒暴发,在他从伤口拔出手来时,他就直接直挺挺的向后摔倒在了地上,阴差阳错下没有让他得逞。 同时,赵园在身后凄厉的叫了一声:“头!” 他很清楚,王府不只是吕侗一个先天高手,再引来其他人,他想逃跑就难了,加上又看到吕侗已经尸毒爆发,他也不敢仪,赶紧向后逃去。 许一听到他的叫声,心中一喜,但面上自然不显,他一挥手,沉声喝道:“走!去支援吕头领,不要让贼跑了!” 说完,他就一骑绝尘,以远超其他人的速度带头冲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吕侗和着急摇守在一边的赵园,同时也看到了正向远处逃窜的冯道婆的背影。 通过第一眼的印象,他就已经看到吕侗胸口受伤处有黑血冒出,脸色也苍白发青,明显是中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毒,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将路之真符的力量延伸过去。 很快他就感受到吕侗胸口处有大量的先天之气蓄积在受伤的部位,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真符之力暴发,直接将那些先天之气震散,然后才转身大声的对身后跟过来的人叫道:“你们分出四个人留下照顾吕头领,再派人去请大夫,剩下的人跟我去追贼!” 说着话,他明显感觉到吕侗身体一震,然后生命气机以断崖似的方式降落下去。 转过头来,他明显看到吕侗脸上显出了一丝恐惧,但很快又强自隐去,于是他很快知道,刚才吕侗虽然中招,但昏迷则是装的,是他主动的选择。 事实上,吕侗在被冯道婆刺中的瞬间就发觉了不对,赵园帮倒忙的那一下攻击更是宁杀错不放过的确定了这一点。 他尽管心中又怒又恨,但也知道当时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于是借机选择了昏迷。 不得不说,他做的这个选择很妙:首先,冯道婆最要紧的是逃命,他昏迷之后,对方最明智和最佳的选择就是赶紧跑路,他最大的威胁就没有了; 其次,冯道婆一走,他也可以专心控制伤口,不让尸毒扩散。 而且,冯道婆离开后,赵园再有其它动作,他也有余力对付他! 只要让他躲过这次危机,事后他自然有无数的办法整治赵园,并找出他敢背叛的原因。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许一竟然掌握了真符之力——许一一过来,他护住伤口的先天之气就被震散,刚才的真符之力肯定和许一有关,或者有类似的法宝。 这个发现,尤其护住伤口的先天真气一被震散,尸毒马上开始扩散,破坏他的身体,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 但是,许一就在身边,他并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是努力调集起一些先天真气,先护住心脉。 只要撑到许一离开,或者后面的人赶过来,他及时苏醒过来,让他们赶紧把他送回去,乔六今天晚上恰好也在,由他出手,他还是能保住性命! 可惜,且不说许一刚才发现了疑点,单是路之真符启动的状态下,吕侗身体的状态就瞒不过他,他很快就发现了有先天之气聚集在了他的心脏处。 不管是哪种,他都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疏漏,于是除了震散了吕侗心脉处的先天真气,他还给他全身震了三震,确定尸毒已经攻入对方的心脏,他才加速向冯道婆追了过去。 等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他全力发动路之真符,迅速开始缩短两者的距离,很快,前方正在玩命逃跑的冯道婆忽然感到脚下一空,他的双腿就隐进了道路之中,随之整个人就绊倒在了地面上。 当他整个人摔倒在地面上后,半边身子也给埋进的路中。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他下意识的就要挣扎,但很快就发现,全身,包括血符的力量竟然受到了压制,一点也施展不出来。 随后,他就感觉后背被踩住,一把钢刀从侧面斩了过去,瞬间身首分离! 直到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有些疑惑:他的一半身体埋在路中,这一刀怎么没受一点阻挡? 然后他才发现,他的身体竟是在路面之上,根本没有一半埋在路下…… 而且,刚才那人斩下他的头颅后,很快选择了后退,到死他都不知道是谁杀的他。 许一知道他擅长以邪术害人,虽然有真符的力量对他进行压制,但也不愿意冒险,砍下他的头颅后就退得远远的,然后让后面追上来的人将他的尸首抬回来,他则很快返回了芦神庙。 回去之后,正好看到赵园托着吕侗的头,和剩下三人小心的抬着吕侗向王府外院方向走去。 察觉到他回来,赵园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隐蔽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托着吕侗的头,是因为他的脖子发软,这是濒死无力控制的表现。 第三十八章 她一定吓坏了 许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个世界上是有药力强大的丹药,但吕侗尸毒已经侵入他的心脉,一般清毒保命的丹药对他起不了作用,那些上品级的丹药,品级低一点,强大的药力他承受不住,高一点他肯定也没有。 事实上,他能取到的应该也就是和陈昱所使用一样的保护心脉的丹药,但他的心脉已经被尸毒侵入了。 如此,他这次主要的目标就实现,接下来就是把眼下未完的事情处理好。 首先就是要搜查芦神庙。 这样做的目的是搜查出冯道婆对陈昱下手的证据,把这件事做成铁案。 在冯道婆身死之后,这件事看起来不再重要,似乎可以直接把他钉成下手的凶手,虽然确实如此,但是,王府陈政等人心中肯定会有疑虑,明明白白的让他们看到结果才能让他们彻底放心。 对他来说,做事有始有终肯定会留下更好的印象,这不仅有利于他接下来的修炼计划,而且,吕侗身死,虽然完全找不出他动手的依据,但吕菁肯定会怀疑他,和王府关系近一点则可以压制吕家那边可能的反噬。 知道冯道婆擅长邪术害人,搜查的事他同样也没有亲自去做,虽然指派其他护卫把芦神庙里的东西全部清点出来,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小心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当各种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许一很快就发现了写着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符、裹着一块一眼看去就很华丽的绸缎的稻草人偶。 如果不出意外,它基本上就是害陈昱的媒介道具了! 有了它,此事就可以圆满收场了:“这位兄弟,麻烦你去通知董铭一声,就说冯道婆已经伏诛,让他来验明正身。” 董铭收到消息后,尤其冯道婆一死,不会再有危险,而且还从护卫口中知道最后是许一杀掉的,他很快就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许兄!” 打完招呼,他随意打量了一眼摆在旁边身首分离的冯道婆的尸体,他知道这件事做不了假,对于许一如何杀掉对方的更感兴趣,就问道:“你是怎么杀掉他的?” “此事说来很险……” 许一就将刚才听到赵园的叫声,他带人追上来支援,看到吕侗受伤倒地,冯道婆逃跑,他追上去将也受了伤的冯道婆的脑袋砍下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得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但对董铭来说,许一这次先是查出了冯道婆,又亲自砍下了他的脑袋,可以说是让他在陈政等人面前大大的露了脸,他自是知道该帮谁,于是他郑重的道:“许兄,请放心,这次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想到陈昱被伤害之事在他手里解决,他满心快慰,急着回去报喜,就伸手抓住许一的手臂,兴奋的道:“许兄,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老爷吧!” 许一却没有动:“此事董兄一人去向殿下禀报即可,我留下来看着看着这些东西吧。” 董铭不由大为感动,许一的行动在他看来无疑是把最露脸的事让给了他,他自然想独享这份荣光,但面对如此“大功无私”的许一,他倒也不好显得太过小气,就道:“许兄,我们一起去吧。