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祖师》 第一章 借阴生 有句老话说,“阴阳三代灭,道师三代绝。” 我爷爷就是麻衣派道师,到我这一代本该绝户的。 父亲知道这是我们陈家的命运,可他不甘心就此无后,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执念变得愈发地强烈。 正因如此,他决定瞒着爷爷,用一种阴损的法术逆天改命。 此法名为“借阴生”,是需要找一户人丁兴旺的家族,在女子临盆之际,用道家术法骗过阴司土地,将孩子的魂魄借过来。 因被借者会胎死腹中,此法实在有伤天和,父亲才一直不敢用。 为了能让自己良心过意的去,我爸将目标定在村里一户姓刘的村霸。 他们家人丁兴旺,不仅父辈都是男丁,到了下一代也同样如此。 我爸事先在棺材铺定了一口棺材,摆在院子里烧香供奉。 这可把我妈吓坏了,不等开口,我爸表情严肃:“想生儿子就什么都别问!” 大概过了有十天左右。深夜里,爸突然在炕上蹦起来,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糟了,这事儿怎么还提前了?” 我妈当时以为他梦游,就没敢吱声。 突然,我爸特别严肃道:“春兰,快点起来烧火做饭,三荤一素,有酒有肉,再煮五个鸡蛋放酒杯里,一定摆上四副碗筷!” 这可把我妈被吓了一跳,问我爸抽什么风?这么晚,做饭给谁吃啊! “来不及了!”我爸表情严肃的吓人。 他双手接连打卦,脸色越来越难看。 继续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想要儿子就别废话!厢房里有四个纸人,你把它们搬到桌旁,还有,一定要在四个桌角各点一根白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允许盯着蜡烛看,做完饭菜以后到院子外等着我。” 我妈虽然害怕,可什么事情都听我爸的。 她麻利儿下地烧火做饭,等菜上齐了,我妈拿着钥匙去了厢房。 看到炕头并排坐着四个身穿官袍纸人,神态逼真,犹如活人一般,差点没把我妈活活吓死。 当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我爸就像神经病一样,在村子里绕来绕去,最终用七根棺材钉分别打在村里的七个位置。 农村夜里无灯,只有硕大的月光照耀着父亲脸庞,他双眼通红,隐隐中有着一丝疯狂。 父亲来到刘家门外,听着屋内产妇即将临盆时的哀嚎声。 他用一张黄纸裁剪成男孩的模样,并用朱砂笔写下今日时辰。 之后以三根红线缠绕纸人腰间,将它贴在产妇家的大门。 接着,我爸跪在地上,单手握着红绳,一边磕头一边说:“苍天不公,我陈国强做了一辈子好人,却因泄露天机而无后代,你作恶多端反而人丁兴旺,今日借你一子,他日我儿长大,还你家一场富贵。” 说完这些话,父亲一把拉下纸人。 嘶啦——。 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揭狗皮膏药一样刺耳,刘家的大门随即出现一枚血红色的手印。 据说撕开纸人的一刹那,刘家媳妇看到孩子被一双血手拽走,她一边哭嚎一边在床上爬下来,不管家人如何阻拦,刘家媳妇就像疯了一样嘶吼:“还我孩子!” 母子两人当场死于非命,场面十分悲惨血腥。 法术已经进行,早已没有回头路,我爸抱着纸人一路急匆匆赶往家中。 我妈正忙忙碌碌做饭,莫名听到屋内有人争吵,好像在争执五个鸡蛋四个人怎么分,她悄悄向屋里看了一眼,发现纸人嘴角沾着油水,明明是在吃东西。 她被吓个半死,跑到院子里等我爸。 夫妻俩刚见面,我爸居然将棺材板挪开,拉着我妈一起躺了进去。 再度将棺材合上以后,黑咕隆咚的棺材里寒气逼人,我爸突然说:“春兰,快点把裤子脱了,快!” “这是干啥啊?” “别问那么多,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爸再度催促,将黄纸人贴在我妈的肚皮,两个人竟然在棺材里行房。 天亮以后,我爸自己出来,并交代我妈七天不准离开棺材,否则他们两个都会死! 我母亲果真在当月成功怀孕。 父亲以两条人命为代价,换了我一条命。 爷爷知道这件事情,非常地气愤,埋怨我爸做了孽,早晚会遭报应。 世上一切事情,早已在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定数,既是借来的孩子,早晚是要还的。 我刚出生那天,父亲看了我一眼,便把自己关在香堂,跪到祖师爷的画像前不吃不喝绝食而亡。 他死的时候父亲面目狰狞痛苦,身上浮现一道道紫痕,像是被人用藤条抽打过那般。 那一年,是1987年六月底,我来到这个世上。 爷爷说,我能生下来是以两条人命为代价,父亲偿还了一条,另外一条是我母亲来还。 究竟母亲是怎么死的,我问过爷爷很多次,他怕我伤心,就一直没有告诉我。 从出生那天,我就没见过父母。是爷爷含辛茹苦把我抚养长大,他老人家本是麻衣派神相,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因我的出生,突然宣布封卦,不再为任何人占卜看相。 而他的退出,使好多达官贵人争相来劝,其中不乏爷爷惹不起的人。 爷爷被迫带我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可他一生除了看相以外什么也不会。 因发下毒誓,不为人看相算命,只能靠收破烂赚钱养我。 虽然家里穷,可我很争气,年年考试都是学校的第一名。 我上初中那年,有一位叫‘刘振华’的中年人开着一辆悍马来到我们家门外。 他拎着一堆礼品登门,请求我爷爷能为他看一相。 但爷爷早已经发下毒誓,不管刘振华出多少钱,就是不答应为他看相。 谁知那刘振华是当地有名的黑恶势力,仅过了不到一周,我放学的途中被他派人绑架。 那天,我被他带着一同回家。 爷爷立刻明白对方什么目的。 为了我的安全,爷爷选择妥协。 他叹了口气,问刘振华想要看什么? 刘振华说:“我刘某人做事情讲规矩,本不想劳烦神相,可近日遭遇了一些麻烦,遇到人生拐点,希望陈师傅能指点迷津。” 爷爷却缓缓起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盯着刘振华的脸看了小半晌,又说:“因我曾发下毒誓不为人算命看相,今日破了誓言,会双目失明,老夫孙儿年幼,这一相,需六十万,刘爷舍不舍得出此卦金?” 第二章 恩将仇报 爷爷身为麻衣派神相,一卦六十万并不多。 只是,他多年不出江湖,又遇刘振华这样的狠辣之人。 爷爷担心我的安危,只好破了誓言。 刘振华身旁的小弟不干了,指着我爷爷鼻子怒斥:“老家伙,你活的不耐烦了,六十万?买你命都够了!” 爷爷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不管对方说什么他也不激不恼,见对方发泄完了,爷爷又说:“我孙儿今年刚刚读初中,还有三年高中,高中读完了要读大学,若我双目失明,拿什么养他?” 刘振华是个不折不扣地痞流氓发家致富的典型,十年前,我市有一处棚户区改造,开发商对此束手无策,结果,有人介绍找到地痞刘振华,当时与开发商签订是一个月撤干净,刘振华仅用七天搞定棚户区。 之后,他借着开发商的门路,短短几年就垄断市区所有的工程。 以钱财铺路,事业上更是平步青云。 但俗话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这样的人,虽然我们家惹不起,可他也同样有惹不起的人。 前些日子,刘振华带着手下去“西部酒吧”喝酒庆功,因为固定的卡座被几个大学生占了,服务生过去想让他们换个座,甚至提到刘振华三个字,本以为对方会识趣的离开,结果,那几个年轻人说“刘振华是个孙子。” 不知道是真彪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两方就在酒吧打起来了。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江湖人包围下,六个大学生被刘振华的人开车拉倒河边,绑在树上一顿揍。 有位小黄毛青年说:“你今天不杀了我,明天我要你刘振华和所有人一起不得好死!” 刘振华借着酒劲儿觉得自己受到侮辱,被挑衅自己的权威以后,他叫手下一颗一颗敲了小黄毛所有的牙。 结果,当天凌晨,刘振华被好几个电话吵醒,几乎全部是劝他快点跑路,如果再晚可能就没命了。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麻烦,并第一时间躲到附近郊外的小山村,仅仅一夜之间,他旗下的生意全部被封,所有工程停顿,涉及那打架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抓了起来。 刘振华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惹到了谁。 问了几个人,都告诉刘振华别问了,这事儿不是钱能解决的。 他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可又不甘心打下的江山。 身处绝境,便想到求神问卜。 听我爷爷提到六十万,刘振华确实犹豫了,他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吩咐手下去取钱,又说:“我相信陈师傅的实力,若刘某人躲过此次劫难,日会必有重谢!” 随着六十万现金被对方带到家中,他那位马仔还特别的不服气,眼神里充满着威胁,如果爷爷不能给一个完美的答案,那天,我们爷俩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我,同样在当天见识到爷爷施展相术。 他老人家让刘振华坐好,微微闭目,两只手搭在他的额头,爷爷的十根手指十分灵动,不断以指寻骨之后,他压沉声道:“你的面相全是死气,唯有在骨相中寻找一线生机,颧骨等同‘权贵’,你脸颊此骨粗露消瘦,绷如刀,侧看如山野恶狼,早年克父母,若有兄弟必反目成仇,青年发迹于狠,不狠则不立!” 爷爷的手掌向后摸,我看到爷爷的手掌抚住刘振华耳后,双手一捏,爷爷继续说:“脑后双龙金锁骨,却龙口大开,贪念不止,幼时无依,飘零流落他乡,因双龙护佑得以逢凶化,二十二岁度过一场死劫,有幸机缘熬过,气运如长虹贯日,一发不可收拾,四十岁运势衰竭,开始逐渐走下坡,筋如蛇绕骨,需度三次劫难,一次要比一次致命。” 刘振华早已被爷爷神鬼莫测的手法所惊愕,他所言一句不差,直戳他的内心。 他忙问我爷爷,到底该怎么做? 爷爷盯着他的面相沉思,告诉刘振华,他的疾厄宫已经浮现青色,分明大凶之兆,可偏偏额头两侧迁移宫依旧丰隆,显然不利于迁移逃窜。 于是,爷爷拿出六枚铜钱,让刘振华求一卦。 卦象中“讼卦,上九,吉凶难测。” 卦辞为“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刘振华问我爷爷什么意思?爷爷解释说,卦中意思是皇帝赐予的玉腰带在上朝时被三次夺走。 意思是,曾有人赋予过刘振华的钱财权势,正在被收回。 第一次收的是钱,第二次收的势,第三次就要收命! 刘振华脸色骤变,问爷爷该怎么办? 爷爷说:“你八字属砂中金,遇土木之年,尚有一线生机,今日带我去你家祖坟一趟,我助你起运避灾,逢凶化吉。” 刘振华祖坟在二百公里以外的海县,爷爷当天被他们开车拉走。 临走前,爷爷摸着我的头,安慰我不要害怕,有他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事儿。 我送出门外,见爷爷上了一辆奔驰轿车,连夜离开了市里。 那个时候,我很紧张,坐在家门口整整等了一天一夜。可直到三天以后的傍晚,爷爷才被人抬回家。 不幸的是,爷爷这时已经瞎了,双腿骨折不能自理,身上皆是淤青,奄奄一息,只下半条命悬吊着。 我连忙跑过去抱住爷爷,问他到底怎么了? 爷爷虚弱道:“正正,快点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我有些不解,刚回来爷爷怎么就嚷嚷着要走啊? 爷爷叹了口气说:“那刘振华是狼骨之相,此骨之人,若性情温顺,则是奴狗之命,被人欺凌,寿命极短,可一旦心性毒辣,必成一方枭雄,刚刚收了他六十万,对方一定会回来报复的。” 爷爷让我拿着钱离开,去哪都行,不要管他。 我根本不答应,就问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握着我的手,恋恋不舍的告诉我,他泄露天机太多,本想将最后一卦留给我,可昨日刘振华的变数让爷爷无能为力,如果他执意不算,我会死。 但是,给刘振华算卦,他会死。 可爷爷宁愿死,也选择让我能活下去。 我不断摇头,不肯离开。 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小的时候,都是爷爷照顾我,保护我,他如今瘫痪在床,我怎么能忍心见他孤苦无依。 当时,我决定带着爷爷一起走。 我跑出去借三轮车,赶回家中,就见刘振华的手下已经登门。 屋内聚集着八个裸露纹身的彪形大汉,爷爷被摁在地上,任他们欺凌辱骂。 当中叫二虎的男子,指着爷爷说:“钱呢?一卦要六十万?真特么疯了,我大哥不告你诈骗,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去求他们放了爷爷,结果,这几个人把我抓住,随手点了屋内的煤气罐,两个把我举起来,脸冲下贴向火炉,二虎说,如果不把钱还给他们,就烧了我的脸。 最终那六十万,分文不剩被他们全都抢了回去。 我将爷爷扶到床上,爷爷感慨说:“命啊,都是命啊。” 我咬着牙,不甘心吃这样的哑巴亏。跪在炕上,心情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爷爷为了我竟然不惜违背誓言,如果要用爷爷的命去换六十万,那这钱不要也罢! 我哽咽着问爷爷,难道真的要白白吃这份亏吗? 爷爷叹了口气说:“昨天夜里,我在他们家祖坟留了一手,只双目已瞎,实在无能力。” 第三章 五仙拜坟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忙问爷爷,到底怎么做才能救他,还有,他离开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开始不愿意告诉我,不过在我的追问下,终于把离开三日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为了能助刘振华度过此劫,他在老刘家祖坟西北乾位埋下一尊泥菩萨。 并施法请山野精怪来叩拜,那些修为精深的地仙,每一次叩拜,都相当于给老刘家祈福。 做完风水局的当天,我爷爷惦记我一个人在家,想快点回去。但刘振华的手下二虎不答应,非要亲眼见证一下。 爷爷说,他已经违背了因果,过了十二点就会失明,如果再不走,会很麻烦。 可二虎哪里会管是我爷爷的死活,硬是扣留爷爷不让走。 到了夜里凌晨,二虎悄悄赶去坟地,他躲在树后面探头看去,只见一只大白狐狸跪拜在坟前,那狐狸十分诡异,前爪放在嘴边,撅着屁股梳理嘴边毛发,俨然一副烧香拜坟的模样。 二虎被眼前所见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回去找到我爷爷询问缘由。爷爷告诉他说:“你看到的叫五仙拜坟,五常仙家会逐个前来,今日是狐仙,明日便是黄仙。” 二虎虽说惊讶,可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又硬留爷爷一日。 因违背因果,爷爷黑色的瞳孔被抹去,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双腿,过了十二点就瘸了,爷爷瘫痪在宾馆床上,连个端水的人都没有。 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与爷爷所说的分毫不差,二虎又看到一条狗崽子大小的黄鼠狼跪在坟前磕头,两天后,刘振华遇到命中贵人,经此人从旁说和,他赔了上千万的医药费,还将那日动手马仔的膝盖骨剜下来赔罪,事情才得以作罢。 而爷爷像垃圾一样,被他们丢在宾馆无人问津,要不是保洁阿姨心地善良,爷爷恐怕就饿死在宾馆。 说到这儿的时候,爷爷流下两行热泪:“我本想带你躲过一劫,却不想难逃因果报应,我现在眼又瞎,腿又瘸腿,实在是无能为力。” 打我记事的那天开始,是爷爷靠捡破烂供我上学读书,这些年,他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如今却因为一个恶毒之人丢掉性命,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不要命,我也一定救爷爷。 当我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可爷爷觉得我年纪小,而破“五仙拜坟”非常危险,稍有闪失,他对不起老陈家的列祖列宗。 见爷爷不答应,我威胁他,如果不告诉我该怎么做,那从今以后就不读书了。爷爷实在拗不过我,只好叹了口气说:“刘家的祖坟在海县牛家沟,那个地方很难找,有一处被铲平的乱坟坡现在成了松树林,穿过林子以后,是当地的老百姓的坟地,老刘家的祖坟是他们那里修建最大最豪的坟墓。” 接着,爷爷把大概的路线讲了一遍,又说:“咱家箱子底有一顶黄鼠狼皮帽子和一把带血的匕首,带着它们趁夜色入松树林,找到刘家祖坟会看到五仙拜坟,你要等到狐狸拜坟时才可偷袭它,用那把匕首剜出狐狸眼睛喂给土里的菩萨,然后抱着菩萨像往西边跑,记住,路上不管谁问你要,打死也不能给。” 说完这些话,爷爷让我爻了三次铜钱,当我把铜钱显露的卦象告诉他之后,爷爷沉思道:“路遇荒坟心莫慌,生门吉位在西方,群魔乱舞宅中坐,大威天龙镇鬼菩!” 他怕我不明白,再三叮嘱,一定要切记这四句话,等到什么时候遇到一位穿草鞋的人,你就得救了。” 听完爷爷交代一些不可思议的方法,我收拾收拾东西,带好了家伙事,当天便坐车前往海县牛家沟。 因为不熟悉,我一路打听,总算来到一片茂密的松树林。 山路难行,又没有路灯,明月高悬,树林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我借着手电筒的微弱亮光,我折腾了好久才穿过松树林,眼前一片片坟茔密布,随处可见的纸钱、魂幡让我心里难免有几分胆怯。 但一想到遭遇到的屈辱,也顾不得那么多,大不了就是一死,何况,我死了以后也是鬼。 墓地范围特别大,我找了好久,远远看到一株老槐树旁边盖着一座气派的祖坟,周围是用砖头砌成的院墙,外面还有两尊石狮子,不仅有门有院,四周墙壁皆是绘画出的驾鹤西游图,贵气十足。 我看了一眼时间,当前才十点钟,距离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 爷爷交代了,只有子时一过才能挖开西北位,找出泥菩萨。 可拿出手电照来照去,哪里有什么五仙啊。 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坟头就是坟头,虽说有些阴冷,待久了也不觉得害怕。 荒郊野外,我把一挂鞭拿出来备用,握着匕首等待狐狸的到来。 夜色宁静,我一路舟车劳顿,浑身疲惫不堪,刚刚情绪紧张还能好点,可距离凌晨十二点还要两个小时,心里那根儿弦儿有些松懈。 这一松不要紧,视线有些飘忽,迷迷糊糊中我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阵的抽泣声让我惊出一身冷汗,顿时间,我睡意全无。 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的坟地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哭? 仔细寻找传来的方向,竟然是在老刘家祖坟。 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悄悄起身,趴在墙头定睛一瞧,白月光下,一只穿着碎花裙子小女孩跪在坟前磕头。她一边磕一边哭的场景,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小女孩儿只有八岁出头,现在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小孩子来上坟啊?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拿出包里鞭炮崩她时候,后背忽然感觉一阵阴冷,我猛的转过身,一位身穿黑灰色寿衣的小男孩出现,他戴着瓜皮帽,留着辫子,一双橘黄色的眼眸冷冷盯着我。 我浑身汗毛竖起,头皮阵阵发麻,吞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男孩:“在观音庙附近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面对质问,我灵机一动,说自己也是里拜菩萨的,见有人在拜,我就没敢进去。 小男孩冷哼道:“算你识趣,这是我们五兄妹修行的地方,你躲开点,我要去晒太阳。” 我恍然间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些故事,月被称‘太阴之母’,一切山精鬼怪都要拜月求生,这就好像咱们人类离不开太阳一样,若是月光明亮,山野之间往往会有蛇虫鼠蚁悄悄出来,躲在某处目视月光。 下一秒,男孩儿在出现在坟头,他懒散的躺下,动作十分麻利儿敞开着衣服,借着微弱光亮,我看到小男孩竟然有四个奶头,那一脸陶醉的模样,仿佛真的像在海边晒太阳。 结果,女童不干了,她擦了擦眼泪忽然说:“小黄,你给我下来!我在拜菩萨诉苦,又没轮到你,你捣什么乱啊!” 男孩不满说:“我又没有挡着菩萨,你拜你的,还有啊姐姐,墙外也有人想拜菩萨。” 那女童听后猛地转过身,我们彼此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腿肚子转筋,好悬没吓昏过去...。 第四章 泥菩萨 女童脸色像被刷了一层浆糊,惨白惨白的,说话间还露出满口的尖牙,毛茸茸的脸蛋,十分诡异。 可想起濒死的爷爷,就算是死,也不能跑,否则爷爷就没命了! 这时,女童开口说:“想拜就拜呗,菩萨是普度众生,又不是咱们一个人的。” 女童双手合十,十分虔诚,虽然出现男童捣乱,可二人的身份足以确定,我还发现他们每个人拜坟是有时间规定的。 定了定神,我说好。藏好匕首进了刘家祖坟,可一想起将要做的事情,紧张地浑身颤抖,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后背! 当我与她站在一起,看向女童所说的菩萨,竟是刘家祖坟。 女孩缓缓跪,她屁股后面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我深吸了口气,说:“小朋友,你拜菩萨为了求什么啊?” 她转过头说:“当然是希望菩萨恩赐,能准我们早日成仙,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的五官在狐狸与人之间相互转换,一会儿阴森恐怖,一会儿又变得天真可爱,我定了定神,想起命不久矣的爷爷,终于狠下心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对不起了,若有下辈子,算我欠你的!” 心一狠,挥刀扎在女童的胸口,她眨眼间变成一条毛茸茸的白狐狸,当拼命挣扎之时,锋利的爪子挠破我的手臂。 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只是爷爷生死未卜,要怪就怪刘振华阴险吧。 狐狸停止挣扎,一双漆黑闪耀的眸子十分明亮,我将她双眼剜出来,没有一滴血流出,两只眼球握在手中的感觉活像一对宝石。 那位穿着寿衣的小男孩见此大怒,他龇起獠牙,企图来救女童。 我急忙拽出背包里的一挂鞭点燃,猛地向小男孩丢过去,‘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得小男孩惊慌逃窜。 不敢怠慢,找到刘家祖坟的西北角,那里果然是有一块儿松软的土地,我徒手快速挖坑,不到三十公分的深度就看见一尊西瓜大小的泥菩萨。 庙里见到的神像,都是菩萨低眉,慈悲六道。眼前这尊面目狰狞,还张着嘴,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更诡异的是泥像在呼哧呼哧喘息,每一次喘息,都有五彩光晕被它吸入腹中。 按照爷爷交代的方法,我将那一双狐狸的眼睛分别塞到泥菩萨口中,刚吃第一个,泥菩萨都会吧嗒吧嗒嘴,再次第二个时,它竟然打了个饱嗝。 后来听爷爷说,那白狐狸在山里修行五十九年,差一年便能化作美妇,那个时候她会拥有法术神通,跻身为地仙行列,而一双眼睛就是她毕生修为所在。 按照爷爷的交代,先将怪异的菩萨像取出,快速用衣服包裹,抱紧它往西边跑。 一路上我抱的特别紧,生怕有什么闪失,可泥像很奇怪,不仅一点不冰,反而热乎乎的,就像一个小火炉。 西边是坟地的后山,那里人迹罕至,荒无人烟,刚开始还有小路,但越跑路越窄,到处都是灌木、山枣树木茂密林立,导致继续前行的道路变得非常困难。 跑着跑着,手电也不知道丢在哪里,我只借着朦胧月光前行,好几次险些刮掉皮帽子。 如今正是夏天,经过一番折腾,我已满头大汗,头皮更是钻心的刺挠。 感觉没人追来,我的脚步也跟着慢下来。 借着昏暗的月光定睛一瞧,茂密的古树遮住一片片荒坟乱冢,一阵阴风吹过,地里零碎的纸钱被呼呼吹起,坟地里闪过的荧荧鬼火,使我不免紧张起来。 我大概又继续走了二十分钟,依旧没出走出坟地,眼前没有什么参照物,一时间竟然迷失方向,心底难免有些踌躇,不敢随意乱动,祈祷太阳能尽快升起。 结果,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激情昂扬的唢呐回荡山里,不远处突然走来迎亲队伍,前面是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后面跟着一顶六人抬的红轿子,眼瞅着奔我走来,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那位骑马的新郎官勒紧缰绳,黄鬃马前蹄扬起,特别威风。 “这位朋友,你是哪家的人?”男子上上下下打量我,目光最终定格在我怀中的泥菩萨,眼神一阵欣喜,激动道:“兄台随身携带如此贵重礼品,莫非是参加我黄某人的婚礼?” “婚礼?”我心里有些慌张,谁特么大半夜娶媳妇啊。 “对啊,敝人黄三堂,去牛家村娶亲,只因青石桥断裂,只好走此小路。”青年语气温和。 我只是一个刚刚上初一的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但爷爷说过,只要抱着菩萨像,就不会有危险。 扫了一眼,新郎官脚踏绣着飞云图的马靴,随即我问他,牛家村可是在此处西边方向?黄三郎哈哈一笑,亲切道:“若按此地方位,的确处在西北角,更何况,这附近仅有牛家村一处落脚地,看来,兄台的确是参加黄某人婚礼,走走,抓紧时间,晚了要来不及了。” 他目光始终盯着我怀里的泥菩萨,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爷爷说过,只有奔着西边走,我才能得救,现在也不管他们是人是鬼了,我心一横,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跟在迎亲队伍后面走着。 寂静深夜,顶着月光,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一栋喜气洋洋的大宅院,这里吹吹打打,张灯结彩,门口两座石狮子还挂着大红花。 这天还没亮,大宅里里外外都是人,特别热闹。 黄三郎亲切邀请我进屋,又说:“你是外地人,刚到这儿肯定不熟,一会儿吃好喝好啊。” 听他说完,我肚子还真咕噜咕噜的乱叫,折腾一整天,早已饥肠辘辘。 望着眼前浓浓的烟火气驱散我心底的恐惧感,黄三郎问我什么时候把怀里的礼物给他。 我始终谨记爷爷的交代,绝对不允许把泥菩萨弄丢。 只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再加上黄三郎成亲,宾客有很多,他便转头去招待旁人。 偌大个院子,至少有二三十桌,桌桌摆着好酒好菜。 我们这边习俗是娘家办一场,婆家办一场,眼前的场景倒也能理解,可选在这个时间,总不会是二婚吧? 我自个儿找了个座位,盯着热气腾腾鸡鸭鱼肉,猛吞口水。 随手抓起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结果,我旁边忽然有人忽然握住我的手,此人穿着宽大斗篷,看不清他的长相,还以为他要和我抢鸡腿。 我说:“你有病吧,鸡腿有两个,你要吃自己拿啊。” 对方沉默片刻,缓缓道:“不见菩萨祈福,但见恶鬼吞精,小施主,你抱着鬼胎,假借神佛之号,如今被鬼遮了眼睛,身处鬼门关却浑然不觉,若吃下一口阴间饭,纵然菩提在世,恐难以救你。” 他的话让我顿时一愣,低头一瞧,他脚下竟穿着一双近乎磨烂的草鞋。 第五章 诡婚 话音刚落,此人在怀中取出两片柳叶放在桌前,让我用它擦一擦眼睛。 我照做以后,只觉得双眸火辣辣的,视线变得有些飘忽,再看邻桌男子,顿时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哪里是人啊,分明是一只穿着死人衣服的黄鼠狼。 至于我所担心怀中的泥菩萨,俨然变成一具干枯的死胎! 偌大的宅院化为废弃荒村,纸马车牛堆积在院落,至于屋子内那些八仙桌,则是一块块大石头,上面摆满上坟用贡品。 冷汗簌簌而落,爷爷说的没错,这他娘的分明就是“群魔乱舞”啊! 不等开口询问神秘人缘由,对方又说:“贫僧乃大悲寺行脚罗汉,本念我佛慈悲,不愿将他们驱逐,可近日方圆十里频频有孩童丢失,都这些魑魅魍魉作怪,今日绝不容他们继续作孽!”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对身穿婚服的黄鼠狼扭扭嗒嗒走出坟丘,他们以坟做婚房,碑前两侧点燃红蜡,四周更是洒满了纸钱,随着他们的出现,地下并排躺着六个童男童女,看起来生死不知。 黑衣人缓缓撩开宽大斗篷,一双剑眉凌厉扫视四周,愤而起身,怒斥道:“尔等妖孽作恶多端,丧尽天良,坑害百姓,今日贫僧在此,就是汝等死期!” 霎时间,耳边回荡一阵响亮钟声,阵阵狮吼入耳,声音震得我头昏眼花,目光涣散,一尊金佛赫然出现在半空,那些黄鼠狼被吓得四散而逃,结果,到了荒村边沿又像撞到什么东西,只能在原地绕圈。 之后,又有村民拎着火把冲进来,他们手持渔网,将在场中那些黄皮子一个不剩全都捉了起来。 当一切终于平息过后,远端徐徐回荡三声鸡叫,天终于亮了。 而我避免被人发现死胎后不好解释,特意藏在怀中,听到那些村民与僧人道谢,我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牛家沟的老百姓。 七日前,村里丢失三男三女,恰逢大悲寺的行脚僧圆慧途经此地,了解一二之后,断定是有妖怪害人。 牛家村是牛家沟的前身,曾发生过一起山体滑坡,全村迁到了距离此地二十里外。 圆慧为了救人,便带领村子壮年来此捉妖。 而爷爷指挥我逃到这里,是因为我怀里抱着干尸鬼胎,时时刻刻都处在生死线,他老人家对我占卜,得知“大利西方,拨云见天”的卦象,所以才告诉我一定要往西边走。 村里有性子火暴的,抄起刀就要宰了那些妖怪。 圆慧却急忙制止,他叫大家用鸡笼子先将黄鼠狼分别盖住,随即,以艾蒿、硫磺、硝石粉熏这些黄鼠狼,一个个黄皮子被熏的口吐黄水,被破掉修为,最终放归山林。 当圆慧向我索要死胎的时候,我把爷爷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他听后也很感慨,告诉我,这是“夺运鬼胎”,是麻衣派一种风水术数,寻来横死孕妇腹中胎儿,借五庙土祭祀,假扮菩萨锁住魂魄,埋于坟前可引来山精鬼怪来拜,拜一次,会增一次富贵。当然,此术仍然有着弊端,一旦鬼胎长大,会反噬主人,损害人丁。 所以,他打算带回寺里,以大威天龙化解鬼胎戾气。 此事与爷爷所言的四句话,一字不差,我当时就将鬼胎给了他。 当天我急匆匆往家赶,天黑前进了家门,见爷爷依旧瘫痪在床,我特别紧张,难道失败了吗? 爷爷问我,狐狸眼睛喂给泥菩萨了吗? 我点点头,将坟地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爷爷。 他听我说完,感慨道:“唉,你杀了那小狐狸,一会儿你将黄鼠狼帽子烧了,那把刀找一个井里扔进去,希望能躲过未来的一桩恩怨吧。” 我心里也是沉甸甸的,爷爷告诉我七日内,眼睛会恢复,至于骨折,恐怕也要等些日子,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 我还劝爷爷去医院,他只是摆摆手,说这种病,医院没办法。 后来我按照爷爷交代的事情照做,过了三天,他果真恢复光明,他感慨其实刘振华家祖上的确葬在风水宝地,按道理,他们家应该早发富贵,可偏偏在坟前西北角的地下有一块儿大石头,挡住气运。 刘家本无福享受,是爷爷让人把石头挪开,但如此风水宝地,必会引山野精怪,他便挖出鬼胎的眼睛,伪造成菩萨像祭祀,让五仙拜坟修炼,如今狐狸把眼睛还给了小鬼,风水自然就破了,由于这件事导致牛家沟被动了风水,日后必定会有六畜不宁的灾祸。 后来的事情的确应验了,三年以后的一起禽流感轰动全省,那时候的牛家沟正是某企业定点养殖基地,一夜之间,数十万禽类死亡,真正可谓是:风水养人,亦可杀人。 说来也巧,风水破掉以后,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刘振华儿子杀人了。 为了让孩子脱罪,刘振华想尽一切办法,纸包终归不住火,一系列扫黑除恶运动下,他吃了枪子,事情甚至还上过晚报和电视台,可以说是大快民心。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证荒野之外的妖魔鬼怪,也不会对此充满着好奇与敬畏。 回想那玄奥诡异的命理风水,就像打开了我另外一扇门。 爷爷因此落下病根,双腿不利索,养活全家的重担交在了我的身上,为了吃饭,我整天出去捡垃圾,收破烂,身上总会有一股怪味儿,同学们的嘲笑,使我非常厌学,想过辍学。 可对爷爷的麻衣术数,我始终念念不忘,在我不懈努力下,爷爷终于答应教我。 不过,爷爷要我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并且十八岁之前不准用麻衣相术替人相面,我问起原因,他只说“麻衣相术”需要等一桩机缘,至于风水玄术,测试算卦这些,也不要随意卖弄,大概的意思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怕我年轻,把握不住。 我满口答应他的要求,整整兴奋的一夜未睡。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要背诵基础知识,学习相术、卜术。 我们麻衣派看人主要分“骨相”、“皮相”、“血相”,祖师是麻衣道人,传说祖师爷曾经是为僧人,后来入了道家,佛道兼修创下千古奇书“麻衣神相”。 虽然有句老话讲,相由心生,好人坏人的确能在面相中分辨出来,但谁又能保证好人不会生出邪念?所以,爷爷要我别太依赖相术识人。 我有问过爷爷,为什么不能以相术谋生? 他老人家告诉我,因为这辈子泄露天机太多,命里只剩一卦,会在我十八岁那年留给我! 我当时就哭了,说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死啊,我在这个世上就您这么一个亲人了。 爷爷没搭理我,有些事情命里注定的,而他早已经做好打算....。 第六章 青龙庙 为了供我读书,爷爷开始通过帮人查一些婚丧嫁娶的日子贴补家用,渐渐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 而我不仅要学课堂上的知识,还要学习道家玄术。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我是他的孙子,除了家传易正心法外,还有一门麻衣派奇书皆烂熟于心。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实践的机会罢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间我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虽然没有确立恋爱关系,可从小到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高考刚结束当天,我还特意出去理个发,回家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前又喷了一些花露水。 爷爷站在大门口,吸着大烟袋锅说:“正正啊,你晚上不在家吃了?” 我说:“嗯,我去找张娜一起聚会,爷爷你少抽点。” 爷爷笑了笑,感慨我长大了,还问我是不是喜欢张娜?我非常坦诚地告诉爷爷,说当然喜欢,以后还要娶她当老婆。接着,我还故意问爷爷,能不能给算一卦,看看我们俩有姻缘不? 爷爷笑骂道:“你啊,考上大学也别得意,毕业赚不到钱,就等着打光棍吧。” 高考前夕,我给张娜传过纸条,她答应考上大学做我的女朋友。 对于未来,我可是充满着期待,让爷爷他老人家别跟着操心。 我开开心心骑着二八自行车去东北餐馆,路上又顺便买了一支鲜花,可刚到饭店门前我被王姨拦住。 不等我主动打招呼,王姨板着脸:“陈正,来,王姨跟你说点事儿。” 我把车停下,王姨又说:“这些年姨对你咋样?”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面对王姨的话,我认真回道:“我从小没爹没妈,跟着爷爷相依为命,这些年没少承王姨您的恩情,正正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在心里了。” 王姨深吸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兜圈子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们家张娜,可你们还小,虽然是同学,但你们不合适,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以为王姨在开玩笑,说道:“王姨啊,我们也不小了,我还有一个月就十八岁了,张娜比我大几个月,等上大学以后,我们就是成年人。” 我这边说的正起劲,王姨突然厉声道:“够了!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不是阿姨瞧不起你,你是个好孩子,可你的家庭状况我最了解,我们不想张娜以后受苦,好了,如果你还念在王姨这些年照顾你的份儿上,不许纠缠张娜!” 王姨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扎在我的心口,很显然,她嫌弃我们家穷,没有钱。 那一刻,自尊心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可我真的很喜欢张娜,等十八岁以后,我不仅可以读大学,还可以给人看相,我有信心五年以后的生活会天翻地覆,很遗憾,王姨她根本不给我机会去诉说。 接着,我的诺基亚传来短信,我低头看去,是张娜的,她说:“陈正,我妈跟我说了,我觉得咱们之间些误会,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大概三十分钟后,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餐馆门外,司机是我们班倒数第一的李帅。 他父亲是开发商,据说为了进入我们高中读书,他爸为学校捐助一百多万。 李帅的面相我记得很清楚,的确祖荫深厚之人,尤其他“发中生痣”,这个位置指额头到百会穴之间,痣越靠近头顶越贵气,一旦跃过头顶,到后脑就会走下坡路,抵达颈椎则会有横祸临头。并且,大忌脱发,否则会有中风、惊魂等等风险。 除此之外,李帅还生了一副桃花眼,此双眼看起来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他唇又薄,颧骨高耸无肉,典型是心性薄凉之人。 对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故意轰了几下油门,伴随发动机的轰鸣声,擦着我的胳膊消失在道路尽头。 那场同学会我并没有参加,一场还未开始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心情特别抑郁,但“君子安贫,达人知命”,我们家就这个条件,拿不出彩礼,更没有学区房,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失落回到家,看到爷爷坐在藤椅上吸烟,那副毫无惊讶的神色,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等我呢?”我走过去夺下他的烟袋锅。 爷爷咳嗽了两声,气色比前几天看起来更加虚弱了,他说:“你也快成年了,这些年我让你清贫度日,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世上春冰薄,人情更薄,嫌贫爱富乃人之常情,我不求你做一个人人夸赞的英雄,只希望你未来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无愧于心,爷爷不能陪你一辈子,今天这件事过后你也该长大了...如果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回屋里好好休息,我箱子底下有两瓶别人送的五粮液。” 爷爷说得对,这世上从来不缺乏善良的人,但谁又规定善良的人就一定无私?我揉了揉太阳穴,感慨道:“爷爷,我啥时候能用相术赚钱?” “你啊,时机未到。”爷爷趁我不备夺回了烟袋锅,盯着夕阳,缓缓道:“该来了。” 我问爷爷谁啊?我以为又有人查日子。结果,爷爷说:“还有两个多月你就开学喽,我得给你赚点学费,咱们城中村犯了青龙煞,谁要动怕是要倒霉了。” 正当我还纳闷,只见两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敲敲门,见门是虚掩着的,他便推门进来,见到爷爷,二人拎着一大堆的补品,客客气气的道:“见过陈师傅。” 爷爷点点头,道:“前些日子我就看出城中村有五龙移位的征兆,你在卯时三刻登门,应了木土相克,找我来,怕是想询问这拆迁时辰的事情。” 拆迁!我惊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我穷了十几年,难道要一跃成为拆二代吗?我们家这边房价不如魔都、首都那么离谱,可好歹也算是准一线城市,按照三间大房,百八十万补偿款应该有了! 可爷爷下一句就像三伏天里的一盆凉水,让我瞬间跌入谷底。 “若想保城中村工程顺利,我可以搬,但家绝对不能拆,否则,会有人死。” “老先生此话怎讲?”中年人又问。 爷爷说:“凡大兴土木,必然会惊动五方五土龙神,我家就东方青帝龙王的头上,如果非拆不可,那这间房可以留给你们建青帝龙王庙,若不照做,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第七章 变故 我了解爷爷说一不二的性格,可他就不能委婉点吗?拆迁可是大事儿,万一真整黄了咋整。 爷爷提出建庙,我觉得不太稳妥,再者,我住了十几年,也没听爷爷说过青龙煞这事儿啊。 登门的中年人沉思片刻,又说:“陈师傅,有些事情我们说的不算,等回去问问老板,到时候再给您消息。” 待他们前脚刚走,我说:“爷爷,凡人不居神佛之地,你说咱们家这些年都揭不开锅,是不是与风水有关啊?” 爷爷磕了磕烟袋锅说:“差不多吧,老宅的青龙煞非同一般,若他们执意如此,会后悔的,不信就走着瞧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想啊,现在这个社会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怎么可能因为你几句话就建立庙宇啊?爷爷退出江湖十几年,早已被历史的潮流所淹没,谁还能记得他啊。 赶上城中村拆迁那段日子,爷爷离出门办事,这是他第一次长时间出门。 我打电话给爷爷,他告诉我,现在拆迁改造是国家大事,咱们老百姓哪里拗得过大腿,如果对方执意要拆,那就随他们去,房间里的东西,除了自己的衣服,什么也不许拿。 爷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我知道他不可能骗我。 事情自然也就按照正常进度发展,城中村陆陆续续往外搬,我背着包裹注视我已经生活十几年的老宅化作废墟,心里一阵唏嘘。 且说,拆迁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我打电话问爷爷在哪?他说在外面搞点钱,我还劝他别做啥违法的事儿,比如碰瓷啥的。 爷爷亲切的骂我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张娜家的东北餐馆也关门了。 我实在是无家可归,便跑去同学马涛家蹭住。 高中三年,马涛的父母特别严厉,别看经常不在家,只要发成绩单,准会回来揍他,一般是他妈打前半夜,他爸打后半夜,导致马涛苦不堪言,被逼无奈,找我换成绩单。 我家穷啊,只要管一口饱饭,这些事儿都好说。 结果那天马涛告诉我一个秘密。 他说张娜的父亲欠了高利贷还不起,被收账的找上家门,这事儿是李帅给平的,好像堵了三十万的债,前提条件是张娜必须跟他谈对象。 听他说完,我苦笑了一下,这么一看,学生时代的美好的初恋倒也不至于死的这么惨? 得知王姨遭难,回想起这些年来她的照顾,我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他们家开饭店的,小的时候我家里穷,爷爷有阵子不在家,我得了很严重的肺炎,要不是被王姨两口子送到医院,在身边忙前忙后的照顾,我可能早就死了。 后来,多亏他们夫妻俩接济帮助,使我度过一段困难的日子。 点点滴滴的事情,都扎根在我的心里,这一切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姨虽说有点势利眼,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娜往火坑里跳吧。 在马涛家的沙发上,我抽了一支又一支的香烟,脑子里的思绪很乱,心根本没法静下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此事竟不知不觉成了我的心魔,只要一闭上眼,我便会在黑暗中惊醒过来,如果选择见死不救,看着王姨一大家子越陷越深,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 我猛地在沙发上起身,拍了下正在打游戏的马涛,“涛子,你有钱吗,借我三十万!” 马涛被噎了一口气,瞪大眼道:“你瞅我像三十万吗?大哥,你把我家房子卖都不够三十万。” 爷爷一卦六十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是他孙子,从小得他真传,要十万块钱总可以了吧? 当然,我是这么想的,只要等多等我几天,让我赚够了钱,就能还了这份恩情。 马涛告诉我张娜家现在住在大怪楼,如果想问清楚最好快点去看看,别等着人家都结婚了,你还傻逼呵呵等着呢。 这让我有些惊愕,大怪楼是我们当地人的叫法,首先这楼没有天然气,二十八层,电梯经常坏,一层20多户单间,厨房厕所都是公用的,号称全市最穷拆迁户的安置处。 谢过马涛,我骑着自行车去了大怪楼,那天没看见张娜,倒是瞧见他爸张大全在外面挨揍。 三个社会街溜子把张大全摁在地上一顿踢,边打边骂还钱。 我怕他再被人失手干死,上前大吼一声:“我已经报警了!” 那几个人指着我说:“小比崽子,你等着!” 我做了一个国际手势,开玩笑,小时候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记得张大全是厨子出身,他们家东北餐馆全靠他的手艺,咋还挺长时间没见,就变成这样了? 我扶他起来,递给张叔一支烟,问:“叔啊,这是咋啦?” 张大全猛吸了两口:“这事儿不赖我啊。” “叔啊,啥事儿啊?” “正正,你给评评理,我去他们家麻将社打牌,对面摆一个貔貅,咔咔咔,四圈麻将下来,我输了一千多块钱,这事儿我觉得他们有诈,你想啊,貔貅那玩意儿叫只吃不拉,招财啊,尤其还点了朱砂找道士开过光,那不是骗钱吗!我说他们出老千,结果,人家老板带着他儿子把我揍了,你说,这事儿能赖我吗?” 张叔越说越生气,我还真的一时语塞,假如说,这个貔貅有吞财局,或者人家养了小鬼,我觉得张叔说得有道理,可如果有那个本事,还用得着开一家小小的麻将社吗? 所以啊,张叔这是给自己找借口呢。 我说:“叔,张娜在家吗?我给她打电话也没人听。” “这不处了有钱男朋友,不认识她爹了。”张叔歪着头,骂骂咧咧的。 结果,张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传来:“张大全,你打我妈,你就是个混蛋!” 我转身看到张娜一身名牌站在不远处,张大全愤怒起身,扑了扑身上的泥土,怒道:“卧槽,翻天了,还敢骂你爹?打你妈的事儿不赖我,谁让她不给我钱,再说了,我赌钱不也是为了赢钱供你读大学吗!” “拿着钱,滚,我不想看到你!” 张娜在包里拽出一沓钱,丢在空中。 张大全兴奋极了,点头哈腰,真的很像一条狗。 捡起了钱,他转身就消失在人群中。 我与张娜面面相觑,看到她已经改变的面相,我心里闪过一丝难受。 过了小半晌,她生冷道:“你找我有事儿吗?” 我站在马路对面,凝视着她的眼睛,问她为什么? 她深呼了口气,眼眶有些红:“我辛辛苦苦学习,考大学,就是为了改命!可怎么上?三十万的外债,不是三十块钱,我能怎么办!”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走向大怪楼。 这一刻,我心里产生一丝同情,原生家庭的伤害,是有的人一辈子也磨平不了痕迹。 年少热血的我,的确很穷,在经济上帮不了她,可我懂真正的道家玄术,一定可以赚到钱,帮王姨他们一家子度过这次难关,还了这些年来欠下的情分。 可看着废弃的建筑,凌乱的垃圾,一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何况三十万了,我好似斗败了的公鸡,心情非常郁闷。 正在这时,曾经找爷爷查日子的中年人突然跑过来,他抓住我的手,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古怪的表情都快哭了,他急切道:“小兄弟,我可算找到你了,你爷爷呢?快让他老人家回来,什么条件,咱们都好谈!” 第八章 吃人的沙坑 中年人叫王建平。 听他讲,当我们家被夷为平地之后,地基莫名其妙的向外渗水。 一开始没有人当回事,没想到,水居然越流越多。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形成不足半米深度的浅水洼。 王建平让人上了抽水设备,然而诡异的是,不管怎么抽,水洼不多不少,一直保持半米左右。 但是,就这么一个仅没过成年人膝盖的深度,竟然能连续淹死三条人命! 第二天早上运输司机开车路过,瞧见死者的脸扎在水洼里,背部躬起漂浮在水面上,便赶忙在第一时间报警。 警察来做调查,发现死者没有任何挣扎与外伤,七窍灌满泥沙,属于典型的落水事故。 一个仅淹没成年人膝盖高度的水洼,就算是三岁小孩子都未见得能淹死,更别提是个成年人了。 事情偏偏就这么邪门,到第三天,又有一位工友以相同的方式死亡。 悄无声息,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尸体被捞上来,已经泡的青紫肿胀,腹部鼓胀,里面全是喝下去的脏水。 家属过来闹,老板只好赔偿好多钱才得以平息此事。 工人们私下议论纷纷,都怀疑老板破了风水,保不准还会死人。 可背后的老板并不信这个,他让王建平用一车沙子填满了水洼,以为没有水,总不会出事儿了吧? 谁知当天晚上,竟又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怪事! 工地有两位打更的老光棍,一个叫老吴,另外一个叫老赵。 他们二人平日里靠出苦大力赚钱,做事情百无禁忌,什么都不在乎,见工资给的钱多,俩人半夜留下来看堆儿。 结果,有一天晚上,俩人在帐篷里喝酒,喝着喝着,老吴出去尿尿。 过了好半晌,老赵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 他有些担心,拿着手电出去找老吴。 在工地绕了好几圈也没见到人影,心里挺纳闷,直到绕到我们家那片废墟,看到一件令他至今心有余悸的事情。 老赵刚到附近,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阴冷,拿起手电左右的照一照,发现老吴居然蹲在地上,背对着他。 这可真把老赵吓了一跳,他有些恼怒,又问老吴干啥呢?咋还出来这么久不回去。 老吴也不吱声,老赵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那种感觉硬邦邦的,特别像拍在木头桩上。 他当时也是晕晕乎乎,拉着老吴说:“你要是喝多了认怂吱一声,这大半夜的出来,我还以为你被妖怪拐跑了,走走,还有半瓶,咱俩都喝了。” 用力一拽,竟然没拽动,老赵很纳闷,问他干啥呢?顺着老吴左边探头看看,老吴就把脸转到右边。 这举动把老赵逗笑了,心想,都快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咋还扭扭捏捏的。 于是,老赵快走了几步,绕到老吴面前,用手电这么一晃,当时被吓得“妈呀”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回跑。 他看到老吴的脸色惨白,嘴里面灌满泥沙,一张嘴,沙子顺着唇角往下淌,耳朵、眼睛同时往外冒着脏水。 两只眼睛逐渐胀成猩红色,五官扭曲狰狞,吓得老赵拔腿就跑。 老赵慌不择路,在工地里四处乱窜,没想到竟然迷路了。他越跑越累,使他感觉一阵口干舌燥,如今夜黑的不见五指,手电的弱光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天无绝人之路,他看到有一处干净的水洼,当他捧起清水连喝了几大口,却不知道为什么,越喝越渴。 这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下他,惊讶道:“大哥,你没病吧?好端端的,吃什么沙子啊!” 老赵回过头,身后是一位半夜偷偷来捡破烂的青年。对方一句话让他浑身一颤,大脑昏昏沉沉的,才发现自己吞到嘴里全是沙子,连干呕了几声,吐不出来,好悬没憋死。 他当天就去了医院清理肠胃,奇怪的是,老吴竟然失踪了。 老板发动大家找了一天一夜,最终在沙坑下面发现了老吴,不思议的是老吴是因吞沙致死,七窍流血,耳朵眼里全是污水,与那晚他看到的一模一样。 短短不到半个月,连出三条人命,如果不是那一晚老赵命大,他肯定也要搭上一条命。 工程因此被迫停止,可按照签订的工期,如果继续拖延,恐怕要面临大额的赔偿金,公司上上下下都是人心惶惶。 事情越闹越觉得邪门,为了安抚人心,他找了几个风水先生、大仙,甚至道士都过来瞧过,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解决。 王建平想到了爷爷那天说“房子不能拆,要改成青龙庙”的事情。 为了补救,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阶段,假如再出人命,可能老板会面临吊销资质的惩罚,所以,他今天看见我,那种感觉就像见到亲人一样那么亲切。 事情讲完了,王建平握着我的手:“小伙子,你爷爷呢?快点给他打电话,不管是钱还是庙,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我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出了三条人命,如果能解决,我觉得爷爷也不会坐视不理。 打给爷爷接通以后,他告诉我,自己正忙着一件大事,恐怕得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事情刚一转达王建平,他都急了,抢过电话说:“陈师傅!钱的事儿好说,别人给你多少钱,我们给双倍,求求您老大发慈悲,快回来吧..喂,喂。” 最后几声,王建平木讷当场,一脸沮丧。 我说:“我爷爷咋说的?” “关机了。” “关机?” 我不相信,随后回拨了过去,结果还真是关机了。 这让我摸不到头脑,因为我了解爷爷的性格,他虽说不是大好人,可绝非铁石心肠。我说:“王经理,你也看见了,我爷爷关机了,可能他还有事儿,你把电话告诉我,我爷爷若是打回来,我再告诉你。” 对方叹了口气,我们互相留了电话。 我还跟着一起去了老宅遗址,这里被沙土覆盖,表面高低起伏,还有一些没有干涸的水坑,靠近沙坑,会感觉莫名其妙的脊背发凉,我心里很纳闷,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宅,莫非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些年我也随爷爷学了很多的本事,心里倒还有些谱。 王建平随口问我看出了什么?我说:“土下面有东西,我有感觉,千万不要碰,否则还会有人死。” 他叹了口气说:“小兄弟,你跟随陈师傅多年,又是他的嫡孙,若是懂这方面的事儿,希望您能帮帮忙,钱的事儿都好说,我们老板现在每天都要赔好几万。” 爷爷说过,十八岁之前不准看相,但没说不准看风水。 风水中动土,若时辰不对,或者奠基时候挖错了方位,都很容易冲五黄煞位,惊动地下亡灵,导致发生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 此事只涉及风水中的寻龙点穴,坦白讲,我心里也是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王姨家又面临30万的窟窿,我深思熟虑后,决定尝试一下。 于是我说:“这样吧,如果你肯给我三十万,我可以试试,解决不了的话,钱我退给你。” 第九章 相术 王建平惊讶道:“你当真能解决?” 我摊开手,问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爷爷已经说好半个月回来,我是他的孙子,跟随爷爷学艺多年,肯定比大街上那些骗子强多了。 瞧他支支吾吾的,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对我的实力表示怀疑。 他见我主动请缨,反而不急了,又说:“不是我不信你,这样吧,你只要给我算准了,我会把事情与老板讲一讲。” 这年头除了女朋友喜欢年轻的,不管什么事情,都认为年纪越大经验越足。 爷爷不准我用麻衣相术,所以我只能想别的办法,我耐着性子问他想算什么? 王建平眉头微锁,沉思了片刻,他说:“我这人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没什么可算的,倒是想算算我儿子,他未来学业会怎么样?” 如果按照江湖术,父亲问儿子,必盼望子富贵前程。 江湖术士随便找几句夹枪带棍的话,敲打你一下,自然也就乖乖掏钱了。 于是乎,我提议给他测个八字,便问道:“令公子可是1992年生?” 王建平又说:“没错,是1992年5月份,要不,你给批个八字,看看以后往哪个方向发展。” 我也不急,只是笑了笑,眯着眼瞧他。 王建平则有些不自然,又反问我,到底还算不算啊?是不是算不出来? 我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今年上初中了吧?” 王建平听我说完,当时就急了,斥责道:“你什么意思?我家孩子活的好好的,你怎么还咒人呢!” 听到这儿,我心里却笑了,都已经被戳中了痛点,他还在这儿跟我俩演戏。 我索性嗔怒道:“92年是猴年,寅申为对冲,那一年会大喜大悲,你命格属金箔金命,此命‘金无力’,金寒水冷,伤子嗣人丁。” 王建平愣了足足半分钟,吞了几口唾沫道:“神了,真神了!” 我乘胜追击道:“我好心给你算卦,你却在这儿故意试探,作为相师,我也是有原则的,青龙庙的钱,我不赚也罢。” 我没有理他,转身要走。 说老实话,这钱对我挺重要的。 赶着不是买卖,只有把架子做足了,人家才能越把你当根葱,否则,他会以为你骗他。 我故作委屈,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像一位受到委屈的小媳妇。 见我执意要走,王建平慌了,连连道歉。 他被我逼的没有办法,扑通就跪下了,抱着我的腿,哭着说:“帮帮忙吧,如果办不成这次事儿,我恐怕就没办法翻身了。” 我说:“帮忙可以,你给老板打个电话,三十万,少一分都不行,至于建立青龙庙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还有,拆迁的合同我始终没有签字,如果做不到,那三十万就当卖房子了!” 仅凭一卦让他肯出三十万,并不现实,就像以前爷爷说的那样,他怕我年轻,把握不住,这我倒是能理解,能用上老房子和他打赌,我也是有信心化解此次风水灾难。 王建平当时就打了个电话,得到老板的同意,他问我要现金还是存卡里?我把卡号告诉他,到账以后,我就开始办事。 在这个期间,我开始琢磨我们家的风水。 结果,王建平在一旁支支吾吾的,几次欲言又止。 我心里明白,他是想问卦。看在三十万的面子上,我让他有什么话可以说一说。 王建平吞了口唾沫,感慨道:“其实,我最近想过离婚,可又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唉,你说,我这辈子真的没孩子了吗?” 他的话让我的内心一阵唏嘘,十八年前,我父亲因为心中执念,以借阴生这种狠辣的法门,使我来到这个世上。 所以说,这人啊,到什么时候都会有贪念,谁也不能免俗。 尤其先贫而后富者,那些曾经埋在心底的欲望,会像春笋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 我感慨道:“王叔,古人都知道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是小人乍富,德不配位,必有一漏,偏偏这一漏,漏在子嗣,倘若再做缺德的事情,保不准还会发生其他的麻烦。。” “你说的都对,但是...。”他语气一顿,眼神有着几分飘忽。 我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我虽然不如您年岁大,多行善事,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王建平怔在当场,久久不曾移步,我知道他的内心有所触动,也但愿他不要做傻事。 事后我也曾了解过,王建平的妻子流产,是一场车祸造成的。 生死危急时刻,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王建平,让他得以活下来,妻子虽然保住性命,却落下病根不能生育。 十多年来,王建平一直没有忘本。 伴随着事业渐渐起色,心里渴望后代继承家业的思想逐渐开始愈发强烈。 我检查着老宅的遗址,上面被铺了一层沙子,除了摸起来很湿润以外,并没有其他诡异的地方。 可现在全天气温都在零上三十多度左右,别说是潮湿的沙子,就算是小水洼,恐怕也会干涸的。最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前脚踏进沙硕,立刻就有一种走进开满冷气的房间,十分凉爽。 我徒手向下挖了十公分左右,潮湿的泥沙,冰冰凉凉。 除此外,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记得爷爷说地基下面有青龙,莫非问题出在土里?或者说,有小鬼害人不成? 王建平问我看出了什么吗?他打算找钩机将整个沙坑刨开,然后挖出一条水渠,将水引到下水道里。 我让他先冷静冷静,目前最重要不是解决水渠,主要是避免再有人出事儿。 而且,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事儿还没完。 现在是正午,天气太热看不出什么古怪,我让王建平先把这里围住,等天黑以后,大家集合解决麻烦。 至于三十万卦金,如约打入我的账户。 我先把房本地契压在他手上,钱不是小数目,互相都留一手,也能有个保证。 时间还早,担心晚上会遇到危险,我离开工地去准备一些东西。 第十章 相门打鬼 于是乘坐公交车前往市中心上清观北面的那条胡同。 每个城市都有一处聚集点,比如我市的大仙儿、道士,和尚,算命先生,在这儿都能找到。 为了筹备夜里沙坑的事情,我特意来上清观附近寻宝,庙观两侧的柳树枝能打鬼,取八只柳枝编织成鞭子,只要悬挂在井口中心,时间越久越厉害。 我登高摘柳枝,一不小心脚底下踩空了,碰到了旁边老大爷的卦摊。 还不等我道歉,那老大爷急眼了,怒斥道:“你特么瞎啊还是傻啊,老夫欲救无知跳楼少妇,在此摆下奇门局,梦里斩鬼,偏偏被你给破了,小瘪犊子,那女鬼害人都是你的错。” 本来还想道歉,可老头张嘴闭嘴tmd,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我反驳道:“你这么大岁数人了,怎么说话一点把门的都没有,大白天的,你捉哪门子鬼?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我今天妥妥揍你。” 对方穿着破烂,蓬头垢面,两颗大板牙不知多少年没刷过,貌似已经包浆了。 他撩撩凌乱头发,撸胳膊挽袖子要和我动手。 结果,在巷子尾跑来一男一女,五十米开外就听见他们喊道:“你个老骗子,给我站住!” 老头脸色骤变,扯着脖子吼道:“儿子,帮爸爸顶住,现在是你表示孝心的时候了,爸爸爱你!”一边说一边收拾卦摊,眼看那俩人追来,他抢先一步窜出去。 我都被他神奇的操作搞懵逼了,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心想反正人走了也就没事儿,可万万没想到,一男一女把我揪住不放。 我问他们俩抓我干啥?男的说:“少你大爷的装蒜,你爹骗了我女朋友看相,收了两千块钱,这钱得你来还!” “你女朋友?” 我盯着眼前这位浓妆艳抹的大姨,今年少说也得快退休了,小伙子三十冒头,人长得特别帅气,就是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虚浮乱飘,典型的心术不正,当我瞧到巷子尾停放的进口大奔,似乎,眼前的一切就都解释通了。 刚被那老疯子给耍了,越想越气,我解释自己是路过的。 这对“情侣”压根儿就不打算放过我。 青年还柔情脉脉对妇女说:“宝贝不用怕,他要是不还钱,咱们就去派出所!” 四周路过的人群也被吸引过来,大家把我们团团包围,我依稀中还能听到有人指责我是骗子! 我解释说:“我爸早就死了,你们别上当。” “真狠啊,为了行骗,连自己亲爹都咒,必须去派出所。”青年死死揪着我。 今天晚上我还要去沙坑办事,好多前期工作没有准备,如果继续耽搁,我怕时间上会来不及,我说:“二位,要不这样吧,我也略知相术,可以为你看一相。” “你?毛长齐了吗就出来行骗?”青年满脸不屑。 为了尽快脱身,我只好使一些手段。 算命行业古时候称“惊门”,意思是一句话,能把对方惊住,让他乖乖听话。 相术就是其中的一种手段。 我发现青年是罕见大富大贵的面相,但仔细一瞧,又有点不对劲。 他脸部有一层淡淡的灰、霾,气色忽明忽暗,根基不稳,就像水中扁舟,摇摆不定。 我顿时想到了“整容”二字。 被他左一个骗子右一个骗子叫的心里冒火,我语气不善道:“你个二逼玩意儿,天生一副贱骨头,想通过整容变成富贵面相,无非也就是刷了金漆的马桶,一表面的光彩,肚子里臭不可闻罢了。” “什..什么?”青年一愣,很快又怒斥道:“你胡说八道,谁整容了?你是大夫吗?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说话的时候,他还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妇女。 我对这种吃软饭的男人没什么好感,有手有脚,偏偏去傍富婆。 对方被我戳中,眼神惊愕。 神色也不像最开始那么气势汹汹。 如果一个人整容,相面是不准的,人的运势的确可以通过改变容貌来改变,但这样的运气好似无根之木。 眼前这位青年,太阳穴附近妻妾宫被整形过,肌肉丰满,很有光泽,必然会找到一位如意伴侣。 说实话,这位阿姨除了年纪大点,貌似其他条件很优越。 那位妇女没好气道:“口气到是不小,那你说说,我三天前来上清观上香,你爹将我拦住,给我看相,说三天之内我会发一笔横财,还卖了我一道符,但我昨天生意赔了20万,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在周围人看热闹时,我已对妇女做出判断。 她眉毛交加的命宫位置,有一道道杂乱的横纹,颜色昏暗,瞳孔隐隐有邪气浮现,分明就是撞了邪啊。 我当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大姐,你中年丧偶,招了邪气缠身,如果不趁早处理,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啊!” 她脸色骤变,“我丧偶的事情告诉过你爸,一定是他说。” 我越看妇女的脸色越不对,尤其她的瞳孔内有一条淡淡的黑丝,要知道,人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别提钻进一根儿头发了。 我一个箭步上前,盯着她的双眸。 “你,你看我干什么?”妇女有些慌张。 不对劲,她眼睛里有邪气,我立刻抓住她的右手,青年大怒,“你特么敢非礼我女朋友,是不是找打!” 我学道家玄术之时,知道人身上有鬼脉,若掌心有脉搏跳动,必有邪秽作乱。 当即死死压住她的掌心,而在对方的瞳孔里,竟然看到一位脸色惨白的中年男子! 我沉声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打到你出来!” 男子惊慌道:“你跟谁说话?” 我抡起柳枝,照着女子掌心抽了下来,‘啪’的一声,她发出一声嘶吼,声音却是忽男忽女。 紧接着妇女眼神渐渐变得怨毒,这一幕在场中所有人都亲眼目睹。 女子目光阴冷的扫视周围,定格在青年的身上,怒斥道:“这对儿该死的狗男女,在我的坟前做苟且的事,我就算放弃投胎,也饶不了你们。” 在场中一片哗然,青年被吓坏的脸都绿了! 他颤抖着看向我:“不..不赖我,是她要我做的。” 这是他们私生活的事情,我不想过问。 以相门打鬼的指法,点妇女的头顶百会穴,散了凝聚她体内的邪气。 过几天她死去的丈夫依然还会再来,毕竟,在人家坟头旁边做苟且的事情,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第十一章 水鬼 她随即抽搐了几下,仰头摔倒在地。 接着,我对青年说:“大家都可以作证,她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撂下这句话,我不愿与他纠缠,转身离开了巷子。 期间买了一些笔墨纸砚,便匆匆回到马涛的家。 马涛无时无刻都在打游戏,凌乱的电脑桌旁烟头、泡面堆成了垃圾厂。 我打了声招呼,他没理我,于是,便把自己关起来开始画符。 因为画符是一种很神圣的事情,每一道符咒都有固定的咒语。 通过笔墨书写,描绘出天地符号。 我是相门中人,与道家符咒最大的不同是用墨水书符,而且符咒大多较为温和一些。 临近傍晚,马涛不断敲门,我以为他找我吃饭,告诉他先不吃了。 马涛说:“吃个毛线啊,有个脏老头找你有事儿。” “谁?” 我有些纳闷,起身过去开门,那对儿包浆的大板牙非常乍眼,嘿嘿笑道:“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我正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他反倒找上门来了,一把揪着他的衣服。 “别激动别激动。”对方笑眯眯的在我眼前晃了晃蜘蛛侠的玩偶,说:“我养的霊童告诉我你在这儿,不过,小相师,你自己眼看是要大祸临头,还浑然不知,贫道心有不忍,特意过来提醒几句。” 我怒了:“你以为我会信你?” 他不急不闹:“年纪轻轻的不要随便动气,大家都是玄门中人,要以德服人,揍我的事情往后放一放,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过城中村的沙坑?”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道。 “你以为那王建平会单独找你一个人吗?前些日子,他早已经找遍了上清观附近的骗子,我虽然知道沙坑到底咋回事,但就是不告诉他。” 瞧老疯子说起话来昂头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真的是高人? 我问他在哪看出来的? 结果,他把脸往边上一撇,不满道:“你这个娃娃好没有眼力见儿,老子登门拜访,你不给沏茶倒水就算了,烟也不给一支。” 为了搞清楚沙坑的事情,我只好强颜欢笑把他拽进了房间。 老疯子随手拿起我画的一道灵符,笑道:“不错啊,现在这个年月,懂相门五星六曜符的人不多了。” 对方能一眼认出我麻衣派的秘符,心里颇为震惊,收敛之前的轻视之心。 “说说沙坑吧。”递了一根烟。 老疯子很嘬了几口,又随手喝光我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感慨道:“那个地方怨气太大了,听我的,千万别插手。” 我疑惑道:“那里以前是我家,能有什么怨气?说清楚。” “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等人数死够了,那里就安全了,别插手,该吃吃该喝喝,该泡妞泡妞,但千万别去管沙坑的事儿。”老疯子抻了个懒腰。 撂下这句话,神秘的老疯子转身又急匆匆离开马涛家,更可气的是他临走还顺走我唯一的打火机! 我心里也犯起嘀咕,又不敢给爷爷打电话,可钱已经收了,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临近半夜,我与王建平取得联系,他开车过来接我。瞧马涛还在专心致志的打游戏,我端详了他一眼说:“兄弟,游戏伤神,差不多就行了,还有啊,你今日财帛宫很旺,最好洗个澡,以水催金,没准能爆出好装备。” 马涛骂了我一句神经病,继续开yy与那边指挥攻打沙巴克。 按照我的打算,凌晨三点钟是观气最清晰的时辰,最起码也要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次,王建平带着三名工人,别看出了三条人命,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月如银盘,光亮如水。 原本闷热的气温,随着靠近沙坑开始变得寒凉起来。 “相术”的范围很广,相天、相地、相人都属相术,观气法是通过气场断定吉凶,比如地表三尺以上是地气,三尺以是土地,如果阴气聚积的地方,地表三尺会有所显露。 我今天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内心也有些许胆怯。 这里是我生活十几年的老房子,但造成今天的局面是我所没想到的。 沙硕折射着月光,我徒手挖了一下,沙子底部全是乌漆墨黑的脏水。 王建平有些着急,他说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实在不行的话,就找挖掘机来了。 我让他稳定一下,毕竟才刚刚来,等一会儿再看看,决定该怎么做。 观气法门看出这里阴气很重,但阴气重不代表会出人命,莫非真的是鬼怪作祟? 我握紧了柳树条,今天真要是有鬼,我就抽死他。 站在曾经熟悉土地,周围被拆成一片废墟。 我有些紧张,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王建平他们几个哈欠连天。 四人还在旁边支起了小帐篷,他们轮番躺在气垫上睡觉,没过多久,连站岗的人也呼呼睡着了,唯独我,依旧直勾勾盯着沙坑。 听着耳边回荡起的阵阵鼾声,我觉得倘若三点以后还没有变故,可能真的要按照王建平的话来办。 仅仅又等了不到三十分钟,沙坑这边果然出现了意外。 先是王建平在帐篷走出,迷迷糊糊到了一边尿尿,尿完了开始在沙坑上走路,反反复复的绕圈,就像是在梦游。 其他三个人没多久也出来了,大家一个挨着一个人在沙子上走,每一步都会留下脚印,很快,那些脚印又被会掩盖住。 记得老吴吞沙死亡的事情至今是未解之谜,四个人表现的越来越不正常,我怀疑与老吴当初遭遇的一样。 看着他们不停绕了好几圈,非常唐突的蹲下身子,开始徒手挖沙。 我担心再出点什么事儿,凑过去大声叫他们。 四个人眼神木讷,没有任何回应。 很快,我亲眼看到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王建平双手捧起沙坑溢出的脏水,大口大口的吮吸,喝光以后,又抓一大把的泥沙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 明明是盛夏季节,可沙坑表面却浮现一层层白霜,让人感觉到有种霜降时节的阴冷。 四个人的命宫皆以发青,显然受到邪气入体,倘若一旦侵入山根,破掉五官面相,会损害五脏六腑,那时候就真没救了。 再看其他三人同样如此,有的竟然将头扎入坑里,像蚯蚓一样往下面钻。 诡异的一幕令我至今记忆犹新,不管怎么喊都没用,为了避免他们继续被邪气肆虐,我当即以灵符分别贴向四人命宫。 四人立刻僵直身体,伫立原地,嘴里还含有没吞下的沙子。 我好不容易救下他们,却在不经意间回过头时,被吓了一大跳。 沙坑的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模模糊糊的人影,我揉揉眼睛,他们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三个人身穿着工地干活的服装,朦胧的月光照耀,看到他们跪地周围的沙硕被污水浸湿,隐隐约约,我还闻到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冷静下来,我握紧了柳树鞭,有它在手,心里特别有底。 记得爷爷说过,鬼的怨念可以影响咱普通人的五感。 普通阴魂只能影响你的眼睛,让你看到它的惨状,吓唬你,一旦三把阳火衰弱,厉鬼会趁机附体上身。 更厉害一点的厉鬼会散发出味道,不需要扑你阳火,就能害人性命。 虽然前两个是被水淹死的,最后一个是吞沙窒息而死,但三人都算是枉死鬼,其中水鬼五行绝土,像无根之树,没办法进入阴曹地府,困在水中,不得投胎转世,除非能找到替死鬼才可以离开。 可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老宅从未淹死过人啊。 他们三个跪在那儿一动不动,这使我心里特别纳闷。 为了尽快解决水鬼害人的风险麻烦,我握紧柳树鞭慢慢靠过去,待我刚抡起鞭子准备动手时,发生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十二章 木楔 本以为打散了他们,就不会有人再出事儿,可我还是天真了。 那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向我,恶心的臭味儿就像已经馊了的臭豆腐,我被熏的干呕几声,忍不住掩住口鼻。 当他们的脸被月光一照,脸皮就像豆腐渣一样缓慢脱落,头发开始疯长,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向外流淌脏水,皮肤逐渐溃烂,配合刺鼻恶心的怪味, 我真是没忍住,把上午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去你大爷的!”我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抡起柳树条抽过去,结果地表忽然刮起莫名的旋风,眨眼之间,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精神高度紧张,使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全身。 站在原地,看着荒凉四周,心绪难平。 刚刚所见的一幕实在是太真实,但我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如果他们凶戾的怨鬼,那刚刚看到我的时候,应该害命才对。 莫非在我们家的地基,真的有东西? 可那老疯子又是谁,他怎么知道的? 耳边徐徐传来的三声鸡叫,将我的思绪拉回来。 我打了120,把四个人拉去医院清洗肠胃,他们虽然被折腾个半死,但城中村沙坑闹鬼的事情算是传开了。 整件事情的经历,我越想越觉得有点蹊跷。 为此,中午时候我还特意去了一趟上清观胡同,很遗憾,那老疯子并不在。 下午时,王建平又和我取得联系,叫我一同去工地看看,还说今天老板也来查看,想要商讨一下该怎么做。 到四点多,我再度赶到城中村,只见里里外外聚集着全是人,工程车辆早已就位。其中有一位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人,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所簇拥,王建平见到他,立刻屁颠屁颠过去打招呼。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帅和张娜竟然也在这儿,他们难道是来看热闹的? 没等我开口,王建平主动道:“李总,这位就是陈神相的孙子,昨天我们在这边遇到点怪事,相信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呦,这不是陈正吗?不好好去饭店刷盘子兼职,咋还搞上封建迷信了。”李帅言语讽刺,充满着轻蔑,继续道:“爸,这人我同学,别信他的,要是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捡破烂谋生吗?你是不知道,我们上学的时候,他身上一股子怪味儿,老恶心了。”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负责城中村改建的老板是李帅的父亲! 听他说完,我特么的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收了人家钱,也是真没办法,看到李帅一旁的张娜,居然假装不认识我,我倒是也挺无奈的。 算了,早点把钱转到手,等决绝自己的心魔,真正踏入大学生活,才是龙游四海,虎归山林。 “好了。”李总突然开口,他脸色渐渐阴沉,对王建平劈头盖脸怒斥道:“老王,你跟我也有七八年了,我知道你做事情谨慎,可也没有你这么谨慎的,现在是什么社会?神舟五号都回来了,你信这个?” 王建平解释说:“李总,你听我解释。” “别解释了,我今天要是不来,工程不一定要拖到什么时候,你太让我失望了。”接着,李总对身旁的秘术摆摆手,只见那位青年让工人开始动工。 他们打算把沙坑挖开,上大型抽水设备,等到水抽干了以后用沙土回填。 而昨夜我清晰看到沙坑浮现的阴气,如果一旦挖开,一定会有人出事儿。 我阻拦道:“你们听我一句劝,把这里封起来,先去运输别的地方,这里是谁也不允许靠近,否则一定会有人出事儿的。” “滚滚,别在这儿捣乱!”那男秘书上前推搡。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娜,她厌恶道:“陈正,我之前跟你讲过,咱们两个是误会,你现在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只会让我更加反感你。” 反感?听她说完,我气得肺都要炸了,尤其看到张娜的双眸,“相由心生”其实指的是“眼由心生”,一个人的喜好,性情,善恶都会通过双眼表露出来,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了。 李帅指着沙坑道:“大白天的装神弄鬼,挖开瞧瞧,我就不信有什么不能挖的!” 挖掘机开始有条不紊的工作,第一铲子下去,湿哒哒的黑色泥沙被挖出来装车,一股子腐烂发霉的味道令在场众人不禁掩住口鼻,随着阵阵阴气弥漫的时候,我断定还会有人出事儿。 不出我所料,开挖掘机的司机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转动方向,巨大铲子当时就把现场一位工人的脑袋砸碎。 缭绕阴风卷起了沙尘,不等大家回过味儿,那用来运输的翻斗车发生侧翻,又砸死一位看热闹的妇女。 如此诡异的事情,已经由不得人不相信了。 现场立刻乱做一团,可在忙碌救人的过程中,气氛同样陷入一种诡异般的安静,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我,就连那李老板也是一脸惊愕。 我叹了口气:“我说不要挖,你们不相信,现在出事儿也来不及了。” 我走过去盯着污水坑,要说不惊讶是假的。 自己生活十几年的老房子下面竟然会有这样的污秽的东西。 一步步走到大坑前,大多数人都听过煞,但煞的种类有很多。 比如你脚下的土地,可能几百年没有人挖过,但一切生物的排泄物、脏水、死尸这些东西都会埋在土里,逐渐形成煞气,若是在某一天被挖开,会冲害凡人的运气,更有甚者会因此丢掉性命。 风水先生能通过计算,得出某一天的煞气最弱,通过祭祀等等手段,消除煞气。 最早懂这行的人,应该是鲁班! 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抽水声,我回头道:“你们回家以后,要全身一起泡澡,最少清洗六遍,相信我,不会有错。” 王建平说:“这污水怎么办?” “我留在这儿。”我说。 如今已经由不得李老板信不信,出了人命,总归是大事儿。 听我这么说,他们倒是很高兴。 整个抽水持续好几个时辰,王建平也选择留了下来,随着底部渐渐干涸,浮现出一根足足半米宽的木楔,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制作,埋在地下竟然没有腐烂。 王建平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 当看到木楔表面雕刻的符咒时,我愣了小半晌,为了确认,甚至还跳下去仔细检查,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 第十三章 打生桩 不出所料,凌晨遭遇到的三个冤魂皆因它而起。 王建平见我跳到坑里时都蒙了,急的来回转圈,吆喝我快点上去,晚了别再出什么事儿。 我让他放心,有些事情必须亲自验证一下才得以确定。 生活十几年的老房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当我触碰在木楔时,阴风肆虐,那股腐烂的味道由此散发。 视线渐渐有些朦胧,模糊间我看到之前死去的五个人,无一例外,他们一动不动蹲在地上,脸部朝向木橛。 怪不得我会看到三位亡魂,不是他们没有转世,而是被木桩钉在原地。 王建平又问:“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我说:“这是生桩。” “什么桩?你家弄的?” 我摇摇头,打我记事起这栋房子就有了,像埋在这么深的位置,谁知道是什么年月做的。 我检查了一圈,确认无误后,重新爬了出来。 打生桩源自鲁班术,古时候建立大兴土木,认为这么做会破坏风水,惊扰地下亡灵,造成工程诸多不顺,甚至人员上的死亡。 在开始之前,施法者会选中特定生辰八字的童男童女压在风水阵眼。 多为一、三、五、七单数,有的会将活人关在密闭的箱子里闷死,还有的只给水不给食物,把人活活饿死。 所有的手段都是想尽一切办法折磨被害者,让他死前充满绝望,怨念越大,工程越安全。 把我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王建平,他听后十分惊愕,又问我该怎么办? 其实,我一直在思索爷爷的话,建立青龙庙? 五方五土龙神,东方青帝龙王,主管万物蓬勃生长,五行属木。 这地下又有一个木橛,莫非二者有着关联? 而打生桩只有两个用途,第一、祭祀亡灵,修复风水; 第二就是用来镇压邪灵。 但不管是哪一个,把它拔出来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儿,我觉得脑壳嗡嗡的,整个人都觉得非常不好,倘若是普普通通的鬼魂作祟,可能三两下就解决了,偏偏这里出现鲁班生桩,天知道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现在非常怀疑,十几年来日子清贫与它绝对有着一定的关系。 而且,我心里有一个怀疑,意外惨死的五个人,他们死因到底是不是意外? 我说:“王叔,那死去的几个人,你有他们详细的信息吗?有近期照片会更好。” 王建平奇怪道:“人都死了,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解释说:“打生桩目的是压住地下的脏东西,可接二连三死了五个人,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如果有他们的生辰八字,我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线索。” 王建平让我等一等,雇来的毕竟都是临时工,他打电话让财务那边翻一番死者的身份证。 大概了过了一个小时,财务将五个人信息发来,我为他们五个人批了八字,越看越觉得心惊。 五个人分别是中年克妻、儿时克父、老时克子,女人克夫,以及身体残疾有缺。 如此看来,他们犯了鳏、寡、孤、独、残。 当即脱口道:“这是借命局!” “借命?开玩笑,命怎么能借?”王建平摇摇头,说什么也不相信。 连我的命都是借来的,所以,我非常确信自己所看到的风水局。 好命不可借,轻易触碰,必遭天谴,我父亲已经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烂命不一样,这就好像一些社会上的混子,遇到激烈矛盾的事情,恐怕多数人都听过那句“老子烂命一条,大不了给你了。” 我心里愈发有了眉目,第二次跳下地坑。 沿着生桩周围挖坑,周围尽是腐烂的臭味,好在腐泥松软,挖掘起来很容易。 没过多久,我在生桩周围找出五口仅有三十公分大小的黑棺材! 看到棺材的时候,王建平脸色一僵,问我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我轻轻抚摸棺材表面,每一口都刷着防水涂层,虽然不知道埋了多久,看起来却是非常崭新。 我摇摇头,感慨道:“小棺材里就是被索命之人,那日老吴、老赵应了五弊的命格,本该同时死亡,老赵命不该绝被救了,这打打生桩随着拆迁以后,会吸引五种命格的人前来,一旦他们靠近,就会被不知不觉取走性命,就算是今天不挖开地基,一样会死五个人。” “你是说,死去的五个人都在这里?”他脸色古怪,对于鬼鬼神神的事情,依旧非常敬畏。 我点点头:“没错,被生桩夺走性命,他们的魂魄会再度回归到这里,生生世世不得离开,除非等到下一次借命。” 王建平还是很无法理解,他问我,好端端的借什么命啊?再说了,就算借去了能怎么样? 我说:“现在怀疑当初立下生桩之人,利用五种烂命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使生桩下面的恶鬼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说,除了能镇压生桩下的鬼物,同样能给居住此地的人,带来好运气。 可我从未感觉自己有多么的好运啊。 说罢,带着五口小棺材去了阴凉背光处,分别打开五个棺材。 每一个里面都装有小小的木头人,身上刻着古怪的符咒以及代表各自命格的字迹。 我划破掉符咒上的印记,霎时间,一阵迎风乍起。 王建平连打了几个喷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当鬼穿过人的身体,七魄负责营卫抵挡,如果你体魄不够强壮,就容易被鬼魂撞一下。 如果你撞不过他,那就是鬼上身。 他打着寒颤道:“好奇怪,怎么这么冷?” “没事儿了,他们五个已经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可在下一秒,发生了一起意外。 夜幕黄昏,夕阳照在王建平的脸上时,我却看不清他的五官,就像有什么东西蒙在脸上似的。 与此同时,王建平也不断揉眼睛,一边揉一边流眼泪,他连打了几个哈欠,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王建平语气不清道:“好奇怪,我的眼睛怎么看不清了。” 第十四章 鬼蔽心 王建平五官渐渐僵硬,不仅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更是怨气冲天。 尤其在他面部属于命宫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一块小小的黑斑。 在我们相师的眼中,此处“出黑”那是将死的征兆! 王建平依旧揉着眼睛,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赶紧问我怎么了? 伴随夜幕逼近,他瞳孔泛出密密麻麻的血丝。 不到片刻,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像一头即将发怒的野兽。 我当即反应过来,王建平是被邪气给呛到了! 按照当前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五分日落,那往前推一刻钟就是极阴时辰。 一天十二时辰当中有三个极阴时,若犯了八字刑克,或流年不利,很容易被邪气呛到,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王建平突然不再理我,他低着头自言自语道:“让你们欺负我,玛德,老子兢兢业业工作赚钱,凭什么瞧不起我,欠我钱,欠我钱,该死..我要杀了你,杀你全家!” 说话间,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愈发青紫,狠戾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 我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意,侵蚀着我的骨头,心底弥漫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感。 如果不是与王建平熟悉,我恐怕早已慌不择路的逃窜。 稳定心神,我回想起爷爷教我的“易正心法”。 心法中有一门叫“观身术”,先将双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交叉在胸前并点向自己的双眉。 左眉叫“计都”、又眉叫“罗喉”,这两位置如果封住,人是可以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果然,王建平身上代表人体精气神的三把阳火中的天灯,那一盏火苗熄灭了,并且左右肩膀两盏阳火变得暗淡无光。 人若是没了天灯,就好比敞开门的豪华别墅,谁都可以进来住。 我本打算帮助他重新点燃天灯,刚凑过去,发现王建平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因为躬着身子,躲在王建平的背后,实在看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按照相门对鬼的划分,分别有灰、白、黑、红、青五种颜色。 红衣的确称得上的是厉鬼,倘若一旦红色转为青色,别说是我,就算我爷爷来了,也得掉头就跑。 若是遭受厉鬼上身,必会有横事发生。 不管最终倒霉到谁头上,作为相师,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当前难就难在必须瞧见鬼的真容,才能通过鬼的五官找出命门所在,并以相门打鬼法破了他的魂魄。 没想到对方已经看穿了我的企图,他根本不抬头,脸死死贴在王建平的后背。 红衣鬼两只手捂着脸颊,披头散发,穿着红色衣裤,死死贴在后背,每走一步,她会迈着小碎步跟身后。 我想距离近一些,原本低头自语的王建平突然转身,他的脸几乎与我紧密贴在一起。 那双毫无感情色彩的双眸,令我浑身颤栗,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几步。 他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没,你后背有点脏。”我赶忙解释,心里也有点发怵。 王建平冷冷道:“离我远点,滚。” 他现在每一句话,都被身后的厉鬼所操纵,但凡被鬼上身,都会迷乱心性,王建平也不例外。 我赶忙解释说:“王叔,你身后有人来了。” “是不是李东生那个混蛋!”他吃人的眼神,十分狠戾,猛然转过身时,很遗憾,趴在他背上的鬼也跟着一起转身,我依旧没有看清楚长得什么样子。 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暂时稳住对方的情绪。听见王建平自言自语道:“我要宰了他,玛德,李东生你欠我钱,欠我钱,我杀你全家!” 阴森森的口吻随着他自言自语而说出,我站在他的面前,别看我不怕他后背的鬼,可万一王建平发疯,随手抄起板砖啥的砸我可咋整? 我试探问道:“王叔,你干什么去?” 王建平的身体停在原地不动,他脖子缓缓扭过头的一瞬间,趴在他背部的那只鬼仅露出一只眼,细小的瞳孔就像山里的毒蛇一般。 与他的目光相对,我当时打了个哆嗦。 厉鬼缓缓将手遮住他的眼睛,遗憾的是,我依旧无法看清王建平背部的厉鬼。 他就像是背着一个红色的麻袋,不管我怎么喊他,王建平就是不答理我。 他步伐匆匆的往城中村外走,一路上的速度很快,却不见他大口喘息,就像是身体不是他的,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可我却惨了,跟着他从城中村跑出去,道路特别难行,简直折腾进去半条命。 好不容易出了城中村,他钻进路边一辆面包车。 此时此刻,王建平已经被鬼遮眼了,道士管这个叫“鬼蔽心”。 意思是指除了负面情绪以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比如你在等公交车被人碰了一下,平时可能就算了,可一旦被鬼蔽心,一点点不舒服的小情绪都会无限扩大,甚至想到杀死对方。 就在王建平启动面包车之前,我一个箭步随着钻进去。 我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拨出电话的前夕犹豫了,玛德,真要是接通以后,我该怎么跟警察说,告诉警察叔叔有人被鬼附身? 天啊,恐怕,我刚说完,自己就会因为骚扰电话被拘留。 王建平的眉毛连至额头的部位,有着淡淡的黑色,很像是参加某个化装舞会刚刚回来一样。 自从上车以后,观察他始终不曾眨过眼,汽车缓慢行驶到市郊附近的一栋别墅区。他将面包车停靠在一旁,眼神十分呆滞,又在车里掏出一把大扳手。 我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生怕万一他发起狂来。 肯定会有很多人觉得小鬼上身不值一提,那是你根本不懂其中的可怕。 人活着会有精、气、神三者支撑,天灯代表着‘气’,是人与生俱来的先天一气,只有拔掉天灯,鬼才可以为所欲为。 小小的矛盾会无限放大,王建平一旦大开杀戒,鬼会借此机会修炼,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 街道上行人稀少,尤其这样的别墅区,更是难以看到有人散布。 可王建平好似精神病杀手一般缓缓走到小区大门。 这时,保安亭里走出一位20岁左右的小伙子将他拦住索要证件。 我心里一紧,如果再不插手,他会很危险! 第十五章 中邪 王建平歪着头打量面前的保安,他的呼吸声很粗重。 脸部汗毛已经浮现一层淡淡的冰霜,在这样的季节里他每次喘息都会有淡淡的雾气。 阵阵阴风吹的保安揉揉眼,奇怪道:“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冷,你有没有业主门禁卡?” 我怕再出点什么事儿,赶忙上前拉住保安,为了不让他们之间有更多的交流,急忙道:“兄弟,他是你们小区李东生的父亲,有点老年痴呆,迷路了。” 保安奇怪道:“开什么玩笑,李东生今年得有五十了,你又是谁?我们这里是高端小区,没有邀请外人是不允许入内的。” 王建平一直歪着头,直勾勾盯着小区。 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刚想解释几句,街道上的风力突然变得越刮越大,保安下意识低下头,周围的灯光忽明忽暗,十分刺眼。 我忽然感觉脑后有一阵凉风,好像有什么东西冲过去。 之前说过,别墅区非常寂静,都是一栋挨着一栋,一条板油路寂静无人,可就在风停过后,王建平不见了! 我和保安都傻眼了,只有一条路,人呢? 我心里不由一沉,急切道:“李东生家在哪?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保安被刚刚突如其来的状况也给吓得不轻,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见我眉头紧锁,惶恐问我怎么了?刚刚那个人怎么回事? 我凝重道:“你别管了,快点跟我一起过去,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也好报警。” 怀里还剩下两道灵符,观身术不能随意乱用,目前只给一次机会,如果不能降服厉鬼,恐怕会引来一场灭门惨案。 时间紧迫,来不及做更多的解释,让他赶紧拉着去李东生的家。 那栋别墅算小区楼王的位置,处在幽静深处。 穿过一个假山花坛,看到门口停放的一辆保时捷。 保安指着眼前的法式建筑说:“这就是李东生家,他平时不怎么回来住,兄弟,刚才那个是人是鬼啊?” 别墅两米多的院墙上拉着电网,我确实没有看到王建平。 他总不能会轻功飞上去的吧? 我跑到大门口,摁了一下他家的门铃,没过多久,对讲机里传来李帅的声音。 “陈正?卧槽了,你怎么找到我家的?不好意思,我家没有破烂,还有,我们高档小区,你一个捡破烂的,是怎么进来的?” 我又听见对讲机里传来他对别人说话的声音:“娜娜,快来看啊,陈正追你都追到我们家来了。” 另外有人问:“李帅,这谁啊?” 李帅对旁边介绍我是他同学,还是一个捡破烂的骗子。 屋内传来哈哈笑声:“既然是你同学,叫进来一起玩呗。” 嘈杂的声音很吵,除了李帅以外还有其他人,他们貌似正在开patty。 我可以百分百肯定王建平来了,但他去了哪,好端端的人怎么消失了? 被厉鬼附体后,王建平一定会大开杀戒。 危险已经将这里包围,可他们却对此浑然不知。 李帅又说:“保安呢?” 保安把头凑到对讲机位置,整理了一下帽子,恭恭敬敬道:“业主你好,我是保安小马。” “你特么怎么工作的?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放进来,我们业主的安全怎么办?” “还有啊,谁让你擅自做主把他带到我们家门口?万一他来偷东西,这事儿算谁的?” 李帅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对不起业主,刚才除了他以外,还有别人说去您家,所以我。” “闭嘴!”李帅当即打断他的话,呵斥道:“还有别人?天啊,我必须给你们经理打电话,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家这边领,你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您不要投诉,经理知道会罚钱,我很需要钱。” 当我想要说几句公道话的时候,保安一下把我推开,焦急道:“都怪你,一旦投诉,我会被开除..我会被开除。” 李帅这样天生受到宠溺长大的二世祖,很难有同理心,颐气指使的丑恶嘴脸,似乎..他越欺负弱者,越能彰显出自己的权势。 小保安不断道歉,可李帅就是不依不饶。 有人催促李帅快点去开香槟,李帅在对讲机里说:“你把他旁边那个捡破烂的轰出去。” 保安连连道谢,他转头看向我,一脸严肃,说:“请你离开我们小区。” 我说:“兄弟,我绝对不能走,如果我走了,肯定会出事儿的!” 保安叹了口气:“你刚才也听到了,不把你撵出去,他就要投诉我,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待遇有多好,要不是我四叔在这儿上班,我都进不来啊,现在一个月给开3000块钱,还有保险,米面粮油公司都给发,就是管里太严了,我把你放进来是违规的,他要真投诉,我会被开除的。” 可是,王建平不可能会在人间蒸发。 王建平与李家有着某种债务纠纷,厉鬼附体以后,压抑在王建平心中怨念已经爆发,不杀了李东生,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家的别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凶宅了。 保安见我站在原地,他又感慨道:“兄弟,我看你也是穷苦人,咱们也别互相为难,我家里有弟弟妹妹要养,这份工作对我太重要了。” 在他的一步步紧跟下,我被“请”出了小区。 回到保安亭的时候,光线昏暗,里屋还有他的搭档在打盹。 万万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我离开,保安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国产山寨机声音非常大。 可以听清楚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 一位男子呵斥道:“小马,你是不是带人进了小区?” “那个..没有啊。” “还说没有,刚刚业主给我打电话了,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到财务把工资结算一下。” “经理,他已经答应我不投诉了,求求您,我爸妈有病,都指望我赚钱呢,您开除我,家里可咋办啊。” 叫小马的保安已经快哭了,可是,电话那头依然冷冰冰道:“咱们公司有规定,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不配加入!” 当电话挂断以后,我心里特别不好受,他是因为我才丢掉工作。 本想安慰他几句,小马猛的将我推开。 他僵立在原地,昏暗的路灯下,脸色忽明忽暗,并自言自语道:“你骗我..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我心里一紧,小马的面相变了,他的命宫浮现出黑色的邪气! 每一次粗重的呼吸会有吐露出淡淡的雾气。 身体在有节奏的缓缓起伏,表情变得越来越阴森。 当小马转身的一刹那,我竟然看到他背后贴着一道红色的影子! 一双惨白的手,悄悄蒙在小马的眼睛上,使他像疯了一样掉头往小区跑! “站住!”我焦急大喊,用力摇晃着推拉门,保安亭里的中年人被吵醒,他骂骂咧咧的出门:“你干什么的?” 我急切道:“小马中邪了,快点,再晚就出事儿了!” 第十六章 鬼寿 中年保安可不像小马那么好说话,不管我怎么说破天,他就是不放我进去。 红衣厉鬼因我而放出,如果不能尽快将他降服,他每害一条命,都会有我造下的一份业障。 中年人说:“你现在给业主打电话,他让你进才行。” “再晚业主就死了。” “我们有规定。”他生硬道。 我们俩少说僵持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小区来了一辆私家车,因为门禁卡失灵,找保安帮忙开一下。 趁保安回去拿钥匙,我偷偷跑去拉开汽车的后座钻了进去,车上有一位两岁的男童在安全座椅上睡觉。 司机是小孩子的母亲,对方见我上车,慌张道:“你别伤害我的孩子,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说:“对不起,你带我进小区,最里边那栋,房主叫李东生。” 女子连连答应,她可能把我当做坏人了。 随着车辆缓慢开入,我以深呼吸来稳定情绪,刚想开口道歉,那位开车的少妇说:“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要钱的话,我身上有一万块钱现金可以给你,你放心,我不会报警的。” 少妇表现的还算镇定,可我解释了好几句,人家压根儿不信。 反正也快到地方了,我就没多问。 现在这个时间,小马应该已经去了李东生的家。 当女子将车停在李家门外,别墅的大门敞开着。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推开车门匆匆下了车。 刚走两步,我又转过身指了指李家的别墅,示意她打开车窗,少妇在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照做。 光线很暗,我只能依稀看清她的轮廓,感觉应该不超过25岁。 我好心提醒道:“你最好带孩子离开小区。” “你要炸了这里吗?”少妇胆怯道。 “炸?”我非常意外,很快,我反应过来,她还是把我当成坏人了。 我严肃道:“你的孩子太小了,今晚附近会有厉鬼出没,万一被冲撞到,恐怕会大病一场,暂时还是别回家了。” 也不管她信不信,我头也没回,一个箭步冲进李家别墅。 刚踏进院子,心里顿时一沉,满地的鲜血污渍,别墅的玻璃也碎了好多,屋内传出男男女女的哭声,呜呜的从房屋飘出,特别凄惨。 避免厉鬼逃出去害人,我回过头,将怀中的一枚灵符贴在他们家的门框上。 我咽了口唾沫,当前也顾不上事后会造成的后遗症,咬破食指催动阳气,口念法咒:“六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封住双眉的一刹那,我再度观察眼前的别墅,周围弥漫的黑雾,成了地地道道的鬼宅,我当即以相门封魂法在命宫的位置画了到一道血线。 如今已经到了赶鸭子上架的阶段,厉鬼是在我们家地基出来的。 其实,就算没有我从中插手,它也会被李老板挖开。 只是现在什么都晚了,而且,说不害怕是假的。 相门给鬼划分五种等级,红衣厉鬼能排第二,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有多强,但危害更大的是被他附体的人。 说心里话,此时我心脏‘突突突’都快跳出嗓子眼,深呼吸安慰自己,房间的大门是开着的,我悄悄走过去,耳边依旧能听见哭声。 房间漆黑一片,脚下还能踩到破碎的酒瓶子。 借手机微弱的光亮,我找到开关。 ‘咔’的一声脆响,电灯亮起。 可还不等我观察周围,电灯竟然又熄灭了。 我又一次点亮,灯光则再度熄灭,反反复复试了几次,好像有人故意在关灯。 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闹剧,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对着房间大吼道:“你到底是谁!” 话一出口,‘咔’的一声脆响,房间的灯亮了,然后整个屋子内的灯光相继亮起。 但并非是明亮的白炽灯,昏昏暗暗,整个房间变得一片死寂,就连之前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奇怪的是,眼前什么也没有,我又问:“小马你在哪?如果实在有困难,我也可以借给你钱。” 我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昏暗的灯光使房间看起来死寂沉沉。 为了安全起见,我将符咒握在手中,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之前在对讲机里听到张娜也在啊。 可我都已经来了,怎么还不回话?莫非他们出事儿了? 我扫视了一眼大概的格局,宽敞的大厅摆着许许多多的酒水,桌子上还摆着一个三层大蛋糕。 满地的鞋印和血迹让这里的气氛非常瘆人。 我走到楼梯旁,还不等上楼的时候,就觉得滴答滴答,似乎房顶在漏水。 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二楼楼梯扶手旁站着四男一女。 他们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其中两个人身上湿漉漉的。 衣服向下流出的脏水顺着护栏掉在我的头上。 有一位男子身上全是泥巴,像刚在泥坑里爬出来,嘴里塞满了泥土。 另外一位少了半个脑袋,至于唯一的女性,身体更是血肉模糊。 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倒抽口凉气,不多不少,正是死在我们家老宅沙坑附的五个人。 可我明明已经破开了五口小棺材,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显然,这个五个人都是被借命而死的亡魂。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李东生的家,莫非打生桩与李东生有关? 小马和王建平又没有出现,然而多了这五个鬼,灵符又只剩下一道,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破掉他们的鬼门。 五位亡魂站在二楼,微微低着头,从上向下盯着我,怨气冲天。 气氛特别令人压抑,我同样不敢乱动。 盯着他们五个,左右已经掐好“掌心雷”随时准备动手搏命。 在气势上,我绝对不能弱。 命门已经封住,天灯火旺,只要心神不慌,不害怕,对方就对我无可奈何。 正好楼梯位置挨着厨房,我看到台面上摆着好几双碗筷,这让我心里一喜,筷子不就可以打鬼吗! 鬼其实就是一种磁场,怨气大,磁场就强。 当足以干扰到你的视线,你就会看到鬼。 而阴阳有别,身体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 所以,普通之物是碰不到鬼的。 筷子不一样。筷子分阴阳,一根动一根不动,动者为阳,静为阴,阴阳从动,可以交替互换,是我国早期的阴阳哲学。 而民以食为天,筷子又是世上唯一大过天的东西。 拿着筷子去打鬼,你不懂术法,最多能碰到他的身体,但在我们这种人的手里,却是就地取材的法器。 现在一屋子人都没了踪迹,红衣厉鬼也不知道躲在哪去了。 万一真不怀好意,今天只能殊死一搏。 剩下最后一道灵符是非常珍贵的,我先跑过去抓了九根筷子,围绕裤腰插了八根。 手握一根,这叫“阴阳从动,九紫离火通天门。” 对上厉鬼,只要将筷子插在鬼的天灵盖,他必然会魂飞魄散。 说干就干,如果有人看到我目前的装扮,那妥妥就是个二逼。 但打鬼降妖光讲究帅是没用的,关键你得看效果。 等我匆匆上二楼,还没等动手,那五位亡魂缓缓跪了下来,并不断向我磕头。 这一幕太突然了,连我都懵逼了! 其中有人抽泣道:“求求您了陈正师父,您能把鬼寿还我吗?” 第十七章 疯老道 五个人阴森森的面目表情,怨毒的眼神狠戾不甘。 纵然是烂命一条,可谁又真的愿意死呢? 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五位死者生前,我们是没有见过面的。 我不敢放松警惕,单凭一栋别墅,聚集了五位厉鬼,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普通人睡一宿,能少活好几年。 五鬼口中所说的鬼寿,是指剩下的寿命。 假如一个人阳寿八十年,他活到七十岁去世,余下十年则叫‘鬼寿’,需要回到阴曹地府过了鬼寿以后才可以去投胎。 所以,民间一直有一句话叫“寿终正寝”。 可他们的鬼寿又与我何干?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我心里有些意外。 我又问他们几个怎么还在这儿? 当初打开五口棺材,不是已经把他们放走了吗? 阵阵哭泣声再度回荡,他们如泣如诉道:“我们是被一双手拖拽着,被困在里棺材里面出不去,虽然现在被您放出来,可我们如今鬼寿不全,无法去阴曹地府报道。” 我又问起死前的经过,溺死者是被一双手摁在水里,被一双手往沙坑里面拽。 那位妇女也是这样,大车侧翻的时候,她明明是可以躲开的,偏偏一只手把她拽过去,一切的缘由都离不开那双奇怪的手。 五位亡魂惨兮兮的,被溺死的赤着双脚,原地打颤,那位吞沙死的,则是耳朵眼里往外冒着脏水,另外两位更是血肉模糊。 光凭他们枉死的方式,就算他们今天能通情达理,谁能保证明天不会害人? 我说:“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们,你们的鬼寿我的确帮不了,可是,这一屋子人呢?” 他们听我说完,当时就急了,赶忙道:“我们的鬼寿都在你那里,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越说越急躁,声音渐渐嘶哑,他们颤抖着身体,眼神尤外狠毒。 可我再度追问其他人到底在哪的时候,他们五个突然发疯,向我扑过来,张开手掌企图掐我的脖子:“还给我,把鬼寿还给我啊!” 我抄起一根筷子,向后撤了一步,抡起筷子‘啪’的一声打在其中一位男子的脸上。 抓住机会打算将筷子钉在他们的卤门。 而在动手的前夕,我忽然感觉到脊背一阵阵发凉,刺骨的寒意仿佛掉进了冰窟窿。 我想转身,可身体竟然僵住了! 那五位怨鬼被吓得躲在角落里,他们五个抱成一团,身体的颜色介于灰黑之间过度。 一只白色的手缓缓穿过我的腋下,那只手很冰很冰,仅仅是轻轻的触碰,我全身汗毛儿都已经炸起。 他一寸寸触碰我皮肤,比检查身体还要仔细。 我无法转身,四肢僵硬,除了眼睛和嘴巴以外哪里也动不了。 我很慌,如果他想杀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实力。 为了不让形势继续被动下去,甚至是打算“爆血阳”法门来破掉当前的囧局。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个懒散的声音,“小兔崽子,告诉你别去凑热闹,你偏不信。” “老疯子?”我心里大喜。 那双缠绕在我身体的那只手缓缓退回去,就听老疯子继续道:“这么多年了,你放不下去也得放下,该回到你应该回去的地方!” 我虽然没有回头,可屋子突然弥漫出一阵酒气,老疯子低沉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律令大神,风火之尊。功行非细,飞游乾坤!斩妖灭孽,捉鬼收魂,五雷捷将,听吾号令,欻火行咒,急急如律令!” 突然,房间内传来一阵燥热,那位始终纠缠我的厉鬼,疯狂嘶吼,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厉鬼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厉鬼的吼声中感觉听到了不甘、悲戚、痛苦,似乎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 随着厉鬼离开后,我终于能动了,刚转过身,就见老疯子被火熏的满脸漆黑,他一边歪嘴吐唾沫一边抱怨道:“玛德,这次亏大了,非得用什么欻火咒,好不容攒的贡酒全没了,次奥。” “多谢大师。”我恭敬道。 “谢就不必了,谁让我打赌输了呢!”他语气有着几分无奈,又再度不甘道:“小伙子,念在我救你的份儿上,你跟我透个底,你爷爷是不是会出老千?” “出老千?”我有些不解。 老疯子眼睛冒着精光,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出老千,他出门的时候找我石头剪刀布,三十遍,整整三十遍,我一遍都没赢,想贫道堂堂陆地神仙,怎么可能这么点背?玛德,一定是他出老千,想要我关键时刻出来救你一命。” “我爷爷让您来的?” 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老疯子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地知道我们家的事了。 可是,爷爷离开这么久,音信全无,到底去做什么事情了? “大师,我爷爷干什么去了?还有,刚才那红衣厉鬼到底怎么回事?” “你爷爷去见一个人。”老疯子的眼神似乎有着畏惧,他深吸了口气,叹息道:“那厉鬼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事已至此,放就放出来,但是,生桩绝对不能拔出,尤其是你,这几天就跟我住在一起,不许乱跑。” 生活十几年的老宅下面有着一个生桩,这种事情换做是谁听了也会急躁。 还不等我追问,老疯子在怀里掏出个超级英雄的玩偶钥匙链,对着墙角那儿丢过去说:“你们几个跟我走吧,鬼寿的事情,等我想办法帮你解决。” 话音刚落,墙角处忽明忽暗出现那五个人,他们分别拱手拜见,化作一道青烟钻入到玩偶内。 老疯子收拾完了以后,转身道:“走,回家。” “回什么家?那个王建平还有保安小马,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而且,被厉鬼附身以后,我怕他会做出格的事情啊。”我急切道。 老疯子叹了口气说:“你来晚了,上面已经死了四个,你如果抓点紧,或许能救下几个。” “什么?” 我当时就急了,急匆匆往其他房间跑。 二楼一个人没有,我又跑到三楼,推开主卧室的大门,小马拎着王建平拿过的那把扳手,敲碎了四个人的头盖骨。 房间内宛如人间地狱一般,小马的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嘴里却依旧回荡着那句:“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陈正,救我啊!”张娜嘶吼声已经破音了,李帅将她推在前面,不断后退到墙角,嘴里一直喊着:“我给你钱,我求求你,我错了! 第十八章 七步绝相 在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我的观身术并没有消散。 所以说,我可以百分百肯定他现在并没有厉鬼蔽心。 屋内仅幸存着李帅、张娜还有他的一位同学,这三个人早已吓破了胆子,屎尿顺着裤裆往外流,场面一度凄惨。 如果一开始李帅杀人的勇气是鬼给的,那现在他所做的一切皆发自本心。 就像世上流传的那句话,老实人心中有一座佛,若你把佛逼成了魔,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我大声喊道:“兄弟,你别再做傻事了,回头是岸啊。” 小马缓缓转过头,他的脸上全是血,比我刚刚所见到的厉鬼还要可怕。 他声音低沉道:“是他先骗我的,都是他的错,我已经活的很难了,为什么还要欺负我!为什么!” 李帅急忙说:“你应该怨他,如果不是他出现,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奶娘个腿儿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推卸责任? 看到张娜惶恐的模样,我于心不忍。 初中那几年多亏了王姨资助,帮我挺过一段难熬的岁月。 后来是张娜对我学习上的帮助,让我能在高考时超强的发挥。 算起来,他们一家人对我有恩情。 我不能因为一点点私人恩怨与偏见,否认他人曾经对我的帮助。 “都什么时候,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我转头呵斥李帅,又说:“小马,你先放下武器,一切都还有机会。” 不管与李帅之间有什么矛盾,我必须制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我的话音刚落,小马停顿了几秒,然后缓缓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等等,你有机会,相信我!”我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可以为你看一相!” “看相?”他轻轻摇摇头,继续向李帅他们三人走去,这三个人已经被堵到了墙角。 他们虽然两男一女,可小马能连干死四个,绝对不是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冷哼了一声:“我已经活够了,还看什么相。” “你活够了,可你的父母呢?你的弟弟妹妹呢?” 如今的小马,紧绷在脑袋里的弦儿已经断了。 记得之前他在被鬼蔽心时,曾自言自语过家里的事情。 家庭丧失经济来源是他疯狂的诱因,同样,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弟弟妹妹。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割开小马的心。 他眼睛湿润,声音开始颤抖:“对啊,他们怎么办,都怪你,我一定要宰了你!” 越说越恨,他竟然真的缓缓走向我。 我们两个此时相距七步左右。 对于已经杀红眼的人来说,他很难听进去道理。 于是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以“七步绝相”,七步之内为他看一相。 将那根儿已经断掉的弦儿再重新接上。 我沉声道::“人一出生命格是注定的,命格为骨相,命运则是皮相,骨相虽是天生,但后天可以通过皮相改运。” “以你贫贱骨相推断,在你大运来临起之前,清贫窘迫的确神仙难解,前额左右为日、月二角有缺,代表父母身体运势衰败。” “颜色暗淡,本应该是父母早亡的命格,可他们偏偏在世,因此,我断定二人曾因一次劫难,导致肢体不全!” 我连说了三句话,他依旧没有停下步伐的意思。 脚下的鲜血让地面很滑腻,他每向前走一步,都可以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 坦白讲,我心都跟着颤,可还是不能退. 如果让张娜死在我面前,我会对不起王姨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 大脑飞速的运转,事后我都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我继续说:“按你面部五狱断你身具木相,本是性情温和之人,却因额头犯了火相,若动怒会如山火弥漫,殃及无辜。” “父母残缺映射出你日月角有所缺陷,弟弟妹妹年幼,尚不立事。” “因你多年侍奉双亲,本有一段福报没有能享受,你现在收手,我将福痣点给你弟弟!” 我已经说出自己看清的所有事情。 见小马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差点也慌了。 还好反应够快,世上没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尤其对他这种人来说,你说的天花乱坠,没有风险反而成了骗子。 我急忙又说:“事成之后,你下刀山地狱,没有福德护体,时时刻刻都要承受刀穿之苦,上刀山,下火海,无休止!同样,我可以保你弟弟发财富贵!” 第七步停,小马站在我的面前,高举贴扳手没有落下,渐渐恢复神采的眼眸。 让我悬着心总算落下,刚刚不知不觉已经大汗淋漓。 房间内陷入了寂静,张娜他们甚至已经闭上了眼。 七步之内,我看出他前半生疾苦,可他并非是福薄之人。 现在面临的窘境完全是一场意外。 如果我不插手,小马只要在阴曹地府偿还今生罪孽,来世依旧会成为富贵人家。 当我说完以后,小马缓缓抬起头:“此话当真?” “当真!”我认真的点点头。 见他思索的时候,我继续道:“你放下屠刀,神仙不度你,我来度你!” 小马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死了以后,他们怎么办?杀了人,没有回头路了,只要弟弟妹妹能好,我怎么都可以。” 虽然这么做的后果也很严重,好在救下三条人命。 接着,我向他要来家庭所在位置,还有弟弟妹妹的生辰八字。 并将仅有的灵符拿出,让小马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符咒上。 我将符咒放在他掌心点燃,火苗缓缓燃烧,可他依旧没有放手。 火焰的燃烧将他的掌心已经烫出血泡,我只取出一枚小小的灰渍,将它点在小马的兄弟宫! 这不是寻常的点痣法门,而是将一个人全身运气凝聚到一个点。 人的面相同样是风水,以相门秘术凝聚一身福德,在他代表旺运兄弟姐妹的位置点一下。 他死之后,这份福报足以在关键时刻改变他弟弟的命运。 第十九章 逼婚 为小马点痣过后,我心里有些松懈。 万万没想到,他突然抡起扳手狠狠砸向李帅。 李帅竟在生死危机时,将张娜拽过来。 砰——! 扳手结结实实砸在张娜头部。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娜,我完全忘记她之前对我的奚落,脑海里全是曾经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 我疯了一样抱起她,她的头部全是鲜血。 我真的慌了,就算刚刚面对发狂的小马也没有此时这般慌张。 我手足无措,不停追问道:“别睡,千万别睡!” 突然,大门被再度踹开,嘈杂的声音怒斥道:“都把手举起来!” 不知是谁报的警,警察关键时刻稳定了局面。 张娜在我的怀中,她伸出手企图摸我的脸。 我赶忙握住她安慰:“没事儿的,相信我,一定会没事儿的,我给你看过面相,不是短命的人。” “对不起,我...。” 这是我最后听到张娜说的话。 救护车来了,我被警察带走调查。 出别墅大门之前,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其中王建平和老疯子同样也在。 更奇怪的是,在王建平的命宫位置贴着一道符咒,就像僵尸先生似的,被老疯子引导着一路离开。 我在派出所做笔供,小马把一切都招了,而我作为见义勇为者还被颁发了奖状和现金。 张娜陷入到重度昏迷,还在icu抢救。 离开派出所以后,我直接去了医院。 icu病房门外,王姨一个人在照顾她,她非常憔悴,见我来了,王姨叹了口气:“坐吧。” “大夫说怎么样?” “命保住了,一天开销要一万多,家里实在是快负担不起了。”王姨长叹了口气,“她爸昨天又去赌钱了,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借光了。” 我将三十万的存折给了王姨,她看到钱的时候都傻眼了。 我站在玻璃窗旁,看着病床的张娜,感慨道:“我从小没有见过父母,是爷爷抚养我长大,小时候家里特别穷,王姨见我那年,正好是我在路边讨饭,当时还有两个乞丐打我,他们抢我的钱,是王姨你救了我。” “都过去的事儿了。”王姨攥紧了存折,她低着头,眼泪簌簌而落,“正正,是阿姨对不起你。” “没有对不起,是我欠你们家的。” 我恋恋不舍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张娜。 王姨却叫住我:“正正,有件事阿姨必须告诉你,我怕张娜万一醒不过来,这件事会成了遗憾。” 不等我开口,她继续道:“你张叔欠了很多钱,背着我们娘俩借了高利贷,追债的是李帅的亲戚,那天恰巧李帅也在,他看到你张叔以后,说出想娶张娜做媳妇,钱的事情他来解决。” “如果不答应,又不能还钱,他们要砍了你张叔的手。” “我们两口子都很害怕,张娜也知道家里的状况,因为这件事整整哭了三天,是我和他爸以死相逼,张娜才答应嫁给李帅。” “我们也知道你和张娜之间的事情,约好了要去一所大学,按照我们的打算,张娜和李帅结婚以后就不去读书了。” “考大学有什么用?大学毕业了不还是要嫁人吗?没钱没房子,居无定所,再好的爱情也会败给现实。” “我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家里给介绍对象都是高干子弟,当时就是贪图你张叔人踏实。” “他对我好,还会做好吃的哄我,我撇下父母和他闯荡,可你看看现在?” “不仅家里越来越穷,他对我稍有不顺心,抡起拳头就打,你说,爱情有用吗?” 我没有回答王姨的话,这是她的人生阅历,并不是我的。 向她告别以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夫说张娜头部受到重击,就算醒过来也恐怕会有后遗症,我的心里非常的恨。 李帅的事情不是完,等张娜醒过来,我会找他把老账新账一起算算。 刚出医院的大门,夜色朦胧,街道上人单影只。 我自己也够惨的,竟然连个归处都没有,与那大街上的孤魂野鬼,除了喘气,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当看到短信上马涛给我的消息,他爸妈今天回来了。 我苦笑了一下,今天恐怕要睡大街了。 悠悠荡荡走到十字路口处,大半夜道边居然有一个小卦摊,那疯老道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坐在那儿打盹,卦摊四周摆着一些毛绒玩具,乍一看,还以为是套圈的呢。 我刚停下,他打了个哈欠:“看完小情人了?” “你怎么在这儿?” “废话吗!当然是等你了,我和你爷爷赌输了,答应他保你一命,今天要是不跟着你,那厉鬼把你索命,你都不知道。” 老疯子给我递了一个眼神,在十字路口的对面,一位披头撒发的红衣厉鬼站在路灯下。 他低着头,长头发遮住所有的面容,更诡异的是,他的小腿以下已经泛起了青色。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想问他缘由,疯道士做出一个禁声手势,“一、二、三、四..。” “你数什么呢?”我奇怪道。 疯道士还是没有回话,待他数到十的时候,一辆大车呼啸而过,他扯着脖子对红衣厉鬼吼道:“该干嘛干嘛去,有本道爷在此,你就死心吧!” 话音刚落,红衣厉鬼缓缓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人疯道士走到十字路口中间,在地下捡起了一枚古铜钱,下面还压着一个白色的纸人,随着大车驶过去,白纸人的头部不见了。 我也是玄门中人,看到这一幕冷汗都下来了。 如果不是疯道士在这儿,那我必然会经此而过,到时候死的人就是我了! “走吧,你把五口棺材打开以后,生桩下面的厉鬼不会放过你的,最近别乱跑,老老实实跟着道爷走。” “我们家地基下面怎么会有生桩?” 直觉告诉我,老疯子肯定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在李帅家的时候,那厉鬼绝对有机会杀了我,偏偏他没有动手。 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说这件事得问你爷爷,然后转身开始收拾卦摊。 可我爷爷电话一直关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继续问:“你说过,我爷爷去见某个人,他到底见谁?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有,王建平昨日离奇消失,怎么和你在一起?” 疯道士收拾好东西,将包裹递给我,说:“昨天李东生在附近,王建平去杀人之前让我制服了,李东生不能死,盖青龙庙还得指望他呢。” 一晚上的经历,简直是噩梦一样。 张娜陷入到了昏迷,而这一切都是李帅搞的鬼。 不管怎么样,这个梁子结下了。 当天,我和老疯子去了他家睡觉,破旧的老房子,竟然还是两室一厅的。 天亮以后,老疯子带我又去了老宅地基。 站在大坑旁,看着生桩依旧屹立在地下,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由此而起。 我问他,到底这厉鬼是谁? 他却摇摇头,不过,我在他的眼神中感觉出,疯道士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二十章 桩下人 没过多久,李东生也亲自来了,他见到疯道士很客气。 现场召集一些劳动力,已经着手准备修建青龙庙。 而李东生经过昨晚的命悬一线,现在对听疯老道的话言听计从。 听疯老道说起那晚的经过,他了解李东生有个习惯,回家前会去园区附近的高档会所休息。 而我的注意力都盯着前方,所以忽略了王建平去向。 如果不是疯老道及时出现,昨天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惨案。 建青龙庙的过程中,真就出现一件怪事。 庙墙无论如何也砌不上,盖着盖着,不是墙体倒塌就是砖头裂缝,甚至还有人无缘无故摔断了腿。 大家都觉得奇怪,当场就不干了,生怕继续盖下去再出点人命。 我注意到疯道士的脸色凝重,他轻抚着脏兮兮的胡子,深琢磨了一会儿。 他以生桩为中心,沿着六个方向布置六道符咒。 随着疯老道手掐法决,口念咒语,一阵阴风吹的我头有些昏沉,迷迷糊糊竟然看到符咒的中间处站着那位红衣厉鬼。 而属于六道符咒的位置上方皆站一位身披铠甲的金色神将。 他们手持兵器,束缚厉鬼不得离开。 我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赶忙道:“大师,你快看。” “别声张,桩下厉鬼天亮以后会回到本体附近,你看到的神将是贫道的六甲符。”疯道士低语提醒:“当初为了镇凶,你爷爷将尸、魂分两处镇压,现在魂被你放了,尸还在,若让二者归一,会化作尸邪鬼煞!” 幸亏现在是白天,红衣厉鬼受到限制,否则到了深夜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疯道士手握罗庚,让大家继续盖房子,按照他的指示,以五方五土龙神位先砌出五根柱子。 五根柱子刚一立下,众人大惊,只见石柱子底部向外渗出红色的鲜血。 “这地方太邪门了,不干了不干了,给多少钱也不干了。” 众人嘈杂不断。 白天阳气重,普通人的卤门已经闭合,根本看不到红衣厉鬼,大家也只是多多少少不舒服罢了。 石柱下面渗出的血,其实是“煞”,它能蒙蔽普通人的眼睛,这就好像众所周知的北新桥锁龙井传说一样,只是煞的种类不同,呈现的方式有所不同。 疯老道连露几手,在人群中有着很高的威信,他劝众人冷静,又对李东生说:“打电话让人送麻籽、黄米、小米、小麦、大豆各十斤,再弄一只不曾配过种的公鸡。” 李东生随便打了两个电话,手下立刻出去办事。 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多麻烦的事情,像李东生这样的大老板,不知多少人会削尖脑袋往上巴结。 我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一丝不妙,被六甲符的困住的厉鬼非常凶戾,而且特别抵触青龙庙的修建。 好在疯老道的六甲符非常厉害,使他受困其中,无法脱身。 索要的两样东西很快就被人送来,五种粮食是出自《周礼》记载的五谷之精。 五谷养五脏精魄,同样可以降服鬼怪、招财纳福气。 过去大户人家会将五谷包好放在屋内毕竟的角落,有招财效果。 疯老道用五谷沿着六甲符周围撒了一圈,用两块儿砖头摆在五谷内外两侧,将灰色瓦片摆在石头中间。 他正对红衣厉鬼面前点上三炷香,感慨道:“尘归尘,土归土,阴阳有别,何苦执着于世上。” 此时我才明白,青龙庙不是我爷爷负责,而是疯老道负责。 见疯老道以利刃斩鸡冠,怀中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沾鸡血。 他跨过五谷,走到厉鬼近前:“对不起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也该放下了,黄泉路上莫回头,贫道助你上金桥,过阴曹地府!” 疯老道借助被六甲符拘禁的厉鬼,手指夹住铁钉狠狠拍在厉鬼的胸口。 同一时间,五根柱子再度向外溢出鲜血。 疯老道以手指点瓦片,大吼道:“天清地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一道阴风悬起,三炷香燃烧开始加快。 不知道什么缘由,铁钉打在厉鬼胸口的时候,我身体那个相同的位置,竟然也感觉到站扎般的疼痛。 我下意识撩开衣服检查,一枚拇指大小的红点浮现。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特别特别疼,心慌,难受,甚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红衣厉鬼被疯老道施法拖向瓦片,我的距离较近,第一次看到厉鬼的真容! 那是一位中年女子,四十岁左右,她满身鲜血,肚皮被刨开,身体下面还拖着长长的脐带在外面裸露着。 她痛苦不断嘶吼,霎时间,阴风大作。 其他人虽然瞧不见厉鬼真容,可刺骨的阴寒使他们打了个寒颤。 疯老道手决不散,呵斥道:“阴阳有别,若你踏踏实实离开,我会打裱文上报阎罗,让你少受罪孽,如若不然,剥皮抽骨受地狱之苦!” “儿...儿...儿..。” 在场中所有人面面相觑。 有人说:“你们听见了吗?好像有一个妇女喊儿子。” “好奇怪,怎么这么冷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令我如遭雷击,因为下一句,那个声音又来了。 “正..正..正..陈..正。” 我的心口像针扎一样刺痛,眼眶一阵滚烫,看着眼前厉鬼我‘扑通’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妈..妈!竟然是我妈!” 回想那日,她用双冰冷的手不断抚摸着我的身体,完全是因为想念与不舍,她只是单纯想抱抱我。 “别傻站着,去金桥旁边,拔下中间那一炷香,快点!” 在场中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对劲,很快,众人退到至少五米开外。 而我则跪在地上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大的怨气..告诉我为什么?” 疯老道说:“我本想借你引他渡金桥,偏偏你母亲执念太强,化身厉鬼竟然都认得出你,事情等以后再说,拔下中间那柱香,快点!” “正..正..儿..。” 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她不想过金桥。 我本是相师,不仅能看人相,也可以看死相。 人死之时,魂魄会保留他生前最痛苦的场景。 所以,看到母亲的面相,断定她生前遭受过巨大的冤屈与痛苦。 那种绝望让我心疼,母子连心,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 爷爷曾经说过,父亲为了我能健康成长,他绝食而死,母亲的死因却始终不曾提起。 我的心好似被刀剜一样,那可是打生桩啊! 将活人折磨致死,我无法想象,母亲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绝望,纵然死后也不得安宁。 我咽下心中的痛苦,咬牙道:“你告诉我,生桩下面,是不是我妈的尸体!还有,我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二十一章 鲁班术 我必须知道生桩下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我妈! 纵然我从未与母亲见过面,身为人子,骨血连心,不管任何人想要伤害她绝对不可以! 疯老道的额头不断滴着冷汗,他说:“陈正,你快点拔香!” “到底是还不是!” “是!” 听到疯老道肯定的言论,我一脚踢断了香火。 瓦片‘咔’的一声化为粉碎,阴风卷起了五谷,尘埃乱飞,六甲符咒化为灰烬,我母亲的魂魄乘风而散。 疯老道当场就急了:“你特么干什么,知不知道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我气愤道:“你差点害死我妈!” 疯老道不满道:“我是渡他去阴曹!” “你放屁,欺负我年纪小不懂吗?”我据理力争,怒目而视:“人死以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守尸,七魄归于天地之间,唯独被打生桩例外,我母亲两魂七魄尽在生桩下束缚,三魂七魄不曾归天地,又怎能超生?你分明是想害她!” 说完这句话,我走到砖头旁,把碎掉的瓦片捡起,翻开背面看到那里画着一头穿梭雷云的狮子。 它口中还叼着一只狰狞小鬼,最底部有一行米粒大小的篆体字。 我冷笑道:“我曾在书中看到过记载,此物叫‘雷云踏邪’,能引来九天神雷,听你的,我妈可真的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什么雷云踏邪?大白天的,这里是不是闹鬼啊?”李东生急忙跑到疯老道近前:“还有啊,道长,您之前说过,咱青龙庙建立成功以后,我就会大发特发,你们这咋还吵起来了呢?” 我盯着疯老道:“鲁班术最为邪门,非僧非道却可降妖伏魔,雷云踏邪最初是用来建立荒山古庙所用,在房顶埋踏邪,能躲避雷击,还可以避免山精鬼怪混入庙宇。” 疯老道竖起了大拇指,他耸耸肩已经认定我所说的每一个字。 “鲁班术”的出现要比道教要隔着两个朝代。 封建社会工匠的地位非常低,帝王将相修建陵墓时,为了避免墓穴泄露,都会在完工后杀死工匠。 鲁班对此深深痛恨,他创下鲁班神术,分为上下两册,上册为机关术,下册以害人为主。 眼前一个小小的瓦片,它摆在大雄宝殿佛头顶部,受人顶礼膜拜,早已有了灵性。 被我认出瓦片的身份,疯老道感慨:“还是太低估你了,刚刚我利用你来引出你母亲的魂魄,失败了不说,还搭上老子一块儿宝贝。” 李东生说:“你们俩有什么分歧我不管,但道长你可答应我改风水了。” 我盯着老道士的眼睛,他的突然出现本就充满意外。 “别特么磨磨唧唧的,老子答应你,就一定帮你做,再废话信不信我刨了你家祖坟?”疯老道语气不善。 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李东生这样的大老板竟然一句都不敢反驳。 我们两个四目相对,疯老道在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口气:“你小子的命是你爹活着的时候借来的,到十八岁就要还回去,这间青龙庙立下,你以后归龙王管,阴曹地府不能拘你的魂魄,借来的命也就可以赖账,不用还了。” 怪不得死去的五个人向我索要鬼寿,原来这一切都是爷爷做的! 我定了定神,沉声道:“我妈是怎么死的?” “你爷爷杀的。”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戳中我内心的痛点。 愤怒瞬间涌上天灵盖,我揪住他的衣领:“你放屁!再说一遍,我特么宰了你!” 他牛鼻子仰天,无所谓道:“你爷爷杀的..你爷爷杀的..你爷爷杀的,就是你爷爷杀的,怎么招?大实话还不让说了,小瘪犊子,道爷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爹还穿开裆裤呢,敢揪我衣服,次奥!” 我气的发疯,失去了理智,狠狠的抡起拳头,疯老道握住我的手腕,一记简单的推手把我甩了出去。 我重重趴在地上,李东生赶忙到疯老道面前点头哈腰:“道爷息怒,这小崽子敢惹您生气,我找人废了他。” 疯老道一把将他推开道:“去去去,你爹当年就是一身的铜臭味,你比他还难闻!” 我不相信他的话,母亲化身厉鬼时的惨状让我记忆犹新,我无法想象爷爷如此狠心。 “打开生桩!”我缓缓站起身,扑了扑身上的尘土,一字一顿道;“把生桩打开,就算我会死也不要紧,只要真相,让她入土为安,不在生桩下面受到折磨!” “一旦开棺,你的命格会完全破掉。” “我不在乎!”我严肃道。 “好吧。”疯老道,摆摆手:“你愿意怎么招就怎么招,陈二狗说了,路是你自己选的,一切都是天意。” “秦师傅,那我..我的事儿怎么办啊?”李东生在一旁眼巴巴的追问。 疯老道随口敷衍了几句,那李东生不仅言听计从,恨不得像供祖宗似的把他供起来。 好不容易砌好的砖墙,在老道士的一声令下,原本看热闹的工人再度被折腾起来。 虽然大家挺不情愿的,可谁让李东生有钱呢。 我追问好几次,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关于十八年前的事情,他绝口不提。 等待挖坑的期间,他到是与我吹起了牛掰。 疯老道叫秦广德,据他自己说,小时候被父亲送到龙虎山学艺。 原本一心修道的他,曾去山中采药途中,经过一处温泉池,瞧见一只碧绿色的大蛤蟆蹲在温泉池旁吐泡泡。 秦广德发现蛤蟆长了一对双眼皮,越看越有意思,他手欠,把泡泡捅破了,结果导致蛤蟆被雷给劈死。 蛤蟆死后去龙虎山告状,经过山里上上下下开会一致决定把秦广德逐出师门。 年轻的时候,秦广德赶上打击牛鬼蛇神那几年,好悬没被小兵们祸害死。 是李东生父亲偷偷给他送饭,为了报恩,平反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李东生的爷爷选一处风水宝地。 天黑前,生桩再度被清理出来。 可当利用钩机去拽时,那根木头桩子竟然纹丝不动,仿佛与大地连成了一体。 我皱着眉,有点摸不到头脑,工人走来问:“老板啊,怎么拽都拽不开,怎么回事啊?” 秦广德感慨道:“这是鲁班术中的千斤坠,如果生拔,会被煞气冲体反噬,你爷爷啥时候学的鲁班书,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千斤坠 别说秦广德不知道,我跟爷爷生活了十几年,也从没听说过他会鲁班术啊。 工人问秦老道,这生桩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老道说:“鲁班千斤坠早已木土相容,听过太岁头上动土吗?” 钩机师父点头道:“当然听过,干我们这行的,那是在土地爷里嘴里抢饭吃,以前我有个同事,挖到一块儿太岁卖了两万块钱,钱还没等花,人就没死了。” 秦老道围着大坑走了一圈,说:“千斤坠可比太岁厉害多了,你要是把它拔下来,命丢是小事儿,搞不好还会殃及六亲啊。” “真的假的?那我可不干了!” 我站在一旁,鲁班术这种法门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不过瞧秦老道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小李子,让你的人送一把杀猪刀和一个纸人。” “秦叔啊,这个时间了,我上哪给你找去。”李东生无奈道。 秦老道眉毛一横:“不把东西找来,你信不信我把你给祭了!” “得得,您说的算!”李东生转过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吩咐手下满城里给寻摸。 杀猪刀拥有破开一切恶障的功效,是一种至刚至阳的之物,古时候的杀猪匠和刽子手一样,刀要代代相传,什么时候这把刀断了,必须退出此行,否则伤子嗣人丁。 “猪”在十二时辰中属亥时,属阴水,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辰,杀猪刀意思破除世间一切阴秽,多用来斩鬼。 万物离不开阴阳的道理,杀猪刀用好可以辟邪,若放在家中凶气太重,很容易适得其反,伤害自己的运气。 至于秦老道要的扎纸人我有点摸不到头脑。 夜幕渐渐降临,挖生桩的工程浩大,工人们也很好奇,想要对此一看究竟,现场很快被拉起电灯。 等李东生的司机把纸人开车拉来以后,现场是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抻着脖子,生怕落在外面。 而我的心情很低落,生桩下面是我的母亲,我活了十八年,就代表他受了十八年的苦。 秦老道接过那把有着一层血锈的杀猪刀,反反复复摸了几下,感慨道:“是一把好刀,煞气也够,谁过来把纸人扶着点。” 其他人立刻退到远远的,寻常老百姓,都嫌这玩意儿晦气。 我主动接过纸人,问秦老道该怎么做? 他让我把纸人挨着生桩扶正了,我这边刚照做,秦老道把自己的手指头划破,对着纸人两只眼睛一戳。 随后,他抡起刀对着纸人的脑袋削了下去,本是用藤条编制的纸人让杀猪刀一下敲了个零碎,奇怪的是,在木桩的表面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形的阴影。 秦老道抡起杀猪刀对着人影‘咣咣’连劈三下,木桩子竟然哗哗往外淌血。 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弥漫的到处的都是,秦老道特别损,因为坑比较深一些,他骗我说地下有东西,我也实在,刚低头,他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邪气勿进,道气长存,祖师爷保佑。” 一听这话,我也吓了一跳,眼看他要爬上去,我蹦起来揪着他的裤子往下拽。 ‘刺啦’一声,秦老道的红裤衩非常刺眼的露出来,拇指大小的窟窿眼十分辣眼睛。 上面的人救秦老道,我抓着他裤子往上爬,好不容易折腾上来,他骂骂咧咧的要和拼命,可我看到渐渐腐烂的生桩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千斤坠”被破掉,生桩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桩子。 我沉声道:“秦道长,我娘的魂魄呢?” “我以邪鬼祭祀,破了千斤坠,她现在恐怕已经尸鬼归一,待子时一到,你娘将化成了尸邪鬼煞。” “二狗子说了,若被你发现,那一切都是天意,不过,子时之前,必须烧掉尸体!” 说话间,秦老道已经重新提上裤子。 没想到,十八年来,第一次与母亲想见居然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母亲的尸首,所以在臭鸡蛋味道消散,我告诉秦老道帮忙让其他人都退远点,由我一个人拿着工具跳下深坑。 鲁班术被破掉以后,木桩成了烂木头,轻轻一碰便脱落粉碎。 我一点点的刨土,一口红皮棺材渐渐浮出表面。 小心翼翼沿着棺材周围向下挖,直到它完全显露,我要来撬棍将棺材盖打开。 我母亲成了干尸,大致可以看出,在她皱皱巴巴的皮肤下面有血丝流动。 这是秦老道担心的缘由,‘尸邪鬼煞’是大地煞气的集合体,由厉鬼的怨气催动这些煞气去害人。 子时一过,母亲会在棺中爬出来,会先吃家禽的血,再吃大畜,最后转为害人。 母亲肚皮是被刀豁开的,双手双脚被木楔钉在棺材里。 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生前遭受的折磨。 最可怕的是,哪怕算死后,也不得安宁。 从小到大,我在外面受到欺负会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小孩子有爸爸妈妈。 我经常会被人嘲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心里虽然难受,可我不恨他们。 就像爷爷说过的,我爸为了我给别人家还债,活活把自己饿死。 虽然没有体会过像别人一样的家庭生活,可我依然坚信他们是爱我的。 我跪在母亲的尸体前,无法想象杀害我母亲嫌疑人竟然会是我最亲最爱的爷爷!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感觉母亲双手在胸前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我上前仔细检查,果然看她衣服下的有一个红布包,等我拆开以后,是一个比手机大不了多少的小棺材,上面还贴着一道符。 这是“天棺”,在古代用来藏匿小鬼、精怪所用。 因为多数会放在房梁上,所以才叫天棺。 天棺虽然有各种样式,我麻衣派的符咒却是只有一个! 我的世界仿佛都要崩塌,深深吸了口气,狂躁的情绪被我安抚下来。 我撕开符咒,缓缓打开了小棺材。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头人,它的双手、双脚、头部分别写着鳏、寡、孤、独、残,腰间缠绕着一节风干的脐带。 而小人的背部赫然就是我的名字,陈正! 以我母子血脉为纽带,借五种烂命鬼寿! 没错,老宅下面的打生桩所受益的人,就是我! 第二十三章 恩仇 为什么! 真的是爷爷杀了我母亲吗? 我整个人像被雷击过,木讷原地,不知所措。 当缓过神来,我心里只想找到我爷爷问清楚! 我跪在母亲的棺材旁,红着眼说:“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若泉下有知,希望您能托梦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尸邪鬼煞可以吸收天地精华,我将母亲的棺材打开以后,晒过月亮,她的五官也渐渐变得清晰。 我站在原地等待时间的流逝,眼看母亲身体渐渐有了血色。 她是一位相貌端庄的女人,在面相看起来是那样的质朴。 人死之后,五官是僵硬的,停止气血循环,岁月的在脸上留下的痕迹也会随之消散。 但麻衣派依旧能通过蛛丝马迹看出死者生前过往。 我站在母亲尸体旁为她看相。 我看出了她年轻时候家庭富裕,有三个哥哥,全家人都宠溺她,她祖荫深厚,只是二十岁以后走了下坡。 还看出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受过伤。 以母亲骨相推断,她八字命薄,被山精鬼怪上过身子。 老爹一定是在那个时候救过她的命。 她长大以后嫁给了父亲,自那个时候开始,她的面相气运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走了下坡。 父亲是相师,帮人驱邪禳镇,难免会触犯因果,母亲自然会受到他的牵连。 看完了母亲的前半生,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突然,秦老道在我一旁叹了口气:“快到时间了,节哀。” “秦师傅,真的是我爷爷杀的吗?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红着眼问。 秦道长说:“当初我是在你娘死了以后才回来的,二狗说是他动的手,至于什么原因,他没与我讲过,我觉得..你可以去问问他。” 居住十几年的老房子拆毁,爷爷不知所踪,我孤独留在这个城市,像是飘荡的野鬼。 这一刻,我真的没有家了。 我深吸了口气说:“我爷爷在哪?” “二狗说了,如果你看破生桩的秘密,让你去省里,中华路北街五十八号找他。” 秦道长抻了个懒腰,又说:“按照我和你爷爷的赌约,待你母亲尸体烧掉,我度她魂魄去地府报道。” 我点点头,母亲在打在生桩里,生前痛苦的折磨使她化身厉鬼。 母子连心,所以,她会在出来以后纠缠我。 可阴阳有别,被厉鬼纠缠会损害精元,破命格伤运气。 我甚至怀疑李帅险些被杀的事情,也是母亲见我受到欺负,她本能所为。 “你来点?”秦老道递给了我一桶汽油。 月光精华滋养着母亲的尸体,她已经恢复生前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一般,秦老道看了我一眼,感慨道:“当然,你若是下不去手,我来帮你也行。” 我定了定神:“我还是自己来吧,生前没有机会尽孝道,死后,我也想送她一程。” 汽油洒在尸体上以后,我强忍着泪水点燃尸体。 看着熊熊大火燃烧的一刹那,我情绪彻底崩溃,鼻涕眼泪的往下流,沙哑的吼声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嚎还是哭。 秦老道随身拿出一张黄符,他感慨道:“这是九龙命符,人生在世除了寿终正寝,莫过于意外横祸,你母亲临死前受到痛苦折磨,心中又因对你的不舍而升起执念之心,化身厉鬼难以解脱。正所谓,九龙符命开,地狱得清闲。平常我都是卖九千九百八,念在你我之间的关系,送给你了。” 他将符咒丢向熊熊大火,随着符咒化为灰烬,我母亲的尸体也伴随着大火消失。 而我早已泣不成声,秦老道摇晃三清铃,起手挥洒一把纸钱,浑厚带有唱腔的声音回荡在夜幕之下: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二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大火燃烧结束,是我亲自为母亲收了骨灰。 事情处理完,我去秦老道的家住一夜。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看到了母亲,她穿着一身白衣过来看我。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匆匆瞅了一眼,然后消失在我的梦境。 秦老道嘴上挺抠门,行为上却非常够意思,借我一些钱,把母亲安放在了殡仪馆。 后来,我买了一张去省里的火车票。 秦老道那天特意来送我,他还说,过一阵也会去省里找我爷爷再战一局。 我的心情很乱,以至于他后来说什么我也没听清,只想着当面见爷爷,把一切事情问清楚。 这是打记事起第一次离开家远行,来到这所陌生的城市,脑海里全是母亲的惨状,我提不起精神,甚至有几分胆怯,脑海中无数次幻想,当见到爷爷以后,我该说什么? 为我母亲报仇吗? 可他是养了我十八年的爷爷,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我从未陷入过如此纠结的处境。 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下火车以后,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师父去中华路北街五十八号。 北方的司机师父都很健谈,见我神色落寞,还以为我失恋了,安慰几句以后,又主动攀谈问我去北街干什么? 我说:“我爷爷在那儿。” “那里还有人呢?”司机师父有些吃惊。 我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司机师父感慨道:“你不知道吗?北街当初想打造古风小镇,后来投资方跑了,剩下好多的烂尾楼,从早到晚,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可坑苦了老百姓。” 我尴尬道:“这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外地的。” “好吧,小伙子你确定那儿有亲戚就行,否则,等我把你送到北街,只能坐下午四点五十的公家车,一旦错过,那可就去不了市里了。” 我谢过师父的热心肠,但爷爷要我过去,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少言寡语的我使司机师傅也看出不太喜欢言谈,我看着窗外发呆,由车水马龙的都市渐渐走到外环,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从思绪回过神时,已经到了中华路北街。 当我真正走入,眼前是一副荒凉破败的场景。 我心里有点纳闷,爷爷离开家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一直在这里吗? 每走一步,我都会在脑海里不断模拟该如何与爷爷相处。 顺着序号往前走,一条长达数百米的街道只有零零散散几家商铺。 而我,也停在了五十八号商铺的门口,抬头一看,大门上挂着一块儿牌匾,上面写着...。 第二十四章 等一条龙 “阅薇堂!” 牌匾年久失修,已经有些损坏。 我将那个小小的木头人取出,摆在空荡荡的街道,拿出两炷香,分别插在木头人的头顶旁点燃。 这里面有五位无辜之人的鬼寿,我打算当着爷爷的面还给他们。 虽然我也想活着,可是以他人性命做为筹码来苟且偷生,我恐怕会一辈子过意不去。 只见香火缭绕在木头人的身体周围绕了几圈,随后,竟然顺着门缝飘入阅薇堂的屋内。 这让我心里特别惊讶,莫非爷爷不打算放过他们吗? 赶忙加快脚步,一把推开木门。 昏暗的光线内,屋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商铺装饰简陋,中间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以及一副摆满贡品的神龛。 爷爷面向祖师爷的神龛画像,供台旁摆有五个白色小纸人,那些飘入来的青烟一分为五,钻入到纸人的口鼻中。 烛火摇曳,爷爷将纸人捡起,轻轻火苗焚烧。 来之前我幻想很多相遇时候的场景。 可真到了彼此面对面时,我却像被鱼刺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屋内光线较暗,木头人旁边点着红蜡烛,屋内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诡异。 爷爷又剧烈咳嗽几声,我下意识想要上前。 刚迈出第一步,我有所犹豫了。 望着爷爷的背影,他似乎比前些日子看起来更加憔悴了。 当他止住了咳嗽,缓缓转过身。 我发现,爷爷的面相已经有了一丝死气,正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爷爷看了我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我主动道:“爷爷..,我妈...。” 爷爷咳嗽的很严重,身体不稳,只好坐在太师椅上,说:“正正,你母亲已经安葬好了?” 我非常害怕,纵然我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可我还是希望他能亲口告诉我,不是他做的! 因为紧张,我全身不断在抖。 而爷爷回头看了眼祖师画像,眼睛里有着几分浑浊,感慨道:“还有四个小时你就满十八周岁了,坐下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如果,爷爷没有给我说服我的答案,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爷爷在桌子角点上一盏油灯,我们爷俩面对面坐下的时候,爷爷微微一笑,故作一副很轻松的表情。 接着,我听他讲起那件往事经过..。 正正,你可知阴魂投胎是需土地爷经办,按照规矩,鬼差会把阴魂交给土地爷负责。 而投胎刘家的阴魂在半路上被你爸偷走,当时,阴司土地都在四处找你,你母亲藏在棺材里躲避追捕,如果被发现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你爸故意施迷魂阵,用一桌美食诱惑借纸人困住鬼差,虽然事情成功了,可任谁也没想到,刘家媳妇下葬以后的第七天出了怪事。 因为她是凶死,家里不敢埋祖坟,只好在后山随便找个地方草草掩埋。 那天恰巧羊倌去后山放羊,路过刘家媳妇的坟墓,看到坟墓被刨开,周围死了一大群的野狗。 而那些野狗都是被野兽咬断脖子,喷的到处都是鲜血。 从那以后,村里不断有家禽牲畜死亡,村民也开始注意到问题有些不对劲。 过了没几天,村里张屠夫晚上回家,发现在你家附近有人影绕来绕去。 那张屠夫生来胆大,为人仗义,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捡起一根棍子就走过去,他推了下那个人,呵斥问他干啥呢? 结果,那人转过身把张屠夫吓了个半死,他看到的竟然是刘家媳妇回来,身上头发全是泥土,嘴角还有血色污渍。 张屠夫慌不择路的逃窜,回家就卧床不起大,大病一场。 当时,你父亲在村里很有名气,过去查看张屠夫,就发现他是被尸气给呛到了。 而刘家媳妇在坟里跑出来的事情在村里传开了,搞得人心惶惶。 从第十天开始,只要家里有还在吃奶的小孩,准备莫名其妙的丢失。 有人看到刘家媳妇像猫一样在别人家翻墙跳出来,很快,那家人就传来大叫,说孩子丢了。 一连着好几天,村里每天都有丢孩子的。 直到有一天,你爸回家以后,看到刘家媳妇坐在炕头上,怀里抱着婴儿。 他虽然懂得麻衣派的玄门术数,由于本不占理,所以,跪在地上给刘家媳妇磕头赔罪。 尸体的执念太深,如果找不到孩子,恐怕会一直不得安生。 尤其,那怀中婴儿因为尸毒缘故已经奄奄一息。 你爸只好跑出召集村里的帮手,全村的人一起帮忙,将诈尸的刘家媳妇擒住。 你爸不敢将她打到形神俱灭,担心日后你会遭报应,只能将凶性打散,魂魄依旧飘荡在村子。 直到你出生之前,你爸本书写裱文告知阴曹地府真相,想以自己的命换你活下去。 谁知鬼差根本不买账,在拘魂前曾狠狠折磨过他。 为了躲避追魂,我带着你母亲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到你出生的那一天。 一个叫陈俊义找我比试。 他是我的师弟,我们从小拜师麻衣派。 他天资聪颖,却为人偏执,因痴迷成仙得道之法,违背门规,被师父废掉一身修为逐出师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一身邪术,我们两个斗了半辈子,也没有个输赢。 陈俊义为你母亲种下毒蛊,使她彻底发狂。 当时的形势非常危机,如果让蛊虫继续繁殖下去,不仅你母亲会死,你也会死。 爷爷叹了口气,望着他渐渐衰弱的面相,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爷爷说:“我说这些不是告诉你我有多么的被迫而为,因为你母亲的确是被我刨腹而死,为了给你借命,又将他埋在生桩下。” 我攥紧了拳头,就像爷爷所说的那样,我妈的确是他动手杀的,可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叫陈俊义的人。 爷爷看我的眼神有着温柔与不舍,她又开始剧烈咳嗽,这一次,他咳出一大口的鲜血。 我想要上前去搀扶,爷爷摆摆手:“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继续说。” 我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爷爷又说:“这世上欠债还钱,一命抵一命,这本没有什么,可陆地上的生死归阴曹,水中生死归水府,只有五帝龙王不属水府也不属阴曹,所以,我本想将你的命压龙王庙下,这样,阴曹地府将管不了你,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我连连点头,之前秦道长已经告诉过我,有借有还,十八年就是我还命的日子。 油灯的光亮渐渐微弱,爷爷说,人就像油灯一样,若是没有了灯芯,再多的油也没用。 他死以后我不用大操大办,随便找个山根里埋下就行,他能看到我长大成人,是苍天的恩赐。 他还说,在我小的时候,是他故意让我出去讨饭,因为只有儿时尝尽人生冷暖,才会更加珍惜未来的生活。 我后来还是继承他的衣钵,因为这是我们陈家的命。 爷爷看了一眼时间,他目光投向窗外。 “正正,算命这一行,本就是算尽则死,所以,我把最后一卦留了你。” “因借命而生,本就是无根之木,十八岁以后无法久存,你老老实实守在这里,等一条龙来找你看相。” 说着,爷爷苍白的脸色随之突然浮现一阵红光。 我赶忙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龙啊?” 我哭着说,不算了,只希望他能活下去。 爷爷调了调桌角的油灯,感慨道:“我今年九十岁,也够本了,这次来省城我本是过来给你筹学费,那人说没钱,拿商铺抵债,可谁想到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前几天,我又见了一面陈俊义,当年的恩恩怨怨也已经结束。你不要寻他,更不要惦记报仇,好好留在这座城市读书,做一个平凡人。” “我死之后一定会惊动天师府,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就算是死也不准用我教你的秘法。” 爷爷的气色越来越弱,就像那盏即将熄灭的油灯一样。 爷爷突然攥住我的手,给了我一样东西。 “这是麻衣天机符,现在交给你,从今往后你就是麻衣派的掌门,在那条龙出现之前,你不准用麻衣派奇术为任何人看卦改命,否则必遭天谴,一定要等到那条..那条..龙!” 第二十五章 尸傀开路 爷爷在说这些话前,他皮肤渐渐褶皱,一股子尸气在房间内弥漫。 钟表停在凌晨十二点的那一刻,爷爷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停止了呼吸。 我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抚养我十八年的爷爷去世了! 正当这个时候,一阵阴风吹开了大门。 一位手持白灯笼,穿着灰衣长袍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她年纪与我相仿,奇怪的是她居然披麻戴孝。 刚进门,女孩大喊道:“恭送陈老爷子上路!” 说完,女孩儿缓缓鞠了个躬。 我擦了擦眼泪,上下打量着女孩儿,她模样虽然漂亮,看起来却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女孩儿主动说:“我叫陈怀珺,是陈俊义的孙女。” 我当时就火了,“不用你来假惺惺的,你爷爷在哪?早晚我会找他报仇的!” 陈怀珺沉稳道:“爷爷说,电话给你留下,你想报仇随时可以去找他,在这之前,我需要取回镇魂钉。” 陈怀珺走到爷爷的身后,她出手趴在爷爷的天灵盖。 我顿时大怒,抄起板凳刚准备砸过去,就见陈怀珺在爷爷的头顶拽出一枚长钉。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睁大了眼盯着陈怀珺,“怎么回事?” “陈爷早在半个月前就该去世了,他生机丧尽前找到我爷爷帮忙用镇魂法锁住他的三魂七魄,借此延寿十五天。” 陈怀珺擦了擦钉子,把它放在红色手绢收好,回头道:“来之前我爷爷说了,他与陈爷爷的恩怨已经放下,你是他唯一的后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我目送着陈怀珺离开,桌子上是她留下的一部电话。 陈俊义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就算死在街头也不会去求他。 因为没有钱,爷爷的葬礼很简陋,没有灵车也没有送葬的亲友,只有我一个人,甚至买不起骨灰盒,只能将爷爷的骨灰装在坛子里,捧着它,孤零零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记得天气灰蒙蒙的,昨天凌晨下了场小雨,湿地面散发出微微凉意。 大街上偶尔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眼神。 可就在这时,数十辆劳斯莱斯车队拦住我们的去路。 眼前声势浩大,不仅后面清一色黑色奔驰,还有八位身穿清朝官袍男子扛着一副龙头石棺,整整上百台车队堵塞整个交通。 待车门纷纷打开,所有下车的人皆披麻戴孝。 说实话,我的确被眼前的阵势所这震惊,可管来者是谁,我不会退后半步,因为怀中是我最亲的人,哪怕他已经去世。 我一步步的前行,直到靠近头车的近前。 这些人披麻戴孝,眼眶通红,在我惊讶之时,他们人群中有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人走在最前面,他与我面对面时,摘下眼镜。 看着他猩的双目,我心里有些意外。 结果,就在这时,中年人大喊道:“恭送陈天师羽化登仙!” “恭送陈天师羽化登仙!” “...。” 众人高呼,声震如雷。 我被眼前的阵势所惊愕。 莫非他们送葬的人也姓陈吗? 有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手持三清铃,摇晃着铃铛,引八位身穿官袍的男子缓缓跳来。 他们八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官袍上的图案露在外面。 我一眼看认出,这八人竟然是僵尸! 石棺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有尸傀抬棺! 八位尸傀停在了的面前,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同时下跪,只剩下我一个人木讷原地。 他们竟然是来送爷爷的! 石棺被道士打开,他说自己叫张擎苍,是天师府接引长老。 我爷爷曾经拜师天师府张蓝衣,是这个世上唯一的异姓天师。 死后应接回天师府受封仙官,供奉祖祠。 我不想答应,他却告诉我,爷爷如果不回龙虎山,他的亡魂会入阴曹地府,接受地狱酷刑。 有祖师庇护,可免于这些苦难。 而且,天师府最高规格的接引,本就是青龙护棺,尸傀开路。 八大尸傀是天师府斩妖除魔的利器,用来抬我爷爷回去,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最高规格。 如果天师府想对我不利,完全犯不上这么麻烦,捏死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恐怕再轻松不过了。 我深吸了口气,为了爷爷能够超脱苦海,将他老人家的骨灰放入石棺。 尸傀开路,千人送葬。 爷爷去世了,可他从未与我提过天师府的任何事情。 只告诉我等一条龙来找我! 爷爷的葬礼在被尸傀接回天师府之后而结束。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可在悲伤过后,又要面临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上大学的学费怎么办? 我考上省师范,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对我而言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经济上的窘迫,我只好放弃了大学梦。 开学那天,我特意去了大学校园的马路对面,看着芊芊学子被家人送到学校的那一刻,我承认自己真的羡慕了。 可没有办法,这就是我的命,也是我陈家的命。 在沈城打工的日子,趁着闲暇时我回了一趟老家,想找秦老道问个明白。 关于我爷爷,还有天师府有很多疑点,需要我去求证。 可当刚踏入胡同口就看见秦老道在那儿给一位少妇算命。 他今天打扮的有点奇特,戴着墨镜,一边摸着人家的手,一边摇头晃脑的感慨:“这位缘主,你双手有握富贵之命,却因命里多犯波涛,实在是坎坷啊。” “大师,我该怎么办呢?”妇女一脸希冀。 秦老道说:“女缘主不用着急,贫道既然算的出,就能解的了!你心上之人就像握不住的风中柳絮,你买我一道黄龙符,晚上贴在金沟,保他爱你爱到欲仙欲死。” 少妇一愣神,忙问秦老道哪里是金沟? 秦老道摆摆手,把她叫到近前,贴在耳边说了几句。 那少妇俏脸羞红,轻咬着嘴唇说:“哎呀道长,你好讨厌。” 付了一千块钱卦金以后,少妇脸皮薄,羞答答抱着符咒匆忙离开。 第二十六章 婚约 秦老道见人走远了,摘下墨镜丢在一旁,随手叼起一支烟猛嘬了几口,一抬头正好瞧见我。 “卧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老道惊道。 我说:“道长,你不是应该说无量天尊吗?张嘴闭嘴就卧槽,实在影响您老人家的形象,还有啊,你用春药骗人的事儿可不地道啊。” 刚才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秦老道给的那道符咒是一种比较霸道的催情符,旧社会生产劳动力低下,用来给猪马牛羊这些家畜催情所用。 秦老道说:“你懂什么,猛药还得猛药医,贫道慈悲为怀,助人为乐又为钱。” 我刚想说他不要脸,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他又问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我爷爷去世了,他的骨灰被天师府的尸傀接走。秦道长你说自己在天师府修行过,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们说,我爷爷是天师府张蓝衣的弟子。” “你还是别问这些了,天师府的事情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参与的。” 秦老道摇头晃脑显得神神秘秘。 “为什么天师府自从创立以来,历代天师都姓张,我爷爷却姓陈?” “我又不是你爷爷。” 秦老道边说边收拾卦摊,又将身旁摆放的毛绒玩具收纳。 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真想和他拼了。 见实在是问不出半个屁来,我索性也不在自讨没趣。 我偷偷去了一趟医院。 得知张娜苏醒了,只不过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王姨的有意渲染下,张娜认为多亏了李帅的帮助他才得救。 其实那三十多万的手术费是我出的! 我抽了几支烟,转身离开医院。 每个人对人生的选择不同。 有的人为了钱放弃感情。 有的人为了感情放弃前途。 命不同,路也不同。 曾经张娜看我时那双陌生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已经变了。 回沈城路上,我还接到烧烤店老板的电话,他催我快点上班,还说再不去,押金可就不退给我了。 想想也真是头疼,没学历,没技能,唯一会的相术还不能用,没等饿死也得累死。 也不知道那条龙到底什么时候出现,但爷爷是绝对不可能坑我的,然而,刚到门外就发现家里大门被人撬开了。 我当时就火了,玛德,这尼玛还到底有没有人性,老子穷的连裤衩子都要穿不起了,还有人过来偷我东西? 可等我一把推开门,却见到一身白衣的陈怀珺站在祖师爷画像前抬头仰望。 坦白讲,她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始终平静如水,恬淡的五官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在她的身上,很难看到一丝烟火气。 但我对仇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兴趣,认真道:“我记得走的时候已经锁门了,一会儿我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陈怀珺拿起三炷香,为祖师爷上香以后,回头轻蔑道:“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陈家到你这一代真是没落了。” 我皱着眉:“你是来找事儿的?” 陈怀珺缓缓道:“天师府张蓝衣号称是八百年最接近张道陵的人才,却出乎所有人预料,会在三十岁退出龙虎山继承麻衣派掌门之位,我爷爷和你爷爷都是他的弟子,同样,你我皆是第三代。” 爷爷以前没与我讲过祖师门派的事情。 他死之后,天师府过来接走灵位的事情我也是所料不及的。 但秦老道说了,依着我爷爷生前做的那些事儿,真落在阴曹地府的手里,十八层地狱酷刑可不好过。 其实,我爷爷一直夸我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所以,自己什么水平,不用他说,我心里很有数。 只不过..我始终都在等一条龙罢了。 “你把我家门撬开,进屋不是就为了故意讽刺我几句吧?如果是的话,你可以走了,我心好痛,好难受,你满意了?”我无奈道。 “烂泥扶不上墙。”陈怀珺冷哼了一声,随机给我丢过来一张金黄色的折子,我瞄了一眼,上面用金线刺绣缝制的古朴字迹写着“仙官度牒”四个字。 我说:“这是什么东西?” 陈怀珺说:“龙虎山找到我爷爷想要他认祖归宗,可天机符在你那儿,龙虎山的弟子说,得天机符者才是正统掌门,他们昨天来了,结果你不在,就让我转达一声,让你今年十月一日去龙虎山授五雷箓。” “不去。”我摇摇头。 “你疯了?知不知道龙虎山代表什么?” 陈怀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 其实,爷爷临终前也说过,麻衣派交到我的身上。 我就是麻衣派掌门人,可到了龙虎山还得受制于人。 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好的事儿,更何况我还要等一条龙呢。 “爱去你去吧,龙虎山问,就说从今以后你是掌门。” “天机符给我。” “过分了啊,都让你当掌门了,咋还索要东西呢?你虽然长得很漂亮,但你正哥哥对美人计免疫。” 我是连连摇头,先不说天机符到底有多重要。 单凭这是我爷爷的遗物,肯定谁也不能给。 结果,见陈怀珺居然拉了把椅子坐下。 单手拄着下巴,一双美眸像是审视商品一样盯着我看。 这让我有些不满,她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我还自己擦擦眼角,问她是不是有眼屎? 陈怀珺说:“陈爷爷临终前找我爷爷聊过你我之间的事情,我爷爷要求你娶我为妻,才答应帮陈爷爷续命十五天,所以,在葬礼那天我与你披麻戴孝,持的是孙媳妇礼节。” 我吓了一跳,刚忙退后半步,告诉她别介,身为黄花大小伙子,我是坚决反对包办婚姻。 再说了,陈怀珺的爷爷陈俊义那是杀母仇人,娶仇人家的孩子做媳妇,我爷爷莫非老糊涂了吗? 我说:“不可能,你趁早死心吧,咱俩可是世仇,只是我现在打不过陈俊义而已,何况,我也不是你轻而易举能得到的男人。” “你我婚书早已立下,被天师府盖过印,要退婚只有登龙虎山玉霄宫请天师批准,否则,这就是你我的命。” 第二十七章 尸气 撂下这句话,陈怀珺缓缓起身,她似笑非笑的模样充斥着一种神秘感。 我自问长得不帅,又没钱,说话不好听,还没工作。 她这样大美女非要嫁给我,到底是图个啥? 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老人家的临终遗言没有交代这件事,就说明不是特别重要。 再说了,爱情与婚姻都是自由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扯包办婚姻? 哪怕长得漂亮能怎么样? 我注定是她一辈子也得不到的男人。 于是乎,我摆摆手:“不送了。” 目送陈怀珺离开以后,回想起她的面相,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身为麻衣派的相师,不仅学得精还要学的杂。 单独从眼相来看,“冷如刀”三个字,足以完美解释,而她这个年纪能够拥有如此笃定的眼神不排除两种人。 第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看透世间百态。 第二种,天生冷血,不管遇到任何事情,一切以利益为重。 我觉得陈怀珺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应该不至于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所以,必是天性薄凉,或者生长在极其有问题的原生家庭,所以说,我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别哪天稀里糊涂的再被她给弄死。 把阅薇堂的门关好。其实,就我们北街这个地方,连捡破烂的都不来,锁门不锁门的意义不大。 爷爷让我等一条龙,无非是麻衣派太过强大,若命格不全,一定会引来天怒。 我越想越闹心,索性就不想了。 爷爷为我留下的禁制很厉害,我除了勉强为人看看相,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无聊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里研究起了天机符。 坦白讲,我是真没看出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我合计找烧烤店老板聊聊,能不能把押金退给我。 很遗憾,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孤零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兜里只有三块钱的我是何其悲凉。 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我一看手机,竟然是王姨打来的,心里还有点纳闷。 刚接通电话,王姨说:"正啊,张娜的病情我在省里打听到,有一个叫大爱医院的能治,我和你张叔商量着,想带张娜过来看看。" 他们都知道我在沈城,又不好拒绝。 张娜病情也不稳定,大家相识一场,我便主动要他们住在我这儿。 可在他们一家人出发前,我面临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困难。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只有三块钱的我甭提有多绝望了。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给陈怀珺发出了消息。 不到三十分钟,她开着一辆宝马跑车停在路边。 靓丽的外表,妖娆性感的身段,引来路边男子频频回头。 当然,他们更多是在看我。 我问她借了五千块钱,保证以后有钱双倍去还。 她故意反问我,仇人家孩子的钱你也要? 我当时特别不要脸的告诉她,与我有仇的是陈俊义,就算我去报仇,也会留她一命。 陈怀珺听了我的话,她只是笑笑,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轻蔑而已。 但这种眼神对我来说,根本没用。 从小到大爷爷为了磨练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更是让我受尽白眼,如今早已经练成刀枪不入的脸皮。 至于她这样的讽刺,完全是小儿科。 好在她很大方借了我五千块钱,拿着钱第一时间去市场买了点吃的,回家收拾收拾阅微堂的卫生。 高中三年同窗,我又吃了张大全六年的饭菜,张娜如今失忆,如果我有能力帮上一把,还是尽力而为吧。 大概八点多,张大全他们坐车来到阅微堂门外。 我去迎接,看到张娜穿着一身蓝色的休闲装。 她忘掉了所有的不快乐,也恢复曾经那副清新脱俗的面孔。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爷爷咋想在这儿给你留个房子?" 王姨从旁还不忘了抱怨几句。 我只是尴尬笑笑,告诉她顶账来的。 这里虽然到了晚上就断电,好在有水,我自己出去换燃气罐,只要不缺吃的,倒也能生活。 王姨还不忘了嘱咐:"上次感谢你救我们家大全,等张娜的未婚夫来了,让他请你吃饭。" 我特意看了眼张娜,似乎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让我很无奈的耸耸肩,很显然,在张娜昏迷的期间,王姨真没少编排故事。 创伤性失忆按照我们玄门中的说法,是三魂受到损伤,除非有真正的医道高手,否则,能不能治好得看命。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我陪他们一家子去了大爱医院。 医院的服务态度非常好,但凡遇见的护士,没有不鞠躬问好的。 说实话,连我也被如此正规的环境所惊住了。 到了导诊台,王姨对小护士说:“我是来找你们张主任的,提前有预约。” 护士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四个,眼神特别怪异。 很快,护士露出职业般的微笑道:“你好,请到四楼左侧最里边的神经内科,门牌上有张主任的信息。” “你们张主任是不是最厉害的?”王姨又问。 护士点点头:“没错,张主任的号从年初就开始挂,他可是我们医院的顶梁柱。” “瞧见没有,大全,看看人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王姨在一旁洋洋自得道:“我姑娘就是命好,像我那时候生孩子都是在县医院,环境甭提多破了。” 刚上四楼我就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先沿着楼牌一路找,张主任的房间是全医院唯一没有窗户的,屋内很阴暗。 医院这个种地方,在风水中叫“生死门”,意思是活要走,死人也要走,介于阴阳生死之间。 有点阴气也正常,偏偏主任的房间竟然布置着一个聚阴局。 目送王姨一家子进屋以后,我将矿泉水撒在地上,盯着脚下的一滩水居然缓缓汇聚到一起。 风水讲究一个聚气,阳宅聚阳气,阴宅聚阴气。 可张主任门外能使“覆水聚集”,显然很不对劲。 看着墙角浮现淡淡绿苔,我心里升起一丝警惕。 大白天的,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尸气? 第二十八章 怪异 看了一眼科室,窗户紧闭,大白天拉着窗帘,而王姨像防贼似的,还将大门给关的严严实实,我贴近仔细听着屋内的谈话。 王姨说:“大夫,您看我女儿自从醒来也有小二十天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说话的声音特别沙哑,他缓缓道:“她的病很难治,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大夫,您这儿住院要多少钱啊?” “所有的钱已经有人付过了,安心住下去,等病好了就可以出院。” “真的假的?” “我们这么大的医院还能骗你吗?一会儿办个手续,让她去住院。” 我看着大门上张主任的信息。 “张子昂,神经内科主任医师。” 别人的信息牌上都写着各自的毕业院校,唯独他的介绍下面一片空白,正当准备端详二寸照片的面相时,大门被拽开。 王姨被我吓退了几步,拍着胸口:“正正,你要吓死我啊,对了,你帮我个忙,张娜要住院,你张叔啥事儿都整不明白,你去帮着瞅瞅。” “王姨,我还有点事儿想问问大夫。” “问啥问,快点去帮忙。” 王姨一边说一边推我,在大门即将关闭的前夕,我看到了张子昂的脸。 虽然只有一个照面,可凭借麻衣派对相术的造诣,在他的脸上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丝生气。 都知道人活一口气,只要这个人没咽气,他的脸上总会有一丝神光。 反过来若是一个死人,不管多么安详,你盯久了同样会感觉发瘆。 他虽然谈吐儒雅,可那空洞的眼神是无法遮掩的。 “还愣着干啥?去帮忙啊。” “走走。”张大全把我拉拽到一旁去办手续,我赶忙道:“张叔,你相信我吗?” 张大全感慨道:“当然相信,这么多年关系了,你小子除了家穷,但的确是个好孩子,可你王姨认为李帅放个屁都是香的,我也说过她,唉,就是没用啊。” 张大全摇头叹息,似乎也有撮合我和张娜的意思。 可我知道,就算没有李帅,我们也不可能了。 想起张子昂门口的阴气,我警惕道:“千万别让张娜住院,这家医院有问题。” 张大全虽然还是一副小人嘴脸,最起码恢复正常人的判断力。 听了我的话,张大全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了想,现在入了贼窝。 为了张娜的安全考虑,我和张叔决定把张娜在住院前夕带出去。 按照计划我们三个陪同张娜一起去住院病房。 上电梯之前,张叔找个借口说肚子疼,让王姨带着他挂个号看看。 眼看俩人刚拐弯,我拉着张娜往外跑。 张娜奇怪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要住院吗?” “这间医院不正常,跟我走!”我说。 扫视了一眼医院走廊,虽然干净整洁,十分高档,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张娜还是不走,我说:“你相信我,在这个世上,我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骗你的人!” 盯着张娜迷茫的眼神,我知道,她已经忘记了我是谁。 其实我更希望她不要醒来,这样就可以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我们俩在住院部一楼往外跑,出大门还要经过一个走廊,整个医院让我感觉到非常压抑。 空气中散发消毒水的味道,和那种想让人尿尿的寂静,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因为紧张,我握紧张娜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全是汗水,刚到走廊拐角,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将我和张娜吓了一大跳! “妈——!”张娜轻呼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你不是和我爸去看病了吗?” 王姨一步上前抓住张娜的手腕,笑着说:“哎呀我的女儿啊,可算找到你了,你爸的病没事儿,他自己去看病好了,我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放心呢?走走,快跟妈妈去病房。” 张娜回头看了我一眼,她又说:“妈,陈正说这里病房不太好。” “他一个土豹子懂啥,快快,跟妈走!” 王姨的手加大力道,几乎是在拖拽着她往回走,张娜脸色很难看,带着几分哭腔道:“妈,你弄疼我了,轻点好不好..,我跟你回去。” 我当机立断,冲上前重重推开王姨,她摔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个没完,嘴里面更是骂骂咧咧。 张娜当时给了我一拳,怒道:“陈正,你干什么推我妈!快点道歉!” 我死死盯着王姨的五官,沉声道:“张娜,你好好看清楚,她脚上的鞋子到底是不是你妈?” 此时“王姨”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小布鞋,上面刺着五朵金花图案,尤其堪称三寸金莲的小脚让张娜愣在当场,惊呼道:“怎么可能啊,我妈的脚什么时候这么小?” “你是谁!” 我拦在张娜的身前,警惕道。 突然,她掩面咯咯笑出了声,一双大眼睛渐渐浮现出淡灰色的瞳眸:“麻衣派陈神相的孙子的眼力果然不错,不过,小女子的身份,小神相你还看不出吗?” “我..我妈怎么了?”张娜一脸迷茫,又说:“妈,你是中邪了吗?我是张娜啊。” 她笑道:“我的乖女儿,快,来让妈妈抱抱。” “别过去,她不是你妈。” 我拦在二人之间。 与眼前这位神秘女子面对面时,心里也升起一丝怒意:“你们到底是谁!”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针对张娜。 可眼前这个人能在第一个照面叫出爷爷的名号,我现在很怀疑他们的目标就是我。 只是,爷爷在我出生那年就已经退出江湖,十八年来从未与任何人结下冤仇。 假如真的有那么大的仇人,肯定会在死前告诉我的。 冷冷盯着面前的女子,拥有如此浓郁的尸气。 她在走廊缓缓踱步,忽然,咧嘴笑笑:“这个女人的命,我要了,你给不给?” “你试试看!” 我深吸了口气,对方早有预谋。 如果我今天不出手,张娜被推进病房。 她的死亡完全可以推到一起医疗事故。 以张大全没钱没势,事后根本无处说理! 在我的话音刚落,“王姨”的脸部渐渐浮现出皱纹,双眼梢吊起,竟然有好几只苍蝇顺着她的眼睛钻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王林 脸颊长出绒毛,身材渐渐佝偻起来,一眨眼的工夫,活脱脱变成一个老太太。 我感受着她身上可怕的尸气。 深吸了口气,如果..如果我恪守着爷爷的遗言,张娜恐怕凶多吉少了。 见她向我缓步走来,指甲化为青紫色利爪。 阴森森瞳眸盯着张娜:“今天她是我们的,谁拦我杀谁!” 她躲在我的身后,吓得面无血色。 我深深吸了口气,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咬破手指,掐“灵官指”,手臂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都是爷爷曾经写在我身上的咒法。 作为解开他的唯一条件,就是等待那条龙出现。 可今日身陷绝地,如果再不出手,别说张娜活不了,我也够呛。 爷爷尸骨未寒,这些魑魅魍魉来找我的麻烦。 我念咒道:“祖师在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奇怪的是,我在那诡异的老太太脸上,看不到一丝恐惧,反而..她很兴奋。 我咬紧牙关,解开封印的前夕,就听“咣”的一声脆响,医院的钢化玻璃被人砸碎。 一个酒葫芦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砸在门牙上,瞬间打断我所有的咒语。 我重重摔倒在地上,嘴巴子都被他的葫芦给干出血了。 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幸亏老子牙齿坚固,恐怕得被破了相。 现在别说念咒语,连说话都费劲。 接着,一位身穿棕色布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不修边幅,满脸的络腮胡子,乱糟糟的头发像是两三年没曾打理过。 而“老太太”见到他以后,眼神警惕,沉声道:“王林,插手我万寿山事,你要想清楚后果!” 中年人缓缓抬起手,那险些打掉我牙齿的酒壶又一次飞到他的手中。 他仰头牛饮一口,霸气道:“滚!” 老太太被王林藐视所激怒,厉声道:“这里不是大漠,莫非真以为老身怕你不成!” 老太太嘴角咧开,两枚锋利的獠牙犹如野兽般凸显。 中年人不喜不怒的语气突然低沉道:“既然是你自己不滚,那就留下吧。” 他抬起手,握住一张符纸向老太天的方向一丢,他打了一个响指。 “啪——” 刚刚酒葫芦飞出的路线突然升起烈火。 符纸化为灰烬,变化出一道巨大的龙头。 龙身穿过烈火,围绕在老太太四周,灼灼热浪扑面而来。 那老太太当时就慌了,激动道:“王林,我万寿山与你大漠井水不犯河水,若你敢杀我,山主绝对饶不了你!” “老子行走江湖,就没有不敢抓的鬼,不敢杀的妖。” 王林一仰头,将酒葫芦一饮而尽。 张狂道:“天地无极,万法归一,烈火化龙,卫我道心,破!” 火焰好似有生命般顺着老太太的五官钻了进去。 老太太面目扭曲,全身不断抖动。 身上的衣服化为灰烬。 在剧烈挣扎嘶吼中,皮肤渐渐干瘪,直至燃烧成灰烬。 我捂着被他砸松动的牙齿,有这么救人的吗? 王林醉醺醺到了我的近前。如果不是因为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还算称得上容貌俊郎。 他看了一眼是化为灰烬的老太太,又说:“有人想逼你出手,让陈先生传你的秘术重现人间,你的命格未成,那条龙出现之前我会跟着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你到底是谁!”我上上下下打量他。 “我叫王林,因从小在大漠出生,被称大漠封鬼人。我欠陈神相大恩,他现在去世,欠他的我来还你。” 王林不卑不亢,将他与我爷爷之间的事情简单说起。 可我脑子真得很乱,万寿山又是怎么回事? 张子昂医生全身尸气滔滔,刚刚这位被王林打死的老太太依旧浑身尸气。 张娜早已被接二连三的遭遇吓得不知所措。 她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断的打着寒颤。 这种创伤性失忆按照科学的解释,是大脑遇到害怕的事情,会启动自我保护,忘掉所有令她害怕的事情。 一旦发生,会持续性容易复发。 至于我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已经再次钻入我的皮下,想想真是后怕,若不是王林出现,我现在肯定已经解开限制。 见张娜无法自理,我将她背起来说:“对了,等一会儿再走,他父母还在医院挂号。” “万寿山知道那两个人对你不重要,他们不会出手,走吧。” 王林一脚踹碎玻璃,带着我离开大爱医院。 只见路边还站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留着长长的马尾,亲切道:“爸爸,你不是说,那个人是位特别厉害的老爷爷吗?他好像没比我大几岁呀。” 我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他居然带着孩子一起来的,真心向他们父女二人道谢。 王林则搓了搓女孩儿的头:“陈神相去世了,他就是我常常念叨那位老先生的孙子,还好我们来得及时。”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奇怪道。 “我们去过你的家,医院是小鱼儿根据你留下的线索找到的。” 王林牵着小女孩儿的手。 “她?” 我盯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女孩,她的面相,我竟然看不准! “三年前在大漠古庙,她全家被狼妖杀了,我斩了狼妖顺手救下她,后来小鱼儿却失忆了,三年来就一直跟着我。” 我向他们两个一一道谢,不过,大街上也不是聊天的场所。 当即,我背着张娜,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回到阅薇堂。 将张娜安顿好,趁着她还在休息,我特意找到王林,将心里所有的疑惑一一问出。 而且,那万寿山是什么来路? 王林告诉我,万寿山是京城的皇陵,山主是一位明代时期的妃子。 据说已经成了尸魃,身份地位十分了得。 一句“你不动我,我不动你”震慑千古帝王。 令‘潜龙帝’寝食难安,被迫盖佛寺烧香祭拜的神人。 他杀的那位老太太,就是万寿山的宫女。 我当时感知到医院里还有一位老太监,二人都是僵尸。 听完了他的话,我特别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张子昂是太监僵尸?” 第三十章 疳蛊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当时我着急带你离开,是不想与他正面交手,否真的在闹市区动手,恐怕会殃及普通人。” 王林显得很无所谓,摆摆手想要去楼上睡觉。 我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万寿山。 那位老太太自己也说了,他们动张娜只是一个诱因,真正的目标是使我解开封印。 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不对,我摇摇头,他们其实已经算不得活人了。 我问:“我爷爷与万寿山的人有什么过节吗?” 王林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万寿山始终恪守着“你不动我,我不动你”的规矩,很少有上世上走动的人。 按照他的了解,那位墓中大人物,从不主动招惹别人,别人也不愿意招惹她。 小鱼儿这时捂着肚子在二楼下来,说:“我好饿啊,这里有吃的东西吗?” “有有,在厨房,我给你去取。” 我赶紧起身,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二位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否则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啊。 我给小鱼儿热饭热菜,问她今年多大? 小鱼儿说她十一岁,但记忆只有八岁以后的事情,那年正是王林收养了她。 看到她开朗的笑容,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小女孩像是很久没有接触过外人了,叽叽喳喳,特别喜欢聊天。 一道简单的炒土豆丝,小鱼儿竟然吃得狼吞虎咽。 我被孩子这样吓了一跳,劝她慢点,疑惑道:“王林是不是虐待你了,怎么饿成这样?” 小鱼儿一边吃着一边崩溃道:“你不知道,我跟着他在走南闯北,要饭时间比做饭要长。” 接着,小鱼儿大倒苦水。 说王林怎么怎么懒,居无定所,都是哪里有事儿去哪里。 降妖伏魔只讨一壶酒,钱的事儿都是即赏。 可现在人实在是太抠了,为了降妖,好多次甚至险些死在妖怪嘴里。 老百姓依旧只给些零零角角,有时候连买馒头都不够。 我感慨道:“放心在这儿住下,等叔叔有钱了,请你吃好吃的。” “对了哥哥,楼上那个是你女朋友吗?”小鱼儿突然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还没有直接答应我,彼此关系倒也很微妙。 当我还在纠结这些事儿的时候,小鱼儿却担忧道:“我刚刚只顾着吃,忘了提醒你,你朋友让人下了蛊毒,如果没有解药,可能要完了。” “什么毒?” 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掉头就往楼上跑。 站在大门口推门的瞬间,屋内传出张娜撕心裂肺的声音。 “我...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陈正,救.我,救我!” 我用力推开大门,看到张娜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她哭着对我说:“陈正,对不起..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我什么想起来了。” 跑过去搀扶她,不管以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已经全过去了。 张娜因为痛苦,指甲抓破了我的胳膊。 我看到一个又一个的肉蚜虫顺着她皮肤往外钻。 她很痒,不断用力抓着自己,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一道道的血痕。 担心张娜伤害自己,我压住她的手腕。 “张娜没事儿的,有我呢,我一定会救你。” “我好痒..好疼...,杀了我吧,我好难受啊。” 听着张娜痛苦哀嚎,我觉得一定是那个张子昂在看病的时候下蛊! 张娜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肉蚜虫顺着她的手臂,掌心,耳后往外钻,全身出现密密麻麻的血点。 我束手无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鱼儿的声音。 “她种的是疳蛊,这种蛊毒很厉害的,我好像记得它是追随气血运行,每隔二十秒发作一次,直到把人的五脏六腑掏空才会停止,渍渍,好可怕。” 我回头看去,王林和小鱼儿并肩站在一起,小鱼儿的手中还捧着我做的那一盘土豆丝,吃的满脸都是油渍。 如果普通的小孩子看到张娜现在的模样肯定会吓得大叫,可她不仅认出来,天真无邪的眼神,像是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我急切道:“怎么救她?” “救不了,除非再种一种蛊毒,以毒攻毒将它杀死在体内才可以,否则只能等死喽。” 小鱼儿将大米饭泡土豆丝吃的一干二净,眼巴巴盯着我又说:“哥哥,还有吗?我没吃饱。” 张娜已经开始抖动,她的瞳孔涣散,已经失去了知觉。 皮下的那些虫子却没有放过她,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 王林这时碰了我一下,他在他腰间锦囊拿出一把沙子。 “这是大漠煥金沙,能够镇压一切阴毒,你压在她的舌头下面。” 我迫不及待的照做,她身上的肉蚜虫果然没有再次复发。 盯着张娜沉沉的睡去的样子,我恍然想起学校时候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爷爷常说,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才可以担当大任。 所以他让我讨饭,尝尽了人情冷暖。 同样也使我比一般人更加懂得感恩。 她若死在我的面前,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转过身的时候,王林拦住我:“不要冲动,是有人逼你出手。” 盯着王林那双平静的眼眸。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想救它!” 王林依旧双手背负,巍然不动。 “让开!” 身上鬼纹渐渐浮现。 我咬着牙:“我不认识什么万寿山,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了,干嘛要牵涉其他无辜的人!” 我一步步走向王林,隐藏在皮肤下的符文好像锁链,将我紧紧的包围着。 我能清晰感受体内那团被压抑着的力量。 爷爷曾叮嘱过,使我变的仿若猛兽,无可匹敌。 王林无奈道:“那些人果然把你摸得很透彻,知道如何才能真正激怒你,不过,我还是不会答应你去的。” “是你逼我的!”我缓缓掐起灵官指,低沉道:“祖师在上,安慰身形——。” 王林摇摇头:“还是太年轻。” 他什么意思?我心里正纳闷呢,一个硕大的酒葫芦突然砸过来。 ‘咣’的一声,我被打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缓缓落下。 第三十一章 僵尸 “爸爸,你轻点打,他做的土豆丝好好吃。” 小鱼儿特别关心跑来检查,又说:“还好还好,不耽误做饭吃。” 我捂着肿胀的脸蛋,气愤道:“你特么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一天用葫芦砸我两次。” 王林伸了个懒腰:“踏踏实实别乱跑,还有,你打不过我。” 小鱼儿将脸蛋凑近我,认真道:“我爸爸可厉害了,上次打一头野猪,一个葫芦砸过去,那野猪脑浆都崩开了,不过,我觉得哥哥也很厉害,细皮嫩肉的,竟然比野猪还抗揍。” 我快要被这父女俩气死了,我等着,就不信他们俩不睡觉。 求小鱼儿帮忙擦一擦张娜的身子,她有些不情愿。 被逼无奈,我只好再以一份柿子炒鸡蛋为酬劳,小鱼儿这才欣然答应。 接着,我到了一楼,王林晃了晃葫芦问:“附近哪里有打酒的地方?” 我心里一喜,对啊,他这样的大酒鬼,本就是无酒不欢。 阅薇堂最近的商店也要五公里以外。 我压抑着心里的喜悦,说:“最近的还要十多公里呢,得从这儿出发往南边走,看到有高楼的时候,楼下才有商店。” 王林舔了舔嘴唇,很无奈道:“这是什么破地方,还不如我们大漠方便。” 我是故意瞎指挥的,能给他支开多远支多远。 王林打开葫芦倒了倒酒,抿了最后一口,说:“我出去打酒,为了避免你乱跑,暂时委屈一下。” 他拿出一道符攥紧在掌心,眼看着符纸燃烧,他突然一巴掌打在我的心口。 当时,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往的胸口钻了一下,每一次心跳都有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我气愤道:“你大爷的,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前几年封印的一只鬼,他可以控制人的心跳,我告诉他帮忙看管你,只要你敢解封印,他就会让你不舒服。” 王林洋洋得意的模样像是早就看穿我的心思。 “瞧你长得挺憨厚,竟然是如此卑鄙阴险狡诈之人。” 我气急败坏,骂了他几句。 可王林也不生气,转身推开门向着我所说的方向奔去。 在他走远以后,我试着念咒。 “祖师..。” 心脏一抽,像是被人掐了一下,顿时疼的我头皮发麻,非常难受。 一句话也说不出,可我不死心,又试了几次,依旧都是没用。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一个男子崩溃的声音:“大哥,你能不能老实点,别乱念咒,知不知道我不杀你多困难?” 我惊讶道:“你是王林收服的鬼?” “没错,正是敝人。” 大白天的,他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腹腔。 我赶忙劝他别在听王林的,从今以后跟着我,等解决完了眼前的事情,我找扎纸匠给他烧点金银元宝,再扎俩大美女伺候他。 那只鬼嘿嘿的冷笑:“别费力气了,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老子是鬼,不是人,绝对不能干那种背信弃义的事儿!” 我竟然被一只鬼顶撞的哑口无言,无奈的拍了下大腿,真尼玛的气人啊。 在我绞尽脑汁和心口里的那只鬼较劲的时候,大门被人推开,只见张大全和王姨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我赶忙说:“对不起啊,我回来时候太着急了,忘告诉你们了。” “张娜呢?”王姨问。 我指了指楼上,王姨和张大全俩人匆匆上楼。 可我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王姨的性格,我今天把她扔在医院,她竟然没骂我? 想到此处,我猛然回头,看到张叔的后脑勺竟然飘着一根长长的大辫子! 这哪里是张大全两口子,分明是被控制的僵尸! 道家书籍里有记载:魂乃阳性神灵,附于人的气,主宰精神思维活动;魄乃阴性神灵,附于人之形,主宰人的形体活动。 而人死之后,三魂各有归处,唯独七魄散于天地之间,倘若七魄不散,人将形同于野兽,也就是常说诈尸。 看过英叔的电影,僵尸是跳着的,是因为人死以后,关节僵硬,没有办法像常人一样走路。 而且入殓装葬时,尸体双脚会被捆绑,导致大多数僵尸片里面,僵尸一直给人一种跳跳的形象。 但并非所有的僵尸都是跳着的,被人祭炼过的僵尸,或者刚死不久的行尸都如常人一样。 他们两个人不搭理我,我意识到不对劲,大喊道:“小鱼儿,把门锁好,千万不要开门!” 以我们家的隔音效果,她是绝对能够听清的。 张大全突然回过头,一双眼睛变为猩红色,看起来极为凶狠。 我问他们是不是万寿山的僵尸? 结果那俩僵尸压根儿就没搭理我,直奔着张娜的房间追去。 我很清楚,这是在逼我出手。 他的阳谋要比阴谋可怕多了! 我受制于胸口的鬼,没有办法去帮忙。 听着楼上传来‘咣咣’的砸门声。 我激动道:“大哥,你别耽误我了行不行?” “那可不行,做鬼要有原则,王林说了,你要敢施法念咒,我就收拾你。” 我崩溃道:“你有眼睛吗?看到刚才那俩僵尸没有。” “我又不瞎。”他有几分不满。 “那不就得了,你不帮我可以,可小鱼儿总得救吧?” 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说通他。 很遗憾,他是犟鬼! 我甚至怀疑他生前是过犟驴,所以被人打死的! 实在没办法,我说:“鬼大哥,你冷静点别搞我,我不施法去救人,你千万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的再三祈求,终于得到那只鬼的同意,我赶忙走到祖师爷画像前,挪开香炉,底下有五枚铜钱。 做我们这行的人,香火案台上的东西都是法器,眼前的五帝钱已经被供奉许久了,早已有了灵性。 接着,我恭敬道:“祖师在上,借点您的香火,斩妖伏魔,卫我正道!” 第三十二章 赶尸人 我用案台旁边的红线穿好五帝钱,捧着祖师爷香炉就往楼上跑。 只见门框已经出现裂纹,再晚来一会儿,他们俩就真的撞进去了。 “大胆妖孽,还不住手!” 五帝钱沾着祖师爷香灰,我抡起来砸在假张大全的背后。 ‘咣’的一声,五帝钱接触僵尸的身体,顿时火光乍现,他身上障眼法消失。 化作身穿寿衣的男性,脸上的容颜也变了,十根手指长出几十公分的锋利指甲,后脑勺梳着一根儿大辫子,看起来完全一副清朝人的打扮。 假冒的王姨也扑过来袭击我,我反应很快,抓了一把香灰撒过去。 并非所有的香灰辟邪,是因为家里香炉底部有五谷之精,可以凝聚祖师爷神性愿力。 对天下间任何阴邪的东西,都有一定克制效果。 待香灰撒过去的时候,使她下意识捂住眼睛。 我趁机一脚踹过去,见她倒下,快跑几步将五帝钱摁在她的命宫。 铜钱接触到僵尸皮肤瞬间发出的声音就像烧红的铁器落在水里。 她疼的嗷嗷大叫,障眼法被破,露出她原本的容颜。 “小心!” 腹腔传来鬼的提醒,我猛的抬起头,张大全不知何时已经爬上房顶,他四肢贴在墙上,像一只壁虎般爬来。 女僵尸的脸皮被五帝钱烫坏,我本想一举灭了她,可形势危急,只好在男僵尸扑来的前夕退开。 “谢谢鬼大哥!”我深吸口气。 稳定好翻涌的气血:“让我解开封印,否则她们会死!” 他赶忙说:“不行不行,做鬼有原则。” 我心里一沉,当前王林被我支开,一来一回少说几个小时。 我被两只僵尸堵在墙角,他们露出尖牙,虎视眈眈盯着我。 可当我看到大门口,恍然意识到现在正是白天才对,僵尸怎么来的? 心里特别纳闷,我当即对屋内的小鱼儿说:“你快点把屋内窗户打开,让阳光照进来!” “知道了!” 得到小鱼儿的回应,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当那对夫妻再度袭来之际,我大喊:“开门!” 小鱼儿把门打开,温暖的阳光照在僵尸的身上,仿若烈火炙烤般燃烧起白色的青烟。 他们捂着眼睛向后退,可还不等我太过高兴,耳边再度传来一阵阵的清脆铃铛声。 那一对儿僵尸受到铃声控制,向后一个空翻,跳到一楼。 接着,一位身穿蓑衣,头戴宽大斗笠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他随手丢出两副斗笠,精准无误盖在僵尸的头部遮挡阳光,僵尸变得无比平静,同时回到男子的两侧,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犹如左右护法。 男子缓缓拍手,笑道:“精彩,不愧是陈师傅的孙子。” “你是万寿山的人?” 我心里这个苦啊,有点后悔把王林支开,自己如今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身为赶尸人,怎么可能会受僵尸的奴役?” 他冷笑了一声,又说:“我这次过来是想找你谈一笔生意,否则你莫不是真以为我的金银双尸杀不了你?” 说话间,男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他极其丑陋的面孔。 他不仅满脸脓包,还口歪眼斜,当咧嘴笑笑的时候,简直比真正的鬼还要吓人。 这世上之人,本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我让他把话说清楚。 赶尸人说:“万寿山一直逼你出手,可知为什么?” 我摇摇头,爷爷让我等待一条龙为我补足命格,可万寿山不断引诱我,甚至不惜以毁灭为代价,也要我出手。 我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们,或者,是万寿山阻止我为那条龙算卦? 赶尸人说:“五十年的金龙之祸,使陈俊生得到了这次机会,所以,那些人的后裔都在虎视眈眈想要劫走真龙气运,他们绝对不会让你顺顺利利为真龙看相。” 我无奈道:“我命格不全,爷爷临终说前说过,不为那条龙看相,我活不长。” “没错,这是你陈家的宿命。” 赶尸人突然语气一顿,又说:“只要你答应我,待为龙看过相后,命格初成的第一卦留给我,我可以帮你化解里面女孩儿的疳蛊。” 原来他是求卦的人,算命并不难,难就难在改命。 而麻衣派神相之所以闻名天下,皆源自能够逆天改运。 若我命格初成,昭告天下,世上权贵必会蜂拥而至。 而第一卦称“生死卦”,是可以逆天改命的一卦,也最准的一卦。 没想到,眼前这位赶尸人竟然是抱着这样目的。 他继续道:“我知道里面的人对你很重要,你可以不答应,但张子昂一定会逼你出手。” 我隐约中感觉到,很多人并不希望我命格初成。 包括龙虎山在内,想让我十月一授箓,同样也是让我避开为龙看相。 可如果我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就算生死卦能换来富可敌国的财富又能怎样? 我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同样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赶尸人面色大喜。 “陪我杀了张子昂那个老太监!”我咬牙道。 就算张娜所中的蛊毒能够化解,可那老太监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来找我麻烦。 赶尸人有几分为难,在原地踱步半晌。 摸着自己歪斜四五十度角的下巴,十分纠结。 不过,我很快看出他的心思,为达到目的,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赶尸人十分纳闷,他问我笑什么? 我说:"你一个赶尸先生竟然会害怕僵尸?既然如此,我看你趁早烧了什么金银双尸,踏踏实实回家种地得了,窝囊废一个!" 他当时便暴跳如雷,指着我怒道:"你骂谁呢?老子湘西传人,连尸魃都给我们祖师爷倒过尿盆。" "那又不是你,有什么可装逼的?一句话干不干?不干就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之所以使激将法,是因为‘相由心生’。 一个人的性格、喜好、秉性都会在五官得以体现出来。 他的眉毛浓密偏偏到了眼角处分散,侵到奸门部位,眼角下垂,使眉毛看起来就像一个门帘。 第三十三章 痋虫 最主要的是他瞳孔有淡淡血丝,整个人的眼球鼓起。 牙齿外翻,包括气色、身形,这三者合在一起,凭借麻衣派五行断相法中记载,我可以断定他是火土之相。 拥有此类身相的任,秉性暴躁偏偏又小心谨慎,好色多淫。 仅仅一个照面,他大概的性格,我便有所了解,至于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对我们相师来说,并不受用。 所以,我的激将法果然奏效了。 他当即大怒道:"干就干,不过话得说在前头,这事儿我是帮你干的,等你命格初成,除了第一卦以外,还得送我个摸骨咋样?" 我心想这人也够小心眼得了。 为了解决张子昂后顾之忧,我索性一口答应下来。 我是麻衣派掌门,门内许多独门绝技必须要等命格初成才能用。 尤其,天、地、人三门卦象,更是夺天地造化。 没想到这位丑八怪知道的事情还挺多,接着,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赶尸先生说:"老子吴大熊,湘尸门的大弟子。" 接着,他丢给我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吴大熊说:"我随便找个瓶子装的,你给屋里那娘们喝了,我保她痊愈。" 我打开瓶口,满屋子顿时浮现一股子臭味儿,好悬没给我熏吐了,这尼玛啥东西啊?别给张娜吃坏了! 吴大熊急忙道:"快快,盖上盖上,一会儿跑味儿就不灵了!" "这啥啊?" "痋虫,我们赶尸一脉专门用来清理不听话的僵尸的,它与那娘们体内的疳蛊相克,把这个给她吃了,然后用一块儿生肉引出来。"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吴大熊索性帮人帮到底,他先摇了摇铃铛,那两具僵尸躲阴暗的角落,一动不动。 我先去厨房取来一大块儿瘦肉,回到房间之时,小鱼儿拦在我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我说:"大哥哥,你骗人,柿子炒蛋呢?" 我拨拉她的小脑袋瓜:"先一边玩去,等会儿做。" 她气鼓鼓的自言自语道:"男人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骗人,大骗子。" 我特别无奈,以后有机会得给她上上课,做女孩儿不能太偏激,否则以后怎么找婆家。 看着张娜静静躺在床上,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点结疤,那些肉蚜虫接触到空气没多久就变得干瘪,好似米粒一样的虫尸散落的到处都是。 掰开张娜的嘴,清理出焕金沙,只见她的皮下开始不断有东西涌动着,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破开皮肤。 吴大熊将痋虫倒入张娜的口中,霎时间,张娜像是癫痫症发作的病人,身体上下颤动,头部不停撞击着床榻。 我帮着摁住,不管怎么喊她的名字,张娜依旧不省人事。 接着,吴大熊用匕首划开张娜的脚心,鲜血流出的时候,他动作很快,将瘦肉贴在伤口。 张娜的皮肤就像气球一样反复鼓起收缩,大概过了半分钟,吴大熊才将瘦肉揭开,我看到那块儿瘦肉上面布满黑白色肉虫,十分恶心。 "烧了吧,这娘们夜里就能醒过来。" 他将瘦肉递给我,见我本能有所迟疑。 他笑着说:"放心好了,只要皮肤没有伤口,它没有办法把你怎么样。" "多谢!" "谢就不必了,记得第一卦留给我,我在龙麟山公墓守墓,先撤了。" 吴大熊打了个哈欠,刚走到大门口。 "对了,张子昂那老太监很厉害,生前是个太医,我们家的老头子说过,他早已成了夜叉,非雷火不能灭,你要对他下手,咱俩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我点点头,咱活人还能让死人欺负了?说干就得干。 吴大熊离开了阅微堂,我守在张娜的身旁。 小鱼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的旁边,她盯着张娜说:"哥哥,她好幸福啊。" 幸福?我愣了愣,张娜好像距离幸福真的很远,甚至可以说是不幸。 她学习很好,这次高考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清大。 结果,一场横祸让她失去了大学梦。 父亲的烂赌,母亲渴望孩子能够嫁给有钱人的急功近利,似乎所以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身上。 王姨虽然是个好人,可谁又规定好人不能自私呢? 张大全的秉性也不坏,偏偏迷恋上了赌博。 所以,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很快,小鱼儿又说:"以后哥哥给她做土豆丝,她好幸福。" 想到那双冰冷的眼神,我笑了笑,也许吧。 等待张娜醒来的时间,我开始琢磨如何对付张子昂,他肯定还会想办法引我出手。 古书"子不语"记载过,僵尸害怕枣核,若以七枚枣核打在僵尸背部,可以将他诛杀,同样,雷击枣木也对僵尸有着很强的克制。 但是,连我都知道得事情,张子昂会不知道吗? 何况雷击木十分稀有,我去哪搞啊? 王林在天黑时赶了回来,刚进屋他嗅了嗅鼻子说:"好强的尸气,还有硫磺味儿,是湘尸门的人来了?" 我急忙道:"先别管湘尸门,你帮我个忙,张娜现在没事儿,帮我宰了张子昂,我付钱。" "好啊,一百万!"王林笑笑。 "多少!" 我当时就火了,尼玛的,小鱼儿都说了,王林在外面降妖伏魔都是即赏,别人给块八毛的,我大度点,给二十块钱总行了吧? 我气愤道:"你要疯啊!凭啥别人可以随缘,到我身上你开口一百万?" "我乐意啊。"王林上下打量我一眼,:"我刚刚回来的想了想,我也没办法一直盯着你,让’牛强’再跟你一阵,直到那条龙出现。" 王林交代完了以后,就不再管了,自己回到房间打坐休息。 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现在真想跟他拼了。 缠着我的鬼同样很不乐意,但碍于王林的淫威只好作罢。 我被小鱼儿纠缠做了一盘柿子炒鸡蛋以后,天黑渐渐黑了下来。 张娜在半夜苏醒过来,她找我祈求能够附和。 还说和李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那段日子我只想有钱上大学。 我只是安慰她不要多想了,可转过身,我心里却有着一丝苦楚。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不懂相术啊。 第三十四章 龙麟山 她不停向我道歉,对自己曾经说过那些伤人的话很后悔。 还说很多事情都是王姨逼她这么做的。 她没办法选择家庭,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被她紧紧拉住胳膊,我叹了口气。 “安心修养,你我三年同窗,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不知道她懂不懂我的意思,但有些事,真的回不去了。 这时,张娜看到胳膊上的血疤。 吓得叫出声,又在四处找镜子,但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痕,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安慰:"你放心,没事儿的,那是蛊毒造成的伤口,等完全愈合以后,我有办法。" 总算把她的情绪安抚平稳,张娜的身体很虚,我让她好好休息,一切交给我。 突然,我听到王姨极富有穿透力的嗓门骂我。 可以确定,这才是她回来了! 我匆匆下楼,王姨一见我就急了,指着我不停数落。 骂我如何如何的忘恩负义,白眼狼,癞蛤蟆像吃天鹅肉。 还问是什么居心,他们两口子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丢了咋办! "没事儿没事儿,我认得路。"张大全挠着头。 "闭嘴,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以前就知道赌,现在不赌了,反而屁事儿不做,整天就知道混吃等死。" 李帅一身名牌走进了阅薇堂。 他故意不停摆弄着手里的奔驰车钥匙,扫视了一圈房间。 一脸嫌弃道:"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告诉张娜我来接她了。" 我认真道:"李帅,是不是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事实证明,有钱的确可以为所欲为。”他挑衅的笑笑,又看了眼王姨说:“你说呢,王姨?" 王姨那边刚要随之附和时。 我打断他的话,低沉道:"我不管你和张子昂什么关系,或者谁教你这么做,张娜在我这儿你带不走。" 王姨当时就急了,用力推了我一下,问我什么意思? 脸色被我气的煞白,如果让张娜离开阅微堂,张子昂一定会想尽办法逼我动手。 此事与我有关,断然不能见死不救。 张娜蒙着脸,站在二楼的拐角处说:"妈,爸,你们回去吧,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已经死过一次,这次老天爷让我醒过来,就不再随着你们的性子去做一个趋炎附势的人,我要留在这里,你们走吧。" 王姨强势惯了,奔着二楼冲上去,结果刚走到一半,一张黄符缓缓飘在半空。 当它突然燃烧成灰,一位身穿红衣的女鬼浮现,并瞬间上了王姨的身,使她整个人木讷原地。 接着,王林的房间内传出他厌烦的声音:"把她带回家,如果再来这里,我会吩咐吊死鬼送她上路。" 张大全吓得面无血色,连连道歉。 他感慨说,自己也不同意张娜和李帅搞对象。 结果,李帅那边怒道:"张大全,别忘了,你欠我的一百万怎么算!" "我把命赔给你总行了吧!"张大全激动道。 "好,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李帅愤愤离开,张大全也带着王姨连夜坐车回到老家。 一百万的确不是小数目。 我叹了口气,一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何况一百万了。 目送所有人走后,张娜也哭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父亲会欠了那么多的钱。 关于万寿山的人想要借此引诱我出手的事情,出于私心没有说。 小鱼儿这时敲着大门,催促道:"哥哥,啥时候做饭,我好饿,好饿,好饿呀。" 张娜奇怪问我小鱼儿是谁?那父女俩的身份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只是找了一个借口,让她踏踏实实先休息,我去做饭。 感慨所有的经历都是有惊无险,至于王林,他除了不允许我解开封印以外。 不管我其他的生活。 我吃完饭,借着散步的机会逃出来去找吴大熊。 站在空荡荡的马路边,在这儿打车要看运气。 等了好长时间,很幸运有一辆出租车停下,上了车,我告诉司机去龙麟山公墓。 司机瞄了我一眼,试探道:"这么晚了去公墓,你是人还是鬼啊?" "这不废话吗?师傅,借你摸摸!"我把手伸过去。 司机碰了一下,感觉到我的热乎气,拍着胸口说:"还好是人啊,这几天我特别倒霉,经常撞见鬼,刚刚就拉着一个女孩子,她说下车方便一下,结果钻到坟地里不见了,吓死我了,这趟活儿不仅白跑,还险些把命搭上。" 刚刚仅仅是一个照面,我也看出司机的确是印堂发黑,霉运缠身,这样的人跑夜路的确容易见鬼。 我劝道:"师傅,你这样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夜路跑多了,难免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你以为我不想吗?每天还要交车费钱,孩子等着交补课费,真是一天不敢休息啊。" 他长叹了口气,言语中颇显无奈。 离开北街的路上,我心里也在琢磨,这位司机印堂发黑必有灾祸,我跟着他的车上难免会遭殃。 此时早已阴雾弥漫,虽然能看清道路,可两侧的树林却很朦胧。 不一会儿,路边有个穿白衣女人招手。 她就像放慢帧数的镜头,动作轻柔,一下又一下。 司机奇怪道:"莫非我今天转运了吗?以前大白天经过,都不见到有人打车,今天竟然看见个女的。兄弟,我捎着她一下,赚个油钱。"当时,他打开了右转向灯。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个女人的五官渐渐清晰,她面无血色,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身体看起来特别僵硬。 "别停!"我大吼一声。 司机被我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我继续道:"你好好看看,她的手腕缠着只有太平间死尸才有的编号,快走!" "我尼玛!"他被我吓了一跳,加快速度窜了出去。 我们俩透过后视镜,刚刚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处路边深坑,哪里是在打车,分明是招命啊! 我又看了一眼司机的面相,死气愈发浓郁。 也不知道我俩到底是谁影响谁,但依着目前的状,今天这条路恐怕不会太好走。 我说:"师傅,你踏踏实实往前开,不管遇到谁打车也不要停。" "我的天啊,赚点钱太不容易了,白天拉客,晚上拉鬼。" 第三十五章 黄鼠狼 此时司机说话已经带着几分哭腔。 车速渐渐放慢,雾气也在一点点加重。 我们俩都觉得很奇怪,这条路大概有不到两公里。 就算开的很慢,十分钟也该出去了,可我们俩足足开了半个钟头。 按照民间的说法,夜车撞鬼有两种,遇到好鬼,会拖着你,不让你走,使你的车速会变慢,像鬼打墙那样让你出不去。 倘若遇到恶鬼就不一样了,司机眼前会出现两条路,不知道的以为是二选一,其实,两条路都是死路。 我们还算是死里求生,没有遇到三岔路。 这一路上,好多好多人打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穿着各异。 我和司机师傅心都要悬在嗓子眼,直到雾气渐渐散去,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位穿着制服的交警巡查。 司机还想闯,我拍了他一下说:"你疯了啊,快停,那是检查站,闯过去事儿就大了!" “谢谢,我以为还是鬼呢。” 司机擦了擦汗水,他一个普通人被折腾整夜,精神特别紧张。 不幸中的万幸是遇见我了,否则,要是自己空车回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交警检查了一下身份证,又说:"前面刚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暂时封闭道路,你们停在路边熄火。" 交警的话音刚落,我模模糊糊看到不远处有四名鬼差走过,他们手里拿着铁链,牵着一各个男男女女,那些人的身子很飘忽,远远看去,一各个人头在半空飘过,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幕只有我瞧见了,司机师父光顾着害怕,哆哆嗦嗦的模样让警察同志以为他毒驾呢,非要拉着去抽个血,结果,阴差阳错破了血光之灾。 夜色弥漫,我被远端飘荡的人头所吸引。 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莫名感觉到一阵昏沉,耳边又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轻柔,不断呼唤我的名字,就好像是有人在耳边喃喃低语。 每一个字都能打在我的心坎里。 我竟然情不自禁跟着人头离开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踏入到密林深处。 纵然被树枝刮破了衣衫我也浑然不觉,穿梭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处半山腰的时候。 有一只野兔突然在草丛间窜出来,我被吓了一跳,同样得以在那种诡异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我满头大汗,脚很酸,不知道走了多久,可回过头,就看见山脚下嘈杂的救护车还有惨烈的车祸现场。 一辆大巴车被一辆货车撞翻,现场凄惨一片。 奇怪,我怎么好端端还跟着上山了?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我愈发感觉今天有点邪门,要不是因为术法被限制,真想给自己卜一卦。 待我想要下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阴森森的声音。 “陈正,你本是偷魂夺命之人,阳寿十八载,夭折而亡,今日且随我去阴曹地府报道。”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见一位身穿官袍的鬼差,他手里还拿着金黄色的小本本,对方合上小本,目光阴冷。 “等等!”我赶忙解释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活好好的,为什么去阴曹地府报道啊?再说了,我父亲已经偿还了我的债。” “不够!” 鬼差语气一沉,起手丢出一枚铁链缠绕在我的脖子上,他用力一拉,我竟然被牢牢束缚住。 刚刚被鬼差牵着的人头鬼影浮现在我的旁边,那鬼差又不知在哪抽出一根鞭子,“啪啪”两声脆响。 我竟然不受控制跟在人群的屁股后面。 放眼望去,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山路,看到山坡上坟茔重重。 远端亮起一盏灯火,如同指引通往幽冥的路灯。 说不紧张是假的,因为鬼差不是人,他们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 我双手掐诀,如果这个时候再继续恪守着爷爷遗言,恐怕我真要去阴曹地府与他老人家面对面聊聊了。 面对今天的生死局,我也很无奈,单手掐灵官指,可还不等念咒,就感觉有一道香风吹过,那味道闻起来特别好闻,很像女孩子特有的香气。 我情不自禁的回头望去,我一位穿着红衣,身材妙曼的女孩儿从半山腰几乎是飘着上来。 她手里提着纸糊的红灯笼,身形飘忽,连我都分不出她究竟是人是鬼! 鬼差停下脚步,警惕看着女子,单手已经扶在腰间刀柄。 女子拦在鬼差必经之路,如此近的距离,女子面戴红纱,修长的鹅颈白皙光泽,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她脚踏红色绣花鞋,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大山里显得尤外诡异。 红灯笼的微光使周围看起来红彤彤的,那几个人头鬼影见状也开始频频挣扎。 鬼差微怒,抡起鞭子‘啪啪’打了两下,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阴曹地府办案,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退却!”鬼怒道。 忽然,女子掩面‘咯咯’笑出声,那银铃般的声音非常悦耳。 接着,她继续道:“鬼差办案都是忠、义二位官差,今日偏偏自己一个人出来办案,莫不是坏了规矩。” 鬼差冷哼到:“我的搭档今天有事儿请假没来,不行吗!” 我听的纳闷,怎么鬼差也有双休日吗? 再说了,今天也不是周六啊! 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低沉道:“三息之内,若不滚,我灭你族群!” 话音刚落,女子举起那盏红灯笼轻轻一晃。 鬼差忽然捂住眼睛,他面色骤变。 “嘶——!” 他发出野兽般的声音,双眼变的血红,嘴角露出的两枚獠牙,五官变得七分像黄鼠狼。 身上鲜红色的鬼袍竟然变成了纸扎做的,目光警惕。 我内心掀起了巨浪,刚才原来是被幻象所迷惑住了,都说黄皮子擅妖惑,果然不假! 黄鼠狼在五常大仙之列,神通强大,非普通精怪所能比拟。 民间传说,黄大仙性格古怪,你对它有恩,它虽然会报恩,让你大发特发,事事都顺。 一旦你死后,所有曾给予你的福报,它会加倍向你的后代索要偿还,搅合三代不宁,最终难免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第三十六章 镇邪剑 若你对他有仇,这玩意儿恨不得会跟你换命,也要弄死你满门。 所以说,这种带毛的畜生,你是有恩不行,有仇更不行,最好的办法是敬而远之。 打破脑袋,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咋就得罪他们了,这帮畜生还假扮鬼差骗我,险些勾走我的魂魄。 随着红衣女子灯笼放出夺目光彩,周围景象渐渐明朗。 月色朦胧,冷风戚戚。 眼前所见这里皆是坟茔遍布,密密麻麻的石碑杂乱无章,在那些一人多高的灌木下,到处都是潜藏着的黄皮子。 还有一些坟包,被黄皮子掏出个洞,一个个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我和红衣女子。 最可怕的是它们竟然成群结队,有组织有纪律向我们的方向包围。 漫山遍野,俨然是一个巨大的族群。 而我身旁的红衣女子毫无畏惧之色,只是用她的红灯笼平静的扫视周围,也不知道她正在筹谋什么。 假扮鬼差的黄皮子说:“这个人我要带走!” 女子说:“你就不怕被龙门灭你全族?” 她轻飘飘到了我的身侧,触碰到那拴着我的铁链,瞬间变为一根普普通通的麻绳。 我向女子道谢,也在琢磨她的身份。 毕竟,跟着爷爷窝在小县城里,可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莫非她也是与我爷爷的朋友? 可她的看年纪,应该没比我大多少。 眼瞅着漫山遍野的黄皮子大军渐渐聚集。 我感慨说:“姑娘,多谢你仗义出手,可没想到黄皮子实在是有些太多了,你若有本事,还是自己先逃吧” “闭嘴。” 她轻哼了一声,眼神分明是充满着不屑。 待“鬼差”轮起大刀想要动手之时,红衣女子提着灯笼向前走出半步,他一仰头大吼,浑身衣衫无风自动,那阵阵刺耳的喊声穿透山谷之间。 奇怪的是,声音对于妖怪就仿若炸雷一般,将漫山遍野黄皮子震的满地打滚。 有甚者更是七窍流血,这一幕让鬼差也是有所惊愕。 眼看事态渐渐不可收拾之时,山林间回荡出一声叹息。 “唉!” 它驱散女子的嘶吼,倒在地上的黄皮子听到叹息后,居然纷纷跪在地上,诡异的一幕连我这样的玄门中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苍老的那声音又缓缓传出道:“小得们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女子冷哼,一手提着灯笼,另外一只手指着荒坟深处不依不饶道:“不要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你的小算盘,劝你趁早收手,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黄皮子坟,将你的徒子徒孙拉到屠宰场,剥皮抽筋,皮毛做成标本,血肉拿去喂狗!” 嚣张的语气连我都为之惊愕,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不过,她没给我太多思考的机会,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更古怪的是那未出面的神秘人竟然忍了下来! 他骂完解气之后,拉着我的衣角匆匆下山,而且这一路上,再也没有看见一只黄皮子胆敢阻拦。 我让她慢点,毕竟上山容易下山难,万一不小心摔下去,我没被妖怪怎么样,反而摔死了可就丢人了。 能清楚感觉到耳边生风,她的手很软,淡淡的香气沁入心脾,驱散了我之前所有的疲惫。 我们到了山根底下,我对她面纱下的容颜十分好奇,可女子不揭开,我也没好意思问。 万一再成了穆念平那种,看一眼就嫁给我的规矩也麻烦。 同样,我也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问她。 关于她刚才所说的龙门,还有黄皮子坟里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爷爷将阅薇堂创在北街,黄皮子这座山是我每天必经之路。 他偏偏在爷爷死后不久对我出手,莫非这里面也与那条龙有关? 可还不等我开口,手持灯笼的红衣女孩儿将背上包裹解开。 拿出一把枣红色的木剑说:“送给你了,它叫镇邪剑,是雷击千年枣木所炼制,不仅十分罕见,剑身曾被一位高人在雷击过后的第一时间封下雷纹,使雷威得以全部保存。” “你到底是谁?” 我上下打量着女子,她一颦一笑百媚生,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 这是我生平看到最美丽精致的面庞。 她不仅散发出一种香味儿,周身似乎缭绕若有若无的雾气,看久了会好似雾里看花那般朦胧美。 我没有升起任何非分之想,短暂欣赏过后,却被手中这把宝剑所吸引,它实在太棒了。 我身为玄门中人,明白雷击木代表着什么。 雷击木又称雷劈木,是天地阴阳之电结合交泰的精华,枣木质地偏硬,最适合雕刻符文。可真正的雷劈木十分稀有,那些用电击伪造的雷击木是不具备神性的。 轻轻触碰着枣木剑,剑柄部位用古朴的篆体字雕刻镇邪二字。 看似温和的木剑,蕴含着凛凛杀机。 我闭上眼抚摸,全身经络都会感受到一阵阵酥麻。 我心欢喜,果然没错,这是真的雷击木! 莫非她知道我要去杀张子昂? 那老太监几次三番逼我使出秘术,如果不趁早除了他,保不准还会有人因此丧命。 正当我抬起头准备问她的身份时,女孩竟然在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很茫然,看到她所站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片红色的梅花瓣。 将花瓣捡起,放在鼻子尖儿前轻轻一嗅,醉人的香气仿佛她再度出现我的面前,我站在原地左顾右盼。 扯着脖子大喊道:“喂——!你到底是谁啊?” 我阵阵的呼声,仿佛能穿透很远。 过了小半晌,忽然,那神秘的红衣女子以一种低沉凄婉的语调缓缓念道。 “飒飒秋风生,愁人怨离别。 含情两相向,欲语气先咽。 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那声音由近忽远,直至渐渐消散于夜色之中。 除了手握那枚梅花的我一脸懵逼外,夜色再度变得静悄悄。 我站在夜幕之下,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心里特别纳闷,她到底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为什么我问她是谁,她给我念一首情诗? 第三十七章 合作 作为半个学霸的我,当然知道她所说诗词的含义。 根据字面上的含义,这是一首夫妻间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导致彼此诀别的情绪。 可我们俩压根儿就不认识啊。 我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不会又是我爷爷偷摸给我定下的一门亲事吧? 我挠了挠头,又掂量一下枣木剑。 介绍对象,我倒不反对,可好歹介绍点正常的。 看着宝剑上面所雕刻的雷纹清晰,以我的眼力能分辨出它必是出自名家之手,清晰纹理雕刻,剑身内蕴藏的雷威。 必是在第一时间采集到的先天雷罡之气,以道家秘术及时封印,这让雷的属性保存完整。 宝剑虽好,可如今身处荒郊野外,路途遥远又让我犯了难。 我走着走着,身后亮起了汽车灯光。 我欣喜万分,回头开始不断摆手,希望对方能拉我一程。 很幸运,那位司机果然停下来。 对方先是打开车窗,探出头,特别认真说:“坐我车之前你得跟我说清楚,你特么到底是人是鬼?是鬼的话,我可不拉你。” 我定睛一瞧,这不正是之前拉我的司机吗。 他也认出我了,可还不等我高兴,对方竟然要走。 情急之下,车子竟然憋灭火了。 司机惊慌道:“雾草,忘拉手刹了!” 我趁这机会,拉开车门钻进去。 他忙说:“鬼大哥,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年幼小儿,真的不想死啊,你之前都坐我车没付钱了,咱就算是坑人,也不能就可我一个人坑吧。” 他本身脸上的肉特别多,此时因为太过纠结,皱出满脸的褶子,简直成了大包子。 我明白了,原来他把我当鬼了。 奇怪,我们不是之前见过吗? 又把手递给他摸摸,司机又说:“大哥,咱别闹了好不好,将近二十里地,你跑的比我车还快,说自己是人你逗谁呢?再说了,你好好照镜子看看,有你这样的人吗?” 这时,我才看向后视镜,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被莫名其妙涂一层白灰,脸颊两侧更是画着红脸蛋,看起来极为诡异。 我也被自己的造型吓了一跳,擦了擦脸,说:“去龙麟山公墓,给你钱。” 虽然肉疼,可我还是拿出一百块钱。 司机眼珠子一亮,放在手里搓了搓,还小声嘀咕着:“不是冥币吧?” 确认无误,他又咬着牙哆哆嗦嗦的继续说:“兄弟,我心脏不好,你可别吓唬我,万一你把我吓死了,我也成了鬼,到时候咱俩都是鬼,面对面还真不一定谁干的过谁!” 我被他气笑了。 用力掐他的脸蛋,故意阴森森道:“带我去龙麟山公墓,我要回家..再特么啰嗦,我请你去我家坐客!” 司机就像打了个鸡血似的,握紧方向盘。 他不敢看我,低声说:“系好安全带..,算了,都死过一次了,系不系无所谓。” 我也没搭理他,我闭上眼养神。 感受怀中枣木剑的能量,那种丝丝入骨般的温暖打通我全身的经络,更驱散这些日子来所有的疲惫。 到了龙麟山已经很晚了,山上有着微弱灯火。 吴大熊是山里守墓人,千万别以为守墓人是没人干的活儿。 那些都是忽悠人的,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事业单位,好多人削尖儿了脑袋也进不去。 福利待遇特别好,由此可见,吴大熊他们家肯定还是有点门子。 此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曾有风水先生给这里看过,断定此地有“麒麟送书”之寓意。 代表金榜题名,是罕见能够对后代子孙的学业有所帮助的风水宝地。 学区房墓地的噱头,导致墓价越炒越高。 你现在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坟墓都埋着有钱人的祖宗先人,可他们的后代子孙都会考上好大学吗? 恐怕,也不尽然吧。 我大半夜翻墙进了公墓,先是去了值班室。 刚推开门,那位留着辫子的清朝僵尸猛的扑过来。 还好我反应够快,连连向后退出几步。 “吴大熊,你个王八蛋要害我吗?” 没有任何回应,清朝僵尸再度要杀我。 危急时刻,我将镇邪剑拿出来。 只要我不试图解封印,心口窝里的老鬼还是很守规矩。 于是,我抓住机会向前一捅,那僵尸反应很快,也可能感觉到镇邪剑巨大的威胁,飞快躲避。 与此同时,里屋的大门开。 吴大熊急匆匆跑出来,大喊一声:“定!” 那清朝僵尸方才安定下来。 吴大熊问:“你没事儿吧?都怪我之前没给你留电话,你下次来找我一定要提前说,因为我这人特别没有安全感,休息的时候都会让银尸帮我看守。” 我虽然有气,可人家把事情都说了,我也就没太深究。 刚才简短的交手让我对镇邪剑特别有信心。 它威力很大,对一切邪秽之物都有很强的克制。 就连吴大熊的目光定格在我宝剑身上,他脸色凝重,问我在哪得到的? 我告诉他祖传的,问吴大熊准备的怎么样? 吴大熊把我领进了屋内,这是一件他住的职工宿舍,别看他长得丑,可屋内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他还提前准备了墨斗、糯米、黄纸、铜钉、朱砂等染料。 非常认真地告诉我,张子昂不是一般的僵尸。 他一开始心里还没底,刚刚看到镇邪剑威力足,应该差不多。 他又递给一个日记本:“这个是我找人打听到关于张子昂的事情,因为我记忆力不好,就随便给写在本上了。” 我有些疑惑,翻开看看。 里面歪歪扭扭写了一些字,有的竟然还特么用拼音! 吴大熊尴尬道:“小时候不好好读书,有的字不咋会写,你凑合看。” 盯着他写了足足好几篇的蝇头小字看了小半晌。 上面关于张子昂的记载,使我越看越心惊,之前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愤怒之火,被现实所浇灭大半。 毕竟,只有无知者才会无所畏惧。、 往往懂得越多,才知道曾经以为的牛逼其实就是傻逼。 何况有的东西,真不是光靠勇气就能解决的。 第三十八章 张子昂 张子昂原是明朝末年的太医。 祖上世代行医,爷爷那辈在宫里给皇帝看病。 按照正常的路子发展,张子昂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他八岁那年,男根被狗给咬掉。 小的时候还没什么,到了青春期张子昂性格逐渐古怪,喜欢研究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医术。 凭借家底丰厚,他使银子买通狱卒,让死刑犯砍头之前要经他的手过一遍,美曰其名是为犯人检查有没有传染病。 一开始,狱卒还担心他把人祸害死了。 很快发现张子昂有一门独特的本事,不管他是否将囚犯开膛破腹,只要四肢健全,他都能让人站起来自己走到刑场。 有一次刽子手砍头,一刀下去,人头落地,竟然没有鲜血溢出,死人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几个圈停下来,竟然眨眨眼睛。 当时把所有人都吓坏了,皆以为是人死的冤屈,上级甚至曾交代重查此案。 直到有人把张子昂的事情偷偷告诉官府,经过一些列的盘问,得知他是如何利用犯人做实验的所做所为一五一十讲出。 尤其能驾驭死人的本事,在上流社会引起轰动。 皇帝痴迷于炼丹长生,相信道家方术,认为张子昂是个奇人,再者他医道世家的身份,很快得到赏识,从此顺利穿上官袍成为一名九品小太医。 没有男根的特点,以及他本人的医术高超,又被钦赐转为后宫女性看病。 张子昂在那段期间,借助后宫的隐秘条件,为了能够重振男人雄风,他开始对自己实施改造,想通过由死转生,使自身长出肉芽。 一次次的失败并没有使他灰心,张子昂又开始拿宫女太监继续做实验。 他还攀上珍妃娘娘,也就是万寿山那位精通奇门遁甲的高人 其实,珍妃娘娘当时已经暗中观察张子昂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位“科学”怪才了如指掌。 可君子如玉,玉碎了,再好的工匠也修不好他的裂痕。 张子昂的男性雄风就像断了的玉。 珍妃曾单独与张子昂聊到如何化腐朽为神奇,按照她的说法,从生到死本就是一个轮回,魂魄不全,入不了轮回道。 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打造成僵尸,就像树木逢春发芽一样,经过一年四季,再度重生。 张子昂当时就给珍妃跪下了,求她指点迷津。 珍妃说,僵尸不属六道之内,而你现在本是活死人,占了一个“人”,差一步才可以化“僵”,接着,珍妃指出万寿山附近七十二处凶煞地穴。 张子昂这才知道,珍妃要天罡地煞守墓,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张子昂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于是,张子昂按照珍妃的要求,躺在地煞墓长眠百年。 当时那位皇帝死后,被埋葬在紫薇穴,按照计划,他同样本该修成僵尸。 结果,眼看要成功的时候,却遭遇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天雷伐体,将他炸的粉身碎骨。 从此以后,万寿山由珍妃娘娘一个人主导。 数百年来,那些老怪物们,早已不像过去那样长埋地下。 而是励精图治,又经过几代人的发展,从事医疗行业。 吴大熊又说:“张子昂早就不畏阳光,像常人一样行走世间,咱俩拿着墨斗、糯米真不一定能干得过他,当然,如果大漠封鬼人出手就另当别论了。” 想起那个烂酒鬼,我疑惑道:“王林很厉害吗?” “何止啊!”吴大熊认真道:“你有没有听过,南边瘸道士,北边铁罗汉,东边的刘瞎子,西边封鬼商,这四个人哪一个放到世上,都是罕见的高手!” “王林是封鬼商人?”我惊讶道。 他重重点点头:“没错,你就相信我的话,如果王林肯出面帮你,别说张子昂,就算万寿山里面的老妖婆子出来,都不敢把你怎么招。” 我想起他开出一百万的价格,显然是不想让我去动手。 既然已经走到目前这一步,我妥妥是要办了他的。 神秘的红衣女人给我送来镇邪剑,我觉得应该与杀张子昂有关。 听吴大熊的话,他貌似知道很多事情。 我问他是否了解我爷爷陈俊生? 吴大熊说:“听老一辈讲过,陈老先生是唯一给龙算过卦的人,麻衣派夺天地之造化,第一卦叫生死卦,最为灵验,要不然以你我这么上赶着过来找你吗?” 至于张子昂的行踪,吴大熊也打听出来,每个月的十五,他会去明月山温泉泡澡,晒月亮。 明月山是全市最佳观月的温泉,当然,那里消费也挺高的。 深更半夜回去也不方便,索性我就在龙麟山休息。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俩开始筹备如何弄死张子昂。 天黑之前,又去了明月山买大众票泡温泉。 不过节不放假的,山顶大池子也没几个人。 本来是打算偷袭的,可吴大熊长成那副模样,想不受关注都难。 我现在还不能乱用爷爷教我的本事,只好伺机而动。 可还不等我去动手,忽然,有两位身穿黑衣的西装青年走到池子边。 男子说:“我们老板想请二位聊聊。” 我特别意外,自己头一回来明月山,也不认识什么老板啊。 我问:“你们老板谁啊?” “张子昂。” 我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看了眼四周,啥兵器都没有。 按照我们彼此近战的实力对比,我能赢的几率可以说是零。 眼前二人命宫灰暗,没有任何一丝生机,摆明就是活死人。 冷静下来我觉得,如果我的生死受到威胁,相信王林一定会出面救我。 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跟他们一起去。 吴大熊眼神惶恐,特别恐惧,完全没有之前雄赳赳气昂昂吹牛逼的样子。 他就像看陌生一样,低三下四对那二人说:“二位大哥,我们俩就是在这儿偶遇,以前压根儿就不认识,真不认识!” 他赔着笑脸解释,恨不得与我撇开关系,当然,这一切无所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二位活死人对吴大熊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带我去了vip包厢。 第三十九章 龙门 撩开门帘,第一眼被他吓了一跳。 就见张子昂赤着上半身,一身的腱子肉与苍老的五官十分不配。 月光照在他的身体,犹如镜子般反射出淡淡的光泽。 张子昂的脸上的皱纹在一点点消失。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阵阵云雾缭绕于四周,并化作青烟钻入他的鼻息内。 恐怖的实力让我感觉到心悸,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想杀我,除非动用爷爷封印的秘术逃跑,否则我没有任何机会。 如今他比之前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他说:“我万寿山的规矩,向来都是你不动我,我不动你!小兄弟,切勿让人当做枪一样去使唤。” 我沉声道:“那个逼我出手的老太太,是你派来的?” 张子昂说:“如今回忆起华夏五行龙脉之战,陈老先生在黄河一己之力打退东瀛风水师,挽救了一场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老朽一直佩服的很,你是他的孙子,与我也算故人之后。” vip的包厢内热气腾腾,我手中没有镇邪剑,又与张子昂这位老太监彼此相距不过五米。 凭借他身份背景和实力,想要杀我非常简单。 没必要与我解释! 我又问:“被王林杀死的人僵尸,是不是你派的!” 张子昂摇摇头,“娘娘说过,万寿山以和为贵。” 不对,这样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早已超脱六道五行,没理由撒谎。 我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地方,或许只有爷爷让连死都不能使出的秘术。 我说:“既然是故人之后,为何你害我朋友!” “不是我害的。”张子昂回答的很干脆,他靠在大池子边。 叼着一支雪茄,向我摆了摆手,示意一起泡一会儿。 见我犹豫,他继续道:“我活的年岁比较久一点,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坐下来聊会儿?” 他的话戳中我的内心,其实我早已经迫切希望知道谜题的答案。 还有,五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爷爷口中的那条龙,究竟是龙还是人? 我希望能得知答案,否则漫无目的等待着不存在的生物,何尝不是浪费时间。 于是,我选择与张子昂共泡一个温泉池,接过他的雪茄。 张子昂说:“你爷爷是个奇人,也是我所钦佩之人。” “如果我爷爷知道你坑他孙子,可能会气的在棺材里蹦出来。”我说。 “龙虎山七绝岭可不是那么好蹦的。”张子昂笑道。 七绝岭?我在他的话中嗅出一丝古怪的,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个好地方。 当我再次追问,张子昂竟然绝口不提。 我的心在冷静下来,与这种几百年的老怪物打交道,真不知道他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见我不语,张子昂继续道:“我张子昂虽擅蛊毒之术,可早已不乱杀无辜,为了偿还自己曾经所造下的罪孽,我治病救人,到了今天所救之人远远多于我杀之人。” “真的不是你?” 我脑子里充满着疑惑,不是他,又是谁? 张子昂又单独找我把话说清楚,若是他做的,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的话同样使我注意到一个细节,王林没有阻拦我找张子昂。 或许,他早就知道我们两个不会打起来。 张子昂说:“那蛊毒不是我下的,信不信由你。” “那又是谁做的?”我反问道。 “踏踏实实留在王林身边,他会护你周全,只要你不出手,安安心心等待那条龙出现,你将会知道所有的秘密,而除了王林以外,我张子昂也是你值得相信的人!” 张子昂的语气有一种从容般的笃定,在这一刻让我的内心充满疑惑与不解,到底我该相信谁? 张子昂说:“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来我医院坐坐。” 我说:“我爷爷到底是什么人?” “龙虎山天师府奇才张蓝衣的徒弟,也天底下唯一得张蓝衣衣钵的人,可是,龙虎山有一门铁律,天师府绝学不传异姓,所以许多年来,你爷爷都是以龙门相师来行走江湖。” “龙门?” 我心里一凛,这句话我在那位打着灯笼的女人口中也曾听过。 张子昂说:“龙门五脉同枝,源自黄帝留《金篆玉函》所演化,直至大明朝初年,刘伯温得此书助朱元璋创下大明江山,期间培养五名弟子,分别为单、黄、金、刘、武五位世家子弟学习书中山、医、命、相、卜五术。” “其中,山字一脉,包含符箓、养生、秘术,擅长武技。” “医字一脉,则是方剂、针灸、咒禁。” “命子一脉,占卜天象,以八字卜卦人之命运。” “相门分天、地、人三门相术之法,能扭转乾坤,趋吉避凶。” “卜术擅奇门遁甲、太乙神数,多用于军事战争,卜卦国运。” “五脉共同维护大明江山,因刘家相术与刘伯温有血缘关系,为避免帝王猜忌,相字一脉开枝散叶。” “其余四脉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大明期间,追随刘伯温斩尽天下龙脉,任职司天监正,只是后来旗人毁我江山,龙门五脉分崩离析,直至辛亥年间五脉重聚,驱逐鞑虏,卫我华夏。” “你爷爷陈俊生,掌相门一脉,曾与东瀛九菊周旋,五十年前东瀛之人用本国战死士兵的骨骼打造出金龙,夺走华夏金脉。” 张子昂缓缓叙述曾经那段往事,他忽然注视着我的双眼。 语气一顿,“你爷爷陈俊生不知何种原因,竟背叛华夏将金龙脉赠予东瀛,导致金脉断裂,三年天灾,七年大旱,各门各派死伤无数英豪,史称金龙之祸!可我的了解陈俊生的性格,他骨子里正直忠义,是绝对不会背叛华夏!”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口。 忽然,张子昂将手指点在我的眉心,认真道:“你身怀奇术,此事涉及天师府,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出手!” 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到身体奇痒无比,我开始抓挠着身体,皮肤居然浮现一块块绿斑,指甲的颜色也渐渐变得青紫! 第四十章 纸条 越挠心里越慌,因为开始我还能感觉到刺痛感,可挠着挠着皮肤就像不是我的,特别麻木。 “是你害我!”我欲要起身。 张子昂说:“别乱动,明月山的温泉池能够化解尸毒,所以,我每年都会来几次。” 只见水面漂浮起淡淡绿色雾气,它围绕着我们四周缭绕不散。 张子昂深深吸了口气,那些绿雾渐渐飘向他的身体,使他光滑的皮肤表面浮现大量的霉斑,而我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原有的知觉。 现实已经很清楚了,是张子昂救得我! 所有的尸气被吸收的干干净净,他整个人恢复垂垂老矣的模样。 身穿好衣服,佝偻着背部。 他平静道:“回去吧,我欠你爷爷恩,在那条龙出现之前,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我想继续问他的时候,张子昂已经转身离开。 他的两名手下拦住我,我千辛万苦来到明月山,带着必杀之意,如今却成了他为我疗伤。 从离开阅薇堂开始,先遇黄鼠狼引我上山,又是红衣女子送剑搭救,再到张子昂为我疗伤。 还有那不知名的龙门! 可爷爷为什么从未与我提起过? 想起他老人家临终遗言,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想尽办法让我离开波云诡谲般生活。 而除了红衣女子外,王林和张子昂都说欠我爷爷的恩情。 张子昂为我清除的尸气,貌似只有吴大熊是尸毒携带着! 我离开vip包厢赶忙去找他,可吴大熊已经不见踪影。 明月山温泉处在郊区,他应该走不远。 以他奇异的五官,我去酒店一问就知道他前脚刚离开。 奔着他的方向急匆匆追出去。 他这次来没有让金银双尸跟随,单纯交手,真不一定谁赢得过谁。 大概在黑暗中奔跑了半个钟头,途经一处十字路口时,一眼看到吴大熊在原地转圈。 他急得满头大汗,速度更是越来越快,嘴里面叨叨着:“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放过我,求求放过我!” “吴大熊,谁指使你来害我!”我大吼道。 我的话音未等落下,却被一声乌鸦的叫声所打断。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对面的电线杆上有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更加诡异的是乌鸦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眸。 仔细盯着它看,与人的眼睛一模一样,那只乌鸦扑了扑翅膀,声音逐渐尖锐。 吴大熊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痛苦哀嚎。 路灯在这一刻忽明忽暗,随着持续的声音回荡。 ‘咔’的一声脆响,百米之内,所有路灯炸裂。 吴大熊的双耳向外喷出一道血柱,短短呼吸间,七窍流血身亡! 他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死在我的面前。 路灯上的那只乌鸦突然起飞,围绕着吴大熊的尸体绕圈,并精准无误掏出他的眼球吞了下去。 吃完了吴大熊的眼睛,乌鸦忽然不飞了。 它停留在十字路口,黑色的喙沾满鲜血,在一步步走向我的时候,乌鸦眨眼间变成吴大熊的样子! 我头皮感觉到阵阵发麻,眼睛是灵魂所在,乌鸦吃了吴大熊的魂,借此化形想要害我的命! 吴大熊的鬼影面无表情,身体忽然化为黑烟,在浓密的烟雾中飞出数十只乌鸦,它们怪叫着凶狠向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把被我别在腰间的镇邪剑好似烧红的烙铁,十分滚烫。 连我捆缚的裤腰带,也在这一刻被镇邪剑斩断,宝剑化作一金光冲向乌鸦群中。 剑气势磅礴,搅动天地四方正气! “砰”的一声,宝剑牢牢钉死那只罪魁祸首! 这一幕让我惊魂未定,恍然间才明白过来。 原来..红衣女子送剑不是为了帮我斩张子昂,而是为了能在乌鸦夺魂时救我一命! 收起镇邪剑,那只乌鸦渐渐化为一滩血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对于真相的渴望知道,好似有万千只蚂蚁爬过般那样难受。 为什么等待一条龙? 它究竟是人还是妖? 凭什么他才可以救我的命格? 王林、红衣女子、张子昂还有黄皮子坟那位神秘人。 他们给我感觉像是各怀鬼胎,十分不睦,而张子昂所杀死那位万寿山的宫女,明显是想要我的命,但今天张子昂却矢口否认是他派人来杀。 拔下镇邪剑,我整整走了半宿,天亮之时总算进了家门,我发誓如果我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辆车, 筋疲力竭坐在太师椅上,脱下鞋子揉一揉脚底板,心里也对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发生的事情梳理。 很遗憾,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头绪没有。 二楼的拐角处传来细微的响动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侧过身,正好能顺着台阶的缝隙看清楚二楼,原来是小鱼儿正坐在台阶上打瞌睡。 她额头不小心磕到了楼梯,正揉着磕疼的部位看见我,她挥挥手:“大哥哥,你回来了。” 我说:“怎么不睡觉啊?” “昨天我看你时运很低,本想阻拦,我爸让你随缘去做,他会在生死危机时候出手帮你,可我还是有点担心,担心你万一缺胳膊断腿儿,还怎么做饭啊,等着等着,不小心睡着了。” 她嘿嘿傻笑,又说:“你不在家,我爸做的东西太难吃了,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我心里一暖,让他稍等一会儿,等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做的。 小鱼儿在楼上小跑下来,跟着我一起去了厨房,她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学习着。 我从小跟随爷爷一起生活,打记事起我就已经开始自己照顾自己,煎炒烹炸自然也不在话下。 当我把热气腾腾饭菜端上去,小鱼儿特别高兴,她也不管热不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的我特别担心别在烫坏了。 她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哥哥,你朋友走了。” “走了?” 我一嗓子把她吓一跳。 小鱼儿说:“是啊,昨天晚上走的。” 我走到二楼,看着干净整洁房间,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虽然早有准备,难免有一点点失神。 小鱼儿却在兜里拿出一张纸条,她说:“那位姐姐留给你的,我已经看过了。” 第四十一章 龙来了 我接过了那张纸条。 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对不起陈正,李帅找到我,他给我发了视频,我爸被他们囚禁在狗笼子里,那些人用开水烫他,放狗咬他,折磨他,就算他在怎么喜欢赌,他也是我的父亲。” “李帅说,想要我的命借运,我答应他,他会放掉我爸,然后给他们夫妻两个一笔钱,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我肺里好似被呛过一大口的海水,说不出的难受。 利用活人借运,如此阴毒的手段,亏李帅能想得出! 我不是莽夫,甚至可以说是小心谨慎,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摸了摸小鱼儿的头发,短短的几天相处,我竟然习惯去照顾她。 我认真说:“这几天哥哥可能不会给你做饭了,你学着照顾自己,千万别指望楼上那个不靠谱有。” “爸爸说,他决定在龙出现之前,不让你离开这里。” “我不能眼睁睁看她送死。” 我说话时候故意看了眼二楼,大漠封鬼商人,不管我爷爷到底留了什么局,我也必去找救张娜。 小鱼儿劝道:“你不要与爸爸生气,他脾气很倔,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但他的心眼不坏,做事情一根筋,还特别固执,有时候小鱼儿也生气,哥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也倔。” 说话这句话,我向大门口走去。 王林的声音淡淡传来:“我答应陈老先生保你一命,所以,从今天起,你不出屋子半步。” “老子不用你保护!” 我愤怒一脚踹开太师椅,疯跑向大门口。 刚掐灵官指,身上符文逐渐蔓延到我的全身。 当它化作澎湃的力量爆发的前夕,体内那双鬼手狠狠掐在我的心口。 它使我全身颤栗,气血倒灌入全身经络,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四肢瘫软,毫无任何力气。 我真的很疼,全身都在哆嗦。 而这仅仅是一只不起眼的鬼所为。 他听从王林的话,住在我的心里,就像某个开关一样,将我牢牢束缚。 我重重摔倒在地,就算是是爬,我也要爬出去。 小鱼儿跑过来搀扶我,急切道:“哥哥,你就听爸爸的话吧,他不会害你的。”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 而在二楼缓缓飘下三道黄符,它们贴在门窗,一瞬间的功夫,阴气逼人,房间内居然升起淡淡的寒霜。 王林说:“我王林一生从不食言,答应过陈老先生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你若不听话,我就打到你听话为止,她们三个追随我多年,一直舍不得卖,凶得狠。” “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我再度冲向大门。 这一刻,我手握镇邪剑,想要破开一切邪敌。 可大门口的三道符纸缭绕起白雾,一张美丽女人的面孔在雾中浮现。 我本能挥舞镇邪剑驱赶,很遗憾,我根本碰不到她。 接着,耳边又传来女子嬉闹的声音,大雾越来越浓。 当笑声戛然而止,雾中有三位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 她们神色怨愤,看我的样子就像盯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滚开!” 我抡起剑企图驱散他们,结果,那三位女子竟然毫不后退。 她们将我包围,锋利的指甲划破我的皮肤。 身形鬼魅飘忽,将我衣衫挠得破破烂烂。 几次交手,我特别特别的冷,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快要被冻僵了。 小鱼儿担心道:“别打了,你打不过他们,他们是三胞胎,一个死在天,一个死在水,最后一个死在陆地,又同时是冬季而亡,天地人三者合一,冲天怨念可撼神灵。” 我气愤道:“王林,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等老子有一天能打得过你,非往你的酒葫芦里面呲尿!” 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王林没有任何回应。 三胞胎用头发将我牢牢困住,我的眉毛、胡子,甚至汗毛都凝结出一层冰霜。 除非我能解开封印,在厉鬼的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小鱼儿想要救我,却无法靠近。 每耽搁一分钟,张娜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待我,难道这就是借命而生的报应吗? “什么是龙,你在哪?龙..龙..爷爷那条龙到底是谁啊!” 近在咫尺的大门却像天堑般无法逾越,那是一种被扼制喉咙的无力感,使我跪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呼唤。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早晨尤外清晰,它的方向正是空无一人的北街尽头,那里缓缓开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空气中凝固的气场不单单是车头前面飞舞的小金人,而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像面对一头长牙五爪的猛兽。 当汽车停稳,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人,他看向阅薇堂的牌匾,又看看我,十分礼貌道:“你好,请问你是陈俊生的孙子,陈正?” 我点点头,他又说:“太好了,按照约定,你陈家还欠龙王一卦,我今日便是替龙王来讨卦。” 我差一点没喜极而泣,龙..我日盼夜盼的龙,终于来了! 只要我能补足命格,那爷爷传我的麻衣派神术将我不受制约。 中山装缓缓走踏进屋内,而王林此时也出现在二楼,中山装眉头微皱,原本平和的五官渐渐有着几分冷峻。 王林倚靠在楼梯间旁的角落,晃动酒葫芦似乎是已经喝光了,他擦擦嘴,似笑非笑道:“那些老家伙还是坐不住了。” 中山装皱眉道:“陈俊生果然有后手,连封鬼商人都请来了。” “我是欠陈俊生一个人情,保他孙子一命,毕竟,那糟老头子坏得很。”王林耸耸肩。 中山装眉头微微一皱,他背负双手跨过大门。 原本狠戾的三胞胎厉鬼此时像老鼠见了猫般四处乱窜。 贴在门窗的三道黄符燃为灰烬,屋子里的寒霜逐渐退却,使窗户上蒙上一层露水。 一冷一热令室内水雾弥漫,中山装却犹如雄狮般无可匹敌。 在那些朦胧的雾气之中,有一头面目狰狞的麒麟若隐若现。 中山装淡淡道:“陈俊生当年违反规矩,若不是老头子念他有功,以陈家的罪孽,足够诛连满门!” 第四十二章 唐麟 莫非是关于金龙之祸的事情吗? 看着王林与中山装之间,好似把我当做空气一般所忽略。 记得爷爷葬礼那天来了很多的人,这位中山装到是有几分面熟,只是我们没有任何交流而已。 王林不屑道:“什么有功无功,还不是为了龙相术,那个糟老头子心眼太多,还总想装好人,我都烦死他了。” 他一步在二楼跃下,轻飘飘的身法仿若蜻蜓点水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与中山装二人面对面,明明邋里邋遢睡不醒的模样荡然无存,凌厉的气息好似一把刀子,咄咄逼人,摄人心魄。 两个人的鼻子尖仅相距不到五公分,针尖对麦芒,阅薇堂的桌椅‘吱吱’作响,仿佛快要承受不住而崩溃。 中山装低沉道:“你打算与我等为敌?” 王林说:“我一介布衣,怎么敢惹龙门十三太保,这小伙子人不错,有情有义,除了缺心眼哪里都挺好,你若能保他一命,我王林可以立刻离开。” 我能感受到,在王林出现以后,中山装已经有所忌惮,而这仅仅是忌惮。 中山装点点头,答应保我一命。 突然,王林竟然笑了笑。 凝固的气氛瞬间有所消散。 中山装微回头看向我道:“我叫唐麟,走吧,别让龙王久等。” “不行!”我焦急道。 “哦?”唐麟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盯着我。 我把自己当前的遭遇解释了一遍,我朋友出事儿了。 我必须去救她,但王林说有人一直在引诱我出手。 形势危急,我怕再晚了可就没命了。 唐麟说:“也好,你先坐我的车,帮你解决完后顾之忧,你再随我一同去龙门。” “谢谢..非常非常谢谢。” 我真的很慌,关心则乱,如今的我还没有达到可以控制情绪的能力。 唐麟的身份绝对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气度沉稳,面相刚毅,一身若有若无的气,面对大漠封鬼人王林都不落下风。 尤其两个人还聊到某个很厉害的老头子,我听的出来,爷爷生前与他们很熟。 我必须要有耐心等下去,王林说过,只有为那条龙算卦以后,所有的疑团都会解开。 我的心里不断祈祷,希望张娜不会有事儿! 一路上我虽然有很多问题,可不知道该从哪问起,出于职业病的原因,我喜欢先为人相面。 相由心生,就算不能剖析他们全部的秉性,了解个七七八八还是能做到的。 但是,我很快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盯着他看久了,在他的面部就好像有着一团雾气,而且他的面相无时无刻都在变。 忽然,唐麟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以你的实力目前还看不破我的面相。” 我趁此机会反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还有..那条龙。” 唐麟说:“等到我替龙看过相,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包括你的爷爷事情,如今你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 他态度鲜明,说话的语气干练。 服从命令? 我在他的话中嗅出一丝别样线索。 索性不在言语,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一种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回到老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唐麟开车带我去直奔李家的别墅,保安还是之前小马的搭档。 不过,他之前对我十分蛮横的规矩,在看到唐麟的劳斯莱斯却转为另外一幅嘴脸,堆着笑容,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唐麟提出要找李东生父子,保安也没要我们登记,主动放行。 只不过,因为李东生家的别墅是凶宅的缘故,早就已经挂牌出售。 我特别特别焦急,把电话打给王姨,却提示我他已经关机了。 我又试着与李帅联系,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最终还是唐麟打了几个电话,得知李东生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公司了。 心里特别着急,如果利用张娜借运,那她的时辰一定与李帅相互匹配,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可已经失踪超过24个小时了。 唐麟又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让人帮忙找一找。 在我们等待消息的同时,有一位抱着孩子的美丽少妇三步两回头经过我们身侧。 见她眼神闪躲,莫非是知道什么消息?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跑上前拦住少妇,她被惊吓的叫出声:“啊,别杀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感觉对方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我说:“杀你干什么?您别误会,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家人去哪了?” “你是来灭口的?”她睁大眼睛,试探道。 我很无奈,她是真把我当坏人了,耐着性子给少妇解释了一遍。 她深呼了口气,继续道:“你上次我还以为你把这里炸了,结果你没炸,那天我听你的没在家住,结果第二天真死了好多人。” 我说:“你是那个开奔驰的小少妇!” 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别少妇少妇的,多不礼貌啊,叫姐姐。” 我赶忙道歉,一时口快,的确有些狂狼了。 她说:这家别墅死了很多人,还闹鬼了呢,我亲眼看见昨天深更半夜来了个年轻道士把人这家父子接走了,走的那天可邪门了,深更半夜的,找一堆穿戏袍的男女迎接,这家的孩子骑着白马挂白花,大半夜的还点着白灯笼,人群浩浩荡荡出了小区,好悬把我吓死。” “道士?你怎么知道是道士?” “你这人说话很奇怪,他穿着道袍当然是道士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铃铛在前面摇晃着,然后,大队人马跟着浩浩荡荡离开了小区,我当时就趴着窗台,看的一清二楚,以为自己撞鬼了,就拿出手机拍个小视频。” 一边说着,少妇还拿出手机为我找那日拍的视频,视频虽然不清晰,可还是能够看见李帅身穿说寿衣的诡异模样。 他戴着瓜皮帽,脸颊还涂抹着腮红,浩浩荡荡的队伍,跟着一位老道士的身后,当镜头拉近的那一刻。 我愈发觉得老道士有几分熟悉,他..他竟然是秦老道! 秦老道怎么可能会占在李东生的那一边! 他是一直以来都是骗我的? 李东生家的风水,是秦老道一手改变,他还告诉我,自己非常讨厌李家的铜臭味儿。 结果..他竟然合起伙来把我当猴子耍! 唐麟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侧,他瞧见秦老道时候,疑惑道:“龙虎山弃徒秦广德?” 第四十三章 镇龙庙 “唐先生,你认识他?”我疑惑道。 唐麟点点头:“听老一辈讲过,秦广德是在五十多年前因为违背龙虎山戒律,被逐出师门,可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把手机还给了小少妇,谢过对方以后,拉着唐麟一起离开。 如果秦老道是幕后黑手,他明明很多机会对我下手。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我先是火急火燎去了算命一条街,很遗憾,并没有撞见秦老道。 我们又去了他的家,还是空无一人。 可就算是为了逼我出手,那也总不能在人间蒸发吧? 我指了指大门:“唐先生,帮我砸开。” “你先别急,秦老道如果目标是你,就一定会留线索,就算咱们闯进去,也不会有什么用,你好好想想看你们两个曾经去过的地方。”唐麟说。 他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我,脑海瞬间浮现出三个字,青、龙、庙! 我们老家是青龙位,他曾费尽心机帮我拔下生桩,放出我母亲的事情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唐师傅,去我家老宅!” “我记得他与你爷爷还是好友,好端端的害你干什么?”唐麟很疑惑。 如果真的像他所说,我更加想不通了。 坦白说,我对秦老道还是很有好感的。 没想到他竟然背地里坑我。 唐麟开车带我匆匆往家的方向赶路。 开发区拆迁已经差不多了,满目废墟,一片狼藉。 唐麟在车上带好手电,我们两个步行前往曾经居住过的老宅。 小路坑坑洼洼,越到临近家中的方向道路越难走。 就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遥遥看见一座拔地而起的古庙。 我注意到唐麟眉头微皱,表情有些古怪,便问:“唐师傅,怎么了?” “好重的煞气,那里本是东边青木位,按道理应该是生机勃勃,可如今看起来,却宛如人间鬼狱。”他说。 未用麻衣观身术我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我们家因为风水独特,所以春夏两季草木尤外旺盛,夜里睡觉,一个时辰顶其他地方五六个时辰。 唐麟又说:“阴风绕梁,气聚不散,果然是阴庙。” 临近青龙庙时,唐麟都给我一张符,他让我放在兜里,如果遇到危险是可以保命的。 我点点头,在为那条龙看相之前,唐麟肯定会竭尽全力保我的。 重新回到这片生活十几年的土地,抬头看着庙宇牌匾用金漆涂写三个大字竟然是“镇、龙、庙”。 我倒吸了口凉气,青龙变镇龙,莫非是想压住城市的青龙位吗? 唐麟一把推开庙门,青石板铺砌的地砖,庙内两侧石灯笼燃烧着微弱烛光。 空气中弥漫一种若有若无的灯油味儿,这里的装饰很新,两侧门柱刷着红油漆。 门前香炉还燃烧一柱高耸清香,雕花缕空的窗户是敞开着。 我们站在香炉前,一眼能看见镇龙庙内供奉着的神像竟然是一个穿着裤衩的小孩儿。 唐麟沉声道:“用哪吒庙来镇龙气,好大的手笔!” 哪吒在道教神仙谱中称为“三坛海会大神”,神通广大,尤其民间传说剥龙皮,抽龙筋更是脍炙人口。 我迫不及待一脚踹开大门,率先冲进来,眼前的一幕着实吓了一跳。 先是看到一男一女跪在哪吒神像脚下。 男的穿着藏蓝色长衫,斜背着一朵大红花。 女的凤冠霞帔,二人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见供桌上的东西并非瓜果梨桃,而是换成我爷爷生前用过的东西。 从左到右,帽子、衣服、裤子、鞋子,甚至爷爷的烟袋锅都在角落摆放。 诡异的布局,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不停喊着秦老道的名字,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 遍布庙内的红烛将镇龙庙照亮,烛火摇曳,人影婆娑。 我看到跪着的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活人阴葬,莫非他就是李帅吗? 当时一个建步冲上去,怒道:“李帅,你特么还算是个人吗!张娜与你无冤无仇,你偏偏害她借运,我与你也是同学,可你与他人合谋害我!” 对方始终跪着,也不说话。 越想越气,我起脚狠狠踹过去,‘扑哧’一声,我的脚完全没入他的身体。 我愣在当场,李帅竟然是一个纸人! 我扭头看向女主,乍一看,她与张娜一模一样,甚至皮肤还在烛火中闪耀着几分光泽。 可当我碰向她的时候,指尖却戳破她的脸颊,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也是纸人! “别动!”唐麟一声大吼,可还是太晚了,两具纸人已经被我破坏。 他叹息道:“就算你不能用麻衣术,也想清楚再动手,我刚刚在外面感觉到不对劲,看到庙墙四周皆插满杏黄旗,你碰了替命纸人,魂儿已经被钉在这里了!” 我有些不解,因为并没有感觉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唐麟却无奈道:“你向前走几步,然后回头看看。” 虽说心里疑惑,可唐麟的神情做不了假。 我缓缓走出五步,回头一看却傻了眼,我影子停留在原地,人若没有影子是代表丢了魂魄的,我知道这种说法不是说影子在灯光照耀,而是被烛火,因为火能显现妖形。 正当这时,身后的大门“吱”的一声缓缓关闭了! 刹那间,庙内阴风忽起。 紧接着,眼前出现令我悲愤一幕。 两扇大门的背面竟然是张娜和李帅。 他二人皆穿婚服,此时被吊死了在镇龙庙。 身体在半空中缓慢荡啊荡的。 “张娜——!” 我狂奔着跑过去,唐麟却牢牢拉住我,他的手好似铁钳般,让我无法挣脱。 “冷静一点,这是活人阴葬局,你不能离魂魄太远,墙背后没有光,现在若走过去,必然身魂相离,魂魄会被神像搅个粉碎,到时候你就真的魂飞魄散了!”唐麟苦后婆心劝我。 我回头看看钉在原地的影子,仅剩下左脚的还在牵连着身体。 “你看那里。” 唐麟指着李帅与张娜的脚下。 因为光线较为昏暗,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此时才发现,就在他们的下方有着两个掉碴的破碗。 里面装着鲜红色血液,在碗口的中心,两炷香缓慢燃烧着,而被香薰过的尸体,指甲、头发都在缓慢增长,皮肤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绿毛。 第四十四章 活人阴葬 活人阴葬,猫血催尸。 唐麟脱口而出。 他缓缓脱掉上衣,棱角分明的腱子肉表面。 “玛德,今天不来点真格的,还真容易折在这儿!” 上半身有一头烈火麒麟刺青盘绕着,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神武不凡! 唐麟已经准备出手,他叮嘱我不要轻举妄动。 之后,他缓缓走到到烛火与阴影的交界处。 他直视着李帅与哪哪的尸体,袅袅青烟弥漫。 二者脚下的猫血诡异般沸腾了,屋内烛火摇曳着虚影让镇龙庙极其神秘。 两具死尸缓慢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神扫视着房间。 他们的头发疯长,直至垂到腰部,双手指甲锋利的好似一把尖刀。 唐麟的表现却让我非常震撼。 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出的灼灼热浪,驱散房间内的阴气。 麒麟刺青缓慢在他的皮肤上蠕动,就好像随时都要冲破皮肤的束缚,自己活过来一般。 而我站在原地,看着爷爷的遗物,发现它们竟然逐渐长出一层绿毛。 唐麟双手握拳,挺直胸膛,面对横死凶尸不堕下风。 “有唐某再此,纵然阴司鬼差前来,也断然带不走他!” 他一抬手,身体表面的纹身麒麟呼啸而出。 黑色的麒麟虚影虽然有几分飘忽,可狂怒之声却拥有滔天威严。 它的声音回荡在镇龙庙内,使门窗被震的嗡嗡作响,唐麟并没有主动出手,他像是有所忌惮。 爷爷的这些随身物品早已随着那日葬礼结束,被龙虎山的人接回天师府,为什么今天又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一直以来引诱我出手的人,是天师府? 当我碰触到爷爷遗物之时,突然像过电般令我全身瞬间麻木,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样。 我不停揉着眼角,越揉越痒。 眼眶变得很热很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心里一冷,哪吒神像居然一点点变成爷爷的模样! 此时,他的额头、双手、双脚却被长满铜锈的棺材钉在那儿。 爷爷很虚弱,甚至连基本的挣扎都无法做到。 玛德!龙虎山,他们带走了爷爷的尸体,不是庇护而是刑罚折磨! 愤怒的情绪让我几近失去理智。 可我不能乱,必须冷静下来。 只有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救爷爷。 忽然,镇龙的庙的梁上“滴答滴答”向下流淌着水滴,它就落在我的周围。 我抬头一看,镇龙庙的房顶有一圈被割喉的野狗。 它们皆被麻绳勒在脖子上挂在房梁。 野狗的血,如雨水般缓慢滴落,并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将我笼罩其中。 活人阴葬、猫血催尸、悬狗困魂。 如此狠毒的邪术,他不仅要置我于死地,还要我永世不得超生! 唐麟说:“你魂魄还被钉在那儿,这里已经成为风水绝地,而那位秦老道现在还没出面,必有一些后手没使出来,等我破开这间屋子再说!” 他向前踏出一步,临近两具尸体旁。 麒麟虚影一跃而起,磅礴气势似乎要将整个房间掀开。 滔滔热浪犹如烈焰焚天,我被他神武不凡的举动所惊叹。 若我有这样的实力,一定要杀光那些招惹我的人! 这时,庙内烛火有些飘忽,通过神像我看到爷爷的模样,他在承受着痛苦折磨。 我是他的孙子,如今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唐麟手掐印决,低沉道:“烈火麒麟,腾天倒地,震慑阴阳,宾服四海,扫荡邪魔!” 烈火冲天而起,火麒麟充斥着整个房间。 门窗在同一时间被掀了个粉碎。 房顶上悬挂的野狗被气浪旋起,摇曳之时,血洒镇龙庙。 “咔——。” 两具尸体脖子上的麻绳断裂。 尸体并没有摔倒,而是直挺挺站在原地。 二者缓慢而有节奏的抖动,像是有了呼吸。 “冥顽不灵!”唐麟冷哼。 火麒麟化作熊熊烈焰,满地的血水气化成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臭味儿,当烈火冲向两具尸体。 强大的威压,似乎要将这片天地揉碎。 除了爷爷的遗物以外,庙里但凡能点燃的东西全部在火麒麟的威压中化为灰烬。 两碗猫血“砰砰”传出爆炸的声音。 除了李帅与张娜的尸体站在原地,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外面的环境,杏黄旗随风而动,骤然刮起的阴风形成一团黑雾。 当头压下之际,唐麟背负双手,赤着上半身与那团黑雾正面相抗。 