这里的东西可以让其他人看着。” 许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得留下来,免得最后再出什么疏漏,你去见了殿下也要问一下如何处理它们,另外——” 他走过去指着稻草人偶道:“我见这块衣料不凡,不知道是不是从二爷穿过的衣服上取下来的,如果是的话,它应该就是他施法害二爷的道具了。” 陈昱作为王府嫡孙,董铭作为陈昱的亲随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但却一眼可以看出那块衣料来自于陈昱曾经穿过的一件衣服上。 很显然,这块面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身边的人当了内鬼,而他一身荣辱系于陈昱,想到这里简直气炸了。 于是,他圆睁着双眼看向许一,咬牙切齿的道:“这个八成就是二爷的东西了!如果是二爷的东西,许兄,你……” 许一摆了摆手,道:“是不是二爷的东西,现在还不确定。我的意思是,你把他带给殿下,殿下自然比我们清楚。” 董铭皱眉站在原地,心里有些明白,但更多的还是不解与不甘,他指着稻草人偶上的布料,道:“这个,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材质的衣服我确实看二爷穿过……” 许一看着他,推心置腹的道:“董兄,现在天这么黑,你确定看得清吗?另外,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此,而是,我们当下人的,最重要的是恪守本分,最好永远不要替主子做决定。” 董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许兄,你说得有理。” 许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早去早回,早点处理了这里的东西,你也能早点休息,我也要回去值夜——别再有宵小趁乱打库房的主意!” 董铭答应下来,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今天许兄也忙了一夜,又是审案,又是杀贼,比我累多了,怎么还能上你巡夜?” 说着话,他看向了包围在四周的护卫,问道:“一会儿谁愿意替许兄值夜?出来两个。” 此时已经凌晨了,替他值夜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马上就有站出来了。 对许一来说,这都是小事,他没必要在这方面拒绝董铭的好意,反正他要通过巡夜修炼,那两人也不会阻止他,于是他就向董铭抱了抱拳,然后说道:“殿下这会儿应该还等着我们这边的消息,你还是尽快去见殿下吧。” 董铭也知道这一点,很快赶回王府,求见了陈政。 王府出了这么严重的事,除了王纪年事已高,被送回去休息了,陈政和刘夫人这会儿都没睡,还留在茁松园。 见到董铭,不等他开口,刘夫人就立即问道:“怎么样?他们把那个恶贼杀了吗?” 董铭忙道:“回老爷,夫人!已经杀了!不过……” 刘夫人皱眉道:“不过什么?” 董铭咬牙说道:“回夫人,刚才差点出了意外,让那恶贼跑了!” “是这样的,刚才吕头领领命去诛杀冯道婆那恶贼,没想到他竟然不是那恶贼的对手,差点跑了!万幸在他过去之前,许护卫担心出现意外,和小的商量之下,让小的就在王府这边守着,以免贼人情急之下再跑过来冒犯二爷,他则带人去守住了外面,绝了贼人逃跑之路,并在发觉不对后,及时带人追过去,亲手砍下了那恶贼的脑袋!” 刘夫人听完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陈政道:“那个许护卫不错。” 陈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董铭,开口道:“还有什么事吗?” 董铭稍迟疑了一下,道:“还有就是恶贼冯道婆留下的东西怎么处理,还得向老爷讨个章程。另外,许护卫从中搜查出了可能是害二爷的东西……” 陈政眼神动了动,然后站起身来对刘夫人道:“贼人已经死了,后面的事我去处理,你回去休息吧。” 刘夫人摇头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我的昱儿。” 陈政点了点头,带着董铭走到了外面,然后问道:“他都搜查出了什么东西?” 董铭赶紧将包裹起来的稻草人偶取了出来。 陈政伸手接过,脸上看不出喜怒的问道:“还有别的吗?” 董铭赶紧回想了一遍,但许一十分擅长断案,既然只提到了它,别的应该和这件事就没关系了,于是回道:“回老爷,恶贼还留下了其它一些东西,但好像都和二爷没有关系了。” 陈政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别的话。 董铭莫名的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就下意识的按照许一告诉他的话问道:“老爷,那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陈政这时淡淡的开口道:“害人的东西销毁,其它的东西你们看着处理就行。” 董铭领命退下,直到两天后,他因为陈昱亲随的身份,听说了张姨娘因为事发当晚没有立即去看陈昱,被陈政狠狠打了个半死,才后怕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 冯道婆留下的东西不少,尤其有大量的钱财,许一和董铭分了大头,算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除此之外,他还从中挑了几样包括血符和藏有食心鬼的木匣之类的法器。 拿着东西转回外院,就发现议事房那边灯火通明,不断有人急匆匆的进出,应该吕侗送回来就安置在了那里。 除此之外还听到赵园在讲述着当时发生的事,从语气上能听出来他是在分辨,这应该是他们内部的审查了。 许一并没有插手的想法,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不过,他相信赵园肯定能过这一关的,到时候倒是可以用他了…… 这样想着,他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准备把东西放下后,继续今天晚上的修炼,但走到路口,看到最里面的院子,他忽然想到,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一定吓坏了,要不要陪着她去呢? 第三十九章 夜陪(上) 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东西,里面有装着食心鬼的木盒,许一就推门进了院子。 走进院子,他随手就把拿来的东西往地上一丢,而地上随即裂开一个口子,把它们吞了进去。 接下来,许一准备先处理掉那只食心鬼。 这些东西在拿之前,他都将它们扔在地面上,使用真符之力检查过,确定都没有机关之类的害人的东西,尤其那只木盒,更是检查了好几遍,然后就发现它除了里面关押豢养着那只食心鬼,盒盖上还有一个夹层。 此时,使用真符之力小心的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却是一份记载着名为《五鬼御灵术》的帛书。 许一粗略的看了一眼,很快就确定,那个冯道婆要么没看过它,要么没有看明白,这份功法中的五鬼并非指各种鬼物,而是纳五行灵气以养五脏、继而强壮神魂的修炼之术,是纯正的道家功法,不知道怎么把它弄成了操控鬼物害人的东西的。 什么修行功法都需要修行资质,对许一来说,改炼它基本上也不会让他的修炼速度变得快起来,对它的兴趣就不大。 把它重新塞了回去,接着打开木盒,将食心鬼拎出来,然后他对它说道:“冯道婆已经死了,现在我可以替你超度,让你重入轮回,你可愿意?” 对亡魂而言,重入轮回是最好的归宿,尤其是它们这种被炼成鬼物的存在,更是最大的解脱,而他准备的符篆中就有专门用来超度亡魂的。 它虽然比一般的亡魂强大,但在真符之力控制下,将其中的魂灵导出来超度并不难。 食心鬼却犹豫了一下,然后充满迷茫哀伤的道:“启禀仙长,小的在吞噬了黄飞虎的心血后又恢复了一些记忆,虽然没能记起具体什么事情,但总感觉有什么事牵挂着……” 许一问道:“你是想等想起来,了了心愿再进行超度吗?” 