麒麟在空中飞舞奔腾,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我们二人同时听见一阵战马嘶鸣。 骤然降低的气温让冷热交替,凝结成露水,战马的嘶鸣声越来越近。 隐隐约约还有一阵喊杀的声音,就好像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几秒钟的功夫,镇龙庙外的大门敞开。 外面阴雾重重,一阵阵唢呐声接踵而来。 这是丧曲! 古代要由专人来吹奏,从开始出殡一路到下葬,偏门行当里,这样叫“喇叭匠”。 喇叭匠有“一送一招”两项绝活。 厉害的匠人可以通过唢呐破开地狱,让亡者上路,免遭黄泉路上的一路劳顿。 据说,唢呐一响,野鬼退避。 很多去世的人,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会眷恋尘世间,身死却浑然不觉,若是亡魂纠缠于家中,小孩子难免会因此生一场大病。 另外一个招,是指可以叫招来地府阴兵! 丧曲悲歌,战马奔腾。 秦老道竟然破开地狱,引阴兵阴将来抓我们。 我也握紧了镇邪剑,如果真的冲进来,那只能拼了。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些阴兵只是围绕着庙外不进来。 然而,李帅与张娜的尸体已经满身的绿毛,他们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神摄人心魄,一左一右向我和唐麟二人追来。 我知道,张娜已经死了。 七魄被困于身体,经过术法催尸,成了毛僵。 唐麟的拳头将李帅打飞了出去。 张娜又如野兽般扑来,麒麟烈焰围绕着她的周围熊熊燃烧。 外面唢呐吹的急骤,化作毛僵的二人越战越勇,烈火没有将她焚烧,反而激起了凶性。 第四十五章 阴兵 唐麟用一种古武拳术打的毛僵毫无还手之力,待将二者重击打出门外。 我听到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 门外唢呐高低起伏,阴兵阴将骑着高头大马闯入进来。 唐麟站在院中,横刀立马。 一人可抵千万军! 他豪放狂笑,毫无任何为畏惧之色。 无数的阴兵不断冲进来,被唐麟斩杀后,化作一个个纸人纸马。 可他们就好像杀之不尽,院子里的纸人更是越来越多。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唐麟被阴兵牵绊。 李帅与张娜却趁此机会闯入庙内。 我被困在原地,依旧以镇邪剑抵挡。 李帅被我戳爆了眼球,却并不影响他动手抓我。 毛僵力大无穷,我被一左一右锁死。 唐麟深陷重重包围,那些纸人虽说对他无可奈何。 偏偏就在这时,秦老道站在房梁上。 他手持火把沉声道:“没想到龙门唐麟今日会来,若你身死,贫道会将你好好超度。” “秦广德,我要杀了你!” 我愤怒挣扎。 秦老道手握一沓符纸,在用火把点燃后撒向半空。 那些符纸化作火雨落在唐麟四周,原本被他斩杀的阴兵阴将却成为最好的易燃品。 只见唐麟四周,眨眼间化作一片火海。 秦广德感慨道:“陈正,安心上路吧,我也不愿意这么做,可有人要你必须死,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欠你的,我秦老道下辈子偿还你。” 秦老道摇晃着三清铃,声音逐渐加快。 李帅将我束缚,张娜则突然动手撕碎了我的衣服! 她的肢体僵硬,一切皆靠着秦老道的铃铛所操纵。 看着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变成行尸走肉,我的眼泪无法抑制。 镇龙庙院外一片火海,唐麟已经被淹没在熊熊烈焰。 被焚烧过的阴兵形成气旋,缭绕不散。 奇怪的是,爷爷生前穿过的遗物,竟接连浮现在我的身上,包括连烟袋锅都出现在我的衣服里。 实在是想不通,秦老道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让我换上爷爷的衣服? 见他一个人主导着阵法,杏黄旗在他的控制下凝聚镇龙庙的气场。 我深呼了口气,大声对那只附在我身体的鬼说:“王林让你看住我不要解开爷爷留下的封印,可再不动手我会死!” 身体内传来一声叹息,那只鬼说:“放心好了,烈火里面的那位爷,没啥事。” 丧曲依旧在夜幕下回荡,可唐麟明明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这时,我被他们拖到神像近前,李帅在供桌下面拿出一枚棺材钉。 接着,他缓缓将钉子放在我的天灵盖。 我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对着门外大声道:“唐先生,你再不出手,明天可能会把我的尸体拉回去。” 镇龙庙阴庙的格局,如果是普通人根本难以分辨,因为阴庙与阳庙外表上看起来都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阴庙常年不见光,他必然是朝北的,北方又在道教典籍记载又是众神归处,就连野外尿尿都不准冲北,一般都是北偏西一些。 但镇龙庙的格局是正北,风水中叫“天门对地煞”,不仅会破掉城市的风水,在这间庙里死去的人,上不入天,下不入地。 唐麟听到了我的吼声,烈火之中传来他的一声叹息道:“我本想等一等那位藏在幕后的黑手,现在看,怕是等不及了。” 烈火之中浮现出一个人影,他浴火重生,身体笼罩麒麟之内,周遭火焰无法近身,唐麟的眸子逐渐变为红色。 秦老道大惊:“怎..怎么可能,我的阴兵为何没有把你拉到地府?” 唐麟缓慢向前,一步一个脚印,镇龙庙墙角四周的杏黄旗‘噗’的一声焚烧为灰烬。 秦老道面如土色,他拼命摇晃着三清铃。 可唐麟缓缓抬起手,用力一握。 他手中的铃铛竟然碎了! 当他走出烈火,抬头环顾四周,冷哼道:“吾坐此庙如龙盘,雷火吞尽百万兵,地狱若开我休憩,哪个妖邪敢作声!” 烈火麒麟盘旋镇龙庙,将残存的火焰皆被吞于口中,滔滔烈火散尽,麒麟再度回到我他的身体,化作狰狞的纹身。 仅仅一己之力,斩阴兵,灭尸煞,未曾出手已经让秦老道丧失抵抗。 无论术法还是拳脚,唐麟绝对是罕见的强者。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随着乌云散去,明月高悬天边,月光洒满整个镇龙庙。 我身上所穿的爷爷遗物一点点换成纸扎活儿,大火燃尽后的灰烬弥漫,尚有一些纸扎人马停留在庙外。 李帅、张娜上的绿毛也被灼灼纯阳之气所化解,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秦老道依旧负隅顽抗。 他在腰间拿出一枚木头人,咬破手指,点在木头人的眉心,嘴里念念有词。 当时我就认出他所用乃是养鬼术,模糊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跃而出。 眨眼间就到了我的近前,他此时完全不亚于是一位绝顶武林高手。 我的魂魄还困在原地,那只小鬼居然扑向我的影子。 没有李帅和张娜的束缚,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手里的镇邪剑突然斩下,将那只小鬼牢牢钉在地面。 小鬼显形后,是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 他龇牙咧嘴挣扎,露出一对尖牙,目露凶光,十分狠毒。 “爸..爸爸救我!” 小鬼不断嘶吼。 我看到秦老道的眉宇之间有着一缕黑气,沉声道:“你可真够狠的,用自己的骨血炼鬼,也不怕遭报应!” 此法最初是暹罗养鬼术。 传说暹罗有个将军,孩子死后,他就让法师在遗体上写下经文,然后把孩子带在身边。 将军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无数,可从未受过一点点的伤,而且,他的梦里经常会看见一个小孩子喊他爸爸,还要保护他。 经这位将军的钻研,诞生了这门邪恶的养鬼术。 这是由于血脉相连,更加利于驾驭小鬼,但此法违背天道,小鬼同样会消耗活人福报,直到消耗一空,活着的人要么穷困潦倒,要么横死街头。 唐麟看向黑漆漆夜幕,那里惊起一群黑鸦盘旋半空。 他沉声道:“我感觉到那个人走了,他到底谁,为什么要指使你害死陈正!” 第四十六章 黑手 秦广德见自己黔驴技穷,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神色舒缓,竟然有几分放松。 我说:“我自知您救过我的命,为何不仅要害我,还要杀死无辜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秦老道笑了笑,在房顶跃下。 他坦然道:“把小鬼还给我,要杀要剐随便吧。” “为什么!我爷爷到底怎么了?”我激动道。 “修来修去一辈子,贫道还是栽在了心里的欲望。” 秦老道自嘲笑笑。 他继续说:“我答应你爷爷保你一命,可又答应另外一个人害你一命,如今答应你爷爷的我做到了,却失信于另外一个人。” 唐麟沉声道:“你应该知道陈正的用途!” “那又怎么样,落叶总归是要归根的。” 秦老道忽然咧嘴笑笑,他向我伸出手:“把他放了吧。” “张娜是你害死的?”我说。 我拔下镇邪剑一步步走到秦老道的面前。 那只小鬼拦在我与秦老道之间,冲着恶狠狠的龇牙,因忌惮镇邪剑不敢在踏近一步。 “没错。”他坦然道。 “为什么骗我!” 我用尽全力一拳打在秦老道的脸颊。 ‘砰'',他重重倒在地上。 那只小鬼还想杀我,却被秦老道拦住。 他擦擦嘴角的血渍,继续道:“我本身也没有几天可活,听我一句劝,天师府秘法不传异姓,你是陈俊生的孙子,此生绝对不去龙虎山!” “我爷爷怎么了!” “他在受刑。” 我迫切道:“什么刑?” “他欠下的刑。” 秦老道轻轻抚摸着身旁小鬼,继续道:“我今天本已万无一失,龙门的人会在这个关头出现,一切都是天意,你命不该绝。” 这时,秦老道轻轻摸了摸那小鬼的额头。 一道封印随之解开,小鬼双眼逐渐变得鲜红,多年被封存的怨念冲天而起。 秦老道张开双臂,拥抱着小鬼,我却亲眼看到小鬼钻入秦老道的心口,把他的五脏六腑吞噬的一干二净。 关于那位幕后黑手的身份,秦老道半个字都没提。 可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在龙虎山! 唐麟笃定的眼神似乎对爷爷所有的遭遇并未有任何震惊。 记得他曾说过一句,“按照我爷爷曾经的所作所为,应该会诛杀满门”,而今天,我在神像中亲眼看到爷爷受刑的一幕。 这时,镇龙庙的大门被人推开。 满头白发,身材健硕张子昂缓缓做了进来。 他双目血红,两只金色獠牙外凸,凶光毕露。 只是他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十分狼狈,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搏斗。 唐麟说:“你和他交手了?” 张子昂点点头:“没有看清长相,他很厉害,用的是天师府五雷秘法。” 很遗憾,依旧不知道是谁要杀我。 张子昂问唐麟,是不是要把我带去龙门? 唐麟说:“我答应王林,会保他一命,你可以放心。” 张子昂摆摆手,转身离开镇龙庙,他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中。 “若有危险,可去万寿山求娘娘庇佑!” 在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并没有立刻离开,我留在老家暂时处理张娜的身后事。 王姨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疯了,张大全的账户如愿以偿收到一笔巨款。 我不知道这笔钱是谁打的,而秦老道是被医院拉走的第二天,有一伙儿道士找到我和唐麟,看装扮就知道他们是龙虎山的人。 他们见到唐麟,微微鞠躬抱拳:“秦广德曾在龙虎山学过艺,如今命陨他乡,虽说咎由自取,可终归还是要落叶归根的,希望唐先生准许我们把他带走。” 唐麟说:“人死如灯灭,唐某人不会揪着过世之人不放,记得秦广德很久以前就脱离龙虎山,如今被你们接回去,还真是他的福气。” 道士客气了几句,他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 微微笑道:“十月一日,龙虎山授箓,此次为五雷天箓,可领天庭雷部兵马,小友是陈俊生的孙子才有此荣耀,到时千万不要忘了。” 道士气度不凡,年岁与唐麟相当。 不卑不亢,细小的双目让人看不到瞳孔。 与他对视之时,我竟然有种快要被看透的感觉。 我只是微微颔首,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龙虎山的人走后,我让唐麟陪我去一趟张娜的坟墓。 那天的天气很阴沉,当我们进了墓园,远远就看到一只漆黑色的乌鸦停在她的墓碑上。 诡异的是那只乌鸦长了一双人的眼睛! 乌鸦站在墓碑上,缓缓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当我们到了坟前,它飞到空中,在坟头上方盘旋了一阵,又飞到不远处的柏树梢,只是那目光却依旧炯炯有神的盯着我。 看着墓碑那张熟悉的照片,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像是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浮现。 那些回忆现在就像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般化作虚无。 我为张娜点上三炷香,唐麟站在我的身侧。 他戴着墨镜,依旧还是那身干净整洁的中山装。 通过龙虎山对他的态度,我知道他的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而爷爷那场浩荡的葬礼过后,似乎都在牵扯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老人家正在用尽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在保护我。 我说:“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我爷爷的事情。”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惑,可我得到的命令是把你接走,关于曾经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答案,当然,真相是什么,还要等那些老头子来跟你说吧。”唐麟说。 “龙门?” “你爷爷也是龙门的人。” 我点点头,在秦广德说出龙门二字的时,我就已经猜到。 “什么时候出发?”唐麟说。 “我想求证一下我的猜测,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转头去了公墓管理区,上次来找吴大熊的时候,我来过一次,在给了保安一些钱以后,我拿着工具回到张娜的坟前。 我必须打开棺材看看,否则,一辈子也不会跨过这个心结。 公墓都是大理石修建的箱子罢了,上面盖着石板,没几下就将她撬开。 我看到张娜的骨灰盒上面有一只死去的乌鸦。 眼前所见到的事情,证明我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 我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别墅那次出事儿她其实已经脑死亡了,只是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已。”唐麟说。 我抬头看向树梢上的黑鸦,它就像人一般在关注着全局。 唐麟继续说:“它被称灵鸦,可以破开地狱,去阴曹地府接引亡魂,这个女孩七魄困于肉身,灵魂则附于灵鸦的身上,刚刚灵鸦是来送她魂魄归入阴曹的。” 第四十七章 入京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先是红衣女子送我镇邪剑,之后我在街道遭遇黑鸦袭击。 多亏镇邪剑威力,使我杀死了那只灵鸦。 如果没有镇邪剑,我很有可能在乌鸦出现的那次事儿栽了跟头。 “这个人是不是在镇龙庙外没有出现的那个人?”我说。 唐麟点点头:“操纵灵鸦的手段是天师府不传之秘,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会死。” 等候许久的灵鸦发出阵阵叫声,它煽动羽翼在坟头上方盘绕,山里面被招来黑压压的乌鸦群。 张娜的骨灰盒上的灵鸦却在一点点消散。 它化为一道青烟,飘入到乌鸦群,被当中的某一只吸入腹中,从此变成灵鸦。 唐麟告诉我,狐黄白柳灰的名气大,是因为他们受上天敕封的五常大仙而已。 而乌鸦的智商很高,当活过天寿以后,乌鸦就会懂得如何让自己保命。 如果不小心吃到濒死人的眼球,它会逐渐变得以阴魂为食,随着日久天长,双眼会越来越像人。 诞生灵智的乌鸦也叫灵鸦,会像其他妖怪一样讨封。 以此祈求脱离畜生道,而是就算是死后,灵魂依旧会再度寄居其他同类的身体永生。 所以,它除了驯服以外,是杀不死的。 而驯服灵鸦的手段只有天师府懂! 不管是那条龙的秘密,还是爷爷曾经的故事,都在等着我去挖掘。 我说:“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唐麟说。 我点点头,跟他离开墓园,坐着唐麟的车离开。 一路疾驰离开,奔赴京城,眼看快到了的时候,他开车拐弯奔着廊坊那边去了,路过服务区停靠。 唐麟递给我黑色的眼罩,又说:“戴上。” 我问:“这是干什么?” “你还不是龙门的人,把眼罩戴上,躺下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当然,这是比较柔和的方式,若是你不答应,我只好把你打昏过去。” 我心里暗想,他们这些人也够神秘的。 打又打不过,只好听按照他说的去做。 刚套上眼罩没多久,我昏昏沉沉睡着了。 回想过去,我是借命而生,命薄,身体弱,小时候经常会遭受一些意外。 爷爷开始不断锤炼我,他说多欲多苦,人世间生死疲劳,皆从贪欲。 少欲无为,身心方能自在。 所以,他让出去讨饭,去看一看人性,这样能够助我压制心魔。 爷爷还说“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 人活一辈子,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那一切的经历都在证明我的童年很悲惨。 至于爷爷留给我的秘密源自麻衣派千古秘闻。 因为麻衣派传承于麻衣道人,他又将麻衣派传给道家陈抟老祖之后,吸收道家精华。 由陈抟的弟子陈义山,又集天下所有术数、堪舆、医卜、奇门、星象门派之大成后,写成了一部奇书《义山公录》。 这部奇书的逆天程度,可以让人洞悉世间一切。 历代王朝,皆因此书发生过悲惨的事件。 因此,麻衣派有一项铁律,每一位掌门都要将此书以口相述,绝不留文字。 这是血脉的诅咒,若不遵守,必会不得好死。 但是每个人的天资不同,悟性不同,对于义公山录的理解也有所不同。 缺乏文字的钻研,使此书在历史的岁月冲刷下内容早已十去七八。 直到,天师府张蓝衣的出现。 他天纵奇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学到义公山录。 但之后他离开天师府,接下麻衣派掌门之位。 而他一生收了两位弟子,其中一位就是我爷爷。 麻衣派的门规义公山录只能传给掌门一人,我爷爷才与陈怀珺爷爷有了那么多的恩仇。 而爷爷曾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将义公山录传给了我。 我命格不全,没有办法承载住义公山录强大的因果报应。 爷爷担心我年轻气盛,一旦使出义公山录会受天谴而亡。 只有那条龙出现,我才可以补足命格。 路上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唐麟带我到了一所七八十年代的大院。 大院子里的灯火明亮,我被身旁的人引下车。 这是一处幽暗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栋红砖楼,两侧的银杏树开的很茂密,地下一尘不染,在一瞬间有恍惚穿越七十年代的错觉。 去了三楼会议室,大门没锁,木制掉漆的大门旁边还耷拉着古老的铁链锁。 唐麟说:“过了这一关,你就是半个龙门的人。” “你以为我很稀罕龙门吗?”我有些怨气。 可唐麟依旧面无表情,他压低了声音说:“过不去这一关,你会死..。” 我苦笑了一下,还真是招惹到麻烦了。 进屋以后,空位有一把没有靠背的椅子,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板凳,在古代那是给下人坐的。 老人示意我坐在空闲的那张椅子上。 我看了一眼,我没坐。 我所要表达的态度很鲜明,如果有事情求我,也要给与我同等的地位。 “哼。” 顺着声音瞧去,眼神不屑的是位老太太,她穿着与佘太君差不多的衣服,头发花白,手握龙头拐杖。 气氛陷入尴尬,而那位老人又说:“别紧张,有情有义桥下过,无情无义刀下亡,你没有背叛过龙门,我们五脉自然就是一家。” 算上我在内,对面一共坐了四位老者。 心里也在琢磨着,爷爷让我等待一条龙,现在龙没等到,到是等来龙门。 接着,最先开口那位老头,平静道:“你看看桌子上的是什么?” 我也注意到圆桌上的东西非同寻常,一开始我以为是玉,但如果是玉,他们也没必要费尽周折的找我。 我们门派是相术,其中有一门绝学叫“观气”。 无论人还是物品都会自己独特的气场。 比如墓葬挖出来的古董会有一种阴气,杀过人的兵器会有杀气等等。 所以,任何有灵性的物品都会有一层“气”。 我们讲的这个“气”与佛家常说“般若”含义相同,都是博大精深。 这东西表面有一层很强的煞气,薄片似玉鳞。 倒是与传说中的龙鳞有着几分相似。 第四十八章 锁龙井 但我感觉它的气场不对,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龙鳞,恐怕没有人能挨到近前。 于是我闭上眼,全身精气凝聚于太阳穴,默念麻衣派口诀。 这时候,我的瞳孔颜色会加深。 外人看起来就像妖怪一样。 盯着玻璃罩子内的鳞片仔细瞧了半晌。 上面若有若无的红晕,有着很强的戾气。 这种气场只有怨魂才会显示的出。 所以,我觉得这是人骨,而且是取自肩胛骨打磨成薄片。 在风水学中,人的无形的运气也可以成为劫走的目标。 其中有一门邪术是用自己血脉亲人的肩胛骨打磨成薄片,放在对方祖坟中,可以掠夺运,与这个东西很像。 大到一国,小到一村一宅,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山川大河都可称为龙脉,人的肩膀称龙翼。 如果数量足够,埋在某处,可以截取一方水土气运。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向我聚焦,显然,大家似乎也对我非常好奇。 于是,我把自己所看出的点点滴滴,一五一十告诉所有人。 那位老头听后轻轻鼓掌,缓缓道:“不错,外观皮相,内观骨相,没有丢了麻衣派的手艺。” 接着,他又对身边人说:“换一把椅子。” 不一会儿,门外的唐麟抬着一把相同规格的官帽椅进了屋内,把那小板凳带出去。 老头说:“这回坐吧。” “谢谢老人家。” 我抛开之前的紧张,我只坐半个椅子,这也是老一辈留下来的规矩。 老头又问:“你爷爷可曾与你讲过龙门?” “我曾在别人口中得知龙门,但对于金龙之祸还是一知半解,请前辈赐教。” 我摇摇头,态度谦卑道。 单无涯叹了口气:“老夫名为单无涯,山字一脉掌门。至于金龙之祸,乃是五十年前东瀛人用本国战死士兵的骨骼打造出金龙,夺走华夏金脉,你爷爷陈俊生便是当年寻龙之人!” 听明白了,这是在往我爷爷身上扣屎盆子。 对于至亲之人,我还是打心眼里信任的。 抬起头,咧嘴笑笑:“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你们怎么都有理。” 单无涯旁边那位老太太眼睛里充斥着不屑与鄙夷,指着我开始对大声讽刺。 山医命相卜乃中华远渊之瑰宝,陈俊生不光精通相术,天师府无上心法也一清二楚,又兼人相、地相之奇术,曾数次带领五脉与东瀛争夺三元九运。 东瀛在黄河埋伏龙棺,盗取水脉,陈俊生率众人以‘山镇魁罡局’逼的东瀛术士死伤数百! 当时华夏大运走五黄之运,运起火土,百废待兴,金龙属财运,正值蛰伏之际。 陈俊生居然与东瀛阴阳师勾结,找出华夏金龙之位,设七玄关。 被东瀛以数万把武士刀熔成的钉子打穿龙脉,至使金龙出血。 他们又以本国死者骸骨打磨龙鳞,使大运转自东瀛,我华夏经历二十年的灾难! 当时陈俊生受一位叫木村拓哉的阴阳师以学术交流带去东瀛,进入伊势神宫接受召见。 “如今我问问你,他到底算不算汉奸!” 老太太重重拍了下桌子,身旁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走过来。 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放在圆桌边沿,然后转到我的面前。 “三元九运,一运二十年,正因为你爷爷的做法,我们丢了二十年!” “这件事,让玄门中人成了牛蛇鬼神,陈俊生跟随陈俊义去了大山深处躲起来,风头过后又宣称退出江湖,我们问过他原因,可他什么都不说。” 听老太太讲完,我都傻眼了。 圆桌上的其余几位老者,他们神态笃定,只有老太婆最为激动,我怀疑爷爷年轻时候肯定得罪过她。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 你们人多,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老太婆恐怕想见一见我羞愧难当跪地道歉,亦或者痛哭流涕祈求原谅。 我的表现却很随意淡定,眼见她被气的脸色一阵一阵白。 单无涯担心老太太被气个好歹,从旁劝她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 老太婆冷笑:“我黄婉容一辈子也原谅不了他陈家的子孙,陈俊生死的舒服,我丈夫在那次大事件中,被关进牛棚毒打,给他喂牛粪,喂干草,活活折磨而死,你让我放下,我怎么放下!” 单无涯一阵尴尬。又看向我说:“这次找你来,想让我们五脉归一,龙门本就是一家人,有龙门在,华夏那些奇人异士才可有机会过江化龙。” 还不等我开口。黄婉容冷哼道:“老单,我给你面子,但他若想跨过龙门也可以,陈俊生把金脉拱手送给东瀛人,做为他的孙子,必须把它夺回来!” 我一句话没说,听着他们在我眼前争执不休。 这时,单无涯看向我,问起我是什么意见? 我轻轻咳嗽一声,尴尬道:“那个...各位长辈,我觉得咱们一定是有某种误会,爷爷交代让我在家等一条龙找我算卦,如果这里面要是有什么误会,我就还是别耽搁时间了。” 推开椅子,我准备离开。 黄老太太身边那位妙龄少气愤道:“你真当龙门是菜市场呢?告诉你,让你回来是看得起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过龙门!” 我无奈道:“我都不急你急啥?没听见刚才你奶奶给我的提的条件,他让我单枪匹马挑战东瀛神宫,疯了?” 单无涯看向周围几位老者,低声道:“别着急,金龙之祸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此次叫陈家后人来京城,主要还是为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当然,也包括陈俊生为后人所留的龙相!” 这句话可算是把我拴结实了。 坦白讲,我的命格不全,无法承担义公山录的因果报应。 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都在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龙! 十二生肖有十一个是我们见过的,唯有“龙”更多时代替着一种精神。 但是,东北外五行大仙,其中就有青龙大仙。 我惊愕道:“这是上真的有龙?” 单无涯点点头。 我迫切追问道:“在哪!” “北新桥锁龙井。” 第四十九章 九菊 对方兜了这么多圈子,最后才说这件事,我总觉得有点问题。 果然,单无涯又说:“但龙门有规矩,藏龙重地,非龙门之人不得入内,你还不是龙门中人,所以,我不能带你去。” 我睁大了眼睛,这帮老狐狸故意玩我? 诏我入龙门,黄婉容不答应。 她不答应我入不了,入不了龙门就不能给龙看看相。 不能给龙看相,我就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相师。 我深吸了口气:“老爷子,我能说您在玩我吗?” “稍安勿躁。”单无涯衣一副老奸巨猾模样让人看的很不舒服。 他缓缓道:“当初金龙脉被窃走之事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按道理,凭你爷爷的本事没办法把那么大个家伙送出国内,至于此次东瀛人来进行佛教交流会,一明一暗,明着的是僧人讲经说禅,暗的是阴阳师。” 我盯着他的双眼:“所以呢?” 强忍着被他们一会儿拱起一会儿熄灭的怒火。 我发誓,如果我有的选择,打死我也不愿意与他们再有任何交集。 “自从龙门蛰伏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切磋,这一次,他们将金龙脉带了回来故意引我们出手。” 单无涯让人拿出一张照片,我转到近前一看,照片中是一位被镀成金身的僧人。 他们曾用人骨劫走华夏气运,又将金脉封存于高僧体内,接受凡人供奉香火,达到窃取气运的作用。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第二件事,麻衣派的观气法能看的出物品的气场,龙相术又能分辨气运强弱,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不相信他们会有如此好心,可事关金龙脉又不能不慎重。” “你的本领我们见识到了,前些日子又足以断定你与木村家没有任何来往,所以,你负责这次接待,找机会查清楚,倘若真的是金龙脉,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让它留在华夏,若不是,倒也免于一场争端。” 黄老太太说:“我们家老廖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将被夺走的气运再夺回来,你若助我等办完此事,我答应你归龙门!” 我耸耸肩,现在还有的选吗? 不帮他们忙,这些人就不带我去锁龙井! 单无涯说:“这几天你先留在京城,我让黄慧怡安排你的住宿,三日后,你可做志愿者相随,到时候会有很多高手前来,若事情办妥,我第一件事带你去见龙王补足命格,准你归入龙门,设下龙门相门一脉!” 我心知肚明,这几个老狐狸肯定有什么事儿藏着掖着。 在会议室结束以后,那个叫黄慧怡的姑娘过来主动要带我走。 其余各脉的人也上前与我握手相识,算是混个脸熟。 跟着黄慧怡一起离开,出了门,唐麟又起手招呼我们过去,他微微一笑:“黄姑娘,这几天我负责当司机了。” “能让十三太保唐麟当司机,我回去以后可有的吹了。”黄慧怡笑道。 “很有名气吗?为什么起了个这么土的名字?”我看向唐麟。 结果,他板着脸告诉我,这些秘密,等什么时候入龙门才会知道。 离开之前,我如今既然来到京都,也使我想起了一个人,也许他能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于是,我忙说道:“对了,你们知道万寿山在哪吗?” 唐麟和黄慧怡对视一眼,似乎对我的要求很不理解。 我看出他们的眼神,奇怪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去旅游还是..。”唐麟问。 我说:“见一个朋友。” “张子昂?”唐麟又问。 我点点头,更加确信龙门的人早就把我摸透了,照此来看,张子昂那天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如果能见到那位珍妃娘娘最好,见不到,也想让他们帮忙联系一下张子昂,既然来到京城,总得见一见熟人不是? 黄慧怡冷哼道:“要不是万寿山的无心之人还算守规矩,我们早就联合起来灭了他们,还有啊陈正,你是龙门的人,总得注意点大家的形象,他们再怎么也是妖怪。” “我现在还不是龙门的人,你要是有事儿就去先忙,等我回来再联络。”我向她摆摆手,拉开车门上了唐麟的车,黄慧怡估计是得到老太太的命令,走一步跟一步。 之后,我们一行人去了万寿山。 京城的人很多,万寿山当年就是皇家园林。 现在也算是5a级的旅游景点。 我们在东城区往西城区去,路途挺远的。 在车上的时候,我故意闭目养神。 发现黄慧怡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的偷瞄,眉宇间充斥着好奇。 我故意戳破道:“美女,你麟哥哥那么帅气个人物在你旁边,你却时不时在后视镜偷瞄我,说吧,是不是看上我了?” “呸,你也够不要脸的,再说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她反驳道。 黄慧怡像骄傲的小凤凰,恨不得挑事儿过来掐一架。 唐麟感慨说:“龙门四脉已经延续很多年了,若给你单独立一脉设堂口,怕是难以服众。” “打住,我可从没想过回龙门,还不都是你们给逼的,我爷爷临终的遗愿就是我能补足命格,本本分分做个老实人。”我说。 “放心好了,单老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的,为今之计最难的就是想办法接近金身,查清楚东瀛人的阴谋。”唐麟面色严峻。 黄慧怡认真道:“我们会想办法让你靠近金身,但你必须小心,木村家族本身就是搞特务出身的,他们的警惕性很高。” 我在她的话中嗅出一丝另外的讯息,他提醒我小心木村家。 如果我们是一伙儿的,干嘛要小心? 所以,那几个老家伙在骨子里其实相信爷爷不是汉奸。 为了能尽早补足命格,我问起关于木村家族的事情。 听黄慧怡讲,木村家族是东瀛名门。 祖上曾是伊势神宫某位大佬的私生子。 一代传一代,到了华夏清朝时期,木村家族已经成为东瀛九菊的客卿。 第五十章 劫运 追溯九菊一派的渊源历史可以追溯到华夏盛唐时期。 唐朝时期,万国来朝,东瀛就是那个时候将句话引入本土,他们以九种毒物喂养菊花,可使菊花在冬季开放,所以才叫九菊。 那些喂养过的菊花不仅有剧毒,还是他们修炼所用的邪物。 门内男子以风水邪术著称,尤其擅长劫云之法。 陆家嘴风水斗,就是九菊一派惯用的伎俩。 而门内女子随身皆有一根红色的麻绳作为法器,擅长御猫驱鬼,以巫术害人。 在平日里,九菊专门为东瀛达官贵人服务,门下弟子遍布亚洲各国。 除此之外还擅长养鬼、御尸等邪术。 尤其对“鱼”的风水推崇到达极致,经常会利用“鱼”来布局。 曾与华夏龙门有着许许多多的恩恩怨怨。 许多年以前,九菊一派还曾做过一件缺德事儿。 当时的华夏大陆铁板一块,九菊费尽心机,曾把目标瞄准到小岛省,还因此造成过一场巨大的地震。 当初是一位九菊一派的风水师化妆成僧人去传播佛法。 凭借强大的学识让老百姓对他十分信任,经过数年的隐居生活,风水师在一处名为御龙山附近找到龙脉所在。 于是,那风水师在此处埋下一把七十公分的鬼头刀。 而这只是第一步,为了将龙脉钉死。 市区内的黄帝庙此处正是龙脉结穴位,他们又对方偷偷买通负责当地负责人,花重金建一座九层四方宝塔压,正好坐落在龙穴位。 没过多久,发生一起死亡惨重的地震。 一夜之间,使御龙山的山泉水,竟然由清澈变成了黄色。 黄泥涌,龙血现。 这两句话在风水术语中是指龙脉被破的现象,一旦出现,必有灾难。 好在天师府的后人就在当地居住,他发现此事蹊跷,急忙带着诸多好友前去查看,当找到宝塔的时候,直呼糟糕。 整个塔内遍布的经文皆为“镇煞咒”,他赶忙让人把塔给拆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派人开始向下挖掘,很快,就在地底下找到一把通体漆黑的妖剑,它正好扎在土胎。 此物乃是风水结穴后形成圆形的土壤,与鸡蛋一模一样,却是风水灵气所在。 除此之外,妖剑周围还有六根降魔柱、 每一根底下皆有咒语、人骨、法器。 虽然破了风水局,可伤害却已经形成。 在后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小岛省的自然灾害频发。 而木村家早在战争时期,作为黑龙会北方地区的头目进入华夏境内四处考察。 其目的就是想要斩断华夏气数,东北战争之前,还曾派人对长白山进行摧毁,据说是被一群黄皮子给撵出去的,但后来究竟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此次来的领头人叫木村美子,她是木村拓哉的孙女,由于父亲就是死在金龙脉的那件事,华夏龙门的人不相信她会是来认错的。 后来也琢磨黄慧怡和我讲过的这些事情。 如果真的作为“金身”的金龙脉,他们必然会重重保护。 让我来打当头炮,我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可这里面依旧有几个疑点,倘若反过来问自己,假如真的如此重要,又怎么可能会找我这样一位许多年不曾谋面的陌生人? 下午风和日丽,到了万寿山。 买票进山门沿着湖边绕了一圈,唐麟带我去了旅游景点的卫生所。 那里有一位临时工老大爷正在扫地,当他远远看到唐麟我们几个,扛着笤帚气势汹汹走来,看模样,似乎是怒了。 到了近前,把小袖标撸到胳膊肘。 指着我们几个说:“怎么龙门的人也来了?山主以前说过,若是龙门的人踏入万寿山地界,是要把你们扔河里的,你说咋办吧?” 临时工老大爷手里还拿着大笤帚,脾气特别不好,自己越说越激动,一双浑浊的眼眸渐渐变为红色。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大爷还真不是人。 这时,黄慧怡却目露狡黠:“大爷,我们也不想来啊,都是他,他非要来,您看着办吧。” 玛德,女人的报复心实在是太强了,只不过在车上拌了几句嘴,竟然还惦记着坑我。 而老大爷也够听话的了,真拎着笤帚走过来。 我冲着老大爷尴尬笑笑。见他双臂缭绕阵阵黑气,语气低沉道:“山主说过,你们龙门没有一个好人。” 我还解释自己不是龙门的人,老大爷根本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唐麟拦在我和他之间,说:“好了前辈,别闹了。” 他不卑不亢道:“他是陈俊生的孙子,曾经山主立下规矩,陈俊生可随意出入万寿山,本来我不打算带他来,谁知道人家自己提出来的,我也没办法拦着。”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爷爷还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那老大爷脸色大喜,一改之前的态度,将手里的笤帚丢了。 一路几个小碎步到了我近前,仔细检查道:“都这么大了?长得比你爷爷好看的多了,唉,你爷爷那个小混蛋不听我的劝,否则来万寿山和我做邻居多好。” 话音刚落,老大爷竟然流下一行血泪。 他胡乱擦了擦,满脸的血渍就像是被人揍过一样。 老大爷赶忙拿出一鲜红色饮料“咕嘟咕嘟”干了一大口。 眼睛不再出血,他感慨道:“做我们僵尸的也不容易,没有眼泪,一激动就他妈流血,都特么赶上娘们来例假了!走走,老祖宗带你去划船。” 我看向唐麟和黄慧怡,俩人似乎对此已经早有预料。 而老大爷带我上船,很显然是担心隔墙有耳。 初次来京都,龙门的人又要我去偷窥金身,现在嚷嚷我爷爷是汉奸,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 老大爷是工作人员,而且还很有资历那种。 由他客客气气开口,售票大姐偷摸染我们俩走后门,插队上了一艘脚踏船。 感觉老大爷挺不喜欢镇邪剑的,我为了避免对方不舒服,将宝剑塞到裤子里。 随着船只逐渐接近湖中心,他原本还佝偻着身子,竟渐渐挺直了腰板。 第五十一章 万寿山 那一刻,他就像之前我所见的张子昂那般威武。 双目有神,气息如虎。 他背着手,看向岸边唐麟二人。 “是不是龙门那混蛋刁难你,把你带到京都。” 我把最近经历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又偷瞄了一眼老大爷的面相,毫无意外。 虽然他威武不凡,可命宫也是断绝的。 没有血色,阴气森森。 身为僵尸不怕光,确实让我很意外。 老大爷感慨道:“我叫马大帅,你叫马大爷就行了,以前我是给皇帝养马的,四十多年前,陈俊生帮我斩了望月鳝,夺了两颗龙珠,我和张子昂一人一个,这才不怕阳光,这是天大的恩德,否则我可能还在棺材里面睡觉呢,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还有张子昂那个老太监也是一样。” 话音刚落,马大帅又压低了声音道:“有一点你记住了不要和别人说,在京都如果遇到任何危险,你就往万寿山跑,上了山就有娘娘护着你,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在万寿山内你安全,以山下歪脖子老树为界,几百年前我不欠人情,几百年后也不会欠。” 简单的叙叙旧,马大帅递给我一枚挂坠,那是一枚泛黄的獠牙。 乍看起来倒是挺像狼牙的,而锋利的部位已经磨光滑,表面还包浆了。 在我还在纳闷时,马大帅叮嘱我,这是娘娘留给我的尸牙。 只要放在水里轻轻沾一下,就能要人的命。 至于解药是牙髓,用细针戳进去,取出一点便可以解毒。 我嘴上说不在意爷爷是汉奸,心里却依然想着为他平反。 我说:“马大爷,您知道金龙脉是怎么回事吗?” 马大帅沉思一会儿说起一件关于金龙之祸的事情。 爷爷当时是五脉之主,也是龙门的龙头。 那次东瀛人过来交流,有一位叫木村的阴阳师与他是旧相识。 当时,他们俩偷偷离开京都去了玉门关。 当地有一条乌金河,有村民在河里发现小龙。 至于后来他为什么他帮助东瀛人用人骨劫走小龙谁也不清楚。 可确实因为这件事导致玉门关风水破碎,千里黄沙席卷关口。 若不是鲁家后人拿出镇山之宝,以一颗千年古木衔接风水使玉门关没有溃败。 恐怕会有更大的损失,正因如此,那边整整几十年寸草不生。 他讲的事情,让我感觉特别困惑。 爷爷是一位刚正不阿,且很有骨气的人。 既然如此,爷爷为什么要将金龙脉给东瀛人? 这件事我想不通。 可事情真的像单无涯和黄婉容说的那样,我的确有责任帮忙把金脉夺回来。 在船上,马大帅又与我聊了一会儿家常。 便带着我靠岸,唐麟与黄慧怡始终站在一边等候。 我们离开时,我问唐麟,在京城万寿山算妖怪吗? 黄慧怡摇摇头:“妖怪可算不上,他们都是一群死人,埋在土里,只要你不动他,他也不会出来,别看他们窝在潮湿阴暗的地下,被毒虫爬过身体,但依然不愿意去死,而僵尸是由七魄而生,没有三魂就没有往生,他们很胆小,自然不足为惧。” 我点点头,怪不得是“你不动我,我不动你。” 照此看来,张子昂能发展那么大的医疗行业,还是很有经济头脑的。 这时,黄慧怡的电话响了,那边好像还催促的挺急。 她挂断电话急忙说:“麟哥,送我去一趟天洲社区,对了陈正,你也得跟着一起去,我奶奶让我二十四小时看紧你。” “要不然你睡觉也跟着得了,反正我是不会介意的。”我无奈道。 黄慧怡瞪了我一眼,似乎并不太敏感我的玩笑话。 唐麟说:“我今天的职责算是完成了,这个时间我下班了,我把车停到地铁口,你们两个坐地铁去。” 黄慧怡哀怨的看着唐麟,不过,唐麟对此完全免疫,他说:“看我也没用,你嫂子等我回家做饭呢,下车下车。” 实在没辙,我们被好男人唐麟赶下车。 转头去坐地铁前往东城“天洲社区”,刚到小区楼下发现那里拉着警戒线。 一些个身穿制服的警官在现场,他们见到黄慧怡,纷纷打招呼,我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黄慧怡是一名法医! 这地方有人跳楼自杀,但死的很蹊跷。 一男一女浑身赤裸,貌似在阳台做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失足落下。 看似很平常,但是..整栋楼没有阳台。 我在旁边听到他们讲述这件事,似乎是三层厚的玻璃碎裂,导致二人掉下来。 看黄慧怡蹲下身子检查尸体时,我打了个寒颤。 她瞧尸体的眼神怎么与之前看我的感觉那么相似呢。 “黄警官,我们没敢动尸体,您瞧瞧这个。” 一位警官掀开被单,那是一个红色的手印。 而那双手比正常人的要大上一圈,除此外有八根手指。 按照这个鲜明的特征找起来并不麻烦。 可大家一直有个困惑,这家人的门是反锁的。 黄慧怡身为医道高手,她工作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仔细检查又说:“先案调查一下八只手,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化验。” “等一等。” 在她检查尸体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 明明两个人虽然已经摔得面目全非,如果是外部用力去推,那么一定会造成周围的淤青,可是,为什么二人背后的掌印红的像血一样。 “怎么了?”黄慧怡看了我一眼。 我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一遍。 黄慧怡听后点点头,她也看出来了,所以才要把尸体带走检查一下。 我说:“给我点时间,我在这里就可以帮你断定死因。” “什么意思?你想在这儿解刨?”有青年惊讶道。 我解释道:“麻衣分为皮相与骨相,大道同归,用来验尸也没有什么问题,何况你不想知道手印是怎么出现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看着大家惊讶的眼神,我向后退了一步,当然,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第五十二章 鬼画 来到京都以后,爷爷所说的命格龙相就在眼前。 我意识只要不惊动秘术。 爷爷的封印不会对我产生克制。 而此时,我单纯是想帮忙而已。 多数人都在拒绝,担心我破坏现场,影响抓捕凶手。 黄慧怡却力排众议让我上前,在万众瞩目中,我没有戴手套,对着男尸的骨骼检查。 坠楼发生在五层,尸体面部朝下。 他前半身骨骼寸断,头骨摔碎。 整个人就像一张铁饼趴在地上 死者我恰恰在胸椎到腰椎之间纹了一把刀。 关于骨骼与纹身,在我们行业里也有关于此事情的说法。 身体发肤皆对应着未来某一天的气运。 若恰巧你在某个阶段会犯血光之灾。 如果恰巧被纹身刺过,那场劫数就等于是破掉。 而正常的健康人有二十六块骨骼,颈七、胸十二、腰五。 腰椎到胸椎为“龙脊”,主宰你一生的命运。 其实你纹就纹吧,偏偏还是‘破刀’,指纹身刀破入皮肤半截,底部有勾红色的血滴,刀刃没入七寸。 纹身不会杀人,却会在这段期间让纹身者的运气减弱。 若遇到命运劫数,恐怕会有危险。 但纹身又是相对的,巫术纹身,可以将命里所犯煞气破掉。 在进行摸骨以后,我继续道:“按照骨龄推算,他37岁,到38岁是一劫,筋骨贵气,应该是做货运生意,还有,他背部的手印不是手印,你们看。” 话音落下,我用手拍打一下他的背部,然后问现场人要来一根针,点在八指附近,随着血液的扩散,好似形成一朵花瓣。 黄慧怡惊讶道:“这是什么?” 我没回她的疑惑,继续道:“麻衣骨相认为,人身体的潜能无穷,就像一位七十岁的老太太为了救孙子,可以徒手抬起汽车,一位母亲见到孩子坠楼可以跑到百米十秒以内,还有被狗撵上房这些出奇的举动,都是龙脊带来的潜能。” 我抬头看向破碎的窗户,在这个方向看,继续道:“那些激发潜能的人,无一例外都会使骨骼受损,甚至死亡,这位男性被人刺激龙脊激发x能力,比如你可以翻过来检查一下,他的龙阳还没有散,龙根断了蛋会肿的很大。而龙脊导致潜过度消耗,他人丧失理智,打碎玻璃,你可以检查一下女子身上,一定有被他掐碎得骨头。” 在我为死者看相过后,心里同样又升起一丝疑惑,因为我看到死者背部的图案,竟然很像一朵菊花! 我脱下衣服,轻轻印了一下。 模模糊糊的图案引起周围人的惊愕。 我继续说:“你们可以去找这个纹身图案,就知道案子的真相了,不过,很遗憾,就是算你找到对方也没用,这还是一起事故。” 话音刚落,我看向惨死的女子,发现他的背部有一块儿拇指大小的紫痕,思索了片刻,我继续说:“如果不影响的话,我想去现场看一看。” 女尸身上的紫痕很小,如果是普通的紫痕我也不会起疑心。 可她的皮肤塌陷干瘪,五脏六腑很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所掏空。 再加上旁边男性被人封龙脊,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做到的。 一开始,他们对我还半信半疑,但当男性的尸体被人抬起。 的确如所我说那般,他下面肿胀的好像两个大一号的台球。 这一幕,令所有人面面相觑。 黄慧怡又对一位中年男子说:“队长,这是我朋友,我跟着他一起上楼看看。” 男子冲我点点头,只是嘱咐我别破坏现场。 等我和黄慧怡一起迈入五楼案发现场。 屋内很凌乱,一些男女间的成人用品堆的到处都是,看的我脸红心跳。 黄慧怡是个工作严谨的人,她特别叮嘱我哪里也不要乱碰,保护好现场。 屋子里的电视机也被打碎,墙壁上有着诸多血渍,就像刚刚遭贼了一样。 走到破损的窗前,玻璃已经炸裂,很像是失足落下,窗台边沿那里露出的水泥砖块儿却是匪夷所思。 毕竟,以一个正常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光着身子拆掉窗户。 我仔仔细细观察房间的每一样物品,客厅墙上七幅画油画引起我的注意,尤其中间那副画看起来十分诡异。 画中是一位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她打着一定红雨伞站在桥上,半张脸是鬼,半张脸是人。 桥下端是许许多多的饿鬼,他们被描绘的十分凄惨,不仅衣衫褴褛,脖子非常细小,正在撕扯一位赤身女子。 最诡异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画中女子的眼睛让人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无论在任何角度,都会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 “你站在这幅画前很久了,看出了什么?”黄慧怡问。 我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那副画,认真道:“好强的邪术,画中有怨灵,一位很强大的怨灵。” “我不明白,这看起来只是一幅画。”黄慧怡摇摇头。 我解释道:“笔墨丹青本就可以凝聚天地气场,改变风水,如果某些特定的东西做墨水,包括画师本人的修为,都可以通过画卷让阳宅变为凶宅。” “别逗了,我也是龙门中人,画虽然看着邪门点,但想改变风水还做不到。”黄慧怡自信道。 我说:“你是处女吗?”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是处女吗?”我又重复一遍。 黄慧怡脸色胀红,温怒道:“你什么意思?告诉你,我们正在工作,如果你继续油嘴滑舌,就算单爷爷要保你,我也会要你好看。” 瞧她认真的模样,我明白黄慧怡这是误会我了。 于是,我只好无奈解释道:“你不是想知道这幅画吗?就问你是不是处女,如果不是的话,不能试,会有危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却浮现四个子“鬼妖夺命”。 黄慧怡这才反应过来,她缓缓点头。 我说:“你站在这幅画前,割破你的食指,把血擦一擦画像的嘴巴,若不是处子的话,画中半面鬼妖的脸会全变成鬼,这时会来夺命,反之,鬼妖的脸会成为绝美女子。” 第五十三章 纹身店 “真么神奇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黄慧怡用锋利的指甲将食指划破一道细小的伤口。 用力挤出血滴,她到画卷近前轻轻蹭了一下。 霎时间,画中女子竟然动了! 她缓缓的转身,娇羞般用雨伞遮住半张面部,属于妖怪那边也在一点点变为人的样子。 “动了动了,真的动了!”黄慧怡惊呼。 “如果不是处子,魂魄会被吸入到画中,桥下的饿鬼会将你的魂魄吞噬干净。” 继续检查着古画,确认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继续说:“封建社会时期因婚前不守贞洁,被新婚丈夫知道以后活活打死,魂魄死后会对贞洁二字产生嗔恨,只要非处子之身接近都会受到她的迫害,那桥下的亡灵都是野鬼,女子害命夺去的魂魄会被桥下鬼魂吃掉,进而给供画者待来财运。” “你是怎么知道?” “多看书就知道了。”我指着画卷说:“女孩儿应该就是被这幅画给吃了,你仔细看看小鬼中间。” 我所指的地方正是桥下厉鬼包围的赤着身子的女子,她面目狰狞痛苦,身体正被饿鬼所撕咬。 随着时间的流逝,画中女子在一点点的消失。 黄慧怡沉思道:“男子家中挂着一副鬼画,偏偏两个人都死在家中,这事儿有点说不过去啊。” “没错。” 我点点头。 黄慧怡与我的眼神有所交流,她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别人?” “男人身上的血手印有些像菊花,八瓣菊花本又是九菊一派的标志,他们要过来参加交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出事儿。” 黄慧怡也觉得有道理,等我们离开现场以后,她的同事也在调查非常像菊花的图腾。 因为时间还早,我们俩特意找个地方吃口饭,但我没钱,都是她来买单。 黄慧怡说我不够男人,可我哪有什么办法啊,到现在还欠陈怀珺五千块钱呢。 又找了地方看了两场电影。 电影散场,我又拉着她去了隔壁饮品店。 黄慧怡说:“我觉得你是不是故意借着机会骗吃骗喝?这都几点了,你自己看看!” “别急啊,打包路上吃。”我让老板来两杯热奶茶。 “这么热的天,给我换加冰的。”黄慧怡说。 “你相信我,还是要热的吧。” “我相信你才会后悔,被你折腾一天了,累都要累死。”她特无奈,坚持让老板换成冰的。 我也没阻拦,带着热奶茶,我们俩又一次回到案发小区楼下。 当时正好是午夜十一点半,小区已经相对安静了许多。 坐在距离大门附近的椅子旁,我捧着奶茶没有喝,盯着那扇大门等待着时机。 黄慧怡问我要不要提前报警? 我没答应,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警察解决的范围。 看了眼时间,在十二点整的那一刻,小区楼外的路灯好似电压不足那样忽明忽暗,我说:“别说话,仔细盯着看,她要来了。” “在哪?”黄慧怡十分警惕,四周看了看,结果什么也没有,疑惑道:“你在逗我吗?” 结果,在她话音刚落,楼梯口缓缓走出一位手持红伞的女人。 她脸色惨白,身材纤细,穿着我一身红色的旗袍。 走起路来左右摇摆,看似妖娆多姿。 黄慧怡被吓得打了个嗝,怔怔的说:“她..她是画中人?”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瞧黄慧怡被吓得不轻,我说:“你要是害怕就回家睡觉。” 她不满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龙门的人。” 我告诉她,因为没买热奶茶,最好在我屁股后面紧跟着。 一步不能超前,老老实实我去哪她去哪。 黄慧怡瞧我特别严肃,惊讶地问我,这和奶茶有什么关系? 总不会我和店家是合伙骗她钱吧? 我真想大声夸她脑洞真聪明。 只见画中女鬼已经出了大门奔着街道左边飘去。 催促她别再耽搁,快步紧追。 画中女鬼是被另外一幅画吸引。 但自古以来都是鬼跟踪人,还没有人跟踪鬼的道理。 正常解释是,鬼追人走的是阳间道。 人追鬼,则是阴阳路。 稍有不慎可能一步就进了阴曹地府,回不来了。 奶茶是温的,相当于一个导航。 如果走着走着突然变得很冰,说明这条路不对,再走下去会出事儿,必须停下来。 若一直温热到自然冷却,这样是安全的。 画中女鬼的速度忽快忽慢,我们俩跑着也很累。 黄慧怡嘴上不吃亏,但骨子里还是一个非常懂规矩的人。 大概追了有三条街,奶茶也是忽冷忽热,直到画中女鬼钻入了一家名为“大和刺青”的店面。 原木色的门框装饰很像东瀛鸟居,这个时间是后半夜,店面却是开着的,白色的门帘皆刺着东瀛百鬼图中代表性的酒颠童子和般若。 在刺青店的玻璃上写着营业时间“23点到3点40”,出乎意料的是店里的客人很多。 喝了口冰冷奶茶,这玩意儿太甜了,实在是喝不惯。 听到店里面凌乱脚步声,我和黄慧怡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两侧,我做个禁声手势。 待门帘被撩开,竟然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她长着梨形身材,鲜红色的指甲油和一身脸颊的香水味让我很不适应. 乍一看,还以为哪个地方的老鸨子跑出来了。 妇女见到我们俩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左手故意遮挡手腕,急忙忙奔着远处逃离。 我心想不就是个纹身么,年轻的时候不敢,老了偷摸纹一个倒也不算啥,但妇女的眼神显然是在遮掩什么。 我和黄慧怡对视一眼,同时进了这间刺青店。 一进屋,是个大概二三十平米的展厅。 小屋举架倒是挺高,屋内摆满玻璃展示箱。 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纹身样稿,所有的样稿不是裁剪好的图案,而是纹在细嫩的羔羊皮上。 这里摆着的工具和装饰都显得极具古风。 我扫了一眼里屋挂着黑色的门帘,听着纹身机器的声音,不一会儿传出阵阵女子因为疼痛的轻哼声,那种声音听的面红耳赤。 第五十四章 登门 我毕竟还是个初哥,长这么大哪经历过这种事儿啊。 不过,我很快又在屋内展厅看到一件熟悉的纹身样稿,就是那把刀。 等我近距离仔细观察,屋内的门帘掀开,里面出来两位光着膀子的壮汉,他们俩二话不说亮出匕首,奔着就扎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不敢阻拦,急忙向后踉跄了几步。 若不是反应快,这一刀可就真见红了。 而黄慧怡的身法灵活,下盘特别稳。 她一脚踢开匕首,拉开安全距离以后,像是一头迅捷的母豹子,目光死死盯着两位光头大汉。 黄慧怡毫无畏惧,呵斥道:“天洲小区坠楼的事儿,是不是你们做的!” 俩光头没搭理黄慧怡,依旧大步走来,看样子是打算继续动手。 我向前一步,冷冰冰的问:“你们与九菊一派什么关系?还有,刚刚的女鬼呢?” 听到我的话,两位光头突然一僵。 我悬着心落地,到了人家的老巢踢馆,首先也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黄慧怡退到我的身边,皮动肉不动的说:“你这么抛头露面,还怎么去观察金身?小心搞砸了大家可饶不了你。” “我自有分寸。” 我向前一步,示意黄慧怡先别紧张。 温和对着眼前二人道:“谁是老板?出来见一面,有些事情我还想问一问你,否则今天我们俩从这儿走出去,你的店明天就要关门了。” 屋内依旧是纹身机转动的声音,两位光头没有再继续动手。 接着,听到轻飘飘女子声音传出:“客人还没有结束,坐下来等一等。” 黄慧怡想打电话给长辈,但被我阻拦了。 “咱们来这儿登门拜访,你偷摸找家长成什么事儿了。”我说。 黄慧怡低声威胁道:“身为龙门中人,在京城出现这么奇怪的店铺,不管管才是怪事儿呢。” “呦,什么奇怪的店铺?我们这里可是正经营业,有执照的工作室,你上来就说我奇怪,我瞧您才奇怪呢,刚刚又说什么九菊,抱歉抱歉,我花粉过敏。” 软绵绵的声音入耳,就像两只小猫钻到你的身体里,轻轻用那猫爪子挠着你的心肝。 我一抬头,好悬没说出“卧槽”两个字。 主要是她太漂亮了,里面没穿内衣,红袍v字领,高分叉的连衣裙。 雪白肌肤的若有若现,女人画着红妆,媚眼如丝,吐气如兰,走路扭动的腰胯,就像夺命刀,刀刀扎在男人心。 忍不住连吞了几口唾沫,女子见怪不怪的神色,显然已经很适应了。 黄慧怡挺起胸膛,不服道:“怎么不奇怪,哪里大半夜开门的纹身店,还有,你店里阴气森森的,一看就不是好地方。” “我阴气森森?” 红衣女子捂着嘴,笑的前俯后仰,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笑了好一会儿,继续道:“我说小姑娘啊,您这天天与尸体打交道,还说我阴气重。” 黄慧怡被她噎的脸通红,而我她诡异的模样都看在眼里。 我说:“姑娘腰间的那根儿红绳上面可是有着不少的冤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叫陈正,陈俊生是我爷爷。” “你疯了,这是咱们的秘密!”黄慧怡激动道。 “既然是秘密,怎么可能会让你也去参加大会?在场中二十多人,又怎么可能会叫秘密?” 我盯着眼前的妖娆多姿的美艳女子,继续道:“何况,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若是还相信秘密,你就天天真了。” 人所经历的事情都会在脸上留下痕迹。 对于相师尚且没有秘密,何况被几十个龙门人盯着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听了我的话,那位妖娆的女子轻笑了几声。 她忽然一步上前,几乎要挨着我的鼻子尖,带有香气的呼吸和俏皮的微笑看起来很迷人。 但是,她眼眸深处的残暴却无法在一名相师面前遮掩。 “小帅哥,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九菊一派,也不认识陈俊生,更不认识你,我就是一家纹身店的老板,你要纹身,我可以给你打折哦。”女子故意抛个媚眼。 我继续道:“那个被刺激龙脊的男人是你杀的?” “我打开门做生意,他想要开龙脊,付了钱,我自然要帮他做,至于售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与本店无关。”女孩儿说。 我竖起大拇指:“高手,画中女鬼可以摄人魂魄,再以小鬼催财,那么宝贵的一样的东西,你会放在一位顾客的家中?” “我暗恋他,所以送给他的,你管得着吗?” 女孩儿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她继续说:“你们要是不纹身,那就别耽误我做生意,屋里还有人呢,送客吧。”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两位光头说的,二人作势要用武力解决。 可我始终都在盯着屋内,在女子即将回屋时候,我说:“屋内的客人是打着伞的女鬼吧?”眼看对方身体一僵。 我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继续道:“别装了,你就是九菊一派的人。” 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帮普通人做鬼纹。 女子脸色有些僵硬,我说:“她刚刚不想让这俩傀儡伤害我们,就是怕引起龙门警觉,如果我们俩前脚离开纹身店,你也会离开。” “这俩大块儿头不是人?”黄慧怡很吃惊。 我说:“二人的面相都有死气,眼睛不藏魂,很明显,两个人的魂魄被打散了,按照九菊的做法是在百会穴打入镇魂钉,封印着狗魄,毕竟,只有狗才是最听话的,我说的对不对?” “我本来不想杀你,可是你逼我动手的。” 女孩儿缓缓脱下红色长袍,美丽的脊背光滑如玉。 如果不是冰冷的语气,这绝对是一番诱人香艳的场景。 一只棕色豹纹野猫缓缓出现在门口。 它没有叫,只是弓着身子,身上的毛发乍起。 陆陆续续又有七八只野猫到了门口,声音低沉,明显已经有了攻击性。 黄慧怡站在我的旁边埋怨道:“都怪你,我说打电话你不让,一会儿出事儿了我可不管你!” 第五十五章 答案 我依旧很淡定。 在野猫一点点靠近之时,我继续道:“我们做个交易,你既然知道我是陈俊生的孙子,那也明白龙门找我来的目的,我帮你救屋内女鬼,你帮我制服她。” 我指了指身侧的黄慧怡,她听我说完都蒙了。 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她暴怒道:“陈正,你特么就是无耻之徒!” 黄慧怡突然在腰间拿出银针要扎我,瞧她的手法,就是奔着我的命来的。 她忽略了九菊一派诡异的手段。 那位红衣女子虽说衣服已经脱掉半截,她手里的那节红绳才是真正的法器。 突然,门口站在最前面的野猫惨叫一声! 它的脖子瞬间被勒紧,野猫身体不断挣扎,就像被一个无形的绳索套住。 同一时间,黄慧怡的脖颈浮现一道紫痕。 她僵在原地,表情尤外痛苦,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斥着疑惑。 我说:“好一招御猫夺魂,厉害。” 黄慧怡被制服了,老老实实僵直在原地。 “怎么治?”女子问。 “你不应该请我进屋吗?”我指了指。 她眼神警惕,我心里却也是在赌。 在去锁龙井之前,我必须搞清楚龙门目的。 龙门让我找金脉,结果金脉自己送上门,这难道不蹊跷吗? 还有在万寿山,马大帅提醒我的那些话。 所以,到了京城以后,我给自己定下的准则,就是只相信我自己。 女子将红衣服穿好,为我轻轻撩开门帘。 命令道:“你们两个,看好她。” 我跟着她一起进了里屋,一张纹身床上躺着一个身穿东瀛服饰女子。 她看了我一眼,继续慵懒的躺在床上。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美子,你是怎么知道她受伤了?” 女子语气冰冷,不再如刚刚那么风尘。 “但刚刚店里走出去的老太太很古怪,她只是容颜衰老,但五官年轮却不过29岁,所以,我断定你借寿养鬼。” “我们只是做了一些交易而已。” 美子点点头,继续道:“她想嫁给富二代,可是没有那个命,我帮她改命,用五十年寿命换五年富太太的生活,刚做完纹身,身体虚弱,明天早上,她依旧会恢复29岁的样子。” “真亏啊,五年换五十年。” “这样的人每天有很多。” 女子深吸口气,盯着椅子上的女鬼,平静道:“你说过帮我救她。” 我点点头:“人有人命,鬼有鬼命,你不断以阳寿补她的阴寿,就是为了让她像人一样活着,但早早晚晚还是会被天道诛杀,我可以帮她看一相,解决鬼心执念,总好过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美子看女鬼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一开始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将画卷放在男人家,现在我却想通了,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你的意思是让她投胎?”女子语气有些温怒。 “我们这边讲究入土为安,她现在这样叫永世不得超生,难道我还不是救她?”我淡定道。 见她随时可能发飙,我距离女鬼非常近,借此机会,突然将镇邪剑取出。 此剑最大的特点就是杀鬼,当剑放在女鬼的脖颈。 霎时间,那红衣女鬼神色十分痛苦。 美子大怒:“你要干什么!把她放了,要不然我就杀了门口的女子!” “你觉得自己能威胁到我吗?” 我十分淡定,镇邪剑向下压了一下。 女鬼痛苦哀嚎,门外的野猫也在同一时间纷纷进了屋内。 剑拔弩张之际,我继续道:“我已经偷偷告诉唐麟了,他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龙门要我去观气,是不是你们故意的!” 我死死盯着女子的眼睛,见她闪烁不定,总觉得有事情瞒着我。 当然,我的镇邪剑也不含糊。 雷击木特有的纯阳属性是天底下一切阴魂的克星。 我继续道:“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告诉我实话,我放你们走。” 终于,美子忽然笑了,又一次恢复媚眼如丝的神态,她妖娆道:“你觉得比金龙脉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身为玄门中人,有些禁制诅咒是深入到宿命的。 所以,我只需要一个答案罢了。 至于过程,或者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美子点点头:“是。” 我一把抽回了镇邪剑,将它收好。 那被我压制的女鬼暴怒而起,身上的衣服化为鲜红。 美子急忙掐诀念咒,使女鬼被收入画卷中。 她说:“你确定要放我走?” “别跑婆妈妈的,要走赶紧走,等唐麟来了,你就走不了了。”我说。 美子的眼神复杂,我很敏锐观察到了她的古怪,在眼神中,我竟然看到了一丝同情。 但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同情我? 她收了画以后,门外传来一阵虎啸龙吟。 大门整个掀开,强大的气场将房间内的布局冲了个七零八落。 接着,唐麟一脚踹翻两位光头,气势汹汹,直奔着屋内走来。 当他掀开门帘的时候,美子已经离开了。 我放她走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因为爷爷的给我封印同样是鬼纹。 我琢磨了许久,没有想明白爷爷当初是怎么做到的,直到看到美子,愈发觉得与东瀛鬼纹有些关联。 只我要触碰义公山录的禁区,就会有无数双手出现,死死勒着我的五脏六腑,恨不得把我扯个稀巴烂。 “没事儿吧?”唐麟看了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盯着打开的窗户,情不自禁的咧嘴笑了。 因为事情正在一点点的豁然开朗起来。 东瀛人和龙门以金脉为借口,私下却在筹备某件事。 而这件事一定与义公山录中的“龙相术”有关。 我摇摇头,继续道:“那个女的确实挺漂亮的。” “陈正,我要杀了你!” 黄慧怡声到人到,大长腿直奔着我的头部踢过来。 我脚底下一滑,险些被踢在太阳穴。 这娘们下手真狠啊,就算我躲的及时,依旧被她脚风刮破脸颊。 第五十六章 潭拓寺 “你疯了?你没看见刚才是我救了你吗?要不是我,你就被那俩野狗给吃了!” “放屁,你个汉奸,今天我要为民除害!” 黄慧怡撩开衣服,我发现她腰间缠绕着银针,那副模样,比东方不败还要猛一点。 意识到不妙,我跳窗户飞速逃窜。 黄慧怡在身后一边追一边怒吼。 我俩整整跑了至少十多公里。 终于,她被我跑服了。 在黄慧怡发誓以再动手就肥胖五十斤的毒咒为代价,我才答应不跑了。 后来,唐麟把我们安排到郊外一处宾馆。 这里很古朴,有点八十年代大车店的感觉。 进了宾馆,装修却很豪华。 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娘们竟然偷偷给我下药。 最可耻的,还是春药! 可我还是想不通,她一个纯洁少女为什么随身带这种东西。 整整一夜,我辗转反侧,脑海里控制不住的乱想。 直到第二天起来,双眼全是红血丝,差点没被折腾掉半条命。 按照约定,我今天要负责去观察金身。 黄慧怡幸灾乐祸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我疲惫道:“你们龙门是不是都这么无耻?一个小姑娘给我这样的大小伙子下春药,你到底什么企图?” “这是我奶奶让我给你下的。” “那老太太都快入土的人,怎么还这么无耻?”我惊讶道。 “滚,你才无耻呢!” 黄慧怡微怒,接着,她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向我撒过来。 我顿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只觉得听觉、嗅觉、触觉、味觉都变得无比敏感。 我被吓了一跳,问黄慧怡这是干什么? 她告诉我,为了提高成功几率,老太婆黄婉容专门给我配了一副春药,据说是作为药引,能够调动全身的气血上涌。 黄慧怡刚刚利用配方开我的卤门,使我在一段时间内会如出生婴儿那般敏感。 越想心里越气,这帮老家伙真是损啊。 怪不得我爷爷不跟他们为伍,要是我,我也不跟他们玩了! 唐麟这时电梯走出来,对我说:“走吧,车已经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可对我来讲就像是在耳边大吼大叫。 我让他小点声,唐麟赶忙道歉、 可黄慧怡却借此打击报复我,她手里拿着一个收破烂才用的铁片子。 阴险道:“来来,今天姑奶奶高兴,为了给你欢送一下,决定扭个大秧歌!” “扭你大爷啊!” 我刚准备动手去抢,黄慧怡双手“叮叮当当”打着节拍,没几下给我震的鼻子出血。 要不是唐麟在,我非得被她祸害死。 我竖起个大拇指,这梁子算是结下来。 都说好男不和女斗,可没说好男不和虎娘们斗。 接着,唐麟给了我耳塞,堵上瞬间感觉好多了。 可我的鼻子非常灵敏,能够闻到一百米外的味道。 身体的触感同样如此,当来到楼外,风吹在身上,甚至清晰感受到汗毛被风吹动。 门外已经站着不少人,见到我来了,有的主动点点头,大多数还是比较疏远一些。 山、医、命、卜四脉的人好像有一些分歧。 唐麟和黄慧怡代表山与医,另外两拨命和卜是一个胖子和一位络腮胡。 尤其那胖子,冷嘲讽说我爷爷是汉奸,根儿不正。 我没理他,义公山录的强大在与改命。 而命字一脉又在于“修命”,所以,相门和命门本身就不是特别合得来。 而五脉相当于五种庞大的体系,不管任何奇门术数都脱不开这五类总纲。 黄婉如极力反对也是有道理的,若我立下一个相字门,必然会分走许多的势力。 唐麟让两位青年带我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 坐着车去了一处古寺,看到门口写着“潭拓”二字,我心里非常震撼。 寺庙宏伟,建筑庄严。 今天庙里不对外,人很少,车停下以后,跟着二人步行入山门。 但当走入庙内,空地已经站了许多人。 这里大多数西装革履,气度不凡,身份地位显然非同一般。 俩人有一个陪着我站在哼哈二将下面。 另外一个进了庙内去做保镖。我对面那青年说:“你就站在这儿,等一会儿金身来了,你好好看看。” 我点点头,自己被算计死死的,还吃了春药,不就是为了仔细观察一下吗? 观气术只是看一眼的事儿,也没什么不妥。 随着时间逼近,有两位东瀛僧人推开门。 后面陆陆续续还跟着一群人。 直到有一伙东瀛人抬着金身佛尊走进来的时候,我傻眼了。 当时,庙内的善男信女纷纷双手合十。 可就在我定睛一瞧的时候,脑海里有个大大的问号,甚至感觉到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像我爷爷啊! 我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搞什么飞机?我可从未听爷爷说过他有个孪生兄弟。 再说了,我们麻衣派是道家分支,就算修成正果也得成神仙啊。 金身渐渐在我眼前走过,四位负责抬金身的男子皆穿着宽大斗篷,打扮神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在身边经过的一刹那,我浑身刺挠不舒服。 一时恍惚,导致我错过最佳的观察时机。 站在对面的那位青年有个非常霸气名气,他叫“秦寿”。 此时对我挤眉弄眼,询问到底看的怎么样,可他不知道我的心里已掀起滔天巨浪。 目送金身被东瀛僧人抬入大殿,我在场中前来瞻仰金身的信徒皆是双手合十。 陆陆续续开始有一些东瀛人走入寺内,东瀛佛法的根基在华夏,并非是天竺。 唐朝僧人“鉴真”为佛门八宗之一的律宗大师,曾六次东渡扶桑传道,圆寂后,金身留在东瀛。 所以,东瀛僧人经常会往来两国家交流。 由于我的五感被药物的刺激,可以敏锐感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而在东瀛交流队伍当中,不仅有僧人,还有妖鬼。 一位身穿素衣的女性最后进了山门,她看了一圈,扫视到我的时候,微微一笑,道:“又见面了。” 第五十七章 毒菊 “是你!” 我睁大了眼,来者竟然就是那纹身店的老板。 站在我对面的秦寿眉头微锁,低沉道:“陈正,别看到美女就混脸熟,要点脸!” 我也有些微怒:“我还不能会会朋友吗?这位纹身店老板说过,等我去纹身还打折呢。”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走来催促道:“木村小姐,文化交流会已经开始了。” 我惊呼道:“你就是木村拓哉的孙女?” 木村美子没有那一夜的妖娆风骚,端庄稳重,就像电影里面的女老师。 她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走向会议室。 突然,回过身笑道:“对了,你回去有没有想过比金龙脉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 当我在想追问,她已经跟着工作人员进入到大殿。 我站在哼哈二将的下边,看着大殿内簇拥着的人群,木村美子在京城经营纹身店应该不只是一朝一夕。 今日带着和我爷爷同款的金身来到潭拓寺,总觉得这娘们没安什么好心眼。 虽然没看清楚金身是否蕴含金龙脉,但是,木村美子说“比金龙脉更重要”,换句意思去听,金龙脉对她不重要。 五感放大的缘故,我可以很清楚听到几十米外的一举一动。 我对面秦寿仍在嘀咕着要举报我,我说:“你特么小点声。” 他一脸不可思议:“这你也听得见?” “嘘——!” 古色古香的建筑让这里很静,心甚至也会随之安静下来。 龙门的目标是金龙脉,东瀛九菊的目标是比龙脉更重要的东西。 山、医、命、卜的人也都在大殿聚集,他们扮演着安保人员,而真正的主角的是潭拓寺的和尚。 这时,我听见木村美子说:“东瀛与华夏千年近邻,佛门文化相较甚远,我代表律宗一脉特来交流文化传承,共享佛门经文典籍,此金身乃是高僧无际禅师肉身成佛后化身相。” 一听此话在场中顿时骚动起来,就连站在门外的我也骂出来:“真尼玛无耻!” “你骂谁呢!”秦寿气愤道。 “嘘——,没说你。” 我又做出禁声手势,他动怒时身上的气场很稳,应该是练过的。 果然,屋内有的西装革履的官方人员陆陆续续走出,到了门口也在咒骂无耻。 秦寿惊讶道:“这是咋啦?一各个都在骂人呢,不是说好是盛会吗?而且他们归还肉身佛的意向,据说是唐朝时期最有名气的石头希迁,法号无际大师。” “大家被耍了。”我说。 “啥?假的?” 我点点头:“肉身佛分肉身相与化身相,肉身相需要圆寂后在缸内三年不腐才可成肉身佛,化身可有无数个,只要由舍利、香火经文再经过现代符文封印愿力,都可以做成化身。确切的说,应该是赝品。” “真尼玛无耻!”秦寿气愤道。 “你小点声,震的我耳朵疼。”我气愤叮嘱他几句。 就这样一位高僧,圆寂后千年不腐,扛过了天灾却没抵得过人祸。 辛亥革命时期,东瀛牙医山崎父子自从漳州的活佛宫偷走肉身佛。 转送东瀛以后,无耻供奉在南台寺。 后来战争开打了,那伙儿强盗拒不归还,虽然咱们后来赢得了战争,也经过各种交涉,可几十年过去了,他们总有层不穷的理由。 石头大师本是肉身佛,有无上神力,九十年代东瀛某大学闹鬼,曾将肉身佛挪过去供了两天,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可怕事件。 可是..木村美子到底什么目的? 为什么有个和我爷爷一模一样的人! 待骚动的人群离开,这次交流会该与闹剧那般收场的时候,我又听见木村美子说:“该走的人都走了,美子此次不仅代表东瀛,也代表我祖父木村先生,祖父生前有一样宝贝赠与陈俊生,如今,那样宝贝就在潭拓寺房梁上。” “这寺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准动,何况房梁,施主还是请回吧。”僧人低沉道。 木村美子说:“方丈先别急,这无际大师的肉身佛虽然是化身,体内却有华夏金龙之气,你们真的不准备要了吗?若是不要,那我只好在潭拓寺,焚了金身龙脉。” “你在威胁我们!” “没错,潭拓寺之物乃是祖父遗物,如今祖父身亡,美子只好收回属于他的东西。” 寺内立即剑拔弩张,凌厉的气氛就连我都已经清晰感知道。 突然,草木青青的院内眨眼之间起了一层冰霜、 天边缓缓飘下白色的雪花。 “卧槽,下雪了?”秦寿惊呼道。 我走到院内,伸出手捡了一枚。 它接触到皮肤会有种灼辣之感,我说:“这是毒菊!” 菊花瓣缓缓而落,在很短的时间覆盖大地表面。 凡是菊花所覆盖之处的花草纷纷枯萎腐烂,遍地的白菊凄美之间又蕴含着凛凛杀机。 唐朝时期,东瀛人来朝贡,对白菊花尤为推崇。 他们将花朵引入东瀛种植,在他们的认知里,认为白菊就是死亡的化身,菊花凋谢代表死亡的瞬间。 木村美子等人前来咄咄逼人,不知道他们想要东西究竟是什么。 可是,我看到白菊就知道今天注定不会平静。 我观身术特点配合黄婉容对我开卤门后的作用,我的五感特别强大,不仅能观测气场,甚至足以看破对方的本体,那阵阵妖气冲天而起,恨不得将大殿的房顶掀开。 不过,我觉得他们胆子也够大的。 有句话老话讲:先有潭拓寺,后有京城。 一个古老而又有底蕴的寺庙,倘若仅凭借的是烧香拜佛,又如何能挡得住强盗肆虐? 如今,木村美子带着一伙人远渡华夏,登门潭拓寺,直接开口索要人家房梁上的东西。 这若是不被人家打脸,我都觉得都对不起她们。 果不其然,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吼:“放肆!佛门重地,岂能容你撒野,此等金身既然是假的,那就别在这儿碍菩萨眼。” 霎时间,仿若雄狮雷音自四面八方而来。 滚滚震荡,似乎要将大地掀开那般。 第五十八章 阴阳师 这竟然是佛门金刚狮子吼,据说此法能破诸天邪魅! 可是..如今最特么遭殃的人是我啊! 五感被扩大无数倍,就连秦寿小声咳嗽几声我都觉得耳朵发炸。 我被剧烈的震荡口吐鲜血,撞击在大门口,重重摔倒在地下。 秦寿当时就蒙了,跑过来问我到底怎么样? 我极其虚弱道:“你特么小..小点声。” 勉强把耳塞戴上,深呼吸,缓和了小半晌。 再看大殿内外,门窗同时被震开,卷起的气浪吹动着尘沙在香炉的位置掀起一个小旋风。 四周不仅没有一点香灰洒落,其中一炷该灭了檀香,竟然再度缓缓燃烧。 至于木村美子他们一行人,除了她以外,仅有五个人还站在那儿。 视线穿过人群,看到潭拓寺那边站着一位身穿长袍的僧人,他身材高大魁梧,面方口阔,浑身的肌肉与电视剧里的鲁智深有着几分神似。 而木村美子在四个抬金身的黑衣人斗篷被掀开,三男一女,各个都很年轻,他们脱下斗篷,重新戴好高高的帽子,露出猎狩仙衣。 女子则在夏季穿着毛茸茸的皮大衣,浓妆艳抹,生了一对淡黄色的瞳孔,浑身上下妖气冲天。 而木村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僧人,他穿着律宗灰白色的服饰。 对方回头的一瞬间与我四目相对,我当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不是说他长得有多吓人,而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看到过如此妖艳的男人。 你想啊,一个男的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眼神中充斥着媚态。 被这样一个人盯着,简直就是鸡儿太美啊。 我打了个哆嗦,不过,观身术也准确看到那尊与爷爷一模一样的金身。 金身的周围散发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那是某种强大禁制外放的一种表现。 而在金身的心口处有着一个“卍”字的符号,并在这个字的缝隙有“坤、离、泽、坎”四个八卦符号。 这些符文我构建出成了一个古怪的封印,使整个金身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爆炸的炸弹。 我觉得如果那团力量出现,一定会引起巨大的破坏。 结果,一道霸气的气场顺着金身体内肆意而出。 我大意了,没有闪。 金身霸道气场犹如一辆卡车将我掀翻个跟头。 秦寿急忙过来,将我搀扶起来问:“怎么回事?看出了什么?” 我说:“金身上有封印,我还没有办法确认是不是金脉。” “那也够了,等我打个电话。” 秦寿拉着我到了哼哈二将附近,这里虽说没有菊花瓣,可是,那种诡异的花香却有着很强的致幻能力。 我靠在一边,聚精会神听着屋内的谈话。 妖异小僧说:“大师切莫动怒,小僧在东瀛素闻潭拓寺有四大护法金刚,不如赌一场,若是输了,这具金身给你们留下,若是小僧等人侥幸赢了,那么这梁上的东西,要任由我取一件。” “阿弥陀佛陀,佛门戒律森严,施主还是请回吧,这金身既然不是佛门大师,就不要留在我潭拓寺。” 方丈已经下了逐客令,结果,妖异小僧却很自信,他拿出一本书丢给了方丈。 “此书名为参同契,是无际大师生前手稿被扩印了一部分,你若与我赌斗,无论输赢,此书给你。但若是小僧等人侥幸赢了,梁上之物,任由我等取其一。” 不知道梁上到底有什么,传说潭拓寺的石鱼那是献给龙宫的宝贝,还有大石锅以及各种宝物,这些人到底咋回事?干嘛非要盯着人家房梁不放? 而参同契有好多个版本,但石头大师的参同契却是千古无人后无来者。 此书乃是佛门禅宗经典,包含石头大师一生的感悟。 其中有一念成佛的要诀,最遗憾的是失传了。 导致仅在文献中出现,但它就像我所学过的义公山录,皆为天地之间所不容之物。 果然,在此书出现以后,方丈松动了。 “怎么赌?” 妖异小僧轻轻挥动袖袍,认真道:“他们四个皆属晴明神社,听说此次入华夏交流,对华夏大乘佛法十分有兴趣,这才追随前来,还请诸位大师多多指教。” 妖异小僧微微施礼。 我看出来,这是来踢馆的。 秦寿咂咂嘴,惊愕道:“喂,哥们你看看那个和尚,是男的是女的?还有,来四个厨师干什么?要比做菜吗?” 厨师?我愣了三秒,高高的帽子,身穿宽大长袍,的确有点面点师风范。 这四个人脸色瘆白,煞气很重,明显与鬼物打交道时间多了。 尤其那妖异的女子,宽大的长袍十有八九是挡着她的妖怪尾巴。 “东瀛人是有备而来啊。”我担忧道。 “没事,谁不知道潭拓寺宝贝多,上百年的传承,没点压箱底的本事,怎么么降服的了妖怪?” 秦寿自信道:“再说了,麟哥他们办完事儿就过来,靠他们几个人,翻不起啥浪。” “但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已经答应了,龙门的人不能再出手,我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依旧很担忧。 紧紧盯着大殿,观察起接下来的事情。 那位身材强壮的僧人主动上前道:“走,别在庙里打,去院子里。” 四位阴阳师用东瀛语交流,结合,派出他们当中的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阴阳师动手。 对方一步跨到门外,未见脚步移动,就像是一只飘荡的厉鬼。 突然停下之时,周围的菊花瓣飞舞而起。 那位阴阳师抬起手,白色的花瓣自空中飞舞。 在他的掌心凝聚出一枚花朵,他的盯着潭拓寺的僧人。 花朵竟然一点点的枯萎,随后,一双双鬼手僧人脚下浮现。 接着,他的脚下又出现一道六芒星的图案。 “好强怨气,这帮阴阳师有点邪门。”我脱口道。 秦寿拉着我坐在台阶上,递过来一支烟:“放宽心,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好好看着就行,潭拓寺的大师兄那是十三太保排第一,连麟哥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怕什么?”第六十章 第五十九章 赌斗 又一次听到十三太保的名号,我有些纳闷,问秦寿到底什是十三太保? 秦寿简单讲起,就是京城十三大家族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只不过,在“金龙之祸”发生以后,十三太保家族已有七位都离开京都。 但十三太保中公认最厉害的是疯和尚。 原名“宁无缺”,原是八极门的大师兄,堪称五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 只是他性格淳厚老实,不喜欢与人争斗,老一辈打下的江山让他足够丰衣足食,他在二十三岁就结婚了,老婆也是他的高中同学,第一年就生了个双胞胎。 对于武道他并没有太过执着,只是单纯的子承父业。 心地善良的宁无缺我拥有美满的家庭,按照正常轨迹发展他会幸福走完一生。 可偏偏天意弄人,宁无缺有一个弟弟,叫宁浩,是他父亲在外面收养来的。 从小就当亲儿子一样培养,宁浩成年以后,老宁将八极门传给他。 举行仪式那天,宁浩竟伙同宁家仇人给全家十八口人下毒。 宁浩杀了老宁,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被老宁打死的,母亲因此而殉情,现在他长大了,要为父母报仇。 但是,在过去的年月,互相比武都是签了生死状。 若是一方不幸被打死擂台,导致孤儿寡母无人照料,则由胜者代为照顾。 老宁做到了,可宁浩却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 将宁家满门屠戮,那一日,宁无缺在外加班,回来晚一点。 当推门而入,看到满屋子的尸体,和死去的妻子老婆,肝胆欲裂。 埋伏四周的宁浩等人袭击宁无缺,他们都以为宁无缺是个不懂武技的软柿子,没人知道,他却是“八极门”问世以来,唯一超过祖师爷的练武奇才。 宁无缺一己之力将仇家尽数杀死,又逼着宁浩说出名单。 在京城掀起血雨腥风,一己之力报复各路仇家,无论男女老幼,一律鸡犬不留。 宁无缺一夜成魔,并杀光十三太保中三大家族嫡系,迫使京城势力重新划分。 复仇结束后,宁无缺想过自尽,却被潭拓寺的方丈救下。 一番点化过后,他决定出家为僧。 从此却疯疯癫癫,性格怪戾。 老方丈圆寂之后,曾让在宁无缺双脚锁上石墩。 并告知弟子一个奇葩的理由,说是什么时候宁无缺肯答应洗头,那就把石墩给他打开。 听秦寿说完,我有些懵逼,老方丈留下的是什么口谕? 还洗头..那个神秘的疯和尚莫非好多年没洗过头? 听他说完,我还是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老祖宗留下一句话叫“不是猛龙不过江”。 木村美子等人不远万里前来,怎么可能会没两把刷子? 对面早已交上手,秦寿说大和尚叫“鲁镇远”,潭拓寺地、雷、风、火属雷金刚。 而那位东瀛阴阳师身材瘦小,给人的感觉好似弱不禁风。 彼此语言不通,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东瀛阴阳师与华夏的道家殊途同归。 爷爷以前和我说过,春秋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曾创立早期的阴阳五行学说。 后来的徐福曾远渡扶桑,将方术传了下去。 阴阳师分“式神”、“咒法”、“幻术”、“阵法”四大系列。 和鲁镇远交手的阴阳师擅长式神手段,遍地菊花瓣内隐藏着无数厉鬼,可佛门雷音降服诸天鬼魅。 眼看那些毒菊花仿若旋风般乍起,鲁镇远被包围其中。 他身上浮现一层金光,密密麻麻的经文在身上若隐若现。 鲁镇远突然瞪起双眼,金色瞳孔宛如金刚下凡。 他面向无数双鬼手一拳打过去,山崩石裂,以摧拉枯朽般的破掉所有的鬼手。 “邪魔外道,在佛祖面前作祟,我定要将尔等在此超度!” 鲁镇远拳头重重打在掌心,单脚用力踏地,强大的力量掀起的气场吹散阴阳师操纵的毒菊,并打碎六芒星阵图。 而那些被阴阳师所操纵的鬼手却在此时一拥而上,铺天盖地般将鲁镇远包围其中。 他在拼斗之时,身后白色的菊花瓣化为粉碎,并凝结出一道女人用的腰带,企图缠绕他的腰部。 滔天妖气与庄严肃穆的古庙相互争辉,而当众人为鲁镇远捏了一把汗的时候,他单手举起怒吼道:“大、威、天、龙!”双手合掌,至刚至阳的掌拍下那些鬼手。 这一招势大力沉,雷音响彻天际,整个潭拓寺的空地上的菊花瓣在雷音下化为粉碎。 掀起气吞万里之相让人惊愕,纵然木村美子等人也被鲁镇远的实力所惊叹。 这时,鲁镇远一拳打在地面,并将一只女妖拽出来。 那女妖身穿红色东瀛服饰,披散着头发,佩戴白色面具。 鲁镇远的杀伤力太过强大,突然间,将女妖面具震碎。 对方一张脸上没有五官,反而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阴阳师一抬手,女妖化为粉末,奔着他的掌心凝聚成一朵白菊,他轻轻放在鼻子尖上嗅了嗅,显得十分诡异。 啪——! 白菊花再度消散,被吸入鼻中。 他看向鲁镇远,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突然,他张开嘴,竟然有一只手在他喉咙里伸出来! 我和秦寿都被吓了一跳,他惊讶道:“啥玩意儿啊?这尼玛也太恶心了,吓死小爷了。” 我说:“东瀛式神本就是邪灵,来自另外一个维度空间,阴阳师的个体实力或许不敌我们,可诡异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以后你若是交手,就小心点。” 秦寿无所谓道:“那是他们没和小爷交过手,还不清楚京城这片儿我秦爷的名号。” 第一感觉,他一定是在吹牛逼。 按照面相分析,上嘴唇肥厚外噘,牙齿不齐。 有龅牙的或者牙齿较大,法令纹浅,下颚少肉,都属于嘴不把门,说话口无遮拦。 这样的面相如果额头在宽大,十个有九个爱吹牛逼。 东瀛式神是阴阳师与另外一个维度空间签订契约,他们可以操纵邪灵,所用方法皆为鬼道。 第六十章 女妖 而鲁镇远的至刚至阳的法门,本就是阴阳师的克星。 他们完全是自取其辱才对! 别说那女妖招式诡异,就算十个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华夏修行者与东瀛最大的区别,我们只靠自己,脚踏大地,头顶苍穹。 虽相信九天之上有神明存在,却从不迷信神灵宿命。 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特点,我从未在木村美子那边有看到有任何慌张。 我心里产生一个特别大的疑惑,那些东瀛阴阳师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眼看着阴阳师喉咙里的那只手依旧向外伸,口水粘液到处都是。 鲁镇远眉头微锁,他一步步走过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十方世界皆佛土,贫僧助你早登极乐。” 当鲁镇远举起手掌,那一瞬间,可谓是金光奕奕。 秦寿自信道:“战斗结束了,那厨师根本不是鲁镇远的对手,之前他用女妖迷惑鲁镇远,不断拉开距离,现在女妖被打死,那个厨子在鲁镇远的面前还不成了弱不禁风的小娘们。” 我盯着战局,敏锐的五感不会有错。 那阴阳师是故意的! 就在鲁镇远动手的前夕,阴阳师那只在喉咙伸出的诡异手掌,突然打开掌心,里面显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同一时间,我听到低沉的闷声。 鲁镇远的身体竟然不动了。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那阴阳师掌心的眼睛却眨了眨。 此时,紧闭的大门让外人推开,唐麟大步迈入:“百目鬼妖,吃一魂可封一魂,拿无辜灵魂做献祭者,真是够狠的。” 妖异小僧缓缓拍手道:“没错,龙门唐麟见多识广,小僧佩服,这一局,我们平了。” “平局?” 四周僧人,纷纷惊愕。 潭拓寺僧人很迷茫,明明鲁镇远占据上风,好端端怎么不动了? 他们显然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然而,那妖异小僧又说:“雷金刚鲁镇远,武技通玄,法力高深,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也只好出此下策,若不答应平局,那我们就只好献祭无数婴灵搏命。” 妖异小僧的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他随手一挥,数十只招魂娃娃同时浮现,它们围绕在鲁镇远身边,布娃娃竟化作婴儿般的模样,发出一阵阵啼哭声,在潭拓寺内外不停回荡。 这些婴灵的手脚被木橛钉死,额头上画着六芒星图案。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潭拓寺拒绝,阴阳师他们一定敢这么做。 唐麟快步走向人群,在方丈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本想五感静心听一听,可他在说话时候竟是用手段挡住了声音。 结果二者刚说完,鲁镇远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忍无辜生灵,贫僧愿意接受平局。” 小僧走到阴阳师的近前,低声念咒,以两只手指点在阴阳师的额头。 霎时间,鬼手捏爆眼球并快速抽回体内。 木橛四周所有的婴灵随着一阵阴风卷起,来到大雄宝殿跪拜佛祖,并在眨眼间消失无踪。 鲁镇远口念佛号,缓缓退至人群。 这帮阴阳师混蛋,竟然利用鲁镇远的慈悲之心! 气得秦寿撸胳膊挽袖子,念叨着等今天这事儿结束,一定要去宾馆堵这帮阴阳师好好算账。 这时,唐麟说:“第二局我来吧。”。 妖异小僧双手合十,微笑道:“此次交流协会是佛法交流,而非与龙门交流,更何况小僧已与潭拓寺已经约法三章,不允许外人掺和。” “笑话,东瀛幻术大师空海,什么时候剃度出家了?若我今日非要打呢!”唐麟态度坚决。 “不好意思唐施主,上个月小僧皈依南台寺,现在已经入了空门。” 他语气一冷,盯着唐麟丝毫不退道:“当然,如果龙门唐麟执意出手,小僧管不着,可泱泱华夏说出去的话反悔,小僧没有办法。” 双方剑拔弩张,唐麟背负双手,顶天之姿仿若一座大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海在僧袍内拿出一个钵盂。 不知念了什么,整个潭拓寺竟然下雪了。 雪花缓缓飘落,四周却是草木青青。 如此诡异的幻术竟然欺骗在场中所有人的眼睛。 这绝非普通术士能达到的! 而唐麟不怒反笑:“空海大师的修为比起曾经要精进许多。” 空海依旧谦卑,“小僧自知唐先生实力超绝,这是来之前师父交给小僧的幻钵,能助小僧躲过一劫,到时小僧拼死也要在京都闹上一场。” 空海不卑不亢,亮出一手超绝幻术,表明实力。 感觉他迫切想要逼潭拓寺出手,本身就有问题。 “你大可试试看!” 唐麟语气微怒。 我在思前想后过后,还是决定上前。 虽然不知道木村美子口中比龙脉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可妖异小僧空海的出现,也曾提到了我爷爷的名字。 于是,我走过去道:“等一等!” “哦?”空海看了我一眼。 在所有人目光投来之时,我双手抱拳道:“各位,我叫陈正,陈俊生是我爷爷。” 听着众人的骚动,我继续道:“刚刚空海大师说,梁上东西是木村美子给我爷爷,然后我爷爷把他放在上面的,那也就是说,这东西是我的,这个逻辑,没毛病吧?” 潭拓寺的方丈点点头:“当初的确是陈俊生送本寺一样有用之物。” “那不就得了。” 我又问空海:“大师,您说呢?送的东西,咋还能随便往回要啊,这事儿办的可不讲究啊。” 空海不喜不怒,平静道:“言之有理,可小僧这里有一份借条,乃是陈俊生为木村先生所写,按照年份,此时应当归还。” 说完,他拿出一张信奉交给我。 我看了一眼,的确是我爷爷签的字。 上面是什么东西没有写,但的确有关于潭拓寺房梁上的宝贝。 大体意思是借木村拓哉宝物一件,置于潭拓寺主殿房梁,于某年归还。 空海又说:“这上面没有写究竟为何物,所以,小僧只好出此下策,并带木村小姐前来查看,若是我东瀛之物,理应物归原主。 第六十一章 借条 “佛骨金身也是华夏的,你怎么不物归原主。”我反驳道。 “石头大师是国事,这梁上之物是私事,小僧仅代表自己而来,眼下晴明神社的四位高手,同样受小僧邀约。” 空海走到人群中间,缓缓转身看着每一个人。 咄咄逼人道:“堂堂千年古刹,难不成想要赖账吗?若真是如此,诸位可对得起庙堂之上的菩萨!” 在与他简单的对话,我已经深深感受到空海的阴险,妖娆的外表下绝对是老谋深算。 可借条是爷爷写的。 他可是麻衣派的掌门人啊。 不仅未卜先知,一手神出鬼没的义公山录,在天底下似乎就没有他预料不到的事情。 一张借条,没有写借的是什么。 五十年以后,对方拿着借条来取。 爷爷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今天的争端。 面对空海出言挑衅,出家人也有三分火气。 这时,第二位僧人缓缓走出人群。 “贫僧,郝大元,来会会你们这些妖术!” 此人身材纤细瘦弱,看似平平无奇,唯独佩戴着一枚头巾。 空海退出战局,旁边那位女妖款款走出,她穿着皮大衣,浓妆艳抹,走起路来也是花枝乱颤。 她先是向着僧人抛了个媚眼,一步跨过,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残影。 未曾交手,僧人便解开头巾。 接着,他竟然露出了一只眼睛! 连我都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这僧人竟然有三只眼! 那位女妖躬起身子,她五官浮现出绒毛。 待学出猫叫的时刻,屁股后面出现一根大尾巴。 猫妖! 而三目僧人却很淡定,他双手快速结法印,自他双手之间突然出现一道蓝光。 法印打在猫妖的身上,将她重重打飞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猫妖原地空翻。 一跃上了潭拓寺的房顶,两只锋利的爪子撕开衣服。 雪白的身体让郝大元在内的所有僧人下意识闭上双眼。 那猫妖并非趁机动手,她前肢跪地,伸展身体。 喵呜——! 唐麟脱口道:“凶猫咒日,空海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刻,那猫妖不断冲着太阳狂叫,声音凄厉悲惨,一声高过一声。 空海自信道:“猫妖咒日,这潭拓寺内依旧有无辜普通信徒,既然我佛慈悲,请问大师是否还要打下去?” 郝大元遮住第三只眼,他双手合十退后一步:“阿弥陀佛,此局平了。” “怎么不打了?” 秦寿左右看看,一脸狐疑,奇怪道:“大师,你那可是马王爷的眼睛,揉不得沙子啊!” 我拉了他一下:“别吵吵,猫属九阴,以眼、耳、鼻、骨、髓、血、心、尾、喉九种血祭,每一声嚎叫都是咒,若是普通人听见,就会出事儿,这寺里有普通劳工,大师不想用别人的命来斗法。” “太尼玛不要脸了。”秦寿气愤道。 空海双手合十:“郝大师果然慈悲为怀。”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帮家伙就是想一路平局。 可就算是这样,如果平局到底,他们也取不走东西的啊。 我轻轻握紧了天机符,爷爷..你到底留下的是什么局? 不过,当目光瞧见木村美子的时候。 发现她也在看我,我的耳边瞬间传来她的低语声:“纹彩动云霓,身身水犀皮,店宿乍恓惶,一阴兮一阳,见君如见书。” 我们俩距离少说也得七八米,她是以一种秘术将剩余传递到我的耳朵里。 不过,我心里特别纳闷,她有啥事儿不能直接说吗?念什么诗啊? 我心里一阵疑惑,但在空海继续挑战的时候,心里也在默念起木村美子说过的话。 此时候阴阳师又与潭拓寺打了起来。 不出意外,再度平局! 这一次平局很离奇,那位阴阳师设下阵法。 以自己为阵眼,企图将自己引爆,与潭拓寺僧人同归于尽。 明明潭拓寺实力明显强于东瀛阴阳师,却因太过善良,被逼平局。 所有人都为空海的举动疑惑时,潭拓寺深处传来一阵平静的脚步。 而在脚步后面拖着哗啦啦的铁链。 所有人的脸色骤变,就连唐麟也惊愕道:“他怎么还出来了!” 嘈杂的潭拓寺变得寂静无声。 空海等人聚集到了一起,他们的目光投向潭拓寺深处。 一位蓬头垢面的男子蹒跚走来,他身后拖着长长的铁链,乱糟糟头发让人看不清模样。 在男子身侧跟着两位小沙弥,距离的逼近是他们渐渐清晰。 我看到两座巨大的石狮子极其震撼。 秦寿更是反应激烈,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惊呼道:“卧槽,真的是宁无缺,他怎么出来了。” 我很纳闷,问他至于吗? 秦寿却连吞了几口唾沫,他说你根本不懂,没见过当年宁无缺到底有多猛,他不仅杀了那次的参与者,还有与宁家一切有仇的家族都遭受劫难。 秦寿还说,当初他父亲与老宁有过争吵。 好在宁无缺那天没找上门,否则,他也够呛能活下来。 此人仿若被锁住的猛兽,一举一动似乎都在牵动每一个人的内心。 可我却在空海的眼中看到一丝兴奋。 三场争斗,三场平局。 号称十三太保第一的八极门宁无缺拖着两尊石狮子缓缓走来。 空海缓缓拍手道:“小僧远在东瀛,也曾听说过十三太保人魔宁无缺,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非凡。” 待其中一位小沙弥跑到方丈近前,被追问怎么回事? 那小沙弥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宁无缺突然推开房门,说出去晒晒太阳。 结果,他拖着两尊石狮子便来到大殿。 面临最后一战,若四场平局潭拓寺倒也能接受。 潭拓寺又派一位僧人,空海说:“先不急,最后一场比斗的选手马上就要来了。” “什么!”四周皆惊。 宁无缺站在人群旁边,有着一种仿若猛兽般的压迫感。 而这仅仅是猛兽被捆缚着,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空海目光投向宁无缺,然后拿出一支金簪。 谁知道,宁无缺看到金簪以后就像疯了一样。 第六十二章 宁无缺 身后两尊石狮子被用力拽起,眨眼之间,他冲到空海面前。 他的手掐在空海的脖子,四周阴阳师本想出手救人。 宁无缺的石狮子被他拽,‘砰’的一声巨响,撞碎阴阳师的符阵,令对方当场口吐鲜血。 空海忙对其他人说了一些什么。 随后,他对宁无缺说:“这是个交易,我想要一样东西。” 宁无缺沉吟了数秒,在周围人一片指责声中,他松开手,平静道:“把铁链打开。” 空海早有准备,另外没出手的阴阳师竟然擅长断锁,也不知道他念了什么咒语。 只见对方在两条铁链涂抹一层鲜血,符文闪现过后,两条拴在宁无缺双脚的铁链清脆的断裂。 没有束缚,这位蓬头垢面的男子显露真容。 虽然他乱糟糟的,可相貌俊朗,双目如炬。 鲁镇远气愤道:“宁无缺,你这么做,可对得起死去的老方丈?” “是啊,宁师兄,千万不要被东瀛人蛊惑。” “宁师兄!” “…” 宁无缺抬起头,张开双臂沐浴着阳光,片刻后,他说:“你们..谁来?” 唐麟立即反驳道:“空海,你刚刚说过,这是你与潭拓寺的事情,宁无缺并非你东瀛之人。” 空海说:“既然是小僧的私事,小僧请宁师兄出面帮忙又有何不妥?若唐先生不满意,也可加入潭拓寺,与宁师兄一战。” 秦寿在一帮连说“糟了”。 事实上的确很被动,一个曾血洗京都的练武奇才,就算唐麟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就在唐麟向潭拓寺方丈请求出战的时候。 那位方丈双手合十,感慨道:“我佛慈悲,不想枉造杀孽,此次赌斗,我们认输了。” 宁无缺没有出手,或者根本用不上他出手。 只要人站在这儿,便有极大的震慑力。 按照事先约定,方丈命人将房梁上的东西取下。 空海瞪着眼睛,已经难以掩饰他内心中的狂喜。 我看到房梁有三样宝物,一把古朴的木雕弯弓,一根银色羽箭,还有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 眼看着华夏诸位高手会吃个哑巴亏的时候。 我算想明白了,这小和尚太特么阴险。 从进门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就算好的。 连续逼平潭拓寺,引宁无缺出战。 那金钗似乎对他极为重要,导致宁无缺临阵反戈。 “且慢,我还有一个疑惑!”我又一次开口。 “哦?你们要耍赖吗?”空海说。 “放屁,我泱泱华夏,礼仪之邦,一个唾沫一个钉,怎么可能会耍赖。”我大声激昂。 在对方再度准备取东西,我又阻止道:“等一等。” “又怎么了?” “你给我看的那个借条,上面没写时间,按照日期来说,的确是今天,可没到凌晨十二点说明今天还没过啊,所以说,咱们得严格遵守借条合同,这样吧。” 我回头看向人群,试探道:“咱们就等今天零点整再交还还怎么样?” “陈施主言之有理!”方丈道。 “你们想拖延?” 空海有些抑制不住贪婪。 可在他动手之前,看似好欺负的方丈却有些微怒道:“菩萨低眉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外道诸魔,若胆敢有人不占一个理字,欺辱本寺慈悲,那护法金刚绝不答应!” 方丈低沉的一句话,韦陀殿里神像扛着的那尊金鞭‘扑通’掉在地上。 空海脸色微变,双手合十,恭敬道:“大师所言极是,空海稍等便是。” 等待的时候,我也在观察那三样法宝。 趁此机会,我问木村美子,当初我爷爷在东瀛借的是什么? 看着周围人疑惑的眼神,大家的想法与我相同,都在好奇潭拓寺的梁上宝物。 木村美子说:“那一串钥匙上有我木村家族的印记,想必便是如此。” 我摆摆手:“刚才方丈命人取下梁上三宝,空海第一时间就想要动手来取,可之前他自己说过,并不知道木村先生给我爷爷的是什么。” “没错,的确是空海所言。”唐麟冲我挤眉弄眼,也是非常高兴。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看空海表演完,也该轮到我上场了。 乘胜追击,我继续道:“在大师取下梁上三宝之前,木村小姐、还有空海大师都不知道当年我爷爷放在梁上的是什么,听你们突然提起,我也有些发懵,直到大师把三宝取下来的时候,在下忽然灵光通透,什么都想起来了,当初我爷爷和我提起过潭拓寺的宝贝。” “可真有此事?”唐麟道。 我点点头:“当然,不信的话,唐先生可以再看看房梁有什么?” 我现在也是在赌,赌我爷爷不可能没有后手,更不会放任东瀛人取走宝物。 还有木村美子偷偷告诉我的一句诗。 哪怕我没有想明白他的真实目的。 但结合一系列发生的事情,我断定,梁上还有东西! 空海皱眉道:“若是梁上还有宝物,小僧希望共同查看。” 这小和尚还挺谨慎,唐麟看了一眼潭拓寺的方丈。 得到应允以后,我也跟过去说要看看。 随后有唐麟和空海二人再度检查房梁。 我们几个人都围在下边等待着,大概过了小半晌,唐麟和空海都说没有。 但对于爷爷盲目的自信,我依旧一口咬定只要没过十二点,那就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阳西下,明月高悬。 伴随白月光洒满整个大殿的时候,忽然有一滴水自房梁落下。 原本干燥的大殿,怎么可能会有水滴? “我去看看有什么!”唐麟面色大喜,待他一步跃起,空海也随之前往,接着,唐麟喊道:“上面有字!” 空海与唐麟连续交手,不过,近战能力显然不敌唐麟。 唐麟又说:“这上面写的是‘锁蛟井通天秘钥物归原主,木村拓哉归还于麻衣派掌门人。” “什么!” 所有人惊呼起来。 麻衣派掌门? 说的不就是我吗? 这一切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在场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陈俊生的孙子,也是麻衣派唯一的传人。 第六十三章 通天秘钥 空海怒道:“这是假的,一定是陈俊生搞的鬼,再说了,木村先生怎么不用东瀛文字!” “你是不是二逼?用东瀛文字,陈正看得懂吗?又不是给你的!”秦寿叫嚣道。 木村美子盯着梁上光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神。 突然,她抬起手:“月华鼠,是你吗?” 在她的话音刚落,房梁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光芒闪过,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蓝色小老鼠掉在木村美子的掌心。 她说:“这是我爷爷的式神,富士山月华钻天鼠。” 空海脸色一冷,始终温儒尔雅的表情消失,他愤怒道:“美子,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没错,是月华鼠。”美子又说,她甚至顾不得空海的质问,急切道:“你知道我祖父在哪吗?月华,他现在在哪?” “该死的!” 空海振袖一挥,施出强大幻术。 木村美子身边突然一只狰狞鬼手,它的速度很快,如闪电般将那只蓝色小老鼠一把捏碎。 “你干什么!”木村美子愤怒大吼,“空海,你答应过我要助我找到祖父!” 空海一步双手合十,诡异的幻术令木村美子的瞳孔扩散,四肢僵硬,面目表情更是充满着恐惧与狰狞。 就在大家谁也没曾料到,宁无缺会趁此机会突然出手。 当他突然冲向人群,三样宝贝此时正被潭拓寺三位金刚僧人看护。 他们反映很快,惊吼道:“宁师兄,你!” 下意识做出应对,但一切都太迟了。 宁无缺浑厚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潭拓寺内。 “八、极、崩!” 看管锁蛟井秘钥的正是郝大元,本是精通咒印之法,可比起宁无缺的强横霸道却略显不足。 仅仅是一个照面,郝大元的身体犹如断线风筝,瞬间飞了出去。那把通天秘钥被宁无缺一把夺走。 “给我拿下!”方丈大怒。 寺内钟声顺势而起。 与此同时,潭拓寺镇山石鱼被看护僧人所启动。 只听有人敲了八下,那本该送给龙宫的至宝竟然发出野兽般吼声。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刹那间,一道白光冲入到战局。 四位阴阳师奋力阻拦,只见白光化作八部天龙,以一种无敌气势袭击里,瞬间将其中一人贯穿致死。 战斗的僵局打破了,大家根本不需要遵守什么规矩。 空海小僧的幻术使我们四周在他施法的瞬间就变为冰天雪地。 而其余几位阴阳师也在同一时间遁入幻境,借此消失。 气温仍在不断下降,身穿中山装的唐麟解开衣领。 一个箭步上前,脚下因幻术产生的积雪踩在上面居然也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唐麟抡起拳头忽然化作麒麟利爪,怒斥道:“宁无缺,你背叛华夏,龙门对你必杀之!” 轰——! 一拳落下之后,天地俱裂,幻术被破掉之后,四周更是一片狼藉。 而东瀛阴阳师等人,却早已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方丈立刻命令潭拓寺的武僧追击。 他们风卷残云般消散无影无踪,大殿内所留下的金身此时又显得十分不寻常。 唐麟等人本就认识我爷爷,而这尊金身与我爷爷一模一样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龙门已经发下命令,全市追踪空海等人。 可空海堪称东瀛第一幻术师,想抓他非常难。 而我们几个人则围在金身,我问唐麟,为什么我爷爷的身体会在东瀛? 当初爷爷去世以后,是我看着他进了炼人炉,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他咋就成小金人了呢? 唐麟说:“这个你得问问木村美子,对了,金身里面的东西你确定了吗?” 我点点头,七七八八肯定金身里面有东西。 当然,我肯定不会相信爷爷有两个分身。 这具骸骨不一定是他们怎么弄的。 万一是东瀛人故意整个和我爷爷差不多人,然后用易容术改了容颜在塑造金身也没准。 就在唐麟触碰金身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它掀飞出去。 这一幕把所有人看愣了。 唐麟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忙问:“怎么回事?” 我恍然想到金身上的封印,赶忙以观身术再度查看,只见那一团庞大且被压抑着的能量时。 当即惊呼道:“大家小心点,快离开这里!” “陈正,发生什么事?”唐麟追问。 仅仅是简单的碰触,唐麟已经被脸色惨白,显然受了个暗伤。 糟了! 金身龙脉内有一个封印,它原本是按照坤、离、泽、坎四个八卦符文来排列。 能够排列出十二种规律,并呼应天地间的十二个时辰与十二月。 诞生一千多种变化来压制金身内的能量,现在偏偏少了一个坤字不见了。 使封印犹如大地无根,正在一点点溃败。 我深吸了口气,认真道:“这里面被封印金龙脉不假,可龙脉无主无魂,没办法融入大地,一旦脱困会引来无法估量的灾难,甚至很多人因此而丧命。” 他们费尽周折,也就是那个‘锁蛟井通天秘钥’。 金龙之脉拿到潭拓寺,像是一个定时炸弹。 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年十二个月。 他带走了一个“坤”,让整个八卦局破裂。 而“卍”字符文依旧不断旋转,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金龙脉溃散。 到时候,损伤的不仅仅是龙脉,还有无辜的人命。 这招,果然够阴险啊! 听我说完,秦寿急了:“这也太尼玛不要脸了,麟哥,抓他们的事儿算我一个,必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华夏老秦家的威名。” 而我看向潭拓寺的方丈,认真道:“如果单纯的想要引爆金龙脉,更应该放在木属性的山林之内,以金克木,可造成万里沙硕吞绿林,但他们偏偏选择寺里,我想知道为什么?” “可能东瀛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寿打断道。 我摇摇头:“不对,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不会想不到。” 话到此处,我看了眼寺里深处。 当与潭拓寺方丈四目相对的时候,对方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第六十四章 镇龙 寺里气氛陷入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方丈,等待着他能给出答案。 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寺里有一口石锅,能镇天地间一切外道邪魔,这把弓和箭本是刘伯温所留之物,可镇龙气,若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重新封印金身龙脉,就必须用寺里宝贝镇压,那个时候...。” 他的语气一顿,回头看向紫禁城的方向,感慨道:“那个时候,锁蛟井的恶龙就会出来为祸一方,东瀛人取走通天秘钥,就是为了那条龙!” 他的话使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呆呆站在原地。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爷爷临死前说的话,原来爷爷和龙门都没有骗我。 这世上果然有龙! 在方丈说出此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这是一个传说,早些年在京城、天津卫地区住着一条恶龙。 这恶龙只要摆尾,永定河必发大水,一吐火北京城就得旱三年,旱涝交替,民不聊生。 于是有了刘伯温设计捉拿恶龙之后,把它镇在了北新桥的海眼的传说。 虽说用新桥旧桥的说法忽悠住了老龙,可你想啊,千百年来,一条龙能那么缺心眼的遵守承诺么? 这里面必须要有一个武力震慑,就有了后来的潭拓寺, 并且用一支箭作为房屋的大梁,剪头直至恶龙咽喉,如果恶龙敢逃出来,此箭必会将老龙射杀。 包括永乐年间紫禁城修建时的高度,必须要比潭拓寺的大梁低一寸,目的就是怕皇宫阻挡了箭可以射到北新桥。 如果打开电子地图,会看到有一条直线直指北新桥。 那条老龙被锁链拴着,当年东瀛士兵曾拽锁龙井,拽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尽头。 直到井下传来一阵阵的嘶吼声,这时,向外冒出大量的黑水,眨眼间吞并当时所有的东瀛士兵。 北新桥的事情大家都清楚,连唐麟也问方丈,为什么空海等人不夺神弓、神箭偏偏取走了一把钥匙? 方丈感慨道:“北新桥一直都在那儿,你可知为何世人不见锁蛟井?” 在众人疑惑之时,方丈的眼神却是一脸愁容,他继续道:“锁蛟井一直都在明朝通天地宫下,只有持通天秘钥才可进入地宫,而这把钥匙就是打开闸门所用,火烧潭拓寺,水淹京都城,那恶蛟就会出来,到时,必将是生灵涂炭啊。” 明朝历代皇帝哪都好,唯独爱修仙是个毛病,铅汞等重金属像糖块儿似的嚼着吃,为了成仙,不知哪位皇帝秘密修建了地宫,而老方丈讲起的一番言论无疑给所有人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宁无缺叛逃,空海带着阴阳师消失。 留下的金身龙脉又是一个无形炸弹。 若是不能重新将金龙脉封印,弓与箭就就不能离开,更别提震慑蛟龙。 唐麟连打了几个电话,又拍拍我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了,等这件事结束以后,单老爷子想让你归龙门。” 人多,我也不好意思掘他的面子。 客客气气的答应下来。 方丈又说:“唐处长,你可以告知龙门,找到通天地宫提前将他们阻拦,否地宫若开,会有很多的麻烦。” “方丈放心,身为龙门中人,自当以百姓安危为重。” 唐麟双手抱拳,接着,他叫着我和秦寿以及其他的人一起离开潭拓寺。 上了车以后,我问唐麟,我爷爷曾说过的龙相是不是锁蛟井下面的那条龙? 还有,木村拓哉口中要送我的秘钥,是否与龙相有关? 唐麟说:“这是机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配合就好了。” “机密?” 我笑了,不知为何,脑海却想到万寿山下的马大帅。 我再度反问:“你认为我很傻吗?” 唐麟摇摇头:“不会,所以我让你来了。” 我竖起大拇指:“好一招釜底抽薪。” 秦寿看看我,看看唐麟,完全是一副懵逼的状态。 他还问唐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通天秘钥不见了,该怎么找? 唐麟说:“一会儿去宾馆,你跟紧陈正,哪怕他去拉屎,你也站在旁边。” “雾草,麟哥,你确定没有说错,拉屎都跟着?万一他拉屎臭怎么办啊!” “服从命令。” 唐麟平静道。 此时的秦寿一脸个不情愿。 我没有反抗,除非解开义公山录,否则他一只手能虐我二十个来回。 可这并不代表我接受眼前的结局。 我说:“其实在空海来潭拓寺之前,你们也不知道通天秘钥在哪,而且那把钥匙以前是我爷爷的,只有我在潭拓寺,东瀛人来取钥匙,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夺回来。” 唐麟不语,依旧缓慢的开着车。 我继续说:“可是,潭拓寺那位撞钟老僧很厉害,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龙门也不能拿走秘钥,所以,你们想借东瀛之手将秘钥带出潭拓寺。”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有很多人都在门口守候,偏偏到寺里之后,那些人却不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空海等人应该中了埋伏。” 看着窗外的景色,空海自问智谋高人一筹,连十三太保中最难搞得宁无缺都被他利用。 但龙门的人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他们。 龙相..呵——! 怪不得需要我去看相。 等到他们夺走通天秘钥,就该到我上场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必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生死之间,全在龙门掌握之中。 我想到了万寿山! 那是爷爷为我留下的一步后路。 万一到那生死一刻,也只有万寿山能救我。 汽车缓缓带我去了宾馆。 让我崩溃的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开了一间大床房。 就连洗手间都是透明的。 也不知道空海等人到底怎么样,但无论最终胜利者是谁,都会找我。 毕竟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懂龙相术。 秦寿伸了个懒腰,看他年纪与我差不多 短短的相处,我发现他很健谈,而且有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休息时,我用宾馆的纸笔写下木村美子给我的那首诗。 第六十五章 黄雀在后 她主动找我聊天,摆明是预料到后续事情的发展。 我反反复复琢磨时,秦寿终于憋不住凑上来了,上下打量着我说:“哥们,那个...会算卦不?” 我说:“你要干啥?” “算一卦呗,给我瞧一瞧姻缘。”秦寿咧着嘴一脸谄媚。 我故意说:“你这么帅还怕没对象?” 谁知道,秦寿竟然很认真的回答我:“现在的女孩子太害羞,见到我这样特别帅的男人,可能都不太敢主动。” 我心想你也够不要脸的。 我问:“你谈过几次恋爱?” 他很不好意思的告诉我,还没与女孩儿拉过手。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姻缘讲究一个因缘,都是需要碰的,你八字是什么时间?” 秦寿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我。 我简单说了几句他儿时的经历,包括算命常用的江湖话把他唬住,又说:“我算出来,你今日红鸾星动,大吉西方,得出去碰一碰,咱俩绕一圈,看看哪里有姻缘!” “卧槽,你不会是想带我去大保健吧?你一定是想借此机会来贿赂我!”秦寿警惕道。 我说:“你放心,我比你还穷,根本去不起大保健,一会儿带你去找姻缘,去不去?红鸾星动,错过了还真不好碰,对了,我忘了,唐麟让你服从命令,他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是不是杠我?”秦寿当时就急眼了。 他一拍大腿,怒道:“按照辈分,唐麟得叫我老叔,只不过燕云十三家分了族谱,否则我秦家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怕他?赶紧穿衣服,走走。” 此时我竟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如果换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我可能连宾馆的大门都出不去。 秦寿带着我出了宾馆,我们俩奔着西边方向一路步行。 有时候撞见些漂亮女孩儿,他总会贱巴巴的问我,这个是不是姻缘? 我会一本正经教唆他去搭讪,看上的就去说话,万一成了呢? 没想到,这二逼竟然还当真了。 最无奈的是,他问人家属啥的! 一路上共挨了四五个大嘴巴子,秦寿终于对他的颜值产生怀疑,并大骂我是骗子。 我告诉她时机未到,姻缘本身就是天注定,凡事不能强求。 听着他的抱怨,和我看着街道上忙忙碌碌的人群,心里有了几分凄凉。 他们看似为了生活平凡而奋斗,可恰恰也是生命中最为历练的修行。 而我呢,本该最好的年纪却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 回想括潭拓寺关闭山门时,无数达官贵人能来瞻仰佛骨金身。 这本就是对普通人阶级的践踏,像我一样,被他们软禁起来。 还有寺里重新被吹燃的香火,每天会有那么多的供香,但有些人的香依旧不会被人拔掉。 当神庙道观这些地方的大门关闭的时候,依然有人还能进得去。 人生下来就有阶级,每个人都在不择手段的向上爬,既身处群魔乱舞人间,又哪里会有什么净土?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当走到熟悉的街道之时,秦寿一愣神说:“这里距离天洲社区很近了,等会儿我给黄慧怡打个电话,吃点小烧烤。” 我说:“先不急,万一你姻缘来了呢?” 秦寿当时就给我竖起大拇指,夸我想的真周全。 随着拐入小小巷子尾,我看了一位步伐蹒跚的老太太,她扶着墙敲打着一大门紧闭的商铺,商铺没有牌匾,像是好久没有出租过。 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哭喊:“开门呐,求求你,开门呐,我后悔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求求您了。” 正义感爆棚的秦寿当时就急了,撸胳膊挽袖子怒道:“真尼玛不要脸了,黑店啊,连老人家也欺负。” 他跑过去,先扶着老太太问怎么了? 老太太特别悲伤,一边敲着门一边哭诉说,这家店不给退货。 我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那位老太太有几分面熟。 秦寿帮着砸门时,我猛然间瞧见她手腕上的纹身。 回想起那日在纹身店见到的妇女,不正是用手遮住的位置吗。 看清楚纹身是一只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球看起来有着几分恶毒之意。 我走过去,握住老太太手腕,沉声道:“这是什么纹身?” “你..你走开!” 她想用力推我,不过,被我牢牢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我眼神灼灼盯着她,秦寿忙问我怎么了? 我继续追问:“这一只眼睛怎么回事?说出来,我或许能帮你!” “这..。” 老太太支支吾吾,接着,他扑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等她哭完了,继续道:“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路过这间纹身店,店主说,纹下这一只眼睛就能心想事成,我也是没办法,当初我在三里屯附近租房子,打扮自己,和朋友一起共享资源,目的就是为了能找个有钱的老公。” “我的姐妹们好几个都上岸了,可我比他们漂亮,有气质,凭什么只能和屌丝约会?我不甘心,非常非常不甘心,我的一个拼友团姐妹给我介绍了这里,她说这里能改变人的命运,想要什么都可以达到,我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我钓了很久的一个秃头老板,竟然被闺蜜撬走了。” “我当时很受打击,夜里找一个追我很久的小男生喝了几杯,我知道她想睡我,为了躲过那一炮,我趁着他上厕所的工夫逃出来,就是那天经过附近,想到我闺蜜和我说过的纹身店,我一时好奇就进来了。” “纹身店老板让我选图案,我只告诉她,我想要钱,要成为人上人,过上富太太的生活,那老板就给我选了这个女妖之眼,纹好以后,我觉得特别疲惫,回到家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一位身价数十亿的英俊大叔向我求婚了。” “我们结婚,选钻戒,住在豪华的别墅里,我完成了所有的梦想,可是..五天以后一觉醒来还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内,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我成了老太婆,变成这个样子,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居然只是一场梦啊。” 第六十六章 幻术 越说越崩溃,老太太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亮起的照片是一位身材妖娆性感的女孩。 五官很漂亮,由于美颜比较厉害,无法看出面相。 秦寿听她讲完也很气愤,向后退了几步,怒斥道:“真尼玛不要脸,把我龙门当啥子了?看我的。” 我被秦寿举动作惊愕,纯正刚猛的拳法好似两枚重炮,狠狠砸在大门口“轰”的一声巨响,铁栅栏门被秦寿一圈出豁口。 接着,大门里面的锁坏了,他亲手向上将忒们拉开。 黑漆漆的屋内一个人影都没有,秦寿拿出手机照亮,这里依旧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纹身。 他叫嚣道:“老子龙门洪拳太子秦寿,邪魔外道,天子脚下还敢装逼,出来..滚出来!” 房间本就不大,看着诡异的纹身图案,阴气森森,我甚至怀疑橱窗里面的都是一些人皮。 秦寿奔着里屋走去,我们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关闭。 与此同时,屋内亮起微弱的蜡烛。 我紧跟着几步到了秦寿近前,盯着空荡荡的屋内,墙壁上的古画却依旧是那个打着红伞的女人。 “什么也没有。”秦寿左右看看,站在纹身工作台,回头对老太太说:“老奶奶..不对,姑娘啊,等那妖人来了,我帮你讨回公道。” 老太太那边道谢的时候,那副古画里缓缓伸出一双手,并在眨眼间抱住了秦寿。 这一幕吓得他大叫起来:“卧槽,闹鬼啊!” 秦寿是习武之人,企图挣脱的时候,画中女妖似乎就躲在他的身后。 当那把红雨伞缓缓浮现在秦寿的头顶时,瞬间遮住秦寿的阳气。 此时,若将他的魂魄拘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见到眼前的一幕,我沉声道:“别杀他,你们出来吧。” 秦寿惊讶道:“你在和谁说话?” 我继续道:“堂堂东瀛第一幻术师的弟子,有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在宾馆的时候,我写下木村美子说出的诗句。 “纹彩动云霓,身身水犀皮,店宿乍恓惶,一阴兮一阳,见君如见书。” 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正是“纹、身、店、一、见。” 我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来了。 如果他们都在这里,说明龙蛟井通天秘钥在他们手上。 反之,这些人都会死在龙门围攻之下。 事实证明,我的推测是对的! “哗——。”的一声,墙角脱落的大块儿墙皮,紧接着,木村美子、空海、宁无缺三人站在那儿,并且皆受了不轻的伤势。 三人的现身,红衣女妖软绵绵的身体贴在秦寿的身上,她一只手高举红伞,显得魅惑十足,而那位老太太被吓的不轻,大叫一声,转头就要跑。 只见那画中女妖突然张开嘴,舌头仿若蜥蜴般弹出去。 粘在老太太的头部,软绵绵的舌头上全是口水粘液,将她的头部包裹的严严实实。 舌头在用力吮吸,导致那老太太的脸皮眨眼间变得干枯,全身也在一点点化为枯骨。 东瀛人太特么邪性,泱泱华夏崇尚的都是天地正道,反之,岛国之上皆以妖魔为荣。 和他们打交道,不得不慎之又慎。 见红衣女妖将舌头收回去,舔了舔嘴唇,一脸魅惑盯着秦寿,尤其她蹭了他一脸口水,引起他剧烈的反感。 秦寿气愤道:“士可杀不可辱,陈正,念在相识一场,别让这大舌头娘们舔我!” “你死不了。”我上前一步,在狭窄的空间与他们三个相距不到一米,既然已经选择谁都不信,心情反而很平静,我说:“把他放了。” 空海说:“你觉得我会放掉一个要杀我的人吗?更何况,你尚且自身难保。” 我笑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兜圈子没有意思,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懂龙相术,就算我不来找你,你也会来找我,如果想搞一些下三滥就算了,我孜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空海似乎很嘲讽。 同等谈判的必要条件就是实力。 索性别扯那些没用的,我握紧双拳,触碰爷爷给我留下的禁忌纹身。 待纹身渐渐浮现之时,立刻感受到一双双鬼手拉扯着我的五脏六腑。 空海、宁无缺、木村美子三人见此皆惊。 展露实力,无非是博取一个同等关系。 散掉禁忌,恢复如初之后。 我继续道:“这纹身应该是木村老爷子留下的,前些日子我在老家那边度生死劫,在此之前,我爷爷特意去了一趟沈城,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去见陈俊义那个老混蛋,现在想想,我觉得应该是木村老爷子。” “我祖父在哪!”木村美子激动道。 我说:“放了他。” 木村美子掐诀念咒,女妖向后撤步,身体腾空飞起,再度回到画中。 秦寿到是没有莽撞,毕竟,旁边还有一个没洗头的宁无缺。 空海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兄弟的黄泉鬼纹乃我东瀛不传秘术,看来木村老先生与陈师傅渊源颇深,如今通天秘钥的确在小僧手中,只是龙门四脉倾巢而出,燕云十三太保齐聚京城,若想接近通天地宫怕是难如登天,所以,小僧有一个不情之请。” 明面上或许看不出来,可通天秘钥的牵涉实在是太大,整个京城的风云都会随之而动。 我说:“空海大师但说无妨。” “京城西山有一座镇妖塔,此塔内关押着西山十戾,若陈小施主肯助我一臂之力,放出十妖,引万妖朝拜,京城那时自会乱作一团,我等可趁机前往通天地宫,各取所需。” 空海的眼神闪烁不定,他虽然是幻术师善于迷惑旁人,甚至这张脸都是假的。 只是,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若人生邪诈,瞳孔下端会有邪光乍现。 虽然只是一瞬,如果你恰巧在对方邪心乍起时与之对视,普通人的第一感觉会很不舒服。 他的要求,令我有些沉默。 秦寿攥紧拳头,恶狠狠道:“陈正,大不了咱们跟他拼了,龙门中人,誓死保卫黎民百姓免受妖祸,我们燕云十三家族,就是为了铲除这些歹人!” 第六十七章 西山十戾 他越说越怒,盯着宁无缺道:“宁家一辈子顶天立地,却不想英明毁在你宁无缺的手上,你就是罪人,对不起你死去的爹娘,还有潭拓寺的老方丈!” “够了!” 宁无缺一声低吼,突然出手抓向秦寿。 当时的秦寿已经提前准备动手,在第一时间给出反应,拳如开弓箭,去者不回头! 可面对十三太保第一的宁无缺,却又显得苍白无力。 宁无缺凶光乍现,接着,听到他浑厚而有力的声音。 “贴、山、靠!” 他身法犹如鬼魅,划过一道残影,躲过秦寿的拳头,并半个身子撞向秦寿。 庞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打飞出去,此时的他虽然收了内劲,可秦寿依旧重重撞在墙壁,他的背后浮现深深的人形裂纹,接着,慢慢滑落在地下。 秦寿半跪着喘着粗气。 平日里不正经的小伙子,依旧毫不服输。 他虚弱道:“燕云十三太保当年合力擒拿西山十戾,我爷爷..死.了..次次奥..尼玛宁..无缺..我..我一定宰了你!” 宁无缺杂乱的头发挡住了面容,我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只听见他说到道:“等我想死的时候,我会找你,现在..陈家后人,随我一起放西山十戾。” 听到他的话时,我也在尽量模仿爷爷的思绪。 他一辈子心思缜密,卦卦可破天机,如果我前面走对了路子,那么西山十戾的事情也一定会在他的预料之内。 尤其遭遇潭拓寺梁上月华鼠的事情发生,我已经感受到爷爷曾经布下的大局。 若我不能通过自己找出通天秘钥,就将会面临生死劫数。 而万寿山的马大帅已经给我做出最好的解答。 真到了那一步,或许,我会成为一名活死人。 我说:“好!我答应你!” 秦寿半跪在地上,咬着牙,一脸的失望。 我没有办法和他说清楚,其实我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传说京城西山有十个修炼千年的妖精,分别为獾、熊、鹗、猪、驴、狼、狐、蟒、猴、癞蛤蟆,它们采集日月精华,通了人性,投胎转世。 成为伴随清朝始终的十位重要人物,分别为洪承畴、多尔衮、吴三桂、年羹尧、海兰察、和珅、慈禧太后、曾国藩、张之洞、袁世凯。 十大妖怪,这十个人都保留着或多或少的妖怪习性,比如慈禧喜欢吃花瓣,饮露水;袁世凯肚大如鼓,每到雨前,都会发出‘咕咕’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像蛤蟆叫;年羹尧传说是野猪,贪得无厌,吃饭犹如野猪啃食;而曾国藩的皮似蟒蛇,每到春季都会大量蜕皮。 他们有的护国护民,有的则是鱼肉百姓,祸害天下。 这些脍炙人口的坊间传说,始终被老百姓口口相传。 但听秦寿的意思,燕云十三家族曾竭力捉拿过十大妖邪。 我问空海,自己身单力微,没什么本事,就算去了也没用啊,到时候再拖延宁无缺的后腿,容易耽误事。 空海却摇摇头继续道:“西山锁妖塔结合诸天星象部下天罗地网,曾经施法之人,正是你爷爷陈俊生,所以,解镇妖塔之事,非你莫属!” 话都到这份儿上,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了空海的要求。 而在与宁无缺离开纹身店以后,我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记得爷爷在老家为我立下青龙庙为借命。 后让我留在沈城的阅薇堂,接触到神秘的黄大仙,还有给我送剑的女人。 如今到了京城,得知龙门四脉与爷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包括万寿山的马大帅,受爷爷托孤。 潭拓寺的通天秘钥是木村拓哉留给我的。 当初爷爷曾离奇消失的了一段日子,他说是去见某个人。 如今,西山十戾又与爷爷有关。 我总觉得像是抓到了一丝契机,当到关键时刻却又差了一点点。 也许,真的要等进入通天地宫才能找到真相吧。 夜已经深了,我们俩快步走在街道上。 今夜的月光很大,街道上更是灯火通明。 我身边乱糟糟头发的宁无缺就像一头没有发怒的猛兽。 和他在在一起,的确挺紧张的。 突然,宁无缺主动开口道:“一开始我感受到了你的气很乱,而在纹身店出来到现在,思绪竟越来越乱。” 我无奈道:“你觉得我现在去一个非常不熟的地方,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位号称人魔的高手,换做是你,能不紧张吗?” 宁无缺摇摇头:“你的心不定,像一只面对食物和陷阱的猿猴,思前想后,踌躇不前,不知该取哪一,又或者贪得无厌,奢求太多。”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坦白讲,除了宁无缺听到秦寿提到家人时有了情绪波动外,大多时候,他好似大山一般稳重。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害怕我,很多人都害怕我,我在山中打坐问心,心中魔念早已如天火滔滔,也许..只有化身真正成魔,才能降服心魔吧。” “成不成魔我不知道,但西山的路途可不远啊,你打算一直走着?”我无奈道。 这时,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 这位闭关多年的邋遢汉子竟然坐了进去。 司机被吓了一跳,结果,宁无缺竟然拍在副驾驶一摞钞票。 我当时有些傻眼,激动道:“你干啥?打车用不了这么多钱!” “我要钱没有用,司机师父,去西山镇妖塔,出了市区不管车速是慢是快,绝对不准停车。安全送到钱是你的。”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我心想他这尼玛败家,他不缺钱我缺啊。 到现在还欠陈怀珺五千块钱没着落。 我身无分文来到京城,从昨天到现在,连口饱饭都没吃。 司机提前就把钱抢回去,回头道:“干啥用不了?知不知道时间是无价的,我已经准备下班回家了,但看在这位头型很像搞摇滚兄弟诚意的份儿上,我才答应帮你出车,毕竟,我年轻时候也玩音乐的,一见面就觉得倍儿亲,这才加个班赚你那三倍工资。” 我被司机一番话搞的哑口无言,竖起大拇指:“得嘞爷们,又不是花我钱。” 第六十八章 山鬼姥姥 心里虽然一阵无奈,刚好瞧见司机旁边的煎饼果子,趁他不注意就拿过来,三两口给吃了。 司机倒也没说什么,好在这师傅的车技不错,稳稳当当送我们出了市区。 去往西山的途中经过一条很少有人的野外路段。 道路漆黑一片,不知道为什么,路边打车的人却很多。 司机嘀咕道:“真奇怪了,以前走这条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今天啥日子?刚才那么一会儿,就看到六个招手打车的..卧槽,前面还有,早知道我今天借一辆货车,荒郊野外拉满了乘客能赚钱不说,还能为人民服务。” “师父,收了钱您得说话算话啊,不能停车。”我嘱咐道。 明亮的月光让荒野并不是十分漆黑,视野开阔处甚至能看到一公里外的民房。 路边那些招手乘客显然有问题,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都是站在树根旁边。 老话讲:夜半荒野人莫停,大树招阴鬼上车。 这是由于树大招阴,凡在野外横死者的亡魂,都会第一时间找到大树寄托。 可车上今天坐着的是宁无缺,短短的几天相处,对于燕云十三太保家族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心里也明白个七七八八。 如今怎么还有不开眼的小鬼敢夜班拦车呢? 最主要的是野鬼数量一直都在增加。 回想上车时候的经过,似乎宁无缺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司机一边惊愕,一边缓慢开车。 我们事先掏了不少钱,他很遵守规矩。 过了没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两岔路。 “卧槽,这条路我开了十多年,啥时候修的岔路?”司机嘴里有些纳闷,因为拿捏不准,已经缓缓点了刹车。 宁无缺说:“别停,走中间!” “啥!中间没路,那是一棵大树啊兄弟。”司机不满道。 宁无缺再度:“左右两条都是死路,走中间!” 司机又问:“你到底是干啥的?” “别刹车,继续开,撞上去!” 他笃定的声音让司机也愣了愣,车速虽然缓慢,可我们没有停。 司机吞了口唾沫,紧张道:“开夜车时候就听说别人半路撞鬼,我还尼玛真碰上了,次奥,我奶奶说的对,鬼打墙是鬼救人,两岔路是索命路,奶奶个爪儿的,死就死吧,后面哥们听好了,是他让我撞的,万一车坏了得赔钱啊!” 司机也是横人,一咬牙踩死了油门,“嗡”的一声响动,老捷达猛地窜出去,撞在大树的一瞬间,大树消失了。 再看两侧哪有什么岔路口,分明就是悬崖沟壑,任何一条走过去,都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因为恐惧,司机大吼大叫来平复自己的内心。 连骂了几句脏话,又说:“真尼玛刺激,过瘾,爽歪歪!说吧,哥们,你是干啥的,大半夜上西山作死吗?” 宁无缺平静道:“好好开车,别左顾右盼,我身上招鬼,停下来你就走不了了。” 不单单是司机,连我也愣住了。 原来,那些路上游魂野鬼都是因为宁无缺所造成的。 行驶入盘山道后,连续有蝙蝠撞击玻璃。 司机还算镇定,操纵着雨刷器刷玻璃。 眼前结果却让人非常意外,在出租车的风挡、左右、包括后玻璃不知何时布满了血手印。 这一幕看的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吞了口唾沫,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宁无缺严肃道:“是山鬼姥姥的鬼子,我是宁家后人,血脉的里印记注定与鬼道相悖,他们知道我来了,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我!可我若不来,你进不去镇妖塔。” 最令我意外的还是司机,他很兴奋,比我还兴奋。 也许是情绪受到刺激,导致他开始胡言乱语。 一边拍着方向盘一边吼:“这辈子终于活见鬼了,没白活,真没白活啊。” 宁无缺说:“踏踏实实开车,只要路上不停车,你就没有危险。” 结果,司机正嗨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飞了出去。 宁无缺继续道:“别停。” 司机惊恐道:“糟了糟了,撞到人了,老子二百万全险,又没有酒驾,干嘛要跑?撞到人这车必须得停,对不起对不起。” 可一切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也没看清是不是人,但的确是撞到东西了。 司机刚要下车,宁无缺拉了他一下,叮嘱道:“切记,等一会儿上车哪也别去,在车里等到天亮以后你就安全了。” “神经病!” 司机骂了一声,他下了车以后,宁无缺让我也下车。 站在空无一人的郊外,回头看到刚刚被司机撞飞的竟是一个花花绿绿的纸人。 司机抱着纸人往回跑,他语气惊慌道:“姑娘你可千万挺住,大哥也不是故意撞你,刚才车里有俩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挺住。” 一边说着,他小心翼翼将纸人抱到了出租车后座,诡异的一幕让我看的清清楚楚,司机居然让鬼给魇住了。 当他喊我和宁无缺过去帮忙的时候,宁无缺摆摆手,司机低声骂了几句,然后坐在车里开始摆弄着方向盘。 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就是在开车,但出租车并未启动。 我有意摸向镇邪剑,宁无缺说:“不要插手,车钥匙我已经拔下来,他不会有事。” 我还是很担心道:“可万一他下车呢?” 宁无缺说:“那就是他自己的劫数,与我无关。” 说完,他大步走向西山镇妖塔的方向。 当我路过出租车,看到后座的纸人竟然诡异般冲我眨眨眼,非常瘆人。 学艺多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看的也是一哆嗦。 待我拿出镇邪剑,宁无缺抓住我的手说:“不要插手,纸鬼与司机的魂魄纠缠,一剑下去,这人也就废了,走吧,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我深吸了口气,差点成了好心办坏事儿。 我们俩以月为引,一路到达西山脚下。 苍翠青山小路延绵,那座宝塔黑漆漆矗立在山顶。 第六十九章 镇妖塔 登山前夕,树林深处缓缓出来一顶轿子。 轿子前后左右簇拥的随从仪仗队,气势不凡,堪比星宿老怪出游,最前方有两位驼背老头,一人举着“活人”另外一人则举着“回避”。 后面跟着八位赤胳膊的力士抬着轿子,左右丫鬟提着灯笼。 微弱的火光照耀着,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透明薄纱的轿子内坐着两个人。 那些随从陆陆续续上前,指着我和宁无缺呵斥。 “大胆,见到姥姥还不跪下!” “大胆,若再不下跪就打碎你的脑袋。” “吃你肉!” “喝你的血!” “挖了你的心肝!” 他们相貌古怪,七分像妖三分像人。 我说:“轿子里面是山鬼姥姥?” 宁无缺点点头:“没错,一百多年前,他养鬼狐害人,过路男子受狐鬼所害,精尽人亡,被收集来的男精都用以浇树妖根茎,后被我宁家祖父打碎妖身,谁知她命大,竟然占了一株千年老树的躯壳活下来。” 轿子里缓缓传出道:“呦,这不是宁家的小兔崽子吗,听说你全家死光,姥姥没有去参加葬礼,真是遗憾哦。” 在他说话以前,我一直以为山鬼姥姥是个女的。 结果,轿子里传出公鸭嗓子学女腔的声音。 我当时被吓得退后几步,惊呼道:“卧槽,人妖啊!” “大胆!” “放肆!” 两位驼背随从怒目而斥。 我吞了口唾沫道:“既然他恢复了妖身,你们怎么没有把他再砍了。” 宁无缺没搭理轿子里的山鬼姥姥,又是对我说:“砍不了,他落下的那棵老树曾经是一位高僧圆成佛之处。” 我说:“镇妖塔的事情怎么办?我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开封印啊,要不你先叙叙旧,我在一旁等一会儿?” 宁无缺说:“当初那位高僧成佛以后,以一颗菩提树封印西山十戾,山鬼姥姥占了菩提树,这么多年以来,他只要不害人就没有人去管他。我会在这儿拦住山鬼姥姥和他的鬼子鬼孙,你上山去挖断他的根儿,然后等我去找你。” 宁无缺的话音刚落,山鬼姥姥撩开轿子红纱,只见她妙曼的身材下是一张苍老的男人脸,掐着腰怒骂:“好哇,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想动老娘真身,小的们,给我上!” 小鬼随从一窝蜂的扑过来,那些魑魅魍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得,一个个张牙舞爪。 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号称十三太保的第一的宁无缺出手。 “八极”二字源于《淮南子》书中所写“天地之间,九州八极。”拳法所指,乃是拳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地。 宁无缺右拳击左掌,抱元守一,听他怒道:“震手!” 单脚狠狠跺地,强大的拳劲掀起一道宛如浪潮般的气场,并掀翻魑魅魍魉。 鬼姥姥大怒,用力拍下轿子。 八个人抬的花轿被轿夫丢出,随着距离逼近,我才看见那一尊乌黑的棺材! 宁无缺不退反进,弓步蓄劲,瞬间发力,鼻腔“哼哈”二音犹如天雷阵阵。 “顶、心、肘!” 手肘犹如重锤般将棺材砸个稀巴烂。 散落木材飞散空中,这时,宁无缺的脚下忽然出现老树盘根,将他双腿死死纠缠。 趁此机会,鬼姥姥的那些小鬼一边怪叫着奔着我的方向追来。 那八位轿夫兵分两路,一部分过来追过,另外一部分去打宁无缺。 我一个普通人的脚力,根本跑不过那些鬼魅。 危急时刻,我将镇邪剑握在手中,打算和他们拼了。 依旧被他们锋利的爪子划破衣服,火辣辣的疼就像被刀子割肉一样。 宁无缺仿若三头六臂一般,震碎缠绕他身体的树根。 鬼姥姥大惊:“怎么可能!” 他突然发力,犹如猛虎下山奔赴到上山之路,将所有小鬼尽数打散。 更是一个人拦在山脚下,拦住鬼姥姥的鬼子们,他沉声道:“你去镇妖塔,山下的事儿不用管,我有在这儿谁也上不去。” 我站在山坡处,看向那些狰狞的妖邪心里尤外震惊。 宁无缺所表现出横刀立马般的气魄,乱糟糟的头发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可宁无缺站在山下,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如此英雄人物,为何会落下个凄凉下场? 无数的小鬼不敢踏前半步,接着,又有一伙人匆匆赶来,随着嘈杂的脚步停下,为首一人身穿武师布衣,他身材瘦弱的,眼窝凹陷,脸色枯黄。 病怏怏的模样,看起来很像个痨病鬼。 他此时却冷冷道:“宁、无、缺,你若敢动西山十戾,那是华夏罪人,不管龙门还是燕云十三太保,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斩杀!” “想杀我的人多了。” 宁无缺没有退后的意思,他长吁了口气,平静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们走吧,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狂妄!” 痨病鬼脸色一僵,冲着山坡喊道:“陈正,你身为五脉之一,自当以天下百姓为重,西山十戾乃燕云十三太保以惨痛代价封印,你若擅自打开就是龙门的罪人,我陈太乙必杀你!” 他以内劲传音,每一个字都清晰打入我的耳朵里。 我不认识谁叫陈太乙,可看他能面对宁无缺不落下风,身份地位应该不会很低。 但我现在已经不顾上了。 我快速攀爬着台阶,没多久已经气喘吁吁。 回头看向山下,阵阵激荡的拳风打的树木乱飞。 宁无缺和陈太乙貌似势均力敌。 二人对决,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妈了个锤子的,看来我还真得罪一个猛人。 我爷爷是相师,与山医命相卜属华夏五脉传承,燕云十三太保却是武道传承,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铲除那些隐藏在凡人之中的妖孽。 真要是打起来,我肯定不是对手。 匆匆爬上西山,到了一座古塔脚下。 抬头仰望,此塔高度在十五米左右,七层八角密檐式建筑,塔基底部均有“须弥座”,座上雕刻莲花佛陀,塔身另外一侧有着介绍牌匾写着此塔来历。 第七十章 陈太乙 既然这里是爷爷当年参与过的封印,他一定会给我留后路。 找到菩提树,它被栅栏围上严加看管,如今已枯萎。 而按照北方的气候并不适合栽种此树。 围绕着菩提树走了一圈,因佛祖曾在菩提树下正道觉悟,所以,菩提树也称智慧树,寓意着涅槃重来。 可就这么一株神树,怎么就轻而易举被山鬼姥姥给占了? 我绕来绕去,在树下找到一块儿直径半米左右的石盘,表面光滑如玉,更像是修行者用来参禅的位置。 我没有傻了吧唧贸然挖坑,为了搞清楚爷爷的目的,我选择坐在当年僧人悟道的位置。 此处正对着西山镇妖塔,若是日落之时,此塔会挡住太阳的方向。 我盘膝而坐,将镇邪剑横于腿部。 一开始闭目,我的心思很乱,无法快速入定。 这使我想到宁无缺一开始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你的心不定,像一只面对食物和陷阱的猿猴,思前想后,踌躇不前,不知该取哪一样,又或者贪得无厌,奢求太多。” 我苦笑了一下,菩提树下果然是心猿难定。 我想要锁蛟井通天秘钥,又担心是一个陷阱。 想要给龙看相,又担心龙门和四脉的阴谋。 想要找到爷爷的思路,又担心放出西山十戾会引发的后果。 每个人的心念就像杂草,压住它,它又会在另一个方向冒出来。 而在忙忙碌碌之时,这些杂念会化为生活中的琐碎。 若闭目静心,问道求真的那一刻,疯长的杂念会化作猿猴,企图脱离你的本心。 我盘膝闭目,将所有的事情一一捋顺。 突然,我耳边听到阵阵凄厉的长啸。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在内心中发问:“你是谁!” 那凄凄惨惨的声音回荡耳边:“奴家胡幼娘,本是千年灵狐,法身被锁镇妖塔,魂魄寄身于菩提树,受那山鬼姥姥的奴役欺凌,求求您救救我。” 我惊呼道:“你是西山十戾之一,狐妖?” “没错,我是狐狸不假,可我并未主动害人啊。”她凄凄道。 菩提树下打坐,竟然被狐妖闯入心神。 想到此处,我又问:“你可认识陈俊生?” “你是说恩公。” “恩公?” 我下意识脱口质疑,心里却暗道后悔,狐妖诡诈,谁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的。 “没错,就是恩公!恩公说过,只有他的后人能救我。”胡幼娘急切道。 “真是我爷爷亲口说的?” “当年我西山十仙在山中修行,被燕云十三太保找到,他们说我们是妖魔,必须除之后快,我十大仙人拼命反击,仍旧不是他们的对手。被俘虏以后,肉身被压在镇妖塔下,就连琵琶骨皆被钉入镇魂桩,永世不得翻身,多亏恩公用移魂之法将我救出来,寄托于菩提树下,曾交代,他的后人会来救我,助我投胎为人!” 我强忍着自己不去乱了阵脚,狐妖擅长魅惑他人,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继续道:“我爷爷为什么会救你?” 狐妖说:“陈老先生说过,金龙之祸过后,他的子子孙孙都将纠缠不清,西山十戾皆出于通天地宫,若是不幸卷入其中,希望我能救他后人一命。” 爷爷既然已经料定通天秘钥还会引起另外一番争端。 但为什么要等到五十年以后呢? 留给我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我正在打坐,外界凛凛杀机已经让我的心神不稳。 打定主意,就算是狐妖骗我,我也认了。 我说:“怎么救你?” 狐妖大喜:“菩提树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曾是陈先生为我所留,后被山鬼牢牢占据,你捅瞎了它,奴家便可能脱困。” 在她的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杀机。 它让我的脊背发凉,三魂不稳。 我狠狠咬了舌头,刺痛感让我在禅定中惊醒过来。 一只手干枯的手掌拍向我的天灵盖,显然是奔着我的命袭来! 我向后仰,躲过致命一击。 痨病鬼缓缓活动着手掌,冷冷道:“踏踏实实束手就擒,否则,我震碎你全身骨头,留一双眼看相便够了。” “宁无缺呢?” “山下那么多人,就算十三太保第一,又能怎样?” 陈太乙冷笑道:“空海他们在哪?不说,太极震云手会让你一辈子做个残废!” 我咽了几个唾沫,老话讲:“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一年打死人。” 二者一个由内而外,一个由外而内。 太极吃亏在由内向外,当内劲练足了,筋骨皮却已经老了。 精、气、神、劲、力,筋皆无法配合。 八极拳刚猛多变,六大开破敌招式,气劲八方,所以实战性更强,但达到宁无缺的水平,更需要的是天赋。 痨病鬼一步步逼近,我一边后退一边说:“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叫了。” 陈太乙道:“你叫啊,这里连鬼都没有,你叫给谁听?” “宁无缺,救我!” 我大喊一声,陈太乙脸色微变,突然转身之际,我借着机会跑向菩提树。 “耍我。” 陈太乙突然靠向我,一记顶胯将我重重撞飞,阴差阳错,使我狠狠撞击在菩提树干。 只见,干枯的树皮缓慢脱落,浮现一行经文小字闪烁金光,就在经文下边,光秃秃的树干上有一只眼睛缓慢睁开,它看起来充满着阴邪。 我心里大喜,勉强提着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镇邪剑狠狠扎进去。 ‘扑哧’一声,菩提树..出血了。 陈太乙惊呼:“大胆!你毁西山封印,我宰了你个兔崽子!” 太极震云手突然拍过来,那种感觉就像一座飘忽不定的大山压下,前后左右,无路可逃。 幸运的,摇滚头型的宁无缺关键时刻出现。 他动若猛虎,使出‘贴山靠’撞向陈太乙。 陈太乙借力打力,而两种力道纠缠,又见宁无缺气劲刚猛,跺地积力,顺势箭步就是一记顶心肘。 陈太乙被迫以野马分鬃挡住致命一击,可刚猛霸道的力量依旧将他推出数米以外。 我虚弱的坐在地上,已经通体冰凉,刚刚差一点点,我就被痨病鬼给拍死了。 第七十一章 大雨 山下又在陆陆续续追上来许多人,他们个顶个神武不凡。 宁无缺在击退陈太乙之后,两个人皆没有贸然动手。 他站那儿,有一种无敌天下的气势。 宁无缺乱糟糟的头发无风自动,他凝重道说:“我答应过玄空大师,从此恪守杀戒,你们不要逼我。” “宁无缺,你背叛华夏,成了东瀛走狗,愧对列祖列宗,燕云十三太保没有你这样的忘恩负义之人,束手就擒,也好过给老宁家的人脸上抹黑。” 陈太乙又将目光看向我,轻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陈俊生就是汉奸,到了他的孙子辈儿,又是走狗。” 刺耳的话听的我这个来气,作势竖起中指怒道:“我走你大爷!” 陈太乙看向我的双目,已经流露出凛凛杀机。 宁无缺则拦在我的身前,回头道:“你的心猿降服了吗?” 我当时一愣,莫非他知道爷爷留下的后路? 被我捅瞎的菩提树缓缓流淌着红色鲜血,腥臭味道弥漫肆意。 山鬼姥姥疯跑过来,急切道:“哎呀我滴妈呀,漏了漏了,全漏了,这么多年的精气都没了,小王八蛋,老娘和你拼了!” 他好似撒泼的泼妇,穿过燕云十三太保人群没有受到阻拦。 结果,宁无缺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对着菩提树就是一记崩拳。 狂暴的力量将菩提树树皮震的哗哗而落。 山鬼姥姥猛吐鲜血,她趴在地上:“宁大侠,宁大爷,宁祖宗,咱们别..别..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陈太乙大喊道:“龙门弟子听令,宁无缺背叛华夏,其罪当诛,诸位随我一同捉拿宁无缺!” 待人群包围的前夕,宁无缺挥手又是一拳。 菩提树连中两拳过后,突然‘咔’的一声裂开,只见大树内包裹着一根两米多长的金刚杵。 当它现身之时,镇妖塔传出一阵阵的激荡的狂吼声。。 并在宝塔八个方向同时窜出獾、熊、鹗、猪、驴、狼、猴、癞蛤蟆八个妖怪,而塔身顶端盘绕着一条青色大蟒。 像它们这种高达三米开外的蟾蜍,七八米的巨熊,野猪,还有獠牙堪比宝剑的豺狼,各个皆为世上极为强大的妖怪。 这一刻,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西山十戾曾经将妖怪本体藏匿,使灵魂转世修炼。 有的凭借曾经积累的功德,拥有着莫大气运。 有的甚至做过华夏股肱之臣,受万人敬仰。 在人间修行之时,也在积累自己的实力。 只是转世以后他们不知前世身份,受到尘世间的诱惑,堕入歧途。 如今被关押太久,凶性毕露,突然奔着人群方向发起冲击。 飞沙走石,尘埃满天。 大妖的力量绝非普通人能够抵挡,未曾正面接触就有很多人被冲个七零八落。 眼看事情要闹的一发不可收拾之时,那八个妖怪突然被无形的铁链死死束缚。 在西山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它们不停狂吼,眼神中充满着愤怒。 宁无缺拉着我向山下狂奔而去。 由于镇妖塔的阻拦,那些人没有办法追击。 与宁无缺死里逃生到达山下,依旧可以听到阵阵野兽嘶吼的声音,这一夜,西山注定不会太平。 我很担心那位叫“胡幼娘”的小狐狸有没有跟出来。 这么长时间,始终没个动静。 回想到宁无缺打在菩提树的最后的两拳,我说:“是不是那根降魔杵一旦拔出来,西山十戾就会逃出镇妖塔?” 宁无缺没有否认,他说:“走吧,单凭十戾当年造成的后果,燕云十三太保和龙门的人不会不管,何况那几位老家伙还没有出面。” 我突然停下,盯着宁无缺的背影,一种强烈的预感由心底升起。 我说:“喂,你是不是知道我爷爷留下的后手?” “我要去通天地宫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与你爷爷无关,那只狐狸或许能帮的上忙。” 宁无缺笃定的眼神已经说出了答案。 我闭上眼,能够感知到身旁跟着什么东西。 它应该就是胡幼娘,毕竟,她只是一道魂魄。 若没有依托附体的地方,也许一阵微风就可以要她魂飞魄散。 “接下来去哪?”我说。 宁无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要下雨了,京城看来又要不太平了。” “什么?”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蒙了。 今夜月朗星稀,哪里有下雨的兆头。 待我再次追问,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神神秘秘的模样,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我们回去再度途经出租车时,那司机还在车内做出驾驶的姿势。 宁无缺拉开车门,把司机和纸人同时丢到一起,然后让我坐在副驾驶。 由他开车,直奔向市里。 回头看看那诡异的纸人,工艺精湛,绝非平常人能够做出来的。 我问宁无缺,纸人是谁的? 他告诉我,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想要杀他。 只要他离开潭拓寺,曾经的敌人就会蜂拥而至。 至于对方的身份,他不在乎,也不想去理会。 也许,这就是强大实力所给他带来的自信吧。 再度回到纹身店,天已经快亮了。 秦寿被空海的幻术迷晕,躺在小屋里呼呼大睡,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 我们也没有立刻去通天地宫,而是先由空海设下幻术,选择暂时蛰伏下来。 空海一直在疗伤。 听他的意思,那四位清明神社的阴阳师已经被俘虏了。 而纹身店是木村美子秘密据点,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一夜过后,京城莫名其妙被大雨覆盖。 可天气预报明明说没有雨。 外面的漂泊大雨,宛如银河倒泻。 从早上到晚上,下个没完没了。 他们三个各怀鬼胎,谁也没主动提起通天地宫的事情,而木村美子显然是被空海所限制的。 我们被大雨束缚一天一夜,木材美子还是忍不住过来问我她爷爷的行踪。 还说她已经找了木村拓哉快五年了,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画中女妖是她爷爷临走前留给她的宝贝,四年前在与仇家交手时受到损害,木村美子一直都在想办法修画。 第七十二章 地宫 我其实也猜测过木村拓哉的行踪。 爷爷在去世前曾回了一趟省城。 分别见了两个人,一个是陈俊义,另外一个则是草堂的原房主。 我怀疑那房主的身份应该不会简单。 这些猜测我没告诉木村美子。 借此机会,我问道:“之前空海说我身上的是黄泉鬼纹,它究竟是什么?” “这..。”木村美子有些为难。 我无奈道:“大姐,这玩意儿毕竟是纹在我的身上,没准还是你爷爷纹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木村美子大大眼睛盯着我不放。 足足半分钟,一句话说不回应。 我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木村美子认真道:“我看到你身上的鬼纹图腾手法,的确是我爷爷的所刺,此纹身号称木村家族最难的图腾。” 木村美子的话,让我心里大喜。 我说:“只要我碰触到某些禁忌,立刻会感觉好像有无数双鬼手拉扯我,这是怎么回事?” 美子说:“有的人天生命薄,享不了富贵,所以黄泉纹能够以他人阴魂做为染料帮助补命所用,纹在身上并不会显现,但关键时刻能用于化解灾难,寻常人最多不会超过九个,你身上的数量有些多。” “那到底是几个?”我问。 她摇摇头:“我看不出来,只知道很多很多,鬼纹的另外一个作用是封印,它极其耗费心神,我想知道祖父为什么会帮你,或者你体内到底封印了什么?” 帮我倒是没觉得。 但鬼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我死死遏制。 爷爷是天师府异姓天师,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只是告诉我,不允许用天师府的法门也不允许利用义公山录为人看相。 爷爷临终前交代过,让我安心做一个普通人。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种无形的力量,将我拉到致命的漩涡。 我感慨道:“这些等见到你祖父以后,咱俩一起问问他。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通天地宫?” 在一旁的空海说:“雨水太小,再等一等。” 我看向窗外,乌云遮天,已经分不清到底几点了。 漂泊大雨让许多街道汪洋一片。 我奇怪道:“这雨怎么回事?下的好突然啊。” “入了锁蛟井你就明白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空海说。 他的话让我心里这个气啊,妈了个锤子的,跟他们几个合作真是太难了。 不仅要背着汉奸称号。 现在还要每天靠猜谜过日子。 漂泊大雨下个没完没了,连我都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劲。 雨水成涝,到处都在闹灾。 到了第三日夜幕降临,外面黑漆漆的,只能听见雨水哗哗的声音。 空海却说:“时机已到,走吧。” 木村美子拿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工具,四个人分别背好行囊,穿着一身雨衣、雨靴出发。 空海走在前面带路,深更半夜才到了东直门大街和雍和宫大街的交汇处。 这里正是北新桥的旧址,可北新桥没有桥,早些年有个旱桥,因为修路给拆了。 据一些老人说,过去北新桥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有个茶馆,海眼所在的古井就在这个茶馆里面。 为了破除迷信,有人试图拉起井口的大铁链,结果铁链却纹丝不动。 后来十几个壮汉一起使劲,才拉动了铁链。 井底却传来一阵呼呼作响的风声,听起来极为瘆人。 大家继续往外拉,可怎么也拉不到头,最后只能放弃。 再之后,东瀛士兵也曾拉过铁链,却因此死了很多人。 茶馆拆掉以后上面盖起了一间百货商场,古井也被埋在了底下。 老板还专门为锁龙井盖上一间小屋子,那里常年锁着。 直到修地铁拆迁商场以后,锁龙井自此消失无踪。 而空海在这漂泊大雨的季节里,带着我们几个一同来到旧址。 拐到地铁口跳进去。 因为大雨的缘故,地铁已经停运。 空海用幻术迷惑工作人员,我们几个悄悄溜进去。 按道理,龙门和十三太保的人一定会设下埋伏,空荡荡的地铁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心里也不由怀疑,眼下莫非这是第二条路? 空海跳到地铁轨道,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 我、木村美子和宁无缺三人紧随其后。 在黑漆漆的隧道步行,别看大家都算是高手,可去往通天地宫都是第一次。 可地铁每天都要被跑无数次,难道别人就没有发现吗? 期间空海手里端着罗庚,也不知道在筹备什么,我们大概走了两个钟头,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空海兴奋道:“到了!” 美子说:“这里什么也没有。” 空海说:“有天师府残留的气,来之前我搜集过大量的信息,为了封住通天地宫,天师府曾派人进行封印。” 说完,手持利器开始刨土,很快就被他挖处一个巴掌大小的棺材。 他惊喜道:“就是这里,一定还有!” 我看着小棺材却倒吸了口凉气,这小棺材与当初爷爷为我借命所用是何其相似。 那位天师府的人,在这儿埋棺材干什么? 纵然如此,也绝对不能大意。 通天地宫埋藏那么多年,走错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空海一共找到了五个小棺材。 他分别打开,里面有五种颜色的钥匙。 美子说:“有了钥匙,可门呢?” 我说:“既然是秘钥,肯定是要打开暗道,锁蛟井被掩埋这么多年,会不会当初将地面垫高,让轨道穿过锁蛟井?这样的话,想要破开密道,必须用大型设备。” 空海看了一眼周围,思索了好一阵。 他是幻术大师,最擅长的也是幻术和障眼法之类的东西。 很快,他思索道:“不对,通天地宫是为了升仙所用,绝对不会是很庞大的工程,应该极其谨慎小心才对。” 也觉得他的推测有道理,既然想修仙,肯定要找个僻静的地方。 就像万寿山上那位活死人似的,只不过天意弄人,帝王在化身僵尸前被雷给劈死了。 所以,甭管什么身份,都无法填满内心中的贪念。 第七十三章 杀局 好比世上凡人,都是没钱想有钱。 有了钱想有权,有了权力想造反,当了皇帝又想成仙。 而成仙作为终极目标,帝王将相会动用一切资源给自己行个方便。 我思索道:“难道真的能成仙?” 空海说:“没错,我曾在一位古董商手里得到一份文献,当初有一位术士教给他成仙之法。” 宁无缺冷哼一声,对成仙之说,嗤之以鼻。 空海继续说:“此术将灵魂困于幻象,让人永远沉浸在梦中,在梦里他就是神灵,可以主导一切,唯独锁蛟井的风水才可以做到。” 他的罗庚给出的位置就是在这里,五口小棺材也再度确认。 可前后只是一望无际的隧道,除了铁轨以外,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木村美子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可咱们这里却一点事都没有,锁蛟井有没有可能在排水渠中?” 感觉她说的非常有道理,大家也没在纠结于隧道中间,随即沿着两侧寻找排水口。 当找到一处能容纳一个人潜入的地道。 宁无缺的力量发挥作用,他将盖子拆下来,帮助大家潜入底部。 大家匍匐前进,越向下越宽敞。 错综复杂的排水地道深处,一口被石头封住的古井上面还压着一尊睁眼关公神像。 神像是用石头雕刻,虽没有涂过颜色,可模样就像活了似的,可我在看到神像的第一眼,隐约中发现关公的眼睛好像在动! 心生警惕,就没敢贸然前进。 而空海因为太过激动,多走出半步。 密道之内,突然传来一种致命杀机。 连我都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我。 空海脸色突变,反应极为迅速。 身体向后仰,怀中钵盂法器却在同一时间,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眼睁睁化为粉碎。 空海倒下以后,额头浮现出一道伤口。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 空海目露惊恐,吞了口唾沫:“好强的杀意..差一点,脑袋没了。” 关帝像坐落在锁蛟井上端,下边是巨大长方形石板雕刻而成的基座,周围布满符文雕刻。 而排水渠那些错综复杂的管路都会绕过关帝圣像,将此处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神像眼神凌厉,正凝视着们的方向。 果然像民间有句谚语说的那样:关公睁眼必见血,观音闭眼不太平。 刚刚多亏空海反应快,否则早就被一刀削掉了脑袋。 这样一来,没有再敢贸然动手。 我仔细琢磨着眼前阵局,对方将关羽立在这儿。 按照历史上记载,他是道教是护法四大元帅之一。 被称为“关圣帝君”和“忠义神武灵佑任勇威显关圣大帝”。 而关帝与佛家的渊源则是在隋朝,有一位高僧在玉泉山超度亡灵,给关羽的灵魂受佛门戒。 等到武则天时期,禅宗兴旺,北派大师神秀在玉泉山设禅寺道场,借天下信仰之力将关帝封为“伽蓝菩萨”。 其中,关公的忠义又是儒家所崇尚的标准,这才有了三教抢关帝为自家神灵的事情发生。 但实事求是的说,关老爷可是名副其实的杀神,任何神像都没有供奉关公持刀怒目的样子。 仅仅一座神像,就逼迫宁无缺这样的武道高手也不敢存进半步。 而我盯着石板和神像沉思,观察着周围所有的布局,越看越心惊。 宁无缺问:“刚刚你提前后退了,是不是看出什么?” 我点点头:“这是武帝降龙局!” 空海眼神一亮:“请赐教。” 我沉思一会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 《三命通会》书中记载:‘天高寥廓,六气回旋以成四时。 地厚幽深,五行化生以成万物’,说的是五行相生相成的奥义。 五行中以土居中催生万物,关公神像五行属土。 井下水有所属,杀意火有所藏。 生机木有所发,青龙刀金有所别。 而金木水火皆有土而后成,以土为尊。 青龙刀后得金锐之气,非常霸道。 土属阳,金属阴,金由土生,土藏金锐,阴阳相合。 一旦踏入青龙刀的范围,必会被一刀削了脑袋。” 我蹲下身子,抚摸着脚下土壤,此处没有被水泥钢铁所覆盖。 关圣帝君为了镇压蛟龙,青龙刀却是为了护卫。 大家毕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青龙刀的煞气。 空海说:“不愧是陈神相的嫡孙,若不挪开神像,通天地宫将无法打开,事到如今,你我皆为一根绳上的蚂蚱,该如何破解,希望小师傅不要藏私。” 其实我比他们更想窥看龙相,解开身上的枷锁。 我说:“六把钥匙给我。” 空海有些犹豫,还是在棺材里取出的钥匙同时给我,包括通天秘钥,给我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只要是阵法,就有一定有破阵之道。 六把钥匙,通天秘钥是青铜的,其余五枚皆为黄铜所制作。 关公降龙是按照以土生金,可金只能算作一把利刃,所以,它必须以水化气,催动锐气伤人。 我只能“挫其锐,泄其气”方可破阵。 我沉思道:“你们仔细看关公神像下面的石墩,有一个部位缺了一角,罗庚借我用用。” 在空海手中接过罗庚,我打了一个方位。 一切果然没出我所料,缺角的位置正是西北。 我说:“天缺西北,地陷东南,这里将关公降龙局困在一个大周天内,你把手电照亮一些,助我我看看石台下边的符文。” 空海也不敢怠慢,当他用强光手电晃过去的时候,石台侧面用古朴篆体写着“午门”二字。 看到此种布局,让我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关公是道教诸神被称为帝君的存在,它可以位于紫薇星斗的位置。 锁蛟井被关帝镇压,有高人用石板雕刻出紫禁城的风水格局。 面前午门,青龙刀气自此而出,可以摧毁一切。 北面神武、东面东华、西边为西华,四座城门为四象风水。 石台内会雕刻北斗七星,借此演变天体运行,紫薇星为王者之位。 由关帝圣君坐落,恰恰对应五黄属土,以土克水中蛟龙,可令蛟龙不得翻身。 这种风水局是天下间罕见的杀局,稍有不慎,必会形神俱灭。 第七十四章 破阵 现在看来,当初那位风水师为此地布局,以北斗七星皆布置紫禁城的中轴上。 此法尤为霸道,进可攻,退可守,已经不仅限于阴阳五行变化。 而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破武帝降龙局,必须以南斗打开一条生门。 从外面来看,紫禁城的华夏风水巅峰。 实际上,真正得益的,却是这座锁龙井! 我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幕,告知三人。 这些种种术法皆源于“义公山录”中对于天相术。 书中有一句话叫“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无论任何风水局、阵法、或者人的生死荣辱,天象都会给于一个提前的预兆。 风水师能执掌乾坤,使天象刻于石板,并将周天宇宙浓缩在脚下。 怪不得木村拓哉会将通天秘钥物归原主。 因为除了我以外,这世上能破此局者寥寥无几。 可同样,若真的动手破局便是动用了义公山录,身上的黄泉鬼纹会带给我非常强烈的痛苦。 一步步好不容易走到锁蛟井旁,却面临生死存亡抉择。 我在犹豫的时候,空海却冷笑道:“你知道京城大雨因何而来吗?” 他的话让我心底一惊,当初听到宁无缺说要下雨的时候,我当时就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 空海说起他所了解的事情。 西山镇妖塔除了十戾以外还有东瀛雪女。 她在一百多年前渡劫失败,失去意识,后随船来到华夏。 而清末年间,妖魔四起,到处都是土匪恶霸。 雪女丧失记忆和法力,被土匪劫掠,偏偏土匪窝被另外一位妖怪所屠。 其中一位姓燕的捉妖人路过,他将雪女救下留在身边。 没想到,随着日久天长,两个人竟然相爱了。” 雪女为男子生一位男婴,捉妖人为了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来到京城专门为人解决邪事。 然而,西山十戾妖魔作祟,百姓民不聊生,捉妖人毅然决然去捉拿十妖。 他前脚走后,家里遭到报复,一伙儿官兵捉拿他的妻儿。 雪女的孩子则乱中被杀,这让她凶性大发,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在城里掀起一场冰雪,好多普通人因此而丧命。 当时西山十妖已经被捉妖人捉了一半,当他回到家看见悲惨的一幕,肝胆欲裂。 又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仍然狠心将雪女捉拿,并连同西山十戾封在镇妖塔,那菩提树就是捉妖人所留。 破开菩提树,等于破开一道封印。 待大水淹没镇妖塔,就是西山十戾连同雪女脱困之时。 只有今日打开锁蛟井,让蛟龙驱散所有水气,但在这之前,必须进入通天地宫才能破局。 爷爷是神相,一生从未落卦。 既然是他一步步引我到了今天的局面,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何况,京城街道外面早就到处都是一片汪洋了。 我也想尽快解决这场灾难! 我深呼了口气,妈来个锤子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死就死吧! 下定决心,我琢磨起南斗六星的布局。 “南斗北斗”本距离很远,我迈出的第一步应该对应“天府宫”,为司命星君,迈出的时候,心也是悬着的,生怕一步走错,让青龙刀削了脑袋。 万幸的是,真的一点事没有。 抬头看了眼关帝神像,我鞠个躬道:“关老爷保佑,等出去以后,我一定给您多多上香。” 第二步,南斗司禄星君,依旧凭借脑海里的方位。 一脚踩过去,地面是结实的。 待回头看去,刚刚走过的地方有皆有黄铜做的球体,上面还雕刻着对应的星辰名字。 直到第六步结束,南斗六星皆在地面浮现。 也仅仅也只有这六步,身上的黄泉鬼纹居然不受我的控制,它们纷纷凝聚成一个个鬼脸,张牙舞爪企图吸干我所有的精气。 我的心口很疼疼,半跪在关帝神像近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一张张鬼脸,龇牙咧嘴,企图将我吞掉。 我咬紧牙关,扶着石板一点点起身。 这也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不想继续被他们当做棋子一样使用! 我一定要让那些把我当做小丑一样玩弄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黄泉鬼纹束缚的阴灵脱开束缚,突破我的皮肤阻碍,我又发现关帝神像的脚下有五个钥匙孔。 如果爷爷留下的封印一旦断掉,我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钥匙被我一个个放进去,霎时间,那石头做的关帝像居然松开手里的青龙刀。 啪嗒——! 刀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同一时间,代表神武门的方位裂开一道口子,整个石板好像豆腐块儿似的哗哗散落。 一个黑洞洞的古井浮现,我看到井口有一节长满青苔的铁链。 黄泉纹的发作让我很虚弱。 我心里也是一阵阵苦笑,之前还假装触碰黄泉纹吓唬他们,谁知道这玩意儿真要命啊。 三人急匆匆围在锁蛟井向下一看,空海忙说:“快,拽锁链!” 大家同时动手,足足拳头粗细的铁链被三人捧起,铁链上的青苔很滑腻,但在擦掉青苔以后,又与平常铁链没有区别。 三人第一次拖拽的时候,就听见锁蛟井下边传出一阵阵的怪叫声。 “快,继续用力拉,马上就出来了!” 空海已经无法抑制自己脸上的兴奋。 我靠在一边,精气神特别疲惫。 他们三个同时来拽锁链,好像下边拽着什么东西。 而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再也无法控制困意,缓缓闭上眼。 “恩公.恩公..醒醒啊恩公.。” 那个声音飘飘飘忽忽在我耳边回荡。 等我睁开眼,竟见一只白狐狸站在我的身边。 它像个人一样双腿直立,围在我身边轻轻低语。 狐狸赶忙抢先道:“我魂实在是太弱了,只有恩公在濒死状态下才能看见。” “你是说我..我死了?” 我心里大骇,费尽周折好不容易到这儿,难道还未给龙看相,自己就要嗝屁朝凉了吗。 狐狸感知到我的丧气,连忙认真道:“恩公莫要忧虑,您还没完全咽气。” 没完全咽气?我心里一阵苦涩,那就是和死差不多了。 难怪爷爷不让我随意动用义公山录。 第七十六章 讨封 正当我十分丧气之时,那白狐又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 她说:“老恩公早有准备,锁蛟井乃是井中洞天,曾有一位帝王为了成仙,将自己的棺材悬于井口,下面压住了一条大蛇,如今大蛇已成气候,想要借他人之口封正化龙,恩公说过,只有讨来彩头,蛟龙之气会通透你的命格,打破禁制。” 我心里一阵大惊,风水中的龙从不是真龙。 而是将山川大河比作为龙,而出过帝王将相之才的先人坟墓也被称为龙气。 狐仙的话显然是证明,这世上先有锁蛟井,后有了真龙。 锁蛟井本为风水穴眼,帝王为了成仙将一条修行多年的大蛇困在锁蛟井底部。 他自己躺在棺材里,悬在井口,上不入天,下不入轮回。 当大蛇成龙,就会顶着棺材走,棺中帝王也会去天上当神仙。 狐妖又说:“如今我没了妖身,也没有妖气,就是普普通通的阴灵,若恩公借锁蛟井真龙之气摆脱宿命,希望恩公能够恪守诺言,助我转世投胎。。” 狐狸说完,后腿跪在地上,缓缓躬身下拜。 突然,视线又一次恢复。 狐狸不见了,我看到他们三个合力拽着玄关。 耳边回荡“吱吱”的机械声,锁蛟井下边,一定有着某些机关。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井口开始涌出大量的黄泥。 那些黄泥还有着阵阵的腥臭味,三个人依旧忍耐着,终于,一口漆黑如墨的棺材随着黄泥浮现而出。 随着棺材被拖上来以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咣当’落在地上。 空海的期待,木村美子的焦虑,还有宁无缺的凝望。 三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而棺材侧面写着“通天”二字,让我不由想到通天秘钥。 空海走过来,把钥匙在我手中夺去。 从头到尾,把我好像当做了空气。 三个人合力将棺材打开,里面是一位面色红润,皮肤白皙没有一点腐烂的男子尸体,只不过,他没有穿着龙袍,反而穿着一身道家服饰。 这时候,空海说:“按照约定,尸体喉咙里的龙珠归你,它归我!” 空海居然将尸体在棺材里背出来,然后他在尸体喉咙里抠出一颗鸽子蛋大小,十分有光泽的白珍珠。 当递给宁无缺的前夕,空海突然神秘一笑说:“世人皆知宁无缺百毒不侵,我倒想看看,是否连无色无味的美人香也能免疫。” “什么!”宁无缺脸色一变。 空海突然将珠子装进怀里,这一幕让宁无缺大怒,可当他打算出手时,身体竟然慢了半拍,被空海一拳打倒。 空海说:“美人香,顾名思义,蚀骨吞精,杀人于无形之中,你越强,毒素越强,你打斗的越激烈,毒素会越猛烈,见你连连争斗,也该到了毒发的时候。” “王八蛋,我要宰了你!”宁无缺睚眦欲裂。 空海却很无所谓,他背着尸体道:“大蛇出动,必惹风雨,雪女即将脱困,劝你自求多福吧。” 而在这时,锁蛟井缓缓爬出一条巨大的蟒蛇。 它通体鳞片漆黑,一双猩红的眼睛,好似两盏大灯笼。 它的出现让周围的气氛顿时凝固下来。 就连本打算离开的空海也不由止住脚步。 然而,那大蛇缓缓爬向我,它前脖颈缓缓抬起,几乎填满了整个洞内。 我耳边随之缓缓回荡起一句话:“你看我长得..像不像龙...一会儿..我该往..哪边走...。” 狐妖的帮助下,我回光返照,身体又恢复了力气。 此时能清晰感觉到鬼纹的松动。 可我并没有着急回复它的。 大蛇有些不耐,又一次重复刚才的话。 蛇大为蟒,蟒大为蛟,蛟大为龙。 但蛟不能飞,它在化龙之前要借狂风暴雨,江河暴涨之势顺流而下,所以有了“大蛇出洞,必惹风雨”的说法。 而走蛟的程中产生的强大冲击力,会造成巨浪、漩涡,若有行船恰好碰到走蛟,往往是船毁人亡。 京城连日雨遮天,水漫西山百妖出, 锁蛟井开蛇走蛟,封正化龙入沧海。 “走蛟”非常非常难,像一些山区的老一辈人都知道,当夏季涨大水的时候,有大蛇会沿着水走,一路很多农田、桥梁都会被冲垮。 蛟龙不能经人脚下,所以,桥梁上有人,大蛇不可以通过,江水却不会因大蛇而停,这个时候,蛟龙会想尽一切办法兴风作浪,摧毁所遭遇的一切。 可往往这个时候,如果遇到有人说了一句“好大一条蛇。”那数千年的苦修,就白费了。 人家大蛇虽然没化为龙,可修为还在啊。 嘴欠那位的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我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告诉它,“你像坐拥四海一条龙,乘风破浪穿九州”,那它距离化龙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而我出了彩头,蛟龙精纯的修为,会助我补足命格,从此不再受上一辈子的因果所扰。 但是...如果大蛇离开这里去走蛟,京城到渤海这一路上恐怕会有很多人陪葬! 想到这里,我沉默了。 世间万物有灵,而人是为万物之长,主宰这片世界。 老话讲,日月山河、树木花鸟皆有灵魂,就连笤帚、琵琶一切都可成精。 这些精灵到了突破枷锁的最后一刻,就需要人来帮助。 但凡能被选中之人,皆是有德行,或者祖上积大德之人。 黄泉鬼纹在我身上覆盖了许多阴灵,它让我的灵魂凝实。 我才有机会吸引大蛇讨封。 一句话,我与大蛇皆可改变命运! 大蛇已经蠢蠢欲动,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在脑海中剧烈的挣扎过后,咬着牙道:“我看你像条龙..!” 只见大蛇十分兴奋,头顶逐渐凸显出一块儿骨头,在身子的下方,缓缓浮现出四个肉芽,乍看之下,就像是没长出来的四肢。 而话到此处我还没有说完,下一句便涉及走蛟。 我继续道:“我看你像是一条龙,上不得天,入不得海..。” 耳边立刻传来一阵怒吼:“你毁本座修为,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代代不得安宁!” 第七十六章 龙棺 封正开始,冥冥之中我们两个已经升起了契约。 此时,所说的每一话都是有神性的。 我冷静道:“土不能掩,水不能浸,化为五帝龙王震北方,伴随五色祥云临人间,弘扬天地宣道法,救苦难,治水泄洪,度众生,普降甘霖!” 大蛇估计是被我说蒙了,它像去走蛟入四海,我反其道而行,封它为五帝龙王,坐镇北方。 五帝龙王本是道教诸神,是宋徽宗集天下信仰之力封为的龙王,后来被道教文化吸纳民间信仰体系。 我本是一介凡人,却干起了封神的活儿。 不仅没那实力,大蛇也同样不具备此等功德。 它愣住了,我却依旧咬紧牙关继续道:“化龙艰辛路难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受人香火,解灾除恶,三生三世积累福德!” 大蛇听的鳞片开始脱落,身上散发阵阵黑气,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杀意。 它原本需要走蛟化龙,却随着我的一句话,在这暗无天日的锁蛟井旁化龙。 如果潭拓寺的神箭还在,定将它灰飞烟灭。 空海、宁无缺、美子三人皆没料到我会如此说法。 我赶忙大喊道:“美子,把你的那副画丢给我,快!” 木村美子还在犹豫。 我继续道:“别愣着了,我封他为五帝龙王,那是特么人能干的活儿吗?他不可能成功的,一旦熬不过去,它会大杀四方,到时候咱们都得死!” 空海听到我的话,被吓得大惊,准备逃走的前夕,却被大蛇盯上。 他背着的尸体可压制大蛇数百年,化龙失败的前夕,大蛇一定会将怨念爆发出去。 仿佛高速行驶的货车,重重撞击向了空海。 幻术师的法门对大蛇无用,‘砰’的一声,空海口吐鲜血,那具尸体掉落在木村美子旁边。 她见大蛇袭来,脸色巨变。 也来不及考虑,将那画卷丢了过来。 我接到手,在地上一个翻滚,打开画轴,对着大蛇喊道:“腾天达地,五龙造化,受供香火,速速化龙!” 只见大蛇身体越来越干瘪,仅仅在眨眼间,它竟化作一条十几公分的小蛇。 并在此时一跃而起,撞在我手里的画轴,仿佛画家泼墨那般,顿时形成一条栩栩如生的神龙。 而画中厉鬼,皆随神龙出现以后化为乌有。包括那个打着伞脱离了画轴,她躲在美子身边,像是死里逃生。 一股温暖的热流贯穿着我的身体,黄泉鬼纹缓缓脱落。 我知道,再也没有封印能够限制住我。 丢失的命格随着我封龙过后,由此而补足,那些阴灵也随之消散。 空海再度背起尸体要跑,见我在身后追赶,连忙掐诀念咒,使周围的管道变成狰狞的毒蛇。 高等幻术师不仅可以迷糊你的感知,甚至连灵魂都能催眠,他们甚至可以在睡梦中杀死对方。 我手持镇邪剑,盯着那密密麻麻的毒蛇。 “六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凝聚,五行化空,急急如律令!” 普通的观身术只能看见对方的气场,那是源自义公山录的简化版。 真正的观身术应该叫“观神术”。 目光凝聚,我在杂乱无章幻境内一眼看到空海。 他在我的眼里就像透明的,甚至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变慢。 空海的气息很乱,身体受到暗伤,大蛇之前的袭击对他影响很大。 我的镇邪剑突破幻术,打在空海的脖颈。 他倒在地上时,所有的幻术纷纷溃散。 空海还要动手,我说:“我这把剑是雷劈木所制,有很强的雷罡之气,若你乱动,这一剑足以破你命格,让你生不如死!” “义公山录?”空海眼睛一亮。 我没有反驳,其实义公山录的神奇在于玩弄命运。 能够堪破天体运行所产生的宇宙能量。 凡人没有办法去与天地抗衡,只能顺应天命。 同样,凡人那点微不足道的命运,对于天地来讲,甚至不如一粒尘埃。 这与佛经和道经所阐述的道理一模一样。 但看破这一切,他的幻术对我就已经失去效果。 为了更保险一些,我活动下拳头,怒道:“对了,之前让你特么的威胁我,老子今天揍死你!” 我真的是越想越气,对着空海就是拳打脚踢。 他的幻术对我无用,我的每一拳头每一脚都踢在他重要的部位。 空海让我一顿胖揍过后,我缓了口气说:“解药!” 空海捂着脸:“什么解药?” 我说:“少特么废话,我问你美人香的解药。” 空海这才说起,美人香压根儿没有解药。 我气的还准备动手,可空海告诉我,那是东瀛剧毒,除非能找到与之毒性相同的,以毒攻毒,否则什么都没用。 宁无缺脸色煞白,全身上下都是冷汗。 美子也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宁无缺摆摆手,求我帮忙拿回龙珠。 虽然空海很不情愿,依旧被我抢过来。 他如今不是我的对手,多半与他碎掉的钵盂有关。 没有了钵盂,空海就好像魔术师失去了道具。 我又问:“你背上的尸体怎么回事?” 空海并没有打算讲,我又问木村美子,拿她祖父的事情威胁。 她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告诉我为什么空海会执着于此尸体。 空海大怒,威胁木村美子如果说出去,就会宰了他。 显然他忽略木村美子找她祖父的执着。 她说:“仙尸根本没有死。” “怎么可能!”我摇头不信。 “你听说过龙抬棺吗?”木村美子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木村美子又继续讲起关于棺材的事情。 她说早些年在华夏的长江、黄河流域的人们,每到雨季都会受到许多自然灾害的困扰,当时老百姓认为是龙王爷作祟,或者有走蛟经过。 老百姓为了祭祀龙王,将活人装进棺材里推入河水,将它称呼为“龙棺”。 曾有一位年轻女孩惨遭献祭,众人亲眼看到棺材被鱼群拖入水下。 可谁也想不到,仅仅过了小半年以后,那尊棺材竟然又离奇回到岸边,并发生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七十七章 老秦 好多人都瞧见了其中的古怪,有胆子大的,把棺材打开,发现那被献祭的女孩儿不仅活着,还怀上身孕。 女孩儿被村里当做不祥之人,活活逼死,连未曾出世的孩子也死于非命。 当时,黄河泛滥,淹死了很多人。 可潮水退却以后,有人看到一口乌黑的棺材被九条大蛇拖拽,逆行于河水之上。 帝王派人过来查看,后在上游找到此棺,又以死伤千人的代价诛杀九条蟒蛇。 当棺材被人打开,里面竟躺着一位道士。 他的尸体不仅没有腐烂,血液依旧在流通着。 这事儿一路被告知到龙虎山,山上特意派仙师过来查看,在尸体口中找出一枚龙珠,而棺材又是罕见‘升龙棺’,指的是人躺在棺中,灵魂可以升仙,唯独肉体留了下来。 但这个仙界并非是真正的仙界,而是梦中。 他会在死后进入自己脑海中假想的世界,成为独一无二的王者,神仙。 肉身不腐,梦境也就不会破坏。 龙珠最大的作用是能够让尸体精魄困于体内,千年不腐。 我恍然道:“烂柯山有南柯一梦,枕中记有黄粱一梦,既然一切由龙棺而起,那棺材才是宝贝啊,这尸体有什么用?” “成仙,因为空海的师父不想活在梦中,他要真正的成仙,而锁蛟井下面的棺中人就是他的希望。” 木村美子随后又担忧道:“现在很麻烦,蛟龙没有带走雨水,雪女一旦脱困,难保会有普通人受伤。” 美子说话是发自内心的,她很真诚的在担忧其他人的安全。 可能使用义公山录也不是无敌的,看着宁无缺特别难受的样子,我走到他的近前,低声道:“老宁,还有救吗?” 宁无缺摇摇头:“帮我个忙。” “什么?” “我怀里有一副金钗,这是我妻子之物,她还没有下葬,我想..龙棺、龙珠都给她..。” 怪不得宁无缺不顾一切来到的这里。 世人常说人与魔之间的区别在一念之间。 可宁无缺与魔之间的界限,只有执着于放下。 最爱的人死在面前,又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时,我将尸牙取出,说:“这是万寿山的尸毒,世间至阴至邪之物,我用它给你下毒,你有一半的机会活下来,失败了你将会灰飞烟灭。” 空海说到以毒攻毒时我就已经想到了。 宁无缺点点头,告诉我他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他向我道谢,如果能活下来,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人不人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接触以来,我发现宁无缺不像外人想象的不可理喻。 我用尸牙扎在他的脖颈动脉,宁无缺咬牙道:“不入魔如何斩魔?斩不得魔又怎能成佛。” 宁无缺受了尸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当空海还想趁机逃窜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的是美子突然出手。 她的刀割破空海的脖子,然后将他整个人栽入锁蛟井。 我竖起大拇指:“够狠!” “他若不死,那死的人就是我。”美子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感觉怎么样?快点走吧,早点离开这里。” 我说:“你帮我个忙,在这里照看老宁等我回来,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带你去找你祖父。” 美子点点头:“小心点,在帮我找到祖父以前,你不准死!” “放心吧。” 离开锁蛟井,回到京城的街道上,此时大雨并未停止,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受难,而这一切竟然菩提树的封印所导致的。 龙门也好,燕云十三太保也罢,他们皆会拼全力阻止这场灾难。 而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没有了束缚,从小跟随爷爷学习的精气再度回归于体内。 虽比不上十三太保,但也比普通人强出很多。 去往西山没有车,只能靠步行。 瓢泼大雨的灾难来临,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而这场雨是必然的,因为天地阴阳之气交泰,若阳气强省则是旱灾,阴气强盛则为大雨。 等过了这一劫难,必然又是蒸蒸日上的景象。 只不过,那些妖魔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后半夜抵达西山,雨水将我的全身打湿。 借助龙图的缘故,我皮肤依旧很干爽。 此时山脚下已经站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我的出现,引起人群的关注。 “陈正,你个叛徒还敢回来!”有人认出了我。 黄慧怡跑过来用力推了我一下,怒道:“你和宁无缺背叛华夏放出十戾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让我过去,再晚就来不及了。”我说。 “杀了他!”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而我立刻激起民愤。 这时,一位身材矮小强壮的小老头在人群走出,他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呢?” “什么儿子?”我说。 “少装糊涂,老子是十三太保镇魔洪拳,你说呢?”小老头仰起头,眼神挑衅。 除了说话的语气神态,俩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我说:“您是秦寿的父亲老秦寿?” “你这么说倒也没毛病。”老秦寿有些尴尬,我接着把秦寿的情况告诉他,老秦寿忽然打断忽然问:“明、暗、化、罡四大劲,你到了什么水平?” 我解释说自己不是习武之人,老秦寿冷笑:“装,继续装,雨水沾身不湿,能达到这一水平的人可不多啊,按照武学说法,只有罡劲儿才可以做到。” 听到他的话,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被误会了。 随身携带的龙王图本是蛟龙所化,蛟龙能避水,这才可以雨水不沾身。 我又说:“老先生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华夏,今日妖魔若是脱困,陈正宁愿粉身碎骨也要竭尽全力诛妖!” 老秦寿一拍大腿:“够意思!走走走,我老秦就喜欢你们这种热血青年。” 老秦寿让别人给了我一顶斗笠,我们待再次到达西山顶时,镇妖塔已经聚集这大量人群,各个都是如临大敌,那八只大妖企图挣脱无形锁链的束缚,开始疯狂挣扎。 人群中有一位身穿拳师服装的老者双手背负,身上散发若有若无的气推开大雨,而与他前方不足一臂的距离正是狂吼着想要挣脱的八大妖怪。 第七十八章 老孙头 老头干瘦的身材却有一夫当关的气魄。 宁无缺和他比起来,更像个长不大的娃娃。 我深呼了口气,震撼道:“他是谁啊?看起来这么厉害!” 老秦寿说:“老孙头,一天天神出鬼没,除了特别重要的事情很少会山,今天西山十戾作祟,恰巧他在京城就来了。” 那老孙头一人与八大妖怪僵持,光凭这份气度就不是常人所能比拟。 听到老孙头对八大妖怪说:“时辰已到了,你门考虑的怎么样,太平盛世,妖魔出世必受责罚,更何况,华夏并非没人能制的了你们!” 这寂静的夜幕下,频频有闪电划破长空。 风雨急骤,雷声滚滚。 镇妖塔身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八大妖怪竟然隐隐有几分脱困的兆头。 老孙头叹了口气:“唉,冥顽不灵,既然如此,只能动手打倒你们服了为止!” 话音刚落,他划过一道残影。 拳如惊涛拍岸。 气如乱石穿空。 率先一拳打在蛤蟆的头上。 拳风乍起,将那比牛犊子还要大的蛤蟆击飞。 老孙头没有后退,他再选择如猛虎般闯入八大妖之间与其缠斗。 行云流水般的身法仿若一头下山猛虎。 拳拳到肉,而八大妖怪竟然碰不到他。 我吞口唾沫感慨道:“这也太强了,还是人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对了,你刚刚说怎么封妖?”老秦寿问。 “差点忘了正事儿,除了西山十戾以外在镇妖塔下还有东瀛雪女,而西山十戾只是一个契机,他们的出现会使封印松动,到时候,那些妖怪会借大雨脱困!” 盯着不远处的降魔杵,它屹立百年不倒,非同一般。 自从被宁无缺打碎菩提树后,降魔杵再度回归天地之间。 忽然,一道道闪电接连劈在降魔杵身上。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凛凛寒意随之弥漫,并以降魔杵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脚下积水逐渐凝结化为冰霜,这股寒意还在不断增强扩散。 老秦脸色微变:“有没有解决办法?” 我点点头:“让我靠近降魔杵,我有办法!” 老秦赶忙在前面带路,可就在这时,四周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女子哭泣。 凡是脚踏积水之人,他们的眼睛变突然成蓝色。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断狂吼,情绪同样也是越来越暴躁,随时都有可能会失控的样子。 镇妖塔附近的那些人变的狂躁,并向我们追杀过来。 老秦身材虽然矮小,但拳法尤外刚猛。 他带着我横冲直闯,临近降魔杵,发现原本菩提树下成了一滩积水。 水的颜色漆黑,寒意皆在水中向外扩散。 降魔杵立于水面,虽闪烁着金光,唯独兵器上的经文符号在一点点受到侵蚀。 老秦站在我身后,帮忙抵御那些已经疯狂的人。 我将龙王图画轴拿了出来。 看到画中小龙瞪着一双怨毒的眼。 我说:“你不用这个眼神盯着我,咱把话掰开了说,封你做北帝龙王是救了你,你想想啊,潭拓寺有神弓神箭,就是为了守着锁蛟井。若你企图走蛟化龙,可能没等到海边,你就得让人给灭了。别看你现在只是一条小小的画中龙,可后面的日子长着呢,随着我修行积累,你受人香火,我会再度助你封正,化为真正的五帝龙王” 我动之情,晓之以理劝说它。 好在这条龙还算讲道理。 看到画中龙的眼神煞气淡了许多。 我说:“你帮我降妖,等时机到了我再让人给你重塑个金身,让你受万人香火敬仰,成为真正的北帝龙王。” 我说的是实诚话,大蛇费尽心思成了蛟,如今有机会化龙,可龙要归入四海。 说到底,它依旧还在尘世间摸爬滚打,无法超脱三界。 北帝龙王沾了一个“帝”字,那就是帝王之龙,岂能是海中蛟龙能比拟的? 终于,它妥协了。 我听到它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若你骗我,它日我定会让你后代子孙男的为奴,女子做娼!” 接着,我把那副画挂在降魔杵上。 恍惚间,有一条神龙潜入幽潭,那些还在扩散的寒意荡然无存,被操纵的人群更是一脸迷茫站在原地。 我看到单无涯、黄婉蓉、以及另外两位老者都来了。 正与老孙头纠缠的八大妖邪同样大惊,结果,龙门的人掐诀念咒,在镇妖塔附近浮现出一道八卦太极图。 单无涯随即挥手画出一道巨大的黄符,重重打在镇妖塔。 山、医、命、卜早已埋伏。 合力布下大阵,使天雷勾动地火,八大妖怪气息瞬间萎靡。 老孙头如虎添翼,将它们再度逼回镇妖塔。 奇怪的是,爬在塔顶的蟒蛇纹丝不动,所有的雷劫对它没有任何作用。 那大蛇身体盘绕,半吊在塔上,就连八大妖怪与老孙头交手的时候也依旧一动不动,此时越看越觉得有问题,那大蛇竟然将身体盘绕成了一个“王”。 我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曾有一位书生夜间赶路,忽然雷声阵阵,他担心下雨便进入古庙休息,结果,干打雷不下雨。 过了好久,书生也觉得有问题。 当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发现佛祖头顶上有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蜈蚣,身体盘绕成一个“王”。 他觉得奇怪,就用旁边木棍戳了一下。 蜈蚣的“王”字被破,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蜈蚣化为灰烬。 眼前的蛇妖竟然如此相似。 他忙说:“它在借塔内菩萨渡劫,千万不要让他成功。” 十五米高的镇妖塔,老孙头几步就窜了上去,大蛇不敢挪动,被老孙头揪到了尾巴,当他向下一拽的那一刻。 五道电光从天而降,蛇妖难逃劫难,魂飞魄散。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八大妖怪是为了保护蛇妖渡劫,一旦它渡劫成功,其他八妖就能借此突破。 计划好的局面被老孙头破坏了。 至于我这边,画中景象变成了一条龙嘴里面叼着一位女人。 老孙头强悍武力硬抗八妖,单无涯等人合力打开镇妖塔,将西山十戾中的八大妖怪再度镇压。 第七十九章 危机 随着西山十戾和雪女再度被镇压过后,京城瓢泼大雨终于有所收敛。 后续关于金刚杵需要修复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参与的。 单无涯叫着我一起离开西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办。 我整整一天一夜没休息,跟着他们又来到第一次见面的那栋七十年代的老楼。 我那天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被领到会议室,一进门就看出现在要比上回热闹多了。 除了四脉的人以外,还有燕云十三家族的人也来了。 这种盛大的场合,竟连像唐麟、陈太乙这样的高手连座位都没有。 能坐在这里的老家伙,各个都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我想的很开,大家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唯一值得我高兴的事情,是命格经过蛟龙讨封,成功齐全。 义公山录的因果报应,让我能够担当得起。 光凭此法,各大势力拉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动手? 当单无涯问我龙图的事情,我把所有我知道的一切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包括东瀛人的阴谋,通天地宫实际上是一副棺材。 那口棺材的神奇之处,是是能让人长眠于自己的梦境中,达到不死不灭的目的。 单无涯吩咐唐麟带人去找宁无缺和木村美子。 瞧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心里倒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唐麟离开后不久,单无涯感慨说:“陈正,此次不仅金龙脉回归华夏,你本人降妖有功,按照约定我可以准许你回归龙门,授命相门之主!” 黄婉蓉的神情虽说不悦,可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那位老孙头在龙门说话极为有分量,原本我爷爷汉奸身份还会被大家议论。 可老孙头忽然说:“我认识陈俊生,相信他的为人不会是叛国之贼,从今往后若遇到什么麻烦,可报我的名字,我叫孙北堂!” 在场中所有的人,纷纷做出回应,来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我心里一喜,有了他的话,相当于又获一道护身符啊。 “多谢孙老前辈。” “你考虑的怎么样?”命字门的老者问。 我说:“就像我最初说的那样,我并不想加入龙门,也没兴趣带领相门走向辉煌,所以,回归的事儿就先算了吧。” “你当真要拒绝?” 黄婉蓉拍了下桌子说:“陈正,别不识抬举,龙门可不是菜市场,谁都能进的!” “陈正在外面闲散懒漫惯了,自知才疏学浅,还不够资格加入龙门,多谢诸位抬举,那个..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出来也这么久了,我挺想家的。” 站起身,没给其他人继续开口的机会,推开椅子,头也不回离开所谓的会议室。 对于这种约束的生活,我很反感。 若立相门一脉,的确会有无数的人蜂拥来投靠。 可那又能怎样呢? 龙门是他们给的,相门也是他们给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等离开以后,我觉得一定是老孙头故意在会议室说出的那句话。 回想大家古怪的眼神,我更加确定正因为是他的一番话,导致十三太保家族没有一个人敢在多言。 而我离开龙门以后心绪不宁,右眼皮跳个没完没了,总觉得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着路边的出租车,我本想去纹身店,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说:“师父,去万寿山。” “这么早去登山,那里好像没开门呢。”司机说。 我说:“谢谢师父了,快点开,我有点急事。” 早晨街道上没人,司机也没与我计较,一路飞驰向万寿山。 一开始在城市区还好,可路过一处小路的时候,司机把车停下了。 “怎么了师父?” “哎呀我去,太特么奇怪了,你看看,那一堆黄鼠狼干啥呢!” 司机被吓了一大跳,连连惊呼。 边说边在找零钱。 常在路上跑的司机都比较相信这些古怪的事情。 但凡遇到畜生拦路,都要给钱。 老话讲此钱也叫“买路财或买命财”。 我也觉得奇怪,这个时间怎么会有黄皮子拦路? 结果在后座探头一看,整整齐齐十多条黄鼠狼拦在路中间。 它们双膝跪地,直起身子,竟不断向我们作揖。 他几枚钢镚丢过去,不见黄鼠狼离开。 司机开始慌神,疑惑道:“这白天的咋还没完了?” 他摁喇叭滴滴几声,见黄鼠狼依旧不让路,回头道:“兄弟,要不..咱掉头?” 我摇摇头:“师父,再等一会儿看看。” 见过黄鼠狼都知道它的眼睛是纯黑色。 拦路的黄鼠狼却是黑白分明的,这种眼睛与人眼很像。 何况拦路多为救命,领路才是害人! 耐心等了大概六七分钟,黄鼠狼这才纷纷散去。 司机松了口气:“兄弟,今天可有点邪门啊,我就是东北的,我们家那边都说黄大仙邪性,它要是出现,没事儿都得整出点事儿。” 我有一句没一句和司机聊着,大概又开了六七分钟,在一处拐弯的位置发生一起车祸。 有一辆轿车撞击在路边隔离带,司机和副驾驶当场死亡。 出租车司机在帮忙打完报警电话以后,带着我继续赶路。 如果没有黄大仙拦路,那按照时间推断,刚才车祸的位置正是我们所要经过的地方。 我想不通,仅仅离开龙门不久,到底是谁要害我? 清理干净路面,我回到出租车,让师傅继续开车。 仅仅不到一公里,路旁突然窜出来一位老头倒在路边。 司机吓坏了,忙说:“这尼玛是要碰瓷吗?兄弟,你得给我作证,我没碰到他。” 说完,他摁了几下喇叭。摇开窗户道:“大叔啊,你碰瓷找个值钱点的车行不?我这一天忙忙活活还不如您赚得多呢!” 老头趴在地上,也不说话。 司机急了,又说:“大叔,你这么做可不讲究啊,我车上有证人,耍无赖在咱法治社会是行不通的,你要悬崖勒马,千万别执迷不悟啊。” 老头依旧反应,可他拦在道路中间,我们没办法前行。 继续靠在这儿也不是一回事,司机准备报警的时候,那位老头竟缓缓站了起来,当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司机忽然大叫了一声:“卧槽,鬼啊!” 第八十章 血衣鬼煞 关键时刻汽车打不着火,司机吓得连车都顾不上了,推开车门我掉头就跑! 看到他模样,我却有些傻眼,他竟然是穿着寿衣的纸扎人,不仅模样逼真,看向我的时候还眨眨眼。 胡幼娘的声音再度回荡耳边。 她催促道:“恩公小心点,这是血衣鬼煞,一旦被扑上就死定了!” 我深吸了口气,既然对方咄咄相逼,恐怕唯有一战才能解决。 我抽出镇邪剑,下车指着前面的“老头”怒道:“次奥你大爷的,老子不发威,你们真当我是病猫吗?到底谁要害我,滚出来。”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这么欺人太甚,真当我是软柿子吗? 纸扎的老头晃晃荡荡飘过来,我当即布下奇门局! 麻衣派绝学《义公山录》之所以被天地所不容。 是由于道家陈抟老祖的弟子陈义山则在集天下所有术数、堪舆、医卜、奇门、星象门派之大成后写成的奇书。 书中包罗万象,既阐述天下术数,自然也可以破解。 我嘴上张狂,暗地里小心。 所谓“血衣鬼煞”是指在横死者身上扒下来的寿衣,再以纸人偷魂,被这样污秽东西沾上,就会重演对方死前的悲剧。 我布下奇门局,以我脚下为轴,八卦符文各立八方。 五行皆有所属,开、休、生为三吉,死、惊、伤为三凶,杜、景为种平。 用八卦记载方位,配九宫记载天象及地象之交错。 再以八门分析对方的动作预测,我比不了诸葛孔明以古战场布局的本事,但对付这样的血衣鬼煞还是绰绰有余。 见它准备袭击我之时,我趁机以奇门局将对方引入死门。 举起镇邪剑怒道:“九星移位,阴人让路,一剑诛魔,破!” 镇邪剑划过一道剑光,瞬间刺破它的头部。 仅仅触碰之时,那我击中的血衣,随即被火焰所覆盖。 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纸人倒在地上翻滚,甚至能听见老头惨嚎声。 我心里蒙上一层阴霾,黄鼠狼拦路预警。 血衣鬼煞前来害命,迹象表示有人在追杀我。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接二连三发生诡异的事情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可我不会开车,只好选择步行。 而且,我现在只知道万寿山大概的方向。 奔跑的途中,我莫名其妙开始咳嗽。 嗓子眼特别痒,根本无法抑制住的剧烈咳嗽。 没走出几步,我竟吐了口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特别特别虚弱。 我当时就感觉到,我被人下了降头!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却一点都没有印象。 降头无形无相,若得知对方生辰八字和毛发,能在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我才刚刚解禁义公山录,并未得罪过任何人啊! 痛苦使我瘫倒在路边,手腕皮肤凹陷,出现一道深深的紫痕,接着就是强烈的锥刺感。 “到底是谁!你特么出来啊!”我崩溃大喊。 又是一记锥刺带来的痛感,对方施法扎在我的右手。 如果继续下去,我一定会被折磨致死。 最尴尬的是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 很快,有一辆白色的皮卡车渐渐行驶过来,车停在我的近前,陆陆续续下了四个戴着纯白色面具的人。 他们下了车,不发一言,抬着我到皮卡车的后座,我才知道这竟然是一辆改装好的灵车。 装进棺材里对方还用锁头和链条捆的结结实实。 而我的四肢被降头术钉住,没有办法挣脱,我虚弱道:“胡幼娘..胡幼娘..。” “恩公,有人用你的命魂下降头害你!”胡幼娘道。 我虚弱道:“你能不能化形,帮我个忙把龙王图打开。” 胡幼娘说:“恩公,我只是阴灵魂魄,跟随在你的身侧,还需要等相助,方可去投胎转世,哪里还能化形啊。” 听他说完,我一阵凄凉,这是尼玛要被人害死了吗? 可到底是谁杀我! 对方是一直等到解禁义公山录才动手。 他到底是在怕什么? 我的脑子很乱很乱,如果打开龙王图,以画中龙可以助我解开降头,剩下的就只能等死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灵车要把我送到哪。 双手双脚仿佛被人死死钉住,一阵阵的刺痛感让我心里发寒。 棺材里的空间非常狭窄,感觉每一秒钟都极其难熬,我甚至已经绝望了。 突然,灵车停了。 莫非他们是把我拉到荒郊野岭的地方准备埋了吗? 心里一阵凄凉,自己好不容易以龙相为蛟龙封正。 解开封印,本以为天高海阔任我行,却在出门没几步折了。 很快,我又听见外面一阵阵惨叫,棺材竟被人开了。 一盏红灯笼透过棺木,霎时间,那打在我身上的降头术随之消失。 来者竟是那天给我送剑的女孩! 女孩说:“还好来的及时,要不然你就被火化了。” 我心里大喜,又是她! 上次见到那些黄鼠狼要害我的时候就是她出面解决,如今又是她救我。 随着身体渐渐恢复,我勉勉强坐起身。 深吸了口气,感慨外面的空气是真好啊。 女孩儿却说:“上车吧,我来开车。” 我点点头,回到副驾驶,有一肚子话想问她。 看着手腕落下大概乒乓球那么大的紫痕,我活动了一下,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我说:“刚刚谁要杀我?” 女孩儿说:“你不应该先问问我是谁吗?” 我说:“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 女孩笑了笑:“我叫洛依,也是娘娘的贴身丫鬟。” “娘娘?”我心里一凛,“莫非是万寿山上那位?” 女孩点点头:“娘娘知道,一旦你解开义公山录就一定会有道家的人来害你。” “龙门?” 洛依摇摇头:“道家何止龙门一家,就连天师府都只是道家分支而已。” 他说的这个我都懂,可我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爷爷临终前交代过,只让我做一个普通人。 可这几日所有遭遇,皆并非我本意。 深吸了口气,目光看着前方。 汽车正奔着万寿山的方向急速行驶。 第八十一章 老道 更加感慨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太少了。 可我还是想不明是谁要杀我! 待我将心头疑惑问出,洛依却笑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龙门五脉是靠一票票选出来的吧?” 我摇摇头,对于京城龙门那些人,我了解的非常少。 洛依讲起龙门的事情。 当年为了集合全国之力与东瀛交战,道家分崩离析,单无涯、黄婉蓉、金童山、武大通、廖一诚、陈俊生等人废黜百脉。 踩着别人的骨头建立龙门,那些人的后代岂能饶过你? 尤其,陈俊生以义公山录法门得罪过一位非常强大的道士。 可我还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下的降头。 洛依继续说:“那些人组成一个叫“天渎”的组织,以邪术为基石,隐藏在普通人中,龙门这么多年来也没将他们打掉,一旦知道陈俊生的孙子回来了,会对你杀之后快。” 我心里大惊,怪不得马大帅叮嘱我要小心。 我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今天。 眼看到达万寿山时,一位疯疯癫癫的老道士拦在路中央。 洛依脸色骤变:“坐稳了!” 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赶忙握住扶手。 道路中间的老道士纹丝不动,当车辆即将撞上的时候。 ‘砰’的一声巨响,连我都蒙了。 车辆竟在临近之时莫名拐弯,重重撞在路边。 邋里邋遢的老道士一把将车门拽下来。 随后见到有两个人,他们压着我在黄皮子墓附近见过的那位白眉老头。 我都看傻眼了,做梦也想不到,堂堂黄大仙,在道士的眼中就像小孩子一般弱小。 道士冷笑道:“你若是不碰义公山录,我还不愿意搭理你,都是你自己找的。等一会儿是你默写出来,还是我把你的魂魄抽出来自己问?” “你干什么,他是娘娘的人!” 洛依愤怒道。 老道士挥手丢了一道符咒打在洛依的额头。 对方竟然一动不动,简直与电影里英叔封僵尸一模一样。 老道士说:“万寿山那个娘们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保别人?当初陈俊生答应我,不会将义公山录传下去,结果是他自己食言了。” “你到底是谁?”我问。 被压着的白眉老头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老道士冷哼一声,手掐剑指挥动,‘扑哧’一声,白眉老头竟然身首异处。 尸体倒在地上,很快变成一条硕大的黄鼠狼。 老道士继续道:“玛德,一群废物,杀个小兔崽子还得我亲自动手。” 见对方拿出一个玉佩,我一眼就认出是死玉。 此玉佩是专门用于封印他人魂魄所用。 如果被他杀死,我的魂魄一定会被吸入进去 “给你一分钟时间,不行..一分钟太长了,三秒钟,说还是不说?”老道士目露凶光,“算了,我还是抽了你的魂,梦中去问你!” 他举起手,当即要宰了我。 身体向外扩散的罡气,竟比孙北堂还要强。 我仓促间打开龙王图。 砰的一声巨响,对方让龙王弹开,冷笑道:“不错啊,杀了你还得到一样宝贝。” “你个老变态,咱俩无冤无仇,你杀我干什么!” 我一边跑一边喊。 老头不紧不慢跟在我身后继续说:“陈俊生食言了,我就要宰了你,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连滚带爬得往回前跑。 他像猫抓老鼠一样在逗我。 尤其,我的奇门局被他一招破掉,我心如死灰。 万寿山近在咫尺,我竟无可奈何。 突然,马大帅穿着拎着笤帚跑过来,怒道:“老道士,这个人你不能碰,老子和你拼了!” 身为夜叉行尸,马大帅实力非凡,可依旧挡不住那老道士一只手。 有他短暂帮忙拦着,我开始疯狂往山上跑。 跑着跑着,乌云遮天。 忽见有一大群纸马牛车在我身后追来,接着,又是数不清的阴兵阴将。 我都傻眼了,这老头到底是尼玛什么来路! 那一刻,我如芒在背。 “八、极、崩!” 宁无缺突然出现,他一拳打向纸马牛车。 拳风呼啸,顿时拦住一部分阴兵阴将,宁无缺催促道:“快跑,不用管我,我死不了!” 宁无缺的八极拳在铺天盖地的阴兵内对抗。 我继续向大山狂奔。 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奔跑,当我到了万寿山脚下的时候,那老道士竟然追了过来。 本想和他拼了,突然间,被龙王挤出画轴的红衣女鬼拦住对方。 木村美子及时过来帮忙,她喊道:“你快走,别停下!” 距离老槐树不足五十米,可这五十米对我来说是非常漫长。 宁无缺被阴兵包围,那里黑沙蔽日,战马嘶鸣。 我咬着牙往山上跑,可现在我特别想知道,那老道士到底是谁? 爷爷用鬼纹封住天师府秘术,告诉我为龙看相之后才准动用义公山录。 如今我的一切都是按照爷爷所说去做。 怎么还引来这样一位恐怖的老怪物! 这些疑惑恐怕没人为我解答。 或许是因为我不是龙门的人,没有龙门庇佑,所以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比起那老道士,我还是慢了一步。 他一巴掌拍在后背,我好像被卡车重重撞在身上。 口吐鲜血,身体如断线风筝撞向万寿山的那棵槐树。 易正心法内气助我躲过一劫,虽然重伤,但伤不致命。 当倒在万寿山界碑内的那一刻,平静的大山竟然开始震动起来。 听到山中缓缓回荡着女子的凌厉的声音:“他的命我保了!” “你说保就保?陈俊生那个老混蛋骗我,他孙子学了本事就要还债,再说了,在万寿山我虽然动不了他,但我还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出来!”老道士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大山内又回荡道:“陈俊生后人命格初定,未来必是一路坎坷,若你放他一马,我将紫薇阁借你十年。” “当真如此?” 老道士眉毛一挑,他的语气终于有所松动。 这人身上穿着十分邋遢,一双破草鞋露着脚面。 我实在是想不通,爷爷怎么还会招惹这样一位人物。 “你可敢入万寿山?”山中冷冷的声音有着一丝凌厉。 第八十二章 欠债 两个人有种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僵持了小半晌,那老道士却笑了:“那有何不敢,你借我紫薇阁十年,我就再给他十年性命,十年过后,若不能把债还清,我还是会宰了他!” 撂下这句话,老道士大摇大摆入了万寿山,经过的身侧时笑道:“等我哦,十年以后,我会来找你的。” 形势比人强,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弱小。 在这位不知名的老头手上,他想杀我是何其容易,所以,我多说什么话也没意义。 随着老道士入山没多久,孙北堂带领十三太保以及龙门的人齐聚万寿山脚下。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万寿山的娘娘不能出山。 他们看到受伤的我、宁无缺和木村美子时,追问道:“镇元子呢!” 我指了指万寿山:“去紫薇洞了。” 人群脸色突变,孙北堂向前一步道:“娘娘,这么做事情不合规矩。” 山中回荡道:“万寿山的规矩是我定的,我让谁进谁就能进,孙北堂,带着你的人离开吧。” 孙北堂沉思片刻,又道:“娘娘镇压万寿山下阴兵有功于天下,孙某人也是佩服的很,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孙北堂放下一句话,又说道:“宁无缺,念你保护仙尸有功,不在追究你犯下的罪责,但自此之后,宁家需被逐出燕云十三太保,若他日你用所学本事害人,我必会亲自清理门户!” “谢谢的孙老!”宁无缺感激道。 撂下这句话,孙北堂带着人马陆陆续续离开。 转头下令道:“全城搜索,凡是天渎之人,一个不留!” 他的做法让我心里明白,而我拒绝龙门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来京城一趟,我算是死里逃生。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万寿山娘娘让我上前训话。 一股恐怖的威压自山中弥漫,明明看似寻常,却流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机。 回想刚才老道士入山,我恭恭敬敬候命。 万寿山娘娘道:“我欠陈俊生一次情分,今日将他还于你。” “请问娘娘,我爷爷欠了什么债?” “金龙之魂归于大地,义公山录断于人间,九龙门前腾云跃,成凡成仙一念间。” 万寿山娘娘的话回荡在天际。 剩下的话不管我怎么问,娘娘始终不再回答。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推出万寿山数十米外。 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拜过娘娘救我十年大恩。 离开京都,木村美子和宁无缺两个人,与我一同离开京城。 听说没过多久,京城有好多个娱乐场所被封。 因为天渎之人,皆是借邪术发家的人。 他们从事的行业多为偏门。 宁无缺没地方去,木村美子让我帮他找爷爷,俩人跟着我一起回到北街老店。 等我刚到家,却发现曾经冷冷清清的北街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草木茂密,环境优美,到处都是一片喧闹的人群,万万没想到,北街这片竟被重点整治成了漂亮的城市公园。 又专门通了二十多趟公交车,交通的便利,让附近的大学生经常来这边搞对象。 我带着他们俩刚进门,没想到发现陈怀珺也在。 她竟然在打扫着房间,见到我们三个也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回来了,我在这儿已经等你好多天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订婚。” 我被她突然问蒙了。 什么订婚? 我说:“大姐,就算我欠你五千块钱也不至于用肉偿吧?” 陈怀珺直接走到美子近前,眉头微皱:“你是九菊的人?” 美子点点头:“你好,陈小姐。” 陈怀郡意外道:“你认识我?” 美子说:“任何与祖父相识的人,我都调查的很清楚。” 我招招手,让他们先别站着聊,找个凳子坐着说。 看阅微堂被布置很干净,除了墙壁挂满一些名人字画,陈怀珺还为我添置了一些仿古件儿和一座茶台,正对着大门口有一幅仕女图非常逼真,连我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宁无缺问我有没有房间可以休息,我指了指楼上,告诉他可以随便。 他前脚上楼,陈怀珺站在我的身侧,介绍道:“这是王林临走时候留下的,画中有一只千年鬼王,他还说欠你爷爷的恩情以这幅画来抵,算是还清了。” 我还有点想念小鱼儿,问:“他们走多久了?” “一周前离开的。”陈怀珺烧水沏茶,大气端庄的姿态的确会让人多看几眼,接着,她又说:“我们什么时候去订婚?” “大姐,订什么婚?”我无奈道,“你爷爷陈俊义与我有仇啊。” “可我们没有仇。”陈怀珺的语气竟然有几分焦急。 我搞不清楚她干嘛纠缠我这个穷小子,毕竟,以她自身条件,根本不用美颜,只需要随便上个交友软件,每天打招呼低于几千人都算我输。 我正义凛然道:“大姐,你别闹了,欠你的钱我过几天还给你,你是不是怕我找你爷爷报仇然后故意和我套近乎?再说了,我还没到结婚年龄呢。” 美子却扑哧笑出了声音:“陈怀珺,你若是想利用陈正就可以直说,干嘛非要遮遮掩掩?” “利用?什么意思?”我奇怪道。 美子饮了一口茶,笑道:“陈俊义有四个老婆,儿女辈有十二人,第三辈后代有二十三人,陈怀珺是女孩子,他若想要继承家产,必须与陈正结婚。” 我叫她打住,我和陈俊义是有仇的,他是想用这招化干戈为玉帛吗?那可真低估我了,美人计这一套,对我没用。 陈怀珺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和他的婚事是陈俊生爷爷与我爷爷两个人订下的,何况,这一切都是陈家人的命运,我想抗争,可又无能为力。” 美子说:“陈俊义不仅术法神通强大,又精于诡诈商道,一手创下亿万家财,病危前却不立医嘱,让后代子孙互相争夺,老爷子心肠毒辣,还真是名不虚传。” 病危?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第八十三章 风水店铺 妈了个锤子的,老子大仇未报,他死在病床上,我岂不是亏大了吗! 我问陈怀珺,木村美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再三确认,陈俊义正在特护病房,已经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深吸了口气,玛德! 不行,他杀我母亲,我绝对不能让他这样离开! “带我去!”我起身道。 陈怀珺劝阻:“你杀不了他。” “那我也要试试!”把镇邪剑收好,催促道:“带路!” 突然,陈怀珺竟然给我跪下了,我都蒙了,问她什么意思?陈怀珺认真道:“希望你能救救我,我陈家虽然多子多孙,但爷爷说过,陈家的孩子,只有强者才配活下来,如果输了,不仅不能继承他的财产,而且我会死!” “这特么是什么逻辑?” 我都傻眼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当长辈的。 陈怀珺将自己的苦衷一一讲出。 阴阳三代灭,道师三代绝。 这是麻衣派的宿命与诅咒,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它。 我父亲尝试过改变,他丢掉了自己的命。 陈俊义同样也在尝试改变,他在古书中学到一种法门叫“胎息局”,通过不停娶妻生子,并搜集第三代子孙的胎盘塑造成了人形,埋于风水宝地。 可当他死后,家族活着的人没有庇佑,就必须经历一场自相残杀。只有胜利的人才配得上家业,打破诅咒,从此远离玄门。 陈怀珺说:“陈俊生爷爷在我爷爷闭眼前见过一次,爷爷说,我们陈家欠你的,所以将我许配给你,若你能助我活下来,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而我..不想死!” 她睁大了眼睛,充斥着一股子强烈的求生欲。 我说:“你爷爷是我的仇人!” 陈怀珺起身拉住我:“你没有办法接近他,我爷爷身边有一个影子保护他的安全,我们全家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可连王林都忌惮他,如果你能轻而易举杀死王林,就当我没说。” 美子说:“她说的没错,陈俊义一生的仇家数都数不清,可始终没有一个人能接近他,若你真的想报仇,还是算了。” 陈怀珺说:“你虽然杀不了我爷爷,可你能杀死我的兄弟姐妹报仇,这是我的命,也是陈家的命!”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陈俊义本无名无姓。 祖师先收的我爷爷为徒,后收了他,赐姓为“陈”,取俊义二字。 希望他一辈子能够义薄云天,可后来,陈俊义却是麻衣派史上最有钱,最毒辣的人。 我让陈怀珺回去等我考虑考虑,三天以后给他消息。 陈怀珺说:“我周四过生日,生日结束以后就将进入陈家的诅咒,希望你能帮帮我。” 我点点头,还有十五天就是十月一,天师府的授箓大典开始之前,陈怀珺的事情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在她前脚离开以后,木村美子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找木村拓哉。 其实,我哪里知道木村拓哉在哪啊,一切都是猜的。 让她安心等一等,心里想着是私下见一见前房主。 经济上的捉襟见肘是当前最大的难题,我又不好意思借钱,思来想去,只好自己先想办法搞钱。 义公山录的封印解决,我在陈怀珺前脚离开。 自己找了几张大白纸,写上风水、寻龙、点穴、看相、算命的字样贴在大门上。 北街被改造以后,傍晚零零散散已经能看到一些人散步,就在当天还真就来了客人。 说实话,这段时间我都快穷死了! 欠了外债不说,身无分文。 再过几天搞不好就得断粮,饿死街头。 能客人,我也特别高兴。 进门的人五六十岁,看面相就是财大气粗。 一开口就是纯正的东北话:“这嘎谁是师父?会看风水不,听说风水能旺气运,我打算改改坟。” 我心里感觉有点奇怪,探头时能看见门外停着的一辆奥迪。 他的面相、气色无一例外,都是一等一的旺运之人。 我疑惑道:“风水倒是可以,可您的运气旺盛,只需要按照规矩埋入祖坟就可以,为什么还要改运?” 男子感慨道:“唉,你不懂啊,人这辈子,有钱不如有权,我是做买卖的,前几天让一个小干部把我心爱的哈雷借走了,然后就说车丢了,其实,丢个鸡毛啊,那摩托车让他给小舅子了。” 我说:“你可以报警啊。” 男子抱怨道:“报警?别逗了,这世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帮家伙黑着呢!我就当上坟烧纸送给他了,可我刘某人一辈子哪里遭过这样的闲气,所以啊,我就想让儿子当官,儿子也争气,考上个好单位,但这些年我钱没少送,孩子就是不升官啊。” 我解释道:“官运不属五行大运,靠风水没办法旺,只能由因果天定,凡人干涉是会有报应的!” 男子说:“我听人一个老板说北街这边有个能人,绕来绕去就你这么一家。” 有人说?莫非谁在试探我? 男子说完给我拍了一万块钱,又邀请我去给他瞧瞧,毕竟老爷子眼看快不行了,这些事儿都得提前准备。 我说:“你带我去你家祖坟附近瞧一瞧,若是有旺官运的地方,我只能给你指一个大概的地方,但风水穴我不能点,一口价四万,少一分钱我这事儿就算了。” 男子虽然不满,也很犹豫,但最终还是给我一万块钱定金。 我坐车跟着他去了老家县城,在当地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去了他家祖坟。 坟后的一座山远看很像一个盆儿,盆里有活水,有财但不外露,属于一等一的风水宝地。 不过,当他开车带我登高俯视山下,有一处水库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眺望道:“你瞧瞧那水库的位置!” 男子说:“那是团结水库,现在都是一群养殖户,那里怎么了?” “从上向下看,水库宛如一兔一蟾,山下有灵泉水,所以养殖户才会丰收!” 我以地相之法凝视,水库周围有紫气腾腾,那灵兽多半已经成了气候。 第八十四章 断头路 我继续说:“等一会儿帮你圈出大概的范围,此穴你可找其他风水师来点。” “为什么,师父你不行吗?”男子有些不满。 我摇摇头:“谁要是点这个穴会遭大霉的,可这世上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只需要将我说的话一五一十告知风水先生,你许诺他大量金钱让他帮忙点穴,一旦成功,你儿子官运亨通,势不可挡,但有一点切记,此事绝对不能隐瞒,否则必会遭报应的!” 男子听了我的话特别兴奋,他连连道谢,拍着胸脯表示他一定会完全按我说的话照做。 下了山坡,我们一同回到市里。 在路上,我问他是谁让他过来找我的? 男子笑道:“身为陈神相的孙子,就算继承千分之一的本事也足够逆天改命,官运的风水除了麻衣一脉无人敢看,小师傅年纪轻轻,名不虚传啊!”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敝人姓刘,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得上忙,可以随时联系我。”刘先生拍着胸脯说。 在一位相师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多余的。 他与我聊天所展现出的大气与豪爽都是假装的,我要他四万块钱出血,他躲我还来不及呢。 刚到市里,刘先生说自己还有事儿就把我扔在路边。 时间还早,我给陈怀珺打了一个电话。 她十分兴奋:“你答应了?法定结婚年龄不要紧,我们可以按照古代老礼办,先拜堂。” 我一个大小伙子被小姑娘追着结婚,心里更是十分尴尬,我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的冲动:“不是,你出来一下,等我把钱还给你,然后你帮个我忙?” 陈怀珺有些失落,好在问我要了地址,没多久她着一辆豪华跑车来接我。 刚坐在副驾驶,我点一万块钱给她:“连本带利,这回咱俩不欠了。” “你是打算和我划清界限吗?陈正,我们两个都是苦命人,难道你就不能帮帮我?”陈怀珺有了几分哀求。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听到她语气,确实有几分不忍。 何况,如果与陈怀珺走近,可以通过她去找陈俊义报仇。 我说:“咱俩的事情先等一等,北街阅微堂前房主你认不认识?” 陈怀珺说:“认识,前房主叫李神婆,年轻时候她与你爷爷赌斗,结果输了一套房子,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看她老人家了,对了,你找她干什么? 本来想敷衍她几句,陈怀珺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说清楚不开车。 我最终只好将答应木村美子的事情告诉她。 陈怀珺特别严肃提醒我小心九菊一派,它们是东瀛地下最为邪恶的组织,能够成为骨干精英必要条件,是磨灭掉人性的修行者。 我把座椅调到舒服点姿势,说:“你先开着,到地方告叫我,昨天出去帮人看风水,一天一宿没怎么睡觉。” 话刚说完,我上下眼皮打架,沉沉的睡去。 后来我越睡越冷,竟然打了几个喷嚏。 要知道,她开车空调虽然凉,但也不至于冰寒刺骨啊。 一睁眼发现天色昏暗,我说:“大姐,您车空调是冰箱吧?怎么这么冷啊!” 身旁的驾驶位没有任何反应。 我坐起身,看到开车的陈怀珺我气得大喊:“卧槽,你疯了,我睡觉你也睡觉,你在开车呢,知不知道!” 我这么一嗓子,陈怀珺打了个哆嗦。 她睁眼道:“怎..怎么回事?” 我心想,她不会是已经开了很久吧? 陈怀珺看着外面,惊慌道:“我记得马上就要到了,为什么天黑了?” 看到这般,我也总算明白过来,怪不得她会什么也不知道,甚至睡觉开车都不会有事,原来我们被人施法魇住了。 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道路没有尽头,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我镇定道:“别紧张,我们被人下了阴招,你把车速放慢点,看看道路熟不熟?” 陈怀珺气愤道:“该死的,到底什么时候动的手,难道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杀了我吗?” 我一直盯着窗外,这条路是单排的,只有向前一个方向。 开了许久,看到路边有个站牌。 让陈怀珺立刻刹车,当我打开车窗,一股冷风迎面出来。 站牌上写着“断头路”三个字。 断头路,顾名思义是道路走着走着突然就没有了。 多数是修建在山道,如果继续往前开,会跌入悬崖之中。 我当机立断让陈怀珺把车停下。 坐在车里,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方的目标是杀了陈怀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除非我是被意外卷入进来的,也就是说,车有问题! 可陈怀珺也是学过内家心法的人,拳脚功夫和玄门造诣都很深,连她都显得焦躁不安,很显然,陈家第三代子孙之争,非同一般。 我说:“这辆车之前谁动过?” “昨天司机开出去保养了,其他人并没有动过。”陈怀珺深吸了口气:“司机是我父亲的嫡系,不可能害我!” 现在已经不是谁设局的问题,这台车既然离开过视线,问题多半出在此处。 我冒险下车,让陈怀珺把机盖子打开。 果然,我在发动机舱里面找到一只黑猫,它的眼睛被人扣下来,脖子被红绳和铜钱勒紧,车头的位置还贴了两张黄符。 一张写着“命归阴曹”,另外一张写着“送魂离去”。 我深吸了口凉气,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领。 因为邪局专门是给陈怀珺准备的,我在车上才有机会将她叫醒。 如果今天只有她自己,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将两道符咒烧了,又放了黑猫的束缚。 再次回归到车里以后说:“掉头往回开!” 邪术还没有完全破掉,陈怀珺按照我说的做,往回开了五分钟,我让他把车停下,然后掉头再往前开。前前后后折腾了有好长时间,直到明月当空,前方的路也渐渐浮现出双向道路,而我和陈怀珺只是停在路边并没有移动。 刚刚是因为邪术的干扰,让我们以为车在动,其实是心在动而已。 第八十五章 断头路 我让他来回折腾,唯独不过断头路,因为断头路代表着终点,穿过此路,陈怀珺会迷迷糊糊开上车,然后死于一场车祸。 惊险的遭遇让我领教陈家人的恶毒! “感觉好点没有?”我问。 她点点头:“谢谢,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我可能已经死了。” 我说:“吉人自有天相,遇见我,你死不了。” 她脸色大喜,追问:“你是答应帮助我了吗?” 我连忙告诉她,自己是卖艺不卖身的,千万不要误会。 “切,看你说的,好像本姑娘非你不嫁的似的。” 她剜了我一眼,继续说:“我刚刚看了一眼导航,还有三十多分钟,你做好心里准备,那老太婆性格古怪,我怕她会刁难你。” 我让她放心,自己又不是富家少爷,就算被一位老人刁难,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等到了村子外面,门口立着牌匾写着“李家庄”,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我问陈怀珺要不要在车上睡一觉,等到明天早晨再去? 陈怀珺只是笑了笑,然后没搭理我。 村子已经通了板油路,家家户户的房屋都很大气漂亮,陈怀珺把车停在外面,下车带我步行去了一户人家。 她敲开门,不一会儿听见人说:“这么晚了,谁啊?” “二舅是我,晨晨啊。” “哎呀,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总算想起你二舅了。” 急促的脚步声过后,门被拉开,站着一位穿着背心的小老头,他看到我,惊喜道:“你男朋友?” “是啊,怎么样二舅啊,帅不帅?”陈怀珺一把拉着老头的胳膊,亲昵的往屋里走,“帅帅,当然帅,只要你看得上,就是一头猪我也说他帅啊!” 我一阵尴尬,他们村儿都这么夸人吗? 跟着进了屋子,陈怀珺的二舅一家人很热情,她二舅妈拉着陈怀珺聊天,二舅摆好炕桌,非要拽着我喝点酒聊聊,我实在是盛情难却就陪着喝点。 一开始还以为他二舅酒量过人,谁知两杯酒下肚他嘴就瓢了。 翻来翻去就是车轱辘话,说什么陈怀珺不容易,还说他妹妹嫁给陈怀珺她爸,就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否则也不会好好的年纪就去世了,说着说着,自己躺炕上睡着了。 她二舅妈收拾好客房,陈怀珺送我去休息,就剩下我们俩的时候,她说:“谢谢,让你见笑了。” “请我吃饭还谢我干什么?早点睡去吧。”我笑了笑。 看她的神色有着几分落寞,我的心也有着几分感同身受,从记事那天起,我生命中只有爷爷一个人,还从未体会过有其他亲人惦记的感受。 她离开房间,我自己一个人思绪良多。 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摸不清爷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万寿山的事情是她给我留的后手,可那位神秘老道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还有爷爷被困七绝岭,好多的事情压的我透不过气。 一晚上都没睡好,次日一大早陈怀珺过来叫我起床吃饭。 和他们全家一起吃的早餐,不到八点和陈怀珺一起去了李神婆的家。 因为都是一个村子的,找起来很容易。 一开始,我以为能送给爷爷房子的李神婆会是个有钱人,谁知道她家的房子却是全村最破旧的,别人家已经是红砖大瓦房,只有她家还是低矮的小土房子。 院子大门是虚掩着的,陈怀珺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我们俩推门而入。 李神婆家的院子里不像其他人家种植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她们家杂草乱生,像是很久没有人处理过。 就算那间房屋,也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倒塌。 我说:“李奶奶,您在家吗?我是陈俊生的孙子,我叫陈正。” 屋里头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一大清早她人出门了呢。 结果,刚转身就外面回来一位老太婆,我心里被她吓了一跳,不是太过突然,而是老太婆长得有些吓人,不仅满脸的褶子,一双纯白色的眼珠子已经瞎了,大白天的,我看到她都觉得皮肤发紧。 “李奶奶,早上好啊。”陈怀珺打招呼道,“这位是陈正,陈俊生爷爷的孙子,她来看您了。” “哦,怀珺啊。”李神婆径直走向小屋,头也不回道:“我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可看的,再说了,没听说谁去串门还空手,有事儿就直说,我老婆眼睛瞎,可心不瞎。” 我赶忙说:“买东西不知道您老爱吃什么,所以。” 没等我继续说下去,李神婆却打断我的话,生硬说了一句“虚伪,像你爷爷一个样子,都进来吧。”,随后她先进了屋子。 我忍着尴尬,紧随其后,刚进门就有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 李神婆家的光线很暗,窗户仅能透过微光,屋内正中央供奉着十殿阎罗、黑无常、判官阴司小鬼这些个神像。 墙上贴着一张特别大的红布,上面黑色的笔写着出马仙家族的四梁八柱。 陈怀珺告诉过我,李神婆是位堂口仙家,屋子里都是她供奉的兵马。 真正的出马仙并非仅仅局限于“狐、黄、白、柳、灰”这五个是民间传说的五大仙家,而非出马仙。 出马堂口可以比喻为一个军营,所有的兵马职责一个都不能缺,否则只能看事儿不能解事儿。 比如四梁是指胡、黄、常、灰,必须请胡家做大掌教压堂子。 剩下八柱是由八个组织机构而组成,分别为:扫、看、串、护、通天,探兵、归地、关碍。 一些个堂口若是有白仙的,还会单独开“医堂”和“风水堂”。 当有人来看事儿,弟子会点香请神,发现缘主遭遇命中关口,会派兵遣将,帮缘主破关。 而东北有一句话叫“被扫堂子了”,其实就来自出马仙堂口被其他仙家给砸了,一旦堂口被砸,出马弟子不仅功力尽废,还会遭到某些不好的报应。 我看李神婆家的堂口很厉害,她家里供阎王,这绝对不是寻常出马仙敢做的。 李神婆给堂口上了香,回头道:“你家里有个东瀛女孩儿,那女孩想找她祖父木村拓哉。” 第八十六章 出马仙 她的话把我惊个够呛,从头到尾我一句话没说,她竟全知道了。 都说马家弟子有“探马”,登门前就会有兵马(小鬼)去调查你,查完了告诉出马仙,这样未语先知的本事,能够让人心悦诚服。 但还是要多提一句,东北出马仙十个有九个是骗子,多数马家弟子根基不稳,没有师承,只是仗着阴灵入窍,很短的时间内通晓神通,这些人有个特点,你让他们去算,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但算出灾以后,却解不了。 那些出马仙以农妇居多,没文化,不通五行命理,自身贪婪的人性早已大过神仙使命,拿着一些虚无的事情吓唬你,然后漫天要价,索要钱财,一般两三年,仙家就会离开“大仙”。 这时候你会发现,她算什么都不准,说出的事情都是连蒙带骗,过不了几年会遭报应,轻则儿女离异,重则自身残疾,最终晚年疾苦,克六亲。 我答应过木村美子帮她找祖父,在李神婆说出以后,我便直接追问:“李奶奶,那个东瀛人现在在哪?您有消息吗?” 李神婆闭上眼睛,嘴里面叨叨一些我没听过的话,我怀疑她在请兵马,也就没敢吱声,大概过了有三五分钟,她睁开眼道:“不瞒你说,她祖父在一处幽暗深潭下,被一块儿石头压着,他很痛苦,那里不入天不入地,需要永生永世承受折磨。” 我心里猜出个七七八八,木村拓哉多半是出事儿了。 我忙问:“李奶奶,他到底是哪?” 李神婆一字一顿道:“七、绝、岭。” “又是七绝岭!”我双手瞬间冰凉,心里有着极其不祥的预感,急忙问道:“李奶奶,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李神婆凝重道:“我那里很危险,而且生人勿进,死人不宁,七岭分别为败绝岭、死绝岭、魂绝岭、亲绝岭、淫绝岭、病绝岭、苦绝岭,那木村拓哉受困于病绝岭中的害死泉。” 她的话让我心里又惊又恐,爷爷是被龙虎山的人带走的,秦老道也说过,龙虎山带爷爷认祖归宗,让他有神灵庇佑,偏偏又在七绝岭受苦,更没料到的是木村拓哉也被困在那儿。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本来是追问木村拓哉的,结果又牵扯到我爷爷。 我焦急问:“李奶奶,你看得见七绝岭在哪吗?” 李神婆继续道:“我虽然看不到准确的位置,她西南方向,那里层峦叠嶂,毒虫遍布,山精鬼怪多不胜数,我的兵马假借阎王令才得以靠近,寻常的修行人,一旦进去,恐怕尸骨无存啊。” 我深深吸了口气,龙虎山授箓仪式也快到了,如果爷爷被关在七绝岭,事情绝对与他们有关。 谢过了李神婆,心里已经有所打算,这几天就准备东西去龙虎山。 正当我准备走的时候,李神婆却叫住我。 她缓缓道:“我一大把年纪了,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老仙家说我还有三天就寿命就到头了,到时候帮我收个尸,骨灰什么的找个地方随便一撒,别再占着活人用的土地,至于我那些遗产就送给你了。” 听她的话莫名有着几分凄凉,这也许这是修行者一辈子都会面临的事情。 我点点头,遗产不遗产的我不在乎。 再说李神婆家破旧的样子,根本不像个有钱人啊。 我主动问她,我在市里也有住处,不如搬到我那儿去,在人生最后的三天,我来照顾您。 我说的是真心话,老人家孤苦一人。 既然无儿无女,与爷爷又是旧相识,我也算是尽我所能帮帮她老人家。 李神婆却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还有点私事没处理,三日后,你过来为我收尸,老身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李神婆又在箱子里翻出一个红布,里面包裹着一样东西,她让我打开。 我里面是一副掌心大小的令牌,沉甸甸的,正面画着一座大山,背面是两扇门,底部是一些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我问:“这是什么?” 李神婆说:“我的遗产之一,你先拿着,记得三日后过来给我收尸。” 我谢过了李神婆以后,与陈怀珺又回到市里。 她想住在我这儿,虽然生日还没到,其他人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动手要她的命,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但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只是尽我所能保她一命,害人的事情可不管。 赚了刘老板四万块钱,感觉无比舒畅,千万不要以为修行者不需要钱,相反,我们比任何人都需要钱,像终南山每年那么多追求修仙的隐士,打听打听身价,各个都十分殷实,否则也住不起高等洞府。 回到阅微堂,我找到美子,把我所得知消息告诉她。 美子听完以后很焦急,要去寻找她的祖父。 我何尝不是迫切想要去七绝岭,只是去之前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包括它究竟在哪,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我说:“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与你一起去,何况,咱们根本不知道七绝岭在哪。对了,宁无缺呢?” 她说:“今天上午走了,他说自己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忙完了以后会来找你。” 我心里也有几分失落,但仔细想想,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仅仅靠着帮他一次忙,宁无缺就会留下来给我卖命。 家里住着的两位大美女,这二位却都是惹祸的祖宗。 我当时正在一楼研究王林给我留下的那副画,坦白讲,我没看出有啥不同的,但画中女子却给人一种惊悚的感觉,盯久了,会情不自禁的起鸡皮疙瘩。 傍晚时,又有人登门了。 这次还来了两个人,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带着一位暹罗法师,对方身材干瘦,穿着法袍,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大量的刺青纹身。 青年穿着一身高档品牌,十分嚣张道:“那个..谁是这儿的老板?” 对方带着法师来的,踢馆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第八十七章 找茬 可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他的。 我点点头:“我就是老板,怎么了?” “陈怀珺是不是在这儿?让她出来见我。”青年嚣张道。 听到青年的喊声,陈怀珺站在二楼向下看,眼神阴沉道:“陈怀谷,你来干什么!” “我的好妹妹,听别人说你在这儿,我还有点不相信。”青年轻蔑看了我一眼:“你找的帮手不会是他吧?”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陈怀珺语气不善。 “你别紧张,我不是来杀你,咱们二十多个兄弟姐妹,真要是乱打一通,容易让人占了便宜,所以,我是想找你结盟的。这位是我在暹罗请来的法师,特别厉害,杀人不眨眼那种。” 陈怀谷还故意向我挑了挑眉毛。 我心里特别反感,沉声道:“我们这里不结盟,要是不算卦,就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耽误生意。” 陈怀谷较有兴致盯着我,又问:“这么年轻,行不行啊?” 他的话音刚落,那位暹罗僧人向我双手合十,然后将手放在桌子前,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我想看看手相。” 踢馆归踢馆,我倒无所谓,可总不能白看吧? 我说:“看手相一万!” 陈怀谷尖叫道:“多少?你怎么不去抢!” “那我看看面相。”暹罗僧人又说。 “面相三万!”我指了指大门:“有价不算讹人,想干什么就花钱,否则你以为我跟你玩呢?” “好!转账!”陈怀谷咬咬牙,恶狠狠道:“帕山大师,一定要让他好好给你看看。” 我把银行卡号告诉他,见到钱进账,我礼貌而职业道:“来吧,你想问问什么?” 手相虽是麻衣派的入门,但有一个特点,需要皮、骨同瞧...。 比如一个人的手掌颜色,骨节粗细包括纹理,都是要结合者看,单论生命、智慧、姻缘三线去看是不准确的,可对方明显是来踢馆的,我也不敢大意。 暹罗法师说:“我想问一问寿命。”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相,掌纹已经没有血脉纹理。 常年与阴物打交道,他手掌有着一团浓浓的阴气。 这些修行者看似是佛教,其实早已经脱离佛法的范畴,达摩祖师将心印传递给五个徒弟,佛门根基早已在华夏花开五朵,成为天地正统,所以说,你看华夏的寺院威仪,国外的往往很阴森。 我平静道:“观阳寿几何,需要去阴曹地府查一查,光看手相还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大师的手相我却可以看出您是去年三月份死的!” “开什么玩笑,那你现在面前的是谁?年纪轻轻怎么张嘴就胡说八道。”陈怀谷冷嘲热讽道。 我不满道:“你懂个鸡毛?问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陈怀珺在旁边“扑哧”笑出了声,有道:“对啊,你懂个鸡毛?” 帕山点点头:“你说的对。” 陈怀谷有些傻眼,忙问怎么回事? 我说:“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另外一个人,把你的小聪明收回去,否则,我破了你魂,让你不得超生!”随着我的一声低吼,挂在家中的龙王图突然传出一声龙吟。 暹罗法师脸色骤变,急忙起身:“对不起,打扰了。” 撂下这句话,他匆匆起身离开。 陈怀谷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也跟着追了出去。 陈怀珺问:“你和他交过手?” 我揉了揉眼睛,有几分疲惫。 外人看起来或许没什么,只有我二人清楚,刚才经历了一场对决。 我点点头:“是啊,这位叫帕山的法师是一体双魂,也就是在娘胎的时候有个兄弟,其中死了一个,另外一个魂魄和躯体相容,魂魄未分出主次之前,很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我观他面相瞧出了死气,有夺魂而生的征兆,刚刚是想借着我看手相偷我魂魄。” “你说,上次咱俩险些出事儿,是不是他做的?”陈怀珺沉思道。 我摇摇头:“不是,这位擅长御鬼,害你的是下三茅术数,送魂归路比他可厉害多了。” 趁着时间还早,出去买了一些符纸和泰山石,然后在家里接连布置阵法。 陈怀谷那人小心眼,肯定不甘心,还会在来的。 不出我所料,当晚有黑气顺着门缝飘进来,模模糊糊中,那团黑气化成一个人形,并将大门人打开,只见帕山鬼鬼祟祟进了屋子。 当时,而我和陈怀珺躲在暗中,隐隐有着几分小兴奋:“还是真白天那个暹罗人。” 我说;“我怕失手给他打死了,等会儿我去给他套上麻袋,你就给我往死里打!” 陈怀珺做出一个ok的手势,只见帕山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以后往地下开始撒东西。 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大门外开始陆陆续续有鬼影飘进来。 如果我是普通的术士,光这些鬼影入宅,足够耗掉我的精气神,若早晨起床以后,必然会形如枯槁,寿命无多。 感觉时机差不多,我把事先布置好的“七星拦鬼阵”打开。 房屋四个角落已经摆好泰山石,每块儿石头下压好一枚铜钱,按照九宫格方位布置“雷池”,一旦他引小鬼入宅,雷池就可以将他们完全隔绝。 这位帕山没见识,我屋子里有两幅画,一副是鬼王另外一幅是真龙。 他若是人,两幅画或许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可请来的阴魂入宅,又哪里敢久留啊。 未等帕山反应过来,我的麻袋已经给他套上。 陈怀珺抡起棍子‘咣咣’就是一顿乱揍,打的他嗷嗷叫唤。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把灯打开。 帕山被打的奄奄一息,跪地哀求,而陈怀珺竟然打的起劲儿,我严重怀疑这娘们有暴力倾向。 对于那些想要害我的人,我从不手下留情。 为了给他点教训,我用家用的绣花针,沾白醋为他刺青,破掉他身上一小部分的巫咒,之后还将帕山身上的法器洗劫一空。 感觉折腾差不多了,与陈怀珺合力将他丢出去,我指着他说:“在哪来的就滚回哪去,否则,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八十八章 闷棍 帕山连滚带爬逃离,之后的那天晚上,他被小鬼缠身,整个人疯疯癫癫跑了一宿没停,为了保命竟然扣下自己的眼珠子! 他身上的暹罗纹身密咒是巫术的一种,与华夏文化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背道而驰,由于长期与鬼打交道,只好用佛经结合巫术刺在身上,抵御被那些恶灵报复。 其实很好理解,一个有思想、回忆、情绪的鬼,却被法师当做奴隶一样受他驱使,但凡有一点点报复机会,必然会疯狂反扑! 我和陈怀珺合作,敲了暹罗法师的闷棍,这事儿只能算做一个插曲。 北街接连被改造,曾经毫无生气的街道也渐渐有了零散商铺,因为我这儿风水看相,一些个老板都惦记过来瞧瞧。 其实吧,你瞧一瞧没毛病,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屁事儿没有,总惦记着白piao的! 他总觉得你无非只是看一看相,又没成本,动动嘴皮子的活计,给不给钱能咋滴? 所以说,我也是不厌其烦,索性挂上牌匾,“店主脾气差,价格略贵,量力而行。” 总算安静点时候,我中午打个盹。 迷迷糊糊梦到一个金发老太太,她来找我说:“快去救救李春娇,快!” 老太太声音急促,使我猛的坐起身。 谁家李春娇?我一阵疑惑。 赶巧陈怀珺在二楼下来,端着一盘葡萄说:“吃点吧,门口新买点!” “吃先不着急,你认不认识谁叫李春娇?”我问。 陈怀珺疑惑道:“当然认识,就是李神婆啊,怎么了?” 那准是错不了了,李神婆出事儿了,刚刚入我梦里的,必是他家中供奉的兵马。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他,陈怀珺拿起电话打给他二舅。 果然,他二舅说,李神婆家没人了,院子里摆着一口大棺材,有路过的人瞧见,却不敢凑近。 我心里有些乱,李神婆让我三日后在去,今天是第二天,结果他的仙家过来找。 我有些纠结,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思前想后,总觉李神婆一个人可怜,若真是遇到麻烦,我力所能及的也就帮一帮,谁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决定,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陈怀珺开车带着我,再度回到他舅舅家,老爷子见我来了还挺热情,竟然还想邀请我喝点。 时间紧迫,谢过他的好意,我和陈怀珺急匆匆赶往李神婆的家。 刚到院子外,就看见正中央摆着的一口大棺材,除此之外,本就破旧的房屋变得更加乱成一团,就连房顶都破了。 我走家门,看见他家的堂口竟然被砸了,家具碎的乱七八糟,连阎王神龛以及那些小鬼都成了稀巴烂。 李神婆都那么大年纪了,莫非是遭遇到仇人了? 出马仙家之间打斗与过去的土匪差不多,但是,很少有仙家会带兵马登门‘砸窑’的,毕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非生死大仇也不会有人会去做。 我走到棺材旁,这时陈怀珺的二舅也来了。 他气喘吁吁跑过来说:“晨晨呐,你舅妈让我问问你在家吃不?她好出去买菜。” 陈怀珺看了我一眼:“问他。” 他舅舅说:“咋滴,你和搞对象说话不好使啊?没事儿,他要是敢欺负你,我肯定办了他。” 我说:“叔,这棺材里是李神婆吗?” “你打开看看不就得了。”他说。 我摇摇头:“现在是正午,我担心他魂魄没有完全离体,被眼光灼瞎了眼睛,下辈子会是残疾人。” 她舅舅想了想说:“突然出了个棺材,有好奇的,就把棺材打开看了一眼,没错,里面是李老太太。” 李神婆无儿无女,连遗产都要我来继承,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她放进棺材?再说了,农村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会人尽皆知啊。 所以,我怀疑是那位害死李神婆的人给她装进棺材。 但李神婆为什么要我三日再来? 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几嗓子,想问一问那位梦中将我叫醒的老仙家到底是谁。 可不管我怎么喊,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舅舅看不过去了,说:“你缺心眼吧?喊啥喊,人都死了你喊给谁听?村里意思大家找个地方给埋了,毕竟,好多人家都受过她的恩情,你要是不忙啊,今天就在这儿住下,明天早上跟着一起送李神婆最后一程。” 我点头答应了,毕竟,我现在住的地方都是李神婆给的。 至于她说的遗产不遗产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老话讲,人死以后去会阴曹地府继续生活,当活着的人对逝去的亲人寄以相思,他便不会成为孤魂野鬼。 美子一个人留在阅微堂我很放心,那个姑娘搁在民国时期,那就是典型黑龙会特务。 我就打算留下来受料理完李神婆的身后事再去龙虎山。 做好决定我和陈怀珺商量一下,她故作娇羞道:“我现在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留下来,我自然要陪你啊。” 我尴尬笑笑,这门亲事我可没答应啊。小声嘀咕被他大舅听见了,撸胳膊挽袖子,眉毛一挑,问我啥意思?我连说口误,陈怀珺笑盈盈拉着他大舅走在前面,我其实也挺无奈的,除了我不是她轻易能得到的男人以外,她爷爷也是我的仇人。 这两天一直都是朝夕相处,看起来也朋友一样,但陈怀珺心思很深,她让我深刻明白,哪怕神乎其神的义公山录,依旧看不透女人心里到底想什么。 在她大舅家吃过饭,我没喝酒, 李神婆没有子孙后人,人死之后,棺材旁边是要点灯的,因为死者去了黄泉路,路上很黑,点上一盏灯,能帮助照亮阴曹地府的道路。 陈怀珺想陪我一起去,被我拒绝了。 吃过饭,她二舅给了我好几捆纸钱,说让我带给李神婆,也算是他自己的一番心意。 于是,我自己一个人拎着纸钱去了李神婆的家。 杂草丛生的院落,只有李神婆的棺材孤零零摆在这儿,除了我以外一个人也来过。 第八十九章 煞尸 这些我都能理解,多数人能做到帮助李神婆下葬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我将油灯罩好,添了些灯油,夜风吹得草丛哗哗作响,更是特别的安静。 夜幕三更,李神婆家的木门被人推开,我以为是陈怀珺过来看我,可听脚步声却是鬼鬼祟祟。 因为我是坐在棺材旁边,正好被大棺材挡住,对方看不清我,我却能看到他,但他的身影不像是陈怀珺,有些短粗胖,很像个男人。 我本想开口,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李神婆被人装进棺材这事儿本身就有问题,家里被祸害成那个样子,仙堂也砸了,我不认为送棺材的人会是李神婆的朋友。 对方渐渐靠近,他站在棺材旁,微弱的油灯照亮他的五官,绝对称得上是奇丑无比! 他背着手,站在李神婆的棺材旁,咬牙道:“李老太太,神木令到底在哪!” 我一愣神,他怎么对着棺材问话啊? 接下着,我才发现男子往棺材表面撒一些土,距离较近,能闻到一股很刺鼻的硫磺味儿。 当时我就愣住了,这是古代封建社会酷刑。 用一种香火、黄泥、赤硝、雷公藤以及一些锅底灰等一些材料,通过秘法祭炼,晒成干枯的碎土,如果以此与尸体埋葬,会创造出火烧地狱。 死者的魂魄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煎熬,时间越久,炙烤越强,直到灰飞烟灭前,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我随手抄起地上的一块儿石头,作为一名修行中人,我总觉得街头打架要比斗法更实际。 我冲着人影大喊一声:“次奥尼玛。” 一步窜出来,抡起砖头‘砰’的一声砸在他的脑门。 奇丑无比的男子被吓了一跳,捂着头向后退了几步,气愤道:“你是谁?李春娇早就没后人才对,小王八蛋,竟然敢偷袭本座,我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我愤愤不平:“人家都死了,你还特么让她受罪,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怒道:“真没想到老太婆孤苦一辈子,竟然还有人为她出头,既然你想死,那本座就来成全你!” 话音刚落,我看到中年人腹部鼓起,这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待我下意识向我退的时候,中年人一张嘴‘呕’的一声,吐出一大片黄烟,那些烟雾带有着强烈的臭气。 紧接着,中年人拿出一张血符,对着李神婆的棺材板狠狠一拍,眼瞅着符咒渗入了棺材。 等我双手掐诀,打算施奇门局的时候,对方竟然翻墙跑了! 他身法敏捷,速度极快,哪怕我在京城接触的十三太保,比他速度的人都在少数。 但我还挺疑惑,他跑什么啊?可随着他前脚刚走,我身后的棺材‘咔’的一声脆响,竟爬满裂纹,而棺材旁边的油灯突然灭了。 万籁俱寂,静悄悄的夜幕下,死寂沉沉。 我盯着李神婆的棺材,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位丑陋的男子绝对在李神婆的棺木上动手段了。 棺材上的符咒若隐若现,忽然,周围传来一阵阵野猫的叫声,黑咕隆咚的夜幕下,墙头,房顶,院子内外到处都是野猫,更瘆人的是那些野猫冲着我龇起獠牙,身上的毛发乍起,完全是一副攻击状态。 我回头看着李神婆的棺材,它不是完全裂开,而是密密麻麻的纹理遍布整个棺材,好像干枯的大地被龟裂。 此时,连风都是停了下来。 棺材板表面的符咒鲜红如血,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观气法门能让我看到就在棺材周围,弥漫大量黑红色的气场。 我倒抽了口凉气,好重的煞气啊! 那个丑陋的男子到底对李神婆做了什么缺德事儿? 煞气招惹野外动物,除了野猫以外,还有老鼠。 只不过,老鼠对生气的敏感很强,比如老鼠洞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就算是表面方向不同,深挖到地下,老鼠也会将洞打成一个“s”形,穴居洞口朝向必是生气流通的方位。 野猫对煞气的敏感度很强,因为这种气会让野猫不舒服,没有办法“交配”,甚至怀了孕的母猫也会流产,因此方圆十里内的野猫都像遇见天敌,纷纷前来与之拼命。 而这恰恰也是最恐怖的。 猫属九阴,能够催亡者诈尸! 像很多年前哈市猫脸老太太的传说那样,煞气越接近猫,会越凶残。 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只要棺材炸裂,所有的野猫都会冲上来,李神婆只需要任意一只接近,它会立即诈尸,野猫将会成为它的口粮,吸了猫血会更加凶残,真到了那个时,整个村子的人恐怕都会遭殃的! 我吞了口唾沫,心里特别紧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烧掉尸体。 她的魂魄困在体内,被烧掉是会有痛觉的。 虽然于心不忍,但我还是咬着牙掀开棺材。 月光照在李神婆的脸颊,看到她的模样,她双目微闭,指甲不知何时长得又长又锋利,胸腔起起伏伏,唯独没有鼻吸,她仰头张着嘴巴,直挺挺的模样非常恐怖。 不仅如此,李神婆的裹尸布竟画满了密咒,白天看不出来,可是被月光这么一照,全是仙家的蝌蚪文。 这些文字皆与满文相通,不仅我不认识,能认出来的人也在少数,包括写这些符咒的仙家也未必认识。 李神婆的头顶盖着一根生锈的铁锥,双脚被铁链锁着。 棺材里面但凡都有缝隙的位置,皆填满了碎魂钉,并且还挂着秤砣。 显然,那个丑陋男子是想让不得超生,而且,李神婆是张着嘴的,可以吸收月光之气,让尸体变得宛如兵器。。 随着月上高悬,我认真道:“对不起了李婆婆,如果让这些野猫接近,您会诈尸害人,晚辈相信您也不愿意自己成为行尸走肉,日后我定会找法师超度您的亡灵。” 将灯油撒在尸体上,可当我点火的时候,却发现打火机无论如何也无法点燃。 这可是新买的防风打火机,怎么好端端还不好使了呢? 可就在这时,棺材一阵阵轻颤,躺在里面的李神婆突然睁开眼! 第九十章 胡三太奶 我被吓了一跳,感慨说:“婆婆您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您好啊。” 结果,她突然嘴角一咧,笑了! 围绕院子的那些野猫,一个个试探着往前来。 我心里大惊,再不点火就出事儿了! 为了防止打火机被风吹灭,将手伸入棺材里,一次次点火失败,李神婆竟然动了!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她的手臂硬邦邦的,锋利的指甲连衣服都划破了。 手指关节非常有力,我甚至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挣脱。 此时,我与她的距离很近,李神婆瞪着眼睛,竟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不敢怠慢,既然没有办法结印,我咬破舌头尖儿,用了一招“含血箭”,此法专门打鬼,非常有效。 麻衣相术助我找到弱点,我喷在她的脸上,李神婆竟然发出野兽的嘶吼声。 身体快速震颤,“砰”的一声巨响,棺材炸裂。 李神婆掉在地上,四周的野猫一拥而上。 我本以为这次就完蛋了,谁知道一道比野猫还要速度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前,此人身穿一身长袍,手里拄着拐棍,虽是满头白发,可气势不减。 老太太催促道:“我是堂子里的大掌教,胡金花胡三太奶,你快点背着李春娇的尸体走,我这里抵挡一会儿,出了家门往南边,到小河边等我,快!” 胡三太奶那是修行有成的地仙,民间将狐、黄、白、柳、灰封为五大仙家。 每个仙家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名字,但只要他们受人供奉,不准供自己的名字,只能供“胡三太奶,胡大爷,黄二爷、黄三奶奶、白老太太、白太爷、柳三先生、灰四爷、灰太奶。” 大掌教胡仙修为高深,今日却为了救李神婆显形,等于破掉自己百年修为! 我心提到嗓子眼,急忙将李神婆背了起来,听着周围诡异嘶吼声,我们被围攻,根本出不去,结果胡三太奶突然对着月亮一拜,我的前方出现一条银色小路。 感谢这是胡三太奶给的机会,我赶忙快步小跑踏上这条路,急匆匆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现在想想李神婆家里一片凄凉,必是被人施了法术。 就连她家棺材坐落的方位也是风水八宅中的煞位,都怪自己没有细心,否则,早就应该看出问题。 大半夜,我背着她硬邦邦的尸体走在乡间小路上,唯有靠着月光指路,一开始还好点,但更崩溃的在后面。 李神婆的头部耷拉在我的肩膀,使我可以清晰听见他在我耳边喘气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拉着风匣子,忽快忽慢。 哪怕我是个修行中人,也觉得浑身发麻,搁谁身上背一个会喘气的死人他也受不了,尤其李神婆的重量特别沉。 越跑越累,越跑越沉,四周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路,我只能按照大概的方位去跑。 没多久就已经气喘吁吁,可是,我注意到一个特别奇怪的事情,刚才那么折腾,我竟然一滴汗水没有。 就算现在是冬天,背着个死人奔跑,恐怕也得被汗水打湿了,何况我还气喘吁吁的。 想到这儿,我就慢下来,感觉后背的尸体越来越热,可我却越来越冷。 显然,身上所散发的热度竟被李神婆给吸了! 我微微侧过头,冷冷的月光下,看到她竟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对着我,她张着大嘴,好似我所呼出的气接近她嘴边化成了雾状,一并被李神婆的口鼻吸入。 她瘆白的脸色居然浮现一抹红润,我心里大惊,下意识想要将李神婆丢下。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像狗皮膏药似的死死贴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心里也明白过来,之所以感觉不到热度,是我所有的阳气都被李神婆吸走了。 何况,“动则生阳”,人运动的越快,阳气越足。 而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反而愈发阴冷。 还好反应够快,若真持续跑下去,过不了多久恐怕就成为一具干尸。 想到此处,我将腰间镇邪剑取出,横放在李神婆的口中,她一口叼住。 李神婆的呼吸随即停止,她消停下来,也就不能吸收我的阴阳之气,唯一遗憾的是尸体依旧与其紧紧贴在一起,仍然像膏药似的揭不下来。 这回跑了没多久,身上已经汗水淋淋。 好不容易奔跑到小河边,胡三太奶还没赶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我看见一株特别大的柳树,正常咱们看到河岸边的垂柳,都是一只手轻松抱的过来的,而眼前的大柳树至少三人合抱还要绰绰有余,枝繁叶茂的柳树就这样孤零零地立于河边。 我实在是精疲力竭,李神婆又像膏药似的粘着,于是,我靠近大柳树,将李神婆顶着树干。 结果,刚一碰上,我们俩居然分开了,但她依旧死死咬住镇邪剑。 借着机会将她放下,那一刻,真的感觉无比轻松。 胡三太奶的出现,让我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在河边等着她来。 过了不一会儿,我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我猛然转过身,只见在岸边芦苇荡旁走过来一个人,夜里光线较暗,我打起了精神,担心是那位丑男来偷袭,结果对方走近一瞧,竟是陈怀珺。 我松了口气说:“你怎么来了,别乱跑,现在危险。” 陈怀珺走到我身边,忽然握住我的手说:“陈正,我刚才好害怕啊,你能帮帮我吗?” 我说:“你也碰见那个丑男了?” “不是,你摸摸我的心跳好快,真的好害怕!”陈怀珺突然扯着我的手去摸她的胸,她身上的衣服随之滑落,故作妩媚的姿态非但没有引起我的欲望,反而产生了怀疑。 以陈怀珺的性格,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做不出这种事。 我没有碰她,而她的眼神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阴森。 我仔细端详起她的面相,看似美丽的脸蛋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雾气。 她妖媚道:“你觉得我不美吗?” 瞳孔闪烁一道红光,摆明就是想摄我的魂。 第九十一章 背尸 前几天我刚办完帕山,交手的时候他也是这招,不过,比眼前这位要高深多了。 “我美你个锤子!” 抡起拳头砸过去,‘噗’的一声,破开她脸上的一层雾气。 眼前站着的是一位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的女鬼,她眼窝凹陷,漏出阴森森的笑容。 “好狠心的人呐,居然还打奴家漂亮的脸蛋。” 女鬼像模像样的哭了几声,突然,她瞪着眼睛,怒斥道:“既然这般心狠,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瞧瞧。” 话音刚落,女鬼身影消失了。 下一秒出现在我的身后,死死抱住我的一刹那,我周围环境变成死水潭。 翠绿色带有着腐烂味道的池水一点点向上蔓延,转眼间到了我脖子的位置,那位女鬼的头发企图往我的喉咙里钻。 我不动如钟,感慨道:“你真的以为障眼法能迷惑我?就算我站在这儿不动,你也没办法把我拽到水里。” “你竟然是金刚骨,怎么可能!”女鬼大惊,她仓皇逃窜,随着我的周围池水退却以后,我一脚踩住她。 幻境溃散,我依旧站在河边,脚底下踩着一只绣花鞋。 看着绣花鞋上弥漫的阴气,我施法咒将它打散,然后一把火烧了鞋子。 至于女鬼生前有什么屈辱,冤屈,这些是阎王该管的事儿,我能做的,就是送她去见阎王。 不过,水鬼能认出我的秘密,确实让我非常意外。 看着死去的李神婆,想不通她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我一屁股坐在大树下休息,过了不一会儿。 一抬头看见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她手里拄着拐棍,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憔悴,见到我问:“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 有了前车之鉴,我对眼前这位,同样很警惕。 “见过胡三太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何种深仇大恨,能让人如此狠辣,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我感慨道。 她说:“还不是为了神木令,李神婆说令牌给了你,你先将它拿出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下意识摸向兜里,突然,我停下来。 借着月光一瞧,胡三太奶身上的确有仙家灵气,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递过去的前夕,我想起第一次见到胡三太奶托梦,她喊的是“李春娇”,眼前这位却叫她李神婆,毕竟,哪有仙家这样称呼弟子的,显然不对劲啊。 于是,我停了下来。 “说吧,你到底是谁!” 她“咯咯”冷笑了几声,脸色僵硬道:“不错,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破掉李神婆的尸煞,还躲过水鬼夺魂,难怪李神婆会将神木令交给你。” 第一次见李神婆的时候,她率先给了我这块令牌,莫非是她早就知道今天的遭遇! 也幸亏我把李神婆背出来,如果真留在村子里让野猫给截气儿,恐怕现在会闹出大事儿了,就算我,也未必能镇得住。 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众所周知,民间鬼怪多不胜数,唯独水鬼最凶,对方能驾驭水鬼,绝不是普通仙家能做到的。 我说:“你与那位丑男是一伙儿的?” 老太太点点头:“将神木令交给我,胡金花没有时间来救你,百猫局正是为她精心准备的。” 听他说完,我心头火起,呵斥道:“纵然你们身为仙家,可折腾一位死去之人,也不怕遭报应!” 老话讲,人死如灯灭,生命随着身体机能的衰退而消失,可灵魂却依旧存在着,当魂魄脱离肉身,会像蛹化蝶般蜕掉肉身,身体的五感会放大数百倍,哪怕细微的震动都会好似炸雷一般回响脑海,所以,刚刚去世的时候最痛苦。 对方偏偏在这个时候施法,不让李神婆的魂魄离体,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所以,我才说他缺德。 老太太冷笑道:“我坐镇堂口,治病救人,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受过我的恩惠,又有多少人因我而脱离苦难,不还是世人口中的妖怪,善无好报,我又为何助人行善,神木令本就是仙家的东西,拿来!” 对方冰冷的语气让我想起在京城所听到的一个词汇,我说:“你是天渎的人?” 老太太说:“没想到你还知道有天渎存在,没错,既然老天不容我们,我们就要改了这片天,最后问你一句,交还是不交!” 战斗一触即发,但令牌到底是干什么的?李神婆提前交给我一定有她的原因,今天看来是一场恶战了。 为了搞清楚心里的疑惑,我又说:“刚才水鬼纠缠我的时候,你应该听见她的话,我有麻衣骨相中最为霸道的金刚骨,能破世间阴邪,咱们两个真若是生死相搏,你未必能讨到便宜,何况,这块儿神木令对我没什么用。” 老太太说:“既然对你无用,可把它给我,无论权钱命,我都可以给你!” “你告诉我它究竟是干什么的!”我说。 对方思索片刻,必是在权衡利弊,他说:“努尔哈赤行军打仗,曾有七十二路地仙帮他卖命,随着他日渐强大,担心他死后会没有人制服的了那些妖怪,于是,他封胡黄豆柳艾为北方五仙,其余的仙家皆成为不入流的野仙,努尔哈赤让五仙帮忙,诱骗其余仙族于白龙仙山镇压,世世代代看守珍宝!” 我觉得他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努尔哈赤是女真人,游牧民族在寒冷的冬季,因为食物匮乏所以会想尽办法将食物储藏,他在天下初定不稳时,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 老太太继续说:“手持神木令可以进入白龙仙山,号令天下仙家!” 我深吸了口气,怪不得会有人夺走。 人的贪婪是无穷的,不仅仅是金银珠宝,更有可能是号令无数的地仙为自己卖命。 老太太又说:“我已经将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于你,按照约定,把神木令交给我!” 这个时候我反而犹豫了,因为神木令涉及的问题实在是太大,坦白讲,绝大多数人恐怕都听过畜生修仙,到了一定修为会去害人的故事吧。 第九十二章 斗法 它们的寿命悠久,用懂得神通,若没有约束,一定会祸害人的。 所以,我犹豫了。 我摇摇头:“你说,你一个修行人,不好好修仙,扯这些事儿干啥?要我看啊,咱俩谁也别要,我烧了它,你看咋样?” 听完我的话,我眼前这位老太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些发懵:“你笑啥?” 老太太说:“李老太将神木令给你,我心里还有些不放心,刚刚趁机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是?” 老太太说:“我是身后的那棵树,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青羊道人。” 对方的杀意消散,眨眼之间,他变成了一位身穿道袍的山羊胡子老头。 我心里大惊,忙问他李神婆的尸体怎么回事? 青羊道人告诉我,是天渎的人来夺取神木令,李神婆被人家砸了堂子,又设下阵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感慨说:“我在此地修行千年,纵然化形,却依旧不能离开古树百米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神婆遇难,而无能为力!” “那我刚才杀了的水鬼?”我说。 “那个是天渎的仙家所操控水鬼,我在一旁也是想看看你的本事能否护住神木令。” 青羊道人上下打量我一下,继续道:“刚刚与你对话,见你身具金刚骨,此骨必成一代神人,只是因为骨骼的缘故,你没有办法随意用武。” 是啊,之前在京城,何医生为我治病的时候,他已经发现我的骨头与常人不同,就连黄慧怡也始终认为我是高手。 其实,这其中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如果把人比作一个容器,有的人是杯子、有的人是水缸、也有是人池塘,可金刚骨就像汪洋一样,很难装满,一生当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充实自己,若真的与人拼命,好比拿着几个亿的玉佩去撞瓦片。 你把它张碎了,自己也就完了。 青羊道人又说:“这个神木令能助你尽快充盈自己,此令牌到底是什么做的还不清楚,可它的的确确能养人性命。” 我心里大喜,照此看来,自己还捡到宝贝了。 结果这个时候,那位原本消失丑男竟然又回来了。 他见到我们笑起来,冷冷的说:“青羊,你少多管闲事,让他神木令给我,否则我一定掘了你的根!” 青羊道人感慨道:“何必呢,打打杀杀对谁都不好。” 虽然离得远,但是我却已经能感觉到他带来的杀意了。 我心里还挺有底的,毕竟身边站着个老怪物。 谁知道那丑男放一句狠话,突然在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撒,‘哗啦’一声,密密麻麻的黑虫钻入地下。 青羊道人见此大惊失色,急忙道:“大胆,你敢坏我修为,我要你不得好死!” 说完这句话,青羊道人像疯了一样跑回大柳树,身体逐渐变成一只山羊,重重撞在大树干上,消失不见。 而这时,那丑男竟拿出一枚白骨笛,对着笛声一吹。 阴风乍起,卷起的黑沙在空中呼呼作响,遮天蔽日般向我飞来,气势极其猛烈。 悠扬的笛声又好似魔音般扎在我的心口,甚至让我无法呼吸! 他所吹奏的音乐我闻所未闻,阵阵古怪的声音回荡,打在心坎里,简直要把我的心撕裂一般。 我心里很明白,丑男是有备而来,尤其那青羊道人被虫子吓跑以后,事情就一定不会简单结束。 恍然间,我想起西北偏远地区有一种法器,它是用少女的腿骨制作而成。 这类笛声一响如少女般的泣诉,沧桑悲凉,幽怨的声音起起伏伏。 传说此笛声可以招鬼、安魂。 但世上万物本就一阴一阳,有安魂曲必然就会有伤魂曲,有超度亡灵的自然也会让亡灵不安的方法。 黑沙铺天盖地地袭来,带有着很强的煞气,匆忙下只好起手应对,我向后撤了几步,脚踏北斗魁罡,手掐九字真言决。 此法在道家“抱朴子”内篇说过,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 我不敢怠慢,施以“藏甲印”。 手画四纵五横,左手放于腰部成象征刀鞅状,右手成剑状,印法一出,迅速归位,道气出鞘。 砰——! 手印所挥出的道气与那煞气迎面相撞,我以藏甲攻守兼备,先护体后破煞,就算如此,仍被那巨大的冲气撞的人仰马翻。 至于那丑男身旁飘着一位红衣少女,看似是丑男吹笛,实际上是那少女在吹。 朦胧间,许许多多鬼影被笛声招来,他们各个肢体不全,完全是死前凄惨的模样。 随着笛声愈发激昂,原本跪地的厉鬼竟在此时不约而同地转过身,阴森森盯着我。 霎时间,我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心里也是又惊又恐。 幽怨骨笛招来方圆百里的厉鬼,他们充满着憎恨,就算是庙堂之上高坐的佛陀尚且需要高大的围墙拦住他们,我一个修行者对付一两个还行,若数百只同时扑过来,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黑风煞气卷土重来,厉鬼乘风而起,近距离地接触,使我看清那些黑色沙尘内是许多张狰狞的鬼脸。 当我以道法打过去,对方根本不给我喘息的空间,密密麻麻的厉鬼在风中挣扎着往外跑,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了一眼大柳树旁的李神婆,她叼着的镇邪剑是万寿山娘娘给我的罕见法宝,宝剑有天地间最为纯正的雷罡阳气,当前的这个局面,恐怕只有它能帮我破掉对方的煞风! 短暂的交手,少女的笛声削弱了我的力量,反而增强了厉鬼的实力,并将所有的厉鬼凝聚成煞风,此时更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可能过不了多久,会达到我无法承受的力量。 想到此处,我当下以奇门局划出阵势,接连变换方位,借此躲避煞风。 我咬咬牙,如果再拖延下去就完了。 用尽全力奔着镇邪剑的方向跑去。 让我万万没想到,一只鬼手在地下冒出。 实在是太过突然,甚至没有做出反应,就被绊了一跤。 第九十三章 赶尸人 接连在地上翻滚几圈,煞风突然冲过来,重重撞在我的后背,我当喷出一大口血。 而这口血好巧不巧的吐在李神婆的嘴巴里,我当时就傻眼了,李神婆是煞尸,所以我背着她的时候会吸我阳气,现在可倒好了,我竟直接送人家一口鲜血! 李神婆的尸体猛地瞪起双眼,连眉毛都跟着挑了起来,她的舌头在镇邪剑附近打转,胸腔高低起伏,鼻孔里呼出两道白气。 这时,镇邪剑‘吧嗒’掉在了地上。 我现在真是哭的心都有了,豺狼没打走,又惹了虎豹,还尼玛让不让人活啊。 尤其一开始吹牛逼的青羊道人,说什么自己是千年树妖,牛逼吹的震天响,我现在都快被弄死了,也不见他出来帮忙。 我在地上打了个滚,将镇邪剑再度捡起,有了它心里多少还算是有点底。 丑男说:“乖乖交出神木令,否则我要你死后连鬼都做不成!” 虽然接触天渎的人机会不多,可他们都是一群偏激到不可理喻的精神病。 包括在万寿山追杀我的神秘老道士,他已经强大到不可理喻的境界。 何况,李神婆信任我才将神木令给我。 若我就这么交出去,不仅对不起她老人家,更对不起日后受迫害的普通人。 想到此处,我重新恢复斗志,以“剑诀”来催动镇邪剑内的雷罡之气,迎着黑风煞气一剑所指,镇邪剑身浮现出一道天然的雷纹,雷罡之气瞬间打过去。 “咔”的一声脆响,丑男手里的骨笛被打裂开,少女鬼影也随之消失, 黑风被击溃,我也没了力气,靠在树边。 丑男冷笑道:“年纪轻轻能破我百怨笛,若你现在束手就擒,入我天渎后,我可保你不死!” 而我却字正腔圆回了一个字:“滚!” 大丈夫虽然逐利,但绝不能舍义! 天渎本身就是一群混蛋组成了混蛋帮。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在身边人的手上!”话音刚落,丑男拿出一张符咒,快速念咒后,丢出,符咒化为灰烬之时,他手握铜铃快速摇晃,只见李神婆竟‘扑棱’蹦了起来。 “赶尸派?”我脱口而出。 赶尸一脉的弟子入门第一个条件,必须长得丑,越丑越好。 百怨笛虽然被破,可他摇晃的铃铛操纵李神婆,变得好像发怒的公牛袭击我。 被迫之下,只好以镇邪剑回击,诈尸后的她力大无穷,几次无法力敌,被她双手死死卡住肩膀,将我重重顶在柳树上。 我用脚去踢,每次都像踢到铁板似的,她的双手上移,正准备掐住我咽喉,身体忽然僵住了。 我还纳闷到底怎么回事,李神婆竟好像碰到烧红的木炭,快速抽回双手。 丑男加快摇晃铃铛催促,脸色也有了几分焦急,李神婆却无论如何也不再向前半步,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感觉她竟非常恐惧。 对了,尸牙! 那是万寿山娘娘成为不化骨之前所留下的尸牙。 对于行尸来讲,就像老鼠见了猫,起到强烈的血脉压制。 之前李神婆煞尸还没有成功化成煞尸,所以感应不强烈,可在我的一口血喷出,再到丑男的操纵,等于一个有意识的行尸,对尸魃的牙,本能感觉到恐惧。 将尸牙取下,奔跑向李神婆,用尸牙扎在她的脖颈。 只见李神婆好似泄了气的皮球,重重摔倒在地。 我借着机会,抄起镇邪剑,直奔向丑男,妈了个锤子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能拼了! 再起奇门局,此法助我推测出对方的行动方位。我一剑所向,镇邪剑触碰到丑男的身体。 因为此剑非锐器,只能破掉对方的法术。 结果,丑男却笑了:“万寿山娘娘连证道前的尸牙都给了你,我还真舍不得杀了你呀!” 我心想,他肯定是黔驴技穷,在这儿装大尾巴狼呢。 结果丑男竟将一张淡黄色的手帕放在地上,咬破手指摁在黄手帕上,手掌向上拉起,把青羊道人在地下拽了出来。山羊胡子老道哭丧着脸说:“对不起了,我是被威胁的!” 他话音刚落,我脚下浮现大量的树根快速地将我的双脚捆住。 丑男阴森道:“你自己多管闲事,死不足惜!” 说完,他亮出锋利的匕首,步步向我逼近...。 双腿被困,不管怎么挣扎也没用。 人脚踏于大地,一身力量,道法皆源于大地而起。 青羊道人临阵反水,让我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 丑男已经举起匕首,我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我紧闭双眼,准备等死的时候,突然一阵风掠过,只见胡三太奶及时赶到,一棍子敲飞丑男。 她虚弱道:“青羊,我好心求你帮忙,你为何反过来坑我!” 青羊道人感慨道:“我也不想啊,可若是不答应,他会破我五百年的修为,虽说欠了李春娇的人情,等她下辈子投胎以后再还她也不迟,反正我又死不了。” 