食心鬼叩首道:“求仙长垂怜!” “你既然有未了的心愿,那就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许一随口答应下来,原因一是他有克制食心鬼的手段,那只木盒对它也有禁锢作用,留下来它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其次,《五鬼御灵术》看起来并不普通,冯道婆说不定还有什么来历,留下食心鬼或许能从它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如果有什么关碍,将来也能有所防备。 食心鬼大为感动,再次叩头致谢。 许一随即将它关回木匣中,然后准备去看望一下夏颖去。 他刚要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既有忙了一晚上出的汗沾的尘,还有杀冯道婆带的一点血腥气,就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再次来到那扇熟悉的大门前,伸手在上面敲了三下。 此时,夏颖正抱着枕头缩在床头的一角,满心的慌然。 今天晚上从董铭前来召集外院护外开始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向来睡眠浅,也被惊醒了。 等到吕侗被人送回来,议事房那边离她这里并不远,只有一百多米,又是晚上安静的环境,把他抬着他回来的众人急切之下叫嚷着“吕头领”、“重伤”、“快请大夫”、“乔前辈快来”之类的言语传进她的耳中,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然后十四岁那年噩梦般的经历就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时也是夜里,她在家里等着去隔壁村里赶集的父母回来,最后等到的却是两人的尸体…… 那一夜,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在世上孤零零的,如果今天晚上吕侗再出了事…… 想到那种像是独自飘荡在空中飞絮般的记忆,她的手指都因为掐着枕头太过用力而变得苍白。 这时,她听到了外面敲门的声音。 敲门声不大,但她却吓得颤抖了一下,想着难道是他们送消息来的?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其他人来的时候要么直接叫,要么拿手拍、拿拳砸,这种拿指头敲门的只有一个人。 她转头向外边看去,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幻觉,接着又听到外面的院门被敲了三下。 是他,没错了! 因为刚才回忆起那种让她几乎窒息的孤独感,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推开枕头,抬腿下了床,甚至有种要撒腿跑出去看他的冲动! 但双脚下地,踩进鞋里,她忽然有种直觉,许一或许并不是为了吕侗而来的…… 她犹豫下来,大晚上的,是不是不要见他为好? 紧接着她又想到,他要不走,一走在外面敲门,让人发现了难免引人误会,再者说,他万一是来告诉她吕侗消息的呢? 咚咚咚。 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这次她干脆不再多想,直接披了件外套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大门前,她像是不知道外面是谁似的打开了大门,然后一手在胸前拉住两边的衣服,一手用手把住门的问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许一在她将外套撑得鼓鼓的胸前看了一眼,然后温和的道:“今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我担心嫂子害怕,就过来看看。” 夏颖正准备他要再敢像前面几次那样问她“吕头领在不在?”,她这次一定不会再惯着他,没想到许一今天却是如此温柔的关心她,一时间她心里充满了感动,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下来,然后口不对心的道:“我没有害怕……这里是王府,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如此,但说出来却不由自主透着柔弱,因为刚才让她回忆起最痛苦经历的感觉实在在糟糕了! 这会儿见到了他,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却让她走出了那种感觉,她内心里很想他能多留一会儿,所以说出那句话后,她很担心他就此离开…… 然后她就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哦,这样我就放心了。嫂子你回去休息吧。” 见许一说完转身要走,她心里一急,忍不住开口叫他道:“哎——” 许一转头问道:“嫂子,还有别的事吗?” 夏颖此时大脑忽然卡壳,停了一下才想到叫住他的理由:“你不是说今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吗?都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今天晚上怎么没去库房?” “今天夜里的事说来就话长了!” 说到这里,许一向后面看了一眼,然后问道:“嫂子,你就让我站在这里跟你干说吗?” 夏颖不知道是不是被胸前的果实坠的,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停了一下她才没好气的问道:“那你想怎样?” 许一道:“嫂子,我今天忙了半夜,还一口水没喝呢。” 夏颖白了他一眼,道:“大晚上的,我可不会给你再烧水泡茶——剩下的白开水你喝不喝?” 许一笑道:“喝呀,嫂子烧的白开水也是甜的!” 夏颖很想斥他胡说八道,又感觉说出来像是打情骂俏似的,就抿了抿嘴,道:“等着!” 说完她转身回去准备却取水,但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许一跟了进来,还把门带上了,她不由一慌,道:“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许一正色道:“嫂子不要误会,我是觉得站在门口那里,外面有人来一眼就能看到,引起误会就不好了!你放心,我喝完水,跟你说完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走。” 夏颖虽然感觉把他赶出去才对,但又觉得他前面的话是有道理的,或者说她愿意相信他,而且要是和他争吵起来,反而更容易让人发现,于是原本想要把他赶出去的心思只是坚持了可能半息的时间就消散了,只是问道:“你说的,喝完水,说完今天发生的事就走,是不是?” 许下没有任何犹豫,道:“是的。” 接下来吕侗的事一说,她应该就不会赶他走了,当然,他也是为了此事来陪她的。 夏颖松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但又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然后就又想起被他骗了看光身子的事情…… 她加快步伐,先进屋倒上水,然后坐到桌子里面,指着最远的角对许一道:“你坐那里。” 见许一依言在那里坐下,她心里安稳了一些,等他连喝了几口水把碗放下,她才说道:“水也喝了,可以说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许一稍沉默了一下,道:“嫂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吕头领可能要不行了。” 夏颖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不真实的问道:“什么?” 许一看着她道:“吕头领今天晚上受了重伤,应该熬不到明天了。” …… 议事房中,乔六看到从吕侗伤口处逼出的毒血快有一盆了,颜色还是完全的黑色,而尽管有他的先天真气护着,吕侗的心脉也接近于无,更重要的是他的真气即将耗尽,最终还是颓然的把手从吕侗后背移开了。 他厌恶的看了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赵园一眼,恨不能一掌拍死他,但同样也知道那样做于事无补,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吩咐道:“你们把少爷的尸身放回家中,我现在回去见老爷。” 赵园听他说完,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忙道:“不能动!