胡三太奶咳嗽几声,她用拐棍指了一下我脚下,树根随之溃散。 看到这里我明白了,胡三太奶和青羊道人是朋友,本是帮助李神婆的,结果让丑男给反水了。 有一点也足以证实青羊道人有着极端利己的性格,他不会吃一点点亏,更别提为了李神婆丧失掉自己五百年修为了。 丑男说:“胡金花,神木令本就是我关家的,你若肯归顺于我‘关门仙府’,三大掌教必有你一席之地!” “呸!不要脸的小人,若不是你趁李春娇去阎罗殿还账偷袭堂口,吾等早就将你碎尸万段。”胡金花指着他,“关家背叛仙门,本就死有余辜,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加入天渎,如今惦记着神木令,真是仙门耻辱!” 丑男不怒反笑:“我劝你还是识时务,李春娇的堂口被砸,你还怎么与我斗!” 他从怀中取出一副红榜,直奔着大柳树方向丢过去,那红榜悬挂在树上,缓缓打开时,“关门仙府”四个古朴大字气势不凡,四个大字往下皆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第九十四章 仙榜 我注意到除了八大堂口外,兵马一栏竟写着“十方万灵”。 此牌位可不一般,那代表十方世界的亡魂。 若真的供关家堂口差遣,岂不是成了无数阴兵! 关家堂口里的仙家为了保护自身修为,并没有像胡金花这样显形。 但是,丑男所亮出来的堂口竟足足有十几米,看到胡金花脸色骤变,我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丑男一直都很淡定,原来是看家本领没有使出来罢了。 堂口斗法叫盘道,李神婆的堂口被砸,对方摆下仙榜,明显是打算先收胡金花,把她归入兵马差遣。 胡金花说:“千万不能让李春娇的尸体落在他们手上,你助我立下堂口,将散掉的兵马招回来!” 她的话使我有些疑惑,招回兵马? 我哪里懂这个啊。 胡金花递给我一张相同大小的红布:“平铺在地上,一会儿脑子里有谁的名字你就写谁的,千万要快,一气呵成中间不准停留片刻,兵马写完立刻按下血少手印,奉请众神归位!” 见我还愣在那儿,胡金花有些着急:“我被猫妖所伤,怕坚持不了太久,立堂口会有野仙串窍,你一定守住心神,把名字写下来,否则今天咱们都得死!” 撂下这句话,胡金花化作一道金光撞向大柳树上的堂口。 丑男还打算偷袭我的时候,仙榜竟然闪烁金光,将他震退出去。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我:“不可能,李春娇的堂子已经被扫了,为什么还会有神明护卫!” 我恍然大悟,因为在立堂口之时,旁人不得干扰。 更大的麻烦也在这儿,出马仙立堂口的危险是有目共睹的,若成功出马还好,倘若失败,弟子必会被折腾个非死即残。 也就是说,我现在打碎了牙齿,也得把堂子立起来。 坦白讲,我对仙家没什么偏见,只是每天身边跟着一群“仙儿”,连你上厕所他们都会盯着你,那是一种时时刻刻被监视的感觉。 而正儿八经的出仙堂会有大神二神,一人手持文王鼓,另一人拿打神鞭,唱着请神殃曲,引一个个仙家上身,文王鼓招仙,打神鞭震慑。 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上了。 说起仙榜真的特别奇怪,我仅仅是拿起笔,脑子里却真的浮现出无数个人名,他们就好像过电影般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 下笔如神,密密麻麻写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至于撞入关门仙府的胡金花在对方家的堂口里面搅动风云,红布上的笔墨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而我脑海里的名字却越来越多,我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冰冷,大脑有无数个声音在与我说话。 如果是普通人,没有前辈把关,这个时候恐怕就已经疯了。 我现在就算没精神分裂,也快差不多了。 写着写着,神木令竟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温热。 多亏了它,使我在濒临疯狂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我面前浮现出一男一女,女的穿黄袍,男的穿白袍。 年纪看起来三十多岁,女子长得秃头樟脑,眯着一条缝的眼睛内闪烁着邪光。 这三位没有说话,当他们进入仙榜。 四面八方忽然吹来一阵阴风,并在眨眼间汇聚到我的周围,即将钻入仙榜的前夕,那位丑男冷笑一声:“想出仙堂,没那么容易!” 他竟在怀中取出一节皮鞭子,我心里大骇,莫非这是打神鞭吗? 下一秒再想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丑男用堪比公园老大爷般娴熟的技术打响一鞭子。 明明打神鞭与我有些距离,可打响时,却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疼痛,由内而外,几乎将我的身体撕裂,促使我一大口鲜血吐在仙榜,那上面的字迹开始模糊。 挨了一下子,我伤势不轻,视线模糊一片。 第二鞭子再次打来,我甚至已经麻木,只能依稀感觉到七窍向外流血,仙榜上的字迹又少了一大批。 对方冷笑道:“你若不出仙榜我或许奈你不得,一旦出仙,那我关家打神鞭就是你的克星,给你一次机会,将神木令丢过来,否则,就算杀了你,我也会把你魂抓入仙榜,时时刻刻折磨你!” 我咬着牙,手里的笔不想停也控制不住了,对方仙榜浮现出一只浑身是血的狐狸虚影,看得出,那正是胡金花在堂子里厮斗。 既然我横竖都是死,也只能拼了! “次奥你大爷的,老子身为麻衣派掌门,办的就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今天就算我死,你也甭想活下来!” “冥顽不灵!”对方又一次举起打神鞭。 我深吸口气,双手点向太阳穴,困兽犹斗,接二连三也激发出了我的凶性。 “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灵神卫我,庆门立章,逆吾者死,顺吾者昌,祖师律令,镇煞八方!” 霎时间,我身体浮现金光。 身体金色的骨头若隐若现,一把抓住打神鞭! 我天生金刚骨,此骨本是奇才,只因刚则易折,受困于宿命,被迫蛰伏。 所以,爷爷要我观龙相以此打通宿命。 骨骼初成,只需循循渐进,就可光复祖师荣光。 结果,被丑男逼入绝境,迫不得已,只好强硬施法。 我一把握住打神鞭,丑男傻眼了:“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爷爷!” 用力一拉,丑男的身体向我飞来,我的拳头狠狠打在他的心口。 男子虽然重伤,可他握住我的拳头,阴狠狠道:“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垫背,让你好好感受血咒的痛苦!” 说完,他快速念咒,待咒法刚停,他突然吐出比正常人要多出一倍的舌头! 不可思议的是,舌根儿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意图取他性命。 丑男的舌头化作一条狰狞的毒蛇,并飞速向我咬过来。毒蛇脱离身体,抻断他的肠子,丑男当场毙命的时候,我同样躲闪不及,被那条蛇狠狠咬了一口。接着,挂在柳树上的仙榜燃烧起大火。 正当我还在担忧胡金花的安危时,却不知蛇毒实在太厉害了。 我的意识开始恍惚,重重摔倒在地,接着,心跳的声音好雷声般在耳边阵阵作响,我的呼吸有些困难。 这时,我看见陈怀珺飞速跑到我的面前,她在我意识消散的前夕将我抱在怀中,随后,我两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邪骨头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特别大的深坑里,周围密密麻麻的毒虫蛇蝎,我拼命想要逃出大坑,可周围很滑,每一次都会跌入到坑底,接着,那些毒虫会将我覆盖撕咬,我在不断挣扎,可铺天盖地的毒虫赶走一波又一波。 我被折磨的快要疯掉,这种酷刑显然是封神演义里的‘虿盆’。 就在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突然间有一条白狐狸出现,并很快的赶走了那些毒虫。 狐狸紧挨着我,它白色柔软的皮毛让我感觉到舒适。 随着痛苦渐去,狐狸正以一双拟人般的大眼睛注视着我,它口吐人言:“恩公,你醒了?” “你是西山的胡幼娘?”我虚弱道。 白狐狸点点头:“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请求恩公封正,所以,小女子一直跟在恩公左右,在恩公昏迷期间,胡金花想让我转告你一些事情。” 我问:“胡三太奶现在怎么样?” 她叹息道:“我们畜生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就会形神俱灭,她赶回普陀山养伤,要恢复修为恐怕要等上一甲子的时间。” 记得与丑男最后拼命,仙榜自燃,胡金花当时也是九死一生。 白狐又问:“你了不了解自己中的血咒?” 我摇摇头,之前与丑男搏命的时候,我被迫使出金刚骨破掉对方的打神鞭,一拳震碎了他的心脉,说什么也没想到他的舌头会变成毒蛇,距离太近,我躲闪不及被咬了一口,剩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白狐告诉我,这是萨满最厉害的毒咒,毒蛇的牙齿将诅咒烙印在灵魂深处,它不会立刻让我毙命,却能消耗掉我所有的精气,诅咒会在睡梦中以酷刑那般带给我无休止的折磨,醒来以后,毒虫造成的伤害又会使人全身溃烂,奇痒无比,最终慢慢的在痛苦中死去。 我心里一阵后怕,忙问白狐,到底该怎么办? 她感慨道:“胡金花离开之前让我叮嘱你,若想解此血咒,必须以千年石人乳冷敷伤口才可以。” 听到她所说的药材,我都蒙了,这特么的不就是判死刑了吗? 石人乳很多人没听过,但石钟乳并不陌生,在我国西南地区的洞窟很常见,那些石乳形状奇特,有的好像玉柱垂直于地面,经过千年来的演变,吸取日月精华,滴落的水滴可以入药。 可石人乳与之却是两个意思,前者只能算是地宝,后者却是天灵。 而世间天材地宝受到日月精华的滋养幻化人形,比如“金银童子玉娇娘,珍珠小妹,石人孕娘,奇器丑郎等等。” 石人乳就是石人娘娘的乳汁,传说徐福长生不老仙方里就有这一味药。 想到这里,我不由冷汗直冒,千年石乳尚且难寻,更何况是夺天地造化的石人娘娘了。 她早已成精通晓修为,先不提我能不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了,问人家能不能给我挤点奶,她打不死我都算我命大。 急忙问狐妖,胡金花离开前,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白狐说:“石人乳唯有西南之境才有机会找到,而李神婆身上有一块儿邪骨头,那本是她留给你的,可现在却出了事儿,只能由你自己去取,有了邪骨能勉强压制血咒,可剩下的事情,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她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起身渐渐向黑暗中退隐,缓缓道:“恩公,血咒每隔半年发作一次,一次要比一次凶狠,在恩公寻找石人乳的途中莫要忘了小女子投胎转世之事,实属感激不尽。” 随着狐狸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我在梦中猛然惊醒过来。 耳边是‘嘀嘀嘀’的仪器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身上插满了输液管,好在神木令没有丢,始终在我的身边。 我特别特别虚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起满红色的水泡,有的已经被抓烂了,昏迷的过程没什么感觉,睁开眼以后,那种好像别虫子啃咬着皮肉的痛苦让我无法呼吸。 朦朦胧胧我看到陈怀珺也在病房,当我忍不住痛苦低吟的时候,引起了她的注意。 “医生,醒了醒了,他醒了医生!” 陈怀珺特别激动,出病房为我叫人。 冷静下来回想虿盆内的遭遇,内心的恐惧无法言喻,如果不能破掉血咒,真的还不如一死了之,免得再次面对那种痛苦的折磨。 陆陆续续医生进来,一位大夫检查了一下我的瞳孔,说:“危险期是脱离了,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虚弱道:“我要出院。” “不行,你也看到身上起的麻疹,化验虽说没有传染性,可一些个抗生素根本没用,我们必须对你的生命负责,如果出院的话难保会有危险。”医生说。 我说:“陈怀珺,帮我出院,我的病这里治不了。” 大夫苦口婆心道:“你可不要相信那些江湖郎中,万一把命搭上,小伙子,你可还年轻啊。” 陈怀珺看出我话里有话,接连签了很多的字,才准许我离开医院。 她买了辆轮椅推着我,还自嘲说,以后让我对她好点,否则真要是老了,做手术还得她签字才能治。 我说:“李神婆的尸体怎么样了?” 陈怀珺说:“已经烧了,我埋的。” 我心里特别担心,李神婆的邪骨头可千万别丢了,我身上的血咒还要靠它来镇压,否则,单凭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真的就只有等死了。 我赶忙催她快点带我过去,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就指望它了。 陈怀珺听我讲完也挺着急,我们俩出了医院大门,又一次开车去了她舅家,挖坟的事情比较隐蔽,整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陈怀珺把我带到距离河边不远处,她告诉我,一个是李神婆的,另外一个是丑男的。 丑男死的时候最奇怪,她第一次看到人死后骨头竟然缓慢融化,最终只剩下一堆人皮埋葬。 我点了点头,丑男本身就很邪门,听胡金花的意思,关家曾经还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家族。 挖开了李神婆的土坑,陈怀珺搀扶着我走到近前,看着坑里面烧焦的骨头,我一眼就瞧见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 老百姓管这块骨头叫邪骨头,仙家则叫它‘仙骨’,而有这种骨头的人招仙。 仙家将人体九窍比作房子,邪骨头就是打开房子的钥匙,没有钥匙(邪骨头),仙家进入体内会进行串窍,最终搞的出马弟子疯疯癫癫,若有仙骨,这一步的流程也就省了。 我捡起那块儿邪骨,还不等仔细观察,它竟在手中融化了,化作两道黑烟飘入鼻腔进入到我的身体。 陈怀珺惊讶道:“你脸上的疱疹褪下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长呼了口浊气,身体有所恢复不假,可现在又有一个让我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我本是麻衣派金刚骨,爷爷说,这种骨相世间罕有,传说天师府张道陵是龙虎仙骨,所以才有机会成为神仙。 金刚骨与此骨齐名,全身骨骼密度结实,若运行气脉,会有淡金色的浮现,若走修行这条路,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同样,此骨相奇特,必招天妒,稍有不慎就会夭折。 如今我却阴差阳错的使邪骨头污染了自身的金刚骨。 也就是说,在我全身骨头的某处有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黑点。 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谁知我刚有所恢复,青羊道人在树丛中缓缓走出来,笑眯眯道:“小伙子,好点没有..,如果好了,咱俩商量点事儿,我给你准备个棺材,你留我这儿睡个十年八年的怎么样?让我把根儿扎到你的骨头里,等来世,我保证报答你!” 第九十六章 南下 千算万算把青羊道人这个两面三刀的混蛋给忘了。 以我目前的状况,想要对碰这个老妖怪,一点胜算都没有。 陈怀珺问:“陈正,这人是谁?怎么回事?” 我说:“人要脸树要皮,他是既不要脸也不要皮的老混蛋。 青羊道人缓慢走向我,“真是精彩啊,你把老关家的孽种都给弄死了,万一天渎的人过来找麻烦,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我心里一惊,本以为宰了丑男,拿走仙骨事情就结束了,老妖怪的一番话却让我敲响了警钟,天渎可是与京城十三太保还有龙门的周旋,他们本身就是一伙奇人奇术的恐怖组织。 就像接触过的丑男,本以为他是赶尸先生,没想到他另外一重身份竟是神秘的关家子嗣,今天他死在我的手上,我往后的日子恐怕都得加倍小心。 眼前这位老怪物性格多疑,对自己的羽毛极度爱惜,若我现在惶恐不安,他肯定会动手取我性命。 我在心里稳住情绪,冷哼道:“青羊老贼,一大把年纪了,风往哪吹,你往哪里飘,与天渎的人勾勾搭搭,也不怕被外人知道!” “所以,我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了。”青羊道人冷笑道。 “你不会认为我是贸然前来的吧?”我故作嘲讽,见青羊道人的神情有些凝固,我趁势说道:“青羊,我本念在你与李神婆是旧相识,所以才网开一面没有告知龙门你的恶行,结果你却与天渎的人私下行苟且之事,惦记着害我性命,他日龙门定会挖断你的树根,毁你修为!” “放屁,老子是千年树仙,维护一方太平,龙门怎么可能害我?” 青羊道人虽然嘴硬,可明显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我知道现在正是时机,反问道:“我问问你,龙门共有几脉?” “山医命卜。” “我来告诉你,是山、医、命、相、卜!我叫陈正,当年龙门之主陈俊生是我爷爷,如今五脉归一,我就代表着龙门相门一脉!”我说话时故作睥睨,让青羊道人产生疑惑,半真半假的谎言最难拆穿。 果不其然,他真的信了。 我继续道:“我刚刚为你观了地相,既为一方树仙,自当以保护凡人为责任,这条河近期溺死过六位亡魂,我想此事与你有关吧?” 青羊道人脸色骤变,沉声道:“你看出来了?” “这点雕虫小技,如何能瞒得住相师?此时,怕你随时都会面临渡劫,有那份闲心不如好好想着怎么度过天雷惩戒,别怪我没提醒你,阴魂招来的社雷可不是好惹的。” 我其实是在威胁他,因为看出了水中有水鬼浮现,他们的尸体必然都在河底,由柳树根束缚后,被青羊道人吸走人气儿,伪装成人,避免雷劫。 之前丑男放下的毒虫,不仅是吃他的根儿,而是破掉水下的水鬼。 青羊道人不敢赌我有没有相同的手段,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和陈怀珺一同离开。 当然,我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青羊道人这种只担忧龙门、天渎的神仙,以为除了这两个组织就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我打电话说在水面发现浮尸之后,就会有警察叔叔去搜索。 越靠近根茎的部位越薄弱,何况警察又是白天去的,青羊道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尸体被带走,自己又无能为力,夜里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可匹敌的雷劫。 我回到了阅微堂休息,木村美子这几天一直都在等我,她看起来不骄不躁,沉着冷静的气度恐怕连一些个男人都做不到。 我把家里布置好阵法,由鬼王和龙王看大门,再安全不过了。 陈怀珺家产争夺已经开始,二十多位子孙打估计也得打一阵,她为了安全着想,决定先跟我一起去龙虎山。 次日,我们带着一些必要的东西,赶赴江西。 这天,我们三个到了鹰潭附近的一处小村庄,因为龙虎山是道家圣地,千百年来,周围聚集着许许多多零散的村落,有的五六十户,也有二三十户,问求仙路失败没脸回家,就在村子住下结婚生子,代代相传。 我们到的村子只有四五十户的样子,家家户户都是普通的民房,村子里环境很好。 按照约定,还需要一周左右才是授箓的日子。 于是,我主动进了村子,一来是想打听打听线索,二来也是歇歇脚,了解下授箓的仪式。 然而,刚进村就看见奇怪的一幕,只见村里嘈杂一片,许多人拎着棍棒追赶着什么东西,搞得村里是鸡飞狗跳。 我们三个正好就在人群的必经之路,这时,在人群中窜出一位中年男子,奔着我这边跑来,可跑了几步或许是觉得太慢了,男子竟趴在地上,利用腹部爬行,诡异的是他爬行的速度竟比奔跑快很多,在眨眼间就到了我们近前。 他身后追赶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少边跑边喊:“快快,帮忙拦住,千万别让他跑了!” 男子实在是太古怪了,在地上爬行的时候咧着嘴,肚皮摩擦的哗哗响,一道血渍殷红了地面,眼神阴毒,就像是撞了邪一样。 听到人群大喊大叫,我心里也有了眉目,那些人可能是想要帮助男子驱邪,这才跟随身后驱赶。 当时为了救人要紧,我抢先一步拦住,结果男子竟一个迂回,在我身前躲过去。 我说:“别看着,你们俩也帮忙啊!” 木村美子突然一脚踩在男子的脚踝,直接就将古怪男子定住身体,我竖起一个大拇指,实在是佩服! 结果,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男子腰椎就像一条毒蛇般弯曲了,回头张开嘴咬向美子。 还好我就在近前,用力一脚把他踢开,跑过去掐住男子的脖子。 僵持的时候,男子非但没有痛苦,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咧着嘴,嘿嘿的傻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还带有着一股恶臭。 当我以相术窥看他时,却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脱口道:“好重的邪气,这人到底惹到什么东西了?” 对方力气大的狠,好几次险些将我甩飞出去。 这时,村民趁势围上来,其中有一位女孩儿手里拿着麻绳,她一边哭一边用麻绳将中年男子捆住,万万没想到的是男子被绳索捆住后,竟然出奇的安静下来,然而,那原本还是冷笑的脸此时变得格外狰狞恐怖。 第九十七章 刘二柱 其他人指着男子你一言我一语跟着破口大骂,这边骂人不像北方那么简单粗暴,而是翻着花的骂,就像个绕口令,突来乍到一听还以为自己进了某个小剧场呢。 这时,有人碰了我一下,“小伙子,你是外乡人吧,快快,帮着一起骂,刘家老二冲撞了神灵,这是惩罚他呢,大家帮着骂,把他的罪业消除,这人也就好了。” 这些人当中绝对不乏那些借机报复的,骂人的时候还吐唾沫,更过分的竟有人吐黄痰,还美曰其名这是辟邪。 那位撞邪的中年人不发一言,目光阴冷扫视着其他人。 他的眼神很古怪,正常人如果四处乱瞄,会情不自禁地瞪起眼,绷紧了四处乱看,可他却是眯着眼,只有瞳孔在滴溜溜的转,特别诡异。 他旁边的妻女在那儿泪流不止,这场面我是看不下去,其实,从面相中看他分明就是撞邪,而山野村农的驱邪方法本就不对,如果继续下去难保耽搁病情啊。 于是乎,我走上前喊停了众人。 有人不解,问我这么一个外乡人过来捣什么乱啊? 我大声道:“各位有所不知,我本是此次前来龙虎山求道之人,因祖传学过一些驱邪禳镇的方法,今日见此人饱受折磨,实在不忍啊,还请让我一试。” 就听大家七嘴八舌的吆喝起来。 “没什么可试的,还不是因为得罪了山神,连我们村子都跟着遭难。” “可不嘛,村里养的蚕都死了,还有井水也枯了,我们也是为了给山神出出气。” 瞧着大家情绪激动,我感慨现在也就是法治社会了,要搁古代非得搞出个杀人祭天。 听大家把话说完,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儿哭喊道:“我爸变成今天这样,是他自己鬼迷心窍,可说到底,你们就没责任吗?现在出了事儿,反倒埋怨他,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我爸去帮那伙人干活!” 女孩儿擦了擦眼泪,又问我:“求求先生救救我父亲,只要能治好他的病,哪怕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村里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感慨:“孩子,你爸的事儿大家都很心痛,可神仙亲自来过,也说起这事儿,就是因为得罪了山神爷而招惹的,咱们就按照神仙说的办吧。” 听他们的话,我心里也是一阵糊涂,问道:“不知这位大叔究竟是怎么得罪的山神爷,又是谁给诸位出的解决之道?” 中年大叔现在分明就是撞邪,如果因为一点点小事不敬,或者哪一句话说错,却被所谓的神仙折磨到家破人亡,这样的神仙分明就是邪神, 见我提出质疑,那位长者又说:“小伙子,不要以为自己学过几天本事就目空一切,我们村子现在的困境,都是因为刘二柱对神仙不敬,所以,村里的水井才开始干枯,现在连家家户户养殖的牲畜都病了,不信你可以问他女儿。” 那位女孩儿擦了擦眼泪,站在我的身边,我问她莫非真是因为得罪山神导致的? 女孩叫刘丽,在市里读大学。 她父亲刘二柱除了种植水田谋生以外,还是一位捉蛇人。 由于南疆一带多蛇鼠毒虫,山民又靠种田为生,时常会遭遇蛇患。 刘二柱靠着祖传的手艺捉蛇赚钱补贴家用。 偏偏在某一天,水田里竟存不住水了。 麦苗没有水根本活不了,眼瞅着水位一天天下降,真是急煞村民。 直到村里来了一伙儿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当时一共有五个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检测,这伙人又找到村长,说田里的下面有空区,很有可能是东瀛人留下来的防空洞,由于地壳变迁防空洞塌了,还要村民近期不要靠近,他们会想办法维护。 接着,他们还特意去镇上找来工程队,选择在田地中间打了一口井。 这口井特别奇怪,打了足足小半个月依旧没有出水,直到全村的人都听见一声炸响。 大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到现场才发现,那口井往外喷黑水,夹杂着一股腥臭味儿,仅用了小半天的功夫,黑水已经淹没了整片田地。 好些个人都看见黑水污泥里面夹杂着腐烂的尸体,不仅有人也有动物。 村长本想将这件事报告上级,可那些中山装给了村长好多钱,把事情压下来。 有一日,工程队的人找到刘二柱,问他:“听说你会捉蛇?我有点事儿想求你帮个忙。” 刘二柱感觉这些人有点邪门,就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 那时候,是村长过来天天劝刘二柱出手帮忙,那些人还给他一沓子钞票,说这钱是定金,什么蛇都行,一条一百块钱,但一定要活得。 刘二柱看在村长和钱的面子上,开始着手准备捕蛇。 他用的是一种老方法,天黑以后牵一只大黄狗到毒蛇经常出没的地方,在狗的背部划出两道深口子,然后用棍子驱赶它在山里狂奔。 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圆百米的毒蛇,闻到血腥味儿都会沿着这条路聚集。 然后再拎着麻袋和醉蛇药沿着狗血一路捕捉。 刘丽听父亲讲过,当时的他跟着狗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大山里面,袋子里整整装了上百条蛇,按每条一百块钱,那可就是好几万啊。 当时大概是晚上十点多钟,在山里竟然看到了同村的李寡妇。 十里八乡都知道李寡妇20多岁没了爷们,不仅身材好,长得漂亮,还为老公守寡伺候公婆。 可那晚的李寡妇鬼鬼祟祟的,刘二柱怀疑她大半夜出来肯定是跟哪个男人约会,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高兴。 他担心被发现,又不敢点灯,只能远远跟着。 也不知道跟踪了多久,人竟然被他跟丢了。 农村不像城里灯火通明,没有月亮的时候,黑的不见五指,树林茂密,枝繁叶茂,白天都阴森森的,到了夜间更是黑咕隆咚的。 刘二柱当时就惦记着往回走,可一回头就傻眼了。 这条路压根儿就没来过,周围的杂草有一人多高。 月光透过黑漆漆的云朵,洒满大地,透过杂草间的缝隙看到前方不远有一处破旧的山村。 可他在村里住了二十多年,并没听说这里有村子。 这般场景让刘二柱心里直哆嗦,前方已然无路可走,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向村里,到近前才发现,这里早已破破烂烂,有的房屋甚至没了房顶。 让他万万没想到,更古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九十八章 憋宝人 谁知道,他前脚走进村子没多久,村里面就开始热热闹闹,不仅人声鼎沸,小商小贩也有很多,而且干什么的都有。 他想打听打听路,反而这里的人就像看不见他似的,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就这样漫无目的走了不知多久,迎面忽然走来一个人把他给拉住了。 他一抬头,被吓个半死。 此人正是李寡妇死去多年的丈夫杨三。 去世之前,刘二柱和他还一起喝过酒呢。 刘二柱一屁股坐在地上,紧张道:“兄弟,咱俩以前可是朋友,大家生同村死同地,你要把我吓死了,我以后也是鬼,到时候你真不见得干的过我。” 杨三说:“你胆子可真大啊,连老太君请的子子孙孙都被你抓走了。” 刘二柱一阵疑惑,杨三指着他肩上的麻袋:“把它们放了,我好给你求求情。” 刘二柱知道事情邪门,哪里还敢不答应。 他把麻袋口打开,向外一道,那些被麻醉后的小蛇四处乱爬,没多久,空地上竟多了好多个小孩子。 借着月光端详那些小孩子,他心脏一搐,这些小孩子瞳孔内散发着黄色凶光,脖子位置还有鳞片。 就在这时,来了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沙哑道:“真是稀客啊,山里的捉蛇人,我的那些蛇子蛇孙,可没少被你剥皮泡酒,送你点教训。” 那老太太随手一指,有一条斑斓小蛇顺着刘二柱的嘴巴钻了进去。 老太太继续说:“回去以后好好做人,还有啊,那望月蟾就是你们村的山神,守护你们村子数百年了,近日想要渡一次生死劫,所以才将你们村的泉眼给堵住,回去告诉村民别急,等个三五日便能恢复,还有,把那几个中山装都撵出去。” 刘二柱被杨三送出村子,一路上虽说有惊无险,早已吓破了胆子。 回到村子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原话告诉村长。 谁知村长也是狠人,主动找刘二柱商量。 他认为来者身份不凡,看样子也是财大气粗,趁这机会,引诱刘二柱陪他一起狠狠敲诈一笔。 那些人根本没还价,给了一部分钱以后,并且收蛇的价格翻了三倍。 刘二柱见钱眼开,特意坐车去了几百里以外的地方捉蛇给那几个中山装。 当时村民都帮忙清理田地里的淤泥,几乎所有人都把那几个人当做财神爷一样供着。 直到农历十五那天,中山装等人动手了。 刘二柱因为好奇,躲在暗中观察。 也不知道这些人用了什么办法,竟用网兜抓住一只牛犊子大小的蛤蟆。 又有人以桃枝射瞎蛤蟆一只眼,然后用一个葫芦瓢挖蛤蟆的眼窝,每次瓢里的血倒在金盆里,那血水就变成一颗颗的珍珠。 越挖那蛤蟆体型越小,眼看奄奄一息之际,四周刮起一阵阴风。 无数条毒蛇在草丛中纷纷出现,中山装被迫让毒蛇撵走。 刘二柱被眼前一幕吓坏了,他打算连夜离开村子,偏偏当天就开始闹邪病,整个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早上起来就不会说话了。 直到今天这样,活脱脱像个妖怪。 那三日后,有一个独眼的道士来过村里,将村里山神以及缺水、闹灾的事情原委告知村民,还要求村民必须严惩刘二柱。 刘丽把整件事情讲完以后,擦擦眼泪道:“先生,我父亲也是一时糊涂,可他是受了人的蛊惑才做错事的,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我说:“那位李寡妇呢?” 村民感慨道:“前些日子,李寡妇被老公公偷看洗澡,一时想不开,在杨三的坟头上吊自杀了。” 看得出村里人对刘二柱除了恨铁不成钢以外,更多也是同情和无奈。 毕竟,这种连科学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把事情捋顺以后,心里也清楚了大概。 刘二柱遇见的那位老太太必是附近修行的常大仙,而山神则是村里守护的蛤蟆。 在山神、土地思想融入华夏之前,民间所信奉的是自然之道。 大到一国一城,小到一村一宅,都会有吉神守护,包括一些千年古刹,也会有成精的动物守护。 独眼的道士,十有八九是那位山神,而中山装那些人的做法,很有可能是传说的憋宝人。 因为望月蟾最厉害在于“望月”两个字,深居于井下,抬头望月修行,左眼属阴望月,眼窝里凝聚“月华宝珠”,此物是一种罕见的宝贝,能让女人保持青春。 我说:“你们知道那些憋宝人在哪吗?” 刘丽思索说:“我爸昏迷前告诉我,那些人曾被毒蛇咬伤,曾放下狠话说一定会再来报复的。” 我不动声色,其实,帮他们也是有着一定的私心。 因为我的血咒需要石人乳,可石人孕娘我上哪找去! 憋宝人不一样,他们天天琢磨这些东西,肯定会有很多的线索。 接着,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刘二柱,用相术一看,他三魂不全,阴阳学说中的三把阳火也没了两把,唯一的命火却已然是油尽灯枯。 思索片刻,我告诉他女儿刘丽,为我准备绣花针、烟油子,还要一块儿瘦肉,半斤米酒,以及大锅底下面的灰。 这些东西都是农村很常见的。 刘丽问我要这些干什么? 我说:“你父亲现在的病症,与他遇见常大仙被钻入腹中的小蛇有关,如果不把它引出来,过不了几天人也就废了。” 刘丽一听说父亲有救,赶忙去准备东西。 村里人听说我能驱邪,有的害怕得罪山神爷,也有的是好奇过来瞧瞧。 那天里三层外三层确实有很人,待一切妥当后,我尴尬道:“其实,还有一样东西,若是人少,我没办法开口,虽说现在人很多,可依旧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有不嫌事儿大的,在一旁吆喝:“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到底还行不行啊!” 刘丽也说只要能救她父亲,怎么都行。 我说:“还缺一味药引子,只不过,这药引子有些奇特,必须年满十八周岁以上的处女的乳汁才可以。” 一听我这么说,村里炸了锅,更有一些二流子打起了口哨。 虽然我被骂是骗子,可当着是为了救人而迫不得已。 刘丽疑惑问:“处女怎么能有乳汁?” 我说:“无论男女,刚下生那天都会有一丝先天乳,只是男人的会逐渐散掉,女性若在十八岁以后没有与人发生过亲密,是可以用汤药引出,我的方子可以驱蛇蛊,救你父亲的命。” “若不是处女呢?”刘丽有几分难以启齿。 男女之事在农村可是了不得大事儿,隐隐约约,我已经注意到大家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解释说:“如果不是的话,会引蛇毒反噬,当场毙命。” 第九十九章 蛇蛊 刘丽这一句话俨然是已经落下村民的口实。 老百姓的口舌如刀,这把刀往往杀人不见血。 我话锋一转,给刘丽一个台阶。 “不是每个处女都行,还需要看命格,否则,就算是也未必能治得好,不如你把八字写在纸上交给我,待我批过以后再做决定。” 刘丽很聪明,与我对视时投来感激的目光。 刘二柱的惨状的确触动着村民的神经,大家除了同情以外也有些心虚。 刘丽向着村里人祈求,希望能有姑娘帮帮忙。 可涉及到了自己的隐私,哪有人肯站出来啊。 我让每个人写好生辰八字,待我查过以后便知。 很遗憾,一个没有!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我悄悄把事情告知刘丽时,她眼眶通红,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陈怀珺这时碰了我一下:“说实话,你这么想救人,是不是看人家女孩儿长得漂亮?” 我说:“修行修的是一个机缘,既然碰见已经证明彼此之间的缘分,刘二柱虽然鬼迷心窍,始作俑者还是那些憋宝人,按照因果来看,他并非十恶不赦的人。” “这样吧,那我帮你!”陈怀珺说。 我一怔:“你是?” “废话吗!”她瞪了我一眼,“前几年一个混血帅哥追我我都没答应,还不是因为与你有婚约,所以啊,你可别想赖账。” 看着她的眼神,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刘丽听后大喜,立马跪在地上感谢陈怀珺。 我们几个先去了刘二柱家,当时,我给他配了一副药,这是一位走方郎中告诉爷爷的偏方,这些人手里拿着“虎撑”、“铃铛”走街串巷,专门治疗邪病,而且他们供奉祖师乃是扁鹊,和我们相门殊途同归。 当刘丽去帮助陈怀珺取药,我和木村美子站在门外。 她很不解,说如果要驱邪,可以直接震碎对方五脏六腑内的蛇蛊,或用鬼纹来压制。 我没答应,如果真的那么做,与常大仙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她虽然不能把我怎么样,一旦我离开村庄,遭殃的还是村民。 美子说:“华夏的道术我领教过一些,可你的方法我并未见过,比如绣花针、锅底灰、烟油子,甚至又要酒又要肉,难不成你要炒菜吗?” 我笑了:“道术并非害人术,古时候的修行者观天地自然,临摹出与之对应的符文,这才有了道术,所以,道术既源于自然又用于自然,可由于所用之人心术不正,世上自此才有了邪术。” “绣花针也叫娘子针,虽然锐利,却可以缝制衣服供人取暖,正是一攻一守一阴一阳,而锅底虽常年不见光,会被炭火灼烧,又印证万物阴阳的道理。两样物品配合,可激出对方体内的邪气,我再以米酒催吐,瘦肉人乳为引,烟油为辅,自能破解!” 美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实,强盗之心,体会不了华夏对万物和谐共处的追求。 一切妥当以后,我为刘二柱驱蛊。 锅底灰为他涂抹全身,让他将那块儿瘦肉含在嘴里,舌头伸出来,烟油子涂抹耳朵、鼻子、以及屁股。 最后以银针扎他的舌尖,此法是“七十二翻邪病”中治疗方法。 一针过去,刘二柱全身颤抖。 他瞪着眼,脸皮开始凹陷,皮肤收紧干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干他。 随着眼睛布满的血丝,鼻腔喷出两道鲜血之际,我见时机一到,上前抓住瘦肉往后一拽,一条斑斓小蛇顺势钻进了肉里。 村民们议论纷纷,见刘二柱没了动静,还以为人死了。 可过了不一会儿,他躺在地上虚弱道:“好饿啊,我想喝点小米粥。” 村民顿时沸腾了,我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就在这时,人群中看到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注视着我。 待对方转身离开之际,我赶忙找借口有事儿,让陈怀珺和美子等一会儿,奔着那个人影追过去。 穿过人群以后,对方却没了影子。 我不死心,前前后后找了十几分钟,然而在村里一处柴火垛旁看见凌乱的脚印。 我悄悄绕过去,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蹲在角落,他双眼狠戾,手里拎着一只大老鼠,当着我的面儿一口塞到嘴里,‘咕嘟’就给吞了下去。 他伸出舌头在嘴唇边舔了舔,舌头尖在顶下巴时分岔了。 纵然是我,也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我怀疑这个小孩是外面混进来的,我沉声道:“你是后山那常大仙的徒子徒孙?” 小男孩恶狠狠道:“呸,常奶奶下的毒你也敢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告诉你,你救了也白救,他们破了泉眼,毁掉望月蟾的修为,全村一个都活不了!” 眼前这个小男孩一脸的死气,他古怪的行为正是民间记载的一种畜生附体重生。 一般来讲,有小孩子刚刚去世,会被懂修为的畜生盯上,赶在头七前借尸体出去玩玩,刚刚他多半是饿了,所以会按照本能捕捉老鼠。 这个小家伙唬普通人还行,对上我却是有些不够看。 我把他堵在墙角,小男孩龇牙吓唬我。 我乐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全村都会出事儿?要是继续装神弄鬼,别怪我打你的七寸,把你捉住挤出蛇胆交给刘二柱泡酒。” 小男孩感觉到了危险,他象征性往后退。 我看出他脸色僵硬,意识到这是准备金蝉脱壳,万一给我剩个死尸,真没法说清楚。 我上前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卡住咽喉不让精怪离体。 这时,他被我吓的不轻,他拼命的挣扎,瞪着眼睛对我拳打脚踢。 我冷冷道:“安静点,再挣扎我就给你灌雄黄酒,让你求死不得!” 经我一吓唬,小男孩老实许多,也不挣扎了,就连凶狠的眼神也变得平和。 我掐住他的中指寸关节,把他拉回了刘丽家。不久,我们重新登门,小男孩进门以后看到满屋子的蛇酒,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眼神更加阴沉,跟我走到最里屋,他看到一个大玻璃酒桶泡着一条银环蛇的时候,竟然再也绷不住,抽泣起来。 美子和陈怀珺见我回来牵着个孩子,一脸意外,连刘丽也搀扶着他父亲走进屋向我道谢。 谁知,小男孩见到刘二柱就像疯了一样,挣扎着要与刘二柱拼命。 恶狠狠道:“我娘亲来村里车马关,结果被你给捉去杀害,该死的,我一定会报复你..报复你子子孙孙,代代不得安宁,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掘你的坟,挖你的骨灰!” 第一百章 车马关 有人不理解,一条蛇而已,杀了能怎么样? 道家戒律中写的很清楚,不准无故打杀龟蛇。 不仅是因为龟蛇很有灵性,它们还是真武大帝的护卫。 最主要,任何动物都有苍天设定的寿元,比如狗的平均十五年,过了十五年就有机会成仙,要是吃了这样的狗肉,会遭报应的。 其他动物也是如此,过天寿就不再是畜生道的一员,老天爷会在冥冥之中保佑它。 其中,龟蛇二类过天寿的比例是自然界最多的。 可刘二柱子是职业的捉蛇人,他炮制的药酒也能给村民治病,能都是他的错吗?只不过是天道轮回,生灵都有自己的劫数罢了。 今天既然插手,自然也要说个明白。 我说:“车马关是仙家必须经历的劫数,在这劫数期间,你母亲只能变回普通的蛇,要在车辆驶过之前被人救下,但世上之事皆是偶然,老天爷都将它认为是劫数,你又何必这般执着,他日你娘亲投胎转世,也许会有另外一番机缘。” “我呸,虚伪,若我杀了你亲人,告诉你这是他的劫数,你会怎样?还不是欺负我们畜生修仙不易!” 刘二柱这时也清醒过来,他颤颤巍巍走到前面给小男孩儿跪下,说:“那天我就是骑车路过,真的没有瞧见啊,再说了,我们捉蛇人都有规矩,不捉过街蛇,不捉过河蛇,若真瞧见肯定会帮一把的。” “哼,别假惺惺了,我来这里就是想亲眼瞧瞧你们所有人是如何不得好死!”他恶狠狠道。 美子皱皱眉,看她的模样已经打算动手了。 我摇头制止,她很无奈,说一切随我便吧。 刘丽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小男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他爸跪地哀求,事情似乎是真的。 我知道,这小孩子恨意太重,属于那种生死大仇没办法化解,除非动手杀他。 可真那样做的话,又与刽子手有什么分别? 我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这样吧,我观你刚刚通了灵智,不如让刘丽做你的弟子,借此治病救人,为你积累功德,不仅可以福泽死去的母亲,还能修成正果,总要好过沦为担惊受怕的爬虫。” 小男孩听完我的话,的确松动了。 他沉思片刻,想要考虑考虑。 畜生开灵智非常难,他既然钻尸体出来闲逛,说明小男孩非常想做一个人。 我又征求了一下刘丽的意见,刘丽问我,如果当弟子的话会怎么样? 小男孩这种出马不像立堂口,属人妖同修,顶了他的神儿从此会五弊占其一。 没想到,刘丽竟然答应了。 我问她为什么,得到的答案却大跌眼镜,她告诉我城里的工作太难找了,虽然大学刚毕业,可学的专业是冷门,在外面当了半年前台,连房租都付不起,还被渣男骗,不如回家做个神婆。 听了她的话,我竟无言以对。 关于如何让刘丽当弟子的事,还需要把小男孩的尸体送回原处,带上一些贡品,写好拜师贴烧掉,小男孩会在梦里入窍。 接着,我问起小男孩关于村里的事情。 他说:“原来村里地下有条河流,河流通气以后,村里的风水才变得适合人居住,望月蟾除了在水下修行以外,还负责清理地下河道,保证村子的风水,现在望月蟾修为被破,离开泉眼,用不了多久,那泉眼又会被堵死,到时候,村里的祖坟会受到影响,全村六畜绝灭以后,就该死人了。” 我深吸了口气,他说的没错,气脉受阻以后就是绝地。 像沙漠地带为何多毒虫,也是地下水脉断绝,或者太过于深邃所导致。 可望月蟾已经被伤透心了,破掉一只眼的修为,他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救人? 刘丽问我该怎么办?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去一趟后山,见一见常大仙,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过再起一些误会,更何况,那些憋宝人才是罪魁祸首。” “我陪你去!”陈怀珺和美子同时说。 我摇摇头:“不必了,去太多人会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何况,我是去谈判,又不是打架。” 其实我这么说,也两手准备,万一谈不妥,我自己有办法逃走,加上她们,不容易脱身。 趁着天色还早,在我的见证下,刘丽拜了师父,那小孩儿叫常富贵,看着虽然年纪小,实际上也几百岁的妖怪,刘丽拜师后喊他一声太爷。 她还特意做了一桌子吃的东西,常富贵不能吃,让我用柳树枝泡井水,撒在食物上,方才可以大吃起来。 到了夜幕临近,由小男孩带路前往后山。 因为村子是在西边,本就四五十户,人口稀疏,显得不是特别聚集,我们穿过村子还要半里路,看着山路高低起伏,放眼望去,左右层峦叠翠。 小男孩带着我一路出了村子,顺着小路往后山走,天色彻底黑下来,我拿着手电照明。 很快,我们到了一处荒坟乱冢之间,这里到处都是坟包,东一座西一座,枯树无叶,纸钱乱飞,显得阴气森森。 小男孩说:“我偷偷收了刘丽做弟子,没有告诉常太奶,怕她责罚我,所以,前面的路你自己走,我把尸体送回以后就去刘家,剩下的事儿就要看你自己解决。” 我点点头,让他放心去吧。 小男孩趴在草丛里,用肚皮着地,速度飞快,眨眼的功夫就钻入乱树丛中消失不见。 我为了表示诚意,将手电筒关闭,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让双目逐渐适应以后,慢慢走向了坟地深处。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看到坟地中间有一处废弃的戏台。 早在八十年代以前,农村若动土、迁坟、祭祖,或者告慰山精鬼怪,都会请戏班子去山里唱戏,夜里子时开始,酉时结束。 这处戏台荒废的有些年月,我清了清嗓子,准备问一问常太奶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碰我一下。 我一转身,身后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她脸色煞白,容颜俏丽,在她身侧还跟着一位痨病鬼。 女子焦急说:“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 痨病鬼瞪着眼,若不是有女子在,看表情似乎要将我活吞了似的。 以相术观察,一眼就认出他们二位早已是鬼。 我上下打量着女子,她脖颈处有一块儿紫痕。 这时,想起刘二柱说起的那位李寡妇,我试探着问:“多谢姑娘提醒,我想见一见常太奶,就说麻衣派掌门,陈正求见。” 第一百零一章 条件 她虽是阴魂,可秉性善良,没有丝毫害人之心。 这点是非常难得的。 听了我的话,李寡妇松了口气说:“既然先生是修道之人就好办了,否则真进村子恐怕就很难活着出来。” 我追问道:“此话怎讲?” 李寡妇说:“常太奶渡劫成功,宴请四方宾客,所以啊,附近的妖魔鬼怪都来祝贺,我担心万一有人误入山中,被妖鬼害命,这才领着我丈夫在村外转悠。” 我学艺的时候爷爷说过,畜生修行要经三灾八难七十二关口,每一个关口都十分凶险,常富贵他娘就是死在“车马关”上。 于是,我试探着问道:“大姐,不知常太奶度的哪一劫?” 李寡妇思索道:“好像是风灾火土难,听太奶讲,过了这一大劫,她能有两甲子的阳寿。” 我心里一凛,照这么看,要是发生矛盾我真未必打的过啊。 畜生过天寿要经十年为一关,三十年为一难,六十年为一灾劫。 过一灾可化人形,过第二灾化俊美男女,第三灾度过可化为童子身相,一次要比一次厉害。 李寡妇给我指了指小路,进村子以后打听打听就能找到常太奶的府邸,她还要守着村口,避免有人闯进来被害命。 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寡妇却叫住我,几次欲言又止。 我说:“大姐,我知道你本性善良,哪怕含冤而死依旧不存怨念去害人,若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竭尽所能。” 李寡妇一脸感激道:“我自杀后,公婆并未将我与丈夫合葬,我的骨灰被他们埋在乱坟岗一棵树下,没有立碑也没名号,使我成为孤魂野鬼,而我丈夫同样也是如此,只求先生能将我夫妻合葬,我三生三世都忘不掉您的大恩。” 说完这句话,夫妻二人跪了下来。 我将他们搀扶起身,保证自己一定会遵守诺言。 后来,我孤身一个人走向幽暗的小路,穿过一片乱树,借着月光,前方朦胧小路隐约中有数十个纸人赶路。 打头的是两排分别吹着唢呐和敲锣鼓的纸人,奇怪的是根本没有声音,后面紧跟着的纸人竟然扛着一尊石菩萨。那菩萨大小在两米出头,盘膝而坐,下面是雕刻成的莲花座,负责抬菩萨的几个摇摇晃晃,走了没多久,居然变成赤膊大汉。 我这次来是代表麻衣派,从气势上根本不能输。 当眼前被阴雾笼罩的荒村渐渐变成一番热闹的景象,我已经跟在纸人队伍的后面抵达一处大气古宅门外,就听见有人喊道:“我们是听常太奶的话,给她送观音来的。” 话音刚落,古宅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一位小厮接待。 我当初误入驱魔乱舞的妖怪聚会,所以,面对这种场景还是比较淡定。 小厮打开门邀请,我混在队伍里进了大宅,院子里热热闹闹,不仅有小孩子追逐打闹,更有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而这些精怪与常太奶不同,他们大多数都是假借人魂化形,没有实体。 队伍将菩萨抬到了空地,来的时间应该也是不早了,正赶上吃饭点,随着陆陆续续摆满的山珍海味,回想以前的经历,可真不敢乱碰啊。 正当这时,那位常太奶竟出现在现场。 她鹤发童颜,除了一双眼睛还是蛇瞳以外,在外表上看起来完全就是普通的老太太。 随着周围安静下来以后,就听常太奶说:“大家能来给老身祝贺,实在是感激不尽!” 四周人群纷纷起身,不断说着一些祝贺的话。 我在一旁看的咋舌,怎么畜生也喜欢拍马屁,搞领导讲话这一套? 忽然,常太奶话锋一转,继续道:“各位仙家,实不相瞒,请诸位来还有一事,今日咱们龙凤山泉眼被憋宝人给破了,望月道人的眼睛让他们挖去,最可怕的是风水气脉没有镇守灵兽,长此以往,龙凤山将会龙死凤凰飞,老身恐怕将要带着徒子徒孙另谋他处。” 我躲在人堆里,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话里话外是讽刺常太奶想找大家过来要地盘。 领地意识是动物的本能,不仅畜生的地盘意识强烈,人也是如此。 比如一些地方因为盖房子占地,差一个墙角都能跟几十年的老邻居玩命,甚至欺辱孤儿寡母。 眼前这些畜生也差不多是这样,若常太奶真的开口讨地盘,他们就算打死也不会答应的。 嘈杂的大院有些冷场,常太奶又说:“所以,还请各位助我医补地脉,将观音像压在缺口,供望月蟾君修行所用。” 有人说:“那灵泉下有飘过的死尸,尸煞很重,常太奶可要三思啊。” “没错,所以老身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各位能在观音归位前助我清理流尸!”常太奶话音刚落,四周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见众人不语,她连忙又道:“各位放心,绝不让你们白白出手,我这里千年石乳一份,以及老身渡劫褪下的仙衣作为酬劳!” 仙家修行最重自身洁净,常太奶刚刚渡劫,不敢轻易涉险。 所以许诺重金求他人帮忙。 结果,这些畜生们都是各扫门前雪,哪里有人肯仗义相助? 所谓的蛇鼠一窝,在常太奶家的大宅演绎的淋淋尽致。 当有第一个人站出来,说自己还有事儿的时候,其他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借口离开。 热热闹闹的大宅,转眼之间,凄凉一片,仅剩下常太奶与一位独眼道士。 常太奶看到我,问:“你身上并无仙气,还是等一会儿再走吧,别被那些魑魅魍魉勾走了魂儿。” 我亮出那块瘦肉,蛇蛊附于肉内,常太奶眉头微皱:“修道之人?” 我说:“见过常大仙,在下陈正,乃麻衣派掌门,山下捉蛇人刘二柱的蛇蛊是我所破。” 独眼道士脸色微怒,刚欲发作,我继续道:“你们的谈话我听的很清楚,此次来也是想助村子度过劫难,至于水下驱尸的活儿,我可以做!” “此话当真?”二人同时惊呼。 我点点头,将尸魃的牙与镇邪剑同时亮出来:“这是万寿山娘娘赠我之物,尸牙能驱尸,雷击枣木剑可镇邪破煞。” “说出你的条件。”常太奶问。 我说;“除了你那两样宝贝,我想要那位被你们捉住的憋宝人!” 回想刘二柱听到憋宝人会重来的那句话,再到常太奶手握千年石乳,我赌一定有憋宝人被他们活捉! 第一百零二章 凶神 气氛有着少许的沉默。 我背负双手,不卑不亢。 身为一派掌门,既然谈事情,那就不仅仅代表自己。 更代表祖师爷的脸面,见到多大的妖怪也不能自认晚辈。 独眼老道问:“你与憋宝人是一伙儿的?” 我摇摇头:“只是有事想求他们帮忙而已,至于弥补风水穴眼,我也是真心想要帮助百姓免遭劫难。” “好,答应你。”常太奶当即道。 接着,他吩咐身边的小厮,不一会儿,被带来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 少年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站在那儿的时候,就像个脑血栓患者,身体止不住的开始哆嗦。 常太奶继续道:“我给他下了毒,若你能助我解决风水之祸,这个人我可以送给你。” “石乳、仙衣还有这个人,缺一不可。”我认真道。 常太奶虽然不舍,但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一点不怕他反悔,和畜生打交道非常轻松,不需要白纸黑字的合同,更不需扯皮打官司。 只要答应你,那就一定会照做。 冥冥之中的因果天道,要比一纸文约得约束力还要强大。 约定第二日上午开始放观音像,事情比较紧急,常太奶和望月蟾蜍没有办法帮忙,这一切都要靠我去找村民。 离开后山荒村,我先是找到李寡妇的孤坟,把他尸骨用衣服包裹起来带回去。 回到刘丽家天色已经快亮了,奇怪的是,美子竟然不知去向。 当我问起陈怀珺,她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一直觉得这娘们不是好人。 身为东瀛黑龙会成员的孙女,九菊一派的高层,东瀛神宫代表。 毫不夸张的说,我出事儿她都不能出事儿。 尸骨被我包好,把事情告知刘丽。 刘丽为难道:“李俏人特别好,杨三去世以后,公公婆婆有三个儿女,老太太身体不能自理,全仰仗李姐端屎端尿却不见有一个儿女来照顾,谁知好人没好报啊,杨三他爹不是个人,李姐在家洗澡,杨三他爹竟然冲进去想要图谋不轨,还说什么要代儿娶媳,幸亏李姐一直藏着剪刀,才没被老流氓给霍霍。” “谁也没想到老流氓竟然不是个东西,喝完酒出去和左邻右舍聊天,还说李姐胸口长了一颗胎记,绘声绘色编造不要脸下流的事情,村民都骂李姐不正经,不管她怎么解释,大家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李姐想不开,就在杨三的坟前上吊自杀了。” “后来,杨老头是根本不管媳妇,自己上城里玩,又把老太太扔在家里活活饿死,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还活着啊!” 我说完以后,我也挺气愤的。 那李俏面慈心善,成了厉鬼都不害人。 杨老三的骨灰在家里,不经老杨头又不行。 陈怀珺气急道:“我真是受不了了,陈正,你不是说学了本事帮助人吗?这样人家怎么办?杀不杀?” “杀人犯法啊。”我无奈道。 陈怀珺给我比划一下:“扎小人啊,你不最擅长这个吗?” 我摇头没有答应,杨三的鬼魂我见过,怨气滔滔,如果不是有李俏在一旁制止,肯定会发生骇人听闻的事情。 在刘丽的带领下,我们登门杨家。 敲开门,杨老头说是老头,可看起来并不是很老,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脸横肉。 当我表明来意时候,杨老头目光灼灼盯着陈怀珺的胸看。 陈怀珺骂了一句“流氓”躲在我身后,对方说:“滚滚,我儿子的骨灰干嘛给你们?” 我说:“夫妻合葬,免得成为孤魂野鬼啊。” 对方语气不善:“啊呸,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鬼,赶紧滚,别在我家捣乱。” 我以麻衣相术上下打量着他的面相,眼睛凸露,神态狠戾,眉毛稀少有淡黄色,这是纯粹的克子面相。 而且,他人中发黑,两侧有竖纹。 不仅克子,克妻,更是晚年疾苦的面相。 他招风耳,手指粗大,转过头的一瞬间耳后见腮,这样的人杀气重,不讲伦理道德,一定要敬而远之。 我说:“你以前是屠夫?” “知道就好,在特么胡言乱语,老子砍死你!” 大门重重的关闭。 刘丽摊开手无奈道:“你也看见了,老杨头就是村里的混不吝,谁的话也不好使啊。”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让刘丽等人帮忙,找一个鸡笼子,以及五谷杂粮。 我说的五谷不是常见大米、小米这些。 而是指粳米、小豆、麦子、大豆、黄黍。 这五类杂粮被称作五谷,生于大地,入人五脏六腑,化作秽归于大地,暗合六道轮回之道,是能够用来布置风水所用。 剩下的东西,像河边的柳树枝都比较容易找到。 屠夫身上有煞,能够震慑鬼神。 不是说每个屠夫一定会遭报应。 道家认为,天生万物皆有用,盛极而衰是自然之道。 人饿了,需要吃肉补充营养。 某一种动物多了,会危害自然生态环境,也是需要杀掉的。 但古时候的屠夫有很多讲究,包括现在农村屠夫杀猪都是一刀毙命,因为第一刀屠夫代表老天爷杀猪,是天意。 若第二刀扎进去,猪临死前会诅咒屠夫。 除此之外,还有亥日不杀,以及三杀、六冲这些黄历上写的日子都不准杀等等。 我看那杨老头脸色凶狠,又是杀猪的出身,活到这个年月克死妻儿偏偏自己没事儿,家中一定有凶神。 将鸡笼子用木棍撑起,就像农村小孩用来抓麻雀似的,远远的用一根儿绳拴着,底下放着一些香灰。 施法前,杨老头家的门口被我撒上一层白灰。 做完这一切,我解开裤子在老杨头家门口吉位撒泡尿。 然后,他用五谷打他家的大门。 此法叫“五谷打神”,目的是要破掉煞气。 我这边噼里啪啦着打着,没多久,大门被打开,老杨头瞪着眼睛,手里拎着一把屠刀,脸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 “王八蛋,是你自己找死!”老杨头用刀指着我。 这一幕可把刘丽吓坏了,她打算去叫人的时候,我手里有着柳树条抡起来,对着他的脸狠抽了一下。 紧接着,又以相门打鬼法破他的命门。 老杨头身体不停的颤抖,我镇邪剑顺势抽在他的脸上。 一些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他被我打蒙了,突然喉结翻动,吐了一大口的污血,整个人像泄了气似的快速衰老。 我说:“快快,你们向后退!” 我急切大喊,陈怀珺与刘丽躲在我的身后。 忽然,杨家的大门刮起一阵阴风,竟将地面白灰吹散,沙尘散去,只见我一只堪比小马驹大小的蝎子出现。 更可怕的是蝎子的尾钩勾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可把我们三个吓得够呛,连我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心里暗道不好,大喊道:“快,分头跑!” 蝎子窜出门以后,不管刘丽和陈怀珺,直奔着我追来。 我只觉得身后呼呼生风,被蝎子逼出了潜能。 本以为杨家有个煞神,结果是妖怪啊! 此时哪还敢耽搁呀,如果被这畜生给追上了,必死无疑。 眼看要追上我的时候,蝎子被鸡笼子挡了一下,带给我逃命的时间。 我心里一阵苦笑,趁这机会回头一瞧,吓的我菊花一紧,蝎子竟距离我不到两三米远。 就它那黑黝黝的尾钩,别说真蜇上,就是碰了一下,今天也难以活命。 为了逃命,我顺着山坡往下滚。 奇怪的是,原本晴空万里天空发生骤变,转眼就已经是灰蒙蒙的。 黑风呼啸,云朵压下。 似乎要下雨了! 很不幸,我被一棵树拦住。 心里真的已经绝望,我不懂武道,金刚骨前些日子受损,在蝎子的面前,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眨眼间它追来了,巨大尾钩像一把利箭顺势蜇下。 我闭上眼等死,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天雷震颤,再度睁眼,那只蝎子竟已被天雷诛灭,粉身碎骨。 第一百零三章 煞尸 倚靠在大树旁休息了许久,现在话也说不出,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站在山坡向上看去,蝎子刚刚留下的轨迹,那真是草木枯萎,碎石乱飞,整个山坡都已经糟践的不成样子。 至于蝎子停留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深坑,它的残骸却已经荡然无存,似乎被磨灭掉所有的痕迹。 突然树梢上落下一个人头,在我缓过神儿,定睛一瞧,他竟是光秃秃的,而且头顶还点着香疤。 我方才恍然大悟,幸亏这棵大树枝干刮走了人头,否则我今天必死无疑。 其实,之所以蝎子离开杨家大门没有立刻被天雷诛灭,它多亏了这颗血淋淋的人头。 它用尾针勾住僧人头颅,假借神性抵御天雷。 西游记中四探无底洞那一卷,就有白毛鼠妖勾引僧人,引诱僧人犯戒将他杀害。 因为僧人修行时,体内是有神性的,也叫“无漏之身”。 可一旦动了邪念自然就漏了,这时候,妖怪趁机把僧人杀害,夺走修为,能用来滋补身体。 被天雷诛杀的蝎子精多半也是此类妖魔。 不一会儿,刘丽和陈怀珺喊来村民帮我。 有的人还埋怨刘丽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大蝎子啊? 当然,他们不懂,但凡被天雷诛灭,是真正意义上的“灭”。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恢复力气,再度回到老杨家的时候,那杨老头真成了老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逢人就问“我儿呢?还有我老伴儿,怎么都不在了?” 大家眼里的杨老头,和老年痴呆患者没什么两样。 但只有我心里清楚,现在的神色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进了他的家门,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他脸色很难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走进屋内一眼就瞧见了桌上供奉着一张年画,画中是个小男孩,穿着红布兜,别人家都是抱着鱼,他家画中却是踩着一只黑色蝎子。 我摸了摸供桌,表面敷着一层潮气。 又端起杯子,放在鼻子尖闻了闻,竟是新鲜的血! 我说:“这幅画你是什么时间得到的?” “前几天啊。”老杨头很疑惑。 我明白了,他是被凶神操纵。 我说:“老人家,你别激动,这幅画到底是谁给你的?” 老杨头不假思索道:“龙虎山的一位老道长,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可他在街边算卦,非常灵验,我就去算了一卦,他送了我这幅画,还告诉我这画里的神仙能够保佑我儿发家,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有话就说啊。” 四周村民有嘴快的,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更有甚者还说起老杨头企图扒灰(对儿媳妇图谋不轨)的恶心事儿。 老杨头听完了,脸色骤变,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怕他气急攻心,就让刘丽一同帮忙把其他人请出去。 我摸了摸画卷,蝎子在童子脚下,可画中已经没有任何神性,说明这个童子早就已经走了。 可为什么是龙虎山? 天黑以后,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我让陈怀珺等候,自己去将大门打开。 李俏、杨三夫妻二人直接就给我跪下了。 那李俏说:“多谢先生大恩大德,赶走了那位凶神,让我们夫妻二人有机会合葬一起。” “哪怕我回到村里以后,也始终没有怀疑过你,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丈夫弑父,等到了阴曹以后遭报应,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房子里住着凶神,是你不敢来。” “先生赎罪,我也是没有办法,常太奶说凶神惹不起,就连那望月蟾蜍也对他敬而远之,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所以才将希望寄托于先生身上。”李俏跪地磕头,“为了给先生赔罪,我知道这院子里共埋有十二位僧人,他们都是被蝎子精引诱杀害,其目的是供养一颗邪骨舍利,这颗舍利子才是那位道士的目标。” 听他说完,我扫了一眼院内,的确有一个位置被人挖开过。 也就是说,在我之前,对方已经取走了邪骨舍利。 至于僧人究竟是哪里来的,李俏告诉我,距离此处大概五十里有一座“法殊寺”,寺里有很多和尚,蝎子精就是去那里钓鱼害命,引到偏僻无人的地方,由杨老头负责杀害。 我说:“我要修补地下的龙脉,你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知道。” “那就好,我将你夫妻二人尸骨一同葬于泉眼,你们留在那儿世世代代守护地脉,如果能做到,我就留你夫妻魂魄,如若不然,必将你二人打散天地之间。” 我语气严厉,不管是算计我的人还是鬼,也甭管他出于什么目的。 让我以德报怨的事情,不可能! 李俏夫妻二人答应下来,而杨老头竟在极度悲伤之下,疯疯癫癫离家出走。 我找到了杨三的骨灰,并与李俏合在一处。 剩下的事情都是刘丽负责,她现在已经做好当神婆的打算,找到村长聊起修风水的事情,山里人非常信这个,听说我免费,特别高兴。 至于老杨家院子里的尸体得尽快取出来,否则时间长了容易生变故。 我让陈怀珺帮忙,我们俩接了一盆又一盆的水洒在院子里。 她很不解,问我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寻尸,有煞尸的地方阴气重,等一会儿哪里没干,就说明在哪里。”我指了指院子地面,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洒满了水,感慨说:“十二具煞尸没有邪骨舍利索取养料,百日以后,必会尸变,村民那个时候可就遭殃了。” 不出我所料,大太阳灼灼炙烤,没多久院子里的水渍开始相继干涸,最终剩下十二个碗口大小的水洼,我一一做好标记。 直到刘丽找来村民帮忙,一开始还没人愿意答应帮忙。 被逼无奈,陈怀珺特意花了五千块钱,那些村民这才懒洋洋的开工。 感觉好像我欠他们一样,我并不想去计较。 果然十二具被僧袍裹着的尸体相继被挖了出来。 这十二个人竟然没有一点腐烂迹象,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了。 村里的人被眼前诡异的现象吓住了,加上我忽悠几句,他们这才没有报警。 而我担心夜里尸变,于是让村民帮忙找十二捆草席,把尸体裹起来,用墨斗线弹上墨汁。 墨斗线直来直去,是天下最镇邪之物,用来困住煞尸能万无一失。 最后,又雇了辆三轮车,把尸体并排装好,等着这边忙完了,好给法殊寺送过去。 好不容易忙忙碌碌整利索,就听见村里有人大声吆喝:“大家快来看啊,九龙送观音,太神奇了,快来啊!” 第一百零四章 神仙墓 我也紧跟着去瞧瞧。 一尊观音石像正被九条斑斓大蟒蛇拖拽,缓缓走田地内。 当到达了目的地,那九条大蟒蛇转头向我的方向爬过来。 全村人都瞧见这样诡异的一幕。 大家纷纷向后退,当见到九条大蛇对我行礼时,人群虽然依旧无声,但看我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可想而知,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是直线上升。 待大蛇离开村子以后,我再与村民说话,没有一个人不聚精会神的听着。 告诉他们将观音像用绳索吊住,然后把我先放到井底打探情况 村长为了顺利进行,还将自己以前在外打工得来的矿灯借我用用。 我戴着头灯,进入古井的一刹那,冰凉的井水扑面。 此处犹如深渊,深不可测,却又带着某种强大的吸附力,我明明被吊着。 可就好似一双大手握住了我的腰,迫不及待地向下拽。 我终于到了井底,按照约定,需要扯动三下绳索为令,他们将会放下观音像。 本以为井底会有大量的浮尸,结果,我不小心滑了一跤,呛了口水,发现地下的泉水甘凛,入口微甜。 我很快就被井水吞没到腋下,脚下踩到某种坚硬的地面,勉强稳住身体。 不对劲,我刚刚明明险些呛水,为什么我没有窒息的感觉? 我还注意到当我到达底部以后,水竟然变成了温的,暖洋洋的感觉轻抚着皮肤。 莫非,这是羊水? 没错,感触越来越清晰,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羊水让人觉得温暖。 我抬起头顺着井底向上窥看,望月蟾有“望月”二字,那它躲在这里又如何望月?我记得很清楚,这口井可是憋宝人后来打的! 周围羊水带来的养分滋养着身体,连我所遭遇过的暗疾也在一点点的恢复着。 被耗空的金刚骨有所弥补,也难怪望月蟾那么大的个头,按照这个补法,它在大上几倍也有可能。 稳了稳身体,我用头灯向下一照,脚下竟然有一尊大棺材。 正是这个棺材卡住了穴眼。 我心里非常疑惑,望月蟾不是说驱赶尸体吗?难道他在骗我? 清澈的水质一眼见底,我凭借手电的光亮,看到石雕棺材表面是一尊龙头雕塑,它栩栩如生,那两只龙眼则由红宝石镶嵌。 我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惊愕,对了,我记得常太奶说过,此处名为‘龙凤山’。 在风水中所指的“龙”,从不是一种生物,而是大江大河,山川地脉,包括生机走向。 而“凤”是指的是山形,比如凤凰飞舞、凤凰孵蛋等等。 可大地下的泉眼,所散发的竟是羊水,如果以羊水滋养棺材,若棺材里装着是邪魔,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啊。 我打量着周围,棺材前方有一处纵向巷道。 对方放下观音像,必然是为了堵它所用。 不一会儿,李俏竟也出现在井口。 我说:“你怎么来了?” “常太奶让我告诉先生,水下这尊棺材里躺着一位大人物,先生一定不要去打扰他休息。” 我心里一凛,没想到还真埋葬一个人! “他是谁?” “棺中仙人名刘操,说起这个人你可能没听过,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刘海蟾’世人尊称为弘道真君,那些憋宝人原本是想盗他的墓,所以他们还会在来,之前常太奶没有实话告诉先生,也是担心先生泄露弘道真君的墓穴。” 我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我身边这位竟埋葬着传说的“财神爷!” 刘海蟾最出名的就是“还金篇”,把钱花了,还能回来。 自刘海戏金蟾之后,民间家家户户都供三足金蟾,寓意就是花出去的财运还能被金蟾给吞回来。 想到此处,我也顾不得什么脸面问题,索性来了个潜水,紧紧抱着棺材想要吸点财运。 这一幕把李俏都看傻眼了。 “先生..先生..您?” 我擦了擦脸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金蟾非财地不居,我见到金蟾的主人,传说中的财神爷,太过激动,想沾点财运。” 没办法,修行者也喜欢钱! 我爷爷告诉我,钱虽然是外物,但一切赚钱的宗旨是为了修行所服务,没有钱就没有服务,修行起来一步一个坎。 我现在受困于为金钱服务的困境,正处在那个坎儿。 这么看来,那位望月道人大有来历啊! 要是金蟾的话,等出去以后我得好好跟他套套近乎。 说起金蟾,比如咱们供奉的金蟾都是三足,背上有北斗七星,头顶太极两仪。 口衔铜钱,铜钱是可以转动,代表着赚钱。 钱要对着屋内,坐落在与命格相克的位置,弥补财运外流。 口里没铜钱,要金蟾嘴巴冲着外面,正对大门是不准确的,要微微斜着点,迎着车流移动方向。 因为动者为水,水又属财。 可汽车、人流火气比较旺,金蟾偏偏属金,容易被反克。 所以,切记有金蟾一定要供水。 我好歹也是在北街开店的,能与财神爷近距离交流,心情自然大好。 在我接二连三触碰棺尊后,李俏又说:“先生..常太奶说,要趁着白天,否则一旦天黑,羊水就变成阴水了,您就走不了了。” “失态了,抱歉抱歉。”我点点头,又对棺材说:“财神爷,今天我保你,等以后你得保我啊,做人一报还一报,做神仙更不能欠人情,我可记住你了啊!” 李俏告诉我,观音像不能压在刘海蟾的棺材上。 我点点头,底部的空间非常窄,放下两米多观音石像不碰触棺尊也有点难度。 但我还是拽了三下,让上面的人放观音像。 等待的途中,我仔细观察了一圈古墓。 发现棺材只有龙头,没有龙身。 而且,在棺材板中间部位有一个八卦符文。 竟是周易中的“潜龙勿用” 我眉头不由锁起,此卦为“蛟龙隐伏而不为世所知。” 同样,此处是龙脉穴眼,深居于地下。 占了一个潜藏,蛰伏的意思。 莫非刘海蟾是故意躲起来? 不过,我记得苏东坡曾在《东坡易传》中也说过一段话。 “‘乾’之所以取‘龙’者,以其能飞能潜也。飞者其正也,不能其正而能潜,非天下之至健,其孰能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反驳“潜龙勿用”不如“飞龙在天”。 认为‘潜’也是一种厚积薄发的做法。 而刘海蟾在民间传说中记载是当了神仙,如今有人告诉我神仙埋葬在墓穴里! 我顿时产生一个连我都无法相信的结论。 莫非墓中刘海蟾没死? 在我思考之时,观音像已经被放了下来。 我将神像横置于井底,勉勉强强挡住,但还是有一块儿缝隙。 待我研究是不是应该用工具把这里填充好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又是阵阵低吼。 这时,在观音像另外一端,一只没有人皮,血淋淋的手透过观音像的缝隙,竟直奔着我的脖颈抓来! 第一百零五章 血尸 危急时刻,我下意识拿起镇邪剑挡了一下,血手好似抓到了火炭,瞬间抽回。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现在明明是白天! 奇怪的是,如果是地下行尸,怎么会有血? 不知道什么原因,羊水渐渐不在那样温暖,棺材板上的两颗龙眼闪烁一道红光。 李俏急忙道:“先生快点走,阴天了!” “阴天?”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告诉我,羊水不仅随白昼变化,若赶上阴天下雨也会这样。 接着,李俏的魂魄与观音像融合,她丈夫不久后也出现在古井下。 这次那痨病鬼脸色看起来要比之前好许多。 李俏说:“有神像在此抵挡,煞尸没有办法夺走仙棺,希望先生多多保重,切勿在此地久留。” 看着许许多多的血手顺着缝隙往我这边冲,场面一度非常震撼。 深吸了口气,扯动绳索,让上面的村民把我拉出去。 缓慢上升的过程,我有机会俯视龙棺,这口井钻出的宽度足有两到三米,棺材并非是直接平放在地下,而是半截藏在土里,微微昂起,有种展翅欲飞的模样。 看到这儿我明白了,按照义公山录记载,此处为“龙吸水”,若是泉眼吸干,棺中人便可以复活。 我倒吸了口凉气,山海经记载有一个不死族。 族中人死后都会埋于地下,时隔多年以后,会像植物般脱离大地生长出来。 那些所谓的神仙,莫非是找了某个风水宝地藏起来了? 夺棺的血尸,或许也想离开幽暗的地下吧。 我当做英雄般被人拖出井下,后期填土的事情交给村长去解决,我带着陈怀珺去了一趟后山。 在那里,我将李俏夫妻二人的尸骨合葬。 再次见到常太奶以后,她如约将三样东西给了我。 骑着借来的三轮车前往法殊寺,那位憋宝人自始至终没有多发一言。 离开村子以后,我说:“那几个人死了吧?” 他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井下,那个东西很宝贵,无论是常太奶还是望月蟾蜍,都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我很淡定。 青年却笑了:“既然知道,你还敢离开村子?” 一开始我并不知情,可自从踏入井下,看到那尊雕刻的龙棺以及血尸后,心里便有所怀疑。 以刘海蟾神仙墓的价值,常太奶与望月道人会踏实放我走吗? 毕竟,在世上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我想找石人芸娘,有没有线索?” “你不关心我们为何盗神仙墓?” “关心也得有命关心。”我说。 正当谈话间,道路被大石头拦住,树林深处隐隐约约站着几个人影。 男子说:“他们来了。” “比起这个,你更该担心你自己身体里的毒。”我说。 男子笑了笑,竟有几分认命。 他说:“我们哥几个盗取天灵地宝之时,在一只玳瑁的表面发现刘海蟾的踪迹,我们来了,挖了望月蟾的眼睛,七日后,大家相继死亡,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本想把那些珍珠还回来赎命,却让村民捉住,扭送到了后山。” 陈怀珺紧张道:“那些村民有人在截道,各个都拿着武器!” 我让她放心,不用紧张。 继续说:“下古井以后,按照约定,我是想帮常大仙驱尸,结果血尸只有夜里才出现,李俏的冤魂本是受命来杀我的,棺材板上的龙眼有很强的力量,我有预感,一旦附着魂魄,我会被吞掉。” 陈怀珺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村民和那俩妖怪是一伙的?” 其实,一开始有很多疑点,只不过我没有发现。 现在想想,是我大意了。 随着村民渐渐逼近,憋宝青年人感慨道:“我在憋宝人中任职观天,知道往东边有一个叫“桓海镇”,距离此处百里,那里有异宝降临,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他的话刚说完,青年张大嘴,瞳孔不断充血,他脸上的皮肤开始大块大块的脱落,到了最后,身上所有的人皮竟凭空蒸发,他跌倒以后,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竟发出‘滋滋’的声音,好似被人放在炉灶上炙烤。 陆陆续续有村民将我们围住,我说:“我可是刚救了你们啊,现在掉过头来恩将仇报。” “不行,神仙墓绝对不能泄露。” 说话的竟然是望月道人。 我说:“刘二柱被你们当枪使,帮助挖开了神仙墓,被你们搞的疯疯癫癫,那几个憋宝人也是被你们引来,现在都成为没皮的怪物,你们到底想干嘛?” 说完这句话,我手掐九字真言。 车上的煞尸‘嗡嗡’震颤。 如果不是李俏暗中帮我,可能我现在必会陷入险境。 我继续道:“十二具煞尸的煞气一旦溃散,就算你们侥幸活下来,子孙后代也逃不过痴傻畸形的下场!” 僵持许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我晃了晃手机:“提醒各位一句,咱们这儿虽然偏僻点,但也是通了信号的村庄,我刚才报警了。” “无耻,修行中人竟然求助于世俗权力!”望月道人愤愤道。 我说:“开玩笑,老子从小接触的是九年义务教育,有困难当然要报警喽。” 望月道人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更多是忌惮十二具煞尸,如果事情闹大了,那潜龙在渊的墓局,一定会被有心人发现,他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最终,望月蟾还是放弃了。 让村民给我们让开了路,我骑着三轮摩托,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憋宝人,长叹了口气。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果然修术之人,要比寻常人更加狠辣。 离开了村子,我心里一阵后怕。 差一点,可能就永远出不来了。 多亏了李俏,我帮她除了凶神,她又救我一命。 离开村子以后,我先是去了法殊寺,把尸体给他们送过去。 距离授箓的日子越来越近,一天也耽搁不得。 到了法殊寺以后,我眉头皱起,此处不仅风水不对,气相也不对,尤其大门半遮半掩,哪里是庄严寺庙该有的样子。 门口摆着的石狮子,横眉立目,尖锐獠牙,我走过去一看,狮子眼睛竟被涂抹了朱砂! 这叫凶兽开眼,恶煞临门! 好端端的寺庙,搞这个干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阴庙 陈怀珺竟打了个哆嗦。 她说:“要不,咱们俩把尸体放在这儿先走吧,感觉挺古怪的,别再出点什么事儿。” 我说:“对了,你和陈俊义都学过什么?” “打坐养气修身,术法一类的爷爷没过多传授,武道也学过一些,但拿不出手。”她微微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 我没有继续过多纠缠这个问题。 在外表上看,寺庙没有任何不同。 陈怀珺一语道破有些不同寻常,显然是最大的不寻常。 长期的接触,让我快要忘记她是一位在家族厮杀中长大的女孩。 把三轮车停在外面,走到寺庙门外。 古代只有寺庙皇宫的大门是红色的,红门代表着隔绝,半遮半掩,表示阴阳门。 只有在放鬼施食,砍头杀人,才开一个小门,斜着过去。 陈怀珺自己留着不安全,她跟在我身侧,一同进入古庙。 有扫地僧人见我,礼貌道:“施主,本庙不对外。” 我点点头:“外面有十二具尸体,应该是你寺里的师父,你去收一下,我准备走了。” 僧人一愣,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贫僧叫几位师父一同帮忙,你且在这里等候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就回去喊人。 我瞄了一眼身旁的陈怀珺:“你看出什么了吗?” “感觉有些冷。” 她不由摸向双肩,打了个哆嗦。 在那位僧人离开后,我听到阵阵抽泣声,只见门外四大天王神像的后面缓缓走出一个小男孩。 他身体藏在阴影处,很怕光。 我上下看了他一眼:“你是庙里的小鬼?” 小孩子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抽泣。 等到那位僧人叫来帮手,小男孩的鬼魂转眼消失。 十二具煞尸陆陆续续进了法殊寺里端,那位僧人虽然口口声声感谢我,就是拦着不让进。 我说:“大师,我远道而来,也想拜拜菩萨。” 僧人说:“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本庙概不对外。” 我说:“佛家常说众生平等,广开方便之门,不能度你不度我吧?” 僧人笑而不语,只是站在那儿不说话。 陈怀珺扯了我一下,小声说:“还是走吧。” 开玩笑,一开始我只是来送十二具尸体,可童鬼的抽泣让我不得不停下来一探究竟。 我盯着僧人的面相,好人坏人,眼睛中的善恶是掩盖不住的。僧人身形消瘦,双目微闭,他眼神不对,一般人的眼睛是左右露白。可他的眼睛上下左右皆露白,典型的上三白眼,为人阴险,无情无义的狠辣之人。 他注意到我灼灼目光有些闪躲,又说:“施主的眼神有些不礼貌。” 我说:“我懂相法,大师要不要看一相。” 僧人说:“我六岁出家,已遁入空门,不知小施主能看出贫僧能否成佛吗?” 在与他谈话间偷偷使出“观神术”,若是常年礼佛之人,身上会有淡金色的神光。其他人,好比读书之人身上有白光,道士身上有青光,当官的身上有红光等等。 结果,眼前这位僧人什么都没有。 我说:“成不成佛是佛祖说了算,不过,你身上所穿之衣名为“海青”,只有真正守戒之人才可穿着此衣,而那些假借僧佛名号骗人、害人的,到了阎罗殿定是要被剥皮的。” “施主等一下,我需要禀告住持,能否准许施主拜佛。” 他转过头的一瞬间,我一步上前,单手掐住他的脖颈“龙脊骨”,相门精通穴位,对方不是修行中人,我还是有把握制服他。 “我还是与你一起去吧。”我礼貌的道。 陈怀珺叹了口气,埋怨我多管闲事。 胁迫他跨过弥陀殿,直奔大雄宝殿,当我进去,却发现寺庙的佛头皆被蒙上一层红布,所有的罗汉都是面向墙壁的。 我不必在假装不知情,走到供桌前,一把掀翻。 只见桌子底下是一口小棺材,半截没入地下,半截在地上。 我冷笑道:“鹊巢鸠占阴阳棺,可招阴财、驭邪鬼,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占据法殊寺!” 我冷冷地盯着那位身穿海青的假和尚。 在南方有一些偏远的地区会有“假庙”,庙观建设都是需要审批的,而且,若有守观、守庙之人,也要经协会批准才可以。 但有些老板没有人性,投资修建古庙,找一两个方士冒充僧人敛财。 更有甚者,建庙供鬼。 可神佛眼皮底下做坏事,他们为了找心理安慰,会将神佛的转过去,面壁,或者用一块儿布罩住佛眼。 “有人来砸庙了!” 假僧人一吆喝。 陆陆续续七八位中年人聚集在大雄宝殿。 “真是不知死活,我们本不愿意搭理你,非得自己找死。” “大哥,我看那个娘们不错,留着吧。” “把男的宰了,埋后院。” 他们面目狰狞,我站在佛祖脚下,随着人群靠近的时候,原本罩在佛头的红布掉了。 大佛眯着眼,扫试着众人。 也不知道这些人在他的眼前究竟会有什么报应。 所以,我没动。 想起门外遇见啼哭的小鬼,心境不由受到一丝影响。 刘海蟾为自己找风水宝地躲在深坑。 大佛眼皮子底下,阴阳鬼棺藏污纳垢。 这天下到底还有没有净土? 一步..两步..。 他们缓慢将我围在中间。 我忽然回想起了那日在老家撞见的鬼差。 在草堂偶然遭遇的黄鼠狼。 万寿山险些杀了我的老道士。 天下哪有什么神仙,又哪有净土,无非是谁的拳头大,谁说的算罢了。 我闭上眼,也明白了为什么义公山录为天地所不容。 因为看的透,会发现一切都是虚假的。 唯有斩破虚妄,求道于本心,才是真正的道! 再度睁眼,奇门局已经浮现。 这时我狠狠一脚踹过去,制服一人。 身体一个后撤步,让他们扑个空。 与此同时,我咬破食指,手握镇邪剑说,步踏魁罡,穿过他们的包围直奔大殿内侧。 十二具尸体就在不远处,我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很强的煞气。 待冲入僧舍,发现正有人忙着将煞尸装缸里。 我奔跑过去,打倒迎面而来的人。 咬破食指,一次又一次为十二具煞尸开眼。 “他在这儿,被让他跑了!”八个人追了上来。 就在这时,煞尸却忽然跃起。 十二对八,没有任何悬念。 很快,僧舍内就是一片人间地狱。 我趁机抓一把在村里用剩下的五谷洒在门口。 接着双手合上:“玄兵斗法,阵列纲常,万法无极,心法合一,拜请祖师威灵!” 豆子噼里啪啦的乱跳,金光闪烁间。 五谷排列整整齐齐,将房屋阻拦。 此法“谷神拦路”,一些老百姓家里摆着杂粮贴画,在不招虫子前都是有辟邪,退煞的作用。 做完了这一切,我又回到大雄宝殿,走向阴阳鬼棺。 陈怀珺却拦住我,刚刚那种混战,她毫发无损,证明我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她说:“能用阴庙来聚运势之人,必是江湖上的亡命徒,咱们这次来是参加龙虎山授箓,一旦离开这里,他们肯定会报复的。” 我说:“我要是怕报复,还不如死在京城。” 撂下这句话,我将鬼棺打开。 里面是一个木质的空心的小玩偶,表面雕刻许许多多的符文,里面则装着小孩儿干尸。 就在这时,大雄宝殿四周的十八罗汉竟然缓缓动了! 神像缓缓转过头,每一尊皆是鬼脸模样。 双眼流血,面目狰狞。 与我目光相对之时,我竟觉得一阵阵头昏眼花,身体开始摇晃不稳。 第一百零七章 油鬼 罗汉泣血,煞气扑面。 如果被煞气彻底摧毁神魂,恐怕今天就彻底交代了。 下意识用尽全力推开陈怀珺,将她顶出大雄宝殿。 十八罗汉将我围在中间,滔滔煞气一次又一次袭击我的三魂七魄。 身体有些摇晃,陈怀珺大惊:“陈正,你怎么样?” “别过来!” 话一出口,我吐了一大口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手指狠狠点在胸口位置的‘澹中穴’,此处乃是人体阳穴。 激发自身阳气的泉涌速度,霎时间,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这时,阴阳棺中的木盒子炸裂。 一只长着尖牙的小鬼缓缓爬出,他身上流着黄脓,看起来非常的恶心,直奔着我的方向蹒跚走来。 见此状,我握紧镇邪剑,向后退出半步。 这小鬼必是法师炼制的油鬼仔,此鬼是用童尸并结合九种横死妇女尸油炼制,实力非常强大,藏在阴阳棺内供奉于大佛之下,接受凡人香火,从此不惧阳光,我猜测是有人借此地炼制本命鬼,以此来催财,避灾。 幸亏镇邪剑是雷击枣木所制,枣木属阳,带刺,对付邪鬼煞尸有天生克制。 突然,那油鬼向我扑来,原本蹒跚的姿势,竟骤然加速。 我幸好提前有所准备,八门方位变换躲避,待油鬼靠近之际咬破舌尖,此处血在道家法术被称“血灵子”,凝聚丹田之气,猛的喷出一口血箭。 打中油鬼之后,就听见四周阴风肆虐,庙宇中的风铃作响,阵阵鬼哭声回荡在庙中。 佛祖本是慈悲为怀,此处颠倒阴阳,让佛门清净之地变成了藏污纳垢的鬼蜮之所。 十八罗汉形成的聚阴地让我坚持不了多久。 镇邪剑几次打退了油鬼仔,可对方却是越打越凶。 就当我琢磨着怎么样才能逃出去的时候,耳边传来几声炸响,门口摆着的大水缸让陈怀珺给砸了。 与此同时,那十八罗汉竟然开始震颤起来。 外面的陈怀珺跑到大雄宝殿门口说:“快出来,快点!” 听了她的话,也来不及细问,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外狂奔,前脚刚踏出大雄宝殿的门,就听“咣当”一声,韦陀手持的金刚杵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庙里回荡起阵阵梵唱,油鬼刚踏出大门槛就被无形的力量拦住。 还在我纳闷的功夫,一道金光自大殿顶棚落下,眼睁睁看着油鬼身上的尸油化为污血,只剩下一具干枯的童尸。 陈怀珺急切道:“谢天谢地,我刚才看到门口有两个大水缸,里面打的热火朝天,水缸竟然出现了漩涡,我怀疑是风水阵,然后把砸碎了。幸好你没事儿,要不然我还没结婚就成了寡妇。” 我长呼了口气问:“多谢。” “快走吧,估计一会儿这庙的主人该来了。”陈怀珺催促道。 我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韦陀神像,佛门庙宇以韦陀为护法,韦陀手持金刚杵,此法器寓意降服诸天众魔,有三种姿势,分别是抗在肩上、横于腕间、放置于地下。 三种皆有不同含义,前两种意思是此寺为大寺庙,可以接纳四方云游僧人,免费挂单。后者意为是子孙庙,不接纳云游僧人吃住。切记第一种扛肩,不是寻常庙宇,此处必有得道高僧。 破阴庙毕竟死过人,我没有隐瞒,报警以后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刚骑着三轮车行驶没多久,被一位赶路的老大爷拦住。 正巧对于立阴庙之人我心有疑惑,问起庙宇的时候,老大爷告诉我,这庙已有几十年了,他小的时候就存在,据说特别灵验,各地都有来烧香拜佛的。 十多年前,下了一场大雨,劈掉了房梁,寺里换了一批僧人。 从那以后就开始频频出事,只要是烧香拜佛的,回家就会生病不起,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去了。 我思索道:“除了这些您还知道些什么?” 大爷合计半晌说:“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以前有位算命先生路过此地算卦,说这庙求好事不灵,坏事灵,比如你诅咒谁家孩子生病,老爷们出轨,或者怎么怎么受伤、磕碰的事情特别灵,你来的比较早,一般十二点以后,有人才会来拜佛。” 又是一位算命先生! 老杨头也是听一位算命先生的话,才把凶神请回家,最终落下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位算命先生到底什么目的? 结果,这时候老大爷又说:“不过,咱们这边不只是有这一处庙,我们村里还有一座土地庙,和这个差不多。” 陈怀珺看了我一眼说:“明日龙虎山授箓,不要再耽搁了。” “不对,我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我摇摇头,又说:“大爷,除了你们村,还有别的地方有邪庙吗?” 老大爷说:“瞧你说的,神仙哪有邪的啊,咱们老百姓种地谋生,无非就求一个风调雨顺,只要保平安,古怪点能咋?” 我心生疑惑,问老大爷他家在哪? 大爷告诉我就距离不到十里地,他过来也是想问问能不能搭车。 距离也不是特别远,我就骑着三轮车跟他一同前往。 到了村子,他们家的院子挺大,但是很破旧,因为处在村边沿的位置,所以看起来倒是有点孤寂。 他挺热情,吆喝问我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喝杯水,休息休息。 我点点头,下了三轮进了院子。 瞧他的面相,妻妾宫断了,家中比较凌乱,必是光棍汉。 他说:“你们俩是来这边是旅游吗?” 我说:“去龙虎山授箓。” 老大爷一听,羡慕道:“当道士啊?那可真了不起,咱们这边都信道,村里好几个老道,骗吃骗喝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小寡妇往身上倒贴,真是羡慕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老大爷的话,这世道鱼龙混杂,真真假假难分清楚。 这时,我忽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那目光让人不舒服。 修行中人的灵觉五感要大于普通人,一旦被盯上,太阳穴会莫名发痒,一些个经历死亡线上的战士,也会有这种类似的感觉。 我顺着目光看去,目光竟然来自羊圈! 我皱着眉头说:“大爷,那里面都是羊?” “对对,你瞧瞧我光顾着聊天了,等会儿有人过来买羊肉,让我帮忙宰一只,等会儿你也别走了,留下来喝碗羊汤,吃点肉。” 撂下这句话,老头要我们去屋里坐坐,他自己就去羊圈抓羊。 陈怀珺问:“农村杀羊有什么好看的,咱俩还是进屋吧。” 我死死盯着羊圈,沉声道:“不对,我刚才明明是看到一双人的眼睛!” 第一百零八章 土地婆 她前脚刚进屋,老大爷用绳索拽出一只羊,正好瞧见我,就笑着说:“回屋歇会儿啊,杀个羊而已,血糊拉的有啥可看的。” 我扫视了一圈院子,发现院子内有一处屠宰区域,地面已经被血染成褐色,充斥着一股子羊膻味。我叹了口气,指了指羊圈说:“大爷,毕竟是杀羊,您看要不弄一个隔断,别让它们瞧见。” 万物皆有灵性,杀猪宰羊虽然是为了生活,出于慈悲之心还是不要让其他同类瞧见。 老大爷笑道:“一个畜生,还懂什么啊,你进屋歇着。” 我本想去帮忙找个东西遮一下,可不等我近距离窥视一番,只见浩浩荡荡十几人进了老大爷的家,大家气势汹汹,拎着家伙事儿,来者不善,打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指着老大爷怒道:“你家狗蛋呢,别继续躲了,昨天可是有人亲眼看见他回来了!” 老大爷慌了,忙解释道:“不可能啊,狗蛋已经离家一年多了,要是回来我能不知道吗?” “老马啊,咱们都是邻里邻居,大家都是念在你年纪大,又是孤寡一个人,才没与你计较,可你家狗蛋丧尽天良,祸害人家孤儿寡母,今天必须带他去派出所!” 中年人一挥手,浩浩荡荡十几人疯狂的开始搜起来,只是刚进门就瞧见陈怀珺,人群有些意外。 陈怀的美丽容颜让嘈杂的人群安静许多,眼瞅着人群进进出出,将老头家翻来覆去找好多遍。 老头大义凛然道:“你们就放心吧,若是狗蛋回来,我一准儿给送到派出所,绝不姑息!” 老百姓虽然不相信他的话,可找来找去还是连个人影没都瞧见。 我有意无意看向羊圈,莫非目光是来自那里? 中年人气愤道:“走,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儿了,我劝他趁早去自首,要是落在我的手上,非宰了他不可!” 眼瞅人群即将离开,我忽然喊道:“等一下!” 老大爷脸色一僵,怀疑我看出了什么。 他那点事儿我没有当回事,主要是土地庙的事情。 我说:“各位,我想请问一下,这附近土地庙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是谁?”中年人问。 我告诉他们自己是路过的相师,之前的法殊寺就感觉不对劲,结果又听见附近还有一处土地庙,想问问到底有何种古怪?听我说完,他们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随后那为首的中年人又不确定的说:“除了看相,你会驱邪不?” 我点头道:“略知一二。” 中年人兴奋极了,拉着我的手说:“土地庙的事儿路上再说,您先跟我回家看看孩子,这几天村里的老道,附近的神婆大仙我都找遍了,他们都说我家孩子活不过今年了。” 看老头松口气的模样,我心里有种预感,那个犯罪的狗蛋一定在家。 让陈怀珺留下,驱邪化煞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好好休息休息。 带头的中年人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叫李彪。 他亲侄女被老头的儿子狗蛋给强上了,在家抑郁半年多,以至于错过了重要的高考。而狗蛋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踪迹,李彪一直暗中找人盯梢,昨天听说老头家里有人影,就怀疑狗蛋回来了,今儿个立即纠集人手来搜索。 至于他儿子,前几天出去和朋友喝酒,回来就被冲成傻子,有很多顶堂的师傅都认为他儿子是撞了邪病,但又都称自己道行低,根本解决不了。 我主要担心土地庙,身为修行者,若是撞见这般害人的邪物,袖手旁观也是一种罪责,要是能顺手给灭了,那得是个不小的阴德。 路上李彪告诉我,他们村的土地庙与别处不一样,曾有一个煤老板专门建立的大祠堂供奉土地爷。现在庙里忽然多出个守庙的老太婆,自称是土地爷娶的媳妇,整日里疯疯癫癫的,有时候还不穿衣服在庙里闲逛。 接着,问我见没见过狗蛋,我虽然怀疑羊圈里有人,可不敢确定的事情也没法说,所以就没否认也没承认。 没多久到李彪的家,附近很多村民都跟着我一起想要凑个热闹,我一进门,院子就被男女老少给站满了。 进了里屋,炕上坐着一名20多岁的青年,他流着口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唯有表情痴傻的笑着,当我用相术一瞧,发现他儿子的印堂竟然有绿气。 当我上前扒拉开青年的眼皮时,心里明白了,这不就是麻衣派所说的“阳溺”么!(撞了成精的野兽)。 李彪紧张的问:“有救么?” 我思索了半晌,心里有了眉目:“命能保住,但这个脑子就够呛了。” 他咬咬牙道:“那也行,人活着比啥都强啊。” 寻常的阳溺,我要是离他这么近,他早就得发了疯,如此我断定是被那些精怪吃了精魄,也就是电影当中狐仙嘴对嘴吸引人阳气是一个道理,很自然那股子妖气就会顺着侵蚀到男子的身体,久而久之就会导致死亡。 可这些个精怪怕招报应,也不会轻易的杀死人,一般都是吃你两三个精魄,便偷偷离开,等日后你死了,因果也找不到他们身上。 我让几个村民帮着把村长儿子的衣服都脱了个干净。这青年不说话,不眨眼,就那么张着嘴痴痴傻傻的模样。只要我驱除了他身上的妖气,他自然就会慢慢恢复,但伤了的精魄还是会对脑子造成影响。 身上没有现成的东西,让李彪给我找来毛笔,沾鸡冠血在他的额头位置写下“杀”字,脱掉他的衣服,分别在天枢、中腕、气海、檀中、凤池、心俞、肾俞这几个学位上分别画下气脉运行图。 笔停之时,我用银针扎在喉咙,拿出一符纸做为引,盯着青年厉声喝:“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施此符,扫尽不祥,急急如律令!”符纸瞬间燃烧起了火焰。 就见村长的儿子犹如过电了一般身体飞速抖动,吓得那老两口尖叫连连,连周围的村民也免不了随之惊呼。眼见他儿子像是抽了羊角风似的口吐白沫,嘴里还不断的发出一阵阵的怪叫声,身体左右扭捏,折腾了足足快20分钟,他儿子‘噗’的一声,竟然放了个屁。 好在我提前有准备所以就找借口站在门的位置,这屁声一响,我飞似的出了门,不到十几秒,屋内看热闹的各个口中喷着饭粒跑出来,趴在地上就开始狂吐不止。 “太特么臭了,简直比粪坑里屎还臭。” 第一百零九章 拆庙 屋内跑出来的十几人都在探讨这个奇臭无比的屁。我对那脸已经成了酱紫色的李彪说:“把窗户都打开,放放空气,一会儿你儿子能恢复点神智,至于好到什么程度就看他自己了。” 他儿子放出的臭气就是侵蚀在了他身体内的妖气。 相术分辨妖、鬼、仙都是按照不同颜色的来确定,印堂发绿摆明是撞到了那些修炼成精的妖,假如是黑气那才是撞了鬼。 等到屁味儿散的差不多了,我和李彪进了房间,那些群众估计是被熏怕了,竟然没一个人敢在上前儿。 他就一边哭这一边问我到底是咋回事。我画了一道驱邪化煞的符咒给他儿子冲了符水,短暂的回了阳气,趁着还清醒我就问:“长话短说,你记忆里最后一次画面是干什么?” 他儿子有点愣神,怯生生躲在李彪身侧,缓了足足半分钟,眼神一阵阵迷茫一阵清醒。 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好时候,估计以后他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天还算清醒了。 青年紧张的左顾右盼,他爹满脸眼泪的说:“咋回事,快和师傅说说。” 他儿子告诉我,那天在邻村喝完酒,路过土地庙撞见以前的同学高博,高博说好久没见,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拽着他去附近的一处饭店。 当时李彪的儿子已经喝高了,还说饭店什么时候开的,他一点没印象,不过,他发现服务员长得特别漂亮。 俩人边喝边聊,中途高博出去上厕所,就剩下他和服务员在店里,当时酒壮色胆,竟掐了服务员的屁股。 服务员故作娇羞,指了指里屋包厢,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猴急般的跟着服务员走进了小屋。 他说那间屋子特别黑,一点光都没有。 很快,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可提到高博的时候,李彪惊呼道:“你说的是高老二家的孩子吗?” “对对对,咋啦?”他儿子一脸迷茫。 “那孩子去年就死在外面工地了,你确定没有看错?” 他连连点头,还想再说一些,却打了个哈欠,告诉李彪他困了,话到一半就晕晕乎乎睡了过去,不管怎么叫也没用。 李彪看着我,脸色很难看,他和老婆抱着儿子开始痛哭。 回光返照的时间过去,再度醒来,智商将会回到三五岁的年纪。 我说:“先别忙着伤心,命虽然保住,谁又能保证那妖怪不会再来呢!” “大师说的有道理,可我们完全不知道他说的饭店在哪啊。”老百姓感慨道。 我问李彪,土地庙除了那个老太太以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包括,那个叫高博的人死后有没有葬在村里? 李彪说:“高博是村里的人,落叶归根,人死了以后都得回村的,不过,那老太太深居简出,很少看见她在外面,有时候不穿衣服乱跑,我们都怕吓着孩子,几乎都躲着点走。” 记得爷爷以前告诉过我,这世上越是看起来干净的地方越黑暗,邪魔外道往往躲在神佛脚下。 就像是穿白衣的不一定是天使,教师不一定是园丁,白昼下隐藏的黑暗往往更加致命。 我觉得,法殊寺十二煞尸应该是庙里原有的和尚,后面的人都是背后老板派来的职工看守油鬼。 这俩地方相距不远,我问了李彪知不知道法殊寺的事情? 李彪说:“那个和们这里的土地庙差不多,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点点头,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李彪儿子在昏迷前经过土地庙,二者一定有关系! 为了斩妖除魔,永绝后患,我说:“这样吧,你去召集村民,带上家伙事儿找到铲车,跟我去拆庙!” 李彪说:“使不得啊,以前有人想把那里拆了修路,结果当天就死了人。” 我说:“放心吧,死人和拆庙的关系不大,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面有别的东西,你就放心去招人,有我在不会有事儿的。” 告诉李彪一份物品的清单,让他们着手准备,撞见撞鬼这件事在农村来说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毕竟神鬼怪传说从古至今都是由乡土民间流传出来。 那天去土地庙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到了,有的胆子小的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的人喜欢凑热闹就距离我近一点。 此时庙门紧闭,门外院墙有些破损,到处都是杂草乱枝,看不出一点神仙该有的样子,而庙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古怪的声音,却在挑动着大家神经。 但除了庙以外,旁边一座漫水桥却吸引着我的注意力。 李彪说:“先生,东西都备至齐了,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他左右看看,又低声说:“给加钱也没人敢推啊,有啥办法能搞定?” 我指了指桥梁说:“庙先不拆,破那个漫水桥,一会儿我要妖怪显形!” 听我说完,李彪连忙摇头:“拆桥干什么?有个桥大家伙出行也方便啊,真要是拆了,恐怕就得趟河了。” 我停了下来,问他一句话“今年这桥死了四个人了吧?” 周围一下子炸了锅,更有几个农妇更像是被我说中了伤心事儿哭了出来。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我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李彪问我咋知道?他说今年从六月份开始,一个月死一个,特别邪门,桥下的水还没不过膝盖,可那四个人却都是溺水而亡的。 先说说这个桥,桥体青砖搭建,下方四个用青砖垒砌成的桥墩子,整个桥面都布满了青苔。要说这么搭建的桥倒也没啥,只是巧就巧在这个水面居然是池塘,一潭死水散发着泥土的腐烂气味儿。 麻衣相地术称呼此桥为‘天罡十二地煞落四局’,通俗点叫‘过尸桥’,伤青龙破白虎,尤其断桥更是冲玄武。 下方的四个桥洞子很像是古时候用来存放尸体的停尸洞。 不过事无绝对,此桥若是搭建在旱地,倒也是大吉大利。 现在远观此桥像牢笼,更有句俗语讲‘四洞丧桥安水上,不是生病是哭丧’ 听我说完了,李彪也不在出言阻止,大手一挥,开始拆吧! 于是乎,铲车浩浩荡荡的开了过去。 这桥距离土地庙不远,桥头正好对准着庙门。 土地庙在村子里的作用是六畜安康,并主管着全村生魂投胎,死者归阴曹。 如今,这座桥上来来往往皆是过路的活人。 活人走阴路,又怎么能有不出事儿的道理? 看他们去拆桥,我这边也不闲着,围绕着寺庙走了好几圈,身后跟着几个力气大的村民帮我拖着麻袋。 这些东西都是李彪帮忙提前准备的。 仙选了一个地方后,我开始拿着木桩狠狠的向下砸,这次选木很有讲究,一个阴木一个阳木,比如我这个乾为阳,就砸下桃木桩。 坤为阴就砸下槐木,以桃、柏、松、枣、柳、榆、槐、梨,这八种树木一阴一阳,阴阳相生布下木桩。 落地六寸,每一下都是我亲自下手砸的。此法名曰‘八卦钉魂桩’,为的就是困住这庙里的脏东西。 就当忙忙碌碌一切准备就绪,突然间,土地庙的大门开了。 一位光着屁股的女人疯疯癫癫跑了出来,奇怪的是,她脸如老妪,肌肤却宛如二八佳人! 第一百一十章 狐拦路 现场所有的村民都炸了锅,在惊呼中那位没穿衣服的古怪老太太竟围着土地庙跑,但不管怎么跑,也离不开我提前设好的八卦钉魂桩,很快,她趴在地上开始向我们磕头求饶。 我说:“李彪儿子的精气可是你所害?” 老太太磕头说:“大师饶命,我在此地也是受人所托,实在是身不由己,求大师念在修行不易,放我一条生路。” 村民却不干了,一个个高声吆喝,今天非得打死她不可。 李彪红着眼问:“说!到底是不是你害了我家孩子!” “是他自己起了色心,想要害我,死有余辜。”老太太回应道。 “你放屁,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我儿子怎么能对你起色心!”李彪悲愤道。 老太太却不甘示弱道:“狐有千面,人有千心,我虽在此守庙,可从不枉杀一人!” 结果,她说着说着屁股后面浮现出一条大尾巴,变成一条棕色的狐狸。 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彪,他红了眼,竟拎起锄头第一时间跑过去,等我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他砸死了狐狸。 李彪啐了口唾沫:“玛德,我非得扒了它的皮,给我儿子做毛毯!” 我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当时大家问起是否继续拆庙的时候,我告诉他们,必须等到太阳落山之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用红线将每个八卦钉魂桩连接,形成一个圈将土地庙包在中间。 并将乾、坤两个位置单独用一条红线牢牢的缠紧。我站在兑位,轻轻的波动几下红线,觉得略微有些弹手。向后一拉,使红线形成了一个反弓的样子。将铜钱放在红绳上一弹,铜钱飞了出去落在了庙宇的门边。 按照同种办法我一共弹出了六枚铜钱,这铜钱先后的距离还不是特别的远,仔细看竟然形成了一个六边形。 身后有见过阴阳先生择坟的老人开口说:“这小师傅了不得,他这个叫阴阳指路法,我小时候见过有人用这个择坟,老厉害了。” “弹铜钱有啥?我弹玻璃球还厉害呢。”又有人说。 老头虽说辩解,可他并不明白里面的五行之道。铜钱属金,红绳属火,木桩属木,脚下是土,然而还缺了一位水。真穴含有水气,而金能生水,二者相生的关系,便会冥冥之中掉落在一起。 取的乾坤位,是因为乾为天,坤为地,若是土地庙底下有邪物,肯定会以天地镇压,取六数,暗合六爻之意,当一切完毕后,我走上前看了眼卦象,下六卦,大凶。煞气改变了卦象显露出了大凶,这就证明我的位置算是找对了。 用木棍做好标记,我对李彪说:“就在这儿点火,一直烧到夕阳西下,土地庙下面有东西,用火驱煞,太阳落山之前,方可拆庙。” 交代完了以后这庙我也没动,只是告诉李彪,所有的村民都不允许触碰这个八卦钉魂桩,看守火堆的人保证火不能灭,不准离开红线,否则会有危险。 随后我便与李彪离开了这里,负责看守火堆的是李彪的外甥。 对于古怪的土地庙出现妖怪的事情,村民们早就深恶痛绝,我的办法自然也就得到了大家广泛的认可。 与李彪一起回了家,刚进家门就听见他媳妇在那儿哭,声音显得非常的悲痛,到了近前才知道,他儿子已经傻了。 我们走了以后他儿子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像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一样,瞅什么都好奇。 见我进屋他还很有礼貌的叫我叔叔,那李彪叹了口气:“真是上辈子做了孽啊,怎么好好个家就散成了这样,我们老李家到现在也没个后代,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肯嫁给他。” 这个咱就说不准了,毕竟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可他又说:“实在不行啊,我也花几个钱,找人买个媳妇去。” 听他那认真的语气不像开玩笑,要知道倒卖人口可不仅仅是犯法,而且还是伤天合!于是,我立刻制止道:“大爷,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你可别给你儿子添孽了。” “可我们老李家没后也不行啊。”他掏出了烟袋锅吧嗒几口,又说:“那老马头以前还买过呢,你看看人家现在,那是活的比谁都硬朗。先生,你说这老天爷到底有没有报应啊?作孽的人很多,受苦的还是我们这帮守法的老百姓,按照过去,我把那老光棍汉一绑,吊起来打个半死,我就不信他儿子不出来?可现在人跑了,报警去了派出所,又说证据不足,可怜我那侄女啊,唉!” 这可让我震惊不少,老马头那么大岁数还买过媳妇? 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老马头的老伴死的早,家里算的上是很穷,也没有再找,可是他有一天在自家的田里刨出了古董,卖了不少的钱,这才又在不远的地方盖起了房子。 只是他儿子天天的不务正业,十里八乡有名的一条臭鱼,而且偷盗成性,好几次差点没被别村的人抓着给打死。 老马头有钱也觉得寂寞了,就在外面买了个媳妇,可据说没多久,那女的跑了。他也不差钱,没多久就又花了3万块钱买了一个。 结果呢,没两年的功夫,这个又跑了,还卷走他所有的钱。 我听他说完心里确实有些震惊,买来的两个媳妇都失踪了? 这个在农村来说很不可能发生,试问谁花了几万块钱买个媳妇不得看的死死的? 又想到了今天羊圈里古怪的眼神,包括我是在阴庙出来以后就撞见他的,总觉得不对劲。 忽然间,一个念头升了起来,难道说,老马头和那个口中的算命先生认识? 当时冷汗就下来了,陈怀珺现在有危险! “叔,我怕朋友出事儿,快,跟我一起回老马头家!” 李彪倒也算是个麻利人,一边奔向他的三轮车,一边说道:“老马头家在村边沿,跑过去也得十几分钟,开三轮车速度快”。 刚出院子没多久,三轮车竟然熄火了,接着,就听李彪指着前面说:“有,有有狐狸!” 路中央趴着一条灰色的狐狸,一双大眼珠子极其拟人的盯着我,尾巴左右摇晃着,就好像是为了在等我一般。 心里明白,多半这狐狸已经成精了。 我就让李彪把车停下,自己下了三轮车,双手背负站在狐狸面前,厉声说:“为何拦路!” 话音刚落,就见狐狸起身,我见它腹部下面压着一个刺绣的布袋,随后他叼起布袋送我近前,前爪又做出一个作揖的动作。 我弯腰捡起布袋,打开后一看,吓了我一跳,里面有好几根黄橙橙的金条和一道黄符。 盯着黄符熟悉的纹落,我沉声道:“天师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怪事儿 狐狸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又问它与守庙的老太太是不是一伙的?结果,它竟亮出左爪,那里有一块儿黑色的斑点。 李彪瞬间惊呼道:“我记得高博左手也有一块儿黑色胎记,你..你是高博?” 狐狸竟拟人般点点头,可我看出它的道行并不足以讨封,体表上邪气弥漫,瞳孔里闪烁的凶光。 我说:“土地庙下面的东西对那个人很重要?” 狐狸头匍匐在地,磕了几个头。 我冷笑了一下,心里明白,那八卦钉魂桩钉住了土地庙,一旦破了土,庙地底下的东西就藏不住了。 我把金条丢了过去,轻哼了一声:“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他真是天师府的人,这道符咒我会拿去面见老天师,让他当面说个清楚!奉劝一句,天威浩荡,日月昭昭,不要以为懂点法术就可以为所欲为!还有你,念在受人指使,本师姑且饶你一命,若下次遇见,必将你剥皮抽筋!” 那狐狸听我说完,叼起包裹,一溜烟的功夫,就钻入了树林里。 李彪看的都傻了眼,吞咽了口唾沫:“金条..?” “若是要钱不要命,那就当我没说过。” 催促李彪快点骑车赶路,很快赶到老马头的家,踏进门就喊陈怀珺的名字,竟得不到丝毫回应。我真急了,一脚踹开他们家的大门,挨个屋子看了一圈,还是没有人。 我盯着羊圈,急忙跑过去,打开栅栏门轰出羊群,可找来找去还是没有任何异样,我真的有些慌了神。 想起之前看到的阴狠目光,绝对没有错,羊圈里面肯定有人! 我在他家翻到一把锄头,围着羊圈开始刨地,李彪见此也来帮忙,不一会儿,我竟发现有一处红砖砌出的烟筒,将掌心贴过去,呼呼的凉风吹出。 玛德,这里有个地窖! “你过来看看!”李彪吆喝一声。 在羊圈的角落有一处上锁的铁板,我在他们家找来锤子,‘咣咣’凿开,就见到一条小隧道向下延伸。 李彪咬着牙说:“怪不得有人说瞧见那个畜生,玛德!抓到他,我一定活剐了他!” 我俩拎着家伙事走下地道,很快发现一些女人衣服,等下到底层以后,就见陈怀珺迷迷糊糊坐在角落,旁边是已经被打昏过去的青年。 李彪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马老头的儿子狗蛋。 我上前抱住陈怀珺:“醒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没事,那老东西给我下药,让他儿子非礼我,你看看他有没有被打死,如果没死,帮我打死他。” 说完这句话,陈怀珺趴在我的肩膀沉沉的睡去。 李彪还想动手宰了狗蛋的时候被我阻拦,我说:“送警局吧,你看看那里还有死人骨头,他够判了。” 地下坑道被挖成了单间,角落是专门存放东西的地方,有几件散落的女人衣服,还有枯骨,已经足以证明老马头父子俩的恶行。 他之前把我和陈怀珺骗进来,就是看我们俩是外地的。 如果不是李彪带人闯入,他必会在羊汤里下毒,此时也许已经动手了。 没过多久,老马头也折返回家,被我和李彪制服。 爷俩见事情败露就开始互相埋怨,他爹说他儿子不争气,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不准擅自行动,可偏偏绑架陈怀珺。 一起罕见的恶性案件被破,我们翻出三具尸体,马氏父子二人死刑肯定是没得跑,只是可怜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等待警察来的期间,李彪把马氏父子关在羊圈里,还派人在门口守着。 那天也巧了,院子里那些羊竟主动回到羊圈。 就在大家还围在门口商议要不要动私行的时候,羊圈发生一起惨嚎。 我当时也在现场,跟着大家冲进去以后,发现马氏父子不见了。 接着,李彪把地窖掀开,大家都看到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马氏氏父子全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下,周围有三只羊围着他们的尸体啃食,蠕动的上下嘴唇拽出血淋淋的肠子,让在场中人纷纷歪着头呕吐。 羊吃人的怪事在当地极为出名,但我看到三只羊仇恨的眼神,想起那被他父子害死的三条人命。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复仇吧。 后来派出所来了人,把尸体一次性的拉走,我也参与了笔录,好在李彪说我是他表亲,免去了很多的麻烦。 而在当天晚上,为村里报仇的三只羊就被视为邪物给勒死了。 这边忙忙碌碌刚一结束,太阳也渐渐落山了。 再度赶回土地庙,摸了摸附近的泥土,再无潮湿感的时候,让李彪叫村民来土地庙集合,而我又画出一道“破土符”将符咒点燃以后,祭祀苍天。 由我动手刨下第一锄头,瞬间一股子强烈的煞气顺着镐头冲我脑海,可后劲儿力道明显不足,我只是轻微晃了三下便恢复正常。 华夏民间传统中认为,动土皆会惊扰地下亡灵,所以会举行一些隆重的仪式,其实是将大地比作一个罩子,封印住地底下污浊腐烂以及一些不好的气场,风水先生会算出日子、时辰来避开。 一切准备就绪,我指着火堆燃烧后的位置:“就是这儿,大家帮我一起挖。” 只见泥土先由黑入黄,再由黄入红,直到挖到了深红色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然听见人群有人喊是:“挖到东西了!” 我几步走到近前,只见坑中是一个用黄布包裹巴掌大小的物体。 见有人下意识要碰,我赶忙制止:“都别动!那是五方布,那是玄门正宗的道术,专门用来封印邪物,谁要是碰了会遭殃的!”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将包裹取出,只见里面有一坨肉瘤。 看起来疤疤癞癞的非常恶心,一些年纪大的人认出了太岁,惊呼一片,因为在当今的社会上,太岁被传的神乎其神,基本上拳头大小的太岁最少价值在三十万左右! 就在我取出太岁以后,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三清铃摇晃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看向村口处,那里缓缓走来一群人。 随着距离的接近而逐渐清晰,打头那位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将爷爷带回龙虎山的道士,“张擎苍”! 他的四周浩浩荡荡皆跟着八位身穿清朝服饰的僵尸,这一幕令我太阳穴发痒,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疑惑,为什么天师府的尸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不成土地庙与阴庙都是他们故意做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必杀令 待张擎苍率领尸傀走到我们近前,所有人被吓得纷纷向后退。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高高在上的天师府就像九天云朵上的神仙。 我手持五方布,问:“这是你做的?” 张擎苍说道:“恭喜你度过天师府第一道初选,即日随我上山。” 我看看四周,难以置信道:“你说的这一切都是考验?那阴庙里的油鬼,土地庙下的邪太岁,都是你们故意而为?” “此事事关重大,不便与你多说。”张擎苍说。 陈怀珺怕我发怒,不停地使眼神。 其实,我又何尝不明白,他既能带着九大尸傀,若我不答应,今天绑也得把我绑去。 “带路吧。”我双手抱拳。 帮助村里解决后顾之忧,我和陈怀珺一同被带到天师府,本以为会被囚禁,等到了山下才见到非常盛大的一幕。 授箓大会,聚集了天下间所有想拜师之人。 传说从东汉时期道教的创始人张道陵在龙虎山成仙,从此以后,张氏一族自龙虎山承袭一千九百多年。东瀛那次战争过后,天师府大印曾带到台省,意图再立天师府,把自己归位正统。 不过,华夏曾重新加封天师,又刻了一个新的天师印,并把以前的天师印给废了。 张擎苍说:“此次大会云集天下渴望修行之人,你曾被天师府钦点五雷箓,无需与他们授都功箓,可直接接受敕封。” 我点点头,谢过张擎苍。 又问:“前辈,之前您将我爷爷的牌位接回龙虎山,不知他现在正在何处?我想去祭拜一下。” “他与历代弟子供奉仙堂,你非天师府弟子,不得入内。”张擎苍说。 到了人家地盘,即使心里有千般疑问,也得等一等。 天师府授箓每年都会举行,只有接受符箓之后,才能在天庭挂上名号,从此有了道位神职。 以前听爷爷说起过天师府授箓,在初级会授“都功箓”,按照规定三年以后才可以升为“盟威箓”,若想再授“五雷箓”八年的时间,之后的“三洞五雷箓”更是需要各种考核,至于最顶级的上清箓只有通过三大天师的考核,并按照功德才可晋升。 所以说,如果能被授“五雷箓”,便能学习“雷部术法”,以雷法捉鬼降妖。 也许,我凭借爷爷的面子,才有机会得此殊荣。 在天师府被安顿住处,陈怀珺则与我分开,住于其他地方。 在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就被两位道士叫醒。 他们在前面带路,我问去哪,也不告诉我。 而那二人步伐尤外矫健,若不是我体力尚且不错,真不一定能跟得上。 旭日东升前夕,我被带到天师府附近的一处小村子。 绿树葱葱间,有一座古朴的四合院。 我问:“二位师兄,这里是哪啊?” 一人说:“山里太乱了,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老天师们搬家到此,想见一见你。” 我说:“你是说,老天师在里面?” “进去吧,这个时间老天师已经在打拳。” 我深吸了口气,正好有一堆事情想要当面问清楚。 于是,我缓步走了过去。 推开四合院的大门,东升的太阳带来勃勃生机。 第一缕光线随入四合院时,我跨入其中,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院中缓慢的打着一种拳法。 非常神奇的是我明明看到他在动,可他的须发、衣襟,乃至步伐、起手出拳皆无半点声音,他的周围甚至引来了许多小鸟。 老人收功以后,看着我笑笑,说:“过来坐吧。” “不敢。”我恭敬道。 “身为一脉掌门,还有何不敢的。”老人给我指了指树墩,“坐下聊。” 我点头应允,这位可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到了天师府,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老者说:“老朽张道乾,你爷爷可曾提起过我?” 我摇摇头:“爷爷从不与我说起天师府的事情,只是告诫我,天下玄门皆以龙虎山为尊。” “算起来,你也与天师府有缘,把你叫到这里,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现在给你机会,问吧。” 我心里大喜,以他这样的身份,没必要骗我。 于是,我提出“七绝岭”。 张道乾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这一路走来,可曾注意过什么?” 我回想起一路经历的事情,不管是赶尸人关家与李神婆的神木令之战,还是阴庙内所见到的油鬼,包括土地庙下的太岁。 似乎,好多的阴邪生物都生活在我们周围,只因为许多人无法窥看他们的存在,所以才坚定认为鬼和妖是不存在的。 我感慨道:“这世上一直有妖邪存在!” “天师府修行之道,在于入世,斩尽魑魅魍魉,还天下一个清清白白,自从你们被选中以后,就已经有人在暗中跟随。”张道乾说。 “那我爷爷七绝岭是怎么回事?”我正视着他的眼眸,这件事,必须有一个准确的答复。 张道乾说:“你爷爷修行过天师府不传之秘,埋于七绝岭镇守妖魔十年,这就是规矩!” “我想救他。”我说。 “十年七绝,受刑期过方可登入天庭为仙,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插手。”张道乾说。 不管怎么样,我知道爷爷现在正在受苦,生不如死,熬过十年。 我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如果我同样修行过天师府禁术,此次来龙虎山,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这一点,张道乾没有否认。 他说:“龙虎山异性不封天师牵涉一件远古秘闻,谁也无法更改,陈俊生既然修炼过,就必须经七绝岭一遭。” 听到养我十八年的爷爷被他们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折磨,我心里有气,咬牙道:“如果我拒绝授箓呢?” 他说:“那你将会失去天师府庇佑的机会,不要忘了万寿山那位老道士。” 京城的遭遇,依旧心有余悸。那老道士的身份至今为止都是个谜团。 十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心知肚明。 但我还是拒绝了,五雷箓虽好,但张蓝衣脱离天师府之后,曾加入麻衣派,成为一派掌门。 我身为麻衣派的后人,如果真的答应,不亚于欺师灭祖。 我双手抱拳道:“若你想杀我,我自知不是对手,除非能放了我爷爷,否则授箓之事...我拒绝!” 结果,张道乾脸色一板,凛凛杀机让我通体冰寒。 他沉声道:“三个时辰之内离开龙虎山地界,必杀之!” 话音刚落,张道乾挥手丢出一道符打在我的心口。 胡幼娘的精魄瞬间被打出我的身体,接着,包裹太岁的五方布燃烧,我急忙将太岁丢出时,张道乾又捉走我的镇邪剑。 他压根儿就没再与我多言半句,其实,我真不想动手,只是打算借机要挟一下,谁知这老头有点酸脸子啊。 他继续说:“这把剑我先替你保管,日后可让万寿山那位亲自出面索回,正午十二点,若能躲过必杀令,从此便与龙虎山再无任何关联!” 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啊。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反悔人家肯定不能答应。 索性,我咬咬牙,三个时辰也够了。 “青山不改,绿水..。” 没等说完,张道乾振臂一挥,将我轰了出去。 那两位站在门外的小道士特别惊讶,他们围过来,盯着我的时候脸色骤变,纷纷又在腰间拿出木制令牌,皱着眉头说:“掌门必杀令?竟然是黑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退婚 张道乾翻脸比翻书还快,身旁两位道长盯着我的眼神已经目露凶光。 我很快捕捉二位手持的令牌在贴近我的时候,实木颜色的牌子竟一点点变为深黑色。 我深吸路口气,那老家伙说的真想杀我啊! 虽然镇邪剑被没收,心里很不痛快,至于黑令到底是什么,我还在一头雾水。 待那两位年轻道长亮出长剑,屋内传出浑厚的声音:“太阳落山之前,若他不走,则与妖魔同论!” “喏!” 二位道长向四合院行礼。 我自知跟他们这些人也没办法讲道理。 时间紧迫,只好匆匆先往龙虎山上赶,打算叫着陈怀珺一同离开。 毕竟,我们是一起来的,别到时候牵涉到她,可就不好了。 可随着入龙虎山以后,几乎所有的道士都来现场。 大家把我包围成里三层外三层,山上山下足足有数千人,我倒是比较看得开,反正人家说了,十二点之前离开就行。 陈怀珺见我以后,低声道:“你把龙虎山祖坟给刨了吗?怎么来这么多人!” 我说:“赶紧跟我走,别到时候迁怒于你。” “为啥?”她问。 我无奈道:“有个老头想让我当龙虎山弟子,我没答应,他得不到就要伤害,又说什么龙虎山黑令。” “黑令?你确定?”陈怀珺问。 “快走吧,别耽搁时间。”我说。 陈怀珺忽然停住了。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做法所惊讶,问她这是干什么? 只见,陈怀珺忽然跪在地上,面向龙虎山凌霄峰磕头道:“求老天师准许我与陈正之间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很快,我当着数千人的面儿,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她又一次磕头道:“老天师,我陈怀珺与陈正的婚约是经天师府批准,上表天庭,如今他拒绝成为道门中人,老天师黑令乃必杀之令,怀珺不愿追随他浪迹天涯!” 这时,我终于有所明悟。 不由苦笑了一下,原来,一路相随的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 我为什么心里会不舒服呢?不应该啊,陈俊义是我的仇人,他们一家人都是我的仇人才对,与仇人的后代解除婚约,不是更好吗? 当在心里安慰自己的时候,却见天师府凌霄峰顶端飞下来一只白鹤,它口中叼着一件竹筒。 掠过我们上空之时,白鹤将竹筒松开。 陈怀珺面色大喜,在竹筒里取出婚书,跪地拜谢:“多谢天师成全!” 我虽然不知道黑令代表什么,而面对天师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以我的实力没有办法反抗。 何况血咒在身,谁若是真的嫁给我,可能下半年就要守寡了。 几千人的见证下,我被一个女人甩了。 我没有多说半句,孤零零走下台阶。 “陈正。” 陈怀珺叫住我。 我回过头,见她几次欲言又止,便让她有什么话快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陈怀珺说:“我爷爷说过,若你答应授箓成为龙虎山的人,我们便是夫妻,若你不答应,婚约只有解除。” 我没有丝毫怒意,反问道:“我爷爷身处七绝岭,十年不得超生,在这十年期间无时无刻都要忍受着折磨,可这一切只因为我爷爷姓陈,他学了天师府不外传的功法,仅此而已!” 怒声四起,甚至有人要动手将我捉拿。 若不是张道乾给了我离开的时间,我绝对没有办法活着走出去。 撂下这句话,我离开了龙虎山地界。 他们如约没有对我进行任何阻拦。 途经一处河边,看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在钓鱼。 经他的身边路过,老道问我,要不来坐一坐? 我看了他一眼,说:“您不会是学姜太公钓鱼呢吧。” 老道笑笑:“钓鱼算什么本事,贫道要钓就钓龙!” 话音刚落,他猛然收钩。 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出水,我都看傻眼了,那大鲤鱼竟是龙头鱼身,这种造型我只有在洗浴中心看一些“社会人儿”纹过,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遇见。 老道拿出一道符贴在鱼龙的身上,眼睁睁看着那条鱼龙一点点退化成为真正的大鲤鱼。 他又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挑破鱼龙的后颈,在那里取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石子,最后,竟将鱼龙给放了。 我目睹了这一切古怪的做法,知道老者来历不凡,沉声道:“你是来抓我的?” 老道士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天师府不是在害你,而是在救你。” “什么?” “你爷爷陈俊生是自愿前往七绝岭,死后化英灵镇守十年,为你增福寿十年。”老道士说。 我吞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是真的。 人活一辈子,福寿代表着有限生命里的幸运的时间。 好比有的活到一百岁,后三十年都是瘫痪的,也有的人开开心心活了一百岁,后者便是福寿。 我震惊道:“你到底是谁?” 他说:“天师府共有三大天师,算起来,我是你是师祖的师弟。” 我倒抽了口凉气,若真的如此,这位可是当之无愧的陆地神仙啊。 我不敢想象,这位老头今年到底多大岁数。 他感慨道:“当年金龙之祸,你爷爷曾找过我,让我帮他的忙取走金脉,并设下风水局夺东瀛气运,只不过这个局无人识破罢了,后来华夏的火运大盛,有了几次自然灾难,但皆以逢凶化吉。” “前辈在此拦我,所谓何事?”我沉声道。 老头说:“虽然东瀛将金龙脉送回,金龙之魄却被他们以“九星阵”困住,三元九运正在交替更迭,少了金龙魄还会出些乱子,我给你一道符,待时机一到,去东瀛将龙魄夺回来。” “您的意思是说,龙虎山下令诛杀我,是为了逼我去东瀛当卧底?”我试探道。 他点头道:“猜对了,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尤其陈俊生曾与东瀛神宫交好,你又是他的嫡孙,现在被龙虎山除名,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招揽你。还有,那位东瀛女孩偷偷闯入龙虎山被抓,待合适的时机,我会把她放了,让她做为你去东瀛的桥梁!”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集市 身为天师府三大天师之一的老道士告诉我,他叫张道坤。 让我可以放心去,只要不接近龙虎山地界,其他的道士包括执法堂就不会找麻烦。 可我却是苦笑,身患血咒,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去东瀛。 把所有的事情告知他,张道坤为我检查一番,眉头微皱说:“真是麻烦,看来,我还得物色物色其他人选。” “啥?没救了?”我心里一阵恶寒。 他认真点点头:“道家法术与萨满术不同,我纵有千般法术也治不了,这样,你先努力活下来,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会派人联系你。” 看张道坤的眼神,他也认为我没救了。 为了活下来,我离开了龙虎山,去憋宝人口中所说的“恒海镇”,虽说距离不是太远,人家说有宝贝,应该就错不了。 当地人也有采灵芝谋生的人,他们一般会深入大山,到岩壁里采集野生灵芝,或者入溶洞搜集石乳,然后卖到进山药商。 在镇上歇息了一日,第天上午,我向人打听到集市所在,想去市场上了解了解情况,到了地方以后,看到连街道两旁也摆满了小摊,卖什么的都有,有外边的小商品,也有山里人家拿出来的山货,热热闹闹。 我在人头涌涌的街道里转了好大一会儿,大多数都是贩卖养殖灵芝,更别提石钟乳的消息了。 我问了几个摊主,结果他们都是爱搭不搭理的。 南方潮湿的天气让人透不过气,绕来绕去,心里也有些烦躁。到了下午一点多,我在附近找了一家饭馆吃点东西。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听他开口说话竟是北方老乡,就多问了一句是不是辽宁的? 老板一愣神,说:“真是不容易啊,还能在这儿遇到家乡人,小伙子,你来这边是打工的?” 我苦笑了一下,最近的确餐风露宿,憔悴了许多。 我说:“大哥,我来这边有点麻烦,您知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去大山里采灵芝的人?” “你要买野生灵芝?那玩意儿可贵了。”老板说。 我说:“大哥,实不相瞒,那些采灵智的人经常出入大山,见多识广,所以,我真有些问题想要讨教一下。” 老板思索道:“采灵芝可需要攀登悬崖峭壁,实在是太冒险了,况且,这几年养殖的人太多了,真假难分,就算以前专门干这个的人,也改行了。” 听他说完我心里有些失落,接着,我又问老板,知不知道哪里有溶洞? 他摇摇头,说附近的溶洞都被开发旅游景点了,十万大山的密林深处或许有,可他也没有去过。 老板又说:“不过,经常来我饭店吃饭的一位客人,叫赖文,长着络腮胡子,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要不你去打听打听?” 我心里大喜,急忙吃过饭以后,匆匆前往赖文的摊铺。 过了正午十二点,陆陆续续已经有人撤摊了,到了老板告诉我的位置,却发现是空的。 我心里感慨,看样子今天是找不到了。 想想真是让人闹心啊。 血咒让我只有半年的时间,半年一过,若没能解除,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我垂头丧气准备离开,迎面走来一位中年人,不经意间与为我撞在一起。 对方四十多岁,络腮胡子,穿着背心裤衩。他向后一个踉跄,眼神里有些不悦,手里东西掉在地上,怒道:“你这人也真是的,走起路怎么不看着点啊。” 顺着目光一看,竟然是一大块儿灵芝。 野生的灵芝与养殖不同,浓浓的药香味儿弥漫,闻起来便让人有种舒适感。 我惊讶道:“老哥哥,这个东西是您哪里来的?” “你要买吗?10万卖给你。”他说。 听到这话,我反问他是不是叫赖文? 中年人疑惑道:“你认识我?” 我说:“太好了,我刚在东北餐馆过来找您,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瞧赖文的眼神有着几分警惕,我连忙让他放心,自己绝对不是为了人参来的,而是另外一样东西。 他笑了:“我们山里人,能知道什么?不买东西的话,我走了。” 他转头的工夫,我忙说:“老哥哥,你可知道哪里有石人孕娘?实不相瞒,我找此宝贝也是为了救命,可如今毫无头绪,就算入了深山老林里的,也会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像您经常出入大山采集灵芝,或许会有一些线索。” 千年石钟乳能入药,化为石人孕娘成长更是难上加难,不仅夺天地造化,还要时刻提防野兽迫害,经万年之久,逐渐成为人形,若是孕娘怀胎生子,则可以一跃为神仙,摆脱石人的束缚,所以,她非常善于伪装。 赖文见我态度真诚,又说道:“你说这种宝贝,我听是听说过,可从来没有见过。” 我心里一沉,看样子还得离开这里,继续前往大山了。 赖文忽然又说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会有宝贝,若你想碰碰运气,不如一起去。” “找我?” 说实话,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 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忽然找你做生意,百分百就是拉你做垫背的。 我留了个心眼,问:“老哥哥说的是什么宝贝?你我本就不熟,真若是宝贝,怎么能放心找我啊。” 赖文说:“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可看的清楚,你年纪轻轻就打听石人孕娘,肯定非同一般,况且,眼神明亮,手脚细嫩,步伐比常年登山的老乡还要矫健,实话实说,到底是不是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谈不上,毕竟,按照流派分,风水有栾头、理气、九宫飞星等这些门派。 不过,我也没隐瞒说:“我是麻衣派相师,对于风水地相之术倒也略知一二。” 听我说完,赖文兴奋道:“略知一二也够了,真是祖宗保佑,孩子娶媳妇的钱有着落了。” 他感慨了几句,又说:“小兄弟实不相瞒啊,这山里确实有宝贝,我九死一生拿出来个灵芝,可怜砸在手中卖不出去,现在想想大山里的经历仍然有些后怕,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去冒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悬崖古庙 听他的口气,我多少也能理解。 野生的药材本是无价之宝,而世间天下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劣币逐良币的恶性循环不只是在城市,连偏远的山区,老百姓踏踏实实做生意都赚不到钱。 我还是有几分不解,又问:“老哥哥,我多问一句,这大山里面到底有什么?若是寻常摘取灵芝,只需攀岩而已,那也用不上风水先生啊。” 赖文说:“你不会以为我这灵芝是采的吧?” 听他的话,我心里非常不解,不是采的难不成还是偷的?赖文听我一说,竖起大拇指:“真厉害,这你都知道了!” 我惊道:“真是偷来的?老哥哥,咱偷东西可犯法啊。” 赖文连连摇头:“偷人的东西犯法,可没听说偷神仙的东西也犯法啊,我前些日子误入其中,看到那里面有很多的宝贝,可我只认识灵芝,以为这玩意值钱,就把它带了出来,可特么到现在还卖不出去了。” 我是头一回听说偷神仙的东西,好在前些日子撞见刘海蟾的龙棺,对这种事也不是难以接受。 赖文长叹了口气说:“前几天我打算再去偷点宝贝,结果迷路了,你说怪不怪,挺大个古庙说蒸发就蒸发了,按道理来说,我常年在大山里生活,不可能会迷路的。” “所以,你想找风水先生给看看哪里出问题?”我问。 说到这里,我也更加明白了。 人们进入大山深处非常容易迷路,因为不是所有地形地貌都可以拉直线走的,一旦有某些地方出现能干扰磁场的环境,立刻会欺骗人的大脑,造成鬼打墙的现象。而风水先生恰恰有办法堪破磁场,找出本来的目的地。 但是,我觉得赖文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定,明显有事情隐瞒。 可我现在也是没的选择,需要找石人孕娘来解毒。 既然憋宝人说这里有天灵,为了活命,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尝试一下。 何况,在我看来世上压根儿就没神仙,只是因为天下的百姓去相信,大家都信“他”存在,那么就是存在。至于修道者是让自我的升华,成不成神仙的事情,千百年来也没人验证过。 至于一些古庙、道观,年头久了,往往会有一些修道的地仙精怪镇守,假借菩提道果,受凡人跪拜。 他们一般是不会害人的,毕竟,祸害人的妖孽也难逃天理惩戒。 至于赖文口中所说的那些话,我也只能半信半疑。 接着,赖文给我讲起了深山古庙。 那个位置距离村子大概有一百多里地,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开凿成的山洞,洞中有一处神庙,赖文能够撞见此庙,也是自己命大,攀岩采灵芝时不小心跌进去的,若不是有那个山洞,恐怕早就摔死了。 他说山洞里面都是一些奇珍药材,可他只认识灵芝,事后回想起来,庙里的香炉碗好像是金子做的,黄澄澄的,一点灰渍铜锈都没有,这几天越想越闹心,他孤身又去了几次大山,皆无功而返。 万般无奈之下,才想起找风水先生。 可他一个山里人,怎么单凭一面之缘就知道我懂风水术? 当天,我们俩坐车入大山,踏入悬崖古庙之前还有一处叫“望海村”的小村子,到了地方我们买了一些进山要用的装备和吃的东西,傍晚,赖文带我去了一户老乡家,听他讲,以前入山采药都会在这儿借宿,和老板非常熟。 当晚我们聊了一会儿,说一说古庙大概的位置,为了保证明日充足的体力,早早就各回各房休息。 我独自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接触赖文一系列的事情。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他的表现却没有任何不妥。 也许他是怕找到当地人说起秘密,然后被泄露出去,所以才会找到我吧。 既然胡金花说过,石人孕娘大概的方位是这里,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也不能放弃。 若是再能侥幸发点小财,就更好了。 最近经历的事情有些多,导致我心思忧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迷迷糊糊之间,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天很黑,看不清进来的人是谁,我想开口询问,嗓子就像卡住了鸡骨头,说不出话来。 而身体更像被什么东西压住,连手指头都无发抬起。 这时,对方站在大门口的附近,黑乎乎的影子真把我吓坏了,尤其自己还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心想不会是来了黑店,店家老板准备对我谋财害命吧。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确实害怕他拎出刀子,取我性命。 这种全身被束缚的感觉真的让人难受,情急之下,我默念爷爷传我的“易正心法”,此法门虽然没什么特殊的本领,却能够尽快集中注意力,方便画符念咒。 一股热流顺着脚底板上涌至百会穴,我终于能动了! 猛然坐起身,大声质问:“你特么是谁!莫非真以为我怕你们黑店不成!” 对方依旧站在墙角没有回应,我随手去触碰电源开关,不知怎就停电了,借着朦胧月光勉强看出对方大概的轮廓,虽然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是我心里却更加发毛了。 不管是人是鬼,好歹我也是修行中人,稳定了一下情绪。 我站起身向他走过去,结果到了近前一看,我真惊住了,竟是赖文。 这老家伙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来我这儿干什么? 他眼睛直勾勾的,连眨都不眨,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位梦游症患者。 都知道梦游的人被忽然叫醒会有疯掉的危险,我只好低声骂一句,可就在这时,赖文突然咧嘴笑了,尖锐笑声就像是被掐住嗓子一样,五官不停的颤抖,全身哆嗦,整个人的脸部几乎扭曲了。 我不是怕鬼,而是怕他出点什么事,我该如何去找那悬崖古庙。 这时,赖文突然抓住我的双肩,睁大眼睛,用一种忽男忽女的声音说:“神仙..神..来了!救救我,救我..救救我!” 我被他突然的怪样子搞的一头雾水,急忙问:“什么神仙?在哪!” 赖文咧着嘴,抽风一样不停地怪笑,他举起一只手,握着那红彤彤的灵芝,疯狂道:“你看.这..这灵芝,它竟是神仙的心脏,帮我还回去..否则,死....。” 听到这话,我仔细一看,这他娘的哪里是灵芝啊,分明是一颗还在流血的心脏,而赖文的胸口正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缓慢淌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尸毒 话到一半,赖文直挺挺倒下。 我吞了口几口唾沫,死人虽然见过,像赖文这样诡异却是头一遭。 他右边脸颊狰狞恐怖,左边却是诡异的邪笑。 嘴角大幅度咧起,直至左眼角。 就算是心里一早有准备,还是被吓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深呼了口气,怎么会这样?说好了明天一起出发,他半夜还特么无缘无故的死了! 而且,他的心脏是谁挖出来的? 看着那一脸古怪的表情,很有可能与悬崖古庙有关,保不准是被庙里的邪灵弄死的。 对了,我记得他说过自己在古庙偷了一颗灵芝,那棵灵芝的颜色鲜红,大小也与赖文的心脏差不多,莫非二者有着关联?想到这儿,我跑去赖文的房间,推开门发现屋内只有一把血淋淋的刀子,那可灵芝依旧放在桌角,看不出丝毫不同的地方。 莫非是这家老乡做的?不对! 如果真的是黑店,赖文也不可能会多次住在这里,再说了,我们两个是一同住进来的,也不能只杀他不杀我吧? 赖文突然的死亡,还有他莫名其妙找上我,让即将会去的神庙充斥着浓浓的不安与危险。 我想过报警,可现在没办法说清楚。 总不能告诉警察是赖文把自己心脏剜出来晾晾。 现在我的时间可是耽搁不得,万一安上犯罪嫌疑人,折腾了几个月过去,我除了等死,恐怕别无他法。 