头这会儿身体极度虚弱,绝对不能动!” 乔六神情好看了一些,就多解释了一句,道:“少爷……已经无救了,我们现在该考虑以后的事了……” 吕侗死在议事房和死在外院的家中,传到陈政等人的耳中,感情上是不一样的:死在议事房,他们会更多的想到他是责任,死在家中才更容易想到陈吕世代的关系。 “你们按我吩咐的去做!其它的事自有我去跟老爷解释!” 说完,他吞下一粒丹药,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第四十章 夜陪(下) 夏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夏天暴发的洪水,汹涌浑浊,努力梳理了一会儿才理清思路,然后问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你们吕头领前天回了洄龙湾,你怎么说他,说他……” 越说,她心里乱得越厉害,毕竟刚才她已经听到了一些东西。 许一倒了水推过去,道:“别急,你先喝点水我再跟你说,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呢。” 夏颖接过水喝的时候才意识到碗是他用过的,但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的了,她喝了两口水,稳稳了心神,正想细问,就见许一转头向外面看去。 对他的反应,她一开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跟着看过去,很快也听到正有一群人向这边走来。 她顿时心中一慌,忙道:“有人来了,你,你快走吧……” 许一叹了一口气,道:“往哪里走?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练武之人,感官敏锐,现在从大门走肯定会被看到,翻墙出去估计也很难不被发现。” 夏颖心中着急起来,忙道:“那你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说着话她就四下张望,想着什么地方能让他藏身。 许一又道:“嫂子,不行的。院子那么空,没法藏人,屋子里又这么点地方,还是很难不被察觉的!” 夏颖听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急得快哭出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你,你快想想办法啊!” 许一这时探过身去,道:“嫂子,你亲我一下,我来想办法。” 夏颖愣了一下,但感觉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也顾不得别的了,只好眼睛一闭,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许一却不满的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夏颖心里急得像是着火一般,但这次却实在动弹不了了。 许一看到她急得泪花在眼里打转,就主动上前在她朱唇上亲了一下。 那种柔软美妙的触感直接让他心脏跟着猛的跳动了一下,甚至有种当初年少时初吻时的悸动,但到底经历过,定力不一样,这样却又比那时有更多美好的感受。 夏颖则是眼睛瞪大,除了一开始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接下来她整个人像是不会呼吸一般,大脑都停住了。 好在许一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就离开了,她才重新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但又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上唇,然后就看到他的眼神灼热了起来。 她心中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正好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和叫喊声,她心中一急,带着哭音道:“你,你快想办法躲起来啊!” 许一刚才那样做并不只是为了占便宜,而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现在见差不多了,就随手取出一张灵符,晃了晃,道:“嫂子,那我先走了啊。” 说着话,他发动路之真符,脚下的地面就直接裂开了一个口子,等他落下后,他向目瞪口呆的她挥了挥手,然后地面就在她面前重新合上了。 此时外面叫门声更急,夏颖赶紧向那处地面看了一眼,和原来一样,一点也看不开刚才裂开过,然后才向外面回了一声,道:“等等!这就来!” 她站起身,又走过去在地上踩了踩,终于放下心来,但又莫名想到,他这个手段用来偷人根本不怕被人抓住…… 摇了摇头,她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然后稳了稳心神,呼出一口气,抬脚向外面走了出去。 “来了!大晚上的,什么事这么急?” 说着话,她走过去打开了大门,然后就看到被赵园等人用床板抬着的吕侗。 经过刚才许一那一闹,又提前告知了她,此时面对这个结果,她竟然没怎么费力就接受了,但接受并不意味着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说出话来就还是忍不住颤抖:“这……他怎么了?” 赵园沉痛的道:“嫂子节哀!我们头领不行了!” 确切的知道这个结果后,刚才那点因为提前接受而不至于受到太大冲击的情绪又重新被现实所淹没,夏颖感觉身体有些站立不稳的道:“不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园叹了一口气,道:“嫂子,事情的经过一会儿再跟你说,现在先让我们头回家吧!” 夏颖慌忙让到一边,让他们把吕侗抬进去。 当他们几人把吕侗抬进堂屋,赵园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上的壶和碗,他心中一动,很快分析出刚才有人在这里喝过水,但转念又一想,说不定是夏颖自己的喝。 而且,自从夏颖来到这里,她除了去买些菜,大门都很少出,他也想不出她和别人有什么接触,更重要的是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看了一眼门口脸色苍白扶着门站着的夏颖,开口道:“嫂子,今天晚上我们头奉命去杀恶贼冯道婆,不小心中了他的毒爪,但等救治的时候已经毒入心脉……” 事情的经过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另外,现在吕侗虽然死了,但吕家还在,他们也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沉默了一下,他最后说道:“嫂子节哀!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们。” 说完就带人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看到吕侗僵硬的躺在地上的床板上,十四岁那年的情形再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类似的事情第二次发生在她的身上,往事仿佛与眼前的一切重叠,像是受到莫名的牵引,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掀开了盖在吕侗身上的白布单子,看到布下并非是当时父母不再有笑容的脸,但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这时,一个宽厚温暖的臂膀从后面抱住了她。 感受到这份已经熟悉的温暖,她的眼泪却是更加汹涌了。 许一不想让她哭,就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轻轻的抚着她的背,给她温柔的依靠。 在他的安抚下,夏颖渐渐的从冰冷的记忆中走了出来,但噩梦般的记忆虽然过去了,吕侗一死,现在她面对又是当时的类似的情形,于是,她心中悲伤却并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旧的加上新的,还增加了。 许一感受着她无声哭泣,忍不住开口道:“嫂子,你不要哭了,我说过的,我会对你好的。” 