定了定神,我决定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和赖文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就算是查起来,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还是先找到石人孕娘,把血咒除了再说。 一开始我或许没觉得有多严重,可随着张道坤的一句话,清楚认识到自己六个月的寿命,绝不是闹着玩的。 我又看了一眼灵芝,赖文死时候的惨状历历在目。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让送回灵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我擦掉房间里的指纹,半夜三更离开房间。 按照我俩天黑前聊过的方向,就在距离不过二三十里地以外。 我心里也挺忐忑的,如果真的是神仙害了他,现在灵芝在我手上,神仙会找我报仇吗? 心里不免有些不安,不过我还是长叹了口气,安慰着自己。 管他娘的什么神仙,什么地精鬼怪。 这些我见的多了,一个个全是冒充天上神灵招摇撞骗,老子既然都能亲手除掉,若悬崖古庙真的有邪灵,一并除掉也算是积累阴德。 这样安慰了一番,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 离开老乡家,我入了深山老林,夜里很黑很黑,靠着翻来的手电筒勉强分辨方向。 二三十里地,又是高山,所以,我只要往眼前所见到的高山方向走准备没错。 按照正常人的速度,山路恐怕要走上六七个小时,我步伐矫健,太阳升起时候,已经快到山根底下了。 赖文说过,他记得那座山是梯形的,找到以后需要登山行进一段平稳的山路,抵达半山腰,之后最上面全是悬崖峭壁,他只记得自己攀岩找灵芝,结果到了山顶时失足摔下,好在他命大没有死。 找我的目的,就是想在群山叠翠间找出那座梯形山峰。 可西南十万大山,都是一座山挨着一座山,想要找准目标,与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正当逐渐接近大山时,视线前方竟然有三处帐篷,周围还布置防猛兽的陷阱,天色蒙蒙亮,隐约看到帐篷里似乎正有人准备东西。 不一会儿,他们在帐篷里钻出来,一位青年端着一把弩指着我大喊:“别动,站在那儿别动!” 眼前是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有一位年岁较大。 但是,我发现那位老教授的身体状况似乎不是很好,眼窝凹陷,气色萎靡。 我忙解释道:“大家别误会,我也是来入山的,咱们可以互不干扰。” “呸,大清早入山,还背着这么多的东西,一看你就是来踩点的盗墓贼吧!”青年说。 众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似乎很痛恨他口中的那种人。 我说:“你们误会了,我是寻宝人没错,但绝非是为盗墓。” 那位气色不太好的老者咳嗽几声,说:“好了文斌,你看他眼神清澈,哪里有盗墓贼的邪气,没事儿的。” “教授,你的身体。”青年担心道。 我说:“外面大概二三十里外有一处村子,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去休息。” “多谢了小兄弟,你孤身一人入山太危险了。”老教授说。 谈话间,他竟连续咳嗽。 鼻腔向外喷出两道黑血,我当时眉头皱起,惊讶道:“好强的尸气,老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是中尸毒了!” 其余三人脸色骤变,叫文斌的青年又一次端起弩箭,呵斥道:“说,你是不是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 “这什么跟什么啊。”我一头雾水,“几位快点让老先生去帐篷里休息,尸毒不易长久接触阳光。” 见几个人依旧矗在那儿不动地方,老先生咳嗽更加剧烈,我也急了:“别傻站着啊,快点!”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按照我说的照做,把老先生带回帐篷。 我几步跑过去说:“让我检查一下,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小伙子吗?” 文斌问:“你会治尸毒?” “还是先检查再说。” 我随后钻进了帐篷,他们有不放心的,也跟进来一个。 老先生气色缓和一些,一同进来的青年帮忙缓缓撩开老先生的衣袖,他小臂像被野兽撕咬过,奇怪的是,没有一滴血流出,伤口部位颜色发青,清晰能见到肉芽不断蠕动着,特别恶心。 我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一行人是调查十万大山古墓的学者,老先生叫萧磊,精通神学、药物学、考古学的老教授。除此之外,这位老先生还有更值得让人钦佩的身份,他是一个卧底,一个活跃在盗墓贼群体里的卧底。 萧磊实在是太博学了,博学到让盗墓贼明知他是卧底,依旧会主动拜访求教。 萧教授知道盗墓贼千百年来都断绝不了,只好约法三章,若有古墓挖掘,必须他亲眼过目,告诉盗墓贼如何才不会破坏文物。 而他非常遵守江湖规矩,不会举报对方,盗墓贼是求财,萧教授是求文化。 虽说互不干扰,可依旧有盗墓贼贪心,破坏萧教授立下的规矩。 但是,这些人往往都会被同行“吃掉”,因为不守规矩的人,不管做什么行业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就是寻常的尸毒,对付这种毒素,我佩戴的尸魃牙髓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解毒良药。 让对方准备一杯清水,我为他取牙髓。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特正因此次好心,竟牵扯出关于石人孕娘的线索。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色灵芝 我小心翼翼拿出尸牙,取牙髓泡过的水是淡绿色的,一部分帮助萧教授涂抹过伤口,另外一部分让他口服。 仅仅不过半个钟头,萧教授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我说:“老先生感觉怎么样?” 他满脸惊讶道:“好奇怪的感觉,这是什么药?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 万寿山的珍妃娘娘果然没有骗我,尸髓还真是天下尸毒的克星。 他深吸了口气:“胸口淤血不再像那么淤堵,舒服多了。” 旁边的青年大喜,急忙冲出帐篷叫其他人。 趁着老教授气色缓和,我便借机问起石人孕娘的事情。 萧教授一听,疑惑道:“你是憋宝人?” 我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中血咒的事情告知于对方。 萧教授听完也很惊讶,问我是不是传说中那些奇人异士? 我觉得真正奇人还算不上,只能是懂一些行走江湖的道术罢了。 萧教授突然沉思道:“你说的石人孕娘我倒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在之前去过的地方,听我朋友提起过一位奇怪的孕妇。” 我特别兴奋,希望教授能与我详细说上一说。 萧教授说,有一个朋友不远万里找到他,拿出一样在遗址中找到的古董瓶子。 因为瓶子是封口的,对方担心如果打开会影响价格,然而更纠结瓶子里面的宝贝,若是要比瓶子本身值钱,那岂不是亏大了?于是,找到老教授帮忙掌眼。 教授递给我一张照片,瓶身是典型的蒜头瓶,已经布满铜斑,瓶肚围绕着我八卦六合图,延伸至瓶口却是一条飞蛇图案,蛇头张开延伸至瓶口,底部有一块独立的图文,非常像一只眼睛,整体表面雕刻着大量的经文。 上面的符文我越看越觉得熟悉,竟与王林酒葫芦的纹理相同,我深吸了口气,惊呼道:“这是道家的封妖瓶。” “我果然没有看错,小兄弟的确是江湖上的奇人异士。”萧教授说。 看着其他几人好奇的目光,我也挺不自然的,貌似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正常人在一起了。 “这个瓶子之后打开了?”我说。 萧教授叹了口气:“我的那位朋友的确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将瓶口打开,谁知道瓶子里飘出一道绿雾,好友吸入雾气之后竟然疯了,多亏了身旁有其他人,否则我也未必能活下来。” “您的小臂就是那个时候他咬的?”我追问。 教授点点头:“没错,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绿雾之中竟有一只绿油油的大苍蝇,撞碎了我家的玻璃,然后消失无踪。”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要是王林在身边就好了,以他的见识,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教授的那位朋友应该是位盗墓贼,而此次您能来十万大山怕是为了手臂的伤而来的吧?”我问。 “我在京城最好的医院做过检查,这是一种罕见的细菌感染,除了来这边碰碰运气,更重要的是找到那处古墓,听那位朋友讲,这种一模一样的瓶子有很多!” 他深吸口气,竟然露出几分惊惧。 “我亲眼看见一个好端端的人像野兽一样疯掉,那些瓶子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可怕。可他找我来掌眼竟是因为有人开出高价想收他的瓶子,我担心盗墓团伙折返回去,重新将所有的瓶子拿出来卖掉。” 听教授讲完,我心里也很钦佩,这样一位明知自己没救的老人,想的不是救自己,而是阻止这些封妖瓶落入他人之手。 我忙问:“那石人孕娘呢,莫非也在古墓之中?” 萧教授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当墓葬的石门被打开,里面倒是跑出一位孕妇,盗墓贼也没见过怀着孕去挖坟的事情,那位孕妇跑的极快,想追都追不上。” 我心里有些激动,天灵地宝都有着自己特点,我虽然不懂石人孕娘,可在棺材跑出的孕妇,没有比这个更直观的线索了。 可是,当问起古墓具体的位置,他同样大摇其头,那位朋友死的匆忙,其余的盗墓贼又联系不上,他现在根本无从下手。 见教授气色越来越好,想起他还是一位植物学家,赖文在悬崖古庙偷来的灵芝在我包里,一夜之间,赖文无心而死,这一切与灵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于是,赶忙在包裹中翻找出来想让萧教授帮忙看看。 结果,打开看包裹,我傻眼了。 灵芝的表面蠕动着血管,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蛆虫聚集到了一起,看一眼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卧槽,这玩意怎么活了?”我惊呼道。 萧教授脸色骤变:“这..这.竟是仙草!” 我当初也只是看出灵芝药香味儿很浓,但今天这种模样却还是第一次瞧见。 其他几位青年也围上来了,大家对此都是特别好奇。 萧教授叫我快点用新鲜青苔包裹,否则会流逝药效。 听他说完,我更担心的是古庙,因为此物是偷来的。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大量的血管,整片灵芝的表面就像蛆虫一般蠕动。 萧教授见我盖好灵芝,感慨道:“没想到有生之年真能亲眼见到仙草,只有卧虎藏龙之地,集天地灵气,生长千年吸昼夜之精,以生五色神芝,可书中记载的仙草是五色的,这个竟是红色的。” 我心里也有些纳闷,总觉得灵芝有点邪性。 一位叫文斌的青年好奇的凑过来,他好奇伸出手去触碰,出人意料的是灵芝上的血管活了一般,突然将他的手牢牢包裹。 文斌吓了一跳:“它怎么还咬人啊,快快,帮忙拿下去。” 话到一半,他整个人僵住了。 灵芝表面就像跳动的心脏,发出‘砰砰’的声音,文斌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惊恐道:“我..我的血!它在喝我的血,啊..救命啊!” 事情突然发生,让我们措不及防。 我想起赖文的死状,如今看来,这灵芝才是罪魁祸首啊! 当时,我的反应最快,为了救人也顾不得其他,可不管怎么拽,灵芝就像与他粘连在了一起。 继续耽搁下去,人也就完了。 赶忙在随身包裹翻找,取出一些盐巴,对着灵芝表面撒过去。 因为盐、铁对草药有一种克制,当蠕动血管被盐巴刺激立刻收缩,用力一拽,好似吸盘般被强行分开,文斌方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凶宅 文斌虽然得救,可脸色苍白,气色萎靡。 我将灵芝收好,感慨道:“万幸时间来得及,否则你就没命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差点害死我!”文斌怒道。 心里这个气啊,刚才是我救的他,怎么好端端转过头来埋怨我? 要知道,不是我灵机一动,加上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全,可能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在萧教授明事理,瞪了一眼文斌说:“刚刚若不是小兄弟反应快,你早就没命了,怎么还可以无理的埋怨人家。” 文斌一听教授的话,收敛之前的狂傲,对我鞠躬道歉。 与萧教授等人接触以后,我本打算放弃悬崖古庙的事情,偏偏在事后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待萧教授恢复差不多,我们几个准备一起离开,谁知道文斌突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的左边嘴角渐渐上扬,露出与赖文一模一样的笑。 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其他三人见状纷纷问赖文怎么了?我赶忙道:“大家别过去,他这是撞邪了。” 话音刚落,赖文的额头浮现一层黑气。 他阴森道:“你..你答应我把它送回去..把它送回去..否则..死..都..死!” 最后的话他说的断断续续,随着文斌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咙,他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 我们三个人赶忙冲过去扯他的肩膀,赖文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力大无穷,把大家甩的乱七八糟。 危急时刻,我咬破食指低声道:“天清地宁,人灵谷盈,朗朗乾坤,邪迹难存,律令八方,破!” 点在文斌的眉心之后,我的手快速下移,打在他的心口。 ‘砰’的一声闷响,他应声倒地,吐出一大口的污血。 几个人看向我,萧教授问:“小兄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斌诡异的样子,已经给大家几十年来的价值观造成冲击,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着疑惑与不可思议。 我知道消息也已经瞒不住了,索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包括还有那处悬崖中的邪异古庙和赖文出事儿的事情。 萧教授听后,也非常有兴趣。 文斌的现状已经显而易见,必须将灵芝送回去他才能得救。 他身体刚缓过劲儿来,惊恐说起自己的经历。 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影向他走过来,现在明明是白天,无法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随着接近,对方猛地向他撞过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家的行程改变,先将灵芝送回去,于是,原本我一个人进山,现在成了四个。 十万大山的环境是让人难以琢磨透的,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山到底有多大。 而且山外有山,一望无际,也许你只能看到眼前一座气势浑厚的大山横跨在你的面前,那连绵不绝的山脉无边无际,直至遥远的天边,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我们只好奔往最高的大山前去,山林没有被开发过,脚下的落叶都是一层接着一层,暗中隐藏了很多的凶险。 有句老话讲,“上山鬼捉人” 就是因为雨水冲刷出许多的暗坑,大家人挨着人,走着走着,不小心有人掉进了坑里,由于周围的落叶很多,又将人掩埋住,以至你根本无处可找。 我与三个青年人年纪差不多,很快就互相认识了。 女孩儿叫林茹,穿着户外的战术服装,身材苗条,看起来像是经常参加户外活动,整个人朝气蓬勃。 另外一个叫冯成,长得也是阳光帅气,文质彬彬像是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但他眼神很冷,除了对萧教授的言听计从外,很少正眼瞧过我。 或许,他可能把我当做是江湖上的骗子了吧。 文斌的身材健壮,一身军事迷的打扮,刚刚损失了的鲜血很快就有所恢复,足以见得他身体素质和其优秀。 我接连救了文斌两次,他也不像开始那么敌意,教授还说自己经常和盗墓贼打交道,见过许多古怪的事情,认为千百年来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自有它的道理。 萧教授的气色越来越好,尸毒的影响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他对灵芝很感兴趣,借去研究一下。 我很担心,他别再像文斌那样出事儿。 萧教授说他心里有数,于是端着灵芝开始自己研究。 他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灵芝上,我们竟然又听见了“砰砰”的声音。 教授感慨道:“果然没错,民间传说中动物成精能变成人,植物成精则先有血有肉。” 冯成质疑道:“教授,植物进化动物的事情根本不符合我物种的进化论,这种事情,还是当做传说故事来听会比较好。” 萧教授笑笑,没有过多与冯成争论这件事。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我们一行人,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大山深处,距离视线所及的最高峰已经越来越近,算下来少说走了四五十多里的山路了。 深夜登山会很不安全,当下大家准备搭帐篷休息。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当前所在的位置正是两山之间,这种位置叫“天斩煞”、大山沟面也称作“阴兵马道”,意思是鬼魂过路所要经过的地方,如果在此处安营扎寨,很有可能会被邪风伤了身子。 所以我立即告诉他们,这个地方不适合过夜,大山里面人迹罕至,没人的地方不代表没鬼。四周都是参天大树,茂密的叶子会挡住早晨的阳光,何况,人在睡梦中最为脆弱,在大山里面睡觉,还是尽可能小心一些。 一听我说风水、阴兵、小鬼,几个人不由一愣,冯成嘲讽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救的文斌,可这里有大树和石头,能够避免我们被野兽围攻,很方便设下陷阱。” 听着话里话外针对的味道,我冷笑了一下,不再理他,对萧教授说:“老先生,有些东西不是你不信它,它就没有。” 萧教授思索了一下,说:“还是听陈正的吧,这里土地潮湿,晚上在有邪风,万一大家吹成口歪眼斜就不划算了。” 冯成虽然有些不满,可也没说什么。 萧教授又问我哪里合适? 我看了一圈周围,在我们所在的北边方向一公里左右,有一处山丘,那里很安全。 老教授也赞成了我的话。 至于其他几人,文斌对我还是有几分信服,林茹一起听老教授安排,唯独冯成有些不满。 大家跟在我的身后,一边走就听见冯成小声抱怨,还说都这个时间了,要是继续耽搁,不一定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文斌搂着他的肩膀,劝他少说几句,大家出来是跟着萧教授学习的,苦点累点也是应该的。 一公里也并不是很远,不一会儿我们到了目的地,恍恍惚惚间看到丘陵脚下挂着两盏红灯笼。 林茹小跑几步,兴奋道;“你们快看,那里有一户人家!” 大家都挺兴奋,包括我也是一样。 毕竟,能看到活人打听打听线索,也好过四处乱窜。 没多久,我们便来到了房屋脚下。 只见眼前是特别宽敞气派的老宅,宽大的徽派门头上挂着一张牌匾,日久天长使得牌匾的字迹不再清晰。 门外有着些许杂草,孤零零的房屋显得有些诡异,而且毫无一点生机可言,我刚想提议离开,谁知风云突变,夜空中电闪雷鸣。 三个年轻人急忙往老宅跑,哪里还顾得上我的话。 大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忽然吹出一股子邪风。 风卷起枯叶四处乱飞,三个人竟然同时被掀出个跟头。 我定睛一瞧,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这他娘的是个凶宅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纸人 三个人显然是不知者无畏,竟彼此间互相嘲笑,埋怨对方摔倒才将自己牵连。 我急忙叫住三人:“大家别进去,这房子是间凶宅,刚才刮的邪风说明至少六十年没人打开过,贸然进去会有危险。” 冯成听我说完,当时就火了:“你快拉倒吧,马上就下雨了,要是不进去咱们住哪?” 这一次连萧教授也没站在我这边,谈话间大雨倾盆而至。 大家急匆匆地往老宅里面跑去,皆庆幸能找到这样一处避雨的地方。 可我的心却悬了起来,因为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宅子,按照风水格局来看,的确是背山面水,身后虽是丘陵,可左右互称,老宅正前方还有着一处平坦的空地,这一切都是阴宅的格局,更奇怪的是门口竟然寸草不生。 建筑也有问题,大门前有广场就算了,侧面还用石头搭建的戏台,这种规格只有古代官宦人家才能享用的。 我跟着大家一起踏入,进门就是回廊,中间有天井,极其气派。 冯成用手电筒晃过四周,林茹顿时“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被吓得坐在地上,整个人花容失色。 冯成也被吓得不清,再度用手电照过去,左边的屋子有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文斌小声问我,如果真是鬼怎么办,要不要跑? 萧教授比较沉稳,对着黑乎乎的人影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赶上下雨,没有办法才来借宿,您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还可以付钱。” 可喊了几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冯成壮大着胆子走过去,可了近前,他松了口气:“唉..!这不是活人,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扎纸人在这边摆着呢,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文斌凑过去惊呼:“卧槽,还不如是个鬼呢,这玩意也太瘆人了。” 大家才看清楚,原来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个纸扎的新娘子,戴着红盖头,如果不是手脚纸糊得纹理还真的很难以去分辨。 山野老宅撞见这么一个东西,包括我在内也有点害怕。 我们又去了另外的屋子,路上走着,萧教授还问起我关于凶宅的事情,在市里但凡死过人的都叫凶宅,这样的房子比较便宜。 我告诉他,除了死过人是凶宅以外,还有就是风水大凶之地。 前者是鬼魂作祟,阴气缭绕,久而久之会生病。 后者是天地风水的排斥,往往会连续影响三代子孙。 眼下老宅建筑在荒郊野外,不仅采光不好,门前还无草,从风水来讲,属于“绝地”。 试想一下,连野草都不长的地方,能是好住处吗? 这就好像在城市中居住,家里无论如何也养不活花草,也是风水出了问题,若仅仅是火旺还好说,倘若真的被天地排斥,难免会伤害运气。 这座老宅很像是因为风水的原因所造成的,而且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进来过。 大雨倾盆,院子里依旧寸草不生,不仅不像被人精心照顾,倒是有着几分荒凉阴森之感。 回字形的老宅阴气森森,所有的房屋都已经破烂无窗,雨水拍打在房檐哗哗作响,我都担心能不能把房子给掀开,接二连三的闪电,照亮的房屋。这时,文斌突然指着前方大叫:“鬼..鬼,有鬼啊!” 林茹之前就被吓破了胆,让文斌一吆喝,竟然吓哭了。 一下子躲在我们几个的身后大声嚎:“我想回家,我想找我妈。” 我也是不敢怠慢,下意识准备来场对决。 冯成尤外冷静,手电照着前方说:“别一惊一乍的,根本不是鬼,你们好好看看,这间屋子也有纸人。” 没错,第二间屋子又是纸人,轮廓上看起来又是一对老夫妻,穿着灰褐色的衣服,做工特别精湛,连面部皱纹都扎的栩栩如生,纸人却唯独没有眼睛,所以,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林茹上前推了文斌一下,生气骂他:“你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怎么还一惊一乍的?我替你丢人不说,还好悬没把我吓坏了。” 文斌尴尬道:“抱歉抱歉,你也知道,我都中邪两次了,可不想再有第三次,一时间神经紧张,没控制住。” 回字形的大宅一共有四间屋子,结果两间都有纸人。 别看他们嘴上说没事儿,心里也是慌的一逼。 等我绕了一圈,发现四间屋子一共有八位纸人。 深更半夜看到这种东西,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 只不过为了避雨,我们到了最后一间屋子,这里相对干净一点,床上躺着只有一位八九岁的纸扎小孩儿,纸人是穿着红衣服,戴着瓜皮帽。 我进了屋子,对他双手拜见:“不好意思,山中大雨实在无处可去,借贵宝地休息一夜,天亮便走,若有打扰,非礼勿怪。” 大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我惊讶的是冯成,他居然躺在刚刚纸扎男童的床上休息。 我大惊道:“你这是干什么?咱们非请自来已经有失礼数,你好端端又把它丢了,这不是作死吗!” 冯成不满道:“我说小神棍,我累了一天了,躺下休息怎么了?那是纸扎的童子工具,又不是活人!” 我心想他就作死吧,深山凶宅出现八个纸扎人,摆明就是有问题,而且房屋潮湿,他就不好好想想,为什么纸人不发霉返潮?难道就没觉得奇怪吗。 我知道多说无益,只是告诫其他人,不躺纸人躺过的地方,大家是来落脚休息,若是随意使用屋内东西,出了意外可就麻烦了。 林茹胆儿小,听我说完立刻在背包里找出隔潮垫休息。 文斌经过两次撞邪也老实许多,至于萧教授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里更加敬畏鬼神。 所以,我们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林茹很好奇,倒是跑到我旁边坐了下来,问我纸人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她,纸扎人源于祭祀所用,代替活人侍奉死者,属于冥器一类,而且纸人不能点睛,因为点睛以后,就会有过往鬼魂借体复生,做出害人的事情。所以,今晚上千万别乱走,等天亮以后立刻离开。 听我这么一说,她吓得小脸都白了,说:“文斌撞邪时候是挺奇怪的,但是..你说这世上真有鬼啊?” 我没有正面回答,坚信鬼神存在没什么不好,毕竟,你没见过的东西不一定就不存在。 冯成听到我的话嘲讽道:“别听他的,我爷爷以前就是洪小将,不知打碎了多少牛鬼蛇神,他今天能救文斌,肯定懂一些江湖郎中的医术,然后在这儿骗咱们有鬼。” 道不同不相为谋。 索性,我也就不再多言。 这种人只有自己吃过苦头才会听劝。 赶了一天的山路,大家都十分的疲劳,往地上一躺,很快就犯起了困。 不一会儿便是鼾声如雷,外面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间让热我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儿大石头。 我转了个身,林茹竟然也没睡,未等我与她攀谈,忽然听见冯成迷迷糊糊说:“文斌,别闹,睡觉了!” 我和林茹对视一眼,她脸色巨变,此时文斌就在我的旁边! 她偷偷探起头看过去,很快躲下来惊恐道:“陈正..那里有个..有个没脸的小孩!” 第一百二十章 梦妖 我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间屋子里除了那个纸扎童子以外也没有小孩啊。 怕打草惊蛇,我当即做出个禁声的手势:“别紧张。” 要知道,荒野凶宅突然多出个没脸的人,换谁也难以镇定,林茹上下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的好悬没哭出来。 我侧过身,向后看去,此时冯成的床边竟空无一人。 可林茹又不是高度近视,她是肯定不会看错的。 正当还纳闷的时候,她吓得面如白纸,指着冯成的床说:“他刚刚钻到了床底下,亲眼看见的,绝对没有错!” 她浑身发颤,吓个不轻。告诉我,那个小孩子穿着开衫,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在冯成的床边忙前忙后,好像试图把他拉下床,结果怎么拉拽也拉不动。 奇怪的是,林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当小孩看到她的时候,好像很害怕一般,居然钻到床底。 听她说完,虽然冯成有些针对我,可像生死大事,还是开不得玩笑。 我站起身悄悄走过去,叮嘱林茹不要叫醒其他人。 她现在非常相信我,只顾着频频点头。 走到床边,冯成睡得像死猪一样。 我蹲下身子向床底下看去,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躲在里面。 怀疑他是被困在房间的小鬼,我说:“小朋友,你可有难处?若我能帮得上,一定助你早日投胎。” 小孩子似乎听懂我说的话,黑乎乎的影子蜷缩一团。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道光束照亮床底,那黑乎乎的小孩像是见了光的老鼠,‘噌’的一下,消失不见! 我回过头,就看见是文斌在我身后。 我特别无奈:“大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能不能别擅自行动,差一点,我就问出那小孩子什么意思!” “兄弟...我..我害怕。”文斌特别紧张,满头冷汗让我也很意外。 我奇怪道:“你怎么了?” 文斌带着一丝哭腔道:“我做了个梦,吓死我了。” 他的话刚说完,萧教授也迷迷糊糊坐起来,他的脸色很难看,自言自语道:“好奇怪的梦,太真实了。” 看他俩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刚才休息,只有我和林茹没睡。 而文斌、冯成、萧教授三人睡得特别沉。 这让他们别急,有事情先慢慢说。 文斌这才讲起自己的梦境,他说刚才睡觉迷迷糊糊被人叫醒,一个男人叫他起床干活。 做过梦的人都知道,不管梦境多么的光怪离奇,在梦境中你会相信它是现实的。 导致你噩梦会让人害怕,美梦同样会令人开心。 可不管是什么梦境,梦里只有感官意识,不存在嗅觉、味觉。 他的梦不太一样,告诉我可清晰闻到炒菜的香味儿。 文斌说,那个人叫他起来快去帮忙,还说是今天是老爷娶媳妇。 萧教授在一旁感慨道:“我也是这个梦,而且和文斌在梦里相遇了。” 文斌脸色突变,惊恐道:“教授..咱俩是不是看戏第二排相遇的?” 萧教授一脸不可思议:“没错!怎么可能啊,两个人的梦境咋还能撞见?” 接着,他两个人一言一语说起梦里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冯成在梦里结婚了。 他成了这间大宅的老爷,冯成不记得文斌和萧教授,完全沉浸在美梦中更无法自拔,高高兴兴迎娶新娘子。 虚虚实实的梦境,让文斌和萧教授几乎疯癫。 两个人找到冯成企图带着他走,结果,冯成骂他们俩以下犯上,告诉家丁仆人,把他们俩给捉了起来。 在梦里面将二人百般折磨,最终扛不住拷打而死亡,那边刚一闭眼,他就惊醒过来。 可所有的痛苦都是亲历的,就好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林茹又一次说起看到的那个小孩子,文斌就问:“你说的小孩子是不是七八岁左右,穿着红色的开衫,戴着瓜皮帽?” 林茹连连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 萧教授深吸了口气:“是个男孩,样子很可爱,就是脸有点白,他是冯成梦里跟前妻生的儿子,一直缠着冯成不让他娶媳妇。” 一听这话,林茹和他们三个说的全部一致,梦里和现实的确就这么一个小孩子了。 文斌试着叫了几次冯成,可不管怎么碰他,人也就是不醒。 冯成是睡了小孩子的床才导致无法醒来,莫非..这些纸人是为了镇压某种东西? 想到这里,于是我就说:“搭把手,把冯成抬下来看看,对了,那个小孩子纸人呢?” 林茹说,他找遍了房间也没有发现。 她问我,那个小纸人真的是鬼吗? 我说,小孩子十有八九是用来镇压妖怪所用,曾有一位很厉害的术士,通过纸人还魂来封住妖怪的记忆,让他永久沉沦在这里,结果,被我们误打误撞给破了。 等将冯成抬到隔潮垫,就见床榻下边有一张符咒,接着,我还看到用利器雕刻出来的文字。 “茅山真人封梦妖于民国六年。” 我心道,坏了。 第一时间急匆匆跑到回字廊,绕了好几圈都没看见大门! 萧教授他们几个收拾东西,打算先带着冯成一起离开。 看我回来,文斌说:“你刚刚跑什么啊?到底怎么了?” 我担忧道:“现在两种选择,一,躺下睡觉,咱们几个进去把梦妖杀了。二、把梦妖放出来,否则你我四人离不开这里。” “不可能!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文斌反应最强烈。 我无奈给他们解释,刚才进门前是遇到电闪雷鸣,导致茅山术的障眼法薄弱,把咱们几个给套进来了,现在雨水渐渐小了,障眼法也就恢复。 所以,我们就像是在狭小空间遭遇到了鬼打墙,天亮以前肯定是出不去的。 正说着话,林茹突然指着冯成,惊讶道:“你们快看,他好像醒来了。” 结果,这么一说不要紧,冯成竟然然坐了起来。 他眼神猩红,面目狰狞,盯着我们几个邪笑。 林茹担忧道:“冯成你怎么了?” 她刚想过去,我拉住她,凝重道:“大家千万别过去,他不是冯成,是..是梦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刀劳鬼 我的话音刚落,对方发出“桀桀”的笑声,整个人的面目狰狞,显得尤外诡异。 关于“妖”的解释,早在东晋文人干宝的《搜神记》中写到: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 通俗解释就是“妖怪是阴阳元气所依附的物体。当元气在物体内惑乱,物体外形上自然会发生变化。” 现在的冯成便是如此。 我将几人拦在身后,沉声道:“你能脱困也是我们误打误撞到此所至,非但没有感恩,反而恩将仇报,也不怕被雷给劈死。” 梦妖阴森道:“就因为感激你们,才留下尔等做我的仆人。” 话音刚落,他张开嘴。 一股子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 大家脸都吓白了,哪里见过这般遭遇。 盘旋的阴风平地而起,正是刚开门时遭遇的邪风。 见到大家还在愣在原地,我焦急道:“别傻站着,快点跑!” 房间太过窄小,听我一声吼。 大家也看出冯成被妖怪给夺了身体。 不敢怠慢,一窝蜂的往门外跑,忽然乍起的阴风吹烂了门窗,连我们带来的包裹也被吹的到处都是。 回字形的长廊分为左右,我们争先恐后出去。 结果,刚跑没几步就听见他们传来一声惨叫。 我意识到形势不妙,那声音是林茹的。 等我一回头,就见林茹直挺挺站在原地,行动木讷,缓缓向房间走去。 我想这是真坏了,妈了个锤子的,林茹被魇住了。 文斌距离林茹最近,他刚想过去救人,冯成速度极快,好似一道影子般窜过去,趴在文斌的背部企图吸取精气。 没想到文斌的伸手特别好,他像是以前练过,顺势一个过肩摔将冯成撂倒。 谁知会被冯成抓住机会,彼此间再度四目相对。 仅仅是一瞬间,文斌就像林茹一样,眼神呆滞,行动迟缓。 我大喊道:“把眼睛闭上,别看他的眼睛!” 我几步冲上去,一脚踹在冯成的身上,给了文斌一次机会。 见他打了个哆嗦,瞬间惊醒过来。 看他愣在原地,我催促道:“跟过来一起帮忙,别愣在那儿!快!” 梦妖夺体后的冯成力大无穷,被他反手抓过来,要不是反应够快,向后逃出半步,这条腿必然废了。 我当即手掐法决,以奇门局躲避对方。 可奇门局的优势是逃命,缺点是只能逃命,好在这狭窄的空间,我可以推测出他的移动位置。 文斌过来帮忙,他身体灵活,很擅长格斗术,尤其擅长巴西柔术。 在冯成追我的时候,他突然偷袭,给对方来了个十字锁。 可冯成的力量实在是太强,文斌脸憋得通红,吃痛道:“玛德,我快撑不住了,这小子也太有劲了!” “再挺一会儿!” 我心里也很焦急,天亮之前老宅是没有门的,想逃跑根本不可能。 于是,我决定为冯成看相,找出弱点。 通过他的五官能够分辨出冯成当前的状态。 鬼气凶煞主夺命宫,而妖气则夺双眸。 双眸形同日月,可通达心魂。 麻衣相术有句话说: 眼如日月要分明,凤目龙睛切要清。 最怕黄晴兼赤脉,一生凶害活无成。 浮大羊睛必主凶,身孤无著货财空。 细深多是无心腹,眼视之人不可逢。 相术最难的是相眼,因为额、鼻、口、面骨各一分,而眼睛独占五分。 被梦妖夺体后,冯成的眼睛变得细小,瞳孔有着淡淡诡异的绿光,十分凶戾。 文斌催我快点,还说再晚点就坚持不住了。 此时的距离很近,我的大脑飞速回想所学本事,按照义公山录所说。 眼主魂,肝藏魂,所以眼和肝是相通的,被妖怪夺体,使冯成的肝气狂躁,迷失本性。 这绝非我胡说八道,肝火旺的人会做噩梦和遇到鬼压床这些奇怪的事情。 若肝不藏魂,更是会梦到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憋足了劲儿,默默运行易正心法控制力道,以九字真言咒印打他的肝魂。 三次闷声过后,冯成吐了口污血, 本以为能得救了,谁知道院子里面阴风乍起,四个房间那些纸人纷纷走了出来。 他们还发出‘呜呜’的哭声,听的人心烦意乱,而且这纸人都是飘飘忽忽。 冯成吐完了污血就开始干呕,没几下竟吐出一只足足有拳头大小的绿色肉虫。 就在这时,萧教授去救林茹,他手持一把军工铲,对着那些飘来的纸人砸过去。 ‘哗啦’一声,纸人被打的破损。 可当我们以为没事儿的时候,破碎的纸人却再度恢复,好似狗皮膏药似的贴向了萧教授。 我见状大惊:“玛德,我们一开始认错了,这不是纸扎人,是人皮匠的刀劳鬼!萧教授,快,躺地下打滚,不要起来!” 按我说的照做,侥幸躲过一条命。 我们这边一折腾,刚才地下那大肉虫子消失不见。 看着林茹已经走到房间里,我心里特别焦急,现在所有的遭遇似乎都在告诉我们必死无疑。 我急切道:“文斌,你先看着他点,进了屋子把大门关好,千万不要出来!”我说。 刀劳鬼附体人皮,所以,他是有形态的。 只要关好门窗,暂时不会有问题。 而此鬼只有在雨水天气里才会出现。 待大雨停歇也就没事儿了。 交代完了,萧教授也已经趁机跑过来,他有些惊魂未定,指着那间屋子说:“林茹还在里面,我担心那孩子出事儿啊。” “先交给我,快点先进屋。” 说完,我躲过刀劳鬼,跑到了小屋子。 这间房子正是红盖头新娘所待的位置,好不容易赶过来,当透过门窗一看,林茹正在照镜子,她的面前摆着一盏油灯,此时她行动缓慢,就像个提线木偶,一点点往油灯里面添油。 而镜子里的那个她却是一动不动,神色特别诡异。 我的到来引起她的发现,对方的目光忽然向我投过来。 玛德,我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这一面铜镜。 可这面铜镜本装在盒子里的,怎么好端端被打开了? 古时候老百姓常常认为被镜子长久照视会引来不祥之兆。 不用镜子的时候都是扣着放,或者装在小盒里,当时屋子里太黑,我们走在前面也没有注意。 隐隐约约看到地面散落的盒子,肯定是有人动了某种东西。 莫非是冯成做的? 否则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昏迷不醒。 玛德,这个人百无禁忌倒是不假,可死人的东西不能乱拿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诛妖 林茹现在的状况等不得,若再晚可就真的危险了。 民间把人之将死比作“油尽灯枯”,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灯,燃灯的油就是你的寿,至于火苗究竟多大,代表人生如何光彩。 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那绿虫子是梦妖,而林茹披头散发的站在镜子面前,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添油灯,如果继续下去,她就真的完了。 一旦梦妖害死林茹,吸取活人精气,会变的更加强大,那时掉转头来肯定会将我们各个击破。 当时的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脚踹开大门,对着镜子‘咳..tui!’,一大口粘痰直接挂在镜子面儿上。 镜中梦妖居然下意识向后躲了半步,我心想,你特么一个妖怪还挺爱干净的! 当机立断,我把镜子‘啪’的一下给扣在桌子上。 林茹现在被梦魇住了,暂时还没办法抽离,所以我只好扛起她就往外跑。 她身子很轻,最多不过一百斤出头,我跳到回字廊中间的天井,几步窜过去,大喊道:“快,快点开门。” 文斌把大门打开,见冯成一脸惨白,蹲在墙角里喘息着。 我气儿不打一处来,过去把他揪起来,怒道:“你特么到底偷拿了什么东西,拿出来!” “没.没。”他眼神有几分闪躲,恼羞成怒道:“你个小神棍胡说八道,我会拿什么东西?再说了,我冯成家里是什么条件,大家还不清楚吗?别说这个破地方没有好东西,就算有,也绝对没我家的多!” 文斌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气愤道:“早晚得被他害死,刚才老子就不应该救你。” 萧教授让我有话慢慢讲,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们看看林茹就知道了。” 把林茹扶起来,大家接二连三的揉眼睛,吃惊道:“她的脸呢?怎么不见了!” 我无奈道:“不是脸不见了,是被梦妖给捉去一半的魂魄,这里阴气太重,你们看不清也是正常。都怪这个王八蛋偷拿了东西,之前我和林茹在一起,她说看见一个小男孩扯冯成的身体,现在想想,那个小鬼是来偷东西的!” “你..你没有证据,血口喷人!”冯成气愤道。 当前这种环境,还讲个什么证据?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我告诉他们几个,自己有办法保命,至于他们..我冷笑了一下,没有多言。 文斌一听,那还了得。 追问了几句,见冯成还是不开口,这小子也是个莽汉,说干就干,告诉冯成“得罪了”,然后就是一记十字锁,大声吆喝道:“快点搜一搜!” “你这是犯法,侵犯我的隐私!”冯成咆哮道。 老子最讨厌这种假冒知识分子,总以为自己好像懂得比别人多,高一人等,其实都是一群自视甚高的废物。 要知道,文化等于知识,知识却不等于文化。 冯成这种有术无道者,就算是博士毕业也是人渣。 索性,我抡圆了胳膊,‘啪’的一个大耳光给抽过去。 冯成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大吼道:“我一定告你,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沙雕。” 又是一个耳光。 打完了,我开始翻一圈,在他的腰间翻出一枚金钗。 看着金钗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我心中大骇,当前所有的怪事儿都是这玩意引起的。 我对文斌他们几个说:“你们几个离那张床远点!” 交代几句,转身跑出大门,此时院子内的风雨更甚,刀劳鬼像是疯了一样冲着我扑来,见它们来势汹汹,我心想这是要坏菜啊。 虽然他们有实体,但也只是鬼。 于是,我手掐剑指,步踏魁罡,以易正心法催动纯阳之气,破开一条小路。 说实话,这招对付普通的阴魂还行,打刀劳鬼明显后劲不足,眼看这些家伙要卷土重来,我纵身一跃,撞开门窗跳进了房间。 之前被我扣在桌面上的古朴铜镜正缓缓缭绕一道烟雾,随着烟雾凝聚在房顶上,露出一张女人狰狞的脸孔,朦朦胧胧看起来很是模糊。 我站在镜子的旁边,凝视着那张鬼脸梦妖。 我感慨说:“何苦呢?老老实实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时,墙壁上的女妖阴森道:“哪里又有我容身之地?何况,是妖..妖就该死吗!” 说话间,那女妖张开嘴,一道阴风吹迷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起手揉一揉,眼睛却越揉越痒。 接着,我看到那女妖的面孔距离我越来越近,她张大巨大的嘴巴将我吞下。 霎时间,我的眼前出现另外一幅画面。 画面中是娶亲的场景,一个女人对着镜子化妆,她长得很漂亮,也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结果,小孩子溜进来发现女人的脸正在急速衰老,妙龄少女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妪。 小孩子吓得不敢说话,更诡异的是女子竟将自己的脸用刀割下来,脸皮好似面具般揭下来,没有一滴血流出。 女人将那张脸皮放在桶里清洗一番,再度贴在脸上以后,又恢复成了荣光焕发的模样。 而女人看到小孩,她没有害他,是轻轻吻了他的脸颊说:“你父亲知我是妖,却不嫌弃我,我不会害你,去玩吧。” 小男孩跑了出去,不停拉他的爸爸,不让娶媳妇。 可男人根本不听,喜气洋洋的气氛,让整个大家庭都很开心。 但这时却发生了一场意外。 新郎的仇家来了,带着枪支人马,杀了新郎。 梦妖看见新郎的死,她愤怒了。 化身为世上最可怕的恶魔,将数十位仇家残忍杀害。 显露出那张半人半妖的脸,她的面孔长满了鳞片,女妖说,既然你死了,我没有必要隐瞒自己。 谁知女妖杀死了那些仇家,却引来自家人的排斥,他们甚至将女妖锁起来。 当一位老道途经此地,公婆告知老道妖怪害人之事。 请来老道来到宅中,将梦妖镇压。 看到了她的记忆,我明白了,梦妖本非梦妖,只因她愿意活在梦中,所以,她成了梦妖。 老道士虽然将梦妖封印,可梦妖的凶性不减,害死丈夫全家。 而那位道士为了镇压她的凶性,把死者制成刀劳鬼,让梦妖活在自己的梦中,永远不会醒来。 我们的到来,唤醒了梦妖,也唤醒了她的凶性。 待我猛然惊醒之时,我举起金钗说:“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把它还给我!”她一声凄厉嚎叫。 煞风忽起,房间内的家具也是四处乱飞起来。 我凝视着梦妖,厉声道:“你让我看你梦境,是想让我可怜你!所以,你在害怕,因为金钗是你生前之物,也是唯一能够杀你的东西!” 我深吸了口气,虽然自己没有授过五雷箓,可我也懂道术。 于是,我将金钗划破掌心,接触到血液以后,默念降魔法咒。 我找准机会,快速冲前几步,以桌子借力一跃,手里的金钗猛地扎向空中的梦妖。 ‘噗’的一声闷响。 那种感觉就像捅在了果冻上的感觉一样。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梦妖在一阵厉嚎中好似豆腐块般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好不容易宰了梦妖,结果,我听到屋外传来文斌的咒骂声:“冯成,你个混蛋,把东西拿回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路 我这边刚斩了梦妖,手里的金钗就被粘上黏黏糊糊的东西,看着特别恶心。 赶忙把金钗丢掉,推门而出,看到回字廊像水洗的染料在一点点消散,逐渐化作破败不堪的祠堂。 暴雨停歇过后,所有的刀劳鬼消失无踪。 这时,文斌站在重新出现的大门旁,气的大叫道:“这个王八蛋,脑子有包吗?什么东西都拿!” 我走过去忙问怎么了?萧教授对我说:“刚才我们听你的没靠近那张床,可冯成不知道怎么了,在床周围翻来覆去,捧出一个骨灰盒掉头就跑,就像疯了一样,喊都喊不住。” 一听这话,我着实震惊,怎么好端端的出现个骨灰盒?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肯定与梦妖之间脱不开关系。 冯成稀里糊涂抱着骨灰盒逃窜,恐怕是凶多吉少。 此地不宜久留,梦妖虽死,弥漫在房间里的阴煞之气还是会害人的。 我告诉大家先撤,可话音刚落,身后陆陆续续竟出现一些人影。 他们有男有女,逐渐清晰的身影在院子内飘飘忽忽,随着梦妖被诛灭,原本生活在房间里的魑魅魍魉也随之活跃起来。 大家见状,也不敢迟疑,先后冲出老宅。 由我扛起还在昏迷的林茹一同总算是逃了出来。 当前哪还敢停留啊,谁知道那些厉鬼会不会重新追出来? 于是转身对着萧教授、文斌大喊一声:“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几个人当即奔向大山跑去,连头都不敢回。 这一跑就跑了足有一两里路,直到实在跑不动了,见老宅那些游魂野鬼也没再追来,我们才坐下来歇息。 林茹逐渐恢复,神色迷茫,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文斌和萧教授也在一旁追问老宅的经历。 于是我便把自己怎么斩杀梦妖,还有冯成盗取金钗的事情告诉他们,就连林茹看到的小孩子,其实也是想将金钗偷去,那个东西是梦妖生前执念之物,唯有它可以彻底杀死梦妖。 林茹很气愤:“和冯成认识一年多,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之前在回字廊我看他进了屋子,还担心他出事儿,没想到他是去偷东西去了。” 萧教授颇有几分无奈道:“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我的学生,唉,希望他能平安吧。” 路上的时候,我就发现冯成对林茹有好感,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这里面一定与妖怪惑心是分不开的,可归根结底还是人心先起邪念,才给了妖怪可乘之机。 大家都叹了口气,文斌好奇的问道:“冯成好端端抱走骨灰盒,难不成里面有金银宝贝?” “是啊是啊,冯成家里很有钱的,父亲还在京城潘家园有店,一定是拿到了什么特殊的古董。”林茹满是好奇。 我摇摇头:“记不记得那只丢失的绿虫子?” 林茹一脸迷茫,她当时被梦妖摄魂不得而知,萧教授和文斌却看的清楚。 文斌说:“是啊,那大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冯成带走的是它?” 我没有否认,当然,这一切也是我的猜测。 天下妖怪种类太多,我认不出来也是正常,而且我和冯成又不是朋友,生死安危,只能让冯成自求多福了。 刚才那么一折腾,萧教授早已跑不动,我们只好在原地休息,等待天亮继续赶路。 谁知这时,文斌突然指着身后说:“你们看,那儿有个没脸的小孩儿。” 一听这话,确实把我吓一跳,难道那小鬼追来了?可回过头看去,黑漆漆的林子里什么也没有。 林茹和萧教授也四处眺望,找来找去,就问是不是文斌看错了?何况,这么黑的天,就算有也看不见的。 文斌说:“我真没骗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小孩就像会反光一样,说真的,之前林茹也没有脸,现在好很多,可那个小孩比林茹还要严重。” 林茹嗔怒道:“说谁没脸呢,你是不是找打!” “我真没瞎说,不信你问问教授。”文斌委屈道。 林茹挥起拳头就要打文斌,俩人的嬉闹也算是缓解之前压抑的情绪,结果,萧教授却惊恐道:“你们看,他在那儿!” 感觉有些不对劲,文斌不可能会胡说八道,更何况教授也这么说。 待我们几个同时转过身,果然,那个穿着开衫,头戴瓜皮帽,没有五官的小男孩躲在一棵树的旁边,因为没有五官,特别诡异。 只是想不明白,他跟着我们干什么? 萧教授说:“他会不会是那梦妖的孩子,过来找我们报仇吧?” 我说:“不可能,这小鬼很弱小,之前与林茹对视的时候,还被吓到床底下,现在却跟着咱们,我怀疑这小鬼原本就不属于老宅。” 当然,现在最直观的解释就是阴魂不散。 大家彼此互相看了几眼,留在这里也不太安全,距离最高峰的大山已经越来越近,再说天也快亮了,索性还是继续赶路。 身后跟着一个小鬼,也是一件让人很不舒服的事情,我倒是还好,万一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被小鬼缠上,后半生恐怕难以安宁。 打定了主意,于是我们开始继续前行。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密林之中全是参天大树,茂密的植被让四周阴气森森的。 过去老一辈人都知道,人若进了无人深山以后是不允许大声说话的。就连道士进山,也要斋戒三日,沐浴更衣,请神庇佑。 我们都带着手电,小心翼翼在山中穿梭,加上一轮明月,倒也能分辨方向。 一开始还好,可走着走着我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仅月光消失了,周围还弥漫淡淡的雾气。 要说现在距离目标已经很近了,就算是望山跑死马,可时间不会说谎啊。 走了好几个钟头,不仅没有接近目标,连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看一眼所在的环境,身处在大山脉的山坳里,四周都被高山包围着。 抬头遥望前方的远处,一片漆黑。 按道理来说,本不应该啊! 我让大家先别走了,站在山林里,瘴气很浓,灌入鼻腔带给了我一丝丝的眩晕感。 萧教授问我怎么了?我说:“你们谁有罗庚,拿来看一眼。” “我的手表带指南针的。”文斌低头一看,惊呼道:“奇怪了,表针怎么转的这么快!” 林茹也拿出指南针,与文斌的手表相同,都是如此。 我知道此处磁场已经彻底乱了,抓一把土闻了闻,有着很重金属硫化味儿。 “你看出什么了么?咱们走了挺长时间,感觉好像还在原地呢。”萧教授低头沉思。 我说:“这样吧,你们几个继续前进,我在这儿等着!” “你傻啊,四周雾气这么老大,周围也没个人,荒郊野外的,万一我们出去了,那你就得死这儿。”文斌说。 文斌说话也够臭的,刚说完林茹没脸,现在又说我。 我反驳道:“放心吧,你死我都不会死,赶紧往前走,别墨迹了。” “真不乐意管你!”文斌抱怨了一句,大步走在前头,萧教授他们三个继续前行,我目送三人的身影渐渐没入密林。 山林茂密,隐隐约约的瘴气弥漫。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尝试着用“观神术”,不知怎么就失灵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迷魂阵 大地的磁场完全受到干扰,所有的电子设备已经失灵。 我拿出入山前准备的三个铜钱,摇了摇向地上这么一丢,当时我就愣了,三个铜钱居然全都立住了! 此现象代表无阴无阳,我们只需要老实儿待在这儿等着阴阳分开,就能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我心里有了一丝明悟。 无阴无阳,说明此处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五行,让阴阳不分,一片混沌。 土地上的硫化物隔绝大地带给我们的生气,使大家很像被悬在空中,是瘴气让我们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在向前走,其实仍原地。 不是时间静止了,是我们对时间的感知加快了。 这是我对事情的猜测,目光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过了不一会儿他们三个竟然折返回来。 我还能听见文斌抱怨的声音:“教授,你说那小子是不是丧门星啊,咱们几个本来都好好的,结果见到他,你瞧瞧,不是撞鬼就是撞妖。” 林茹说:“少说几句,你别忘了,教授的绝症可是他治好的。” 听他们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向我走来,很快,这三个人与我擦肩而过,他们就像看不见我一样,调转头又往前走。 我拽了一下文斌,他被吓得一激灵:“雾草,鬼啊!”他向后撤了几步,惊恐道:“别以为自己是鬼就了不起,老子死了以后也是鬼,告诉你,我是厉鬼会武术,谁也挡不住,来吧!” 话刚说完,他突然起脚就踹我。 我一躲,向后退了几步怒道:“你特么看清楚了,老子到底是不鬼?你们三个走到前面,又绕了回来!” 大家惊恐的面面相觑。 “不可能,老子走的是直线!”文斌怒道。 接着他们三个都说自己的确一路前行,一路上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折。 我把自己推测出来的情况告诉他们,遇到阴阳不分的情况,只能老老实实等待着天亮。 可唯一让我们纠结的是,现在压根儿不知道时间感官被欺骗了多少。 若是差两三个时辰还好说,若是十天半个月,我们就危险了。 听了我的解释,萧教授说:“我记得烂柯山有一个故事,王质在山里看到仙人下棋,一盘棋过后,他的斧子烂在一旁,山中无岁月,外面已经过去了八十年,他回家才知道,妻子早已离世,儿子也已经白发苍苍。” 我点点头:“烂柯山的传说不足为信,但在理论上却是相通的,我们此时的感官已经完全被磁场欺骗,包括身体和意识都像是活在梦中,可无论是疲惫感和饥饿感都是同样在加速消耗,如果不能脱困,仅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会将我们饿死在这里。” 感官时间大于实际时间,饥渴、疲惫也随着感官时间流逝,后果无疑是非常可怕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叹了口气,奇门遁甲之法就是通过术数顺应天地磁场,坦白讲,对于眼下的情况,的确非常棘手。 几个人都看向我,当前状况,完全是超自然现象,运用科学的手段根本解释不清。 我心里却起了一个怀疑,之前的老宅梦妖是茅山道士所镇压。 其中茅山术分上三茅和下三茅。 下三茅阴损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上三茅与之相反,度人、度鬼、封妖,从不残害任何生灵,无论多么穷凶极恶,上三茅也会给他一线生机。 莫非我们眼下所遭遇的事情,曾是上三茅所留? 恍然间我想起了赖文说过的话,他打算找风水先生帮忙寻找目的地,自己是误打误撞才跌落悬崖古庙。 为了保存体力,我们停留在原地。 周围依旧是雾气蒙蒙,可就在这时,又看见那个没脸的小男孩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不仅是我,其他人也瞧见了。 文斌愤愤道:“这小鬼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小时候听我奶奶讲,小鬼缠腿,走到那儿都会拖着他,所以才走不出去。” 我摇摇头:“不对,鬼缠腿是很累,绝非如今这般遭遇。” “那你说该怎么办?”林茹问。 “这是迷魂阵,要想出去,必须找出阵眼才可以。” 他们或许只当这是迷了路,我则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阴阳之气完全乱掉,等于介于阳间与阴间的中间地带。 有的人去泰山旅游,想必也听过阴阳界的传说,泰山被称作鬼城,阴阳界的传说是分不开的。 十万大山不知藏有多少秘闻,我们此前所经历的,一看就知是大凶之地。 我想分辨方向,可月光星辰已经在缭绕得雾气中散去。 前方的路不仅越走越黑,到了最后,连手电筒也失灵了。 再看四周,阴煞之气变得更加的浓郁。 我的意思是往后退,想看看设阵之人有没有留下一线生机。 然而刚叫大家一起离开,却被眼前所见的一幕给惊呆了! 那个没脸的小孩再度出现,他躲在萧教授身旁的那棵树,缓缓探出头,此时小孩子长大了,变成十二三四岁的少年,五官竟有几分朦胧的轮廓。 我真被吓了一跳,始终被那孩子跟踪不说,一转眼他竟长大了! 我忙说:“教授小心,那个小孩在跟着你!” 大家的神经都在紧绷的状态,听我的一嗓子,萧教授也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捡起地下的石头,连退几步,举起石头怒道:“别..别过来!” 林茹和文斌也被诡异的少年所惊吓,二人若不是担心跑丢了,恐怕早就四散奔逃了。 我主动一步站在他们身前,随时准备干他。 结果,文斌惊慌道:“教..教授,你手里..你的手里举着的是人头啊!” 林茹“嗷”的一嗓子尖叫出来,萧教授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丢下,眼看着人头骨在地下滚了几圈后,跌落出去。 刚刚教授捡起的哪里是石头,分明是一颗早已干枯的人头骨。 萧教授脸色都变了,因为正处在迷魂阵之中,想走也走不出去。 可就在这时,那个无面少年出现在人头附近,向我们缓缓的跪下来。 他的身影逐渐消散,我们几个彼此对视,互相看看对方。 最后萧教授试探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在向咱们求助?” 我点点头,也觉得有可能。 否则小孩子也不会一路跟在我们几个身后。 脚下的树叶一层又一层,表面还有绿苔。 我深吸了口气,再度走向人头的位置,捡起来一看,发现整个头骨面部五官是被磨平。 环顾着周围茂密的树林,沉声道:“怪不得会有迷魂阵,这条路被人以奇门八卦阵栽下迷魂术!” “这不就是普通的树吗?”文斌还用手敲了敲。 我举起无面人头骨,把他们吓得连连后退,林茹更骂我变态。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刚刚的确是他将咱们引到这里。”想起迷魂树的制作方法,内心有几分惊骇,也只有封建社会时期的奴隶主才会如此狠毒。 我继续道:“迷魂树要将活人埋入土下,手脚不仅要用钢钉封魂,还要裹上度鬼经文的尸衣,再将槐树的种子栽种在人头的位置,随着树木长大,所有树根最终都将成为人的模样,因为每一棵树的根都处在八卦位,导致隔绝天地阴阳,让阵中阴阳不分,入阵者神魂颠倒,困死其中!现在来看,少年是想咱们度他出苦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树下人脸 所以说,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亦真亦幻且诡异的阵法之中。 林茹很紧张,问我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吗? 我想了想,既然是阵法所设,那就一定有破解之道。周围的落叶很厚,我扒开脚下的树叶,除了人头骨以外还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我尝试着刨土,萧教授递给我一把工具,我接到手中,一铲子下去,土地竟是无比的坚硬,感觉好像砸在了铁板上。 接着,耳边听到一阵闷哼,脚下的土壤竟一点点向外流出红色的液体。 林茹第一个惊慌道:“是血!你们快看,怎么会有血啊。” 这还不算完,距离最近的萧教授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毫无一点血色,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突然呕出一大口的鲜血,整个人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好端端的怎么还突然吐血了?当下我赶忙过去把他老人家搀扶起来,追问道:“萧教授,您这是怎么了?” 萧教授缓了几口气,继续说:“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你刨土的时候,就像是砸在我的心口,好悬没有背过气去。” 这好端端的铲子是铲地,怎么可能还会砸到他的身上,我也是一头雾水,尤其地表向外溢出的红色液体,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仔细观察了一圈,又说:“萧教授,你把脚底板抬起来,我看看。” 他按照我说的做,我们几个人都看见萧教授的鞋底长满绿苔,大家疑惑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却是非常紧张,告诉他们,这不是寻常的绿苔,叫“秽藓”,是迷魂树用来捕捉猎物的手段。 它的生命力很顽强,还特别隐蔽,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覆盖你的身体,刚才我那一铲子打在秽藓上,强横的煞气正好冲撞到了萧教授。 他们几个听我说完,纷纷开始检查自己,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皮肤表面都起了或多或少的霉斑。 这种类似的情况,我倒也不是第一次撞见。 之前,在我家老宅的打生桩,生桩附近那些污秽浊气,与当前所遭遇的相差不多,包括我爷爷为了给我借命所用的小棺材,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我之所以没事儿,或许可能是我从小修行易正心法有关,身体阳气充足,能辟邪百邪,可他们几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为了不出大事,我当下在他们三个身上分别找出“四阳穴”,以指力刺激体内阳气,这时候的人会变得很热,就像发烧一样,身体越热感觉越虚弱。 唯一的好处是能避免被秽藓彻底侵蚀身体,那个时候人会出现非常可怕的幻觉,被迷魂树吸引到近前杀害,吸取你的尸体作为养料。 那个跪地祈求的小鬼让我有所猜想,他有可能是被迷魂树残害过的人。 我们一直被跟踪,迷迷糊糊踏足到此地,十有八九是被那小鬼给引过来。 之前也说过,迷魂树的根茎是长在人尸体的头骨,进而能够凝结阴气,帮助阵法的运转。那些曾经被杀死的人,不仅成为养料还化作秽藓,这就好像被老虎杀死的人会化作“伥鬼”的道理相同。 所以,那些妖鬼害人,会把人迷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慢慢耗尽所有的阳气,再把人命害死。 当下,我让他们几个稍稍躲远点,被我刺激体内“四阳穴”之后生命危险问题暂时不用考虑,可拖延久了,身体还是会出问题的。 我继续抡起铲子挖,只要砸断了迷魂树的根茎,就一定可以破解当前的局势。 这一次,地表不再如之前那般坚硬,面前的老槐树又高又粗,其实以我一个普通的工兵铲想要把它挖断无疑是天方夜谭。 但是,我的目的不仅仅是挖断根,而是找到树根底部的妖怪。 我还对他们三个交代,从现在开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要动。 迷魂树一定察觉到了危险,会想法设法的害死我们。 接二连三的遭遇已经由不得他们不信,挖到一半,我为了找准方位,割破自己的手指,将手插入土壤里。 闭上眼感知半晌,就好像等待鱼儿咬钩,突然,我感觉到手指被什么东西裹住。 当机立断,猛地抽出手指,只见一条树根竟然飞速般向后退去。 于是,我猛地用铁铲斩断根茎,剩下的另外一半却快速抽回,我看到一条细小的血线,沿着它快速向下挖。 没多久,我挖到了一块儿骸骨,因为只有小部分,分不清楚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大树千年累月已经通了妖气,在风水中也认为,树木不允许直接坐落在尸骸的上方。 因为树大招阴,不仅能会把周围的阴气聚集,还会随着日久天长与树下亡灵融为一体。 包括一些想不开的人在老树上吊,老百姓也会把那棵树砍断,避免鬼魂亡灵缭绕不散,抓替身去害人。 一些个道家正统法术也经常会借用大树封魂,而且,有的少数民族在人死后会安葬于树洞之中,这种方法也叫树葬,他们坚信人随着大树相容,永生不死。 就在这时,可以清晰地看到浓浓阴气从树根下面向外涌出,接触到空气,化作红色的液体。 我沿着煞气周围向下挖,看到一张没有腐烂的死人脸,他样貌诡异,面部全是树皮纹理,甚至连头发丝都清晰可见,它张着嘴,浓浓的煞气就是从他的口中向外吐出的。 下一步需要用刀割下树下冤魂的脸皮,再点上一把火,就算是万事大吉。 我伸出手道:“你们谁有刀和汽油,借我用用。” 过了小半晌,竟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心里非常纳闷,难道听不见吗?于是,我又大声了一些,可还是没有人应答,我下意识赶忙回过头,被吓了一跳。一开始让他们站在原地的几个人,竟然没影了! 可是,他们随身的包裹还都在地下放着,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不见了。 我眉头一皱,急忙往回跑去找他们几个,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大声呼喊他们几个的名字。 用手电四处寻找,忽然,看到三个人正围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发呆。 我总算松了口气,这几个人也没打手电,要不然也不至于找不到。 看到这,我急得跑了过去,推了文斌一下。 文斌身体一激灵,然后转身问道:“迷魂树破解了吗?” 除了他以外,萧教授和林茹也站在大树旁边,谁也没回头。 我心里有几分不悦,问道:“不是说好了让你们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不要乱跑吗?” “不是你刚才喊的我吗?”文斌一脸不解,忽然脸色骤变,惊恐道:“难道刚才让我们三个过来的人不是你?” 我也被吓了一跳,莫非他们几个中了迷魂? 我说刚才自己一直都在想办法破解迷魂阵,从未喊过他们啊,接着,赶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斌说:“你挖到一半,告诉我们来这边帮忙,我们几个就过来了。” 按道理来说,我们距离也不是很远,怎么可能会看不见我? 我又去碰林茹和萧教授,他们两个也像是大梦初醒。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一棵大树后缓缓走出一个人,他手持与我一模一样的工兵铲,此时竟指着我,对其他人大声道:“大家千万小心,他是迷魂树变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禁地 这下我可傻眼了,好端端怎么又出现个一模一样的人! 而身旁文斌再度看向我的眼神有了一丝警惕,坦白讲,以他强健的身板并且还精通巴西柔术擒拿,近身交手,我毫无任何机会啊。 我下意识向后退出几步,我竟发现脑海中原本可以判断对方行动的奇门局失效了。 妈了个锤子的,这一定与磁场被搅乱有关。 我急忙道:“文斌,你听我讲,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迷魂树非常邪门,无论看到什么也不要相信,你现在所有看到的都是假的。” 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就站在大树旁,认真道:“趁着现在,快点杀死他。” 文斌脸色突变,眼神一阵恍惚。 林茹与萧教授也同时转过身,看着他们略显呆滞的眼神,摆明被迷住了眼。 再当我回过头,那位与我一模一样的人正一脸阴笑的盯着我。 那副表情,显然已是胜券在握。 我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与此同时,发现一个特点,迷魂树如果不害怕,为什么会主动出手? 毕竟按照迷魂阵的特点,时间的流逝会慢慢把我们耗死在大山里。 也就是说,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个无面少年跪地祈求,是想我帮助他离开,这才告诉我迷魂树的准确位置。 文斌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害人妖怪,真当老子怕你不成。” 一边说着脸上的霉斑却浮现的越来越多,表情狰狞,恨不得将我生吞了。 看到这儿,我心里一紧。 金刚骨先是在与关家后人那次打斗中受了伤,后又被李神婆的邪骨污染。 所以说,我现在除了易正心法帮助捉鬼降妖以外,义公山录更多是算命以改运之法,对付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暂避锋芒。 想到此处,我立刻先撤。 文斌、林茹和萧教授三人就像疯了一样向我追来。 可他们只是暂时被秽藓操纵造成的幻觉。 我也不想和他们发生争执,最好的办法就是烧死迷魂树下的根茎。 霉斑逐渐大量的扩散,让我真为他们几个担心,心里暗叫可千万别出啥事儿! 狂奔几步抄起一个包裹,再度跑向了挖开的树坑。 到了近前,就见那张树下的人脸口中吐出密密麻麻的根须,并向外扩散覆盖周围的土地,想要再度掩盖自己。 文斌的速度最快,又精通格斗术,在他临近的一刹那,我抡起了背包砸过去,就听“duang!”的一声,没想到包里竟然藏有坚硬的东西,一下子就将文斌撂倒。 虽然萧教授和林茹也被秽藓操纵,毕竟实力却在那儿摆着呢,不足为惧。 等我好不容易赶到树坑旁,将包裹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里面有着一个嘎石灯和一块儿矿石。 但愿文斌没事儿吧,否则真拍死,我可就杀人了。 情急之下我找到一把军工刀,趴在地下,割断了所有的根须,一刀划破那张诡异的脸皮,当我用力撕下的时候,身旁的大树竟然一点点枯萎。 文斌倒地不起,林茹和萧教授已经抓到了我的脚踝,他们很疯狂,张嘴就咬。 我拼命挣扎,将嘎石灯点燃,用力打碎,火焰丢进去的一刹那,地坑里瞬间燃烧起了大火。 火焰的弥漫,让萧教授和林茹两个人失去意识。 至于我身后已经枯萎的槐树,有了倒塌的征兆,我意识到危险,起身抓起他们两个向旁边跑去。 眼瞅着那颗大树一点点倒下,与我们相距不过一米左右,差一点今天就交代了。 躺在潮湿的地面,总算可以长松了口气。 最先醒来的是文斌,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了燕云十三太保那些“超人”,可也是一等一的优秀。 而且他脑袋绝对够硬,被石头重击都没事儿。 他一边揉着头一边惊愕的自言自语,“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头怎么还肿了?” 听他的话,我算放下心来,现在我的状态很糟糕,万一他再发疯,可就凶多吉少了。 我坐起身,喊文斌过来别乱跑,盯着四周那些接二连三枯萎的古树,直到旭日渐渐东升,大地再度被阳光普照。 迷魂阵破掉,惊魂的一夜其实仅仅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罢了。 文斌同我检查萧教授和林茹,把他们唤醒以后,二人对于之前很多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管怎么样,好在有惊无险。 我缓缓起身走到那个燃烧后的树坑,想起之前无面小鬼的一路跟踪,就是为了我把他们引到这里。 我心想,既然人家救了我们一命,理应帮上一帮。 于是,我清理树坑下面的灰烬,越往下土壤越松软。 文斌几人问我在干什么? 我说:“你们要是没什么大碍,过来帮下忙,迷魂树下面有东西。” 找出两把工兵铲帮忙,除了表面的土层结实以外,下半部分都是一些腐泥。 迷魂树这样的邪树是不会让土壤稳固,相反,它会吃掉底部许多的沙土,造成水土大量流失。 没过多久,我们竟然挖到一个地洞。 萧教授赶紧过来帮忙检查,他貌似运气很差,我们谁踩都没事儿,唯独他一只脚踩在地坑里,‘扑通’一声,整个人竟然陷进去了。 黝黑小地洞可把我们吓坏了,文斌和林茹大声呼喊,问萧教授怎么样? 萧教授虚弱道:“我还好,你们放心,这棵树底部是空的,并不深,我包里有绳子,你们快点拿来将我拽出去。” 林茹赶忙拿出尼龙绳,我问萧教授,底下还有什么东西?萧教授说:“底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快点把我拉上来。” 林茹放下绳索,我们三个人一起向上拽。 当萧教授得救以后,身上全是污泥,他在清理的时候,一抬头,我们三个有些傻眼。 林茹惊恐道:“教授..你,你的脸!” “什么?”萧教授用手摸了摸脸颊,“怎么了?不是挺好吗?” 我吞了口唾沫,萧教授的魂魄被那无面小鬼附体了,五官看起来很朦胧,就像被缭绕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 乘他不备,我以相门打鬼拍他的眉心,萧教授身体一个颤抖,忽然翻起白眼,阴森道:“神..神,庙,禁地,入者死!” “你到底是谁!不要忘了,刚才是我救的你,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本师叫你形神俱灭!”我呵斥道。 “萧教授”嘿嘿冷笑,“动神庙物品者死!” 我咬紧牙关,触碰他眉心的手指竟感觉到一阵阵灼热,就好像水滴在烧红的烙铁上。 疼痛令我下意识撤回手,萧教授就像是发了疯似的,趁此机会,奔着大山的方向跑去。 不管我们喊的多大声,他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山里面跑,最终只有阵阵回音在山野中缭绕。 这下大家可都急了,也知道出事了,二人问我教授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说:“我之前说过的那座悬崖神庙,无面小鬼应该与神庙有关,他必是借教授的身体向神庙赶回去。” 望着不远处的高山,悬崖古庙必在此处,可教授说的那句“入者死”,却像压在我心里的梦魇。 可如果不去,教授必死无疑。 看着包里的灵芝,我也非常无奈,毕竟这玩意真不是我偷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飞龙山 看到文斌和林茹二人没什么大碍,担心萧教授出事儿,我们三个奔着他离去的方向匆匆追去。 现在天色已经很亮了,破掉迷魂阵,在山里赶路倒也容易。 吃了点压缩饼干,文斌在前面带路。 他拥有非常强大的野外追踪能力,通过萧教授沿途所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踪。 我们穿过一片密林,临近高山之前,林茹“啊”的一声尖叫。 我和文斌急忙问她怎么了?林茹指着树丛,“你们快看,那个人是不是教授?” 距离大概二三百米,有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树丛中。 因为只能看出个轮廓,文斌大喊“萧教授”。我制止他不用喊了,现在萧教授被无面小鬼控制,不管我们说什么,他也听不见。 我们兵分三路,小心翼翼地维向萧教授,而对方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文斌第一个冲了上去。 我喊道:“你小心点,被鬼附身以后,人的力气会变的很大,千万别掉以轻心。” 文斌也算是有点经验了,他加快了几步,可等到了萧教授身旁,他却愣在原地不动了。 我心里大骇,莫不是文斌也出了事儿? 想到此处,我也是急了,快跑了几步怒道:“本师好心度你出苦难,如今反过来恩将仇报,莫非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话音刚落,我方才看清二人竟注视着一尊青石碑,上面用一行红色的字迹写着:“古庙禁地,生人勿入,阴人绕路。” 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的碑文,石碑左侧是一块儿石墩,古代管这个叫‘拴马桩’,荒山野岭则叫“歇魂桩”,模样相同,只不过一个是给人用的,另外一个是给阴兵用的。 现在看来,那无面小鬼是将萧教授当做马一样赶路到此,文斌见我也来了,说:“兄弟,你有没有感觉出哪里不对劲?” 恰巧林茹也追过来,她问萧教授怎么样?看着我们俩都站在原地不动,很纳闷,问我怎么了? “太静了!”文斌说。 “大山里面当然静了,难道不对吗?”林茹奇怪问。 文斌说:“不是这个意思,你听听四周,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 没错,实在是太静了,静到让人害怕。 趁着萧教授没什么大碍,我到他身边帮助“唤魂”。 一般小孩子会出现惊吓以后掉魂,会连续做噩梦发烧,只需要去事发地喊魂便可以。 成年人的难度要大点,道理却是殊途同归,我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脑,原本已经熄灭的天灯竟缓缓有了恢复。 我问他们两个,得知萧教授的全名叫“萧岩”,生辰八字没有也不要紧,贴在他的耳边以咒语唤魂,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过了不一会儿,萧教授的眼睛渐渐恢复神采。 他苏醒后的第一句话,问我这是在哪?刚才晕晕乎乎,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被一个人拖拽着往前走。 我安慰萧教授别担心,被鬼附体都会出现一模一样的情况,成年人不会有什么影响,休息休息就好了。 如今摆在面前就是两条路,掉头离开,还是继续去那个悬崖古庙。 其实,我现在也打了退堂鼓。 毕竟前面的路都是未知的,谁知道那悬崖古庙会不会有危险。 更何况,石人孕娘的事情萧教授曾听那位朋友提起过,至于神庙的灵芝,又不是我拿的,把它丢了不就得了。 可还不等我把自己想法告知他们,萧教授却一脸兴奋道:“没错,就是这里,我那位朋友去世前讲起,此山横看如苍龙入云霄,山脚下凸起纹落,就像一排排铁链,不信你们看。” 我有些傻眼,追问道:“您老没看错吗?之前是一座古墓,可这大山怪石嶙峋,山间草木生气不旺,根本不适合做埋骨之地。” 萧教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惊喜道:“绝对没错,他描述的地方就是这里,飞龙山!” 听他的话简直是雪上加霜,在这座山走出去的人,赖文死了,萧教授的朋友也死了。 我又看了一眼石碑,生人勿入,阴人绕路。 难道这一切可能是巧合吗? 玛德,血咒让龙虎山都束手无策,半年的寿命就像悬头上的刀,这把刀在固定的时间一定会落下。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数吧。 打定了主意,也是没有办法,我把山里大概的情况和猜测告知他们几个,没想到,这不仅没有让他们产生畏惧,反而激发起三个人好奇心。 尤其林茹,女人的好奇心很多时候会很矛盾,就像看恐怖片,既害怕又想看。 于是,在三位半无神论者的坚持下,我们踏入了禁地。 一路上萧教授都被四周奇花异草所吸引,自从踏入禁地以后,这里不见虫鸟,不见走兽。 偏偏自然环境特别优美,一路上走走停停,大自然的美景让人心神放松,恰恰也是这种天地和谐之气,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我们终于来到山脚下,如果想沿着它走上一圈,恐怕没有一天的时间是不行的。 而且,这座大山脉比周围任何一座都高大。 拔地而起,的确像是展翅欲飞的神龙,那磅礴的气势只有近距离才能真切感受的到。 就像是赖文所说的那样,大山到半山腰的位置都很好攀爬,唯独最上边成了悬崖峭壁。 他凭借多年采灵芝的经验尚且十分困难,光凭我们三个,难度可想而知了。 然而怪事却未曾因此而停止,从踏上这座山的那一刻,吹入耳边的风声就变了! 它不再是春风轻拂,而是一阵阵呜咽之声,就好像有人在风中凄诉,带着怨恨与不甘,听着让人很不舒服,风声急骤之时,那哭声随之转变为绝望的呐喊。 不仅仅是我,看萧教授三人也是如此,明明风和日丽,为何偏偏忽起这样的怪风? 几个人互相对视,萧教授解释道:“很有可能是风吹在岩石发出的声音,大家不要惊慌,现在登山路很好走,最起码也要登顶看看真相才可以。” 但愿就像他说的那样吧,不承想,所要面临的难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地玄黄 试问一直听着有人在你耳边哭,换谁也受不了。 一开始还算小声呜咽,越向上攀爬声音越大。 到了最后,竟一阵阵惨嚎。 就连萧教授也不再用他科学的言论去解释。 赖文说,他是从山上跌落,然后掉进神庙之中,这件事经不住仔细推敲。 若是神庙处在悬崖峭壁,没有装备的情况下,你如何下得了山? 我告诉萧教授他们三人,务必要仔细观察,哪里有什么奇怪可疑的地方。 过了有小半日,文斌突然说:“你们看..那个东西像不像棺材?等一等,卧槽,怎么这么多啊!” 大家不约而同向上眺望,之前在山脚下的时候,所有的悬棺就好似一块块儿凸起的岩石,等我们沿着斜坡爬到近乎垂直的崖底,才得以看清楚棺尊的模样。 这时,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往上爬,林茹问萧教授这些棺尊是不是他的那位盗墓朋友所说。 萧教授目露兴奋之色:“是僰人族的龙岩悬棺,怪不得我们在山下看不到,这是僰人族的障眼法,就像自然界的动物进化出与物体颜色相近,借此来迷惑敌人。” 悬棺之说我倒也听过,按照汉人的习俗讲究入土为安,可在汉文化入侵同化之前,许多偏远地区都保留着自己的丧葬传统。 萧教授轻轻触碰周围的土壤,再三确认之后,讲起悬棺之说。 僰人受到病疫威胁时,族中巫师告诉他们,要逃脱病疫的死亡威胁,只有实行岩葬。 他们本身就有着岩石崇拜,提到这儿的时候,萧教授恍然道:“你所说的石人孕娘,如果真的出现在这里,倒也能解释通,毕竟,僰人族视石头为神灵,石人孕娘又是钟乳石所化,如果被僰人族发现,必会奉为神灵一般。” 我心里大喜,没有什么要比活着更能够燃起希望。 站在山根底下,听教授讲起僰人族,他说这个族人历史上饱受各种磨难,封建社会时期会被捉做奴隶,族人擅长巫蛊之术,他们的祭祀传统是在人死之后将重达千斤的棺材嵌入悬崖绝壁之上,认为这样会让死者升入天国。 教授叹了口气,说历史的车轮从来不会因为你弱小而同情你,春秋时期他们被称为‘僰僮’是奴隶的意思,到了明朝又改叫‘都掌族’。 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倒也雄起过一段时间。 汉朝时期,雄霸西南,只因劫掠大汉子民。 被汉朝铁骑一股南下,近乎灭族。 到了明朝时期的‘明神宗’,也曾想要破坏僰人的悬棺。 官兵企图向上攀爬,仅仅到了半路,他们莫名其妙出现幻觉,死了许多的人,迫不得已只好铩羽而归。 我看到有一条非常狭窄的栈道盘旋向上,直通山顶,只不过这条路非常危险。 我说:“你们几个行吗?要不然就在下面等一等?” “行吗?把那个‘吗’字去掉,重新说一遍。”林茹在包里找出手套、挂绳,“我可是攀岩俱乐部高级会员。” 看着他们三个自信的眼神,得了,好像就我自己最菜。 换好了装备,补充下少量的食物和水,我们三个轻装上陈,沿着栈道向上攀爬。 向上的每一步都是极为凶险,直到跨过第一尊悬棺,看着被凿开的棺木除了尸骨以外,什么都没有。 萧教授很感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点对盗墓贼来说,特别明显,只要能赚钱,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们费尽周折,终于抵达了悬崖之上唯一的岩洞,踏踏实实踩在地面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精神一直都在高度紧张中,攀爬栈道的每一秒钟都像与死神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我们三个平躺在地下,大汗淋漓,心怦怦乱跳。 文斌率先坐起,手电筒晃动着周围,他大惊道:“你们快看,这个洞有点奇怪!” 紧忙倒腾了几口气,坐起身就见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这里就像一处祭祀台,地面有数不清的尸骸,除此之外,周围的环境皆是工匠精心雕琢而成装饰,但诡异的布局环境,让一切都是那么的死寂沉沉。 萧教授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触碰了下地上的白骨,‘哗’的一声,白骨化为了粉末。 此现象明明是需要经过长年风化才会导致的现象,洞内湿气很大,完全不会发生这种现象才对。 而且这些骨头它们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所有野兽的头骨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有着一种古怪的规律。 面前的古庙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神秘与恐惧感。 好奇心促使我不得不去触碰心里的这扇门。 我们先后用手电窥视山洞的全景,看到不远处的古庙大约有两个篮球场的大小。 而且,脚下竟是干净的方青砖,对于僰人族来讲,瓦匠活显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除了在尸骸正前方是一口两米多高的巨大的香鼎挡住古庙大门以外,四周空无一物。 看着大家的表情我就知道了,这样一处未被发现的遗迹,究竟代表着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当然,我相信萧教授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牟利的人。 他的眼神干净且坚定,这是一种强劲的信仰支撑他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哪怕以身犯险也绝不后退的信念。 我们三个不敢距离太远,大家迈步向前走向香鼎,穿过香炉顶的一刻我看清了所谓故神庙的庐山真面目。 大门是开着的,因为年代久远,木质的墙体些发黄。 屋顶顶部有八个角,乍一看好似佛塔形的建筑,黑色琉璃瓦片让神庙增添了一丝肃杀之意。 巨大的红木门两侧的门柱,像是用刀刻上的一副对联。 上联是:位镇南北,凛凛英风贯日月; 下联是:精分水性,腾腾杀气肃乾坤。 横批只有四个大字:天地玄黄。 这个提名可了不得,虽说不知道庙宇供奉的是谁,但肯定不会是佛祖。 因为庙宇的对联多数都是普度众生,发下宏源,或者是祈福平安的,绝不会有这么一副杀机腾腾的样子。 气势豪迈的对联出现,可见供奉主人被人比作是可盖过日月星辰,一身杀机是可肃清天地的大能之辈。 我回头看看那些骸骨,莫非它们都是僰人族的贡品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凶棺 我们三人并肩踏入古朴的神庙,记得和赖文聊过关于神庙中的景象,奇怪的是,明明僰人族不属中土文化,可这里每一样东西,无不蕴含着汉文化的侵蚀。 最里端的神庙藏匿于黑暗之中,这里很避光,我们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前面究竟供奉的是什么。 站在神庙近前,既然手里没有香火,我退了几步,稽手道:“在下麻衣派掌门陈正,见过上神,今日若是冒犯,还请多多见谅。” 天知道神庙到底有什么东西,万一真有精怪看守,我态度谦卑,好歹也是伸手不打笑面人。 一般道家中人布下神坛请神也是这个意思,点上三炷香,若是香火“咔嚓”断掉,代表着神仙不高兴。 林茹也学着我像模像样给不知名的神像行礼,做完了这一切,我们三个走到大殿近前,用力推开这间虚掩着的古朴大门。 按道理虽然是悬崖古庙,推开必然是尘土飞扬,可这也太干净了吧? 不仅没有灰尘,反而吹出一道凉风,清新的空气一点也不像常年没有人涉足的神庙。 紧随着眼前的一幕让我抽了口冷气,大殿供奉神像的位置,竟是一口占据了房间一半空间的巨大的青铜棺。 那青铜棺至少有十几米的宽度,更加诡异的是青铜棺是被四尊青铜巨兽托起,它们将整座棺材悬在半空中,青铜棺体上还缠绕了一黑一白两道锁链。 锁链彼此交叉,前前后后互相缠绕,最终落在青铜棺的上方汇聚成了一黑白的太极图。 我抬起头看向漆黑色的房顶,那房顶上空布满了红色宝石,星罗密布,那应该是一副极其复杂的星象图,正好与托棺的四尊凶兽相互呼应。 我吞咽了口唾沫,如果按照风水来说,这是一个大大的凶绝阵。 四凶兽面向我的是饕餮,它羊身人面,眼睛长在腋下,一双獠牙凸起,却有着人的四肢。 饕餮的身侧则是混沌,此兽方如肉柜,无头,巨大的嘴巴长在腹部,呲着大口外翻裸露獠牙狰狞恐怖。 另外一尊则是人面,虎足,猪口牙,尾巴很长,乍一看像是老虎,这凶兽叫做梼杌。 最后一个则是穷奇,它外贸像牛,肋生双翅,浑身炸起刺猬一般的毛发,威风凛凛。 这四凶兽是在荒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而且在山海经中均有记载,青铜棺被四尊上古凶兽托起,棺身缠绕黑白锁链代表太极,头上的红色晶石好似浩瀚星空,风水中称悬棺为不详,尤其缠绕锁链更是代表万劫不复的意思。 四尊青铜雕像的高度各个至少在三米开外,仔细打量,我发现这四尊凶兽的脚下居然分别点着一盏油灯。 到底谁会做下这种凶局来制服一个死了的人? 诡异的现象让我心里一震,难道古庙一直都是有人在看守的? 除了脚下的石板,整个大殿均是以黑色为主调,越看越觉得头顶上红色的石头有些熟悉,竟与我在刘海蟾的龙棺所看到的龙炎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难道这里也关押着神仙? 这世上的确发生过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说到底,那一切皆与鬼、怪、妖有关。 至于神仙的传说自古有之,可又有谁得到过神仙的恩赐? 在刘海蟾的龙棺,望月蟾一直留在那儿守护,而且,那个棺材以潜龙在渊的格局,摆明就是谋后而动,大地的羊水会让棺中人长眠于地,在特定的时间,甚至有可能重新活过来。 眼前所见到的一幕,让我的脑海很乱,看向身旁的萧教授,问他有没有看出什么? 萧教授自从进了大殿以后,也是一句话没说过,他仔细观摩了好一会儿,认真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三苗族?” 我惊讶道:“您是说黄帝南征三苗族,联合炎帝部落将蚩尤斩杀于逐鹿之战的故事。” 萧教授点点头:“除了那口石棺有三苗族的图腾以外,四周皆为汉代道教元素,可四千六百年前哪里有阴阳五行之说啊。” 萧教授为我们解释,四大凶兽的青铜雕塑的确是上古时期的产物,但周围的铁链,包括最上端的太极锁格局,年代并不是很远。 之前赖文就讲过,悬崖古庙供奉的神灵是他从没见过的神灵,这里都是奇珍异宝,因为自己只认识灵芝,所以才将灵芝偷走。 可我四处也看了,空荡荡的神庙除了四盏油灯以外什么也没有,赖文的惨死我还记忆犹新。 包括萧教授的朋友,也说自己打开了密室石门,一个孕妇跑了出来。 莫非,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位置? 想到此处,我缓缓走向凶棺,林茹和文斌都拉了我一下,他们说这里太古怪了,还是谨慎点好。 说着,文斌拿出相机开始仔细拍照,可我与悬棺相距不过五米,如果不仔细找一找石人线索,岂不是要回去等死,茫茫十万大山,石人孕娘又是夺天地造化的天灵地宝,靠我一个人,别说半年,就算找一辈子也未必能找得到。 我让他们放心,可当我临近凶棺的一刹那,一股滔天的煞气袭向我的灵台。 突如其来的煞气打的措手不及,来不及感叹凶阵的强大,只是耳畔野兽怒啸,震的我的头很疼,当我想要退却也有点来不及了,那刺痛感让我抱紧头部蹲在地上翻滚。 三人下意识想要过来救我,我急忙喊道:“你们别过来,我没事儿!” 这时,我始终贴身的天机符传出一道滚烫的热度,并在一瞬间驱散煞气所带来的痛苦。 因为倒地挣扎,我的那棵灵芝滚落而出,让我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灵芝在原地一滚,竟然化作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嗖’的一下跑进了凶棺底部。 “那里有个窟窿!”我惊呼道。 心里大喜,按照萧教授之前所说,十有八九就是在棺材底部。 我急忙追过去,让林茹把手电丢过来。 拿起手电向下一照,在一堆瓦罐中间躺着一个人,他双手死死抱住骨灰盒,一半脸狰狞一半脸诡笑,竟然是之前走失的冯成! “你看见了什么?怎么不说话啊。”林茹问。 我心底就直冒凉气,冯成的诡异笑容我在赖文的身上也看到过我,非常非常邪门。 最可怕的是,这里有好多瓶瓶罐罐都被打碎了! 我倒抽了口凉气说:“冯成在里面,他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三人惊呼后同时追过来,被凶棺的煞气冲了一下,同时向外呕出一大口的鲜血。 奇怪的是,三人不像我的反应那么强烈。 他们到了我的近前,看着青铜棺下边的地坑,冯成诡异的死亡,手里却死死死抓住骨灰盒不放,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就在此时,冯成的身体忽然一颤,突然睁大了眼睛,把我们吓了一跳。 更可怕的是他手里的骨灰盒滑落,胸口出现一个深深的血洞,那个灵芝像是雨后冒出的蘑菇,一点点浮现在冯成的心口。 突然,四凶棺神像面前的油灯在一刻竟然灭了! 第一百三十章 虎符 我们顿时被黑暗所吞噬,林茹吓得尖叫,我赶忙大喊:“站在原地别动,有手电吗?” 萧教授率先打开手电,突然,他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这么闷啊,好像没有办法呼吸了。” “教..教.教授,你的胸口!” 我们几个傻眼了,那枚跳动着的灵芝好像有生命般,贴在萧教授的心口位置,正在不断地往他的肉里钻。 “啊!”在教授一声惨叫过后,手电筒竟然短暂的失灵了,意识到形势有些失控,我拉着他们就往神庙外跑。 这时,坑里的冯成竟然也爬了出来。他与萧教授肩并肩站在凶棺旁边,两个人的胸口都有着一道血窟窿。文斌悲愤道:“教授、冯成,你们怎么了?” 我惊恐道:“他们的心被那个东西给吃了。” “都怪你!”文斌狠狠推我一下,“那灵芝是你随身带来的,要不是你,教授和冯成不会有事!说,你是不是和妖怪一伙儿的!” 我心里的确很愧疚,可事实摆在眼前,只有活下来才是真格的。 被掏空心脏的二人行动木讷,缓缓走到了四凶神像面前的油灯。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两盏灯竟再度亮起。 林茹和文斌都惊呼起来,因为教授和冯成二人的皮肤快速干瘪,而那两盏灯似乎在燃烧着他们的生命。 盯着他们死亡的模样,我想起了萧教授被鬼上身时说过的那句话,动神庙物品者死! 于是,我追问道:“你们告诉我实话,萧教授手里是不是有神庙的东西!”见他眼神有些闪躲,我严肃道:“都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隐瞒,要是再不说,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文斌在我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山,终于说出实情。 萧教授的那位朋友是盗墓贼,除了拿出瓶子以外,他还打开了棺材,取走棺中一枚虎符。奇怪的是,还没等回到市里,除了教授的朋友以外,同行人全都死于非命。 对方找到萧教授,想要问清楚缘由。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我气愤地之拍大腿:“你们怎么不早说,现在那枚虎符呢?” “教授怕自己出事儿,就先放在我这儿了。”文斌说。 “拿来!” 我伸出手,看到文斌这才在包里取出一枚暗金色虎符的一刻,我有些傻眼。 因为我爷爷是天师府嫡传张蓝衣的弟子,一直以来,我也听过关于许多天师府的传说。其中,天师府有一阴一阳两枚虎符,阳符能驱使天庭众多兵马,以及奉请雷部三十六正神相助。 阴符则能驱使地府阴兵,攻城拔寨无所不能,传说朱元璋率攻打北方少数民族时,就有天师府之人驱使阴兵相助,逼的山精野仙不得不立下‘五仙不过山海关’的誓言。 虎符竟是在棺材内取出来的,难以想象,棺中人到底什么身份。 “要不,我们逃走吧。”林茹担忧道。 我深吸口气说:“所有从神庙离去的人,无一存活,从我们踏入这里开始,就已经中了诅咒,所以,不将虎符送回去,一定会出事儿的。” 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虎符,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至于棺材底部的那些镇妖瓶究竟被谁拿走,一切还是不得而知。 我说:“你们两个不要距离神庙太近,我去将虎符送回去,否则咱们都得死。” 文斌和林茹连忙点头,叮嘱我小心点。 我精通术数,修行易正心法能够挡得住邪气,若真是被奇怪的灵芝盯上,还能有一战之力。 握住虎符我匆匆走过去。 四盏灯只有两盏还在亮着,冯成和教授已经化作干尸,凄惨无比。 等我靠近凶棺的范围,煞气扑面,天机符又一次帮我挡得住邪风。 我围绕着凶棺仔细观察,在太极图的锁扣位置看到一个细小的钥匙孔。当时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尽快将虎符还回去。围绕着凶棺仔细寻找开棺的方法,出人意料的是,凶棺竟然传出‘咔’的一声脆响,顶部的太极图自行转动,很快就打开了! 我甚至有点懵逼,难道棺中人知道我是来送东西,所以故意将棺材打开的? 我目睹着石棺一点点挪动,随后,一股子药香味儿弥漫,昏暗的光线内,我看到一具干尸躺在石棺内。 皮肤干瘪导致无法看清他的五官,此人腹部被人豁开。 五脏六腑皆有珍惜植物药材所填充,他的胃是何首乌,脾是龙涎香,肝脏是雪莲,胆囊是鹿茸等等。 突然,有一个小孩儿在我身边掠过,一头扎进了棺材里。 眼睁睁看着一枚灵芝钻到干尸的心口窝。 霎时间,药香扑鼻而来,脏腑之间的中草药竟浮现大量的根须,彼此互相纠缠,连尸体皮肤的表面也在一点点愈合。 我眼睛瞪的老大,下巴都快惊掉在地上了。 赖文的死,萧教授的死,都是丢了心而死。 怪不得灵芝会吃人,原来它是棺中人的心脏! 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这具干尸竟然穿着道袍,我再三确认过后,的确是道袍。随着腹部的愈合,那具干尸竟睁开了眼睛。 惶恐的情绪瞬间将我侵蚀,差一点被吓得摔过去。 这一刻,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棺中尸体比鬼魂厉鬼更让人害怕,这是我对未知感的一种恐惧。 龙虎山调令阴曹兵马的符咒在棺中人手中,包括我们进山时遭遇的迷魂树,就像一种无形的危险笼罩在左右。 这时,我看到尸体枕头边有一枚敞开的盒子,它的大小正好是放置虎符所用。 我大胆猜测,那伙盗墓贼入山时找到采灵芝谋生的赖文,让赖文带路,跟着一起到了悬崖神庙,而那伙人取走了虎符和镇妖瓶。 但赖文以前肯定也干过类似的勾当,他了解封建社会时期,尸体会有封堵九窍的玉器,甚至有的死者还会在肠子里放入金锭。 赖文贪心,将尸体开膛破腹,只因他常年采摘灵芝,所以本能地就顺走了灵芝。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不全拿走,偏偏只带走灵芝? 我心里也是很紧张,急忙将虎符放进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觉得手掌一阵灼热,好似抓到烧红的烙铁一般,给我烫个不轻。 虎符掉在了棺材里,那棺中人空洞的双眼始终盯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干尸。 他虽然不腐,依旧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透着浓浓的邪性。 我将虎符放回去,一步跳下了棺材,看着那枚精致的骨灰盒,冯成临死都抓着不放,但这个宝贝本不是神庙之物,我除了好奇以外,也想知道冯成的死因。 索性,就将那檀木盒子拿了出来。 心里也是默默期望没有人再来这个邪门的地方丧命。 等到我在与文斌和林茹汇合之后,他们问我怎么样? 我再度追问道:“你们好好想想,神庙的东西一样不准留,是不是都放回去了?” 林茹和文斌纷纷做了保证,我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一趟神庙,已经有太多的人因此丧命。 突然,我看到神庙门外写着一行字。 “茅山道士郝大宝封彭祖之墓于此,若误入此地,速速离去,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名号,得以平安。” 难道说这凶棺上方的太极图是由茅山道士所设下的? 二人问我小盒子是什么? 我说:“冯成和教授出事儿了,大家一路同行,就算救不了他们,也得知道个死因。” “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文斌红着眼说。 于是乎,我们三个一同撬开了檀木盒,一股子奶香味儿扑面而来,接着,只见盒子里装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杯子。 更不可思议的是,一条绿色的大肉虫躺在杯子里,下面还粘有乳白色的液体,仅仅是这扑鼻的味道,就使我觉得浑身舒适。 “陈正..你的脸上起的什么东西!”林茹惊讶道。 恍然惊醒,没想到这一杯液体竟然刺激到了我的血咒。 我心里大骇,莫非..这是石钟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怪梦 当绿色蠕虫突然惊醒过来时,被我第一时间将盒子牢牢锁住。 随即,盒子里面就传出一阵阵的撞击声。 我特别兴奋,将小盒子闻了闻,看了又看。 它的味道能够刺激出血咒的变化,如果真的是千年石人乳,岂不正是救我命的良药! 文斌和林茹二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林茹说,刚刚盒子封好以后,脸上密密麻麻青紫色的血管也在消失。 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道:“那我可能有救了。” “可能?”林茹有些不解,指着自己的脸颊,“你刚刚的样子很可怕,你确定?” “绝对没错,我中了很严重的血咒,只有石人乳汁能够化解。” 说到这儿,转念心里又是一沉。 玛德,所有的石人乳都被那只该死的虫子给喝了。 我心想,大不了出去以后想办法把虫子给炖了,也总好过等死,就算百分之一的药性,怎么说也能多活上几天。 看着古朴的神庙,文斌和林茹眼眶红了:“我们一起来的,不仅什么也没有得到,还搭上了两条命。” 我们三人同时沉默下来,的确,人命真的太脆弱了。 在未知陌生的环境内,这里到处都是隐藏在暗处的危机。 我安慰道:“萧教授其实很早就一定做好打算,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够研究这片遗迹,如今能亲眼求证,也算是死得其所。” 文斌点点头:“我已经拍下大量的照片,等回去向上级领导汇报后,一定会让神庙重见天日的。” 其实,我想告诉他千万不要惊扰棺中人,可对于求知欲很强的文斌来讲,这些话恐怕说了也是白说,索性我就闭口不言。 带着小盒子,我们三个重新离开了洞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在转身的一刹那,竟看到神庙的大门口站着四个人影。 除了萧教授、冯成之外竟然还有赖文,最后一个人的模样我没有看清,他们四个人站在洞口边沿,向我的方向缓缓挥手,既像告别又像是在召唤。 我打了个哆嗦,急匆匆地和二人向山下爬去。 经过栈道的途中,因为之前我的手掌被虎符烫了一下,伤的很严重,当前已经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每一次触碰到了岩石,都是火辣辣的疼。 废了好大的力气勉强到了山底下,我端着盒子打算回去找唐麟他们问问。 毕竟,龙门可是官方第一机构。 见识广,人脉多,保不准会有其他的线索。 到达山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还好运气不错,随行的包裹没有丢失,有了前车之鉴,知道夜里赶路不安全,我们在附近安营扎寨休息一夜。 林茹和文斌的情绪不高,毕竟四个人进山只剩下他们俩。 夜里简单的吃了点压缩饼干,我们三个凑在一起,聊起了此行之前的经过。 林茹、文斌、冯成都是萧教授的学生,正在筹备毕业论文,这次跟着前来也是为了搜集一些素材,也好尽快毕业,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大的事儿。 这些日子以来的苦闷让他二人潸然泪下,林茹还说,等回去以后就老老实实上学,毕业就去做老师,再也不接触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文斌也说,他其实就是为了玩玩,却好悬没把命搭上。 听得出,他们二人对此行都是非常非常的后悔。 不知不觉间聊到很晚,我们各自回到帐篷,林茹在中间,我们两个一左一右,文斌还围绕帐篷做了一个小型的警报,万一有点突发状况也能帮上忙。 精神高度紧张了一整天,刚一放松,身上疲惫感随之袭来。 我也是倒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我做了很多梦。 有爷爷临死前的模样,还有他在七绝岭受苦的情形,一会儿又成了我娘亲在生桩下走出,以及父亲模糊的样子。 这些日子所有的经历,都在一点点经脑海中回放。 甚至我还梦到了死去的娜娜,以及恨不得与我立刻划清界限的陈怀珺。 我在梦里苦笑,与陈怀珺之间的感觉非常奇特。 明明是仇人,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恨意。 但是,在天师府她得知我拒绝授箓以后,临阵反戈的行为,令我有着几分心寒。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带着一切梦境在脑海中掠过,梦里的情景紧接着一变。 我竟然回到了神庙,站在那座青铜棺材面前。 四凶兽前的油灯燃烧着微弱光亮,冯成、萧教授、赖文竟跪在油灯旁边,身体好似蜡烛般缓慢融化。 接着,我看到最后一尊凶兽旁,有个人背对着我。 一走过去,他竟然是文斌! 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可梦里的情形并没有就此惊醒。 记得茅山道士喊棺中人叫“彭祖”,可彭祖不是搜神记里的人吗?传说他可是活了八百岁的神仙。 在梦里我很纳闷,更诡异的是耳边竟然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陈..正..陈..正。” 那声音忽远忽近,令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向着青铜棺走去。 突然,棺材上的太极锁‘咔’的一声再度打开。 我看到一只干瘪的手缓缓伸出棺材。 那一刻,莫名袭来的压力令我快要窒息,幸好在这一刻天机符再度让我感受到温热。 它死死勒紧我,不让我继续前进半步。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有人碰了我一下。我猛然转过身,看见一位诡异的孕妇站在我的身后。她穿着淡青色的衣服,半张脸是邪笑,半张脸又是痛苦狰狞。 这样一张十分诡异的模样,我顿时吓了一跳,猛然在梦中惊醒过来。 可这时,外面的天色还没有亮。 山里潮气很大,里里外外都是露水珠,感觉身上黏黏腻腻,非常不舒服。 我特意把帐篷打开,透透气。 月影朦胧,淡淡的山雾缭绕在云端,夜色宁静,山水如画,可我心情却非常不爽。 想起那位诡异的孕妇,之前赖文死状与她一模一样,真的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还有青铜棺里的人,他到底是生是死? 若不是天机符在关键时刻勒了我一下,可能在梦里,我已经走到那尊棺材近前。 还有陈怀珺,那个与我有婚约的女人祈求天师府退婚。 曾经的纠缠暧昧都是假的,我没有看错,她这样的性格,天生就是心狠手辣。 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梦里所见,我的困意全无。 埋怨自己没出息的时候,忽然听见帐篷外有撕扯的声音,还夹杂着隐隐哭泣。 哭泣声断断续续,像被什么东西盖住一样。 我当时也不敢确定,毕竟都这么晚了。 可挣扎的声音越来越激烈,顿时以为外面撞见了野兽,急忙打开帐篷窜出去,周围一片死寂,唯独除了那顶属于林茹的帐篷。 看着有人挣扎,我当时也来不及考虑,一步冲过去,撩开对方的帐篷,只见文斌竟然压在林茹的身上,把她的衣服扯的稀巴烂,一只手还堵着她的嘴。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黄皮子拜月 林茹拼命的挣扎,眼看文斌要撕她的内裤之时,我特别气愤,冲上前一脚踹开对方。 原本不怎么结实的户外帐篷被撞塌,林茹用帆布遮挡身体,双眼已经哭花了。 我指着文斌,怒斥道:m,竟然干出这样的缺德事儿,你特么还是人吗!” 在月光的作用下,看到文斌蹲在不远处,发出是“桀桀桀”的怪笑声。 当随手捡起帐篷里的嘎石灯点燃,看到文斌的双眸好似野兽般凶狠。 他的身后浮现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五官几乎要纠结在一起,尖嘴猴腮的模样哪里还是文斌啊。 他在笑时,身体还一抖一抖的,就像年迈的老太婆,阴气森森。 听得我冷汗打湿了后背,我定了定神,看他的模样,好似被野兽精怪串窍所导致的。 于是,我呵斥道:“大胆妖孽,本师在此,竟胆敢附体害人,毁人清白,真当本师是纸糊得的不成!” 我当时真的非常着急,文斌好端端怎么被妖怪给上身了?竟然还打算侮辱林茹,这种做法也忒特么下三滥了。 畜生修仙讲究一个天道循环,因果报应。 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它自然也不会来招惹你。 可刚才我们几个都在睡觉,根本也没干什么。 我本想问问对方什么来路,看看能不能把它吓唬住。 哪知文斌根本就不理我,只是对着我冷冷的怪笑着。 阴森森的眼神流露出一种狠毒,我心里暗叫不好,莫非文斌之前对我有所隐瞒,他拿了神庙里的东西? 于是我再度追问:“你是神庙里的地仙?” 哪知道文斌听我这么一问,得意的笑出声,瘆白的脸色死气沉沉。 我问林茹,文斌之前拿出虎符的时候有没有骗我? 林茹哭着说:“教授的确只给了他虎符,但在之前咱们下山的时候,你和我在前面,文斌迟了一步。我睡觉轻,帐篷周围被文斌设下陷阱,刚才好像有东西闯进来,我打开帐篷想看看是什么,结果有一条黄鼠狼偷你的盒子,文斌去制止,结果不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心里一阵大惊,那可是我用来救命的东西! 我稳定住情绪,认真道:“若是真的我们不对,我可以代替他道歉,请你饶他一命,莫要造下杀孽。” 文斌的笑声一停,阴森道:“动神庙物品者死!” 撂下这句话,文斌掉头就跑向树丛。 我也不敢停留,让林茹照顾好自己,急忙奔着他的方向追去。 已经死了两个人,绝对不能再有人出事儿了。 一路追了好长时间,最后竟然再度回到神庙栈道。 黑漆漆的夜幕之下,文斌的速度非常快,他来到栈道底部四肢同时向上攀爬,就像一只巨大的爬山虎,夜风呼啸,我抢先一步抓住他的裤脚,接触他的小腿时,发现他已经变得硬邦邦的,就像两根木头桩一样。 我心里一凛,这他娘的是尸僵啊! 原来文斌早就已经死了。 眼前一幕将我惊的不轻,文斌一脚将我踹翻,爬到高处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张脸又变成诡异的邪笑,倒映着月光,摄人心魄。 就算我现在往上爬,也追不上他的速度,更别提夜幕之下的栈道凶险万分。 只好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夜幕之下。 忽然间,周围树丛内传出一阵阵响动,一条黄鼠狼爬上树梢,它站在高处,对着天上的月光缓缓一拜,侧过头向我凝视,眼神里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到这时,我也想明白了,守护神庙的地仙原来是黄仙。 那位夜袭帐篷的黄鼠狼根本没打算留活口,所以文斌当时已经被害死了。 至于黄大仙为什么会留盗墓贼一条命,现在回想起神庙内的遭遇,必然是为了以人命来点亮四盏凶灯。 我盯着它,如临大敌。 突然,黄鼠狼发出“吱吱”的叫声,周围眨眼间出现上百只黄皮子,它们将我团团围住,一个个龇起獠牙,非常凶狠。 它生性记仇,一旦招惹,往往是不死不休。 见它对着月亮三叩九拜,周围的黄皮子凶光毕露,双目逐渐化为殷红,像见了仇人似的,发疯似的向我追击而来。 我现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被围在山根底下,就算是爬栈道也爬不过这些黄皮子啊。 心一横,打算拼了。 突然有黄皮子出其不意,咬到我的裤脚,就在我举起巴掌企图反击的时候,树梢上那只黄皮子领导发出一阵尖啸声。原本气势汹汹的黄皮子大军竟如潮水般向后退却。看的我心里纳闷,难不成折腾了许久,就是为了吓唬吓唬我? 这时,树梢上那只黄皮子领导看了我小半晌。 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夜幕之下好像两颗宝石般乱转,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更让我摸不到头脑的是,它居然会跳下树梢,好似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完全懵逼。 如果刚才黄皮子一起咬我,怕是我连一分钟都撑不下去就得被它们咬死。 可为什么它们又会放弃? 这时,我在无意间看到掌心。 原本那个被虎符烙出的伤口颜色更深,不仅轮廓清晰,乍看之下,就像是我抓着一个真的虎符! 当时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怪不得! 难道是因为虎符的缘故? 冷静下来,担心林茹没有那么好运气,万一黄皮子不放过她,可就麻烦了。 用尽全力的往回跑,好不容易赶回营地,林茹已经不在。 我心里一沉,莫非真出事儿了? 月光下的森林里一片死寂。 我向着山里大喊:“林茹,你在哪!” 围绕着四周找了好几圈,直到黑漆漆的树丛中亮起一盏灯笼,并向我缓慢走来。 我眉头锁起,这深山老林里怎么可能有人啊? 随着距离的接近,只见林茹跟着一位孕妇在一起,当我看到那位大肚婆的第一眼,冷汗都掉了下来,她此时就距离我几米开外,诡异的五官和身上的衣服,竟与我梦中所见的人一模一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石人孕娘 若不是看林茹没有危险,我恐怕早就以剑诀法指招呼上去了。 林茹向我挥手,追问道:“文斌呢?” 想起他惨死的模样,我不由的叹了口气,林茹见状,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 原本一行五人,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 她见我目光始终停留在诡异孕妇的身上,为我介绍说,刚才被一大群黄皮子包围,多亏了这位大姐能在危急关头将她带走,要不然她就危险了。 我上下打量着孕妇,问道:“这方圆几十里都是荒无人烟的老林子,你一位怀着孕的妇人来这儿干什么?” “陈正,大姐虽然模样古怪,但真的是好人,她家住在前面的树屋,刚才我就随她一起在那儿休息来着。” 林茹还想继续解释几句,被我挥手阻拦,让她暂时先别说了。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她穿着淡青色的衣服,丑陋的五官和诡异的笑容与我梦中所见到的形象一模一样。 可是,萧教授所说的石人孕娘是一位容颜姣好的妇女,难道没过多长时间,她毁容了吗? 惊愕之余,我稍稍稳住情绪,对面的孕妇提着灯笼,对我上上下下打量着,一个在梦里出现过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眼前,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可那种打心里的诡异和对未知的恐惧都好似梦魇般让人心悸。 好在我感觉她似乎没什么恶意,否则也不会救下林茹。 “小相师,听这位女娃说你一直都在找我,原本我也不想管你们,可偏偏你运气好,竟然被虎符给烙下法印,正好我有一件事需要虎符帮忙,若你能帮我,老身就将乳汁赐予你解决血咒。” 我听到她的话顿时震惊,怪不得她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原来这老家伙盯我很久了。 天灵地宝一旦化形都会拥有正常人般的灵智,有的甚至会很聪明,像石人孕娘这样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早就已经懂得什么叫做权衡利弊。 所以她对我仔仔细细进行了一番观察,当确认虎符这才出手相助。 石人孕娘的出现,除了惊喜以外更多还是担忧,如果她想做好事,早就应该出现,何必会等到现在。 这世上哪怕猫狗尚且也要以食物诱之,哪里还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忙。 我恭敬道:“小的自知能力有限,若真的能帮上您老人家,一定竭尽全力。” “别说的那么为难,你不按照我说的做,这天大地大你又上哪再找另外一个我?只是你命大才被虎符留下痕迹,此等造化,连我也羡慕的狠啊。” 听着石人孕娘感慨了几句,我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与林茹对视时,她似乎对眼前这位老太太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接着,她继续说:“我求你的事情,对我来说难如上青天,对你却很容易。” 我心里虽然纳闷,但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别无选择,生死之事都被人家死死捏着。 为了防止石人孕娘骗我,我告诉她,想要我做事也可以,但不能靠承诺发电,都啥年代了,忽悠人不给点好处,就算村里的二傻子也不会答应的。 我也不喜欢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石人孕娘,能不能先把血咒除了,然后为再去办事。 老孕妇嘴一歪歪,“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要是先给你治病,你反悔怎么办?” 我琢磨着,她这样的千年老怪物在坟里不知被关了多少岁月,可这些话都在哪听的?我甚至怀疑几千年前的封建社会,大家闺秀互相聊天,必然也是在吐槽男人。 但瞧她古怪诡异的脸,这得多不挑食儿的男人才会看上她啊 我说:“那咋办?总不能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奶,还有啊,我现在的状态也不怎么好,中了血咒,万一帮你做事情时不小心犯病怎么办?我死是小,耽搁您的事是大。” 再怎么说我也是接触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等生,新时代的好青年,岂能被一个妖怪忽悠了。 虽说解毒要紧,可总得有命活下来吧。 石人孕娘沉思了少许,又说:“这样吧,我把石人乳给你一部分,剩下的等结束以后,我再帮你解决血咒” 我点点头,附加条件就是必须得尝尝。 让我万万没料到的是,下一秒她竟撩开衣服,我吓得急忙转身,这老家伙也太不避讳人了。 果然应了那句,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心想她就算是妖怪,有了人身,怎么说也得遵守点五讲四美三热爱吧。 听林茹的意思,石人孕娘用掏空的木桶为我装一小杯石人乳。 那股味道与被虫子吞掉的液体一模一样。 我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潜藏在皮下的血咒一点点浮现而出,密密麻麻在身体表面纠缠着,就像一条条锁链,十分狰狞,此时在石人乳的刺激之下,出现断裂的痕迹,我能清楚感受的到,束缚在一点点消失。 如果继续喝上一些,血咒就可以完全化解。 林茹说:“你的气色比之前看起来好很多,已经解决了吗?” “还差一点,但影响已经不会太大了。”我吐了口浊气,见她惶恐的模样,我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带着你安全回家。” “嗯。”林茹重重点头。 “多谢前辈,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您一句话,刀山火海绝不皱眉。”我抱拳道。 她连连点头,告诉我没什么刀山火海,只是这个地方有点奇怪,唯有手持虎符才能进入。 我奇怪道:“你也知道,我的虎符是赝品啊,能行吗?” 石人孕娘说:“不碍事,虎符已经与你血脉相连,虽然达不到驱使阴兵的作用,但话咱得说在前头,这地方不是寻常的路,而是一古画。” “画?您在开玩笑吗,我这大活人一个,还能走进画里面?”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去画里取出一样东西便可,但有一点,你必须切记,一旦进入画中绝对不可睁眼。” 若不是看在她救我命的份儿上,真以为这老家伙是个骗子。 然而,我注意到林茹的神色有着几分难看,就问她怎么了? 林茹担忧道:“陈正,我刚才随这位大姐回去,也就是不经意瞄了一眼,那副古画阴气森森的让人害怕,而且画中都是些个小鬼地狱,模样逼真,就像活过来似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画中门 林茹的担忧的确敲响了我的警钟。 她叮嘱我小心点,虽然早就想到事情不会那么容,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天色这时已经蒙蒙亮起,石人孕娘拎着灯笼走在最前面,不一会儿,我们到了一处林间古庙。 看似距离不远,可小路曲折,四周的大树遮蔽,模样更是非常相似,若没有人在前面领路,恐怕小半个时辰就会困在这里出去不去。 进入庙门,我发现小庙的外表看起来非常破败,但它既不漏风也不漏雨,只因常年被冲刷,看起来很破旧而已。 小庙的门口左右两侧是奇怪的雕塑,一位是样貌丑陋的老太太,趴在地上,衣衫褴褛,身上长满黑毛。 另外一位雕塑是个男童,长了四只眼睛,嘴唇外翻,两枚獠牙外凸,看着格外丑陋恶心。 我盯着两尊雕塑,眉头皱起,就这俩石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的目光有所停留,石人孕娘缓缓道:“这里是那位茅山道士的休息之所,两尊石雕都是他生前镇压的妖怪,边那个叫臭毛奶奶,生前毒杀小孩子,死后化作臭毛,身体肌骨腐烂,即使它用嘴巴呼吸,所以会呕吐不止。为了去掉这个烦恼,它会不停地撕扯体毛,撕的浑身是血,肌肤崩裂,那些毛还是会不停地从伤口长出来,让它更加痛苦。” 我深吸了口气,爷爷曾经说过,人有千般心,鬼有千种形,这世上所有的鬼怪皆与人心相关,一切魔障皆离不开贪嗔痴慢疑。 林茹指着旁边的雕塑说:“这个小孩看来也好可怕。” 石人孕娘说:“它叫蚩陀罗,也是被茅山道士所镇压,这是旧社会死孩子沟生出的孽障,见妇女生孩子,便四处找婴儿的粪便吃,只要吃到了,便于此婴终身结缘,让他一生不幸,虽不致死,偏偏让人生不如死。” 林茹说:“既然都是妖怪,那茅山道士为什么不将他们杀了?镇在这里,万一哪天逃窜了,岂不是会有别人遭殃了吗?” 我感慨道:“上三茅修行秉承慈悲之念,绝不残害一条生灵,哪怕十恶不赦,道家依旧会给他一线生机。” 看林茹似懂非懂的模样,倒也正常。 无论是修道之人还是出家之人,他们看待问题皆会以宇宙阴阳立场去判断,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甚至呆傻的感觉。 石人孕娘把我领到旁边一件小茅草房屋,她告诉我里面有水,擦一擦身子,入庙之前,必须沐浴更衣。 这倒也无可厚非,进入黑漆漆的小屋,我自己擦了个里外干净。 结果,她竟然递给我一身特别古怪的衣服。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找到的,上半身是金色小马甲,衣服表面亮晶晶的,穿上以后都盖不住肚皮,下半身是花色的灯笼裤,又宽又大,裤裆里面冒着嗖嗖得凉风,非常不适。 我觉得这石人孕娘一定是东北的,否则就这穿着,怎么感觉像是唱二人转的造型。 没办法,为了活命只好按照她的要求照做。 把这身衣服换好,走出小茅屋。 林茹看我的第一眼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说实话,从一开始踏入十万大山,再到冯成、萧教授、文斌三人相继出事儿,林茹已经很坚强了,换做寻常的女孩儿,恐怕造该成了精神病。 那怪异丑陋的老太太用那双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眼神上下扫了我一眼,咂咂嘴:“还行,就是差了点火候。” 我说:“前辈,咱们这是干啥?打扮的像个唱二人转似的,您不会再给我弄一副手绢吧?” “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保你安全。”她向我摆摆手,“过来,坐在台阶上,我给你画画妆。” 现在虽然是满腹狐疑,已经来到今天这一步,只能听之任之。 被一个妖怪老妇折腾着小半晌,她用黑炭、树浆为我化妆,弄成了一个大花脸,尤其鼻子周围点缀,简直与二人转里的丑角一模一样。 这一切我都能忍,唯独忍不了的是,她给我剃了头! 可剃头你就好好剃,结果她这个王八蛋给我在天灵盖中间弄了一下子,变成一个闪亮的地中海! 试问穿着金色马甲,袒胸露乳,粉红色的灯笼裤,风吹蛋微凉,脸上画着大花脸,还被她剃成地中海的头型。 就这个造型,大半夜能把人活活吓死。 打扮好了,石人孕娘把我领到了大门前,接着,她非常恭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二目紧闭。 嘴里面念念叨叨说着一我听不懂的咒语,只见那扇庙门缓缓打开,黑漆漆的庙内点燃着一盏油灯,微微烛光照耀出一副古朴的画卷。 整幅画全是地狱中的景象,我第一眼我就看到画中的拔舌地狱! 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有鬼差在折磨一位妇人,将她的舌头缓缓拽出,用烧红的烙铁去烫,连着肠子一并拽出体外。 我都看傻了,每一个人物虽然个头很小,可看起来就像鲜活一般,完全被画家本身赋予了生命。 我回过头,看到林茹捂住双眼,非常害怕。 在小庙的墙头,我看到那只围攻我的黄皮子,此时端坐在那儿注视着我,似乎也在期待。 这时,石人孕娘递给我一把金刀,语气严肃道:“一路往前走,看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时,用这把刀把门划开,爬进去不要睁眼,一直往前走,更不要回头。等到你什么时候摸到一个南瓜,就把它带出来,还有,这一路上你会摸到金银珠宝,一定不要贪心,否则你就回不来了。” 我也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去一幅画里取哪门子南瓜。 可那险些害死我的黄皮子也来了,事儿摆明就有些严重。 再说了,画中门能用金刀划开,那岂不是要把画给破坏了? 虽然身为奇门中人,但也是头一次听说画中有门的怪事儿。 深呼了口气,在石人孕娘期待的眼神中,我缓缓走了进去,小庙不大,黑漆漆的,按道理最多不过五六步的距离就能到头,可奇怪的是,我竟然走了少说一个时辰。 明明这里密不透光,可偏偏视线清晰可见。 很快,我看到一座古朴的大门,这座城门非常气派,红色的大门表面都是金色铆钉,一左一右还有金色的狮子门环,我站在大门脚下,感觉它少说得有七八米的高度。 回想着石人孕娘的话,我摸到城门边,用金刀从上到下那么轻轻一划,顿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窟窿,里面阴风阵阵,吹的我头皮发麻。 我站在原地,盯着眼前的窟窿,都傻眼了。 莫名其妙出现的一条小路,也不知道这画里的城门,等待我的究竟是福是祸!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地狱 为了化解血咒,也不便多问。 硬着头皮顺着黑窟窿爬进去,我摸了摸四周石壁,非常坚硬,也不像是我所经历的幻觉。 真没想到如此小庙竟有这般乾坤之地。 为了活命只好豁出去了,反正解不了血咒最多支撑个小半年,到时候也是难逃一死,不如搏一搏。 可不知怎回事,越往里面爬越觉得冷,过了小半晌,我的头发结了一层的寒霜,受冷风刺激出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这时,我感觉整个小洞口开始逐渐变大,甚至可以站起身子。 始终谨记着石人孕娘的话,不敢睁眼,只觉得这里阴风阵阵,耳边还尽是‘哗啦哗啦’的铁链声。 心里有着几分忐忑,莫不是真的走进了画里? 这里如此空旷,又上哪去找南瓜啊? 突然,只听见石人孕娘的声音缓缓入耳:“现在可以睁眼了。” 我还在纳闷这声音到底从哪传来的,担心万一是哪个小鬼故意骗我,就没搭理她。 石人孕娘又说:“你要是不把眼睛睁开,上哪找南瓜去!” 我说:“大胆妖孽,莫非真以为本师看不穿你的小把戏吗?今天爷就是个瞎子,谁来也不睁眼。” 石人孕娘气坏了:“你要是不睁眼,一会儿就得摔死你,刚才我说的是进入古画的过程闭眼,找到南瓜以后回来,你如今已经处在画中,闭着眼又怎么去找南瓜。” 再三细品了一下,的确是这样,如果我一直都在爬城门底下的那个窟窿还好说,现在已经踏进去了。 我问石人孕娘,她是在哪与我说话? 结果,那老太太告诉我,这是她的神通本事,外人不便得知。 我确实也是好奇,这里究竟是何种秘境,缓缓睁开双眼,原本的小庙不见了,我身处于空荡荡的街头,四周光线昏暗,人影婆娑,待临近时,他们一个个皆是低着头,手脚被铁链捆缚,一个挨着一个的往前走。 我又惊又惧,这他娘莫不是阴曹地府? 石人孕娘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切记,什么时候找到南瓜,拿着它原路返回,到城墙根儿下面,用金刀划开,爬回来的路上绝对不能睁眼!” 我心里这个气啊,妈了个锤子的,眼下所处的位置,俨然就是一个小镇,来来往往的人群无数,她开口让我找南瓜,我去哪给她找? 怎么说也得告诉个准确位置吧。 结果,石人孕娘非常直白的回应我一句“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南瓜在哪!” 一肚子脏话被我憋了回来。 要不是等她救命,老子真想当一回斩妖除魔的修行人,干死她这个丑面老太太。 接着,她告诉我自求多福。 心想也是没办法,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找一找。 行走在石板路上,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恍然若梦,这里究竟是不是阴曹地府? 当真有那可以提笔断他人善恶的阴官存在? 小的时候,我父亲以借命之法,瞒过了阴差,可随着修为的精进,对于神灵的存在逐渐怀疑。 若真有神仙,那因果报应又从何来? 跟着那些被铁链拴着阴魂背后,走着走着,竟来到山野之外。 眼前被一座古朴的大门拦住,整座大门外部轮廓是一只鬼脸,门梁上挂着牌匾赫然写着“拔舌地狱”四个字。 此等震撼的景象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心里产生着莫名的胆寒,黑漆漆的四周死气沉沉。 当那些被铁链拴着的人影靠近时,大门口的两位鬼差,缓缓打开鬼脸大门。 道家有五种地狱,而十八层地狱是源于佛教说法,与汉文化的重叠,形成了十八层地狱各个具体的职责与模样。 其中第一层便是“拔舌地狱”,凡生前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说谎骗人,死后就会被打入拔舌地狱。 地狱的酷刑并不以杀人为主,而是折磨,无休止的折磨。 想到此处,我打了个冷颤。 本来想转身去别的地方,没承想竟被入地狱的阴魂推搡着走进去。 刚踏入大门,眼前顿时换了模样,到处都是恶鬼的雕塑,狰狞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跟在人群一同行走,逐渐宽敞的道路两侧长满了鹰爪般的荆棘,里面竟传出一阵阵的惨嚎。 只见在荆棘林子里,竟有许许多多的人匍匐穿梭在荆棘之中,他们光着身子,被荆棘的倒刺钩开皮肉,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待我驻足之时,忽然有人碰了我一下。 我吓得好悬没叫出声,缓缓侧过头,碰我的是一位衙役,他上下打量着我,又说:“你是新来的傩童?怎么进来的!” “啊?跟您一起走进来的啊。” “傩”在汉字的解释是一种驱鬼的古老活动。 比如傩戏、傩舞,皆以驱逐瘟疫为目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是专门演给阎王爷看的。 可为什么石人孕娘在一开始没有告诉我? 现在想想,那个老娘们一定有什么事情故意隐瞒。 被鬼差突然发问,我又继续装傻充愣。 对方除了脸色瘆白,目光阴狠之外,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鬼差又说:“地狱是禁地,不允许你这样的外人随便乱逛,赶紧离开,别给我添麻烦。” 我问身边差:“大哥..这是干啥呢?” 鬼差说:“你不知道拔舌地狱吗?入地狱有两条路,他们都是一些生前诋毁辱骂神仙、佛祖和族中长辈之人,就算入地狱,也要赤身爬过荆棘丛去受刑。” 我故作镇定,心里却被吓的不轻,若这一切是真的,回去以后打死我也不敢乱说话啊。 鬼差催促我快点离开这里,还告诉我前面有四眼金甲力士看守,逃跑的阴魂被力士砍死。 这地方本来就是误入的,让我来,我都不想来。 可偏偏在转身想要走的时候,看见一位熟悉的面孔,我揉了揉眼,再三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她竟然是我妈! 当她被鬼差拽进了地狱以后,心里大惊,急忙悄悄跟上那伙鬼差。 穿过林子,门口负责看守的这二位是金甲力士,我吞了口唾沫,那两把大斧子都赶上我的半截身子大了,寒光闪闪,这要是砍下来,还不得劈成两半。 可真实遭遇却与想象中不太一样,金甲力士根本不管不问,任由我们走了进去。 然而,我母亲被鬼差带入地狱以后,转眼间没了踪影。 我孤身一人,竟然迷路了。 后来,我看到远端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奔着他们的方向追过去,眼前竟是一排排小房屋。 那里有着很多人,一个挨着一个,我们到了一处挂着‘是非司’的小房子,门外有着一排排的阴魂在排队,队伍数百人的样子,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脚镣,而两侧有阴差负责看守。 可我竟然在那些人群中又看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 怎么会遇见他? 心里翻起一阵阵的巨浪,我想不通,这里到底是画卷,还是真真切切的地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南瓜 此人正是初中那年将我绑架的刘振华! 我破了他家的五仙拜坟风水,刘振华运势走低,甚至被当做典型抓起来枪毙。 没想到今天会在画中地狱相见。 我走过去站在一旁,见有两名鬼差,一名负责是审核,另外一名负责盖戳。 结果,我竟然又撞见那位把我带进来的鬼差大哥! 他见到我的时候脸色大变,惊慌道:“你特么怎么进来的!” 我连忙道:“大哥,刚刚您看没看到有鬼差押着一位长发女子走了进来。” “这特么是第一层地狱,后面还有呢,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个长头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鬼差急切道:“赶紧走,记住,千万别说跟我走进来的,要不然老子得被你连累!玛德,真是晦气啊!” 我再度纠缠道:“大哥您别急,我想问问您,知道哪里有南瓜吗?” 一听我的话,鬼差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 “你小点声,那个东西可是宝贝啊。” “南瓜?宝贝...?” 我一时间有些蒙圈。 鬼差小声告诉我,南瓜是阎王爷的东西,一直都在阎罗殿里摆着,那可唐太宗李世民送给阎王爷的礼物。 这时,鬼差被远处的人吆喝。 他挥手道:“来了!” 转身又叮嘱我快点走,再晚了就是杀身之祸。 撂下这句话,鬼差匆匆离开,我站在原地思索起石人孕娘的交代。 汉人习俗南瓜是敬鬼不敬神,仙佛上供没有上南瓜一说,但一些鬼庙宗祠的会供奉南瓜。 李世民送南瓜? 我顿时一拍大腿,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李世民曾通过好友崔判官向阴曹地府贿赂。 将贞观一十三年,修改了生死薄,把“一”字上下各加一笔改成“三”字。 于是“贞观一十三年”也就成了“贞观三十三年”。 当时所用行贿之物就是两个南瓜。 待我琢磨着该如何盗取南瓜时,那位鬼差已经走远了。 看到刘振华排队的工夫,向前走了几步,目睹阴曹地府办案。 听见审视的鬼差对一位妇女说:“你在世时,喜好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判官罚受一百二十天拔舌之罪,拿好了,受过刑以后,把文贴拿回来盖章,若是想偷奸耍滑,抓到以后是要加倍的!” 妇女目露惊恐,连忙点头,看得出她确实很害怕。 领了文书之后,再去往最深处的‘行刑司’。 正当我打算离去,道路尽头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那些个鬼差簇拥着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大红袄的男子到来。 此人一出现,周围的鬼差纷纷起身下拜。 “参见判官大人。”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随着他们一起跪拜。 这伙人拦在道路上导致没办法通过,逼不得已,我只好躲在一旁等待时机。 又过了不一会儿,有一名的鬼差主动走到判官近前。 只听判官说:“到底有何事无法定夺?” “回大人的话,近日以来时常多些奇特的犯人,小的们实在无法定夺,只好将那些人暂且托管,希望大人能指点一二。” “说!” “咱们拔舌地狱几千年来奉行着,议论他人,挑拨离间,诽谤他人,油嘴滑舌等罪责才会有行刑拔舌惩戒,可是,近几年来有点不一样,祸已经不走口,改走手,也让咱们拔舌地狱很难做啊。” 鬼差说到这儿也是一脸为难。 我越听越觉得奇怪,鬼差说的不正是键盘侠吗! 十八层地狱为诽谤、议论所设。 可时代不一样了,古时候用嘴议论,结果现在只要动动手机、键盘就能轻而易举造成网络暴力,甚至可以编造谣言,诋毁无辜女子出轨等等的事情,轻而易举毁掉一个人的生活。 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中唯唯诺诺。 隔着屏幕,照出自己的内心丑恶,人鬼难分。 对待周围活的像个人,可当拿起键盘却连狗都不如。 我躲在人群中,得知办案的鬼差皆为小判官,只有遇到重大事情犹豫不决才会向上级禀告。 接着,听着那位鬼差把事情娓娓道来。 那位鬼差曾审问过一位阴魂,发现他明明没有口业,却孽债缠身,一查生死簿上的记载,说这个人诽谤许多无辜之人。 有人还因他妻离子散,更有人因他命丧黄泉。 但当鬼差调取当事人,却发现两个人并不认识。 审查之时,并以阴曹地府的“照世镜”观此人生前, 得知他是资深的爱狗人士,见到有一条小狗去咬小孩,小孩子的父亲及时制止,并踢了小狗一脚。 他便掐头去尾,把男子造谣成虐狗人士。 之后,当事者受到许许多多的言语攻击,谩骂,甚至往他家和单位邮寄花圈等等冥器。 最终那个人受不了精神打击自杀。 小判官也很为难,他一没动口,二没动手,可人死了又与他有关。 听那小判官说,下面的人办事太难了,经常有的阴魂去领罪,他会说自己从来没有骂过人,也没议论他人,诽谤他人。 用照世镜看了看,果然也是如此。 可鬼差发现阴魂的心却是黑的,好几次甚至险些放过那些罪人,直到深刻调查,得知一些人活在阳世,不管什么肮脏的话,恶心的事儿,皆由文字而起。 说到这儿的身后,鬼差脸色为难,继续道:“崔大人,按道理他这个罪就是咱拔舌地狱的活儿,可祸皆由手起,现有的刑具有不达标,请大人给予指示。” 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崔判官! 我踮着脚偷摸瞧一瞧,发现崔判官果然名不虚传,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威仪。 他沉思半晌,说:“若由双手所造罪孽,尔等可以用小刀挑开手指,露出白骨,以铁锉磨之,十指为一次惩戒,具体罪责次数可由判官以天珠算他阳世善恶来定夺。” “大人说的有理,可刑具的问题拖不得,还希望大人能尽早禀告阎罗,填一部分新的刀具与铁锉。” 话音刚落,崔判官忽然看见我。 他眉头一皱,指着我的方向说:“你们是谁在看管?傩童虽是阴阳之人,可地狱重地岂是他能随便出入的!” 我心里暗道不好! 众目睽睽之下,若想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自从看到刘振华以后,我已经接受地狱的现实。 稍有不慎,万一被捉起来,可就真的生不如死。 当时,我灵机一动,恭敬道:“判官大人,小的也是误入此地,这就离去,请大人见谅。” 崔判官冷哼道:“地府就有地府的规矩,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道歉又有何用,来人呐!把他给我拿下!” 这一声令下,数十位鬼差向我扑来。 完了! 到了阴曹地府,是龙是虎也没用! 眼瞅着铁链把我缠的结结实实,危急时刻,我想到了自救,如今能够利用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金刀,另外一个就是虎符。 硬拼肯定是不行了。 当即,我举起左手大喊道:“大人,我有虎符!” 崔判官目光一怔,看向我的眼神中明显充满着惊愕。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阎王 我心想,虎符好歹也是道家之物,传说中是可以调令阴兵的,现在来到了阴曹地府,他们看在虎符的面子也得放我一马。 企图捉拿我的鬼差是退至两侧,崔判官几步上前,继续追问道:“这虎符你在何处得来?” 我觉得判官的反应有点大,恰恰说明虎符的重要性。 石人孕娘和那条成精的黄皮子,必是看重这一点。 于是乎,我灵机一动,扯虎皮当大旗,自信满满道:“此虎符乃是我师父所赐!” 判官有着几分不确信,继续道:“当真如此?” 我点点头,坦然冒充自己的身份,那崔判官抓着我的手,气愤道:“好啊,师债徒偿,跟我走!” 妈来个锤子的,恍然有种掉沟里的感觉。 如今话已经说出去,硬头皮子也得挺着。 崔判官将我带出了拔舌地狱,一路来往小镇的正中央,那里是一栋特别气派的大宅,门前有着两尊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上边还挂着“阎王殿”三个大字,歇檐式的房顶庄严大气,乍看之下,很像古代那种知府衙门。 阎罗殿门口进进出出有着办公人员,我被崔判官领入阎罗殿的正门,两位护卫见崔判官行过礼,经过衙门口第二道“仪门”,便是官员审案办公的公堂之处。 崔判官让我站在大堂这儿等着,而我所站在的这个位置,正前方就是阎王爷的办公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头顶还悬挂着“天理昭昭”的牌匾。 我四处瞄了几眼,阎罗殿侧面有个小门,无人把守。 坦白讲,当前是我偷南瓜的最好时机。 可现在我却犹豫了。 亲眼看见母亲被鬼差拉入地狱受刑,可仅仅是第一层的拔舌地狱就让人生不如死,更何况往下的地狱了。 所以,我老老实实等待着阎王爷。 身为人子,一定尽我所能将母亲超拔地狱,摆脱苦难。 站了好长一段时间,阎王爷才姗姗而来。 他与我想象中的黑脸包公有些不同,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黑色长袍,神色冷酷,长得瘦瘦高高,头发还有点天然的自来卷,有种当红小生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礼貌,我赶忙低下头。 爷爷说过,道家中人无论何门何派,见地府官差皆可不必行跪拜之礼,我便双手抱拳道:“见过阎罗王。” 他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冒充傩童穿过阴阳两界,真当本王眼瞎吗!” 我心底发怵,那石人孕娘对阴曹地府也不熟悉,就凭借着金刀、虎符让我以身犯险。 本着见招拆招的心态,我认真道:“大人为何说我是假冒的?” “茅山道士可持虎符过黄泉路,入鬼门关,自你踏入阎罗殿正门,照世镜便将凡间所做之事一一浮现。”阎罗王杀气凛凛,沉声道:“你父亲陈国强本该绝子断代,偏偏以替魂借命法让你出生,而你阳寿早尽,陈俊生又入七绝岭替你赎罪增寿,今日你以生魂入阴曹,该当何罪!” “回阎罗大人的话,该入孽镜地狱。”崔判官立即回应道。 按照常理理解,如果是过来责罚我,用得着阎罗王亲自出面吗? 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我思来想去,说:“阎王大人,我只是误入此地,希望您能法外开恩,在下回到阳间一定多多积累善行,斩妖除魔,救人苦难。” 偷瞄了他们两个一眼,竟看到阎王大人和崔判官互相眼神交流。 崔判官轻咳嗽一声,“本官调取你在阳间所为,见你为人正直,又在西山十戾作乱京城时出力相助,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我和阎王大人决定,准你回阳间戴罪立功,修补五行龙脉。” 果然猜的没错,这二位果然算计着我! 只不过,自古以来阎罗殿就不是你能狡辩的地方,生生死死都要听阎王爷发落。 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只不过,这五行龙脉都在何处? 崔判官感慨道:“五十年前金龙之祸,陈俊生丢车保帅,以金龙脉换取华夏运气提前了六十年,但金龙魂尚在东瀛国内,此龙魂极为复杂,没有信得过的人,我们也不放心。” 前些日子,天师府的张道坤也与我说过相似的话。 归根结底,金龙之祸与我爷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真能取回,我自当义不容辞。随即大义凛然道:“金龙之祸本就与我爷爷有关,陈正甘愿赴汤蹈火!” 阎王爷点点头:“金龙之魂珍贵无比,无论何人得到,都可旺盛自身气运,以达逆天改命结果,一旦以后金龙庇佑,就连阴曹地府也不得插手,若真到了那一步,恐怕有会有无数的百姓遭殃,凡人心念善变,此物必须交由阴曹地府保管!” 崔判官说:“你掌心虎符乃是兵马调令,用一次就会化为乌有,若夺回金龙魂,可在逃亡时请阴兵借道,到时自可救你一命!” 怪不得崔判官会大为震惊,虎符不是寻常之物,地府阴兵也是独立于阎王爷的军事机构,没有虎符连阎王爷也无法调动。 如今,我更加猜测到底青铜悬棺里的人是谁,他竟然会有完整的虎符。 借着机会,我又问起阎罗王,我的父母现在何处? 阎罗王说,他们都在刀山地狱受刑。 凡用奇术害人性命,受的刑罚会比普通人还要严重。 我听后非常悲戚,追问阎王爷能否让他二人脱离地狱酷刑,只要能救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阎罗王沉声道:“有罪当罚,这是天理,无人可以更改,若你想要他二人脱离地狱,只有获得被害之人原谅。” 说完,阎王爷轻轻拂袖,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 画面中有一位女子在游荡,阎王爷告诉我,此人就是刘氏,也是被我父亲借命之子的母亲。 现在她在尘世间游荡受苦,除非她能亲口原谅我父母,否则他们将会一直在刀山地狱受刑。 崔判官问我,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去看。 索要刘氏的所在之处,接着,我借机提起南瓜的事情? 阎罗王一听,惊讶道:“那两个南瓜里面封印着两位大妖,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有妖怪惦记着救那二位出来!” 我心里一惊,若不是阴差阳错遇到崔判官,或许还会酿成大错。 阎罗王在桌子底下给我拿出一个葫芦,递给我说:“你拿着它出去,见妖怪靠近之时,打开葫芦塞即可。” 葫芦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沉甸甸的,轻轻摇晃里面还装有着液体。更诡异的是,掌心葫芦在眨眼之间变成金黄色的南瓜! 崔判官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离开阎罗殿,你可原路返回,切记阎王爷所交代的事情,回去以后,早日去东瀛将金龙之魂带回来!” 好在一路上是有惊无险。 金龙之魂的诱惑力太大,甚至可以逆天改命,古往今来,有太多的传说因得龙脉而得天下的故事。 但是阎王爷却会选择相信我。 和崔判官离开大殿之时,将心中疑惑说出。 谁知崔判官竟然笑了,神秘道:“你..?拉倒吧,根本没那个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 霹雳火 好歹我也是一派掌门,怎么到他嘴里还一文不值了? 尤其崔判官的那副嘴脸,给我一种贱贱的感觉。 我一定是哪里看错了! 堂堂四大判官之一,阴曹地府实权派,必是坦坦荡荡之人啊。 转眼间,我们到了城墙根儿。 路上所见,皆是过往阴魂前往地狱受刑。 甭管他们生前是何种风光,死后终将化作一抔黄土,魂入阴曹清算阳世罪孽。 因为害怕而哭爹喊娘者大有人在。 即将要离开,我内心中充斥着许许多多的疑惑,真真假假竟然有些朦胧之感。 我深吸了口气,又问道:“崔大人,这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他反问:“你觉得呢?” 我摇摇头,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崔判官却感慨道:“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凡人只要坚信有阴曹地府,那便一直存在,若有一天没人相信它的存在,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也就会消失了。” 也许就真的像他所说吧,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我的所见所闻。 以金刀划开城墙,崔判官又说:“对了,提醒一句,回去的路上千万不要睁眼,要不然会有性命之忧,好好回去修养,我们后会有期!” 开玩笑,还是不要后会有期了。 我急匆匆的离开,甚至不愿意与崔判官挥手告别。 一开始石人孕娘也是要求我不要睁眼,看来这小洞里的确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可怕。 往回趴的路上依旧是冷风阵阵,狭窄的洞口一路延伸,我缓慢爬行了不知多久,感觉耳边有人喘气,特别痒。 心底虽然疑惑,却不敢睁眼观瞧,只好加快速度离开。 渐渐地,我听见了石人孕娘的声音。 赶情之前我们俩掉线了。 眼瞅要出来了,她再度开口说话。 “拿到了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赶忙摸了摸身上,阎王爷给我的那枚葫芦竟然掉在路上。 转过身下意识睁眼去找,坏了! 我睁眼了! 不会有事儿吧? 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葫芦距离不到一米,我赶忙快爬了几步将它拿起。 忽然只见一双淡黄色的灯笼亮起,霎时间,漆黑的四周仿佛被点亮,我方才得以看清,这他娘的是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 我吞了口唾沫,眼前的鬼将身高足有四五丈,手持鬼头大刀,身穿银环锁子甲,脚踏飞云靴,青面獠牙,头生双角。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腿肚子转筋,吓得头皮发麻,这他娘的是守阴曹地府的神将。 我手持虎符,假扮傩童才侥幸通过。 如今他见我睁开眼,四目相对,只吓得我魂飞天外。 本能撒丫子向外跑,看见尽头闪耀着银光,那里正是出口所在。 抱着葫芦南瓜连滚带爬的往前跑,镇守鬼将举起大刀就要砍,慌乱间,我在地上一个滚翻顺着银光逃了出去,再回过头一看,重新到了古庙。 而我正处在那副画的下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瞅着被我划破的古画缓慢愈合,回想刚刚的经历,真是惊魂未定。 这时候,庙外大门被推开,石人孕娘和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头同时出现,那老头长得特别丑,不仅鼠头獐脑,还驼着背,眼睛里面寒光闪闪,见到我便迫不及待追问。 “小师傅,拿出来了吗?” 我忙捂着葫芦南瓜,不让他们俩看。 民间有句老话讲“壶中洞天”,这个壶指的就是葫芦,传说仙家中人葫芦法宝,能将整个天都装下,而且,任何灵丹妙药装在葫芦里都能吸取阴阳之气的滋养。就连风水中也将葫芦比做“福禄”,能化千般煞气。 有的人可能不太清楚,葫芦分开口、闭口两种。 原生态的未经处理的葫芦能够化煞,而将葫芦掏空以后,再以祭炼等手段之后,以朱砂等药材喂养葫芦,是可以达到收妖捉鬼的作用。 我这个葫芦是阎王爷给的,绝对不是寻常的法宝,为了能趁早解决血咒的麻烦。 我借此机会说:“按照约定,剩下的石人乳给我!” 他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显得有几分不悦。 担心他们两个反悔,我冷哼道:“不要以为我真是软柿子,若我拼了命也要把南瓜带走,交给龙虎山,你们一辈子也得不到!” 石人孕娘似乎早有准备,提前将已经准备好的石人乳以容器丢过来,仅仅是闻着石人乳汁的味道,身上血咒再度浮现,我端起来一饮而尽。 霎时间,全身仿佛刚刚被汗蒸过一般,汗水唰唰的往外冒,明显感觉到纠缠我宿命的血咒在一点点化解,并且缓缓排出皮肤之外。 那老头伸出干瘪的手,兴奋道:“拿过来。” “我朋友呢?” “在外面睡着了,把东西拿过来,你变可以去找她。” 二人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解开血咒以后,我也不甘示弱,告诉他们必须把人给我带过来,否则,这个南瓜我是不会给他们的。 僵持了小半晌,他们实在没辙,那黄衣服的老头叨叨了一些我所听不懂的话,小庙的门再度打开,只见林茹坐在藤椅上,由两位穿着斗篷,遮住面容的男子,一前一后抬了进来。 当我走到林茹近前,将她叫醒,她神色迷茫,短暂有些失神,再三确认她无碍以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于是,我极不情愿将“南瓜”给了黄衣服老头。 其实,我这样做也是故意的。 只有我的谨慎小心,方能换取他们放下戒备。 地府里的南瓜究竟长得什么样,估摸这二位也不一定见过。 但是,刚才黄衣服老头的杀气做不得假,如果不是我偶遇判官,就算没有死在阴曹地府,也得死在他们手上。 黄衣服老头端在手中,与石人孕娘两个人仔仔细细观察着,他转过头又问:“为什么只有一个?” 我说自己只取出一个,另外一个没来得及。 石人孕娘有着几分懊恼,不过,小金色南瓜比成年人拳头大不了多少,表面浮现一道道符文,仔细观摩,竟是道家五雷咒。 黄衣服老头用手轻轻摇晃了一下,隐隐约约传来水声,他又放在鼻子旁仔细闻一闻,他和石人孕娘两个人也不知道小声叨叨个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时,那个南瓜表面的符文越来越亮,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南瓜变成了葫芦,二人大惊,想逃却被死死粘在葫芦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不知有什么东西缓缓顶开葫芦塞,刹那间,一道霹雳雷火自葫芦里冒出,并发出‘轰轰’几声巨响,眼看石人孕娘和那黄衣服老头被烈火覆盖。 那火势迅猛,二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吼出便被彻底覆盖,小庙被灼烧成一片废墟,伴随烟尘散去,葫芦旁边只剩下一枚人形石头和一条烧焦了的黄鼠狼。 林茹捂着嘴,眼神惊骇,看着我忙问这是怎么了? 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撂下了,跑到废墟中间,捡起了那枚葫芦,重新塞好了以后,把它收了起来。 感觉既然是阎罗殿里面流出来的东西,就算是用过的废品想必也不会太差。 尤其我对王林的铁葫芦记忆犹新,当初好悬没让他给砸死,若以后王林再特么敢用葫芦砸我,我特么就砸回去。 打扫完了战场,我还清点了金刀,说是金刀,其实就是用元宝纸扎成的,天亮就散了。 最值得庆幸是我的血咒已经解决,再无任何性命上的后顾之忧。 但先后死了这么多的人,心里也难免有着几分悲伤。 也许,这就是命吧。 我问林茹接下来打算去哪? 林茹说,她这一趟的经历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消化,但死了人,总要有个交代,打算去报警处理。 当然了,那处青铜悬棺的身份至今是个谜,我不认为去打扰她是一件明智的举动。 后来,我们俩一起回到市里,我没什么事儿就陪着她一起和警察打交道。 说自己是一伙探险驴友的身份,现在人死了,剩下的就是通知死者家属,找寻尸体的事情,后面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参与到的。 留了联系方式,答应警方随叫随到,没想到林茹竟也是沈城的人,我们正好同路,便买同航班的飞机票飞回家。 第一百三十九章 林家风水 林茹问我到底有没有进入古画,在那山里的古庙之中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事情?女孩子的好奇心特别重,翻来覆去的追问着,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好说自己去了阴曹地府。 “切——!” 林茹翻了我一眼,显然把我的话当做敷衍。 其实,进入阴曹地府之后,先后遇见我母亲和当年的刘振华,已经足够颠覆我的世界观。 带着一系列的疑惑我们俩在下午回到沈城,本来就此该分道扬镳,日后按照沈城的大小,这辈子相遇的概率恐怕只有千万分之一。 但林茹偏偏邀请我一起去她家,说要好好感谢我。 我觉得大家萍水相逢,顺手而为的事情,还担不起大恩。 只因盛情难却,便跟着她一起离开。 北方自古少秋,从炎热酷暑的西南来到初降瑞雪的东北,一时间倒也有几分不适感。 坐着机场大巴车进了市区,她还嘲笑我说,明明自己比她小,为什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我是不想去她家做客吗? 我连忙否认,瞧她一脸失落,我知道自己可能做事情太欠考虑。 我叹了口气说:“爷爷去世以后,感觉这世上似乎没有我熟悉的地方,就连我最好的朋友也去世了,所以才一时间有些失神。” 林茹:“我也一样,小的时候我妈意外去世,我一直都在外面求学,继母虽然对我很好,可我还是不喜欢她。” 她微笑起来,是甜甜的柔美,不自觉感染了我的心情。 短短的一瞬间,我竟想起了陈怀珺,我和她谈不上刻骨铭心的感情,只是她让我感受到了一股子挫败感,好胜心促使我总觉得有几分不甘。 下了机场大巴,我和她一起打车离开,她所说的小区我没听过,其实,就我在北街那片儿地,和农村没啥区别,我就算来市区也是有数的几次。 不知不觉,到了一处高档的小区,这里位于城市的中心,算得上地标性的建筑。 小区外不远就是沈城的百年老街,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到了林茹家,她敲开大门,眼前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 坦白讲,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有些吃惊,少妇长得格外年轻妖娆,符合大多数男性对于女性的幻想。 和林茹站在一起,活像对儿姐妹,她穿着深红色宽松服装,依旧难掩衣服下面傲人的身材,足足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和出众的气质,不难看出以前肯定做过模特。 而林茹是一种大学校园内的青春活力,少妇却给人一种夺人心魄般的诱惑之美,和她站在一起,就连林茹也稍显逊色几分。 扫了一眼屋内的陈列摆放,古玩字画就好几样,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实木奢侈的装修,到处都彰显着有钱、有品味。 少妇打量了我几圈,亲切挽着林茹的手说:“小茹回来了,这位..?” “你好..阿..。”后面那个姨字没说出口。 林茹“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把鞋子一脱,不满道:“叫他红姐就行了。” “红姐好。”我客气道。 “快快,都饿了吧,我这就给她爸打电话,这都几点了,老林怎么还不回来。” 红姐热情地把我领进去,进入他们家我情不自禁地观察起房屋格局,阳宅三要素,厅、厨、主卧。 这三个地方没问题,家里多半不会出现出人命的格局。 林家显然找过风水先生布局过,水火不相对,厅大而不散气等特点皆被好好修改过。 至于刚才红姐的面相,应该是做过微整,但她的身材和骨相都是上乘的“妃子骨”,这种骨相看起来会有种风吹柳叶妖娆多姿。一生命运波折,桃花波折不断,越漂亮命越苦,如今能嫁给林茹的父亲,身处豪门,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林茹的父亲还要等一会儿才回来,我被红姐邀请去大厅坐一会儿,林茹则进了自己的房间洗澡换衣,女孩子做事情很墨迹,红姐让我自己随便坐,她去厨房忙前忙后。 自己一个人被晾在那儿,感觉特别尴尬。 可就在这时,冷不丁有一股光线折射出的影子让我不由锁起眉头,按照九宫格推断,东方震位属于长子位,属木。 又称青龙之位,影响到家人的学业发展及财运。 东方应略高,谓之青龙抬头,进财进禄,但又不可过高,东方乃阳光洒射之方,过高则庶阳,所谓是物极必反。如东方低陷,则见水者吉,称作青龙得水。 但若低陷无水或有臭水污水,必会影响家中长子健康。 偏偏震位是一座寿山石雕刻,周围有一个茶台,茶台上摆着磨盘。 磨盘在风水中叫青龙,滚子则是白虎。 绝对不能入宅的,包括在农村家里摆磨都需要挑选厚土之位,甚至连开窗落位都有讲究。 尤其道家还将磨盘认为是门神,有碾鬼诛妖的功效。茶台旁的磨盘很小,可的的确确是青龙白虎。 夕阳西下,光线的折射令寿山石渐渐昏暗,茶台又仿佛闸刀般横在中间,若是清晨阳光照射进来,所倒映的虚影就好似一把闸刀砍头。若茶水经过磨盘,风水局也就活了。 我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钟,愈发肯定,这他娘的典型害命局。 可能是我的职业特点导致很敏感,这里既然是长子位,可林茹只是个女孩,又没什么事儿。 很有可能是这家人的无意之举,恰恰因为林茹是女孩儿也就躲了过去。 这时,林茹在她房间走出,我看到她的时候都傻眼了。 她竟然在屋里打扮了一番,特意换上粉色的礼服,高挑的身材极为性感,甚至有意无意投来挑衅目光,瞄了瞄厨房的位置,像是在问我谁长的好看? 我摊开手特别无奈,女孩的心思还真是没法猜。 聊天的时候,我也没往寿山石的方向去想。 当林茹的父亲回来,我着实有些惊愕,他虽然年龄四五十岁左右,但头发已经不少白丝了,眼窝有些凹陷,可见身体不是特别好,而且还特别疲惫。 他见我也是一脸欣喜,亲切道:“小茹带朋友来了?” 林茹欣喜跑到父亲身边,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爸,我回来了。” 林父说:“我打电话了解了萧教授的事情,女孩子就应该稳稳当当,瞎跑啥,踏踏实实毕业以后,我托关系送你去学校当老师。” “我知道了爸爸,以后再也不跑了。” 林茹似乎回忆起之前的经历,眼神一黯。 这时,红姐要我们坐下吃饭,林父虽然四十多岁的年纪,除了有些憔悴外,能够看出他还是很年轻。 晚饭期间,我们四个围在一张桌,红姐手很巧,一个人弄了一大桌子丰盛晚餐。又倒上红酒,亲切为林父夹菜,眼神温柔,充满着崇拜与爱意。 我细心发现,四个人摆着五副碗筷。 林茹嘟了嘟嘴,抱怨道:“又当着我的面前秀恩爱,太可恶了。” 红姐笑道:“你也可以啊,‘女孩子要矜持’这话早就过时了,对吧老林。” “切,陈正吃菜!”林茹起手就为我夹了一块儿红烧肉。 我看向那把空着的椅子,林茹碰了我一下,小声说:“我弟去世以后,每次吃饭我爸都要给他摆上碗筷,你是相师,应该不会在意吧。” 她的话,让我愣在当场! 长子位的断头台! 林茹的弟弟早逝,这里面莫非有着某种联系? 第一百四十章 范无救 在饭桌上林父问我是做什么的? 我坦然道:“从小跟随爷爷学习相术,在北街那边居住,风水相、命相都看。” “哦,北街那个地方刚刚准备要开发,以后会很有发展。”林父上下看了一眼,他的筷子停下,若有所思道,几次欲言又止。 他看向林茹的眼神十分宠溺,温柔道:“做什么不要紧,只要对我女儿好就行了,我公司有地产业务,涉及到了风水一些问题,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做顾问。” 他可能误会我和林茹之间的关系,为了不扫兴,我也没做过多的解释。 我和林父探讨一些关于风水上的事情,得知林父是做地产的。 关于他家风水出问题的事情,我绝口不提。 恰恰这样更让我心生疑惑,一个经常与风水先生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懂风水格局?这件事我一直压在心底,毕竟涉及到林茹的家事,我打算找机会和她单独说一说。 吃过晚饭,没其他的安排,林父和我聊了许多业务上的事情。 像这种有钱人,虽然会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但你与他更深层次的交流,能够感觉到那种骨子里的高傲,若非门当户对,他充其量只是对你客气客气罢了。 林茹帮着红姐收拾着碗筷,我和林父在厅里聊天。 林父笑着说,林茹在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我解释道:“叔叔,我和林茹只是普通朋友。” 林父说:“我了解自己林茹的脾气,她不会随随便便带人回来,当然,我也年轻时候过来的,懂得你们这些人的手段,无非就是打着算命、看相和女孩子搭讪,小茹比较单纯,你救过她的事情我很感激,但是..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一听,也明白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电影里的情节,富豪老丈人瞧不起穷女婿,想让我离他女儿远一点。 他的话,我也挺无奈的,看样子林茹是没有和家里说清楚。 简单解释了几句,说他误会我了,恰巧这时林茹端着水果走进来,林父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人不错,我挺喜欢的,以后要经常领回来陪我聊天。” 听出他言外之意就是送客。 我也没必要一直留在这儿碍眼,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出来这么久,也得回去了。” 她挽留了几次,见我坚持要走,只好悻悻的起身换好衣服送我出去。 林父和红姐依旧特别热情亲切,我心里很清楚,这些无非都是假象罢了。 我们俩一同并肩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林茹问我,他父亲都与我说了什么? 我觉得这种事也没必要过多解释,破坏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但想起他们家的风水局,我依旧忍不住多问道:“对了,你家的那座假山和茶台是什么时候立下的?” 林茹很聪明,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再三斟酌,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道:“那个位置是震位,属长子,因为五行属木,最忌讳山石遮挡,茶台像一把扎刀,以青龙白虎破了长子命格,若是你弟弟出事儿是在山石摆放之前,就当我没提过,如果是摆放之后,长子必突发横祸,而且与五行之金有关,我推断很有可能是死于车祸。” 听我说完,林茹脸色骤变,惊恐道:“我弟弟的确是车祸去世的,我爸因为这件事一直都很自责,究竟寿山石是什么时候摆的,我得回去问一问我父亲。” 见她眼睛忽然间就红了,我拉着她叮嘱林茹一定要小心,而且不要特别直接去问,最好悄悄把消息得到,然后再联系,假如真的是有人以风水害人,靠她自己根本搞不定。 电话早在外面遗失了,我明天打算去补办几张卡,然后去找刘氏,让她原谅我父母的所作所为。 如果林茹尽快打探到了缘由,可以明天上午来北街阅微堂找我。 临别时,我非常尴尬在她那儿借了点钱,等补办完证件就还给她。 从她的眼神中,我读懂了林茹的心。 也许我救过她的命,也许我的与众不同引起了她的关注。 过路的缘分总会带有着神秘性。 它会像是慢性毒药般在人的内心中发酵,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你的骨髓。 其实等到真正发现时,却并非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药可救。 然而男人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 我虽说年纪不大,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压在我的肩膀,哪怕解决血咒,稍有不慎,依旧是万劫不复。 可林茹不一样,她生长在优越的环境,所见所闻皆如诗歌般美好,只是这份美好中,我只能扮演着一个逗号,永远不会成为她的终点。 自己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北街,能够找到石人乳,只能证明我命不该绝,毕竟那种东西本就是可遇不可求。 这期间我也算是积德行善做了许多的好事,至于七绝岭在哪,我依旧不得而知。 问过龙虎山,却没有人告诉我真相。 阎王爷说,爷爷是为了我才会去七绝岭。 一想到此处,心底升起几分神伤。 打开阅微堂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尘土,呛的我咳嗽了几声,开了灯,一切都像我离开前的一样,什么也没变。 我的龙王画和王林给我留下的鬼王,有这两卷古画在,阅微堂无疑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打扰着房间,擦拭着四周灰尘,收拾完已经半夜三更。 刚躺在床上休息,忽然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大半夜,心里也挺纳闷是谁,毕竟,如果是仇人根本不会敲门。 迷迷糊糊下楼把门打开,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瞧,差点没给吓个半死。 眼前是一人戴着黑帽子,伸出半尺长的舌头,黑炭脸露出阴气森森的神态,完全就是吊死鬼的模样。 忽然,他礼貌笑笑,一张嘴是‘哧溜’竟把猩红色的长舌头给收回去。 十分憨厚道我:“你好你好,陈正对不对?” 我点点头,这货竟在怀中取出一纸文书搁在我眼前一亮,嘿嘿笑道:“在下范无救,听判官的指示出来办案,过来串串门。”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雀 我能理解什么叫做“活见鬼”了,盯着眼前的黑脸汉子,他竟然在身后拎出一只烧鹅和两瓶白酒。 因为太过投入,笑眯眯的一不留神,那枚大舌头又掉了出来。 范无救尴尬道:“领导要求出来办事必须将舌头伸出来吓唬人,习惯了。” 他还踮起脚看看,又小声道:“你家里好像挺热闹啊。” 我特别无奈,自己不过是一次偶然去了趟阴曹地府,这帮家伙咋还阴魂不散了呢? 小时候我也是听关于鬼神传说长大的一个人,但说实话,当他突然出现在面前时,经过短暂的恐惧过后,内心中对黑白无常的神秘感已经荡然无存。 请范无救进来坐坐,他的目光停留在家中的两幅画上,咂咂嘴,竖起大拇指道:“好家伙!化蛟的神龙,还有一位近乎万宗真身的厉鬼,可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 “不用管他们,进来坐吧。” 为范无救拉了一把椅子,他将烧鹅和白酒摆在桌子上。 夜晚的空气有着几分寒冷,阅微堂没有暖气,范无救的串门,让房间里更冷几分。 他扫了一眼四周,笑眯眯道:“实不相瞒,这次登门是我私事想请你帮个忙。” “请我帮忙?”我颇为惊讶。 “没错,我的老搭档不在,赶巧我这次要来沈城办事,听崔判官讲,你不仅有虎符,还是陈家的后人。” “打住,虎符的主意你可不要打,那个是留着抢金龙之魂所用。” “你误会了,我是想请你帮我办个案子,你也知道我是鬼差不是阳差,有些事情没办法插手。” 深更半夜,黑无常无救竟然找我帮忙,这事说出去恐怕没有人相信。 撕开烧鹅,一人一瓶白酒,对酌了几次。 范无救这才说起宝葫芦的不一般,此物乃是阎罗殿前有名的“炼妖葫”,范无救找到崔判官得知葫芦在我这儿,赶巧又是同路,自然买了些东西登门拜访。 我颇为不解,问起范无救到底要做什么? 听他讲起,因我近日才回沈城,所以不得而知,其实这几日发生一件怪事,先后有十人在梦中被害,死因皆是心脏麻痹。 其中有一位是范无救在阳间的故人。 他家中供奉黑白无常十几年,如今在梦中被妖怪所害。 这些日子,范无救得到了阎罗王的指示,一直没日没夜在沈城调查,总算是有些眉目。 按照阴曹地府的规矩,对付这种“妖”都会找一些尘世间的奇人术士去当阳差。 若是能够降妖伏魔,在阎王爷那里也会记一笔功德。 崔判官和范无救两个人都觉得我合适,首先,我是借命之人,本身没有福报。 我父母又在地狱受刑,爷爷身处七绝岭赎罪。 一次借命,触碰天机。 我全家都受到牵连。 但是,范无救告诉我,若我能积累功德,倒也可以功过相抵,让父母少受一些苦难。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一凛,这些话恰恰也正是我的软肋。 我忙追问道:“前些日子我在十万大山倒是杀了一只梦妖,二者不知有没有关联?” 他摇摇头:“二者绝非同类,此妖更加歹毒一些,它害人死因虽是心脏麻痹,但死者脑髓却被完全掏空。” 接着,范无救问我有没有吸过鸡蛋?他做个手势,比划一下,眼神也十分愤怒。 连喝了几杯酒,我问范无救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得到的消息,是所有人都曾看到过一只纯黑色的麻雀。 说到这儿,范无救客客气气道:“其实阎王爷对你们麻衣派的印象不错,就是你爹陈国强搞得太过火,当初你下生那天,我四个兄弟都因此事遭到牵连,好好的阴差没得当,全被发配到地狱做监工。” 我明白范无救的意思,阴曹地府捉拿鬼犯还行,这种有形象的妖怪,多数还是无可奈何。 而燕云十三太保大多数都在京城,沈城这样的“陪都”,显然重视程度不够。 被鬼差相求,我要是拒绝恐怕会多一位敌人。 于是,我说:“范大人放心,那黑麻雀的事情,我一定竭尽所能!” 范无救继续道:“唉,身为黑白无常与妖本不是一路的,可你不一样,想必不会丢了麻衣派的脸吧?当然,你要是没把握,我去太清观问问道士有没有空。” 虽然正一和全真不是一家人,但被道士算计过后,我对这些门派没什么好感。 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让范无救放心。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有人曾见妖怪现身于怀远门,你若有事找我,可以井水洗镜,子时拜月,便可通达阴曹。” 话音刚落,他便转瞬间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桌前只剩下一面铜镜和一份金黄色的折子。 我缓缓走过去,盯着封皮上的两个字。 “勾牒。” 范无救的离开让我心里明白,一次偶然,似乎与地府结下了不解之缘。 而地府勾牒是阴司对于世间妖鬼的通缉令。 不管怎么样,为了解决刘氏的麻烦,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给祖师爷上过香,镇邪剑让特么天师府没收,手里也没一件趁手的法宝。 翻箱倒柜,找出一些符纸,画了几道破煞符。 画符这种事情很累人,仅仅过了片刻,就觉得头昏眼花,索性把东西收拾收拾,上了二楼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咣咣’催命的叫门声把我在被窝里唤醒过来,我到二楼刚开门,林茹一下子就给我抱住了,两行热泪滑落,林茹哭着说:“我爸说,那个寿山石是我弟弟死之前摆下的,陈正,我想不通到底是谁害死我弟弟。” 我把她请进屋子,林茹缓了好久,方才稳定情绪。 我让她把大概的事情告诉我,林茹忽然问我:“你会帮我弟弟报仇吗?” 我点点头:“放心好了,用奇术害人自有天收,天若不收,我替你收了他!” “谢谢。”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 看到她眼神时,我觉得好像要惹麻烦,虽然我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可总不能耽搁人家,我有预感,龙门或天师府的人很快就会找上我。 林茹进了门,我守着冷冷清清的阅微堂也很尴尬,没有热水,更别提招待了,只能让她随便坐。 她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我安慰她有事情慢慢说,只要我能帮得上,自然是责无旁贷。 结果林茹竟然崩溃,她哭着说:“陈大哥,那个茶台我问了,是我父亲亲自放的,可不相信是父亲害死弟弟。” 我说:“也许你父亲被人利用也说不定。” 她摇摇头,又说:“陈大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次回来我父亲给我的感觉特别陌生,我不想回家,能不能住在你这儿?” 看她一脸渴望,可阅微堂的情况有目共睹,冬天没有暖气,在东北室内没暖气,就是物理攻击附加魔法伤害,我因为修行过易正心法勉强不至于冻死,她可未必啊。 但林茹非要留下,不想回去。 没办法,我只能随她了,反正一个女孩子,明天早上就得冻跑了。 让她先留下,我先出去办点事。 结果刚推开门,面前站着一位熟人。 他鼻孔上天,牛气哄哄说:“哥们儿,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老爷子让我过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回龙门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伯奇 眼前的青年竟然是秦寿。 他穿着夹克衫,双手插在兜里,一脸天老大他老二的气势。 早知道龙门会来,没想到来这么快。林茹听到有人说话,好奇地过来瞧瞧。 秦寿眉毛一挑,笑道:“怪不得这么慢,原来你是金屋藏娇!”他摆摆手,踮起脚看向林茹:“你好啊小姐姐,我叫秦寿!” “禽..兽?”林茹微微一怔,竖起大拇指:“好名字。” 我告诉林茹自己随便,愿意住哪间就住哪间,然后拽着秦寿一起离开。 他问我这么着急干啥去?告诉他先别问了,陪我去办点事,先是把证件补齐,由他开着车,带我去了一趟“鲁园”。 解放以后这里就是东三省古玩交流的据点,家家户户拿出一些稀罕物借着树荫贩卖赚钱,零三年国家扶持文化产业,算是统一管理,让假货变得更规范一些。 秦寿是地道的京城人,初次来这边,算是跟着我一起闲逛。 我从头溜达到尾,直到天黑以后才挑出一百零八枚铜钱。 秦寿是习武之人,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是很大,反而看到一些武林秘籍中错误的示范,差点没和摊主吵起来。 后来我带着买来的一百零八枚铜钱前往道观附近,周围除了算命摊就是一些仙堂。 挑了一家写着正一派传人的店铺,花点手工费请老板帮忙编制一把铜钱剑。 铜钱剑制作流程简单,但唯独需要在农历午月午日午时、八节、三元日经手工打造,并且还要放在法台祭炼四十九天才能起到功效。 我挑选的铜钱首先是真的,每天经人手触摸,有了纯阳气。 虽然比不上正统的金钱剑,但好歹也能凑合用一用。 给了道士一些钱,他帮我编制,而我带着秦寿去了回民街一家烧麦馆坐下来吃点东西。 等菜时,秦寿摸了摸鼻子,说:“小爷大老远来趟沈城,你就请我吃这个?” “挺大个人,怎么还挑食呢?”我向他索了一根儿烟,点燃以后道:“说吧,到沈城干啥来了?” “当然是邀请你回龙门了。”他咧嘴笑笑。 我依旧特别平静地盯着他,秦寿并不是一位善于隐藏之人。 过了小半晌,他终于先憋不住无奈道:“好了,我承认到这边办事,来之前我爹告诉我,如果你能回龙门,秦家将归入你相门。” 我算是听明白了,燕云十三太保彼此间也有利益纠缠。 而我是山医命相卜五脉传人,对老秦家来讲,也是名正言顺回归京城权力中心的机会。 我摇摇头:“暂时没想过回去,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来这边要做什么?” 秦寿一脸愁容,无奈道:“燕云十三太保归于龙门管理,负责各地无法解决的事情,前些日子出现十个人脑髓被吸干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没提范无救登门的事情。 秦寿给我讲起,出事儿的十个人都曾去过“怀远门”,死前都曾做过令人心悸的噩梦。 其中有一位叫刘宇的男子午夜途经怀远门,他看到一位头发乱糟糟的男子站在墙根底下,他穿着红色的裤衩背心。 当时他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神经病。 结果,刘宇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发现那位怪异男子的头发散开,后脑勺出来一张脸,鲜血渗出他的眼角。 刘宇自知撞见鬼,疯狂逃命赶回家那天以后,每晚都会做噩梦,他还把事情告诉给身边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 然而在出事儿的当天,刘宇竟然一点梦没做,但睡醒以后却忘了自己是谁。 家里人都以为他精神不好,可刘宇就在那次一觉醒来,猝死家中,家属发现他死后脑浆竟然空了。 秦寿来到沈城帮忙辅助调查,又去当地警局也了解过,可对于这种事情完全是一头雾水,作为习武之人,对很多鬼怪之事也不是特别了解,才想到找我帮忙。 老板端来了两份烧麦,又要了一碗牛杂汤,沈城的回民食品比较正宗,尤其烧麦更是一绝,皮薄馅儿大,一口下去满嘴流油。秦寿刚吃第一口,眼神立刻变了模样,由原本的不屑一顾,连喊了几声“真香!” 吃过饭时间还早,便和秦寿去了一间酒吧休息。我也仔细琢磨起缘由,怀远门也叫大西门,《陪京杂述》中说:“怀远门两扉,各有三眼,旧时按八卦方位,此当属坤,盖六眼取六断之义,未知可否?或谓以八门论,此为死门。故罪大辟者,自是牵出,俗因呼为鬼门。 就连民国时期,沈城的老百姓骂人,最恶毒的一句话是诅咒他人从大西门抬出来。 那地方要是能撞鬼倒也正常,秦寿和我聊了很多,包括沈城的风云,还有宁无缺离开以后,潭拓寺的格局转变。 龙门在找机会想要去东瀛索取金龙之魂,此事甚至惊动天师府,只是具体事情还在商谈,若与东瀛三大神宫实在是谈不妥,天师府要伙同茅山、全真一同去东瀛索要金龙之魂。 现在来看,不仅阳间想要金龙魂,连阴曹地府对此也是势在必得。 拒绝了几位搭讪的酒托,感觉秦寿为人特别坦荡,没心机,甚至可以说是缺心眼。 临近子时,我叫他一起离开。 街道上虽然灯火通明,我们两个开车很快就到了怀远门附近,沿着沈阳路一直往东走,寒风夜幕,路上行人稀少,到了城门脚下,旁边有两个小门洞,看起来黑咕隆咚的,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仅仅当我们步行穿过城门之时,前方漆黑一片,好似深邃的通道,接着,待迎面吹来一阵邪风,甚至有一种被辣椒粉末扑面的感觉,我和秦寿都不约而同闭上眼,再度睁开,竟然看到一位痴痴傻傻的男子在远端跑来。 他背心裤衩,面部被涂抹成纯白,两颊还有着一抹殷红,咧着瘆白的牙齿,蹦蹦跳跳得非常开心,左手拎着一个糖葫芦,嘿嘿傻笑。 直观的感觉就好像在飘一样,秦寿揉了揉眼睛,气愤道:“真是活腻了,小爷在这儿他尼玛都敢显形了?太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了!” 说罢,他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动手,我拉住他,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让他先别急,待距离我不到半米时,我猛然出手掐住傻小子的脖子,就听‘噗’的一声,一个鲜活的傻小子变成了一张裁剪好的纸人。 纸人渐渐瘫软下来,直至化作一张纸片,秦寿见此惊讶道:“这是那只妖怪?完事儿了?” 我看着纸人的模样,摇摇头。 这时,城墙上有一群麻雀四散而飞,望着它们离去的影子,我沉思道:“你说那些死者之前都曾接连做过噩梦?” “是啊,和它有联系吗?” “那我就知道害人的妖怪是谁了。” “这你就知道了?” 秦寿瞪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指着那只飞走的麻雀,说:“伯奇!” “那是什么?” 我认真道:“一种因人心底怨念所化的妖鬼,男子若未满十三岁,被继母所害,并被所信任之人误解,若在坟前栽兰花,可在入冬之时化作伯奇!” 不知道化作伯奇的小孩子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回头看看高大的城门,既然他害死十人皆与鬼门六眼有关,他便需要借助鬼门六眼让人做噩梦。 在这些梦中,伯奇选择性地害命。 而我与秦寿是修行中人,自身灵觉超乎常人,在一踏进鬼门便受到伯奇的影响。 秦寿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说:“可咱们刚才遭遇的是一个精神病大傻子,怎么可能是一只鸟?” “别急,看一眼手表。” “干什么?十二点二十五分。” 他以为我在问时间,我说:“把眼睛闭上。” 待秦寿照做,我手掐法决,以《义山公录》中术数篇中的九字真言决点向他双眉之间。 与此同时,我让秦寿再看了眼时间。 他当时就傻眼了,不可思议道:“十二点二十分钟,那五分钟呢?” 深吸口气,我说:“我爷爷以前告诉过我,沈城方城八门风水皆是麻衣派所为,而怀远门乃阴魂出路之门,伯奇施法使阴气遮眼,使你我对时间的判断失效,刚刚的五分钟,我们俩其实在做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剪纸 秦寿眉头皱起,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果说,我们俩在这里弄上一张粘网,不出半个小时就得被警察带走。 我捡起了地上的那张剪纸画左看右看,认真道:“我知道该怎么找了!” “你又知道了?”秦寿一脸不可思议,出手一把抢过纸片人,疑惑道:“这什么东西做的?” “剪纸。” “废话,我还不知道是剪纸,我的意思是,小麻雀会剪纸吗?” 我挺佩服他的脑回路,伯奇虽然是含冤而死的童子所化,同样需要在坟头上种植兰花,这个剪纸人就是栽种兰花的人,找到他,自然就能找到伯奇。 秦寿还想找官方解决,不过,被我制止了,首先男童是含冤而死,本身就有怨念,普通人跟着掺和的用途不是很大。 时间太晚了,我们俩决定今夜先到这儿,等明天一早再去找剪纸人。 秦寿却很想不通,他说沈城市民间隐藏的手艺人多了去了,仅凭我们俩,岂不就是大海捞针吗? 我说:“你把剪纸人仔细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都是纸,我上哪看去!” “燕云十三太保不能光习武,也要多读书。”我故意气他,见他要急眼,我打岔道:“这是萨满剪巫纸,咱们刚才看到的傻小子,是用于招魂所用的神灵“索那嘎”,精通这种剪纸的人绝对屈指可数。” 秦寿对我竖起大拇指,认真道:“真牛逼!” 我没有否认他的赞扬,如果不是金刚骨在走蛟时受伤,后被李神婆的邪骨所污,一旦命格成熟,就算比不上宁无缺八极拳那么强大的实力,但寻常的角色绝不是我的对手。 至于萨满术法的特点,是我从学习相师这一行的那天开始,就要涉猎各种各样民俗禁忌,因为一旦出师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类似的状况。 说起萨满剪纸,很多人可能不了解。其实大致分为四种形式。 第一、是专治精神错乱病的,应用在驱鬼仪式中的剪纸。 第二、用于招魂的吉祥结剪纸,比如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傻子。 第三、避邪驱鬼的剪纸,相当于道士的符咒。 第四、诅咒类剪纸,可好可坏,与木匠压胜术类似。 至于驱鬼剪纸,我小的时候见过一次,由萨满巫师先剪出一个小房子,再将白纸剪出四面鬼墙,和象征天罗地网的五张剪纸图形,用高粱杆将剪纸串起来,最后将小房子搭建在香炉上,随后萨满会跳大神,用文王鼓把附体的小鬼震出去,再用“乌鞭”驱赶,将小鬼赶到小房子,关门罩住,一把大火便让鬼魂无处可逃。 因为萨满没有阴曹地府的概念,认为鬼怪害人就是鬼怪的不对,直接干死,根本不会讲什么轮回、因果。 所以,北方一些开矿老板遇到麻烦在道士那里碰壁,都会找萨满解决,毕竟给钱就行。 秦寿夜里把我送回阅微堂以后,自己去了宾馆,约定明天自然醒以后过来找我。 我到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一眼望去,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我一家亮着灯。 回想起林茹的模样,我笑了笑,好像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会留灯等着我回来,坦白讲,我还是挺感动的。 推开门我却傻眼了,屋内竟然大变样,还安装好了空调,冰箱,洗衣机,电视机,就连厨房都给我整备上了,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头顶的吊灯都是新的。 我勒个天啊,如果贴上俩喜字,这简直成了新房啊。到了二楼,三室两床,还有书房,连床铺和窗帘都是新的。 林茹不会自己开家具城的吧?要不然怎么买东西这么快啊,仅仅一天的时间,把这里给我换了个样子。 她自己还穿着衣服,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彻底蒙了。 这叫啥?喧宾夺主吗? 实在是太累了,准备第二天好好问清楚,若是她跟我要钱,我可没有啊,为她盖好被子,我便回到自己屋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清晨起床,林茹正在厨房忙活,我刚下楼就看到她煮了两袋方便面。 接着,她尴尬笑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做过饭。” 我指了一圈屋内,问她这是干什么?变戏法吗?还是家有仙妻里的女主角,随手一变,把屋子换个样,首先还要声明一点,我可没有钱还啊。 林茹‘扑哧’笑出了声,说:“我又没说要你还,我在这儿住感觉不方便,然后就挑了一些东西,都是样品所以不需要等待,还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我索性都买了。” “得了,你放心住,房子送你都行。” 说着,我一口气吃完了早饭,秦寿还没来找我,房间有了人,也不像开始那么冷清。 闲暇的时候,我和林茹一起聊了会儿天。 我告诉她,如果害怕就留在这里住下,只要不出这间屋子,什么妖魔鬼怪也进不来。 她说自己很担心她爸爸,一觉醒来,她爸老林竟然不认识她了,但过不一会儿,又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特别古怪。 尤其弟弟去世以后,她父亲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他的,已经过去五年时间,他一直也没有放下。 我仔细端详着林茹的面相,五官秀丽可面色暗黄,日角平滑红润,说明她父亲很有钱,可偏偏遥遥呼应的月角却未能成线,眉宇之间一条细纹阻碍了日月相应,与母亲缘分较浅。 林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问我看什么? 我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当然给你看相了,把手拿过来。” 她没有任何迟疑将手递给我,看了手相又端详了面相后,我盘算了一下,林茹的额头上有一颗痣,虽然细小但很仔细端详也很明显,颜色不是特别好,长在额头应该是早年命苦多灾的相貌。 我说:“你刚小的时候体弱多病,5岁又冲太岁犯火煞,家中大火却被侥幸逃脱,那次火烧旺运之后,烧毁了缭绕家中的晦气,自此以后你父亲经商一路顺利,因火运太旺,你母亲命里福薄,在你13岁那年去世。” 她睁大眼睛,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话音刚落,我又仔细端详着林茹:“眉毛属兄弟宫,我看出你有一个弟弟,他本命不该绝,而且我在你卦象上看,与继母并不是太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寻命 林茹听我说完,只剩下频频点头了。 把她的生辰八字要来,传统的批卦是根据天干地支来推测大概的命运,而义公山录的过人之处在于“寻命”。 可以准确分辨出哪些气场是足以影响人的命运,进而寻到真正的命运。 比如一个人,他的阳寿七十年,寿终正寝。 可偏偏中途发生了意外,遭受病气缠绕,或者被意外残疾,瘫痪在床,依旧是七十年寿终正寝。 那些可能发生但没有发生的事情,世人很难捕捉,义公山录之所以一卦难求,遭受那么大的报应,皆以“寻”字有关。 其实,我也没想到过自己命格初成,第一卦是给林茹算的。 可当我以义公山录推算她的命盘,并以寻命决观察林茹之时,我的眼前出现一幅画面,她穿上嫁衣嫁给了一位死人。 之后,林茹躺在棺材里,让其他人以红绳与尸体牢牢捆绑,盖上棺材,贴好符咒。 画面消失以后,我以观神术再次端详她的面孔,此时已经没有之前气场的阻碍,她的肤色暗沉,隐堂之处黑黄叠加,不久之后将会大祸临头的征兆。 林茹很敏感,她有些慌张问:“刚刚你的表情特别丰富,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深思道:“一言两语还说不清楚,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帮你改命,尽量不要外出,就算出去也要选择白天,只要你留在我这儿,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命..也能改?” “别人不能,但我可以啊。” 她竖起大拇指,后面的事情我们俩也没再继续深聊,秦寿没来之前,我帮着林茹一起收拾东西,过了中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看是本地号我就接了。 结果竟然是秦寿,他说:“我本来不想走官方的,可唐麟知道以后没答应,收拾收拾,等我过去接你。” 撂下电话,我也挺无奈的,只要和官方打上交道,准会麻烦不断。 随手将勾牒和铜钱剑收好,又拿了点蜡烛,拜过了祖师爷没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外。 我出去迎接,见秦寿与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一同走来,彼此握过手,男子说他叫李战,特殊案件调查员。 “麻衣派,陈正。” “这里不错,马上要深度开发了。” “你要是谈拆迁,咱们就进屋谈,要是捉妖就去车里。” 李战哈哈一笑,说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他喜欢,等事情结束以后,找他去备案。 我问:“办成了给钱不?” “我个人出资,可以请你吃一顿烧烤。”李战爽朗道。我做了个ok的手势,坐到车后给我选了三个地方,分别是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老师傅。我摇摇头,告诉他这些都不对。 李战不解,问我为什么? 我说:“那是萨满剪纸,不是寻常之术,你给我的三个人位置不对,他们皆不住在方城之内。” 老沈城的建筑格局是天圆地方,八门对八街形成一个方形的格局,并沿着方城向外扩展成圆形,在地图看,早期的沈城就是一个铜钱的模样。 方城在清朝也叫罪城,一些京城里面犯了错的贝勒爷,王爷都会发配到这里继续生活,他们统一住在方城中心地带。 可方城的人口也不少,找起来很困难。 信心十足,告诉李战先到怀远门。 麻雀也称“家贼”,你仔细看,有的地方麻雀成群,有的地方哪怕你撒下谷子,麻雀也是一只没有。这是因为麻雀本身对风水很敏感,其中伯奇恰恰对梦的感知程度,与麻雀对风水的感知一样。 等我们到了方城内之后,我说:“你们俩谁当诱饵?” 李战和秦寿同时问:“什么诱饵?” 我说:“当然是引伯奇出来啊,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秦寿迟疑道:“真能做梦?” 我说:“你要害怕就算了,让李哥来。” “次奥,你说谁害怕呢?小爷是胆小的人吗?甭管什么梦,你就随便让我做,不刺激都不行!” 秦寿极度好面子,李战一句话没说,他自己就主动揽下。 接着,我们三个大男人做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在旅社开房! 而且是三个男人开一间,叮嘱老板要带窗户的。 老板扫了一眼身份证:“三个人,一张大床房,你确定?” “确定,赶紧办。” “我们这里可是正规场所啊。”老板有些迟疑,反反复复扫视我们三个。 最终还是李战出面,亮出证件才算顺利开房。 不过,在一些退房男女的眼神中,我似乎读懂了一些很尴尬的事情。 刚进屋,我对秦寿说:“把衣服脱了,上床躺好。” “雾草,你要干什么!”他警惕道。 我围绕着床的四个角摆下四支蜡烛,将那天在外捡到的纸人交给秦寿,要他贴在肚皮上平躺。 又给他一道我画的符,让他攥紧,这样不至于被噩梦给吓死。 李战还有点不相信,噩梦还能吓死人? 我让他耐心等着,秦寿闭上眼睛,因为他是习武之人,气血旺盛,几次入梦失败,我没办法只好用银针泄了他体内真气,导致秦寿坦然在床上,十分无力。 我连续施安魂咒,待秦寿沉沉睡过去时,四枚蜡烛被我点燃。 让李战下楼在外面等着,若是看到有黑麻雀飞出去,立刻跟上。接着,目送李战离开,我将房间的灯全部关闭,铜钱剑用红布盖好,我自己则躲在窗帘后面。 只见过了不一会儿,贴在秦寿肚皮上的纸人竟然站了起来! 它在肚皮上摇摆,一点点变成红色的液体,流淌在秦寿的肚脐周围。 可秦寿依旧沉睡着,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他的面目表情开始逐渐变得非常狰狞。 全身上下的血管暴起,额头上挂满青筋。 他痛苦挣扎,床榻被发出“吱吱”的声音,甚至随时可能被压断。 突然,他张开嘴,一股子黑气顺着喉咙吐出,盘绕在头顶上方不散。 这一切都是属于秦寿的噩梦。 我躲在窗帘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喘。 听到一阵阵刺耳的声音,有些像磨牙,也很像用尖锐物品擦玻璃,蜡烛的火光摇曳,那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只黑色的麻雀落在窗户旁。 它缓缓地跳进了屋子,‘噗’的一声,麻雀竟变成一位蓬头垢面的男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长在后脑勺的部位,穿着一身黑衣,并且脚上还缠着带刺的铁丝。 烛火让男子的脸在黑暗中愈发清晰,那是一张充满怨恨的脸! 恶狠狠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深深吸了口气,盘旋在空中的黑气形成漩涡般进入了他的口鼻,站定了身体,男子后脑勺露出的面孔呈现出欣喜的笑容。这时,他将头发向后梳,盖住后脑勺的鬼脸,走到秦寿近前,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血珠顺着头发一滴滴滑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故宫 他的手顺着秦寿的额头一直向下仔仔细细地抚摸,并发出‘呼哧呼哧’剧烈的喘息声。 可他在犹豫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伯奇身体不断颤抖,几次有所犹豫。这时,他本就乱糟糟凌乱的头发疯长起来,明明房间内没有风,发髻却是疯狂乱飞,再度显露出后脑勺那张狰狞的鬼脸。鬼脸却露出一丝狞笑,伯奇转身之时,我看到的他,竟是一位相貌端正的少年,眼角竟还流有血泪的痕迹。 他双脚的铁荆棘猛然收紧,少年‘扑通’跪在地上,脑后的鬼脸再次发出‘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 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脖子一点点向后转,后脑露出狰狞的脸与他本来的面容调换位置。当乱糟糟的头发再度将少年面孔掩盖之后,他走到秦寿旁边,双手扯开自己的嘴角,嘴巴撑大数倍,竟顺着秦寿的头顶一点点吞下。 很快,伯奇的嘴已经吞到秦寿鼻梁,一旦全部吞入,他会像其余死者那般失去脑髓。 我一把撩开窗帘,趁着伯奇吐出秦寿的时间差,冲出去步踏魁罡,咬破食指涂抹铜钱剑,呵斥道:“祖师在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驱邪缚魅,卫我真灵,急急如律令!” 四枚烛焰冲天而起,彼此间形成交替阵法,与此同时,秦寿事先在我这儿拿走的破煞符重伤伯奇,我的铜钱剑没有停息,一步跨过,狠狠斩向伯奇的头部。 仓促间,伯奇被我一剑所伤之后,吐出秦寿,就在他已经处在癫狂的状态,快速拉开距离到墙角,杂乱的头发左右摇摆,一张狰狞的脸和属于他自己的面孔闪烁交替。 他脚下的荆棘铁线猛然收紧,伯奇身体一阵蜷缩成一团,清晰听见‘噼里啪啦’的脆响,就好像全身的骨头断裂,疯长地头发并没有停下的趋势,眼看将全身覆盖,伯奇双手抱住头,一声长啸过后,地撞击在墙壁,“啪”的一声,在墙面形成一大片的墨渍,一只黑麻雀从黑墨中窜出,眨眼间直奔向窗外。 我赶忙爬到窗台前大喊道:“李战,看住那只麻雀往哪飞,它受伤了,飞不快!” 当时我有机会用炼妖壶收了伯奇,可收了他,那位隐藏在背后的剪纸人将会全无线索。尤其看到伯奇双脚缠绕着的铁线,明显就是控制它的一种手段,并且利用伯奇勾引死者魂魄为己所用。 使凡是经过鬼门六眼的人都会被萨满下咒,根据噩梦的强弱来吸引伯奇害命。 这种种的手段都是那位剪纸人所为,我猜想到,因为剪纸人会制作灯笼戏,这是一种古老的技艺,老师傅用一些硬纸板或兽皮做成的人物剪影表现故事,表演时,会在白色的幕布后面,一边操纵影人一边用唱腔讲着故事。 可精通萨满巫术的剪纸师父,会制作阴阳纸人,外出演出都会戴着两个皮箱,一个装着裁剪小人,另外一个装着魂魄,不仅能让演出更加传神,甚至操纵小鬼迷惑害人。 伯奇就是被那人所操纵,四处勾魂害命! 将睡梦中的秦寿叫醒,在他一头雾水之时,我已经拽着他下楼。 与李战取得联系,得知他追到故宫大门前,待我们几个会合时,他喘着粗气道:“那黑麻雀飞飞停停,最后我看到他钻入到故宫里面了,我在这儿等你们,就没往里面进。” 我凝视着眼前的皇宫,沈城的皇宫作为满清初代帝王办公场所,虽不如京城那般大气磅礴,但依旧拥有皇宫的冰冷与残酷。 古时候为了维护皇家尊严,这里对更多人来讲都像地狱一般,那里的宫女嫔妃多有惨死,后宫里的太监更是心理扭曲,折磨人的方法层出不穷,所以,但凡与皇家沾上边的地方,都经常闹鬼。 我四下看看,现在可以肯定最后栽种兰花的人就在这间古朴的皇宫内,可现在已经关门了,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儿。李战和秦寿同时问我打算怎么办? 看着高高的院墙,我思索道:“敢不敢冒着被拘留的风险,干一次在古代会被满门抄斩的大事儿?” “你的意思是翻进去?”李战问。 我点点头:“要不然怎么办?这个时间伯奇肯定藏了起来,夜里它会出来疗伤,而那位剪纸巫师也一定会在,所以咱们还不能打草惊蛇。” “小爷肯定没意见,不过,你们俩谁和我说说伯奇到底咋回事?”秦寿刚说完,还用力嗅嗅,奇怪道:“你们俩有没有闻到一股子怪味儿?” 我和李战同时摇头,如果我告诉秦寿自己被妖怪把脑袋吞了,以他的性格,肯定要和我玩命。 李战说:“那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动手?” 我思索道:“伯奇子时拜月,回去准备准备,今天夜里动手。” 大家约定十一点半在附近集合,秦寿和李战一起去办点私事,我们分头行动。 我只是去风水店铺买一个“五鬼棺”,然后找了家洗浴中心泡个澡,捎带捏捏脚,做个按摩,又在休息大厅养精蓄锐,睡到半夜。 出发那天的夜很深很深,整个街道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霾当中。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向了故宫,路上司机还问我这么晚去干什么? 我说去散散步啊,司机又说:“年纪轻轻的可别瞎乱跑,最近我可听说那边闹鬼啊。” 闹鬼?心里一阵惊讶,看来伯奇的事情绝不是一天两天了。就问了师傅到底怎么回事? 司机说跑夜车的司机都不爱去故宫那边,别看是商业区,可过了11点以后,所有商户都关门了,整条街还宽大,就显得非常的冷清。 前段时间司机在群里聊天,同行有个跑夜车的司机,半夜看到一支仪仗队,他们抬着轿子浩浩荡荡的经过。 开始他还以为拍戏呢,就停下车来看看,结果他说,眼睁睁看见仪仗队竟然穿过故宫红墙,当时把他吓坏了,这件事过后,他回去还大病了一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刀削顶 我随之附和了几句,打了岔说:“他就是看电视剧看多了,世上哪还有鬼啊,真要是有鬼,住在这边的人不早就撞见n多次了。” 司机竖起大拇指,认为我说的有道理。接着,他又好奇问我:“这么晚了,你还没告诉我去那边干什么呢?” 我一直觉得司机和理发师非常热情,能排在主动唠嗑人群的最前沿。 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小道消息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因为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他见我不再多言,自然就安静下来。 到了故宫后我给他们俩打了个电话,我穿过武功坊牌楼直奔大清门见面。 这条街古代曾是大臣们上朝时待命的地方,老沈城人叫这里东华门、西华门。古时候大臣上朝之时从东华门入朝,文东武西,进入东西朝房侯朝。 我等到了以后,看着大清门的模样,它修建成像房子一样,五间硬山顶的屋宇式的大门,中间三间为门,南北都设有台阶,两梢间有槛墙木窗,非常大气。 没过多久他们两个也赶来会和,之后,我将路上听司机所说的话告诉二人。 秦寿问我,是不是真的闹鬼?我摇摇头:“也许只是剪纸人的手段也说不定,否则这么大的趁势,也不可能才被人发现。” 看着高高的围墙,为了不破坏古董建筑,由秦寿出手将门卫打昏过去,我们三个强势逃过售票窗口。 踏入夜幕下的故宫,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我们三个人直奔中路清宁宫的方向。 按照我的推算,伯奇若想恢复是必须这里拜月。 而那位剪纸的萨满巫师也一定会出现,明月高悬,冒着被抓进去判刑的风险小心翼翼地前行,结果走着走着,道路两侧不知何时浮现一盏盏烛火。 这些烛火直至清宁宫的大门前,正对宫门竖立祭天的“索伦竿”周围阴气森森,盯着那间大殿,在黄琉璃瓦上方缭绕着浓浓阴雾,习武之人,对阴气极为敏感,使秦寿浑身上下都很刺痒。 很快我们就遭遇奇怪的事情,明明眼前的清宁宫距离我们不足十米,可无论怎么走,就是没办法靠近。 当意识到问题不对劲,我立刻在怀中取出巴掌大小的罗庚,就见指针上下颤抖,突然又开始左右摇摆。表示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磁场。 这时索伦杆上挂着一面黑色魂幡引起我的注意,当下虽然有风,但黑幡却始终不曾飘动,驻足观望时,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清宁宫周围有宫女模糊的身影穿梭。 二人都傻眼了,李战睁大眼,惊讶道:“咱们这是闹鬼了?” “先别走了。”我深吸了口气,凝重道:“这是鬼障门,继续走下去,会被困死在这里!” “什么是鬼障门?”二人一脸迷茫。 我说鬼障门与鬼打墙差不多,只不过鬼打墙是让你原地转圈,鬼障门等于鬼在你的身前设下无形的障碍,你感觉自己确实是在跑,实际上则是原地踏步。 我又指向索伦杆,认真道:“那上面挂着的黑幡就是萨满压胜剪纸,用阴魂诅咒,施出的障眼法!” 故宫的夜里本就是过于阴邪,呆着的时间久了,气血受损,自然会着了鬼道。 当我环顾四周时,忽然看见清宁宫四周房屋,皆挂着小铜镜,我们三个身影皆出自一面镜子当中。按照风水中说法,镜子是干扰磁场最有效的方法,东南西北四个角的小镜子,正好将房间反射无死角,所以不管我们走向哪个方向,影子均会出现在镜子里。 踏进清宁宫范围的大门的那一刻,我们便已经落入到鬼障门中。四周铜镜皆悬空而挂,风水中称为“金刀削顶”,可镜子五行属金,设此局必定要有水来催动整个阵法。 我的目光看向大殿门口的两口水缸,不出意料,这两口缸里面一定有一黑一白两条鲤鱼! 如此诡异的一幕,在常人的眼中看起来就是闹鬼! 李战的脸色微白,问我怎么回事? 我则转头看向秦寿说:“帮个忙。” 秦寿警惕道:“我怎么感觉你小子好像是没安好心眼呢?” 我无奈道:“李战是普通人,我不会习武,这里就你一位高手,不找你找谁啊!” “有没有危险?”秦寿问。 “生命危险倒是不会有,可能会很疼。” 秦寿指着我:“你今天要是再坑小爷,等这事儿完了,咱俩就绝交!” 我耸耸肩,告诉他放心,除了疼点不会有啥危险。 秦寿勉为其难答应了,让他把衣服脱了,赤着上身,而我利用银针刺入秦寿身体四阴穴。这四个穴分别是“地阴穴”、“尸狗穴”、“众成穴”、“血归穴”。 道家法术中认为人体有八个穴位,依照八卦推断,分别是四阴和四阳,每个人身体的穴位有所不同,但四个穴位皆处在任督二脉的范围之内。 封住四阴穴,身体阳气暴涨,秦寿逐渐变得脸红耳赤,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滴,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胖了一圈,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说:“憋住气,不要呼吸!” 见他咬紧牙关,身体逐渐开始颤抖,我用针狠狠扎了他的屁股,秦寿当时‘嗷’的一嗓子,怒吼道:“我次奥你吗!” 歇斯底里的吼声犹如虎啸山林,习武之人气力足,吼声持续时间长,一股子强横的阳气顺着他的声音吼出。 因封住阴穴,导致阳气持续暴涨,到临界点刺激他将阳气一鼓作气爆发出去。秦寿喊完就没劲了,瘫软躺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要和我拼了。 他的吼声过后,索伦杆上挂着的黑色魂幡突然飘动了一下,我抓住机会,狠狠丢出铜钱剑,‘啪’一声,精准无误打掉了黑幡。 代表鬼障门的铜镜同时掉落,我快速冲到水缸近前,掀开盖子,眼见着一条黑鲤鱼蹦出,清宁宫的大门也在此时诡异般打开了。 正门缓缓走出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后面跟着两位宫女,手里举着圆扇,而我们追踪的伯奇此时正站在女子的肩膀上。 这时,旁边宫女用沙哑的嗓音对我们说:“大胆小贼!为什么来这里闹事?活的不耐烦了么。” 我取出小棺材打开,摆在月光下面,沉声道:“你应该认得五鬼拜棺,大家都是江湖上的人,我既然过得了鬼障门,又破了我你的金刀削顶,继续用这些撒豆成兵的法术没什么意义。” 没错,眼前的几个人影就像我在怀远门看到的傻子,一切无非是萨满的所作所为罢了。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头缓缓在清宁宫走出来,他手里捧着“站杆儿”,经他一招手,黑麻雀伯奇飞到站杆上梳理着毛发。 老头盯着我,警惕道:“今天伯奇受伤,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找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萨满 我和李战没有贸然动手,盯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难以理解他的做法,问道:“为什么害人?” 老头在包里抓住一把谷子喂给伯奇,缓缓道:“你说,他又为什么会死?” 他所指是他站杆儿上的伯奇,淡淡的语气充斥着一丝不甘,说话间还轻轻攥紧了拳头,我在他的眼神内看到一丝狠辣。 对于伯奇的过往经历,我同样很感慨道:“生死天命,人皆有定数。” “那我杀了他们,也是他们的命。”老头不甘示弱,继续道:“伯奇所杀之人皆有他必死的道理,若是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老头指向近乎沉默的李战,伯奇在这时忽然飞离站杆,在我们上方盘飞了几圈,我也不说话了,看出李战也很纠结。 这时,李战沉重道:“唉,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杀了那十个人,可如果我那么做了,岂不是和他们一样..。”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也不算是瞒,毕竟来这儿是为了抓凶手,若人有罪,自然会法律制裁,可任由妖鬼祸害下去,那要我们又有什么用。” 我无奈道:“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啊?” “被害死的十人有一共同点,他们皆为重组家庭,男子带有未长大的儿女与女方共同生活,偏偏男人极度不负责任,放任妻子对子女施加暴力,他们同样又是法律上的监护人,那些孩子就像是生活在法律灰色地带,没有人能够帮得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花儿一样的年纪走向毁灭。” “嗯。”我心头微凛,无法去反驳他的话。 金刚经中说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四种生命的形态。 若小孩子受父母虐待而亡,心有不甘,死后既化成伯奇,因其妖非妖,鬼非鬼,故而称作“妖鬼。” 结果,那位老头挥手撒出一把谷子,故宫阴暗的角落竟飞出许许多多的黑麻雀。 我倒抽了口凉气,每一只伯奇可都代表死去的亡魂啊! 他凝视着我们说:“你看到的这些亡魂,现在觉得,他们该不该死?” 黑麻雀落下,化作一团黑雾,在雾气中走出一位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小孩子。 他们头发乱糟糟,行走时似乎能听到“咯咯咯”筋骨碎裂的声音,每一位小孩子都是天真无邪的脸孔,可是随着他们双手遮掩住面部,后脑那张狰狞的脸孔就会再度出现,空洞的双眼带着浓浓怨念,他们一个个接二连三的用双手扯开自己的嘴角,猩红色的舌头耷拉下来,口水向下流淌到下巴,这些少年都很痛苦,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折磨。 “天啊,这么多!陈正,到底能不能搞定?”秦寿惊呼。他想站起来,可阳气泄得一干二净,早已失去了抵抗能力。 “别急,踏踏实实坐那儿休息!” 我死死盯着神秘老头,他能悄无声息地常住故宫,这种手段就已经非同寻常,何况,萨满一脉的古咒术非常强大,稍有不慎,今天可能就栽了。 见老头在怀中取出一把纸片,向天空抛洒,阴风卷起了纸人,黑沙弥漫,刹那间,故宫内到处都浮现出男男女女,显得十分热闹。那些狰狞凶狠的伯奇扑向纸片人,疯狂撕咬,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对方悲愤道:“这些都是该死之人,若天不收他们,我便让伯奇自己去报复。” 听了他的话,我深吸了口气,倘若没有去过阴曹,或许很理解老头的做法。 但昨日范无救登门求助,再到我经阴曹地府那一夜梦游,让我坚信这世上一定是恶有恶报。 于是我缓缓捡起了铜钱剑,亮出“五鬼棺”,此棺材并非像大家想的那种招来小鬼抬棺。 其实风水道馆中有贩卖类似的法器,除非家中犯污口煞,否则本本分分的老百姓不适用摆放。而实木不掺铁艺的小棺材多用来祭拜五鬼,棺材内必有一张五鬼符、白米、铜钱三样东西,若想求偏财时会给棺材上香,拜请五鬼帮忙偷财。唯一的弊端,是五鬼搬来的财运不能留隔夜,不管买什么东西都可以,但凡是剩下一分钱都容易招惹灾祸。 如今眼前的索伦杆招魂祭天,驱使阴魂纸人势必受到五鬼拜棺的干扰,我将勾牒缓缓打开,问道:“告诉我那十位死者皆叫什么名字!” 李战毫不犹豫地告知我十个人的名字,我问老头:“可否借毛笔一用!” 老头思索片刻,振袖挥动,飞过来一杆小号毛笔。 我舔下毛笔尖,洋洋洒洒的以小楷写下十人名讳,我认真道:“此乃阴曹地府勾牒,既然勾的是天下罪孽之人,他们虽死,可魂魄也应归入阴曹!” 话音刚落,被伯奇撕咬的魂魄竟向勾牒飞来,将上面的墨渍染成了红色。 老头上下打量我一眼,认真道:“你是阴曹地府的阳差?” 我说:“我只是寻常修道之人,可伯奇终归是妖鬼,你是想与我们斗法,还是自己接受押审?” 修行者体恤天心,积德行善,不可徒增杀孽,但我心里很清楚,那老头绝非寻常萨满,搞不好会有一场恶战。 偷偷紧握铜钱剑,掐好九字真言决。 老头缓缓道:“我不过是在这里看守皇城的一位普通人,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李战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违背了规矩,必须受到惩罚。” 听到李战那句话,我也清楚,现在已经到了不打不行的局面,我歪着头看了眼秦寿说:“你行么?” “那个..有点腰疼..得休息休息。”秦寿靠在一边。 “那你先休息吧。”我不敢怠慢,我一步上前。 老头见我奔来,振臂一挥,那被我打掉的黑色魂幡再度飘向半空,阴风乍起,吹得飞沙遮天蔽日,近十只伯奇飞往故宫其他房舍观战。 见老头拿出一柄拨浪鼓,“哗啦哗啦”剧烈摇动,一列皇宫里常见的仪仗队自城墙穿梭而入,他们飘飘忽忽,身形飘动,让整个故宫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我的太阳穴发麻,双目有种刺痛感,此时李战和秦寿都在不停地揉眼,我发现越揉脸越白,尤其我身侧的李战,四肢僵硬,不知何时化作阴森森的纸人。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这是他娘的萨满诅咒! 对方用一个剪纸人想换李战的命! 危急时刻,我划破手指,将滴血入小棺材,恭敬拜见道:“拜请五方五鬼显威灵,人催催,鬼催催,命催催,急急如律令!”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收伯奇 对方利用巫术招来清朝皇宫里的仪仗队,我拜请五鬼催命与之抗衡。 五鬼也称五瘟神、五黄位,无论在风水还是鬼神,都是天大的忌讳,符纸燃烧化为灰烬的一刹那,一道煞气挡住来势汹汹的仪仗队。 李战整个人已经全无任何血色,继续耽搁下去他恐怕就交代了,危急时刻,我在草丛里捡起一块儿石子,塞进李战的舌根儿下面。 在农村老百姓家的小孩子若是体弱多病,多会取名叫“石头”,这是因为石子本身就具有着很强的灵气。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一些有棱角的大石放在家中,会有克父亲的风险。 至于他舌根儿下是一身精血所在,老萨满施法摄魂,我让李战用石头压住舌头,能够让他变得“命硬”,暂时不会受到伤害。 与此同时,我丢出一道破煞符,符纸燃烧之时,强劲的力道犹如浪潮般冲散了清朝仪仗队。 那老萨满见一招不行,又换一招,向后退出半步,恶狠狠道:“我本不想与你为敌,现在是你自找的!” 我单手持剑,凛然道:“若伯奇因天地而成还好说,可偏偏你在无辜孩童坟头栽种兰花,违背天道纲常,又要阴曹地府有何用!” 老萨满没有继续与我多言,他竟然向后撤退几步,身形隐入清宁宫,所有的门窗在同一时间‘砰’的一声合上。 秦寿扶着墙壁也站了起来,他检查一下李战,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又向我走过来。见他气色红润,头顶冒着腾腾热气,明显是用了某些特殊的办法使得恢复实力。 可就在这时,清宁宫内亮起了烛光,一个个纸人虚影在阴影中呈现,手舞足蹈,看模样极为诡异,突然间,老萨满用我从未听过的唱腔演绎了一出鬼戏。 剪纸人透过门窗,变为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小鬼,活灵活现,就像真的发生在眼前,结果,那些作威作福的小鬼却被一位身穿红袍,样貌丑陋的男子吓破了胆。 我万万没想到,老萨满竟用纸人裁剪出一尊钟馗,身披豹皮,用朱砂染遍全身,一出现便是威风凛凛,那四处逃窜的小鬼皆被钟馗捉住,一口塞到嘴里,他一手持宝剑,瞪着一双豹子眼盯着我们三人。 我说:“你现在恢复几成功力?” 秦寿说:“十三成。” “怎么还加了三成?” 我有点意外,秦寿却不以为然,继续道:“我秦家洪拳刚猛,心无所惧,自然越战越勇,加三成都是少的!” 我向后退了几步,认真道:“那钟馗是老萨满以形请神,虽不是真的钟馗,实力依旧不容小觑,你帮我拖延他几分钟!” 秦寿挑了挑眉毛,自信道:“放心好了,小爷从下生那天开始,就注定与邪魔外道势不两立!”话音刚落,他一步跃起,犹如猛虎腾跃,气势十足! 我了解早期的洪拳分南北,南洪拳早期起源南方船家,水中飘荡不定,需要下盘扎实,很少有过多的移动,攻击手段也多为短打,桥手动作。北洪拳与之相反,特点则是攻击范围较广,多有跳跃动作及飞腿动作,打起来大开大合。 秦寿集合南北之特长,当他出手的一瞬间,衣袖炸裂,露出的两臂套着银色铁环!每一只手臂各有四枚,分别雕刻着符文,一出手虎虎生风,不管老萨满的唱曲如何勾魂,竟对秦寿无可奈何。 我向后退出几步,咬破食指对着青石板画下一道符,我爷爷是天师府奇才张蓝衣的弟子,义公山录同样涉猎山符之术,或许我功力比不上真正的道家真人,但也有把握令沟通天地之力予以化形。 咒法准备时间较长,画符的第一笔就已经抽干我全身力气,没想到老萨满的咒法非常强大,那些被五鬼拜棺冲散的清朝队伍竟然卷土重来。 整个清宁宫大院阴雾弥漫,形成一道旋风直达苍穹,秦寿一个人身陷重围,铁线洪拳大开大合,萨满剪纸化形的钟馗竟然十分厉害,几次与秦寿硬碰硬,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秦寿出拳时筋骨齐鸣的声音。 如今阴气越来越重,我知道时间紧迫,低沉道:“吾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火铃交换,以精化气,以气化形,灭鬼除凶,疾虎律令!敕!” 咒法成时,所画符咒散发出一道摄人青光,夜幕下回荡起阵阵猛虎长啸,所有的阴魂竟开始瑟瑟发抖,霎时间,一头青色的猛虎虚影自地面而出,直奔向老萨满利用剪纸巫术招来的阴魂。 青虎的出现,让秦寿大占上风,一拳打穿钟馗的腹部,而我也不敢怠慢,趁此机拆掉铜钱剑,因为钱过万人手,有很重的阳气。我用铜钱摆成一柄弓,利用疾虎符为箭,只见青虎‘砰’的一声化为一道青光,冲破清宁宫的大门。 院子内所有的剪纸巫术皆被大火付诸一炬,等匆匆跑到清宁宫的那一刻,四周看热闹的伯奇铺天盖地向我袭来。 我当即打开炼药葫,一道旋风凭空而起,没有了老萨满的控制,一共八只伯奇皆被收入葫芦中。 再度进入大门,看到那位老萨满坐在阴暗角落的太师椅上,他双目紧闭,已经被咒法反噬而亡。 我们三个有惊无险地抓走伯奇,虽然伯奇只杀那些无良父母,可若当它有一天长大,成了气候,谁又能保证它不会乱杀无辜。警察来临之前,我们三个跌跌撞撞翻墙逃出去,天色还没亮,由秦寿开着车,载我先回阅微堂。 路上车子缓慢行驶着,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些灰白。 秦寿在战斗过后,也显露出几分疲态,我看向窗外,有一群麻雀在天空中飞过,当等红灯的时候,又有几只麻雀落在后视镜上,秦寿气得大骂:“老子昨天刚洗的车,你瞅瞅,这鸟粪都掉我玻璃缝里面了!” 飞鸟始终追逐不散,我心里明白,鸟兽单纯认为伯奇只是它们的同伴而已。 想想也是可笑,让伯奇诞生的因素是狠心的父母,从而造成小孩子心灵上的疾苦与创伤,好似成群的麻雀,胆小谨慎,又无处安身。 车内,李战一直不说话,很低沉。 有时候秦寿会主动搭话,问他什么时候请客吃烧烤,李战也只是三两个字应付着,无精打采,脸色更是无比难看。 我想打开扶手箱,可秦寿死死压着不让我乱动,趁他不注意,我翻出一盒中华,他竟气得嘴角哆嗦,说自己好不容易攒钱买的! 我没搭理他,拆开给了李战一支。李战接过去点燃,深深吸了口气,说:“陈正,我一直都在想,那个老萨满到底做得对不对?如果我们不去插手,让他用自己的手段去杀死那些坏人,是不是可以避免更多的孩子遭受痛苦?”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你想想,为什么老萨满还要用铁线拘禁伯奇?” “他是担心伯奇出去惹事?” “不不,你听说过打蛋雀吗?” 李战摇摇头,秦寿从旁打岔道:“你说的我小时候玩过,那会儿偷偷养过一只白蜡嘴鸟,自己在家孵蛋长大,一点点训练,养到来年入冬第一次开翅能飞,再拉到广场上去较量,因为这事儿差点没被我爹打死。” 我给李战讲起,这是过去京城里富家少爷玩的一种娱乐活动。 从抓鸟蛋再到孵养,由训练它主动追食,再将鸟追撵食物的距离一点点拉开。 等到时机成熟,用骨粉制作成弹珠,到了广场先放鸟,再把弹珠吹到几丈高的天空,鸟以为是食物,会过去捉,触碰时弹珠会在空中炸开,这便算是彩头,而打蛋雀也是赌博的一种。 看着他一脸迷茫,我感慨道:“这些蛋雀的寿命只有一年,过了一年,蛋雀就不再追蛋,它们会被主人遗弃,可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雀鸟根本挺不过冬天,伯奇也是一样,萨满不过是将骨蛋变成了人魂,训练伯奇去帮他做事罢了,就算说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你如果深扒开他的内心,往往更加不忍直视。”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得太多,车内又一次陷入沉默。 渐渐驶入北街时,李战忽然问我:“如果老萨满是为了训养伯奇,你又为了什么?” “伯奇的事情你放心,我会把它们送到属于它们该去的地方。” “现在世道人心复杂多变,古人说虎毒不食子,可你看看最近新闻上的事情,若不是穿着这身衣服,我真想弄死那些混蛋!”李战恨得牙根儿痒痒,发泄完心中的愤怒,他脸色忽然一黯,又问:“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越来越多的伯奇?” “也许吧,毕竟世上本无妖鬼,一切由人心念所化生而成。”回想起伯奇生前的经历,我感慨道:“更多的还是一些无辜的灵魂,他们被迫不得不变成人人喊打的妖鬼,真是可怜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特殊案件 回到阅微堂天已经亮了,我邀请他们两个进来坐坐,当我推开门,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碗已经成坨的方便面,心里顿时感受到一股暖流,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还从没有人给我做过一顿热饭。 林茹听到我的声音,匆匆跑到二楼楼梯间,惊喜道:“你回来了!” 我向她挥挥手,林茹还穿着整齐的衣服,我心里微微一酸,莫非她一夜未睡? “没事就好。”她向我点点头,看到有客人来,很不好意思,转身匆匆跑去上楼。 她的语气无处不充斥着浓浓的关切,秦寿却目不转睛盯着林茹的背影,感慨道:“渍渍,真是极品啊,可惜了。” 我有些不悦:“瞎看啥,信不信我改你的风水,让你倒霉一段时间?” “卧槽,小爷不过是看看,又看不坏!再说了,我是说她是练武奇才,这身材步伐,如果从小学习我秦家洪拳,一定很厉害的,所以我才说她可惜了。” 秦寿愤愤不平,听得我有些尴尬,李战忽然问我是不是龙门的人? 秦寿说:“这小子算是唯一拒绝龙门邀请,却还活得很好。” “哦?”李战颇为意外。 秦寿说:“你也不用多想,他是相门唯一的传人,有点特权也是正常的,听我老爹说,麻衣派有一门绝学,不仅能算命看卦,还能改天换命,你好好求求看,让陈正给你算算什么时候升官。” 李战笑道:“当官还是算了,每天在外面跑跑,四处还能办案,这样的日子多充实。” 我观李战的面相“伏犀骨”位置高隆,能够担得起官运,若骨骼不够贵气,一辈子也当不了官。 我没有把自己看出的事情告诉他,毕竟,老祖宗定下道不送卦的规矩,贸然看相指点迷津,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李战又说:“谢谢你陈正,这次帮我破了这么大的案子,真是英雄出少年。” 听他的恭维,我心里清楚,这话肯定还有下文。 没等我客气几句,李战又说:“我来这边也是追踪一起女生宿舍杀人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希望能帮着我一起去参谋参谋。” 秦寿站起身说:“对了,战哥是特殊案件调查局,你如果跟着战哥在一起,也算为日后积累了资历。” 之前就猜到过,一旦和官方打过交道,这事情准没好。 把李战的电话号存下以后,我说要准备出一趟远门,回山东老家,案子等回来再研究行不行? 李战认真道:“也好,三年的时间我都等了,不差十天半个月的,等你回来以后给我打电话。” 秦寿说:“我也该回京城了,此行一别,我在京城等你归来。” 听了他的话,我倒是不以为然。 当初被龙门排挤出京城,再到我爷爷汉奸的身份,甚至天师府都在明面上给我下了必杀令。 如今我无非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那些大人物会一步步将我逼到某种处境,进而可以名正言顺代替他们做某些事。 而在大雨来临之前,我要做的便是提升自己。 二人前脚刚走,林茹站在楼梯间处看着我,眼神带有着一丝惊愕。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 我笑着说:“多亏同行衬托,走吧,带你出去溜达溜达,买点东西陪我回一趟老家。” “见家长吗?”她俏皮笑笑。 “我就自己一个孤家寡人,看到我,你就见了全家,去不去,我请客!” 林茹特别开心,告诉我她要回去换身衣服,欢快雀跃的模样好像个小孩子。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桌角摆放的炼妖葫竟微微颤动了一下。 记得我一共收了八只伯奇,莫非其中有一只认识林茹? 没有等我去验证的时候,阅微堂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回过头看着眼前站着身材高挑的美女,心里有了微微触动,正是陈怀珺,那个苦心渴望能攀上天师府的女人。 “你不敲门进来,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陈怀珺很意外,又说:“被天师府下达必杀令,你还敢回来?” “说完了吗?” 我不想再和她多言,心如蛇蝎这句话或许对她而言并不为过。 陈怀珺听我送客的语气,谁料她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环顾了一圈:“这里变化很大。” “陈正,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林茹兴冲冲地跑下来,看到陈怀珺时微微一怔,问道:“这位?” “你好,我是他前未婚妻。”陈怀珺打招呼。 女人独特的攀比情绪在空气中发酵,林茹竟然一把挽起我的手臂,好似急切在宣誓主权,含笑间带有一丝敌意,说道:“我记得这里可没有你的东西。” 陈怀珺轻笑道:“你不用紧张,陈正也就在你的眼里是个宝贝罢了,我来这儿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活着回来,还有,我爷爷去世了,葬礼你来不来?” 去世了!md,陈俊义那个老贼,我母亲的大仇未报,他自己倒是先死了。 陈怀珺又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天机符,你可不可以送给我?” 我都傻眼了,这简直就像退婚还来要彩礼! 太无耻了! 更让我无奈的是大门外竟又走进来一位天师府的道士,身穿黄色戒衣,此服饰只有受过天仙大戒才可以穿,借此彰显自身实力不凡。 而天师府是火居道,可以娶妻生子,脱下这身道袍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陈怀珺说:“这位是天师府嫡系张翰卿。” 我说:“我不认识,但没经我的同意就进门的习惯有点不好。” 张翰卿冷笑道:“不要以为侥幸逃过老天师下达必杀令就没事儿了,天师府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地方!” 我轻轻碰了下林茹,告诉她不要紧张,对张翰卿说:“三个数,不走你会后悔。” “狂妄之徒!” “算了,还是别数了,太麻烦。”我对着墙壁上的两幅画说:“都有人上门来挑衅了,你们两个不出手,是在谈情说爱吗?” 话音刚落,房间弥漫一股恐怖的威压,我的身后浮现出一龙一鬼两道身影,张翰卿脸色骤变,青龙与鬼王还不曾真正出手,张翰卿口吐鲜血,玩了命似的,掉头就跑。 狼狈的模样,让林茹笑得前俯后仰,而陈怀珺却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她脸上挂不住,没向我道别,便匆匆离开阅微堂。 而我事后给青龙古画和那一卷仕女图分别上了一炷香,表示感谢,便拉着林茹离开家中直奔市区。 第一百五十章 回老家 由她开着车拉我去市里采购一些东西,铜钱剑已经坏了,小罗庚也碎了,去超度刘氏亡魂,没有点趁手的兵器肯定不行。 开车时,林茹说:“你未婚妻长得挺漂亮啊,说说,为啥分的手?” “女孩子都这么好奇吗?” “你之前有过很多女孩子?” 我被她的脑回路所震惊,只好用她能理解的语言把整件事情告诉她。 我和陈怀珺有过婚约,婚约的条件是我能加入“事业编”。 而我爷爷是事业编三大领导的旁系亲属,曾经不小心分走了一部分家产,按照轨迹发展,我会顺理成章加入“事业编”的队伍,按照我爷爷遗产的分量,甚至还能提干,但是我拒绝了。 “按照你的说法,你爷爷留下的财富要比事业编的财富大,可偏偏她只看到事业编的待遇。” “没错,我爷爷留给我的是智慧,可你懂得,在智慧没有成功之前,它是一文不值的。”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事业编。” “万一你只是被职业的好奇所吸引,何况,在我没有退休之前,可能哪天就死了。” 我说得很直白,谁知林茹却笑了,我问她笑什么,她说我不懂女人。 也许吧,女人的心思对我这样的直男来说,很无解。 我过了一次普通人的生活,在出发前,我第一次吃必胜客,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去商场买衣服。 儿时疾苦的经历让我早早看破人情冷暖,骨子里对待感情有一种淡漠。 可坦白讲,和她在一起真的很舒服。 下午的时候,我们俩又去道观附近的风水一条街,我新买了一副罗庚,一副布袋,还有一些简单的降魔用具,包括书写符咒用的毛笔、符纸、朱砂。 林茹看着我买的一堆东西,她很好奇地问道:“对了陈正,我一直都在疑惑,既然风水如此玄妙,麻衣派又可以逆天改命,那你为什么不改一改自己的?” 我说:“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老话讲,算尽则死,我爷爷与天斗了一辈子,不还是落下个七绝岭的下场,所以,再厉害的道师也斗不过天的。” “我感觉你能看出那么多的东西,算不算看破天机?” “差远了,我打个比方,每个人的气运、祸福、吉凶皆是一条轨迹上行走的流水,我们修行人可以将前半段的水装一盆,然后挪过一段被污染的地方,盆里的水装多少是道师的本事高低,这些水相当于吉凶祸福,可我始终沿着河边走了一路,哪能不湿鞋啊。” 看林茹似懂非懂的眼神,她不理解也是正常,因为这条河水象征着天道,也是芸芸众生的规则。 麻衣派虽然可以手眼通天,逆天改命,可端起来的水越多,洒在身上的几率就越大,一旦有所触碰,自然要承受更大的报应。 阴阳三代灭,道师三代绝正是这个道理。 当一切准备妥当,她陪着我坐飞机回了一趟山东老家。 爷爷年轻时追随天师府张蓝衣学艺,走出山东,遍布全国各地,最终又回到老家娶妻生子,直到家里出了那么多的大事儿,我妈带着我才来到北方小县城生活。 她去世以后,爷爷带着我隐姓埋名,一直到今天,我也从未回过老家。 一路上暂且不表,且说我带着林茹回老家的事情。 奇妙的命运纵然是麻衣派也难以全部看透,十几年前我父亲借命,让我出生在陈家。 如果没有父亲的所为,刘氏便是我的生母。 如果我不是相师,而是村里走出的大学生,又会是何种命运? 可世上没有如果,我这辈子就是陈正,成不了其他的人。 回村联系村长找到刘家后人,村长感慨说:“以前刘家是村里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欺负乡里百姓,后来遭了报应,儿媳妇死在产房,全家男丁又在五年内接连出事儿,现在一个没剩全死了,就剩下几个孤儿寡母。” 林茹问:“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村长说:“要是病的话,也没这么邪门了,你们不知道,都是横死啊,一年最少死一个,老一辈的人都说是他家遭了报应。”刚说一半,老村长感觉像是说错话了,试探着问:“你是..刘家的亲戚?” 我解释说:“受朋友之托,来这边办点事,您能带我去刘家看看吗?” 村长人很热情实在,还说都是街坊邻居,这点小事帮帮也是应该的,于是他在前面带路,跟在村长的身后走入我出生的村子,对这里我已经没有任何记忆。 但我能想象到父亲年轻时候的绝望与不甘,他继承了爷爷的本事,却没有爷爷对世间红尘看破的眼界,而我似乎也在走父亲的那条老路。 到了刘家门外,发现木门是开着的,村长还很纳闷,说天这么冷开着门也不怕牲口跑了?他吆喝了几声“三嫂子,在家吗?有客人来找你们。”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村长就拉着我们往院子里走,林茹还有些尴尬,怕私闯民宅不礼貌。 村长不悦道:“就你们城里人事儿多。” 很快,推开大门,锅台没有烧炕,屋内冷清清的。 村长眉头微皱,说:“大冷天的不烧火,也不怕冻坏了,三嫂子,你干啥呢?”说着,他拉开正房的门帘,我们跟着一同进去,就见炕头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 我们进了门,林茹还主动打招呼,结果那妇人缓缓抬起头,对着林茹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惨兮兮的模样,吓得林茹第一时间抱住我的胳膊,惊恐道:“陈正,你看这大娘是怎么了?好吓人啊。” 刚刚亲眼看到有一道白影飘在妇女的身后,很显然,她被鬼上身了,可现在是大白天! 正常情况下,人若无重疾或将死之兆,鬼是绝对不可能上身的。 我心里有些疑惑,非常想不通,立即阻止村长继续搭话,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最后在老妇人身上看到一样邪气森森的物品,正是因为它,方才导致妇人命格被破,失去身上三把阳火护体,成为野鬼的目标。 今日若不是遇到了我,七日内她必会命丧黄泉。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讨债鬼 眼看着老妇人的瞳孔收缩,身体未动分毫,仅脖子转过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盯着村长,她开口便是浑厚的男人声音。 “李本事你欠了我三百块钱,我死了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还给我,还有你媳妇也真不是个东西,怀孕生你家老三之前管我要一只鸡,说等开春还给我三只鸡崽子,我去索要,她还不承认!” 此话一出,林茹和村长两个人脸色巨变,尤其村长更是满眼惊恐:“你..你是刘树林?”村长被吓得面色惨白,尴尬说:“刘树林已经死三年了,以前我确实借过他钱,后来以为人死了,就那没那回事,就没去还。” 老妇人‘桀桀’冷笑,真把村长吓坏了。 接着,他用另外一副口吻不停数落村长这些年欺负他们家孤儿寡母,甚至将村长如何多占粮食补助,故意不给他家发放的事情皆一一道明。林茹从旁问我要不要出手帮忙?我摇摇头,让她别急,静观其变就好,如果这时候赶走附体阴魂,他心里那股气出不去,早晚还是会找上来的。 说起欠债还钱的事儿,欠活人钱损阳德,欠死人钱伤阴德。 其阳德主管自身名誉,阴德则伤子孙福报。 尤其千万不要以为债主死了,这钱就黄了,不论多与少,欠了钱,到了阴曹地府就是债。 而且这债可能会报应在你别的事情上,比如折福,损运,甚至祸及妻儿,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我曾听有人与我说过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说有一位女孩儿的父亲,他事业有成,偏好淫乱他人妻女,最后因为偶然变故,导致家道中落,后来她女儿长大了,仿佛为她父亲还债一般,时常流连于夜店,沉迷于男欢女爱,最终落了个满身皆伤,直到悬崖勒马,多做善事,终于有个好结局。 “妇人”念叨着谁家欠了她多少钱,谁家又借了东西没还,杂七杂八大事小情,连村里谁家老娘们搞破鞋都一清二楚。 听她叨叨得差不多了,阳气开始越来越弱,我对村长说:“他刚刚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吧?” 村长意识到我好像阴阳道上的人,试探问道:“您是指他刚刚说的债?” “没错,一分不少还给人家,还有以前的粮食补助,包括谁堆在她家地里的桔梗都拿出来,若不照做,那些人肯定会遭报应的。” 村长吓坏了,连连点头,不停给“妇女”道歉。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我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平静地说:“好了,阴阳有别,人鬼殊途,该报的债你也报清楚了,这妇女是你阳世妻子,如今你二人姻缘已尽,退去吧。” 谁知妇女忽然变得极为阴狠道:“你是干什么的,老子当人的时候被人管,现在当了鬼,谁敢管我!做一个孤魂野鬼太孤单,想要她陪我,你别多事儿,否则我一定祸害死你。” 我无奈道:“你本因执念停留人间,趁着她命格被破,侥幸上身,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 她脸色逐渐发青,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妇女的身体,我走到外屋找到一个瓷碗,敲出一块儿缺口,接了半碗水,用一根儿筷子蘸水点她眉心,再将筷子放于水中,待木筷缓缓立了起来,我当即套上一枚铜钱。 妇女面目表情渐渐的开始变得狰狞,她咆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我说:“我来你家是办事的,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你被害。” 妇女开始大声谩骂,我则抓住她的左手,检查她的中指。 一般上指跳(冲撞仙佛)、中指跳(触怒精怪)、下指跳(鬼魂上身)。 用针刺扎破下指,挤出一滴血,再将绣花针丢于碗中,拔掉筷子掘断,连着那碗水也一并泼了出去。 随着老妇人渐渐恢复了神智,她见我们三个在屋内,哭诉道:“我家老刘呢?老刘啊,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我怎么还在这儿啊。” 李本事试探着问:“三嫂子,你没事儿了?刚刚树林还和我说话来着。” 妇女拍着大腿哭诉道:“都怪你们,一定是你们吓跑了树林,他走了以后,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树林啊,你回来把我带走吧。” 她不停地哭,林茹过去安慰道:“阿姨,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也不能寻短见啊,你好好想想活着的子女,和那些牵挂的人,多亏了陈正出手,要不然您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滚!谁要你管!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人,我等了三年,他终于来接我,今天都被你们打乱了!” “你这人怎么骂人啊。”林茹很不悦。 “骂你怎么地,臭不要脸的!” 妇女越说越气,突然出手挠林茹,好在我眼疾手快,挡住了林茹,但手背也被妇女给抠掉块儿皮,当时就感觉火辣辣的疼。 林茹哪见过这种阵势,气得脸色胀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说道:“你如果想再找你丈夫,我可以帮你,前提是把你的手镯给我。” “你是谁?”妇女立刻充满警惕。 林茹也问我手镯怎么了?我说:“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如果不方便的话,告诉你是在哪得到它的。” 她缓缓道:“我在集市上遇到一位算命先生,是他卖给我的,说是戴上这副手镯就可以招来我死去的丈夫,我按照他说的做,这几日树林一直在家陪我生活。” 提到丈夫,妇女眼睛又红了,她说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早就活够了,有两个姑娘,自从丈夫去世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去年连电话号码也给换了。 她说自己生无可恋,算命先生说可以招来死去的丈夫,他花200块钱买回手镯试试,不承想还真的好用。 我听后叹息道:“真是害人不浅,您手镯的原料,恐怕是百年以上的棺材钉,棺材钉也称子孙钉,专破活人命格,那算命先生不只是要害你,连你的两个孩子也不会放过,他是想你满门绝户啊。” 他们有所不知,棺材钉一般要用七根钉子,俗称''子孙钉'',据说这样能够使后代子孙兴旺发达。 尸体、殉葬物放妥后,接着要钉棺盖,用七颗,钉进魂安。 此钉有镇魂破煞、增福德之说,由于造价低廉,而且效果霸道经常是一些道人做法的利器,但有一点不太好,便是棺材钉如果用不好,是会杀人的。棺材钉聚集怨晦之气而生,改变成手镯,就像手铐般让妇人全家死绝。 记得我爷爷讲过,刘家曾是村里有名的恶霸,而且子孙兴旺,家里面男丁又多,但十几年过去了,偌大家族快要灭绝,就剩下妇人和她两个女儿,甚至又引来算命先生的算计谋害,莫非刘家曾与那先生结仇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瓮棺 原本撒泼打滚的妇人一听会殃及到两个孩子,当即不再像开始那般耍闹,慌忙问我她的孩子会不会出事? 我安慰说:“可以放心,你还不曾出事,那棺材钉的煞气不够。” 妇人立即把镯子摘下来递给我,我刚接过来,浓浓的煞气迎面扑来,太阳穴感觉到一阵发麻,我一个修行中人尚且如此,何况一普通人天天佩戴在身上,可想而知她不出事儿才怪呢。 简单了解一番,妇人叫马桂兰,而她丈夫刘树林是刘氏一族最后死去的男丁。 听她讲,她丈夫是掉井里淹死的,在去世的前几天,总听他嚷嚷着口渴,大冬天非要喝凉水,屋里喝完了,又去院子打井水,赶上水抽子上冻,他忍不了,竟把盖子打开,直接跳了进去。 马桂兰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 可井在风水中归属五阴,夏天越热,井水越凉,但凡井里淹死的人,不入轮回,阴魂永远困于井下。 刚刚刘春林的鬼魂已经进了屋子,说明造成他死亡的原因不是坠井,而刘家十几年时间死绝,必是风水出了问题! 我说:“你好好想想,以前你们刘家得罪过什么人?” 一听我这么问,马桂兰满脸尴尬。 李本事从旁说:“你不是我们村里的,不知道他们老刘家除了春林性格老实,一个个都牲口霸道的,春林活着的时候也受那哥几个的气,说句不中听的话,刘家人死了都算是老天爷开眼。” 我来这儿是想消除刘氏的怨念,而我陈家本就欠刘氏一条命。 父亲死前曾许诺,要我日后还他们家族一场富贵,结果,自作孽不可活,偌大个家族连个男丁都没有。 提起刘家人,李本事也很感慨。 刘家是全村最大的养殖户,好几百头猪,再加上牛羊,尽数百万的资产,偏偏在村里面更是横行霸道,盖猪场土地不够了,就把同村别人家的地给占了,对方来理论,又让刘家子嗣一顿暴揍。 他们在村里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惹得村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直到有一年,刘老大家的儿子结婚发生一件怪事。 迎亲队伍出发那天赶上刮大风,队伍去隔壁村子接新娘,路过一条小路,恰巧的是,迎面来了一支抬纸轿的殡葬队伍。 路只有一条,肯定有一方要让避开。 而按照民间的规矩,死者为大,婚车要让一让。 办白事儿的队伍走来一位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地告诉刘家人,他家老太太今天喜丧,希望能让一让路,说着,还给了刘家一根儿金条。 刘家人蛮横无理惯了,挥手就给中年人一个大嘴巴。 告诉迎亲队伍,今天说什么也不让,一起去打! 家里亲戚如狼似虎,抄起棍棒就把办白事儿的队伍打得四散奔逃,只剩下一些个殡葬用品,和一口大棺材。 棺材挡路,看起来不吉利。 于是,刘老大叫上兄弟几个把那口棺材给推到路边坑里,当时几十人的队伍都亲眼瞧见,那口棺材落地时就听‘砰’的一声炸响,棺材盖掀开,里面滚出一条死去的白色大蟒。 打那件事过后,刘家开始发生怪事。 就在刘老大儿子结婚当天,新娘子上吊自杀,价值数百万的牲畜一夜之间得了怪病,偌大个家业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就衰落得一塌糊涂。 从那之后,一年少说死六七个,赶上最多那次,房子塌了,直接砸死十二个刘氏子嗣。 我听村长讲完,果然应了那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回头想想,刘氏族人肯定是冲撞了“仙棺”。山野精怪修仙到某一个阶段是要渡劫的,棺中白蛇就是在渡劫,需要借助发丧,把一身的妖气掩盖,等度过十二个时辰以后就安全了。 结果被刘家这帮混不吝破掉成仙的机会,还给砸了棺材,暴露天地之间,落下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我说:“大娘,您能带我去刘氏祖坟瞧一瞧吗?” 她疑惑道:“瞧祖坟干什么?你是做什么的?” 看着村长和她的狐疑的眼神,我感慨道:“实不相瞒,我父亲叫陈国强,在村里曾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欠了刘家一桩恩情,如今我父亲去世,我是他的儿子,自然要来偿还。” “报恩的?”马桂兰脸色大喜,又说:“刘家就剩下我两个闺女,除此之外已经没后代了,你报恩打算给多少钱?” 我一阵尴尬,这妇女提到钱的时候,立刻像变了个人。 村长反应过来,他拉住我的手,特别激动,还说和我父亲是好友,怪不得第一眼看我就觉得亲切。其实,从他借钱不还的事情足以证明这个人的品格不怎么样,和我套近乎,无非是看中这一门风水术罢了。 我意思是等看过祖坟再说,马桂兰离开收拾收拾,套上一件衣服,领着我们几个去了坟地。 一般农村田地里的风水没什么太大的出入,都会选择安葬在自家田地。 人吃五谷杂粮,死后滋养五谷,算是一桩轮回。 往往田地里地气祥瑞,很有机会成为罕见的风水宝地。 等我们到了刘氏祖坟,一眼坟茔重重,分外凄凉。 结果,一眼就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家的坟被四棵树柳树围成一个方形,柳树无籽,也叫无子树,阴宅多忌讳柳木。我说:“李叔,您帮我个忙,找几个人带着铁锹和镐头过来,刘氏的祖坟被人动了手脚。” “这里好好的,也没什么变化啊。”村长疑惑道。 我摇摇头:“阴宅埋葬的方位不对,按照二十四山向辨别,这祖坟犯了二女同居,上离下兑,互斥之相,人丁财运皆损,满门破绝,两座坟西北对东南乃是虎口对路煞,而且你不信的话可以走南、东、东北三处方向,会有三个大坑!” 马桂兰当时就傻眼了,她是刘家妻子,自然知道祖坟周围有什么。 先天八卦兑为初阴,稚嫩,为少女。 离为中阴,稍长,为中女。 风水中管二女同居,为子女不和,互相争斗,马桂兰和她两个女儿之间的事情,已经证明这一点。 我说得全中,已经由不得他们不信。 村长李本事立刻打了电话,叫来一些亲戚帮忙。 村里人知道我是陈国强的儿子,一个个礼待有加,毕竟,广袤乡野之间,风水、阴阳、相术占有很大的江湖地位。 在我拿出罗庚分金的地方之后,发现有六处土质松软的地方,让大家帮忙挖,没多久,相继出土六个泥坛,这些坛子皆用牛皮纸封口,还画着一些古怪的符咒。 老百姓特别惊讶,纷纷看向我:“师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坟地里还埋着酒坛子啊?” “这是瓮棺!” 我沉声道。 心里却翻起了天,竟用翁棺去布局,这就是死仇! 如果我去插手,那就是接下这桩因果,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若是不插手,父亲曾经的许诺便会成为失信于人。 我此次来是抱着为死去的刘氏立祖祠,请求对方原谅我父母,让他们不再受地狱之苦,可若是整个刘氏一族都死绝了,我父母岂不是永远在地府里受苦。 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阵 看热闹的老百姓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探出头盯着土里挖出来的陶土罐,一个个非常好奇,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正所谓父债子偿,既然是我父亲欠了人家一条命,我于情于理都要竭尽所能帮刘家最后的血脉渡过难关。 盯着眼前的陶瓮,当代已经很少有地区用“瓮棺”埋葬死者,旧社会时期都认为‘横死人、夭折的婴儿、惨死的孕妇、麻风惨死的病人’均代表着不详,葬入土中会导致家宅不宁,招惹凶事。法师会先将死者火化,骨灰放置三年,最后盛放于陶瓮。 [陶翁:类似于酒坛,用粗陶制作,但是口较小,有双耳。] 靠近仔细检查,每一尊瓮棺都有酸菜缸那么大,表面颜色发黑,粗陶烧制而成的表皮形状凹凸不平,有着许许多多的沙粒。 当我用手触碰了陶翁上面的符纸,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子恶念。 我对周围人喊道:“来几个小孩儿,过来对着陶翁尿尿。” 足足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动。 李本事吆喝道:“哪个小兔崽子过来帮忙,尿出来我给他十块钱,谁来!” 听到给钱,人群骚动起来我,走出来四个小孩子,索要四十块钱之后,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围成一圈,对着陶翁就开始尿尿。有俩孩子尿多,捎带着把另外两个陶瓮也给尿了,上面的符咒缓缓冒出了青烟,弥漫出一股恶臭的味道。 当天的太阳光很足,瓮棺在太阳光下,童子尿破了出土的煞气。 见时机差不多了,我回头向村民喊道:“昨天晚上和婆娘们亲热过的,还有来了月事儿的女人,都避一避。” 人群起了哄的笑了,说什么都有,不过多数还都是左右看看,想瞧瞧到底谁和自己老婆亲热了。 觉得他们太不严肃了,我又说:“这翁棺高有五尺,显然装的不是婴儿,要是谁不小心粘了晦气,造成损阳,那日后出什么事儿,我可一概不负责任!” “啥是阳损?”有人问。 “不能夫妻人道!” 我冷哼了一声。 周围立刻炸了锅,这可是件大事,乡野之人要比城市的人好劝说多了,他们相信我的话,陆陆续续开始退让。 甚至我还听到有人说:“狗子,你特么没成家呢,与哪个女的办的?” 还有人喊:“三叔,我三婶子不在家,你说你昨晚咋回事啊?” 这一句话到底会牵扯出多少的乡野春光,就不必细说了。 我靠近瓮棺用榔头狠狠一砸,‘啪’的一声陶翁破裂,掉落出来的尸体使周围人吓得惊叫连连。 很快,尸体的皮肤往外流出了黄脓,但明明身体已经腐烂,面部五官却又完好无损。 一股子臭气转眼间就弥漫在了四周,远端忽然飞来一群乌鸦,它们停在房顶,对着院子‘哇哇’地叫,明显是被死气吸引而来,待我被臭气熏得有些头晕的时候,天机符竟再度传来一股温热,挡住了那些不好的侵蚀。 这些恶心的臭气也随之不见,我一个接着一个地敲开,一共六具尸体。 其中有一个陶瓮困着的是一名剥光了的孕妇,她的肚子被刨开,双眼被挖了,极为凄惨。 “认识么?”我指着尸体。 马桂兰很害怕,不敢上前,好在旁边看热闹有胆子大的,有人上前看了看,村长惊呼道:“这不是刘老大的大姑娘吗,前几年据说在城里谈恋爱,再也没回来过,怎么还死在这儿了。” 如今这种阵势,林茹早被瓮棺打开后连呕出好几大口酸水,我拍了拍她的背部:“感觉难受就先躲远点,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看的,看多了还会做噩梦。”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林茹说。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周围除了马桂兰外,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村民。 老刘家接二连三发生横祸,大家非要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刘家的劫难。 我围绕着刘家祖坟看了一圈,在刘家祖坟西北角发现一尊石碑,又在地面挖出一些碎石子,我问:“这石碑是谁立下的?” 马桂兰说:“老太爷死后家里找过一位阴阳先生,说在这里立下墓碑,能够旺子孙运气。” “这哪里是什么墓碑,分明是驭鬼桩,石碑背面雕刻的经文叫引鬼经,四周埋下六尊瓮棺困住六门,只留下生门、死门,阵口设在大路方向,将过往阴魂引入到你刘家祖坟。” 我看向东北方向,那里为鬼门所在,刚刚我在地下发现的石子叫‘礞石’,一种在茅山术常见的引鬼材料。 因为鬼门开的位置是路口,会引入亡魂入祖坟,为避免人鬼相撞,礞石把鬼引入小路,单独开辟出一条路。 当鬼魂一旦入瓮,便会被困在原地打转。 阵法等于是给鬼魂设置的鬼打墙,日久天长,即使是普通魂魄不是恶鬼,后来也会变成恶鬼。 被恶鬼围绕的刘家祖坟,可想而知,不伤人丁才怪呢。 如今瓮棺被我破掉,被困刘家祖坟的恶鬼纷纷散开,这一处风水局就算是破了,同样,设局的人也一定会来找我。 刘家祖坟的风水局被我破掉当晚,我和林茹在李本事家吃过饭,夜里她和我一同留在刘家老宅。 趁着时间还早,我利用鸡喉骨在院子内布下阵法,之后还在门外点上一根蜡烛,行话里面叫‘盘道’,意思是我保了这家人,留下一盏烛火,想问问他能不能给个方便?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唯有一战。 多数非生死大仇,都彼此卖一份薄面,毕竟,修行中人最忌讳插手旁人因果。 直到半夜三更,让林茹跟着马桂兰进了屋,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一连抽了几支烟,平静地等待,寂静的夜色被敲锣打鼓敲响,刘家的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与我对视。 他背着一柄道剑,脸色惨白,像是常年与鬼怪打交道的人。 我站起身,拱手道:“麻衣,陈正!” 男子冷冷道:“茅山,郑东喜!” 第一百五十四章?斗祸童 茅山派在华夏可占据着很高地位,无论养鬼、压胜、禳镇、邪降,就没有茅山派不擅长的。 茅山派分上三茅,下三茅。其中上三茅为神医陶弘景所创,下三茅则由南北朝时期谢五殃所创,擅长害命邪术。 茅山术的邪法,比某些降头术还要阴损百倍,而且黑茅道士命不长,回想翁中的尸体,百分百是对方所为。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刚出现不久,门外又跟进来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小男孩,他与男子相距不足半米,瞳孔漆黑,咧着嘴露出两颗尖牙。 我心里微微一凛,他竟然养祸童! 祸童是尸鬼中最厉害且法力最高的一种,其做法也很特别、恐怖。 先把一个胎死腹中的婴尸取出,然后把整个婴尸埋于阴树下,每夜子时置放一碗白米饭、一碗血、三炷香于树下,持续念诵咒语七七四十九天,当中不能间断。 小鬼初成之后,用术法把他装在樟木盒子内,让它投胎于妓女腹中,方可化为祸童。 祸童可以帮助主人做任何事,无论运财害命,还是施降头或设迷魂之术,皆百试百灵。 他牵着祸童的手,一起走向院中,缓缓道:“这是我与刘家的仇,你确定要插手?” 我说:“郑师傅,我父亲欠刘家恩情,他死后答应报答刘氏一族,若你真的有生死大仇,能否留他家一条血脉。” “想必你知道我与刘家恩怨。” “十几年前,刘家冲撞了仙棺,棺中白蛇可是道长朋友?” “你知道便好,那白蛇是我妻子,我曾想尽办法助她偷天换日,结果被刘家蛮横撞破,如今她已经形神俱灭,这份大仇,你说该不该报?” 郑东喜语气一寒,他旁边祸童对我龇起獠牙,凶相毕露。 坦白讲,对方这么一开口我心里也明白,大家是没得谈了。 我双手抱拳道:“院子里被我布下天官九星图,此阵以桃核为阵眼,月亮越大越亮,阵法会越强。” 郑东喜冷冷道:“我来刘家是讨债的,刘氏一族血脉有她两个女儿不知所踪,我找不到她们只好在她母亲身上下手,既然你破了我的鬼局,坟地里那些怨鬼无处可去,就让它们来找你吧。” 话音刚落,平地掀起一阵阴风搅动,使刘家老宅的门窗“啪啪”作响,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只见大门外有一群白影飘了进来。 我看得很清晰,只见那些被引来的冤魂怨鬼不知何几,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的拖家带口。我事先布置天官九星图,是按照周天星象方位,以鸡喉骨做出相同的排列,排斥阴气使天官九星内积蓄强大的阳气,那些阴魂自然就进不来了。 可是,郑东喜竟然背负双手,站在原地,神色十分淡然。 随着那些冤魂野鬼跪在地上磕头的一刹那,狂风阵阵,天官九星所形成的无形气场竟然有些不稳。 月光使我看清郑东喜冰冷的眼神,他始终牵着祸童的手,我很清楚,眼前这个小鬼才是最厉害的。 结果,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平地惊起一声炸雷。 我连忙抬头一看,心底顿时沉入谷底。 天官九星需要以月光催动,月光越亮,阵法越强。 今日本是阴历十五,月光皎洁,有鸡喉骨锁住阵眼,哪怕他招来阴兵也绝对破不开天官九星,可如今黑雾却缓缓的奔向了那团明月,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难不成是天怒? 老天爷也想要郑东喜将刘氏一族灭族。 那些冤魂厉鬼继续哭嚎,化作呜咽的风声刺激着我的神经,而郑东喜恶狠狠道:“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他刘家害死我妻子魂飞魄散,我郑东喜今日便为我妻子复仇!” 月光被黑雾笼罩,那被他招来的厉鬼将老宅团团围住,向天跪拜。 紧接着,郑东喜声音阴沉的喊:“愿苍天明鉴,刘家作恶多端,若天道不收,我愿替天行道!” 与此同时,我手持桃木剑,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替天行道?” 郑东喜哼道:“因果报应,我来寻仇有何不可!” 听他的话,我心里却还抱有着一丝幻想,继续道:“修道者本该顺天应命,那白蛇渡劫,有生即有死,你以为道术可以改天换运,实则人算不如天算,白蛇命里本该有一劫,刘家纵然有天大的不对,也不是你将那襁褓中孩儿都不放过的理由!” 郑东喜冷笑,他缓缓松开抓住祸童的手,瞳孔发光,嘴角渗出红色鲜血。 “月光被蔽,我看你如何挡得住祸童!” 祸童速度极快,空洞的双眸流下黑色的泪水,他张开嘴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我的丹田小腹竟感受到一股子燥热。 紧接着,祸童的下半身变化为蛇,张开大嘴咬向我的小腿。 形势万分危急! 祸童乃妓女腹中所诞生,沉沦男女肉欲,受无数男精滋养,贪婪升起嫉妒,嫉妒演变为嗔恨,而佛法中“蛇”代表着“嗔”。 它瞬间点燃了我心中的邪火,竟然让我想起了张娜,我那么爱她,她却对不起我! 我又想起了陈怀珺,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悔婚,无时无刻想要利用我,她对不起我! 还有林茹,她和我纠缠在一起,无非是害怕她的父亲罢了,她也对不起我! 我爷爷杀了我的母亲,纵然有千般理由,也是他做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对得起我。 嗔恨之心疯狂弥漫,丹田诞生的魔火眼看要焚烧我的全身。 此时的我非常危险,稍有不慎,都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祸童的蛇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紧紧缠绕,他细长的蛇颈撑起那孩童般的头颅,突然,他龇起獠牙,吐出信子要将我吞噬。 而我却沉溺于恨念无法自拔。 生死危机时刻,大门竟然被打开了。 林茹抄起炉钩子向我跑来,大喊道:“陈正别怕,我来救你!”霎时间,她一个钩子打中祸童的太阳穴,‘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祸童居然被打飞了出去。 随后丹田魔火随之荡然无存,我甚至为我自己的思想感觉到后怕,多亏了林茹,否则就差一点点,就将自己活活玩死。 炉钩子是民间辟邪最厉害的法器之一,因为灶台有神性,炉钩子等于灶王爷的筷子,终日被烈火灼烧,能伤百鬼。 待祸童还想卷土重来,我收敛心神,不敢怠慢,连忙掐住发指吼道:“太上台永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心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道气长存,命魔摄晦天尊。” 此乃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静心咒,调动全身无尽浩然正气。 咒法结束之后,全身上下是冒着淡淡的白光,善事做得越多,白光越亮。 我身上是虽然不够夺目,但抵御祸童还是够用。 当即,我呵斥道:“吾乃阎罗殿阳差,手持勾牒,替天行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扎替身 地府勾牒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只有世间大奸大恶之人才会被勾牒所杀,死后下入道家五狱。 我浩然正气由腹腔而发,在阴魂弥漫的环境之下,整个人仿佛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郑东喜眼神闪过一丝惊色,祸童被林茹的炉钩子砸得不轻,他朝向林茹龇牙,我拦在他们之间,提醒道:“别看祸童的眼睛,回到屋子里躲着。” “我来帮你吧。”她说。 我说:“听话,别让我分心。” 林茹习惯性咬起嘴唇,叮嘱我小心点,转身回到屋子里与马桂兰作伴。 忽然间郑东喜向后退了几步,接着在怀里拿出了白色魂幡。 他咬破了食指在旗幡上画了古怪的符文,表情严肃的说:“天有天将,地有地祗,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扬灰,速速上路!” 他猛地挥舞手中的魂幡。 魂幡一动,周围百鬼齐跪冲着我二人哭嚎。 魂幡二动,我身上三把阳火竟开始有些不稳。 这时,周围的阴魂也有了惊慌,蹲在一旁瑟瑟发抖。 月光完全被大雾遮挡,屋内马桂兰是刘家仅有的血脉纽带,绝对不能落入郑东喜手中。 阴风呼呼的刮着,这黑茅邪术专门害人性命,短短的一次交手,一旦阳火被灭,便形同孤魂野鬼,定会让过往的阴魂夺走性命。 没有了阵法的支撑,我脚下不稳的坐在地上,头晕目眩,好似随时能昏过去一般。 他不断摇晃着白幡指挥阴魂,连同门窗都被吹得不停作响,院中顿时尘土飞扬,使我不由闭上眼。 结果,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只见祠堂门外竟然来了两个足有九尺多高的黑影! 两个黑影手里拖着一条长长的乌黑锁链,慢慢地向老宅走过来。 看到这时,我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黑茅道士与鬼神打交道,如今突然间出现的两个黑影,一定就是从阴曹地府请来的阴差! 这二位阴差出现时,不论那些匍匐在地的阴魂,个个都表现得极其恐惧。 自己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和阴司使者抗衡? 更何况现在自己的阳火已灭,浑身上下全无半点生气可言。 郑东喜用他的白幡吹灭我的阳火,造成人死假象,而阴魂哭泣,使用阴司鬼差认为我这人罪大恶极,便让凶神前来拘我的魂。 如果再不想办法,今天肯定也就交代了。 然而,脖子上的温热之感以及地府勾牒在闪耀出的金光,除了阵阵拖行的锁链之外,四周显得无比寂静。 我好歹也去过阴曹地府,见过崔判官和阎罗王,他们怎么说也得给几分薄面。 于是我手掐法决,呵斥道:“天地清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吾乃麻衣派掌门陈正,帮助黑无常持勾牒,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我的话音刚落,那两道黑影忽然定住了,我吸了口气,看来自己还真赌对了。 二位凶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本来被邪风吹散的阳火,却在拿出天机符后又恢复了正常,全身阳火旺盛,生机勃勃。 按照民间对阴曹地府的评价,他们也有着自己的规矩,无缘无故前来拘魂,就是他们的不对! 我呵斥道:“二位无故来阳间拘我的魂,不怕阎王怪罪么?他日我一定再去阴曹,向阎罗王禀明此事!” 其实我就是糊弄他们俩,凭我自己哪有能力过阴啊,上次去阴曹地府那是侥幸借助山中古画,走小路穿过,就算这个还差点被守鬼城的兵将给宰了。 “原来是陈师父,刚刚是误会。”黑影逐渐清晰,成了两位身穿红袍的鬼差。 民间所有鬼怪的形象都以明朝时期为主,包括寿衣也是明朝的规格,也是唯一没有被满清改变的习俗。 见到鬼差向我行礼,郑东喜都蒙了,他匍匐在地,祸童此刻被他压在了身下,大宅内散发着的凉意就好似让我后背结了霜一般。 一位鬼差解释道:“我二人也是受到阴魂所唤,以为遇到什么凶恶厉鬼,方才出来拘魂的,这里只有你们二人生气全无,所以就准备拘魂交差。” 既然招来了熟人,我又指向一旁的郑东喜:“这厮在此布阵害人,难道你们不管么!” 鬼差忙说:“刘家作恶多端,理应遭了报应,这位道长寻仇也是顺应天意,就是...死..死。” “死什么?” “死有余辜。” “那我欠刘家的债怎么办?崔判官说过,只有获得那位刘氏女子原谅,我父母才可以脱离地狱。” 二位鬼差显得很难办,最终旁边大胡子给出建议道:“陈师傅可用院中野草扎替命人,让我二人能回去交差便可,只要刘氏后代不再为非作歹,倒也能寿终正寝。” 我心里松了口气,毕竟我父亲实打实欠了这一家人,纵然他们命中该死,可债依旧也得还。 我在地下揪了一把草,攥紧在掌中,其口中不停念道:“替身替身,未令本是草,令了便是人,枯枝做你身,树叶为你面,马桂兰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有事你替他去消灾,入黄泉不得停,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 枯草落地之后,鬼差抡起鞭子抽打过去,只见一道虚影飘入老宅。 我说:“林茹,告诉马桂兰扎破手指!” 大概过了半晌,一道虚影自房间飘出,鬼差的锁链往上面一套,拽着她就离开了大院。 鬼差前脚一离开,风也停了,老宅内恢复了一片死寂,那成片的鬼魂还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回想刚刚的一切,我一颗悬在喉咙的心终于落地了,如果不是我去过阴曹地府,那二位鬼差可能就把我的魂儿勾走了。 替身法术常见于童子命,行话讲叫“扎替身”,一些小孩子来历不凡,有的是天上灵童,也有一些阴魂还债便私自投胎,他们往往长得很漂亮,但命运坎坷,感情不睦,甚至有夭折早亡的危险,术士会在特定的日子扎个替身,为了就是躲过劫难。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 可现在遇到了一个状况,我刚刚接连施密咒,造成精气受损,整个人萎靡不振,瘫软的坐在地上显得极其狼狈,之前那种阳火大盛的情形完全不复存在。 鬼差走了以后,郑东喜已经站在大门旁,他目光冰冷的望向我,率先开口道:“看不出来,连地府鬼差都不会缉拿你,我倒是想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手段。” 见他身旁的祸童狰狞模样,其实我心里也挺没底的。 要是镇邪剑在还好说,可现在我五帝钱被破了,我是相师,看相算命还行,真要是对付黑茅这种攻击性极强的道士,稍显不足了。 除非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布下煞阵。 遗憾的是这里显然已经成煞,我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我认真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那白蛇渡劫也是命,你也看出我和地府的关系不错,咱们谈谈吧。” 当郑东喜站起身,掀开斗篷,我看到他的头顶刺了很多符文,皆纹在卤门,我再度捡起桃木剑,目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退一步死,进一步或许有着一线生机。 “陈正。”他忽然笑了。 我们距离很近,看到他身旁的祸童獠牙外凸,很像电影中常见的吸血鬼,甩动着长长尾巴,一双空洞的瞳孔内闪烁着凶光。 “道长,我无意与你为敌,何况你杀了刘家那么多条人命,还是收手吧。”我感慨道。 “你知道自己心爱之人被夺走时的感受吗?她就算是妖,又能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双目泣血,而祸童缓缓将他缠绕,一颗人头坐落在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嗅着郑东喜的味道。 万万没想到,祸童竟然张开嘴咬在他的脖颈,鲜血随之喷洒。 那祸童双眼红光更甚,发出一阵阵嘶吼。 谁知郑东喜竟然神色癫狂,大吼道:“吸我的血,吸吧,我的血液充满着恨意,带着我的恨意,毁了这里所有的人,他们都该死!” 他竟然受到祸童反噬,癫狂的喊叫声极为刺耳,而祸童那蟒蛇的身体却逐渐变大变长,他与郑东喜心血相连,郑东喜的嗔恨越猛烈,祸童的力量也会越强。 只见祸童凶性大盛,脱离了郑东喜扑向我来。 现在诛杀祸童不仅仅是父债子偿,郑东喜已经害死刘家满门,可一旦祸童失去控制,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毕竟,世上谁人能无嗔恨心啊。 说不害怕肯定是骗人的,不过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我拿起桃木剑,手掐九字真言决。 易正心法让我的专注力紧握镇魂符迎上去,狠狠一剑劈在祸童身上,砍中后,祸童皮肉外翻,退后了数步。 九字真言决打过去的一刹那,祸童突然甩起尾巴,一阵恶风铺面,我本能的向后一躲,可却发现祸童速度奇快,竟然转眼间到了我的身侧。 当它再度咬过来时,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用桃木剑顺势顶住他的咽喉。 谁知祸童的力量太强,甩动的尾巴抽在身上,力道不亚于200斤的壮汉重重一拳。 我胸口一闷,吐了一大口血,整个人也横飞出去。 祸童不同伯奇,既是煞尸又是妖鬼,炼妖葫对他根本无用,除非能破掉他的身体才可以,短短交手算是领教这种煞物的厉害了! 惯性让我一直滑行,直到狠狠撞在墙上才稳住身体,然而,那祸童却又扑了上来。 我一个肉体凡胎,早就被撞了个七晕八素。 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有些伤口还向外流淌着黑血,显然是种了尸毒了。 看祸童的速度,如果现在逃窜,把后背亮出来完全是自己找死。 桃木剑虽然有辟邪破煞的效果,可祸童皮糙肉厚,就这么折腾下去,我得被它活活累死。 就在我和祸童缠斗时,发现郑东喜瘫坐在一边,明明已经身死,却睁着眼,恨意十足。 我当即就大感不妙,祸童是与人的恨意有关,它之前咬了对方一口,吸了郑东喜的血才变成现在的样子,莫非只有化解他的怨气才可以破解祸童吗? 扑面而来的阴魂煞风,让我躲闪不及,步踏魁罡,将桃木剑置于眉心挡住煞风的伤害。 来之前我曾买了许多法器,其中就有糯米粉,这种东西对阴邪之物有着很强的克制做用。 待祸童再度袭来,我抓了一把糯米粉撒过去,霎时间,祸童就好像沾上什么滚烫的东西,急忙向后撤退,我抓住机会,快跑几步接近了郑东喜。 双手盖住郑东喜的眼睛,眼为监察官,一身恨意皆由眼而出,所以民间有“死不瞑目”的说法,经我轻轻一盖,祸童的行动果然变得迟缓。 我心里大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掏出破煞符猛地贴在郑东喜的脖子上,默念解降魔咒,桃木剑顺势破开郑东喜的脖颈,只见他的皮肤裂开,一条拇指大小的毒蛇窜了出来。 我知道这小蛇就是一个人极致恨意所诞生的。 看到它,心里特别震撼,究竟是何种大仇,让郑东喜死不瞑目 抓住机会,我取出炼妖壶,打开盖子的一瞬间,那祸童恨意所化的小蛇被葫芦吸入其中,我封上盖子,祸童一点点化为腐泥,烟消云散。 我靠在一边深呼吸,缓和了好久,林茹和马桂兰也出来问我怎么样。 我被搀扶着进了宅子,靠在炕头休息的时候,马桂兰战战兢兢问我:“大师,我的两个孩子安全了吗?” 我点点头,虚弱道:“你实话告诉我,除了冲撞仙棺以外,你们家到底和那郑东喜有什么大仇?” 马桂兰一开始有些含糊其辞,可在我的逼问之下,她终于将事情娓娓道来。 刘家全家都是悍匪,不仅仅承包着养殖场,还经常干杀人劫道的买卖,欺负街坊四邻不说,大家竟然还帮着他们家一起瞒着。 刘家曾经承包一处铁矿。而郑东喜正是矿区附近的道士,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儿子。 刘家的人也不知道听谁说的,用小孩子的命祭祀矿坑,能够避免矿区出事故。 竟然误打误撞把郑东喜的亲儿子绑架,丢于矿坑摔死。 待郑东喜招魂把事情调查清楚以后,恨意大盛,可还未等报仇,妻子的仙棺又被刘家人破坏。 两方算是结了死仇,这些年郑东喜碍于道家因果身份,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布局,害死刘家满门。 如果不是我今天的到来,马桂兰和他的两个姑娘定会一命呜呼。 听她说完,我的心里非常自责。 至于郑东喜对全村的恨我也能理解,就像是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吧。 救下马桂兰以后,我将郑东喜的尸体掩埋,叮嘱她想办法联系她的两个孩子。 我要借助刘家人的血脉,将刘氏一族所有人的魂魄召集,偿还自己的债之后,还要请那位妇人谅解与我父母之间的血仇。 可如此大奸大恶的家族,按照父亲的说法,我需要为他们立功德祠,还给刘氏一族富贵! 这么做,真的对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刘氏姐妹 这世间万般之事,一切有因既有果。 刘家作恶多端是因,而我父亲借走一子是果。 如今“因”不断放大,又引来郑东喜灭他满门。 可不管怎么样,我既被牵扯进来,也实属无奈。 处理完刘家的事情天已经亮了,也不知我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 空气中微微吹过的阴风,看着被埋葬的郑东喜,我陷入了沉默。是啊,我是个好人,对于刘家和全村人来说,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但要是对于那些曾经被刘家害死的怨魂,我又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村长李本事他们对曾经过往的刘家恶行不闻不问,甚至逆来顺受,帮助遮羞隐瞒,此刻我真的有种感觉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就像世间厉鬼皆惧阳火,可人却何曾惧过天威阴德? 和林茹在村里住了好几天,这期间马桂兰一直想尽办法联系她那两个孩子,后来没办法,还是李本事去镇上派出所帮忙调查,总算找到她两个姑娘的联系方式。 三天以后,刘氏仅存的两位血亲回到村子,大姑娘叫刘美玲,二姑娘叫刘美娇,冬天皆穿着黑色丝袜,紧身的小棉袄,浓妆艳抹一脸的风尘面相。 刘家人作恶多端,就算没有郑东喜设下的风水局,后代子孙也注定是为奴为娼,马桂兰在两个女儿面前唯唯诺诺,使我不由感慨这世道果然是因果循环。 大姑娘刘美玲进屋就说:“你不是说有人来找我刘家报恩吗?钱呢?” 二姑娘说:“妈,你可不能折腾我啊,不知道我耽搁一天少赚不少钱呢。” 马桂兰忙说:“你们不知道啊,咱们家风水让一个道士给破了,多亏了这位小师傅帮忙化解,他说了,有他的帮忙咱们家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马桂兰说的是非常激动,可刘美玲和刘美娟显然不买账,尤其老大,当时就怒了,指着马桂兰的鼻子就骂:“老东西你疯了吧?让我们俩大老远从莞市坐飞机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们改风水?” 刘美娇气愤道:“飞机票就好几千块钱,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妈啊,你可真够坑人的!赶紧把路费给我俩报了。” 说着俩姑娘就给马桂兰围上了,咄咄逼人要钱,越说越气愤竟然动手推搡起来,可整个刘家早已破败,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锅台上的那口大锅了。 林茹在一边看不过去了,气愤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她可是你的母亲啊,再说了,刘家风水出了问题,多亏陈正这次来,别说你母亲会死,你以为你们两个就能好过吗?” 刘美玲说:“啊呸,什么年代了还扯风水,要是你那么厉害,怎么不给自己发财啊,瞧他那穷酸样!” “小妹妹,千万别被他这样的男人骗,我看你人长得挺漂亮的,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姐俩下海啊。” “还别说,在咱们会所,就她的姿色肯定能排得上前列,一年下来也不少赚呢。” 俩人一言一语,把林茹脸都气白了。 接着,刘美娟和刘美玲俩人看了一眼破屋,又说:“这破房子咋说也值20万吧。” “嗯,有人给价25万,我没卖。” “赶紧卖了,你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空得慌啊,留一间小屋得了。” 林茹还想发作,我至少又拉了她三次,实在是拉不住了,林茹把我推到旁边,质问道:“你们说的是人话吗?你母亲把你们俩生出来,含辛茹苦养这么大,结果你俩出去做小姐,现在又让你妈卖房子,到底还是不是人!” “我们家的事儿用你管啊。”刘美娟不屑道。 “真是的,看来她把我们折腾来都是你们俩的主意,告诉你,不赔钱我们肯定是不会配合的!” “别吵别吵,我卖,卖还不行吗。”马桂兰语气有着几分哭腔,又说:“孩子啊,以前是妈对不起你们俩,这房子卖了的钱给你姐俩分了。” “你傻啊,卖了你住哪啊,她们能养你么?”林茹说。 马桂兰说:“我家的事儿不用你管,让你男朋友赶快让我俩女儿发财富贵,做完你的事情,该干嘛干嘛去。” 林茹被气得直哆嗦,我拦住她继续争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多了也无非只是鸡同鸭讲罢了。 我径直走到姐妹俩近前直视着她们的眼睛,俗话讲,相由心生,其实所指的就是“眼由心生”,人的面相在十八岁以后,除了胖瘦之外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可眼睛不一样,就像小孩子眼睛是清澈的,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眼睛总是平静的。 女人若是长了一副桃花眼,再漂亮的也不能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女人,你与她对视,会感觉到不舒服,要相信第一感觉,心如蛇蝎指的就是此类人。 她姐妹俩就是一脸的穷酸相,面骨无肉,颧骨似刀,嘴唇薄,眼神会随着表情而改变,典型的狠毒妇女,不信各位可以瞧瞧身边某些不孝顺的亲戚朋友,皆是此类样貌。 我沉声道:“你们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不过我提醒一句,你姐妹俩命格低贱,阴财财库早已破败,根本存不下一分钱,有时候赚多了就会出现事故,我在你的面相中看出在一个月前,你死里逃生,而且,你的麻烦我能解决,并且我保证你们姐俩会成为东莞最赚钱的女人!” 没修过道法的人不会懂,邪术往往比正道容易多了。 比如招正财,连招财者的一言一行都要严格恪守戒律,偏财容易得多,一张符纸或者一场法事就可以借来财运。唯独那样的财运不会长久,往往财来财去分文不剩,或者借走自身其他福气来冲一冲财运。 刘美娟被我一语戳中,顿时不再像之前那般蛮横,小心翼翼问我该怎么办? 我的意思,老老实实配合我把欠下刘家的债还清,至于以后她们是不是作死,那就与我全无任何关系。 我要来她们姐俩的生辰八字,掐算过后,画一道替身符,告知二人以当月的经血,及数根眼睫毛,将这三种东西掺在一起,放进小草人的肚子里,再把草人至于茅房,每日烧香供奉,七日后将草人烧掉,把那些灰烬溶于水,用酒坛子装好带回去,每次做生意就用十比一的符水清洗一下私处。 用完了符水她们姐俩一定会成为最闪耀东莞之星。 瞧二人半信半疑,我说道:“赚来的钱只要不放在银行存起来,随便花,买基金股票也可以,唯独不能存钱,不能结婚!” 刘美娟疑惑道:“若是不灵怎么办?” 于是,我摊开手说:“我父亲以前是村里的陈国强,你们应该从老一辈的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提了我父亲之果然好使,姐妹俩顿时道谢。 不过,我看着林茹那副古怪的眼神,不由尴尬笑笑,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心虚。 村里得知刘家的两个姑娘回来,一些个男男女女都来刘家串门,在村里人的眼神中,我读懂了一丝畸形的价值观。 笑贫不笑娼! 尤其当有人问起刘氏姐妹在外面一年能赚多少钱时候,姐妹俩鼻孔上扬,和大家的羡慕,让我悄悄拉着林茹离开了老宅。 出了门,林茹被气得喘着粗气,一把甩开我,没好气道:“这种人,你就多余管她们!” 我感慨道:“是啊,我也不想管,郑东喜死得挺冤,可不管的话,我父母就会在阴曹地府受难,这世上人一生下来,就是各自背着各自的因果前行,没得选。” “是啊,每个人都没得选。” 林茹的一声叹息,我腰间的炼妖葫竟突如其来发出热度,着实令我吓了一跳。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送阴曹 回想之前捉伯奇和萨满巫师斗法,炼妖葫芦里收了八只伯奇,它们代表八个受到家庭苦难折磨的孩子所化,之前林茹出现,炼妖葫有所反应,今日是第二次跳动,莫非里面的伯奇是她的弟弟? 林茹问我怎么了?刚刚脸色怎么一下变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我的猜想,毕竟葫芦里的妖怪只进不出,等有机会我研究研究怎么才能再去阎罗殿,好好问清楚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用! 于是我说自己有些累了,一会儿还要帮着刘家立下宗祠,破解郑东喜留下的鬼门阵,让刘家那些死去的亡魂能够去阴曹地府报道。 林茹感慨道:“好吧,不过他们家也真够气人的,我活到今天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要脸的人。” 我没再继续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干的就是这一行的生意。 等到屋内人叙旧结束,由刘氏姐妹邀请村里的老少爷们帮忙,还准备了一些纸马牛车,当天休息一日。 出发那天,村里的老少爷们几乎都来了,帮忙带着东西浩浩荡荡去了刘家祖坟。 在阴阳风水中普遍认为阴宅风水是最直接能够左右人命运的方法,《葬经》中写道:“葬者乘生气也。五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说的就是,父母和子女之间有着冥冥之中的联系,古人捉摸不透运气的由来,则在祖坟中发现一丝玄机,直到几千年来的印证已经在大家心目中根深蒂固,地气旺盛会通过父母尸骸作用到子孙后代身上,带来好的运气,比如谁家孩子考上好大学,做买卖发达,买彩票中奖,大家都会羡慕说一句“你家祖坟冒了青烟。” 刘家当年也是个富户,非常信风水之道,像山管人丁水管财,刘家的山势非常好,起伏有序,延绵不绝,坐落在田地结穴,家中人丁就像田地里的谷子,代代兴旺。 而自从郑东喜设下风水局后,那里早已成了不毛之地。 那天是上午十点多,我站在刘家祖坟面前,周围还有瓮棺被挖开留下的深坑。 站在高处回头望去,刘家祖坟水口不太好,风水中认为水为财,一进一出为财运,水流还会影响祖坟磁场,比如“气之阳者,从风而行,气之阴者,从水而行。”阴宅要灭阳而顺阴,藏风聚气,可现在祖坟六个方位都被阴煞所覆盖。 我皱着眉头琢磨,身旁的村民有的很着急,催促道:“小伙子你还行不行啊,大冷天站在这儿干瞅着,要是不行爷们可就回家了。” 林茹听到有人讽刺我,当时就急眼了,一改往日淑女形象,回怼道:“愿意回就回,瞎起什么哄,没看见陈正正在思考呢吗,又不是给你爹选坟,着急什么!” 周围哄堂大笑,对方吃瘪后也老实许多。 我拿着罗庚走向坟地,一般被邪术害过的坟就不能再用了,我想了个招,在六出瓮棺挖出地坑添油添柴,让大火持续烧一个时辰,破掉煞气之后,埋下六个石碑,每一个石碑雕刻“六丁神”的名讳。 道家文化里,有六丁六甲十二位神明,甲是阳神,女子身怀六甲就是指被六位甲神,道教认为尚有许多因素会对受孕保胎产生危害。比如邪、魍、魉、妖、魅、鬼、神、上世亡魂以及诅咒、压胜、蛊术,都会导致妇女绝产不孕,或者孕妇胎气不稳,生产不顺。若有六甲神护佑,自然可以平平安安顺利生产。六丁神则是监察世间邪魅,能够主管阴鬼之神,代表着奇门诡术,实力同样极为强大。 我交代下去以后,让马桂兰把我所说过的话记清楚,等我离开以后还要她自己去办。 紧接着,我用大火烧了煞坑,将每一座坟头的坟头纸取下来,皆栽下槐树枝,坟头都挂着相应的衣服。 让刘氏姐妹和马桂兰跪在坟前,手持灵幡,挂好招魂榜,请喇叭匠吹奏丧曲,槐树在古代也称招魂树。 所有的规程皆按照头七来办,我手持桃木剑围着坟头撒白米,破四方野鬼,引魂归入。 足足持续了快一个时辰,忽然一阵阴风飘来,每一个坟头上的衣服就像是吹气似的再度鼓了起来。 这一幕可把周围人吓个够呛,与此同时,坟头纸钱乱飞,俨然是一副阴气森森的场景。 我站在距离刘家祖坟最近的位置,背负双手,凝视着田地里的鬼影,在普通人的眼里看来,明明无光,却会有些微微刺眼。 我扫视了一圈,在坟地里看到一位穿着红衣,神色木讷的女人绕来绕去,怀里还抱着一个死去的胎儿。 大白天的,那红衣女人毫无反应,可怀中死婴儿却缓缓抬起头,看向我时,露出一个诡异的狞笑。 冷汗当时就打湿了后背,我强作镇定,环顾刘家祖坟的阴魂说:“本师麻衣派掌门,阎罗殿阳差,手持勾牒代行阴司鬼差之事,尔等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只因本师父母曾欠刘家一段恩情,今日我将你们孤魂野鬼招回祖坟,送入阴曹地府,假以时日投胎成转世,也好过尘世间流浪。” 刘氏一族虽然是孤魂野鬼,可一个个的模样同样凶神恶煞,这在阳间恐怕又不是什么老实的鬼。 真要是到了阴曹地府,可有他们受的了。 我告知村民帮忙点燃纸马牛车,摇晃铃铛,大喊道:“送魂上路,归入阴曹,启程!” 火焰冲天而起,阴风围绕着火堆肆意燃烧。 我虽然不懂破地狱的法门,但简单的送魂归入阴曹方法还是会的。 人死之后,魂归阴曹,可横死之人却要在阳间飘荡。 我借助仪式,招来阴司鬼差,以火供之法打开阴曹地府的路,让刘家亡魂可以离开。 但阴曹地府毕竟是死人去的地方,我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没有足够的修为或者特殊手段,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阴风四起,朦胧间我看到两个黑影带着刘家亡魂离开。 