夏颖的哭泣停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想到,许一只不过是一个练过武的人,哪里能和吕家比? 她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以后她的一切行止就还是要受吕家控制,许一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些,她摇了摇头,不禁更加悲从中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以许一的阅历,多少能感受到她的想法,这种事情上,他向来认为多说无益,言语总不如行动更有说服力,于是直接伸手将她抱起,转身进了卧室。 夏颖因为情绪激荡,反应慢了一些,直到被放到床上,她才意识到什么,然后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起来,但许一往她身上一趴,她就动弹不得了。 而且,此时此刻,被他全方位的压在身下,反而让她有种安全感。 接下来,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脸,她很快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又马上想到刚才他温柔的吻,她想要躲开,但动的幅度就像是微风吹动的花草,然后就像是双翅被捉住的蝴蝶再也逃不掉了。 逃不掉,她一开始有些茫然,有些慌乱,但在他热切的亲吻下,身体渐渐先从刚才冰冷的情绪中被唤醒过来。 她的外套刚才去给赵园他们开门时系上了,过了一会儿,等到许一伸手去解的时候,尽管轻柔,她还是感觉到了,只是这次她并没有想要去阻止的意思:今天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她需要这份温存来温暖她的心。 外套一解开,里面就是一件玉色绣着鸳鸯戏水的丝绸的小衣了。 到了这里,尽管还是被他吻着,她还是心头一紧,好在他却没有继续去动它,但当她再次沉浸于他的温柔中…… 在他的温柔中,她的阵地一点点的失去,最后她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心思,但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却既渴望,又有一丝紧张和害怕。 她不敢看许一,却也能感觉到他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对许一来说,一切已是水到渠成,他伏身缓缓压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护卫头领之位 乔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洄龙湾,然后熟练的对上几处隐密的暗号进入了吕家。 一走进吕家的前院,他就发现吕菁已经等在了前院的大堂里。 见到他回来,吕菁第一句就是:“没有救回来,是吧?”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很平静,乔六却更加惭愧的道:“是属下无能……” 吕菁摇了摇头,道:“既然送到你那时尸毒已经侵入心脉,除非我们所有人在场,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把尸毒全部逼出来的,而且,即便逼出尸毒,尸毒也已经伤害了他的心脉,也未必能救回他来,你不必自责,这是他的命。” 乔六仍然耿耿于怀的道:“可是……” 吕菁打断了他的话,道:“没有什么可是的。既然侗儿已经救不回来了,我们要做的是做好后面的事情。” 乔六深吸一口气,眼神阴鸷的道:“老爷,属下已经审问过赵园了,虽然从他描述的整个战斗过程来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属下还是从中发现了几处终点,先说少爷和冯道婆的战斗……” 他将赵园的描述讲了一遍,然后说道:“这里面就有问题,因为少爷在看到冯道婆使用了强化身体的血符后,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硬拼是下策,那么,最后中招时,按道理应该还有余力,不该挡不住的!” “其次就是那个许一,他当时以防备冯道婆逃跑的名义带人出现在了后方,这直接导致了少爷不得不和对方硬拼,而且最后也是他杀了冯道婆,所以,属下怀疑这件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吕菁声音仍然不起波澜的道:“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但是,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去做了。” 乔六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疑惑看着他:“更重要的事?” 吕菁神情一肃,道:“是的。对我们来说,侗儿一死,最重要的事是拿回护院头领的位子,这对我们的事业至关重要!” 说到这里,他严厉的看向乔六,道:“你要记住,我等负上命,我等家族也世受恩泽,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使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乔六心神一紧,忙起身道:“是,属下记住了!” 吕菁这才点了点头,道:“我已经传信廖先生,让他以外院需要老成持重之人坐镇为由,从我这里调人过去当护卫头领——你做事还算牢靠,到时候就你去吧。” 乔六心里热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小心的说道:“老爷,我去替你执掌外院护卫没什么问题,反正除了那个姓许的,其他都是我们的人。现在属下担心的是,如果那个许一真有问题,或者有其他躲在幕后的黑手,他们应该也会争取这个位子的吧?” 吕菁眼神一眯,沉声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跳出来!不跳出来,我怎么能直接对付他们?至于说争这个位置,呵,我们吕家世代在渌阳王府当护卫,再加上廖先生等人在一旁辅助,对方凭什么和我们争?” “你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你现在要做的是怎样坐好护卫头领这个位子——这支力量对我们太重要了,它能让我们了解王府的所有动向,你务必要将其牢牢掌控在我们手里!” 乔六郑重的行礼道:“是,老爷!属下定不让老爷失望!” …… 在乔六被吕菁指定为王府外院下一任护卫头领之际,夏颖也在经过初期的生涩后渐入佳境。 一墙之隔,吕侗的尸体僵硬的躺在床板上,既然是死尸,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机能,但随着里屋的动静,一缕黑气就汇聚在了他的眉心处,就像是他能听到里面的动静,而让僵硬失活的脸上有了愤怒的表情似的…… 许一对此却一无所觉,此时他也没心情关注别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快六年了,夏颖是他第一个女人,可以说是从将她抱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就充满了期待,而接下来的每一次的亲吻和接触,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喜悦。 在神魂仍然像是在空中游荡时,她再次感受到了他厚实灼热而温柔的吻。 这次亲吻让她的神魂渐渐回到了身体,又重新感知到了现实的世界。 唇分,她贪恋他的温存,眼神仍然追着他的唇,而自己湿润的唇则半张着,然后,眼神再往上就对上他含笑的双眸。 此时,她的思绪,一部分则停留中刚才温存的吻里,因此变得很慢,她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被他抱进来之前发生的事,然后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要对我好?” 这句话说出来透着虚弱、埋怨,但也有一份娇羞和甜蜜。 许一顿时感到心都要化了,然后轻轻抚过她的脸边,道:“我这是给你把柄啊。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要不对你好,你说出去,吕家还能放过我?” 夏颖明明感觉到他说的是歪理,但又觉得他说得好像还有些道理,而且,这时候她身体懒懒的,并不太想说话,就只是白了他一眼,以此表达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心意。 许一侧身躺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体会着肌肤相亲的亲昵——她的肌肤也实在太柔软了,以致于他也停了一下才想起来要说什么:“对了,你嫁入吕家得有好几年了吧?怎么还是完璧之身?” 夏颖听到前面的话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此时被他问起来,她原本有些羞于回答的,但感受到他的好奇与喜悦,心中忍不住有种骄傲的感觉,就低下头状似不在意的道:“有什么好问的?我嫁进来后,他说他要修炼,等几年再圆房——哼,现在白白便宜了你!” 许一喜滋滋的抱了抱她,但心中却有些疑惑,因为武者或者修士,到了先天境,先天真气具有极强的生发之力,并不用担心男女情事对身体的影响,而且,阴阳合和从某些方面来讲还更有利于感悟修行,吕侗这些年都不碰她就显得不正常了。 “现在我们都这样了,我对你的了解还只停留在性格上,你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呗?” 夏颖清楚的知道她刚才担心的境况并没有得到解决,而且,因为和许一发生了关系,可能变得更恶劣一些,但此时躺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他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间,让她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份心安。 对于他要知道她的生活,其中必然要谈到十四那年家里发生的惨事,但现在却不像以前那样,那些事是不能触碰的伤口,她只愿意躲避而不敢面对,因为每次想到都会无比的痛苦,这会儿却因为心安好像对那件事看得淡了一些。 “我以前的生活……就是很普通的人家的生活啊,那时家里有十几亩田,富不了,但也不缺吃喝,父母对我也疼爱有加……”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起了她小时候的记忆,此时说起来,才发现以前很小的事,比如跟着父母下地,吃她们给她采摘的野果,都是无比幸福的记忆。 但是,那些记忆再美好,随着不断的叙述,也终于要说到十四岁那年的惨剧。 面对这件事,她仍然不愿意触碰,但许一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前面说得再琐碎,他都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两人刚才已经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现在还亲密无间的拥抱在一起,他既然想知道,她就不愿意不告诉他。 于是,她就将那晚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 说的时候,她仍然能感到心里很痛,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但说出来之后,她却感到对于那次惨剧的痛苦减轻了很多。 许一则把她父母的惨死和吕侗一直不碰她联系在了一起,他感觉这两件事可能存在某种联系,但是不是这样,明天找赵园问一问可能就清楚了。 “这件事可能有些蹊跷,我明天找人帮你查一查,但不管怎样,我答应对你好的,肯定会在你身边,所以,别哭了,一切有我。” 听到他又一次做出承诺,这次她却是相信了,但是,她又知道自己的情况,就不由的思考怎样才能帮到他,然后眼睛一亮,抬头看着他道:“你,你能当上外院的护卫头领吗?” 她记得前两天,许一帮着找出了偷陈昱上品田黄的内贼,还和陈昱的亲随董铭结下了很不错的关系,如果能借此当上外院护卫头领,他们就不用担心吕家那边的压力了! 许一听完也是心中一动,接着就开始评估争取护卫头领这个位子的利弊,然后很快发现,做这件事有利无弊:不管他当不当护卫头领,吕家那边都不会放过他,当上护卫头领则不仅有了更多应对吕家的筹码,对以后安排他的修炼计划也是有好处的。 他很快下定了主意:“这件事可以争取一下!” 第四十二章 尸变 在夏颖提到护卫头领四个字的时候,外面吕侗尸体竟然诡异的轻微震动了一下,然后眉心的黑气动得更加剧烈起来,并开始增多且有了向下漫延的趋势。 夏颖见许一说得轻松且自信,忍不住问道:“真的吗?” 许一点头道:“我们现在夫妻一体,我骗你干什么?” 夏颖听他提到“夫妻一体”四个字,只觉得大脑晕乎乎的,但正因这四个字让她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所以她努力让自己清醒,然后脸通红的道:“你,你……不要当玩笑,这是很正经的事。” 许一身体往她身上压了压,笑道:“我们这样,怎么正经得起来?” 说着话他又低头噙住了她仿佛果冻般的湿唇。 夏颖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亲她的唇,但她自己也极喜欢这种亲昵温存的感觉,他亲过来,她也就任他施为,只是,她心里到底装着事,等吻到有些憋气后,她就把他的大脑袋搬开,但见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她又有些愧疚,就低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反正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亲都可以……” 许一笑道:“是吗?我现在就想亲。” 夏颖咬了咬唇,看他真的又要亲过来,她不得不伸手挡住,有些无奈又有些着急,又担心他硬来,她又挡不住,就硬下心来,道:“不许胡闹!先说当护卫头领的事!” 许一张嘴噙住她一根手指吮吸了两下,在她触电住似的躲开又用头顶住他的下巴后,就抱了抱她,笑道:“你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他就将他怎样破案,找出冯道婆是暗害陈昱的凶手,又是他亲手斩了对方首级的事跟他讲了一遍,然后笑着问道:“我这么大的功劳,让我当个护卫头领应该是足够的吧?” 夏颖先是松了一口气,道:“够了!” 然后又紧紧抱住她的手,道:“不过,以后你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冒险了好不好?我……” 她无法想像许一再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形,说着话声音就带了哭意。 许一听她讲过了她的经历,很快明白了她的担心,他不想让她多想和伤心,就用力抱了抱她,把她的情绪打断,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郑重的道:“放心好了!有这样娇美的娘子,我以后肯定不会冲动冒险的。” 夏颖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见他不像是随便说说,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又看到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看,我的功劳足够换护卫头领的位子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问道:“怎么庆祝?” 她的脸不由腾的一下红成了朝霞,她自是不愿意扫他的兴,但是…… 不过,随着他侧头又图谋她的唇,大手也不老实,她的身体竟又像是发好面团一样变得软了起来…… …… 在许一讲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的时候,吕侗眉心的黑气向下漫延的速度陡然加快起来。 这些黑气漫延过眼睛时,他的眼皮猛的睁开,但里面眼睛却仍然僵死不动。 黑气继续向下漫延,当漫延到嘴的部位时,他的两颗犬齿迅速生长,直到探出了口外,等到漫延到双手时,他手上的指甲也瞬间长长了三寸多。 此时,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明白,这种变化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一般来说,正常人死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吕侗则不同,对于自己的身死,不管是赵园的反水,还是一直以来奈何不了许一、最后却很可能遭了他的毒手,他心中都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最后一口气就化作了怨气没能消散。 最后一口怨气的存在是尸变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但除此之外,要形成尸变,还需要阴气浓重的环境,王府内自然不具有这样的环境,按道理他也不能以这样快的速度完成尸变的。 但是,他是中了尸毒而亡,那些尸毒在他生前耗尽了他的生机,现在却为他的尸变提供了这个条件。 在里屋又响起了有节奏的鼓掌声的时候,他终于完成了尸变的过程,直挺挺的从床板上站了起来。 尸变后的僵尸一般只会依着噬血的本能和执念行事,对吕侗来说,他还稍有些不同,因为尸变离死亡的时间很近的缘故,他还残留着一份记忆和理智,但不管是本能、执念还是记忆,接近后天八重修为的许一都是他眼下唯一的目标! 于是,从床板上站起来后,他立即就跳到了地上,并因为残存的记忆和理智,他还知道从房门进去更容易。 …… 来了! 刚才吕侗尸变的过程,因为发生变化在其身体内部,加上当时正“忙”,许一感知还不明显,但一落地,这么近的距离,肯定瞒不过他的耳朵。 他并不知道外面是吕侗产生的尸变,但他一直在想,吕家那边要是暴躁点,今天晚上就很可能会来报复,所以,他一直准备着,看能否一并将吕菁这个威胁也解决了。 此时听到动静,不管来的是谁,那么,路之真符,发动! 吕侗在本能的驱使下,急切的想要找到许一,然后用利爪对他挖心剖腹,吸尽他的鲜血,但他一落地,脚下地面马上就裂开一个口子,把他陷了进去,然后地面又合上了。 尸变后,他变得不那么灵活,但因为全身尸气浑然一体,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如果只是单纯的被埋进去地下,他是完全可以挣脱冲出来的。 不过,他一被埋进地下,马上就被一股更高层次也更强大的真符级的力量压制住了,这让他别说挣脱了,想动一下都办不到。 对许一来说,他清楚的感觉得到,他可以使用真符之力将吕侗身上的尸气化解掉,而尸气一除,吕侗就会重新变回死尸,对他就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了。 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这样保留着他,应该对他更有用——吕侗生前莫名其妙的处处与他为难,死后给他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吧? 夏颖也听到外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忍不住问道:“你听到没有?外面有动静!” 想到吕侗的尸体就在外面,她心里有些发毛。 许一优势跟着看向外面,然后笑道:“哪有什么动静?你听错了吧?” 夏颖再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但刚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尽管短促却也很明显,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吗? 她想仔细听一听,突然发现许一停下不动了,抬头看去,就见他的两眼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白膄的身子看…… 她们第一次正式接触,许一这个坏家伙就骗她看光了她的身子,那时毕竟隔着一段距离,现在这样的情形,她心里顿时充满了羞涩。 她也不会说不让他看,因为除了羞涩,还有一份欢喜,但羞涩得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氛围, 他就吻了下去。 …… 一番缠绵,许一满意的把她抱在身前,轻轻抚着她的背道:“你睡一会儿吧。” 现在夏颖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夜没睡,她自然很想睡觉,但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哪里能睡着?天不早了,说不定很快就要来人了。” 这一夜,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前面且不说,等到许一把她抱进屋里来,直到这会儿,她才有时间和精力去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想到吕侗的尸体就放在隔壁,她不由感到荒唐…… 虽然并不后悔,但心里还是有些埋怨许一,就想要咬他一口解解气。 这时,许一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没事儿,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一会儿有人来了我再叫你。” “嗯。” 她像是温驯的羊羔一样轻轻答应了一声,感受着后背的抚摸,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她再没有任何其它的思绪,闭上眼就睡着了。 第四十三章 早餐 许一也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此时外面很安静,他低头看去,夏颖正呼吸均匀的沉睡着,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但他也知道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她昨天折腾了一晚,需要休息,就小心的托起她的头,把手臂抽出来,然后准备起床。 不过,他一从床上坐起来,刚才托着果实把玩都沉睡的夏颖,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然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停了一下,茫然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许一知道她这样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于是语气愈发轻柔的道:“天才刚亮,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厨房那边打饭过来给你吃。” 夏颖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许一见状就又在她身边躺下,一边托起满满的肉团把玩,一边笑道:“你刚才是不是怕我偷跑了?这么好的小娘子,我哪里舍得?” 夏颖心里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喜悦,嘴上却娇嗔道:“话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许一贴近她,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们女人心思细腻,我喜不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夏颖感到他的气息吹到耳边,痒痒的想躲,而且,想到往日他的表现,她自然能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想到这些,她整颗心都是暖暖的,也就根本不想躲。 许一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又道:“你看,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那么,你喜欢我吗?” 夏颖听着他直白不加掩饰的话,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但要让她像他一样说出心里的话,她却又张不开嘴,最后在许一的“逼迫”下,她也只能豁出去了,道:“我都让你那样了……什么都给你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一仍然不放过她,非让她说出来,她其实也想说的,但每次话都到嘴边了,却就是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哀求道:“下次,下次再……好不好?” 然后又情急生智,道:“你刚才不是要去厨房打吃的,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吧。” 许一却没松手,笑道:“饭哪有你好吃呀?” 夏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太阳都已经出来了,不由急道:“不要……你,你看天都亮了,要是有人过来,我,我……” 许一见她着急,也不忍继续逗她,就用力抱了抱她,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但是晚上……” 夏颖松了一口气,闻言马上道:“晚上都依你!” 许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在自己唇上指了指,等她主动献吻,温存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夏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怕他变卦,分开后,还没喘匀气就赶紧抓着衣服下了床,但腿一软又没站稳,还是许一扶住才没摔倒。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她头都不敢抬,赶紧把衣服穿上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跑到院子里,感受到下面的不适,她轻轻啐了一口,又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然后心里不由想着:“还是让他得手了!” 想到这里,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秀发,向卧室的方向瞪了一眼,又含笑走向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却是意识到刚才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猛然记起了堂屋里的床板空了:“许一……” 许一听到她颤抖的声音,也想起来他把吕侗的尸体埋进地下的事,就赶紧给道:“昨天晚上出了些变故,我把他的尸体埋进地下了,没事,不用担心。” 夏颖记起了昨天晚上重物落地的声音,再想到许一使用灵符把自己藏在地下的手段,对于所谓的“变故”倒是没有多想。 而且,晚上刚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加上他一直以来的表现,现在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于是就又放心的洗了手,轻快的洗米洗菜做粥饭。 只是,刚才急着出来,里面的小衣就没来得穿,没有束缚,动作稍大,晃来晃去的就感到身上有些酸痛…… 许一听到外面没了动静,知道她不再担心,又躺回床上,就着床上她留下的香味回味了一番。 不得不说,那真是美妙的经历,而人分男女,就是让人互相结合的,此时他虽然感觉气血有所消耗,但就像是池塘经过清塘,再蓄的水就是清水了。 回味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把右手拿在眼前,稍一用力,石印就显现出来——石印是他最大的秘密,一直显露在外面就有被别人发现的风险,好在它和他融为一体,经过尝试,他已经能够让它只在他需要观察的时候才显现出来。 此时,随着它在掌心显现,他就惊喜的看到石印最后两层白色已经完全填满,底部还有一部分变成了红色! 他记得非常清楚,上次路之真符就是在石印完全变成红色时结成的,也就是说,他离得到第二枚真符又进了一步! 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次石印变红的部分足足有一成还多,但是,按照前几天库房失窍找家贼的经历,这次应该也只是填满剩下的两成白色才是,且即便红色和白色的长所需要的条件一致,这次给的也太多了! 他想了一下,这两次最大的区别是上次只进行到一半,这次却是有了明确的结果,而且,整个过程可以看作“审案”和“辑凶”两件事。 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吗? 可惜,尽管石印和他融为一体,他也能初步控制它的本体,比如可以随意让它隐现,但对于它颜色变化,或者说是促成真符凝结的规律,他现在还在摸索之中。 但它现在的变化终究是一件喜事,而且,等他坐上护卫头领的位子,有的是机会接触各种案子,进而总结出其中的规律。 一旦掌握了其中的规律,他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利用它来加快修炼了! …… 早饭很快做好了。 夏颖满意的看着烙好的一筐油饼,一大锅加量的咸肉粥,上面洒了一小把葱花,看着就有食欲,两样小菜,一份自己腌的鸭蛋,刚煮出来,透着特有的香味,一份拌的小凉菜,上面点辍的辣椒也非常鲜艳。 她原本还想再多做一些的,只是想到他昨天晚上操劳了一晚——呸! 她轻啐了一口,但也怕他饿着,她现在都饿了,更别说他了,就擦干手快步走回卧室,道:“饭做好了,你起来吃吧。” 但明明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但说出来她的心里却不由羞涩起来,想到以后的日子可以每天这样,又不由生出一份感动和满足。 许一却伸出手道:“你拉我一把,昨天晚上太累了,我自己起不来。” 哼,太累了,刚才可不是这样,还不放她走呢! 她咬着唇没好气的看着他,但见他不动,还是只好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想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却没有拽动。 许一又嘟了嘟嘴,道:“不行呀,不亲一下还是起不来。” 夏颖明知道他的搞怪,但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来,而且,他抓着她的手不放,还期盼的看着她,像是向她撒娇一样,她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觉得心里的爱意腾腾的往上窜,只是稍稍停顿了半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强忍羞意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了,现在可以起了吧,啊——” 话没说完,她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她一慌,忙道:“不要……” 许一则腻在她耳边道:“时间还早,我们抱一会儿嘛。” 看他好像很老实,她心里安定了一些,然后说道:“只许抱,不许做别的!” 许一嗯了一声,但除了抱着她,后面又亲了她。 夏颖自己也爱极了这样的温存,但都没有感觉,再看外面大太阳已经明晃晃的耀眼了,想着不能饿着他,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不许闹了,先去吃饭,好不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后面就像哄小孩似的,也为了让他“听话”,她干脆坐起身来去拉他。 许一却仍然没动,而是懒懒的问道:“都做了什么?” 夏颖一边拉他一边说道:“有烙得焦黄的油饼,熬的喷香的咸肉粥,还有流油的咸鸭蛋……都是好吃的,快起来,再晚就凉了!” 许一笑道:“怎么没有包子?” 夏颖没好气的道:“没有!大早上的,哪有时间包包子呀!” 夏颖已经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表情,见他靠了过来,她只好硬下心肠把他推开。 不过,刚才衣服没穿完整,一会儿说不定就来人了,严厉的警告他一番后,她就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然后就给了他机会…… 最后不是说饿了,身体还有不适,她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