待那位红衣女子在我身边走过之时,我猛然跪下,磕头道:“我是那日被借走的胎儿,愿认您为娘亲,逢年过节,烧香供奉,恳请您能原谅我的父母!” 见女子停顿,我又磕了一个头。 这一跪为的是在十八层地狱里的亲生父母。 我激动道:“恳请娘亲原谅!” 可那女子还是不回应,我又磕了个头,坦白讲,如果她真的不原谅,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终于,那红衣女子缓缓转过身,一双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我,同一时间我的耳边回荡起女子幽幽的声音。 “我的儿啊..儿啊。” 在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却炸了锅,大家纷纷问道:“你们听见了吗?有人喊儿啊。” “可不是嘛,那声音听起来好吓人啊。” 我心里大喜,知道这是妇女原谅我的父母了。 心念相通,使我知道了她的名字——“郭婉芝”。 目送亡魂离开,我深呼了口气,总算成功了。 也正因为我自己太过急切获得妇女的原谅,一时大意,偏偏是在我事后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郭婉芝怀抱着的鬼婴消失不见了,后续曾引来了一桩杀身之祸! 我把该如何布置风水的方法告知刘氏姐妹,还有那一道魅惑之术,能够让她们俩成为莞城之花。 离开老家回沈城的时候,林茹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认为我帮助了坏人。 而我又何尝不处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可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普通人,有喜怒哀乐,也会有自私。 在外人与家人之间做出抉择,我宁愿伤害外人,也要尽我所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不过,好在后来的事情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我曾去莞城杀五通神的时候,遇见过刘氏姐妹,当然,那一切只是后话了。 且说回到沈城那天,林茹跟着我一起回家,她站在大门口没有进,我问她怎么了?林茹突然特别认真地说:“陈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做你的什么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女生宿舍 我又不是傻子,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意。 可如今不仅金龙之祸的事情没有结束,我是道师,也是陈家最后一代道师,在我之后将不会有后代子嗣,除非像我父亲那样去借命,可我不想走父亲的老路。 于是我鼓足勇气说:“林茹有一件事我不想瞒着你,我是道师,不仅三代命绝,一生注定会犯五弊三缺,如果真的与我在一起,你会损失很多的东西。” “你是在拒绝我吗?” 她没有与我回阅微堂,站在北街空旷的街道,眼神中充斥着一种让人心疼的情绪。 我举起了左手,坦诚道:“这是阴曹虎符,等这道符消失以后,我还活着,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不想等以后,就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想清楚给我打电话,今天我先去我闺蜜那儿。” 说完这句话,林茹就开车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而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以前和张娜是我的一厢情愿,与陈怀珺是被她利用,如今又是林茹..可我究竟何德何能让她为我倾心啊。 进了屋内,我为仕女鬼图和龙王画分别上香,靠在太师椅上,为今天的事情而闹心,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或是我实在太过瞻前顾后了?可如果我真的和林茹确立关系,那远在东瀛的龙魂怎么办? 现在虽然在等待时机,可我知道,那一行必定是九死一生。 我整整一夜没合眼,脑子里全是这些日子和她的朝夕相处,我发誓这是活了这么多年,最难做出选择的一天。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我刚有所困意,李战竟然来了。 我都纳闷了,他什么时候消息这么灵通,莫不是在我家里装上监控不成? “有烟吗?” “怎么了,看你这么憔悴,一夜没睡?” 李战丢给我半盒红塔山。 我靠在太师椅,深吸了口,烟雾在肺里的灼热呛得我咳嗽几声。揉了揉太阳穴,李战第一时间再度登门,足以证明他的确很着急,我也没那么不开眼,主动道:“先别说我了,聊聊你的事儿吧。” 李战长叹了口气:“唉,今年又出事儿了,ln大学的一个女生把一屋子的人都杀了,被发现的时候,死者皆是被白绫吊死在床头的位置。” “记得你说这次追踪的案子是在数年之前。” “没错,两起案件有着共同点。”李战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死者无一例外,全部是女性,最可怕的是死时的表情。” “很狰狞?” “做我们这行的,什么狰狞没见过?”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足足沉思了小半晌,这才继续道:“你见过女人高潮吗?” 我一时语塞,“这个与案子有关系吗?” “所有死者,无一例外死前都有过强烈的性刺激,可尸检报告上根本没有被人侵害过的痕迹,哪怕被人活活勒死,死者的五官依旧是非常兴奋!”李战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道:“不管它是人是鬼,一定要抓住他!” 听李战说完,还没办法确定,想去现场看看再做决定。 之后,我们俩开车直奔ln大学,发生惨案以后没多久学校就放假了,我们联系了学校后勤,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得知我们要去女生宿舍602,神情特别恐惧,认真道:“今天可是阴天啊,就你们俩能行吗?” 我好奇道:“阿姨,阴天还有什么说法吗?” 宿管阿姨左右看看,小心翼翼道:“这里闹鬼啊。”她怕我们俩不相信,又说:“出事儿的前几天我半夜起来查寝,到了走廊最后一间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以为是宿舍有什么事儿,推开门就进去了,她们全寝室六个人都在梦游,可好悬没把我吓死。” 我故作惊讶道:“大姨您没看错吧?梦游这种事也不传染啊。” 宿管阿姨一听我质疑,不满道:“我这大岁数还能骗你们咋滴?我进了屋子,那六个女孩跪在床头向窗外磕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梦游,就问她们干啥呢?结果没人搭理我,我就走到窗台前看看,外面闪过一道白影,真把我吓坏了!” 我知道阿姨没有说假话,从她的眼神里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恐惧。 谈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宿舍门外,挂着宿舍牌号写着602,又是走廊里的最后一间,到了夜间此地无疑是最为阴暗的角落。 如果是吊死的,亡魂必然还会困在这里,她们宿舍六楼最里端走廊没有窗户,这种叫死路,亡魂被挡住,只能来来回回地飘荡。 我和李战撕开封条走进屋子,宿管阿姨说什么也不跟着进来,主动下楼等着我们俩。 推开602的大门,一股子阴风扑面而来,李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屋内暗沉沉的,散发出一股古怪的味道。 我拿出铜钱在宿舍摆出一个“咸池”阵,这是四柱神煞之一,算命先生常说的桃花煞。 八卦中解释,认为咸池是专供仙女洗澡的地方,影响一个人的情感、性欲、魅力,附带还有隐秘、阴暗的之类的影响。 咸池阵是道家根据神煞的一种布局,通过六爻排列出相应的神煞,能够聚集此处阴气。 六位死去的女孩儿阴魂在此飘荡,咸池足以令她们短暂化形。 待我布置好咸池,以一杯清水为引,默念招魂咒。 结果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李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台,半个身体已经探出去,这可把我惊出一身冷汗,我第一时间跑过去把李战拽回来,激动道:“你上那么高干啥!” 李战一脑门子的汗水,深呼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想看看是谁,结果刚爬上去,一阵天旋地转,我也不知怎么又回到门外,等我再度想推开门,你把我拽了下来,好险啊,差一点就死了。” 看着六层楼的高度,他差一点就跳下去了,现在想想都害怕。 听李战讲完,我有些微怒,转身呵斥道:“本师念在尔等死的冤枉,方才想办法助你尔等脱离苦海,若不知好歹,别怪本师手下无情!” 我的话音刚落,布置咸池的铜钱孔向外溢出血水,只觉得后背隐隐发凉,猛然转过身,只见六位身穿白衣,眼神怨毒的吊死鬼站在我的身后! 这种突发状况要说不害怕绝对是吹牛逼,我不由自主向后退出半步,咽了口唾沫,李战虽然看得不够清楚,同样被吓了一跳。 六位女鬼皆双目泣血,显然正在承受着莫大冤屈。 李战小声道:“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点点头:“她们在你背后,少说话,容易泄阳气。” 李战被吓了一跳,顿时闭口不言。 我注意到六位女鬼的目光皆看向同一个方向。 心想,她们可能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于是我退后几步走到柜子旁边,可打开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六位女鬼还盯着不放,我便叫来李战一起帮忙,将整个大衣柜挪开,夹层里有一个黄色的小折子,它没有落灰,显然是刚丢在这里不久,打开以后发现里面竟然是用毛笔小楷写下的人名。 我问李战认不认识这些人?他听后表情惊讶道:“你刚刚最后说的六个人的名字是宿舍死去的六个女孩儿。” 可整个小折子记载的名单少说得有四五十个人,只不过这些人只有名讳,没有详细的住址和其他信息。 想到这里,心里也升起一丝火气。 我说:“战哥,你好好想想,案发现场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战皱起眉头,思索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没办法确定,当时来调查现场的同事,有人说发现了一些动物毛发。” “动物毛发?” 我沉思半晌,未等李战说完,跑到窗台在角落缝隙仔细寻找,当找到以后,所有的疑团顿时明朗。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会如此歹毒,我说:“战哥,我知道是谁了!” “谁!”李战脸色大喜。 我举起手中的折子,和窗台角落的一绺白色毛发,认真道:“修行牡狐术的道师!” 第一百六十章 牡狐 李战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一脸懵逼,反问到底说的是狐妖还是人? 我将在窗台找到的毛发递给他,“华夏历史上从不缺乏邪术,牡狐术就是其中的一种,功法大成时期,非人非狐,男女可换,女吸阳血,男吸阴精气,非常歹毒,这份折子是牡狐记载的人物名单,它必须记清楚每一个人的顺序,这次有六个人发生意外,我怀疑牡狐很有可能杀错了人。” “你意思是凶手的目标是他们六个当中的某一位?” “没错,牡狐采阴补阳只能针对一人,否则会引起阴阳驳杂,对他造成反噬,你有没有办法搞到这几个人的生辰八字?” 李战打了几个电话,没多久获得死者的全部信息。 我把每个人的八字批卦一番,其中有一个叫韩嫣然的女孩儿命格贵不可言,只不过可惜了,如果没有遭遇过这次劫难,她到了四十岁以后一定会成为让世人尊重的女性。 她八字财生官,官生印,印生身,她这样财、印、官皆用集于一身的格局,未来会在社会上有很大的影响力。 确定好方向,我告诉李战,围绕着韩嫣然调查,一定会有突破口。 至于后续破案的事情不是我能参与的。 让李战在门外等着,我自己留在宿舍内为她们六个看相。 六位阴魂仍旧在房间内飘荡,横死者的特点会受困于原地,就像车祸会困在车祸现场,上吊会纠缠绳子。 所以你看古时候打仗结束,僧人都会去超度现场,就连与东瀛那次战争,他国的阴阳师也一样会追随部队前来接引亡魂。 与鬼交谈也并非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容易,首先人之所以能说话,是因为人有阳气,比如你说话时呼出的气是热的。而鬼没有阳气,修道者与鬼交流完全取决于道师自身的实力,如果道师实力强大,就能多了解一些,若平平常常,无非也就知道眼前有个鬼罢了。 六个女孩儿都是花一样的年纪,我为她们观来世,解今生罪孽,破掉横死执念,让她们能像其他阴魂那般归入阴曹地府。 处理完女生宿舍,我和李战一同离开ln大学,由于一口气看了六副鬼相,身体多多少少有点受影响。 我找他一起去大保健,李战则风风火火去办案,没工夫搭理我。 见他要走,我说:“对了,提醒你一句,牡狐可男女转换,性别这块儿你别卡的太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李战点点头:“多谢,如果能抓到凶手,我请你吃饭!” “那得请两顿。”我暗指上次他说请吃烧烤都不再提,这人也够抠门的。 李战哈哈一笑,没搭理我,转身打车走了。 我溜溜达达走在街道上,天气很阴沉,加上今天又特别冷,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 ln大学距离明月山也不是特别远,索性我打车直接去了明月山温泉会馆。 上次来这里还是和吴大熊来找张子昂的麻烦,也不知道那老太监还在不在这儿。 作为幕后老板的张子昂很会做生意,他将高端区和普通区分开,虽然都在一家店里,可一边是天然温泉,一边是人工兑的,价格上也是天差地别。 我合计着狠点心,泡个澡驱除下身上不好的阴气,咬咬牙买了张高端票。 结果,我这边还没等换鞋,竟然遇见熟人了! 林茹的父亲我们俩衣柜紧挨着,想假装不认识都不行了。 我尴尬笑笑:“你好,叔叔。” 他不冷不热道:“小茹没和你一起来?” 我心里一阵尴尬,看来林茹还是没回家啊,今天过后我也要想出一个答案,总拖着人家姑娘就太不讲究了。 “林叔叔,你朋友?” 说话的是位青年,上下打量着我。 林父轻蔑道:“之前跟你说过小茹找了个算命先生男朋友,就是他。” 我也知道他看不起我,但无所谓了,又不是非得让他看的起。 可是,那位青年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总感觉阴气森森的。 我们北方谈事儿喜欢去澡堂子,大家都脱光了,少了一层隔阂,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会更亲近一些。 对方伸出手笑眯眯道:“你好,我叫谢龙一,林茹的高中同学。” “陈正。” 出于礼貌和他轻轻握过手,可仅仅是一次接触,我身体顿时就像过电般,鸡皮疙瘩随之而起。 这并非是害怕,而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反应。 好强的邪气! 易正心法阳刚正直,学习此术久而久之心性豁达。 而练习邪术者首先改变的就是心性。 简单的碰触等于一次交锋,他微微一愣,恐怕也没料到我是真的道门中人。 林父从旁喊谢龙一跟上,他前脚刚走,我心里却蒙上一层阴霾,谢龙一的邪气非同一般,万一林父与他关系亲密,我该怎么劝? 当去泡澡的途中又发生一件插曲,门外听到一阵阵争吵。 “凭啥我不能进?你们这儿欺负残疾人,太没有公德心了,老子要泡天然温泉,不泡人工的!” “先生,我们这边都是天然的,您的票是普通票。” “你们这是欺诈,谁规定普通票不能进?” “您可以补票。” “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从没补过票!” 外面是一阵阵的吵闹声,于是我叫来服务生问问什么情况? 服务生无奈道:“有一位农村来的瞎子想来vip包间,可又不想补票。” “让他进来吧,算我账上。”我出于好心,只想帮忙买张门票。 后来我独自找了一处池子泡温泉,清洗今天所有遭受过的阴秽之气。 可脑海里始终想着谢龙一和林父两个人的关系,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说不出的相似感。 傍晚时,我离开了明月山温泉,可算账的时候却傻眼了。 一看账单一万三千八! 卧槽! 我惊的吼出声:“开玩笑,你们算错了吧?老子连一杯付费的水都没喝过,你要我一万三千八?” 服务生满脸微笑道:“大哥,您之前说过,那位瞎眼老头的账单算您的,您消费188门票,他消费一万三千六百一十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求助 我气得差点没蹦起来,开什么玩笑! 老子连搓澡都舍不得,却让那老瞎子给我消费了一万多。 我在吧台和服务生扯皮,正巧的是林父和谢龙一二人来到款台结账。 而我现在甭提多尴尬了,心里也是在埋怨那位老瞎子。 不仅被谢龙一嘲讽一番,还有林父那不屑的眼神,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面对这种局面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随后那位老瞎子却姗姗走出,对方穿着一身布衣,身高仅不到一米六,大光头还戴着墨镜,一绺山羊胡子的造型与动画片里的龟仙人十分神似。 他抻了个懒腰感慨道:“你们城里人真好客,我这大岁数那小丫头片子还喊我哥哥,真是舒服啊!” 我心里这个气啊,对着吧台说:“我只不过是好心请他洗个澡,大家素未谋面,现在他出来了,谁消费你找谁要去。” 撂下这句话,本打算走的。结果,也不知道他是真瞎还是假瞎,竟然极为不要脸地一步冲过来,握住我的手激动道:“好你个不孝子,我本以为你是关心我的身体,带我来泡泡澡,谁知你竟想图谋我的家产,见我不答应,立刻就翻脸!” “大爷,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你骂谁呢!我大爷是你大爷爷,小兔崽子,老子就算死也不把养猪场给你!” 老瞎子演技极其到位,脸红脖子粗的,冲我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 连周围的服务生都信以为真。 这一刻,我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瞎子速度极快,出了门就跑出运动员的速度,转眼之间不见踪迹。 因为我拿不出钱来,吧台服务员报警,之后我被警察带走了。 一万多块钱也不是小数目,我准备凑钱把账结清,谁料那老瞎子简直是个混蛋,也不知道在哪弄了一车大粪,竟倒在明月山温泉门口。 好多人都听见老瞎子对着门口大吵,让他们把我放了,如若不然,金汁伺候。 任凭围观群众打破脑袋也没想到他真的这么虎逼,说倒就倒。 而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泡了个澡,被警察认为我们俩是一伙的,定性为寻衅滋事,被拘留十五天! 这些时间对我来讲是漫长的,当我离开拘留所,打电话找不到林茹,之后也联系不到李战。 回到阅微堂,冷冷清清的,似乎一切都回归为原点。 后来我的电话响了,打电话的人是陈怀珺。 接到以后我还很意外,陈怀珺问我在干什么? 我说:“你有事儿吗?” 陈怀珺说:“陈正,你能救救我吗?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张翰卿呢?” “别提了,他就是一个没本事的卵蛋。” 电话里陈怀珺有着几分气愤,听她的语气我却笑了,她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我承认曾经在某一刻对她有过复杂的情绪,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我知道那并不属于男女之情。 我告诉她最近挺忙的,有事情回头再聊。 陈怀珺激动道:“陈正,求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我,我告诉你我爷爷临死前说过关于你的秘密。” 陈俊义和我爷爷是同门,是在这个世上除了爷爷以外,最了解麻衣派的人。 可关于我?还是秘密? 陈怀珺再三保证绝对没有骗我。 深思熟虑后,我让她将目前遭遇的麻烦讲清楚。 陈怀珺说最近这几天她经常做奇怪的梦,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儿叫她妈妈,还让她抱着喂奶。 但怪就怪在并未怀过孕的陈怀珺,早上起床后却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来奶了!所以才会慌乱间想起了我,为此她还在电话里为我再三保证,她还是处女,从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我在电话里沉思片刻,显然她是被小鬼缠上了。 陈俊义给子孙定下生死规矩,注定养成她冷酷的性格。 可不管怎么样,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她也曾帮我一同打理过后事。 让她下午开车来接我。 见面时陈怀珺憔悴了许多,眼里闪烁着泪光,激动道:“陈正!太谢谢你了,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该去找谁。” 我觉得她此时表现出娇滴滴的模样,不过是畏惧死亡罢了。 当她企图挽我手臂时,我不由地退了半步。 “还是先上车吧,一会儿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我说。 陈怀珺有些哽咽说:“之前是因为我太害怕死亡,想借助天师府来帮家里渡过难关,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其实在我心里是对你有感情的,只是我当时没有发现,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们不曾有过开始,现在又何谈重新二字? 我叹了口气:“先上车。” 我在表明了态度后,彼此间的距离也不会那么近了。 坐上了她的车,直奔向了陈怀珺的住所,路上她与我详细的说了下经过,而且还将一张b超片递给我。 我看了眼这个b超片,她真的怀孕了! 陈怀珺带着哭腔说:“一开始我也怀疑被人下过药,为此我还特意去做检查,结果还是完璧之身,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怀孕?” 我认真道:“胎儿本是父精母血,你b超单上看起来模糊不清,很像阴阳学说中的模糊鬼。” 她眼睛都红,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梦里看见一个婴儿,他竟然会说话,问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妈妈,还说自己好饿啊,他在梦里强行撕开了我的衣服开始嘬我的胸部,我第二天早晨醒来睡衣都湿了。” “放心吧,我尽力而为,模糊鬼很难缠,传说连阴司都不愿意招惹,何况凡人了,你再好好想想这几天招惹过谁。”我问。 陈怀珺的家庭环境特殊,陈俊义和我父亲走出两条不一样的路。 家族活着的人必须经历一场自相残杀,只有胜利的人才配得上家业,打破诅咒,从此远离玄门。 陈怀珺回忆道:“前些日子张翰卿帮我保住了性命,陈家的三代后裔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可我谁也没有得罪过。” 听陈怀珺讲述完这些奇怪的事情后,我建议还是先回她的住所瞧一瞧,到了那儿再做打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师刀 没多久我们到了她的住宅,那是位于市中心一栋将近三百平方的大平层。 进屋随处可见文玩、古董、字画,还有雕龙的缕空白银屏风,虽然房间内的装修极为奢华,可待久了会给人一种毫无生气可言的感觉。 类似的情形多数人可能都遇见过,比如阳宅如果长期没回家,家中无人时,一进门都会有一种阴冷,哪怕艳阳高照,依旧会觉得很冷。 这就是缺乏人气,而人气也就是生气。 先是检查了下他家的屋子,除了因为显得长期房间缺乏人气而显得阴冷外倒也没什么不妥。接着我对她说:“你把最近所有经历过的事,见过的人,仔仔细细回忆一遍。” 无因果不成怨鬼,若想化解麻烦,必须找准其中的因果缘由。 模糊鬼指是在娘胎里还未成型的鬼魂,太上老君《内观经》说:一月为胞,精血凝。二月成胎,形兆胚;三月阳神,三魂动而生;四月阴灵,七魄长静镇形;五月五行分藏,以安神;六月六律定腑,用滋灵;七月七精开窍,通光明;八月八景神具,降真灵;九月宫室罗布,以定精,十月炁足。 因此道家有一句“三月入灵,六月分男女,七活八不活。” 若胎儿在娘胎里五月最后一天发生意外,会有几率化成模糊鬼。 没有性别,怨念极强,无阴无阳,不惧怕世间阳气法门,不惧符咒,自身却诞生灵智。 她思索说:“我也没干什么啊,继承了家产以后我一直都在休息,张翰卿向我求婚被我拒绝以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向你求婚?”我惊讶道。 陈怀珺有着几分嫌弃道:“没错,我以为他是天师府嫡系子弟,谁知是个半吊子,还想让我把房产加上他的名字,又向我索要三百万的资助。” 我一时语塞,这简直是强盗啊。 正一派提倡红尘练心,在凡尘中修行,首先只要是个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能将这些情欲斩断者本就凤毛麟角。 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妖道。 可关于模糊鬼,我所了解都是学艺时听说的,都说很难缠,可究竟难缠到什么份儿上,我还没交过手。 让她将与张翰卿所有的经历过的事情仔仔细细回忆一遍,毕竟,谁规定天师府的道士不能养鬼? 陈怀珺思索道:“有次他买了很多鲜花向我求婚,被我拒绝了,我想把所有的财产处理一下,然后去国外。那天..。”说到这儿,她语气一顿,继续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回家的路上我遇到过一个乞丐。” “乞丐?” 有个女乞丐,她说鞋子丢了,问我能不能帮她找,我看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就一起去找,在花坛里我看到一只巴掌大小的绣花鞋,我捡起后,她居然不见了! 想起这件事之后,陈怀珺的语气颤抖,她睁大眼睛充满了惊恐之色。 我忙问:“什么样的鞋子,还有,那个女乞丐长什么样?” “她头发稀疏,年纪大概六十多岁,穿着破衣烂衫,一只脚没有鞋子,脚丫子都被冻的发青,我也是可怜她就帮着一起找,你的意思是她害我?” “鞋子呢?” “见她消失,鞋子我随手就扔了。”陈怀珺说。 我赶忙让她带我去卧室,陈怀珺不敢怠慢,很快领着我到了里屋,屋内有着女孩子特有的香气,想必她已经住了有一阵子。 让她跟我一起找,几乎快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当我们俩合力挪开衣柜,看着角落里的绣花鞋,我二人同时抽了口凉气。 “怎么可能!我明明把这双鞋给扔了啊!” “很有可能你被张翰卿种鬼了!” “那是什么鬼?” “那个老乞丐曾是一位无家可归的孕妇,横死后被道士收魂祭炼,她腹中胎儿成了模糊鬼,那只鞋便是种鬼方法,你一旦捡起,就跑不掉了。” 说到这儿必须要提醒大家,在大街上若是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乱捡,曾经我解决过一件真实的案例,有一个女孩儿在十字路口捡了一条活着的金鱼,被人借走一身运气,落下个终身残疾,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而老乞丐给的那只鞋,就是种鬼的方法。 陈怀珺听了我的话也是追悔莫及,不过现在时候还早,等入了夜,我想与那个模糊鬼见一见。 不管怎么样,好在是找到方向。 按道理陈怀珺也从小学过玄门术法,怎么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发现不了? 疑惑归疑惑,可该办的事儿也得办。 让陈怀珺放心呆在家里,我说自己出去准备点东西。她立刻拉住我的手焦急说:“陈正,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害怕啊。” 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我非常怀疑她是不是鳄鱼的眼泪。 我叹了口气,便说:“去也可以,但不要和我交谈,也不要问我做什么,更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你答应我就带你去。” 她疑惑道:“为什么?” 我指了指心口:“你被模糊鬼跟上了,咱们两个所有的交谈他都听得到。” 她听后连连向我保证,之后我让她开车带我去道观附近的风水一条街。 整整一路我和陈怀珺真的一句话没说过。 到了我经常光顾的那家店铺。老板很亲切道:“小伙子这回买点啥?” 我说:“大叔,借我纸笔一用,我写下的东西,您照单子给我拿就行,不要提它是什么。” 模糊鬼无死无生,非阴非阳,你说它是鬼他还不全是,你说不是他还是,听起来都糊涂,而最难缠的是他不怕天底下任何纯阳物。 若想杀鬼,必须用同等煞物。 陈怀珺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站在一边,我写下“师刀”二字。 此刀是法师专用的法器,斗鬼必须纯铜制作,否则无法附着法力。 刀正面有七星八卦,背面则是阴阳太极图,刀柄制成类似剪刀状,柄内又圈有十二枚铜钱,老板给我拿了一把短的,大概二十公分。 这东西如果在斗法时,摇动作响,能够驱除邪崇。 我问了句多少钱,老板说:“小伙子有眼力,我这宝贝可以一位高人留下,以前有人开价二十万我都没卖,算是我易斋的镇店之宝,见你年纪轻轻,英武不凡,就收你两万块钱好了。” “多少!”我瞪大了眼睛惊住了,他是风水店铺,又不是古玩店,两万?这是要疯了。 “没听清吗,两万。”老板比划两根手指,认真道:“我这是镇店的,本来我也没打算卖,你要是相中了就两万拿走。” “能不能便宜点。”我无奈地说。 “那你说多少,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这儿,我不能宰你!” 我直接开口说:“五千块钱行不行,我只有。” “行行行,太行了,君子一言买卖落地,谁反悔谁孙子,你特么不掏钱我就举报你诈骗!” 那老板兴奋地跳起来,就好像捡了多大的便宜! 我当时就有点蒙圈,回头看看陈怀珺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明显觉得她看我像是白痴一样。 尴尬的笑笑,多少也有点心虚。 而陈怀珺给交钱时,我才注意就在店里面角落位置,有好几副一模一样的师刀好似破烂一样堆砌在一起。 内心顿时大呼上当了,不过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装没看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斗鬼 又溜达一会儿买了点祭祀用的东西,好几次陈怀珺想与我开口都被我制止了,难就难在那模糊鬼已经锁定了陈怀珺,天知道它躲在什么地方偷听,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很容易功亏于溃。 买完了东西又一次回到了陈怀珺的家,一进门我便开始忙碌起来,杀模糊鬼传统的阴阳法术没有用,只能驾驭比模糊鬼还要强大的煞气,所以,我打算请五鬼。 身为玄门中人,对五鬼非常熟悉,他们就是道教搜神大全中的五瘟神,在天为五鬼,在地为五瘟,这五位也是地地道道的凶神,其中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仁贵,中瘟史文业。 我以五牲祭拜五鬼,将陈怀珺家布置成五鬼阵,借助五瘟神的名讳来诛模糊鬼。 此法道门称为“神打”,我们则叫“借神”。 准备就绪后我又在她家洗了个澡,方便能以最佳状态杀模糊鬼。 我以铜钱在她的卧室布置八卦阵,对陈怀珺严肃地说:“等一会儿都按照我说的做,只要你不踏出八卦阵,那模糊鬼就找不到你,现在我还要出去准备一下,你留在这里等我,能挺到天亮你就安全了。” 这次我也是迫不得已准备与模糊鬼斗一斗,与鬼斗可不像与人斗,哪怕输了也能去医院看看病,可今日我本来就是想超度了那模糊鬼,如果不成功,那死的人就会是我们。 “别,陈正,我害怕!”陈怀珺立刻起身。 为此我也无奈的说:“你要是想活,就别动,听我的,今天我帮你度过此劫难。” 师刀被我放置在桌前,又给五鬼各上两炷香,中间留一炷是给我的,如果模糊鬼闯入,我会有所感应。当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出门围着小区绕了一圈,用鸡喉骨找到相应的生气走向,分别钉在几个位置,这一做法就好像农村上坟烧纸时画了个圈是一样的,仅留出一个豁口,等待模糊鬼自己前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非阴非阳的小鬼,心里也很没底。 回去的路上,夜凉如水,而且无星亦无月,如此天气使我的心凉半截,在道家术法中管这种天气称呼为天狗日。 阴气强盛,阳气衰弱。 在这一天,一切阳法皆会所见威力。我没敢坐电梯,选择爬楼梯。 走廊里极其阴森诡异,我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到了这份儿上已经来不及退却了,硬着头皮上了楼,刚打开了门,屋内的装饰品被摔得乱七八糟,我担心陈怀珺,赶忙跑到她的卧室,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 陈怀珺虽说依然坐在八卦阵中,可在卧室昏暗光线照应下,见她侧着身,怀里抱着一布娃娃。 更为震惊的是她胸前衣襟敞开,半片白乳裸露,正给布娃娃喂奶。 四周出奇的死静,仿佛时间都静止一般。 陈怀珺前后晃动着身体,真的就像在哄孩子睡觉,那奶水浸湿了布娃娃的面部。 看到此处我感觉汗毛都要竖了起来,吞咽口唾沫,以“观神术”见陈怀珺三灯俱在,并无撞邪的模样。 按道理,我的八卦阵也不是寻常法术,就算模糊鬼来了,也不至于这样随随便便就给破了啊。 当近距离观察陈怀珺时,发现她的瞳孔是灰白的,像是丢了魂。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跑到五鬼阵检查了一番,阵旁点燃的烛火依旧明亮,师刀也放在桌子上没有移位,阵法没被破掉,如果它来了,看到这些法器必然会觉得不舒服。 当我再次绕回了八卦阵检查,发现铜钱属兑位被挪动了半分,就这半分,为小鬼彻底打开了一条生门。 现在已经很明显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到的,盯着阵中的陈怀珺,我无奈道:“陈怀珺啊陈怀珺,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这回可倒是好了,让小鬼勾了魂,也不知我上辈子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着,这次救完了你,哪怕上辈子有什么恩怨,我也算是还清了,以后咱们两个互不相欠。” 唠叨完了,我回客厅祭拜五鬼。 模糊鬼这次并没自己来,他是将陈怀珺的魂儿给勾走了。 其实无论农村还是城市,小孩子卤门未闭合时,丢魂是很常见的,一般是撞了煞,冲了鬼神,或者吓丢了魂都有可能,这个时候家中只要找个竹竿子挂着孩子的衣服出去喊一喊就能唤回来。 但陈怀珺不一样,她是被模糊鬼勾去的,本来我合计着布好法阵再将小鬼引回来,这次可倒是好了,小鬼没来,陈怀珺却被勾走了。 按照麻衣派的说法,若想魂魄离体,必须要有“傍物”,也就是压住你肉体的物件,防止被野鬼夺了去,我的天机符能起到相应的效果。 我坐在五鬼阵中,取出一支引魂香点燃,盘膝而坐。 只要香不灭,我便没什么事。 魂魄离体之后,我开始在小区周围找起陈怀珺,绕着小区找了好几圈也没发现,后来我在天台上看到陈怀珺正抱着一个小男孩绕来绕去。 那孩子实在奇怪,面无五官。 虽说身体犹如婴儿般大小,可玩起的姿势却好像是五六岁的孩童,他“咯咯”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妈妈,我要飞飞。”清脆的声音传出。 陈怀珺的眼神迷茫,身形恍惚的,不过嘴里却应声着:“好好。” 要说魂魄离体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好似你做了个噩梦,觉得自己好像在飘,但又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方向感。 惊醒前会觉得天旋地转,睁开眼的刹那,额头微汗,心慌,这都是魂离体的一种表现。 魂魄离体极为凶险,一旦有所损伤,轻则脑瘫痴呆,重则当场毙命。 所以我才说上辈子肯定是欠了她的。 看到了陈怀珺的瞬间,我猛地扑过去,拉着她就往回走。 无脸的婴儿将头转向我,那模样极其地恐怖。 我对陈怀珺喊:“快点跟我回去,快走!” “你是谁?”陈怀珺迷茫地盯着我。 无脸婴儿忽然幽幽的说:“妈妈,我们飞起来好不好?” 我心里一紧,这就是索命啊。 只要小鬼被陈怀珺举高高飞起来,陈怀珺就会跟着一起跳楼。 “你找死!”婴儿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了。 我心里一紧,他是怨鬼,我是人魂,魂没有攻击能力,可鬼有啊。 那模糊鬼顿时向我扑来,还好我反应快,迅速躲开。魂不比肉身,受了伤可是养不好的,不过好在陈怀珺的眼神清明了一些,语气僵硬地说:“你是陈正?” 见鬼婴再次扑过来时,我紧张地对陈怀珺喊:“我快点跟我走,别磨蹭了。” 陈怀珺一点点恢复了神智,还真就跑向我。 那鬼婴瞬间哇哇大哭,见陈怀珺行动一缓,我内心极其紧张,这次出魂就是为了能叫她回去,可我现在却简直比宣纸还脆弱,根本碰不得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雷城 我拉着陈怀珺开始往回跑,模糊鬼的阵阵哭声传入耳中,竟让我有些心悸难受。 眼前顿时一暗,四周天旋地转,等睁开了眼才知道自己安全了,而面前的引魂香已烧了大半。 我长呼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刚刚肯定是引魂香察觉到了我的危险,强行把我拉回,如果我距离香的范围太远,就没这么好运了。 想到陈怀珺,我跑到卧室推开门,发现她衣衫不整,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睁大眼睛,面部已经完全扭曲。 我被吓了一跳,模糊鬼也没追来啊。 只见她死死咬着牙,嘴角露出半截鞋垫。 我勒个天啊! 陈怀珺竟然把鞋吞了下去。 我冲过去掰开她的嘴,可她咬得非常结实,现在除非把她满口牙打碎,否则根本就拿不出来。 仓促间我想起“海姆立克急救法”,陈怀珺是吞鞋,她这样也是被噎到的,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帮着她一次又一次做挤压。 真没想到,阴阳法术不管用,这招急救法竟救了她的命。 陈怀珺一张嘴,一只黑色的布鞋被她吐了出来。 她瘫软在地,眼泪鼻涕的一大把。 我说:“你好端端地吃什么鞋啊!” 陈怀珺直喘粗气,问:“我刚才又看到那个老乞丐,她..她把鞋塞到我的嘴里。” 我心里一紧,看来模糊鬼不是自己来的。 回头看向陈怀珺,她现在也不像最初的诡异,虽说胸前浸湿了一大片,可好在眼神明亮。 陈怀珺意识到衣衫不整,赶忙遮住胸口。 我尴尬道:“我不是告诉你待在八卦阵里吗?你怎么还出来了?” 陈怀珺说:“我听到你敲门,说有事情需要我的帮忙,等我过去打开门,门外什么也没有,回来以后就这样了。” 她边说边系好衣服,我叮嘱她这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对不要走出八卦阵。 “我听你的。”她紧张的左顾右盼,又说:“可我该怎么办啊?” 我又走到柜子位置,果然,那只绣花鞋又回来了。 拿起鞋子之后,我说:“你被老乞丐种鬼了,我只好利用你把她引出来。” “怎么办?” 我说:“给我点你的血,我要用它祭五鬼!” 陈怀珺还以为我要给她豁个口子呢,把手伸出,转过头咬着牙让我快点动手。 其实根本用不上,拿起她床头旁的水杯,倒上半碗水,扎破她的食指滴入五滴即可。 拿着半碗血水,分别祭给五瘟神。 霎时间,屋内阴风四起。 我抄起师刀,摇晃刀柄,铜钱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这种声音与铜铃作用相同。 多数人都知道铃铛可以招魂,铜铃谐音就是“通灵”。 古时候家中有人客死他乡,都会挂上风铃招亡魂回家,而道士打铃是有相应的节奏与道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起到效果。 比如我打师刀的声音,三长两短招横死鬼,两短一长招亲友亡魂等等,像如今这种以五鬼拘魂,把模糊鬼招来的方法叫“急铃”,要一直摇晃师刀不准停顿,铃铛若断,我会反噬重伤,铃铛不停,模糊鬼必来阵前。 铜钱撞击的清脆响声开始加快,阴冷的房间连空气都快要凝结。 我盯着五方鬼符,师刀舞动,以刀带笔。 顺着符纸开始画了起来,口中朗念:“天清地灵,祖师威名,敕令五方五鬼兵将,遵法听令,即时奉行,急急急!急急如律令!” 师刀震颤的频率极快,之前还觉得在易斋花五千块钱买贵了,可当我施法时才明白,五千块钱值了,最起码它是纯铜的,若掺一点杂质,包括铜钱是现代打的假货,法力皆无法附着,师刀必断! 一分钱一分货的真理,连鬼都糊弄不了。 随即一道阴风自屋内刮起,长明灯火摇曳,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因怕小鬼难缠,直接拜请五鬼。 可我道行尚浅,坚持不了多久。 趁此机会,我再以铜钱布置“雷城”。 喜欢道家历史的人必听过“雷部三十六神将”,号称天庭最能打的部门,其中雷城是天庭行雷之所,高八十一丈,左有玉枢五雷使院,右有玉府五雷使院。下辖雷霆都司,雷霆部司,万神雷司。 共有将帅神三十六名,主天之灾福,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 只要以三十六枚铜钱摆下与雷城一模一样的格局,念诵雷祖宝诰,就可使雷城诛杀妖魔。 一切准备就绪后,屋内的长明灯,火光顿时下降,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低了一般,随着一阵零碎脚步声传来,我深吸了口气,师刀一指:“现!” 话音刚落,雷城中心位置那个模糊鬼现了形。 不知是吓得还是兴奋的,竟然拟人般的瑟瑟发抖,身形也是忽明忽暗。 与此同时,我不敢怠慢,将师刀双手举起,双膝跪地沉声道:“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化形而满十方,谈道而趺九凤。总司五雷,运行三界。大圣大慈,至皇至道,奉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我请雷部众神,代行天地正法。 而张翰卿此时不知躲在何处做法,他身为道家正统子弟,竟然种鬼害人。 他与我交手,就是与这世间正气为敌。 模糊鬼仅有一双阴森的眼眸,待一阵扑面而来的煞气直冲我的心肺。 除了房间的长明灯外,方圆五里全部停电。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骤然下降的温度以至于我的呼吸都会伴随着雾气。 我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在耳边回荡,接着,有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鞋..鞋..鞋..。” 长明灯微弱的烛火倒映出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二人。 老乞丐牵着那位模糊鬼的手,站在雷城边沿。 我奉请普化天尊过后,二鬼已经不敢再出手。 嘴里不断重复说“鞋”的人,正是那女乞丐。 模糊鬼却已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低沉道:“我好可怜,好可怜,你为什么还要害我,我已经够惨了,为什么不放过我?” 一次次呼唤怨气冲天,见到此状我只能摇头叹息。 我说:“你被困雷城,我给你一次机会,不杀你!” “我已经很惨了..” 他似乎只会重复这样一句话,可我知道他们可以听得懂。 我说:“模糊鬼无死无生,我可收你入炼妖葫,待入阴曹地府禀告阎罗王,让他助你投胎,在此之前,我要你反噬种鬼之人!” 雷城有着很强的煞气,诛杀模糊鬼很容易。 于是我只能以他来妖邪老乞丐,她不是妖鬼,没有办法入炼妖葫。 听了我的话,老乞丐和模糊鬼立刻不再言语,尤其乞丐那双狠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不放。 我厉声道:“我若立即招雷杀鬼,尔等必形神俱灭,考虑清楚,三息之内做出抉择!” 第一百六十五章 欧瑾璇 我说这些话是给那个女乞丐听的,二者一母一子,合在一起叫子母凶,养鬼中特别凶戾的一种,而且对自身反噬也是巨大的。 我们玄门中人做事情不讲证据,只论因果,既然是他主动害陈怀珺,让女乞丐反噬,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我先有五鬼布阵借五方鬼煞,又有雷城助威,带天地行法。 挥手可让他们形神俱灭,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还是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 顷刻间,女乞丐缓缓点头,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打开炼妖葫,破掉雷城之法,那模糊鬼被一道旋风卷起,转眼间消失无踪。 只见那女乞丐竟把两只鞋都脱了,接着,她步履蹒跚走向黑暗阴影处,逐渐消散不见。 在她刚刚离开,嗡嗡的冰箱声响起,法案前的长明灯也缓缓地灭了。 似乎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收好炼妖葫,也不知道这玩意什么做的,竟然这么好用。 我走到雷城阵中间,捡起女乞丐脱下的绣花鞋,和陈怀珺房里的正好是一对儿。 这双鞋是天下间罕见的脏东西,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邪物,谁要是沾上,准会倒霉。 回到房间陈怀珺昏倒在地下,我叹了口气把她抱到床上。 我们之间所谓的缘分本是老一辈定下的,当在她向天师府退掉婚约之后,就已经没有任何联系。 就在我转身刚欲离开时,她忽然拉住我的手臂,冰凉的手掌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极其清晰。 回头相望,她大大的眼睛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陈怀珺轻咬嘴唇,认真道:“别走,好不好,陈正我真的错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她的声音透露着一丝丝的卑微与哀求。 我叹了口气,认真道:“好自为之吧。”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陈怀珺的家。 独自回到阅微堂,这里有青龙画卷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所以并没有什么阴冷的感觉。 把绣花鞋放在仕女图旁,我好好地睡了一觉。 一夜过后,回想着与陈怀珺经历的事情,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于是,我第一时间打给了林茹。 为了不后悔,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讲明。 可是,我打电话联系不到她。 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她生我的气,也不至于会处在停机的状态。 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我装好师刀匆匆出了门。 凭借着记忆找到林茹的小区。 保安不让进,我们还因此大吵一架。 没想到在这儿竟然又遇见熟人了,是那位我在李帅家别墅门口撞见的小少妇。 她围绕着我看了一圈,惊讶道:“是你!那个要炸了别墅的人。” “炸了?” 保安当时握住对讲机,就差高呼“请求支援”四个字。 我说:“小少妇帮我个忙,我来这边是找人的。” 少妇有些不好意思:“别少妇少妇的叫,以后叫姐姐!” 我喊了声姐姐求她帮忙带我进去。 小少妇还是挺仗义的,主动跟保安说,对方这才把我放进来。 我火急火燎地奔着林茹家的楼道走去,发现她竟然在后面跟着,我问她有什么事? 小少妇上下打量着我,特别认真说:“一共遇见你两次,一次是你抢劫,第二次又发生灭门惨案,今天是第三次,别再出点什么事,万一死几个人,影响房价啊。” 我觉得她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尤其那副犯二的模样,与她的长相极为不符。 赶巧我已经到了林茹家楼下,我问她还要不要跟着?小少妇特别惊讶,问我确定是这栋楼?我点点头,问她怎么了? 只见她拍了下脑门,十分无奈说:“真是怕你了,我也是这栋的,你几楼?” “二十八。” “天啊,我在二十七!”她忽然又特别警惕,问:“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跟踪我?告诉你哦,我虽然离婚了,但可是本分的女人。” “大姐,您别乱猜了,我是来找我女朋友的。”我说。 “就你..都能找到女朋友了?”小少妇还是不信。 我怎么就不行?没与她这样二的性格计较,只求她帮我个忙,扫电梯送我到二十七楼,剩下一层我走楼梯。 没想到她还真的答应了。 我们俩聊了几句,小少妇名叫“欧瑾璇”,除了知道她离过婚之外,还很有钱。 坐电梯时,我和欧瑾璇聊了几句,她也是刚搬过来不久,因为都是电梯入户,这栋楼房价又高,平时也很少能碰见邻居。 她非常八卦问我:“我知道你好像不是很富裕,到这儿勾搭小姑娘,是不是准备富家少女出逃记?” 我尴尬笑笑,没作回答。 赶巧电梯停下,欧瑾璇又说:“我也是刚搬进来的,还没和邻居接触过,不过,她家小孩子不错,特别有礼貌,和我儿子还是朋友呢。” 她的话让我很吃惊,小孩子不错? 林茹的确有个弟弟,可早就去世了,上次我去她家也没看到有小孩子。 回想与林父第一次接触还没这种感觉,后来看到他和谢龙一在一起,那个青年一身邪气,到明月山泡温泉,也是常年与阴物打交道的缘故。 林父的儿子去世,家中的风水镇物又是在孩子去世之前,难道林父用他自己的孩子养鬼?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我的猜测,自然没与欧瑾璇说,要是告诉她这些日子,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直跟鬼玩,那得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那一副好奇的表情,显然是太过八卦,就想看看我找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林家的消防楼梯没有锁,我过去敲他家的门,没过多久,林茹将门打开,她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门口,不冷不热道:“你有事吗?” 她的眼神极为陌生,而且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我原本热情满满,却像被浇了一盆凉水。 我告诉她,自己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停机,担心她再出什么事儿。 林茹不满道:“我在家能出什么事儿?好了,没事儿别来烦我。” 砰——! 大门被重重关上。 我回过头,看见欧瑾璇躲在一旁偷笑,与我有了眼神对视之后,特别尴尬地闭上嘴。 她还想劝劝我,但这时我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心情特别低落,欧瑾璇问我要不要坐电梯?我摆摆手,还是走楼梯吧,这样也能让自己冷静冷静。 欧瑾璇也没再过多挽留,她刚转身要走,我说:“对了,有一句话我得告诉你。” “什么?” 我好心道:“抓紧换房吧,你儿子的玩伴不太好,玩久会生病的。” 欧瑾璇不悦道:“我看你才该生病呢,呸,登门找女朋友,连礼物都不买,不甩你甩谁,活该打一辈子光棍,渣男!” 渣男?我都蒙了,这是什么神逻辑? 算了,她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顺着楼梯缓缓地往下走,冷静下来以后,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和林茹接触时间也不算短了,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是这种性格的人啊。 更何况,还有和欧瑾璇儿子一起玩的小鬼。 林家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越想越担心,当我拐弯走到十九楼时,忽然看见地面飘着一大片的黄纸钱。 我心里着实被吓了一跳,眼看黄纸钱被阴风一遍遍吹起翻涌,就好像有人踩着纸钱向上爬似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阴财 各位在下超过十层以上楼梯的时候,有没有感觉过害怕? 就好像翻来覆去围在一个地方打转,如果没有其他的参照物,天黑以后越跑心越慌。 民间有很多关于楼梯的恐怖故事,眼前这种情况确实让我非常意外。 我皱着眉头,纸钱上涌时候分路两侧,阴阳术法中管黄纸铺路叫黄泉路,用来招阴所用。 我站在走廊,当黄纸扑过来的一刻,身体变得尤为冰冷。 很快,楼梯拐角处走上来两个人,他们手持哭丧棒,蹒跚着往上爬楼梯。 和他们撞上我倒不是害怕,可冷静下来一想,林茹刚刚迫不及待撵我走是什么意思? 很有可能招阴是往她家招的。 黄纸为财,白纸为鬼。 必是用于招阴财。 我掉头就往楼上跑,看到二十七楼的楼梯间还开着,我钻过去以后,悄悄顺着门缝往外看。 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我忽然感觉到后脑勺被人猛锤了一下。 “唉呀妈呀,不好意思,打错人了!” 我缓缓转过身,欧瑾璇手持擀面杖特别慌乱,我本想提醒她快点进屋,结果只说了一个快字,便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 堂堂麻衣派掌门,竟被手无寸铁的妇女一擀面杖撂倒。 而欧瑾璇还以为自己杀人了呢,把我拖拽进了屋子。 我倒是很庆幸她没学习电影里毁尸灭迹的做法,而是把我拽到洗手间,一盆一盆的凉水哗哗地往我脸上泼。 等我醒过来时,只觉得这娘们有点虎了吧唧的。 稳定了好长时间,我说:“你打我干啥!” “谁让你躲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我以为是哪个变态呢!”欧瑾璇看着好像有点心虚。 大脑晕晕乎乎的感觉得以恢复,我意识到楼道的事情。 赶忙问:“对了,我已经昏过去多久?” “十五分钟。” “糟了。” 我站起身,也顾不得满身的水渍,离开洗手间还有点蒙圈,欧瑾璇家和林茹家一样的格局,又大又宽敞,这时,我看到她的儿子站在厅里,直勾勾地盯着大门。 那孩子眼神木讷,很像小时候受过伤,神志不清,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自闭症。 但凡此类状况,道家皆认为是三魂有损所导致,三魂各有其名,各司其职,比如胎光掌管本命,作为生命之源。 爽灵掌管着你的智慧,灵感,一切需要思考的东西。 幽精掌管自身的欲望,包括传宗接代的一些事情,比如性取向和自身的性格。 对比哪块儿出问题,就是哪道魂受到伤害。 欧瑾璇的孩子,必是爽灵被伤过。 给魂魄疗伤要比治疗身体疾病难百倍,不仅要有精纯的玄门功法,还要有清净灵气的环境。 有这样一个孩子,也够她糟心的。 一时间,我对这位有点二的少妇,产生一丝同情。 突然,那小孩子拉住我,眼神惶恐,结结巴巴地说:“血..血..好多血!” 欧瑾璇赶忙抱住孩子安慰:“宝蛋没事儿啊,妈妈在,不害怕。” “血..。” 他伸出手,指着大门,不断重复这一个字。 我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默念静心咒,安抚他的魂魄。 待宝蛋恢复以后,欧瑾璇流着泪说:“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 我说:“别出来,今天外面不太平。” 想到此处,我拉开门走出去,到了楼梯间看到林家的门打开着,我悄悄走上去,顺着缝隙一看,大门外摆着许许多多的金银珠宝。 那些送财来的邪鬼把财气放在门外,剩下的就是林家自己的事儿。 这时,我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门口,脖子上被套着红圈,一遍又一遍地干活。 我深吸了口气,这林父还真的在养鬼啊! 回忆之前林茹古怪的表现,要说与她爸没关系,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 我亮出师刀,轻轻摇晃了一下铜钱,那个小鬼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很害怕的掉头就跑。 我大步走向林家,进了门就见林父跪在地上给那假山上香。 他见到我也很意外,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茹呢?” “想娶我女儿就别做梦了,赶紧滚,别耽误我家的事情。” 林父说话时,瞳孔闪烁一抹淡黄色,有意无意遮挡着身后。 只有欲望突破人性,自身面相自然会发生某些古怪的表现。 人心善变,比如善为佛,欲为妖,怯为鬼,妒为邪,怒为魔。 他养鬼招阴财的做法,怎么说也不是正经人。 而那假山上所供奉的竟是一只被割下来的鼻子! 我竖起大拇指,讽刺道:“够狠!用采生折耳的方法去养鬼,也不怕遭报应!” 他气急败坏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滚,离开我的家。” 坦白讲,我虽然不是那种见到妖魔鬼怪就非得宰了的正道人士,可真见到他特别可恶的人,也很来气。 人家小孩子已经死了,还把鼻子割下来养鬼。 真不知道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也懒得废话,把师刀亮出来,问道:“前几天泡温泉我就觉得古怪,你好好一个人,跟谢龙一那邪气森森的人扯什么?今天我才知道,你原来是为了招阴财啊,我告诉你,就这种做法到了阴曹地府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林父看我有些动怒,他竟一改之前蛮横的样子,以商量口吻说:“小伙子,你别在这儿捣乱,等我招了阴财以后,我会答应你和林茹之间交往。” 我说:“你不说林茹还好,一说我更来气,你把林茹怎么了?” 话音刚落,我看到林茹站在卧室的门口,那位漂亮的红姐与她站在一起。 林茹看我的眼神依旧陌生,十有八九是中了某种邪术。 林父见软硬都不行,索性跟我打苦情牌,他说:“我不想瞒你,家里出现经济危机,如果再赚不到钱就全完了,这次招财也是没办法。” “鼻子是割下来的?”我问。 林父连连摇头说:“以前谢龙一帮我做的,这孩子的父亲破产,把他们娘俩都杀了,谢龙一把小鬼的魂儿勾来,割下鼻子给我养鬼,我也没想过会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说完这句话,林父割破自己的手指,把鲜血滴到假山里,袅袅青烟弥漫,那小鬼趴在假山边大口吸气,神情贪婪。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林茹的弟弟会死,家里这么重的阴气,不出事儿才怪呢。 林父说:“前些年刚养他的时候,生意有所好转,最近我投资亏了几千万,如果不招阴财根本不够用,所以..。”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一顿。 我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父沉思片刻又说:“所以..我让林茹也帮帮我。” “你特么借了林茹的财库?”我当时就急眼了。 可就在这时,屋外阴风吹入,那些黄纸犹如雪花般啪啪灌入家门。 我越想越气,毁了一个人的财库,等于犯下“三缺”之一,这在阴阳学说里是极为阴损的法门。 手持师刀,快速摇铃,掐印决打算破了林家风水,万万没想到,那位红姐突然掏出一把枪对准我。 她冷冷道:“你猜是你的道法快,还是我的枪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黑巫 说真的,我觉得还是太低估红姐了,光凭她果断的手腕,绝对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我虽然懂玄门术数,现在真要被她一梭子子弹打过来,就算是祖师爷下凡护体也保不了我的命。 尤其养过鬼的人,性情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会变得越来越阴暗,容易走极端。 谁知道她下一秒会不会开枪。 我索性举起手,认输了。 再看林父疯疯癫癫的样子已经距离灭亡不远了。 我说:“你有枪你厉害,可你真的以为养鬼招来的阴财管用?我告诉你,按照风水玄门的说法,一辈子赚多少钱,天地不会约束,可花出去的钱却需要受到自身福报所限,今天就算你招来亿万家产,明日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管她信不信,我对红姐说的这番话绝对不是信口胡说。 好比有人赚的多,花的多,财来财去一分剩不下。 有的人赚的少,家住房屋虽不大,却也够花够住。 还有一种是老百姓常说的守财奴,一分钱恨不得掰开了花,就连长毛的馒头都舍不得扔,你以为是他愿意过苦日子吗?这其实就叫惜福。 越是经历过人生坎坷,越能感悟到天地间冥冥之中的规则,变得谨言慎行,惜福如金。 红姐一步走过来,那把枪已经顶在我的后背。 见林父滴血入假山祭祀小鬼,屋外的元宝纸钱哗哗地往屋里飞,与此同时,他们家但凡绿色的植物都在这一刻变得枯萎。 眼瞅着那个小鬼趴在林父的脚跟底下,“呼哧呼哧”的姿态好似在喘息。 林父眼神疯癫,忽然割开自己的手腕,递到小鬼面前。 他的手腕被小鬼贪婪的吮吸着,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疯疯癫癫道:“吸吧,多吸一点,助我发财..发财!” 我扭动了下身子,红姐的枪依旧贴的很紧,她威胁我别乱动。 我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外行人啊,只想着发财,也不想就算得到阴财,那是你能随便花的吗?小鬼眼看就成了财妖,到时候你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看出红姐有一丝犹豫,林父癫狂的模样会给人一种不适感。 至于红姐和林父之间还是有着感情的,当我话说完了,红姐果真收下枪,她问我该怎么办? 我走到林父身边,蹲下身子对那小鬼说:“差不多行了,你还想吸死他啊。” 见小鬼两腮渐渐鼓起,乍看下,就好像一只大蛤蟆似的。 我让红姐把她家的茅台给我拿来,干了一大口,酒劲儿有点大,好悬没把握直接干闷过去。 真要是那样,可就乐子大了。 我说:“我知道你听得懂,不收手我可弄你了!” 谁知道小鬼松开林父的手腕,冲着我扬起獠牙,十分凶狠。 我也没惯着他,顺势来一招“欻火咒”。 以前跟秦广德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用过。 这招很像变戏法,将酒存于胃部,火借酒威,默念咒法,然后一口烈焰喷出。 小鬼当即被灼伤,他疼得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我借机跑到假山位置,将师刀扎在那枚鼻子上,小鬼并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事后林父和林茹倒地不起,红姐特别紧张,她忙问我怎么了?我说:“没啥大事,帮一把手把他们抬到屋子里。” 我们俩合力把这父女俩人各自抬到自己的床上。 为了救林茹恢复,我又来到假山近前观察。 第一次到他家也没机会看风水,如今才意识到其中的古怪。 假山压住乾位,把那只鼻子放置假山顶部,当儿子一样祭炼。 让红姐帮忙找了一个花瓶,把鼻子放进去,撒上白米包裹,又贴了一道符算是彻底封上了。 最后我把他家的假山给砸了,在底部找到三个布娃娃,每个娃娃分别贴着他们三口人的生辰八字。 其中属于林茹的木偶上则写着“财”,我将上面符咒磨掉,又破开人偶,将林茹丢失的财运劫了回来。 而她之前怪异的表现,无非是受到小鬼影响。 处理完这些事情,红姐说:“我想知道我丈夫会怎么样?” 我坦然道:“过了十二点,你夫妻二人会收取一大笔横财,未来终将是无福消受。” “为什么?” “招来的是阴财,阴财当然是给鬼花的,你们俩又不是死人。”我无奈道。 “可谢龙一不是那么说的!”红姐有些不死心。 “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那王八蛋也真够损的,借林茹的财库给你们夫妻用,若不是今天我来,明天死的就是林茹。” 我的话让红姐沉默了,看她的眼神闪烁,我非常怀疑这娘们可能之前就知道这件事的结局,只是故意没说而已。 随着林茹父女相继醒来,睁开眼林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询问公司的状况,当得知有一笔回款补上窟窿,他方才长松了口气。 至于林茹,她对刚刚所有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知情,茫然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瞪了一眼林父说:“你的好爹,差点害死你!” 林父的眼神有些闪躲,狡辩道:“不可能的,林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能害她啊,再说了,我家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红姐那副模样,愈发觉得这娘们没安好心眼。 好在我及时赶到,就算啥招儿也能接着。 我说:“你要不是林茹她爹,今天我非揍你不可,自己一会儿看看时间,有啥后事就交代一下,过了十二点你就没命了。” “放屁,你特么咒谁呢!” 林父气急败坏,狠狠推了我一下。 林茹脸色大变,急忙拉住我,一脸恳求道:“陈正,我知道你懂得多,前几天我爸爸和我说了家里的情况,如果不能挺过去,他会坐牢的,你能不能帮帮他。” 看她焦急的神色我真有些心软,好歹我们在一起也算是半个同居。 首先,我绝对没有夸大其词,可你想想啊,阴财哪是给活人花的。 再说林家的风水已经让人给破了。 林父说谢龙一是林茹的同学,还曾去他家提过亲,一口咬定谢龙一不会骗他,我也懒得和他争执,其实只要是人,就一定是善变的,哪怕双方以前认识,又是很要好的同学朋友,若十几年未见,谁又保证不会变? 看在林茹的面子,我也懒得和他争执,以罗庚看阳宅,分金定位之后,扫视了一圈,乾门为天,坤为地。 他家的假山堵住天门,地户又设下鱼缸。 将全家人困于其中,不得而出。 待过了十二点,林家假山这场风水局,会借走属于林茹的财库,林父和红姐二人则会死里逃生。 所以说,我非常怀疑此事是红姐在搞鬼。 在林茹的劝说下,她父亲总算是相信我说的话。 我问林父最近家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和谢龙一的点点滴滴,让他给我讲清楚。 他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将整件事的点点滴滴告知于我。 林茹父亲叫林中军,做的生意很大,不仅涉及房地产业务,还有好几家翡翠店,经常要往返于东南亚,谢龙一是林茹的高中同学,恰巧他也是在东南亚做翡翠的,双方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三年前,林中军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想通过谢龙一借点钱,结果,谢龙一邀请他去瑞丽赌石,保证只赚不赔。 林中军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谢龙一实话告诉他,自己认识学习缅甸黑巫术的师父,能够借助小鬼找原石赚钱。 一开始,林中军并不信。 可去了瑞丽以后,亲眼目睹谢龙一竟然一天赢了三百多万,这件事给林中军很大的刺激,正因为如此,给他带上一条不归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养鬼 林中军讲起这件事,感慨赚钱会如此容易。 亲眼见证谢龙一创造的奇迹之后,他决定尝试一下,主动跟随谢龙一去了缅甸深山老林见黑巫师。 他说那个地方很难找,需要先坐船行驶好久,最终抵达一座孤岛,岛上只有巫师和他的仆人。 那位巫师收了林中军五万块钱,给了他一个巴掌大小的瓦罐,并由谢龙一翻译其中方法。 大概的意思就是去街上找一个小孩子,把瓦罐送给他,如果小孩子好奇打开,会在很短的时间意外死亡。 林中军需要在72小时之内割下对方的鼻子,带回家埋在花盆里,并将花盆放置在洗手间,每日一滴血浇灌,并念诵咒语,持续四十九日。 林中军同样奔着试试的心态,竟然真把小罐子给了缅甸一位陌生小孩子,他悄悄跟在小孩身后,眼看对方被房顶掉下来的石头砸死。 他完全看傻了,谢龙一告诉他,如果不按照巫师的话照做,会有很强的反噬。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和谢龙一跟踪死者家属,又在小孩子刚刚埋葬的那天晚上,把死者在地里挖出来,割下鼻子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国内。 事后按照巫师的养鬼方法照做,第四十九天开始,他经常会梦里看见一个小男孩喊他爸爸。 而谢龙一准时出现,带着他一起去瑞丽赌石。 这一次,经过小鬼的帮助,林中军竟连赢了四百多万。 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林中军感到恐惧。 小鬼在他的梦里大吵大闹,说林中军对他冷落,不爱他,他要报复,在梦里对他又掐又咬,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全是疤痕。 紧接着就是生意上的各种赔钱,连他的正在开工的工地竟死了两个工人,被迫停业整顿。 赢来的四百万都不够赔的。 他找到谢龙一请求帮助,对方主动请缨,说自己懂得风水玄术,到他的家里改一改风水。 依照谢龙一的说法照做之后,小鬼果然老实了许多。 林中军肆无忌惮又出去赌了几次,赢一大笔钱当天,他小儿子在外面玩耍时被车撞死。 事后他悲痛欲绝,却发现已经越陷越深。 近期那小鬼已经有控制不住的风险,频频在梦里大吵大闹,还说自己很饿。 当公司再度发生经济困难,迫于无奈,他只好又联系到了谢龙一。 对方给他出主意,让他把一家三口的生辰八字压在假山底下,由他设局招阴财入宅,让小鬼把财运吞下。 关于林茹会在招财以后怎么样,谢龙一只字未提。 当我听完林中军的叙述,特别恼火,把其中利弊告知林茹,吓得她脸都白了,而林中军在冷静下来之后也很懊悔,埋怨红姐,都怪她给出的馊主意。 红姐连连道歉,还说整件事情并不知情。 见林茹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安慰她放心,事情还未到不可控的地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阴财还回去,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活命。 我问林中军夫妻俩,要钱还是要命? 林中军感慨道:“都怪我太执着于钱财,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就算一贫如洗又能怎样?” 红姐也很怕死,我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看在林茹的面子,只好暂时不与她计较。 现在小鬼被我给抓了,寿山石做的假山破我推倒,还剩地户那具摆下的死水阵。 我让林茹出去帮忙买了一条鲤鱼,鱼丢入水中,水就算是活了。 当我一切准备就绪,打算会一会谢龙一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当时林中军上厕所,整整将近四十分钟都不出来。 结果红姐去厕所找他,竟被吓得“嗷”的一声尖叫。 我和林茹急忙跑过去,只见林中军此时竟然穿着女人的胸罩和女裤,涂抹着红嘴唇,表情特别媚态地盯着我们。 突然,他阴阳怪气的说:“是你捉了我的孩子?” 男人中邪之后,体内阴阳失调,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古怪反应,这种打扮女装都算轻的,比这恶心都有的是。 听他说完,林茹和红姐都急了,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父亲是中了鬼降,被怨鬼附身了,现在来看,那个谢龙一是故意接近你父亲,利用他这样富贵命格去养鬼,我们若是动手真打起了,万一失败了,我和你父亲都会有危险。” 不管是风水师还是其他玄门中人都不会轻易插手别人设下的局,之前我为了救张娜,和布衣鬼手郭强交手,他当时也曾主动找我提出过付钱化解矛盾。 因为大家都是阴阳道上的,都明白,一旦动了手,那必然是生死战。 今天若不是为了林茹,我肯定不会插手的。 林茹怯声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我和谢龙一不是特别熟,只见过一次面,他身上的邪气很重,摸不清对方底细,我只能说不超过五成。”我如实回答,毕竟谁还没有点保命绝活啊。 林中军被鬼魂夺体,降属于将魂魄打入受术者的身体。 林茹红着眼,祈求道:“陈正,我知道我父亲对你的态度不好,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你肯救她,我就嫁给你。” 我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感慨说:“如果真的要嫁给我,那也得是心甘情愿,搞得我现在好像趁人之危似的,放心好了,一旦失败了,逢年过节记得给我烧纸啊。” 她轻咬着嘴唇,眼神突然变得格外笃定,几乎一字一顿道:“你死我陪你一起死!要做孤魂野鬼,就一起做孤魂野鬼,反正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的。”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这个苦命的孩子心生暖意,如果之前是五成成功率,现在七成了! 突然,她主动亲了我一口,又问:“现在几成!” 我耳朵发烫,嘿嘿傻笑道:“八成!” 没想到红姐竟然要林茹带我进卧室,想试试看,有没有希望突破十成? 我赶忙解释,真的最多只有八成。红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导致气氛有些尴尬。 我心想,直男就直男吧,看了一眼还在化妆的林中军,告诉林茹给我准备了五色纸,带有喜字的剪刀,猪肉、香纸、桃树枝,玻璃杯。 我所用的都是一种古老的驱鬼方式,源于义公山录对民间奇门禳镇的记载。 谢龙一用的是鬼魂降,我只能先拔掉这个鬼魂,得先让林中军先恢复身体才可以,而且这么做必然会对施法者造成有利的回击。 在我所要的物件儿找齐之前,林中军变得更加古怪,他给自己画成大花脸,又将屋内的被褥衣裤撕成粉碎,他双手淌着血,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连一件儿漂亮的衣服都没有,真是该死啊。” 我凝视着林中军那双被鬼遮住的瞳孔。 “我想和他谈谈,帮我联系一下,如果我动手了,咱俩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按道理来说,今天就算对方不出手,林中军夫妇也活不到第二天。 既然选择来了,摆明是有话要说。 所以,我在等。 期间我他的周围布置“杀鬼阵”,又点了一炷香,用双指夹住,将香与手指的方向一致。 此法叫“送鬼香”,用来施鬼香火所用,普通人绝对不准乱用的。 见香火袅袅汇聚在他的周围,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 我厉声道:“到底是谈还是打!给个痛快话。” 我的话音刚落,林中军抬起头,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林茹。 “我、要、她!”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秘法 “你找死!” 我勃然大怒,摇动师刀上的铜钱,此物按照道家独特编制手法,可以打出富有节奏的叮当声,对怨鬼阴灵有极强的克制力。 林中军双手抱头,极为痛苦,突然他睁大眼,凶狠地扑向我。 我早有准备,借师刀凝聚自身法力,刀有所指,手掐一道印决,将林中军逼迫到墙角。 快速凭借奇门术法画地为牢,并趁着短暂的时间,五色纸被我裁剪成小人的模样。 我刚做完没多久,不承想,对方所下鬼降竟如此凶狠,使林中军脸色突变。他身上血管凸现,全身筋骨发出“咯吱”声,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按倒在地,使劲儿摩擦。 我见他的五官揪在一起,变得特别古怪,爆发的嘶吼声,忽男忽女,与此同时,房间所有的玻璃在同一时间纷纷炸裂。 林茹被吓得面如血色,红姐更是一脸惊愕之色。 林中军破开我的束缚,四肢贴在墙壁,犹如壁虎般,沿着墙壁爬上房顶。 从上至下彼此凝视,他张开几乎九十度的大嘴,连下巴颏挂钩似乎都掉了,林中军喘息着粗气,一个女人的头颅在他喉咙里若隐若现。 顺着嘴角落在地上的口水瞬间气化成雾气,散发一股腐烂味道 我背负双手,冷冷地盯着房顶上的林中军。 他这样鬼降夺体,与一般遭到撞客的人很相似。 比如乡野之间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婆,被黄鼠狼附体之后,变得力大无穷,连五六个老汉合力都摁不住她。 这便是由于受害者自身阴阳之气失衡所导致的,黄帝内经就曾有过关于此类的详细记载。 我微怒道:“最后问你一遍,谈还是不谈?” “你该死你该死!” 房顶上的林中军居然快速行走,突然,他站在窗户旁,回头看向我们几个,露出古怪的狞笑,脸部瞬间变得青紫。 林茹惊呼道:“陈正快救救我爸,他要跳楼。” “冥顽不灵!” 我拿起玻璃杯,倒满了清水,引燃了一枚画好的符纸,倒在杯中化水,当即围绕着我的脚下撒了一圈。 道家法术以杯中水作符,是为了招魂所用。 虽然林中军中了鬼降,可自身魂魄的求生意志仍然还在,我施法唤醒了那股意识。 原本在房顶的林中军猛地摔了下来,“咣当”一声,他在地下飞速爬行,竟然直奔向了林茹。 我当即拿出裁剪好的五色纸人,摆在地下,钢钉拍在小人的喉咙,一瞬间,林中军的身体就像定住一般。 附在他身上的鬼降,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愤怒的厉鬼罢了,在东南亚称呼为“女大灵”,只有那些强大的巫师,才敢驱使女鬼。 我将五色纸裁剪成小人的模样,以道家法门给厉鬼施幻术。 当林中军身体僵硬之时,突然喃喃自语:“儿啊,我的儿啊。” 趁此机会,我取来了猪肉,放置于水杯中。 手里把三支香接过来,倒着狠狠插入了猪肉里。 手一挥,香火速燃。 这招可是技术活了。 林中军翻起了白眼,一道灵体自他天灵盖飞出。香是引鬼的,厉鬼喜欢血气。 灵体稳住身影,这是一位身穿红衣服的女鬼,看年纪也就三十多岁。对方飘到香火近前,撅着身子,深吸起香火,脸色格外陶醉。 我上前一步,讲桃树枝藏匿背后,冷冷道:“谢龙一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不理我,我就将桃枝挡在她与猪肉香火之间。 呵斥道:“我问你话呢!” “我好饿,好饿啊!” 女鬼的声音通过林中军的口中诉说,极为阴森古怪,她不死心,还想上前,可碍于桃枝对女鬼的克制,只好眼巴巴地凝视。 女鬼还想动手,被我抡起桃枝打了一下。 她崩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饿,好饿啊!” 我又一次追问,再将林中军家里的那只小鬼盒子拿出来,女鬼变得惊慌。 “儿啊,我的儿啊。” 眼看着女鬼向我扑来之时,五个小纸人围绕着将女鬼飞舞,使她的灵体越来越小,我冲过去握住纸人,顺势揉成了一个纸团。 挥手丢给红姐,告诉她,把纸团烧了就可以。 我破了对方的鬼降,交代告诉她们二人,在我成功帮他夫妻还完阴财之前,若是想活命,必须做到一分钱不花。 红姐惊讶道:“那吃饭怎么办?总不能要饭吧?” “猜对了,先饿着吧,否则你连要饭都没机会。” 既然已经知道谢龙一的目标是林茹,他刚刚所施鬼降无非是试探我的实力。 看起来我似乎成功了,主动权却依旧在对方的手中,鬼降一定仅是个开始。 我拉着林茹一起出去,这时开门一看,有两个大汉站在门外,他们将门口堵的死死的,沉声道:“谢老板有请。” 我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玛德,对方不玩鬼术,开始搞社会这一套。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谢老板还是真够胆小的,鬼降一失败就找人来动手。”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位壮汉眉宇间的杀气很重,坦白讲,这个时候惹怒他们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看样子我没得选了。”我说。 林茹气愤道:“走,正好我也要当面问问谢龙一,大家同学一场,他什么意思!” 她拉着我的手,不等一起出门,却被那两位壮汉阻拦下来,对方道:“林小姐,谢老板说只想单独见一见陈先生。” “我?”我指着自己特别意外,看两个人的神色应该不会有错。 不过这样也好,他搞出这么多阵势,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安慰林茹放心,身为玄门中人,彼此若是有生死仇,需要动手害命,还没有一个会大张旗鼓的,干这种事都得偷摸着来,见不得光。 既然这事儿我接下来,那就要做到底。 于是我选择跟着二位壮汉一同离开,下楼坐着一辆挂着“云”字牌照的迈巴赫离开林家的小区。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棋山脚下的别墅。 两位壮汉把我送到门口,我刚走近别墅大门口,金色防盗门被人打开,一脸邪气的谢龙一穿着西装,向我微微颔首,亲切道:“陈师傅能来,真是我谢某人的荣幸。” 我没好气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不必假惺惺的,林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谢龙一主动邀请我进入屋内,我扫视了一圈,宽敞的别墅装饰成中世纪的风格,光线昏暗,大白天屋内还点着烛火,他家没有暖气,又不存在聚气之法,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谢某人找陈先生来,也是有一事相求,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问问陈先生听过伥鬼吗?” “被老虎杀死的人,会化作小鬼,四处勾引过路人被老虎吃掉。”说到这儿,我语气一顿,“你是想要告诉我,不是你想杀林茹,而是你背后的人要做?” 第一百七十章 鬼王 传说被老虎杀死的人会化作伥鬼,骗那些赶路人主动送入虎口,所以这才有为虎作伥这句成语。 我问他把我引到这里来什么目的,杀人灭口也不用费出这番周折。 他说我多虑了,今天找我来也是想解决问题,毕竟和谐社会,打打杀杀总归是影响不好,还说万一被龙门的人盯上,他的日子也不会太平。 接着,谢龙一请我跟他一同坐在客厅沙发上谈事情。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也在想,如果他真的玩阴的,那我只能找秦寿聊聊,毕竟燕云十三太保个个都是人才。 结果,谢龙一居然主动向我示弱:“陈师傅多虑了,其实谢某人曾经去林家提亲的事情是真的,我喜欢林茹也是真的,从出发本心上来讲,我真的不想害林茹。” 话说到这儿,他居然长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是充满了无奈。 我眉头皱起,这里面莫非还有着其他的隐情? 谢龙一抬头看了我一眼,“以陈师傅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我说的人是谁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主谋才是林中军?” 谢龙一点点头,嘲讽道:“在来之前,他是不是告诉你,曾被我带到缅甸见黑巫师,对方帮他聚财,引来一系列的麻烦。” 我点点头,虽然我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全信林中军的话,可真若是害死自己亲生骨肉的做法,的确是我做梦也没有料想到的。 谢龙一嘲讽道:“真是虚伪的人啊,明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愿付出代价,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 我本就是麻衣派出身,对于天地因果之事,自然是非常清楚,这世间一切都是守恒,就像有付出才有回报。 紧接着,谢龙一告诉我在缅甸的事情,而他是讨债人,专门负责收一些因果孽债。 当初他和林中军相识,又算是半个同行,加上谢龙一对林茹有好感,和林中军平时走动得非常近。 谢龙一说他负责帮巫师收债,巫师会用小鬼来帮助他发财,并且不用承担任何因果。 谢龙一告诉我,当时林中军因为资金链出问题,主动想要找巫师借运。 一次偶然去瑞丽赌石,林中军看到他赢了很多钱,得知其中原委,也想见一见巫师,许诺一旦真的成功,会将林茹嫁给他。 谢龙一没有经得住诱惑,便带他去了一趟缅甸。 私下里他和巫师交易谢龙一并不知情,直到小儿子惨死之后,谢龙一方才明白,当初黑巫师要的是他一双儿女。 现在到了收账的时候,谢龙一曾私下帮林中军躲劫难,家中布置一些风水阵法,可一切都没有用。 于是他想到反其道而行,让林中军借阴财,以林茹的命格去当作财库,让她成为非全命之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结果,他还是太天真了。 缅甸那位巫师知道谢龙一的小心思,给他下了降头,所以,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也是不得已。 我明白了,怪不得林中军一开始那么坚决咬定谢龙一不会害他,现在来看,他是早就有准备。 我心里升起无名之火,把自己亲生骨肉许给别人,当真是丧尽天良啊。 关于财库的说法,有些人可能不懂,道家有三官大帝的说法,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所以,人的财库分为天库、地库、水库。 天为本命财,一生下来就有的。 地为正财,后天努力工作,奋斗得来。 水为偏财,一些贵人提携,经商,甚至不义之财都算是水库,这种财运像水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好比水无常形,人无常势的道理。 谢龙一是将林茹的本命库夺走,让她成为将死之人躲过去,甚至想借此杀了林中军夫妇。 结果都失败了,巫师知道此事阴谋,让他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办事。 谢龙一给我讲完这些事情之后,他试探道:“陈师傅少年英雄,你我第一次交手时,我就知道你在隐藏实力。” 我说:“哪有什么实力了,无非是勉强活着罢了。” 谢龙一说:“谢某人天生就有了一副好鼻子,能闻到别人闻不到东西,陈师傅身上有天师府的味道。” 我着实有些惊讶,?莫非是谢龙一具备天聪?于是我问他是什么意思? 所谓“天聪”是指老天爷会给世间极少数人的优待,天生就具备某种能力,比如有的人灵聪,学什么一点就透。 还有的人筋骨聪,天生体育一把好手。 剩下的比如天眼聪,天耳聪,天鼻聪等等,都有着说不出的神奇。谢龙一的意思,他具备天鼻聪,借此本事,竟然发现了我的秘密。 此事关乎我的身家性命,因为天师府自从成立以来,就有非异性不天师的规矩。 我爷爷是个例外,他死之后,让我隐藏了很深的东西,严厉交代过,就算是死,也不要暴露。 听谢龙一继续道:“那位缅甸的黑巫师名叫托桑,是槟城鬼王的嫡传弟子,学习马来西亚养鬼术,曾在中缅边境与茅山道士斗法轰动一时,此战过后,他便彻底隐居于深山不再出世,除非你能找他商量放过林茹,否则,就算是今天林茹逃过一劫,谁又能保证明天不会发生意外。” 谢龙一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认真,他很坦诚地告诉我,他就是一位讨债人,没有任何权利去代替巫师做决定。 接着,他低声说:“你放心,出了国门就算天师府也不知道你是谁。” 我回忆之前张道乾唱红脸,给我下了追杀令。 张道坤设计我去东瀛夺回金龙之魂,可偏偏我当时中了血咒,如今这些顾虑已经没有了,等天师府找上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始终怀疑我修行过天师府秘法,也会想尽一切方法来试探,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加入天师府的。 摆在眼前这个难题又让我没有任何选择。 槟城鬼王的名头,哪怕到了今天,很多人依旧对他如雷贯耳。 除此之外,恐怕就是边境斗法传奇事迹。 可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茹出事儿。 我说:“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签证的事情交给你,后天来阅微堂接我。”撂下这句话,我站起身,让他开车送我回去。 之前我就感觉事情不对劲,没想到林中军竟然连东南亚的鬼王都敢去招惹。 如果那位隐居深山老林里的巫师是曾经那位与茅山道士斗得天昏地暗的那个人,这趟行程必是九死一生。 所以,我需要好好准备一番,而且还要再见一面陈怀珺,之前帮她解决模糊鬼时,气氛太尴尬,我就没留下来,所以陈俊义临死前到底说来什么,还不得而知。 至于家中的青龙和鬼王怕是也得跟我走一趟了。 谢龙一让车送我回到林家时,天已经黑了。 看到林茹站在小区门外东张西望,她焦急之色,绝非陈怀珺那样的做作,所有对出国一行的担忧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重伤 我下了车,足足驻足看了三四分钟,看着路边的林茹,心里满满的。被她发现,跑过来用拳头搥了我一下。我哎呦一声,林茹吓了一跳,忙问:“是不是谢龙一打你了?妈蛋的,报警!” 我连说不是,是她太过用力了,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雨点般的拳头不停地打我。 埋怨道:“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你了,那两个人看起来那么凶恶,不像好人,你这么瘦,万一被剁碎了扔河里,让鱼虾吃干净,我都没处找你。”说着,她蹲在地上开始掉眼泪。 我不停安慰她,直到平复情绪过后,方才把在谢龙一家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当然,关于林中军的事情被我隐瞒下来。 他们毕竟是父女,而林中军曾误入歧途,受到谢龙一和那位叫托桑的巫师有意的引诱,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当林茹听说自己被缅甸的巫师盯上了,还挺纳闷,她深吸了口气又说:“陈正,我虽然知道你懂得多,就算有巫师要我的命,可我们毕竟隔着数千公里啊。” 我说:“就知道你不会信的,不过没关系,今天和我回家。” 她听完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快了吧。” “不快了,后天我就走了。”我感慨道。 林茹拉我一同回家收拾东西,一下电梯就看见欧瑾璇领着孩子站在门口与林中军夫妇聊天,她儿子宝蛋突然睁大眼睛,极为恐惧,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蹲在墙角浑身颤抖。 “血..血..宝宝怕,好多血。” “什么血?他在说什么?”林茹急切追问。 欧瑾璇护住孩子,连忙说对不起,抱起宝蛋慌乱跑下楼,远远的还能听见他嚎啕的大哭声。 他的话无疑让我的心情增加了几分阴霾。 对于某些从小魂魄受损的孩子来说,总能看到奇怪的东西。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班里就有个傻里傻气的同学,有天上课竟说老师腿不见了。 第二天我们老师就没来上课,据说是在家擦玻璃不小心摔下去了,两条腿全断了,从此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宝蛋被林茹吓得痛哭,又说她满脸是血,我的心沉入谷底,事情显然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林中军在一旁声音颤抖道:“陈..陈正,你去谢龙一那儿,怎么说的?” 我单独把他叫到书房,刚进门我狠狠给了他一拳头。 林中军捂着脸:“你为什么打我?” 我说:“你要不是林茹的父亲,我肯定好好教训你一顿,自己如实交代,你到底欠了人家什么!” 光凭他闪烁的眼神,我对谢龙一的话也算是信了七七八八。 人的贪念犹如蛇蝎,无时无刻都在生活中展露。 林中军当时坐在地上,喃喃道:“我也不知道竟然会是真的,当时还以为他说着玩呢,再说了,隔着几千公里,怎么还会出事儿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与鬼神打交道,别说几千公里,就算你死了几百年,这笔债也消不掉!” “我已经失去儿子了,不想再失去女儿,陈正,我知道你和林茹是男女朋友,我死不要紧,你一定要救救她。” 林中军竟然跪在地上开始求我。 我深吸了口气,被他气得额头有些微微发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事已至此,为了救人只能暂时忍下来。 我特别严肃地叮嘱林中军,赚取来的钱财一分也不要乱花,等我在缅甸回来,如果谈妥了就能救下他们全家的命,谈不妥,不仅林茹会死,林中军也跑不了。 他叹了口气,感慨已经意识到错误,如果能侥幸活下来,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我对他的誓言没什么兴趣,再三严肃叮嘱他们,在我回来之前,必须持斋戒。 把能挪动的资金去办一家免费两餐,供路人吃中饭、晚饭,等被人吃完以后,他夫妻二人才可以去吃。 当天晚上,我将林茹带回阅微堂,那个托桑的目标是她,只有想办法磨掉她的阳气,才可以躲过追踪。 记得帮陈怀珺解决模糊鬼时,我收回了两双鞋,现在还真就用上了。 回到家以后,我把林茹叫到房间。 她低着头,特别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总觉得她脸好像有点红。 我说:“你把鞋脱了。” “啊?这么快?”她吃惊道。 我让她稍等一会儿,在家中找一个铜盆,倒上点水,绣花鞋放入水中,这样一来,原本特别小的绣花鞋看起来放大了很多。 林茹惊讶道:“这是干什么?” 我说:“把脚放进水里,轻一点。” “这是干什么?” “割脚水。”说完之后看她很紧张,我继续道:“水中的绣花鞋是凶物,能够将你一身阳气割掉一半,那一半会存在水中,远在缅甸的那位巫师就没办法找准你的位置。” 我还给她详细解释了一遍原理,可林茹貌似不太喜欢听。 在她按照我说的照做之后,那盆水被我用符咒封好,说实话,打破脑袋我也没想清楚哪里得罪她了,只见林茹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睡觉!” 她回屋之后,我开始准备去缅甸的东西。 师刀算是管制刀具,人家飞机不能让带,看来明天还得去易斋采购一下。 不一会儿,林茹穿着粉色的睡衣,倚靠在门口说:“陈正,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 我一拍大腿,赶紧起身,认真道:“怪我怪我,你看我这个记性,忘了你刚刚被封一半的阳气,睡觉肯定是不踏实,这把师刀你拿着放在脚边,还有啊,我这儿有一道符,对噩梦非常有效,贴在床头右边,一定要右边,左边就不灵了,还有。” “你...给我一把破刀?”她睁大眼。 咣当——! 大门被林茹重重的关上,我一时不慎被撞倒在地,更是摔的七荤八素。 “混蛋,真是个混蛋。” 屋内回荡林茹隐隐约约的骂声。 “符啊..,还有符还没拿呢。”我坐在地上吆喝。 大门打开,林茹把符纸拿回去,气呼呼地一句话都没说再度把门关上。 爷爷以前说,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特别暴躁,看来他真的没骗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给林茹做了早餐,自己火急火燎出门,却被一位青年拦住。 我扫了他一眼,眼睛里没有神光,太阳穴也不鼓,但额头命宫鼓起,长了一双鹰眼,个头一米八左右,身材笔直,应该是当过兵,不过看他的年纪,应该是个警察。 “你是陈正?”他问。 我说:“你有事儿?” “你好,我是李战的朋友,我叫李玉昌。”他伸出手。 我们握了握手,对方手掌力道十足,是个先天阳气,这样的人干劲儿猛,一旦工作起来就像停不下来的机器人。 “李战怎么了?” 我心里一紧,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叹息道:“战哥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一直躺在icu急救室,昨天脱离生命危险,第一句话是让我来找你。” 这可把我惊个不轻,李战虽然不是玄门中人,可身份在那摆着呢,而且还和龙门走得很近,这样一位人物,竟然有人敢动他? 我看看时间,还来得及。 “走吧,我跟你去一趟。” 见林茹打开门,我赶忙交代:“早饭已经做好了,你这几天夜间不要出门,在我这儿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比起昨天莫名其妙的生气,一觉醒来,割掉一半的阳气,让她看起来有着几分憔悴,就算这样,也不影响她的容颜。 和李玉昌坐车离开,直奔医院,在路上我问起李战的事情,听他讲,李战的确被伤得不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刘瞎子 前些日子我和李战一起去ln大学调查女生宿舍杀人案,当时我推测是牡狐所为,恰逢我事情比较多,又在泡温泉的时候被陌生瞎子坑一把,关进监狱。 没想到他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路上无话,到了医院的icu病房,换上无菌服,李战此时正躺在保温箱里,除了面部,身上都浮现着密密麻麻的血点。 我问李玉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认真道:“战哥每隔一段时间,皮肤都会生出大量的白色寄生虫,保温箱的紫外线可以抑制寄生虫,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坚持不了多久,昨天好不容易清醒一次,说只有你能救他。” 我特别纳闷,又不懂医术,怎么可能会治他的病? 李战目前的状况并不像普通生病,瞧模样,很像是中了蛊。 “对了,你是李战什么人?” “半个同事,战哥平时挺神秘的,我们接触不多。” 听了他的话,我试探问他知不知道龙门,看李玉昌迷茫的样子,我算是恍然大悟,怪不得李战要找我,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关乎龙门的事情又不便告知别人。 我点点头,离开了icu。 李玉昌还特纳闷,问干什么?我说救李战去,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然,龙门的存在还是需要保持它独有的神秘性。 于是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给了秦寿,把李战的事情告知以后,秦寿颇为震惊,在询问完地址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山医命相卜为五脉,每一脉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看家本事,相门的义公山录就是其中之一,其中医门最全能,不仅能治病,解灾,除蛊毒等等,还懂神出鬼没的杀人手段。 可我一想起那个臭脸老太太就头疼,毕竟,龙门带给我三十一天的禁闭可不是闹着玩的。 告诉李玉昌,这两天会有一位特别讨厌的老太太来给李战瞧病。 他听完很意外:“老中医?” “按她那个年纪,能当老中医他妈了,那老太太性格怪得狠,一定小心点,千万别哪句话给她得罪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玉昌听我说完,还真就如临大敌的一副神色。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参与的了,不过,我的确挺担心牡狐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不能趁早除掉,他早晚还是会继续杀人的。 出了医院的大门,这里距离易斋也不是特别远,为了明天出门去缅甸,提前还是要准备一些趁手的东西。 再次来到道观附近的巷子,心里挺感慨的,在这个假货横行的年代里,易斋里的东西虽然贵点,但师刀确实挺管用。 结果,我刚到大门就看见那个洗澡花了一万二的老瞎子! 次奥他大爷的,就是因为他,我生平第一次吃牢饭! 真是仇人见面,我当即撸胳膊挽袖子,埋伏在角落里,豁出去干一件缺德事儿,反正他是瞎子,等会儿我揍完他就跑,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易斋小店不大,镂空的门窗上仅有一层玻璃,天气虽然有些寒冷,那老瞎子进去也不知道随手把门给带上,阴差阳错听到屋内的谈话。 易斋那位猥琐奸商形象的老板竟好像变了个人,他一边雕刻着风水道具,一边沉声道:“刘瞎子,一晃也好多年没见过面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瞎子坐在椅子上,也不客气,抓了一把瓜子就嗑上了,一口接一口的往地下吐,一点都不讲卫生。 刘瞎子又说:“我来这边想取一样宝贝,你帮我做点东西。” “不做。” 易斋老板连问都不问,直接拒绝。 刘瞎子说:“你连问都不问,怎么就不做?” “认识你几十年了,还不知道你有多抠吗?又特么的想赊账,赶紧滚犊子。” “你这人脾气太暴,干啥都认钱,成不了大事。” “放你娘的屁,老子做寿材、风水道具,给死人用的东西你都想白拿,还要不要脸?” “瞧你说的,上个月我特意去武当山找老道士,才知道他竟和万寿山那老怪物做邻居了,这不距离你近一点,所以来找你帮忙吗。” “先把酬劳放下,然后再谈。” 我亲眼看见那老瞎子在怀中取出一块儿金砖拍在桌子上,认真道:“我要一口回天棺,用上好的楠木去做!” 当时我就躲在旁边,清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那位老瞎子竟然提到了万寿山?而且..还有那位险些杀死我的老怪物! 要不是珍妃娘娘出手,我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得死在老道士的手下。 然而,这间普通的店铺内,竟然会提起如此秘密的事情。 我吞了口唾沫,庆幸自己听见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是谁揍谁了。 接着,易斋老板说:“什么规格?” “娘娘棺。” “做什么用?” “起死回生!” 见易斋老板收下定金,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作罢。 刘瞎子缓缓转过头,竖起了大拇指,顿时站起来吼道:“恩人啊!” 看的我当时都蒙逼了,他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来来来。”老瞎子一顿挥手。 瞧眼前的架势,我只好硬着头皮进了易斋。 可刚进门,看着地面吐出梅花五行图,心里顿时大骇,这种手段绝对不是寻常之人能做到的。 易斋老板眼皮都没抬,继续道:“我收了你的定金,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来招惹我的客人。” “之前他可是请我洗过大保健的恩人,我怎么能害他呢?” 刘瞎子笑了笑,轻轻一挥手,地下的梅花五行图消失不见,而我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某种东西特别刺眼,仅仅只是一瞬间,这种感觉便消失无踪了。 刘瞎子起身离开,看着他蹒跚脚步,哪里还有半点高人模样。 在他前脚刚走,我忽然想起那句“南边瘸道士,北边铁罗汉,东边的刘瞎子,西边封鬼商人。” 王林我倒是见过,其余三位却只是在吴大熊口中得知。 难道,他就是刘瞎子吗? 我回头看了眼易斋的老板,深呼了口气,说:“老板,我明天要出国,管制刀具不让带上飞机,想拿几件趁手的兵器。” 他又问我什么用途? 我说是准备用来与人斗法,很有可能会面对东南亚养鬼师。 可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我印象里的世外高人,却在突然间变得极其市侩。 他一拍大腿,惊呼道:“哎呦喂!小伙子,你今天可算来对了,告诉你,本店今天刚进了一件镇店之宝,那效果老鼻子霸道了!” 老板压根儿没给我搭话的机会,转身在柜台里拿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 我一愣神,“这..这是?” “没认出来吗?不识货啊兄弟。”他放在手中轻轻拍打,介绍道:“瞧见没有,这是正宗的五雷号令,世上只有两块儿,天师府供着一块儿,我这个要比他的威力小点,但木料比它好,你握在手中仔细品一品,有没有全身触电,发麻的感觉?” 我吞了口唾沫,他到底是干啥的? 五雷号令的确分等级,最高级是雷劈木中断的部位,因为雷属性会被木料包裹其中,在这个位置的雷纹也是最清晰的,若有雷令在手,哪怕不授箓也可以吼迅雷霆。 我战战兢兢问:“这个..多少钱?” “这个..。”他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原价六万八,你也是熟客了,给个会员价,收你888,你也别跟我讲价了。” 付钱之前,我还特意扫了一圈周围,确定这是独一块儿,方才付费掏钱。 老板还一个劲儿抱怨说自己亏钱了,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可是,当我前脚刚走出店铺,回头跟他说拜拜的时候,老板竟然又在柜台里拿出个一模一样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五弊三缺 心里这个气啊! 玛德,他这样的奸商怎么可能是高人? 甚至怀疑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 钱已经花了,要不是师刀确实好用,我真想掉头找他退货了。 之后我到家天已经很晚,推门看见陈怀珺也在。 我正想去找她呢,没想到她自己倒来了。 两个人谁也没主动和我打招呼,屋内宁静的气氛竟给我一种暴风雨前宁静的错觉,见林茹坐在我的位置,宣示着主权,我特别尴尬,指了指楼上说:“要不你们再聊会儿?” 陈怀珺站起身说:“不用,我这次来就是想找你单独谈谈。” 林茹递给我一热水,搭话道:“什么事儿非要单独说,又不外人,对不对?” 待我双手触碰杯子的一瞬间,我心里已经知晓答案,本来我和陈怀珺就没什么,可她今天来找我,必与前些日子陈俊义留下的秘密有关。 我对林茹很信任,认真道:“不用单独说,直接在这儿说也可以。” 陈怀珺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说:“你确定?” “又没外人。”我拍了拍林茹的肩膀,她暖暖一笑。 “我来这儿是想兑现诺言,既然你不在乎,我只好直说了。”陈怀珺深吸了口气,感慨道:“我在第三代子孙中脱颖而出,像你一样活下来,可那个宿命的诅咒却一直都在。” 林茹睁着大大的眼睛,显然被陈怀珺的话所惊到。 她的话同样使我心里一紧,又何尝不知道道家宿命,我爸强行改运,为此事丢了性命不说,至今还在十八层地狱受刑。 我虽然侥幸活下来,却被那位不知名的道士追杀,珍妃将他请入万寿山,她给我争取了十年时间,如今回过头想想,恐怕也是与宿命诅咒相关。 我说:“说点我不知道的。” “解开诅咒的方法在你的天机符中,我爷爷临终前说过,此符可以窥测天机,当初师祖将他一身本事传给两位弟子,并将解开宿命的办法封印于符中。”她的语气一顿,目光忽然转向林茹:“除非你我二人结婚,否则必犯五弊三缺。” 我深吸了口气,她不愧是厮杀中长大的女中豪杰,对待任何事情皆会权衡利弊,前些日子向我示好,竟是为了解决诅咒。 我的手下意识放在林茹的腰间,认真道:“我陈正对权利和金钱没什么兴趣,自身本就是捡来的一条命,活得长久还是短命已经无所谓。” “那五弊呢?”陈怀珺忽然反问。 我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答,真正可怕的不是三缺,而是五弊。 无妻或丧妻者称“鳏”。 丈夫死后未嫁称“寡”。 幼年失父称“孤”。 老而无子称“独”。 身体残缺称“残”。 陈怀珺却在顿了顿语气之后,意味深长道:“况且,你又怎知五弊三缺只犯其一?好好想想你的经历,除了我以外,你身边还有谁活着?如果你们在一起,她会死,当然我也会死。我先走了,相信你还会再找我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如遭雷击,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没错,任何人好像与我走的太近,都会发生意外。 无论是张娜,还是林茹。 我的心口像压了一块儿大石头。 明明是林中军很久以前就种下今日因果。 林茹被托桑盯上的事情一定与我无关。 可我不敢拿着她的命去赌! 待陈怀珺离开,林茹立刻问我什么意思? 我不怕自己会怎么样,只怕对身边的人造成伤害。 林茹继续说:“如果你觉得我碍眼,那我现在就可以走。” 我突然紧紧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秀发间,“对不起林茹,真的对不起。” 我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林茹安慰我说,不要听陈怀珺的一面之词,什么五弊三缺,都是骗人的。 我抱着她缓缓道:“我爷爷曾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相师,他为了能让我活下来,助我替龙看相封正,助我摆脱命的束缚,从此不是个短命之人。就算如此,宿命的诅咒依旧深刻于血脉,身为陈家的后人,泄露天机遭到天谴,自我之后,将再无后代子孙,若陈怀珺所言是真的,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会死。” 毕竟我不是神人,哪怕通天彻地的齐天大圣,尚且逃不过天命,何况我肉体凡胎。 林茹身体僵在当场,她缓缓掰开了我的双手,转过身凝视我的双眼,凄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陈正,你真行!” “对不起,我想你好好地活着。” “我林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你救我父母我感激你,可若是拿这种低级的借口搪塞我,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说完这句话,林茹用力将我推开,上楼开始收拾东西。 我想告诉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噎了回去,因为我不想她对我感觉到内疚,或者认为欠我什么。 说实话,我的心很酸。 林茹在拖延时间的收拾行李,我知道那是在等我去挽留她。 我缓缓上了二楼,看着她将衣服叠好了拆开,然后再叠好,反反复复。 我说:“明天我会去缅甸,如果..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不需要。”她没抬头,愤愤道:“你去找你的陈怀珺吧。” 当天她拖延了好久才出门,我也没有挽留过,只是坐在门外的楼梯上,一支又一支地抽烟。 不知为何,我竟然喜欢上了这种呛入心肺的感觉。 忽然有人在路边向我摆摆手:“小友,晚上好啊。” 黑灯瞎火的,他一咧嘴,猩红色的大舌头耷拉下来,“呲溜”又被收回去,黑漆漆的脸蛋,笑起来露出满口大白牙。 我惊讶道:“范无救,你怎么来了?” 他几步走到我身边,居然也随坐在一起:“给我一根儿。” “你能抽?”我疑惑地说。 “一看你就没祭祀过,烟怎么就不能抽?我又不是鬼。”他说。 我很无奈,那好吧,这次又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递给了范无救一支烟,我俩蹲在路边就像是两个刚刚深夜归来的民工。 范无救说:“刚才我都看见了,小伙子,做得对。” 我盯着范无救那张黑脸,吃惊道:“你是说,真的?” 他点点头:“你的出身本就不属于六道轮回之内,所以命格奇特,与这个世界本就格格不入,老天爷怎能准你娶妻生子?所以啊,这天道向来都是公平的。” 范无救的话就像刀刺进我的心肺。 公平?对我来讲真的公平吗? 他将手臂搭在我的肩膀,劝慰道:“其实,你先不必这么伤心,天道缺一,留有一线生机,前些日子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是块儿好材料,所以我决定告诉你点好消息。” “好消息?”我很惊讶,现在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好消息? 范无救说:“你诛杀老萨满,收复伯奇,之后回老家解决刘氏因果,杀黑茅道士郑东喜,包括降服祸童的事情,地府一概知晓,那二位都是逃脱生死簿的重犯,间接救下七百二十三人。” 我大喜道:“那么可以解决五弊三缺的麻烦了?” “并不能。”范无救说。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道:“大哥,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拿我开涮?” 范无救忽然道:“不过..倒也不是不能解决五弊三缺。”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讨债人 我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眼巴巴地看着他,忙问该怎么做? 如果这个大舌头再忽悠我,今天我就算豁出去那刚买的五雷号令,也跟他拼了。 范无救继续说:“以前阎王爷说过这事儿,你通过做善事立下命格,阴曹地府会为你建户籍,到时候你随便找根绳子上吊,哥哥我会带你去投胎。” 我一脑门子黑线,敢情这大舌头是故意逗我玩呢? “不过呢……”范无救故意拉了个长音,“这第二种做法要难很多,你知不知道袁了凡?” 我点点头,明代袁了凡凭借一己之力逆天改命。 并将他的一生撰写成书,命名为《了凡四训》,算是我国儒释道三者推崇的一本奇书。 分为立志、改过、积善、谦德四件事。 他告诫后代子孙“命自我立,福自己求,人最终可以胜过命运”。 范无救说:“阎王爷也是这么说的,前些日子关于‘立志’的方法已经给你了,你解决当年刘氏一族与你父亲的恩怨,解决‘改过’之事,最后则是‘积德’。” 遇到林茹之前,五弊三缺对我来讲,随缘即可。可刚刚目送她离开阅微堂之后,对我的后劲儿特别大,如今心里仍然还是空荡荡的。 我说:“我该怎么做?” 范无救说:“阎王爷让我转告你四个字,顺、天、应、命。” 乍一听,我还有些糊涂。 五弊三缺是我的命,如果顺天应命,岂不是就认了? 他咳嗽一声:“涉及天机,不可泄露,天机啊,天机。” 瞧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可当我抬起头,却发现他的眼神时不时偷瞄我左手上的虎符。 莫非与金龙之魂有关? 它可是五行龙脉之一,包括前段时间东瀛人美曰其名将龙脉送回来,实则是一场阴谋,而真正龙魂依旧在异国他乡。 华夏这边已经对金龙魂势在必得,去讨要也是早晚的事情。 一直困扰我的事情是为什么阴曹地府也惦记着要回金龙之魂。 倘若第一次我进入阴曹地府没有虎符,可能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至于范无救本质上算是民间传颂的阴神,但阴神并不属于九天神灵的一种。 而且,我始终认定在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神佛。 就算口口传颂的神佛,他们只是堪破于天地间的智慧与规则的凡人。 好比道家说的“气”与佛家“般若”是相同的道理。 可相反的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却依旧藏匿于世上。 我命犯五弊三缺,若和林茹在一起,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好在范无救的话给我带来了希望,阎王爷说顺天应命,也就是说,只要我按照事情的轨迹走,在最后的关头帮阎罗王做某些事情,就可以解决五弊三缺。 范无救又说:“兄弟,除此之外阎王爷还让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儿,你爹妈在地狱的刀山地狱的事情解决了,目前在地府做杂役。” 我心里大喜,感激道:“范哥,我要不要买个南瓜,你给带回去?” “快拉倒吧,真当我们阴曹地府都是土老帽吗?” 我特别兴奋,总算是了却一桩心病。连连道谢,真不知道该给阎王爷送点啥,本打算烧点纸,可一琢磨,人家也不缺我这仨瓜俩枣的。 范无救说:“大人封你做巡阳司,在阴曹地府七十二路冥司之中,你排第七十三。” “啥?范哥,一共七十二我排七十三?” 本来还挺兴奋的,这他娘的简直逗我玩一样。 范无救这才说,等我死了以后,就是七十二了,现在任职巡阳司是管理阴阳先生以及一些个走阴人,等于小班长的职务。 接着,他还给我丢过来一个拇指大小的印章,让我挎在脖子上别弄丢了,勾牒让我随身带着,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可用勾牒抓获。 聊了一会儿具体的职责,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有什么事儿他会主动联系我。至于阴曹地府给我支付的工资,都给父母用来提高生活水平,让我踏踏实实干,阴间那边就交给他。 等他走了以后,我也没上楼,在楼下椅子上眯了一会儿,等天刚亮谢龙一就来找我。 我和他一起坐飞机去缅甸,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过往经历,无不透露着命运疾苦。 身怀绝技却不敢用,否则天师府会要我的命,面对宿命诅咒,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孩儿伤心难过。 我深深感到无力与迷茫,这次来到缅甸,如果不能解决林茹的麻烦,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下了飞机,那边闷热潮湿的天气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是东北来的,穿着羽绒服大棉鞋,结果这边都是裤衩背心,走出机场大厅,热得我连裤裆都湿透了。 第一次到东南亚,人生地不熟的,关于这里很多的传说我倒是有所耳闻。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这边山林茂密。巫师多数擅长驭凶灵、养小鬼、风水局,其中风水局是华夏那边师父带来的,这边有好多的赌场和跑路来的犯人,他们那边的人信这个,自然就有了市场。 我去缅甸的时间虽然不长,倒也接触过一些当地的灵异事件。 那时候是十二月末,出机场谢龙一打了个电话,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有一位三十岁的中年人过来接我们,听他口音很像广粤一带的人。 他见到了谢龙一很客气,主动过来拿行李。 谢龙一介绍说:“陈师傅,这位是我的助手阿明,老家在广粤,以前是这边赌场的服务生。” 阿明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穿着当地隆基,皮肤黝黑,个头一米七左右,眼珠子透露着机灵劲儿。 我习惯性的给他相面,这种人猴眼牛相,当不得官儿,只能干跑腿儿的买卖。 说实话这人眼里有邪光,我猜测是与赌有关,黄赌毒三样,沾一个都可以泯灭人性,但谢龙一好像不是很在意。 阿明带着我们上车,一路开车开到谢龙一位于仰光市区的家,路上还给我介绍,说这边人全民信佛,孩子成年前都要入寺院修行,教育虽然差点,可整体的治安却也很好。 谢龙一家是独栋别墅,配套游泳池,大气但不豪华,听他告诉我,这里是他租来的,干着帮巫师讨债的买卖,也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了外面,所以他又很看得开。 简单吃了一些东西,我问他什么时候去见托桑? 谢龙一说:“我来之前与托桑的弟子打过招呼,他说托桑正在炼制一门法术,这两日便会结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明拿着一个小本交给谢龙一,继续道:“老板,这些是前几天收来的账目,其中有两笔债没法收了,全家人已经上吊了。” “你去找几个人把房子收回来,对了,上吊的绳子记得找人要回来,有几个巫师跟我提过这件事。”谢龙一说。 我眉头皱起,简单听完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心里算是明白了,他算是什么讨债人啊,明明就是给那些巫师干中介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金鸡封喉 东南亚这边很多修行巫术的人会隐居在深山老林,他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又想拥有更好的物质生活,因此为了钱就什么都肯去做。 虽然黑巫师会做法害死对方,但人死了,债不能消。 所以债自然要有人去收,谢龙一表面做着玉石生意,其实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帮助巫师做中介和收取一些债务。 其中上吊者的绳子,对巫师来说,算是很好的法器。 如果各位看过很多影视资料,会注意到但凡演巫师下咒,皆会用绳子缠绕草人脖子,所用的绳子,必须是上吊者剩下的。 我来之前把青龙图随身携带,仕女图留在阅微堂,如果真的和托桑谈不拢,那也只能豁出去和他干了。 阿明出去办事,我和谢龙一在他家的别墅休息,他递给我一支雪茄,说:“那天你出手时候的本事我也算瞧见了,如果有兴趣在这边发展,我可以给你联系客户,保你一年赚个一二百万。” “我是来解决林茹的事情,没兴趣和你做生意。” 我也没给他面子,可谢龙一却嗅嗅鼻子,笑道:“没错,是天师府的味道。” “我睡哪间?” 我不想继续和他聊下去,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龙一指了指楼上,告诉我随便选。 于是我起身上楼,找了一间阳面的屋子。结果,推开门看到屋里挂着一副天师画像。我心里一凛,难道谢龙一也是天师府的人?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我摇摇头,应该不会。 他如此邪气森森,又与黑巫术长年为伴,天师府的执法堂若是知道,还不得弄死他。 把随身物品收拾完,好几次想要把电话打给林茹,但都被我忍了下来。 那天下午两点多,阿明火急火燎推开门,激动道:“陈师傅,快,快跟我下楼救救老板!” 我也不敢怠慢,跟阿明跑下楼,谢家的窗帘都是合上的,有一股浓浓的怨念,在房间内缭绕不散,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腐烂的气味。谢龙一掐着自己的脖子,十分痛苦,面部都已经扭曲。 在屋内阴暗的角落,有一对夫妻牵着小孩子的手,他们站在阴暗的角落,恶狠狠盯着谢龙一。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手掐剑诀,快速亮出五雷号令。 磅礴的正阳之气在房间内弥漫,我告诉阿明拉开窗帘,那一家三口这才隐匿于黑暗角落消失不见。 谢龙一缓了过来,他神色极为慌张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掐我的脖子。” 我指着地下的三根麻绳,冷哼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若不是我在,你就死定了。” 其实厉鬼并非随处可见,虽然吊死鬼的怨念极大,但并非每个吊死之人都会化成厉鬼。 这里面与八字相关,比如那天正好犯了五黄日,或者某某煞日,自身八字与时辰相克,心有怨念不消,才会有几率自然形成厉鬼。 谢龙一得知我救了他的命,赶忙向我道谢,第一时间将麻绳装进一个表面雕刻佛陀图案和药师经文的黄铜盒子。 当我转身要上楼,谢龙一叫住我:“兄弟,帮我个忙。我知道你在国内有一家风水店铺,我按照国内十倍价格,付你酬劳可以吗?” 我的确很缺钱,可依旧不想与黑巫术牵扯。 谢龙一又说:“你可放心,绝对不是叫你去害命,我有一位华人客户在这边开赌场,他比较相信于华夏风水,可这边的风水师我不是很熟,你放心,所有的收益你七我三。” “我知道你是来帮助林茹的,可托桑在缅甸很有威望,又是槟城鬼王的嫡传弟子,好多巫师在养鬼上遇到麻烦,不远千里也会去求助托桑,如果你想来硬的,我担心你走不出去缅甸。” “而且那托桑唯利是图,除非你能付出足够的价格让他放过林茹。” 谢龙一的眼神渴望,从一开始接触,我就知道这个人是典型的唯利是图。 我嘲讽道:“你不是向林中军提亲了吗?怎么..连花点钱都舍不得?” 谢龙一笑道:“兄弟,林中军是我介绍给托桑的客户,做讨债人,心不狠可做不了。”他拍拍封住绳子的铜盒子,“再说了,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深思后,我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几万块钱,如果人家真开价格,我肯定是没法继续谈下去。 所以我答应了谢龙一,帮那位赌场老板看看风水。 谁知道,这一趟活竟然上了贼船,还险些把我淹死。 天黑以后,我跟着谢龙一出门,到了仰光郊外的一家高档酒店,在员工的带领下,上到顶楼,此时这里刚刚装完修。 一位容颜姣好的中年妇女负责接待,谢龙一对她毕恭毕敬,称呼对方“四姐。” 四姐见我年纪小,脸色有些不悦,但架不住谢龙一能忽悠,一个劲儿夸我是华夏最牛的风水相师的亲孙子,降妖伏魔无所不能,比起缅甸的巫师,还懂得阴阳五行玄学。 四姐脸色稍显平和,又说:“我这个赌场以前哪里都挺好,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出事儿,不是有赌客死在这儿,就是有人私带禁品,搞得现在也没什么人来玩,亏损了很多钱,我丈夫信风水,让人把赌场拆了重新装修,这不刚弄完,通过小谢找一找有本事的人过来给瞧瞧。” 说完这句话,她还上下打量我,微皱的眉头显得有几分不信任。 我扫视了一圈赌场规模,一共三层,加起来应该在一千五百平左右,虽然正是装修收尾阶段,可也看得出,这里的豪华布局。 四姐又说:“这边都知道我的名声,做事情钉是钉铆是铆,我们赌场风水有问题,你找出原因我再让你布置,至于价格上我许诺小谢是三十万。” 我点点头,三十万也不少了。 沿着赌场三层楼上上下下走了半晌,整体格局是塔状环绕楼梯,和光鲜亮丽的大理石地面。 普通赌场风水局讲究避光,迷魂,聚阳。 首先避光,让赌客不知黑白。 迷魂,会让人受到环境影响。 聚阳,可以让赌客性格冲动。 我沿着赌场角落行走,细心发现每隔六步会有一个梅花图形,它正好处在两块儿大理石的对角衔接处,虽然只有指甲盖的大小,仔细看去,的的确确是梅花钱。 心里越想越有些不对劲,这里明明有人布置过风水了! 站在赌场的中间,梅花共计三十六枚。 房顶则有七十二枚铆钉。 这是天罡地煞颠倒局,一旦入了赌场,运势会被削上半头。 我环顾一圈,在墙壁上看到一副半人半狐的妖油画,画中女妖仅有秀发遮住胸前两点,这是在东南亚一带很有名气九尾狐仙。 正对赌场入户的电梯上沿,悬着一把用宝石拼接成的宝剑。 站在这里,我回头看去,一条直线没有遮挡,对面的墙壁空荡荡的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我问:“四姐,那里以前是不是有一只铜鸡?” 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点点头:“鸡在周天形象属昴日星官,司一天之辰,这里的棱形宝石与鸡喉相对,应该是风水中的“金鸡封喉局”,让金鸡无法开口司辰,使凡是入赌场的宾客,一旦开始赌钱,会迷失自身时间概念,脚下是天罡,头顶则是地煞,方能压制废赌客的运势,不夸张的说,之前那位风水师是个高手!”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贼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以前有风水师看过,怎么可能还会出事儿? 四姐愣了片刻,竖起大拇指,妩媚道:“行啊小师傅,说的头头是道。” 她挥了挥手,不一会儿过来一位独眼龙,看他年纪咋说也有四十岁,恭恭敬敬喊了声“四姐”。四姐说:“去取三十万现金给他们。” 独眼龙回头取钱时,四姐又问我,既然看出来了,那还怎么做? 我问起赌场里的金鸡为什么撤了? 四姐叹了口气:“自从风水局立下之后,我丈夫每天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虫子,每次看到赌场金鸡就会害怕,可等到金鸡撤下,赌场又开始频频出事儿,索性我就把设备全换了,看来你是懂行的师父,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我心里也在琢磨,眼下梅花三十六天罡煞将风水聚气,四姐的丈夫又是这间赌场的老板,所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直接就坐落在他的身上。 我要到他丈夫的生辰八字,以八宅之法计算,命宫在离位。 加上他是山头火命,以《五行要论》说:“以火印为库,合至阳而藏忧患之气,若是入命中贵格,名利双收,眼前的风水局明明与他八字相合,照此看来必有人做手脚。” 山头火最忌讳夏季,看似吉祥却暗藏凶煞。 四姐的丈夫在东南亚四季如夏的地方谋生,暗和八字带煞,生死求生之命, 山头火最忌大海水,所以风水是以金色、黄铜来布局,我克者为财,他命中以火克金,财源广进。 我找到属于本命位,告诉四姐让人把这块儿砸开。 四姐是个非常痛快麻利的人,便吩咐下去,手下带着工人把地面刨开,底下发现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小盒子。 四姐锁紧眉头道:“这是什么?” 我沉思道:“魇胜术。” 接着,撬开小盒子,里面是一个贴着白色符咒的稻草人,轻轻拨开草人的腹部,一枚已经腐烂的舌头掉落出来。 这一幕叫我到抽了口凉气,凝视着四姐说:“您得罪人了。” 谢龙一从旁说:“四姐啊,陈正是我在国内的朋友,也不怕您找人去调查,他爷爷可是天师府异姓天师。” 独眼龙已经送来了三十万现金,四姐把所有的钱是装到袋子里,交给我时说:“这钱是给你一个人的。” 谢龙一只是尴尬笑笑,他盯着我,没有多说半句。 而我心里顿时感觉到不妙,这是谢龙一故意把我引来这里坑我! 他和四姐两个人早就认识。 赌场的风水局明明是被人立好的,中间却转吉为凶,待我看到稻草人里的舌头时,就全明白了。 这是当年风水先生留下的后手,如果对方反悔,只要舌头开始腐烂,赌场主人必会遭遇横祸。当初那位风水先生一定是给四姐的赌场干完活,这些黑社会赖账,不付钱。 虽然在这时我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问题所在。 却已经晚了,哪怕我懂阴阳术法,可再厉害的法术也打不过子弹啊。 异国他乡的处境,我的命运全在这些人的手上。 陆陆续续进来几位保镖,我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独眼龙拎着钱袋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兄弟,这钱你拿着不方便,等明天让我给你办一张卡,然后把钱存在这里。” 明白这是上贼船了,于是我硬着头皮说:“四姐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你也看到了,风水已经被我破了,您丈夫的麻烦用不了几天就会痊愈,而咱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 四姐笑道:“小师傅放心,钱我不会少你的,可您虽然解决店里风水麻烦,但我丈夫身体不适,此事既然与风水有关,还希望那你能助我丈夫摆脱苦难,到时候我亲自给你赔罪。” 叹了口气,是自己大意了,照这么看今天的事儿应该不会太容易结束。 看向一旁尴尬的谢龙一,我说:“林茹的事情怎么办?” “陈师傅,以您的本事,应该耽搁不久,蒋先生不信任当地的巫师,既然您是真有本事的人,四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至于去找托桑的事情虽然重要,可蒋先生的命更重要。” 听他说完,我被气的浑身发抖,真尼玛的混蛋,他故意算计我。 林茹在国内时时刻刻都有再次被托桑找上的风险,如今把我骗来给黑社会解决风水。 我气愤道:“四姐,我年纪小,心理素质不是很好,第一次出国被这个混蛋骗,希望您能给我出出气,也好解决后顾之忧,专心帮助您丈夫。” 谢龙一脸色骤变,还想求饶却已经晚了,四姐一个眼神,那位独眼龙速度很快,抓住谢龙一的手掌用力一掰,‘嘎巴’一声脆响,三根手指被对折了回去。 谢龙一疼的五官扭曲,嗷嗷直叫,四姐皱眉道:“小点声。” 谁知这一句话,谢龙一竟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我算看明白了,这位四姐和幕后的蒋先生,绝不是普通的黑社会。 当天,我与谢龙一被人带去了大厦的某一层看管了起来。 到了半夜,独眼龙领着两名衣着暴露的小姐登门,不过均被我以修道者的名义拒绝了。 谢龙一哆哆嗦嗦的抽着烟,脸色惨白。 “陈正,你也别怪我,我的确是隐瞒了你一些事情,上一个我给介绍的风水师栽了,他给四姐设下风水局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那风水师逃走以后没多久,狠狠坑了四姐和蒋先生,四姐找到我说,如果再不解决,就要我的命。” “他们夫妻这边很有势力,各地都有开有赌场,手底下纠集了一大群的亡命徒,我真的得罪不起,当初也是我财迷心窍,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完这两句话,谢龙一靠在一边,甚至有着几分听天由命。 而我心里就想着快点离开这儿,因为就算破掉金鸡封喉局,那位风水师一日不死,还是会想尽办法坑蒋先生,所以,对方一定不会放我走。 整整一夜无眠,上了贼船想下都费劲。 天亮的时候有人送饭,谢龙一也在房间里走出来,他的手指受伤很严重,祈求能帮忙找个大夫,人家根本不理他。 见着马仔离开,我指着桌上的早饭说:“来,吃东西。” 谢龙一感慨道:“这次要是能活下来,一辈子我也不和他们这些无赖接触,玛德,电影里说黑社会讲义气,讲他mlgb啊!” 我就算是埋怨他也没辙,谢龙一和我一样被限制自由。 别看他平时怎么耀武扬威,真到了这帮亡命徒的手中,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午独眼龙带着人登门,说蒋先生在家等我们,想请我们去赴宴。 我说:“请转告蒋先生,我来缅甸是为了见一个人,现在时间已经耽搁好久,蒋先生的风水局既然破掉,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叨扰,还是先告辞吧。” 独眼龙拦住我,威胁的说:“不知道师傅是看不起我们这种人,还是看不起我们蒋先生?” 随后他瞄一眼谢龙一,又给了我一个台阶说:“蒋先生喜欢与你们这些会法术的高人接触,希望您不要拒绝蒋先生的一番好心。” 我叹了口气,农村有句老话讲,矬子心里三把刀,矬子斗不过水蛇腰;水蛇腰玩不过独眼龙,独眼龙狠不过瘌痢头。 今天接触这位既是独眼龙又是癞痢头,双眼凶光,乃是性格狠戾之人,今天摆明我要是不答应肯定是走不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随独眼龙去赴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凶棺 出了大厦,随着独眼龙上了一辆奔驰车。路上他告诉我,由于蒋先生近日的撞邪,最近耽误很多的生意,早上醒来就去内比都谈事情,由他开车带我们去和蒋先生会合。 身在异国他乡,别说你会什么风水相术还是道法,出了大门你连语言都不通,何况这帮人手里个个都有枪。缅甸不是很大,而且交通落后,我们开车的路途也非常麻烦,天快黑了才抵达内比都的一处私人宅院。 一进大门,就有几个漂亮女佣人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喊独眼龙‘华哥’。亲切的领着我们几个去了专用电梯,上了顶楼。 出了电梯,看到走廊里有几名保镖模样的人站着把风,他们西裤衬衫,手臂或者脖子位置能显露出密密麻麻的纹身。那些人挨个与独眼龙打招呼,独眼龙问:“蒋先生怎么样?” “气色还可以,不过好像生意出了点问题,在电话里蒋先生不知道对谁大吵了一架。”保镖说。 独眼龙点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赞赏。我觉得这个独眼龙很有手腕,连大哥身边的人都向他提供消息,足以见得不一般。 跟着独眼龙进了套房,里面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有四五个大汉候着,神情严肃紧张,看到我们进来,有一人走过来与独眼龙低声交谈。随后独眼龙带着我和谢龙一敲了敲内间的门,这时听见里屋传出男子的暴骂:“次奥他玛德的,一定是那个王八蛋阴我,一会儿你派人去弄死他全家!” 我心里一紧,蒋先生还真不是个善茬子。 门开了,是四姐开的门,她穿着性感的衣服,打扮得很年轻。我看到蒋先生四十多岁,身材不到一米六,按照相书中所写“眼带血丝四白眼、面露横肉青筋凸,颧骨横露,腮骨过分横长,完全就是大奸大恶,心狠手辣的面相”,尤其我给蒋先生批过八字,他是山头火命,长了一副金相面孔,克者为财,只有够狠,压得住运气,才能发财。 同样稍有不慎,会被金生水气,灭了他的山头火。也就是说,他的命算不准,若是我摆开六爻让他求卦,三卦之内,必是卦卦皆凶。 四姐微笑地说:“快进来吧,两位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 独眼龙打了声招呼后退了出去,我与谢龙一进了包房,房间里还站了五名身穿衬衫的保镖,我们俩被引坐在了沙发上,蒋先生拿着电话进里屋,一会儿破口怒骂,一会儿和颜悦色的巴结奉承,一会儿又像是在与老朋友叙旧。 他的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钟头,挂断后,他走出来长呼了口气说:“终于打完了。”随后又笑着走向我:“对不起师傅,最近一直撞邪了,耽误的事情比较多,见谅见谅。” 我说:“蒋先生不必客气,我本在国内开设风水道馆,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蒋先生坐在了我们旁边的沙发上,递给了我一只雪茄,还礼貌的给谢龙一一根儿。 谢龙一很畏惧,不敢去接。蒋先生哈哈一笑说:“别客气,咱们都是炎黄子孙,出门在外就是一家人,让你抽你就拿着。” 谢龙一赶忙道谢,还奉承着早听过蒋先生的威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蒋先生拿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说:“这里是五十万,我多给你二十万,算是感谢大师的救命之恩,昨天我听妻子说您在赌场发现一个小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一根舌头,不知那舌头是做什么用的?” 我说:“古代奇术有压胜和魇胜,虽然皆出于鲁班术,但前者却以奇门阵法,阴阳五行为主,后者则是借助阴邪之物,改变一地风水气场,算是古代流传下来很强的巫术。” 他的银行卡,我接过后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并没有放在兜里。 蒋先生微微笑,并没有在意我的举动。他给我讲起这段时间的离奇经历,自打赌场风水让人碰过以后,他变得极其健忘,有时候一觉醒来,根本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经常会做噩梦,梦到自己成了虫子在家中乱爬。 凭借着记忆,蒋先生找到“虫子”待过的地方,果然在墙缝里抓到那只黑甲虫。 一开始,蒋先生说他自己也没当回事,就将甲虫用玻璃杯罩住。 可晚上又做梦,梦里他就是玻璃杯里的那只虫子,挣扎,绝望,四处乱窜。 每天他最怕的就是睡觉,可以说是活得胆战心惊。 还好我破了风水局,那个噩梦方才消失了。 而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类法术。蒋先生又打了个响指,不多时,一名青年拿过来一副巴掌大小的棺材。蒋先生将它摆在面前的桌子上说:“我这人就是喜欢淘一些古董,这个小棺材是我在一位道士手上买来的,他说这个东西能发财,买来后放在家里。在我梦里变成虫子之前,有段时间我梦中经常会持刀与鬼相搏,折腾好几天没睡过好觉,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中了邪了,您看与这副棺材有没有关系?” 我把棺材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底部雕刻着道家雷符,表面是典型的金镶玉浮雕,有两条金龙盘绕,龙头聚集到棺材顶部那里镶嵌着一颗宝石,宛如二龙戏珠的模样,只不过有一条龙的眼睛是血红色,显得阴气森森。 我思索了半晌说:“蒋先生山中火命,四柱藏煞,命有将星护体,所以并不惧鬼神,只是这棺材多半为墓中的阴物,因年代久远,玉内聚集了大量的阴煞之气,放置家中,很容易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再者这棺财吸煞,破了您的命格,否则单凭赌场的风水局害不了您。” 随后我摸了摸那红色的龙眼说:“棺中之物虽能催横财,可里面必是藏有某种凶物,否则那位道士不会用二龙降服,你看棺材表面的四只龙眼,已经有一只变红,若是全红,蒋先生命格虽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蒋先生拍了拍手说:“妙,小师傅年纪不大,看来对于风水有很深的见解,实不相瞒,我儿时的时候,有位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八字全阳,得金而锐,虽说犯了羊刃,但是有将星护体,每次必然会逢凶化吉,这么多年来我都按照那师傅的话应验了,所以我这个人特别信鬼神风水,只是让歹人算计,险些着了道。” 我点点头:“要是没有这棺材,赌场的金鸡封喉伤不了您。” 最后的一句话被咽了回去,赌场的风水局把他变成了虫子,自身‘将星’已经算是毁了个七七八八。 如果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以蒋先生的做派,肯定会给我出难题,对付这些亡命徒,我还是少招惹为妙。 他很客气说:“既然是凶物,待有时间还希望师父能将其妥善镇压。” 话音刚落,他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这是一百万,一点小意思。另外,希望师父能担任我的护法大师,以后专门为我服务,要是有人敢和我抢生意,你就用法术杀死他!” 第一百七十八章 身不由己 我现在已经是地府冥司,父母在阎王爷那儿压着呢,若是出去用术法帮人害命,阎王爷知道还不得干死我? 我拒绝道:“实在不好意思蒋先生,麻衣派的规矩是帮人趋吉避凶,从不会主动害人性命。” 谢龙一在旁边一个劲儿给我使眼神,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我见那蒋先生轻咬着牙齿,横着眼,显然是动了杀心,今天不答对好了,多半我俩都得横着出去。 我继续道:“蒋先生看得起在下,真是在下的荣幸,可东南亚黑巫术在世界都享有着盛名,如果你想害人的话,可以让谢龙一帮您联系,其中鬼王派的托桑十分厉害,他曾在边境线与茅山道士斗法的事迹,直到今天还依旧有人传颂着。” 蒋先生压根儿没听我的话,而是把脸一沉:“怎么,一百万是嫌少,还是你看不起我这个人?” “不是不是,我们俩是真有事儿,谢龙一带我来也是去拜访鬼王托桑,再说了,我是相师,对斗法之事也不是很擅长。” 看着一屋子人,冷汗都流了下来。 如今身陷险境,心里后悔为什么没把青龙图随身带着。 蒋先生轻哼了声:“别人以为我不知道你敢单枪匹马去找鬼王托桑要人。小师父,我念在大家都是炎黄子孙,所以才看得起你,人那害我的风水师都能随意动手,你怎么不行?今天你不跟我做事,那就是跟我作对,我妻子说,我的生辰八字你全都知道了,万一有人花钱请你对付我,你说我怎么能睡得安心?” 我连忙摆手:“怎么可能,门派戒律森严,不会乱加害人。” “那就是说,你还是可以做到了?”蒋先生反问。 这让我一时语塞,可那蒋先生的脸部渐渐的扭曲,阴冷的说:“我今天这么有诚意的邀请你,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但你们俩这么掘我的面子,当着兄弟的面,你以后让我怎么做人?是不是逼我?” 一时间,包房的空气好似都凝结一般。 这句话真的让我是无话可说了,摆明了这个蒋先生在威胁我。 我真想一拳头呼死他,再看看周围的保镖,今天就算是把叶问换来,他也打不过十个拿枪的。 我妥协说:“蒋先生,麻衣派规矩极多,我们也是有很多苦衷的。这钱,您拿回去吧,风水局的事情在下也没费什么功夫,就当以后交了个朋友,以后您有事儿,打个电话言语一声就行,怎么样?” 我把他先后给我的一百五十万还给了他。谁知蒋先生冷笑了一声,脸一板:“刚刚要那么多钱,突然又不要了,摆明就是有问题,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 我刚想说,要是我来害你,何苦救你啊?但在他的眼神里,我分明感觉到他好像是故意的。 四姐拿出一瓶洋酒,给蒋先生倒了一杯,随着他的一饮而尽,又慢慢说:“你们不知道,我16岁就出国打拼,出来这么多年,能闯下这份家业,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可是我唯独讨厌两种人,一种就是吃里扒外的叛徒,还有一种就是想害我命的奸细。一般情况下,在缅甸我都会剁碎了喂鱼,在中国呢,多数也就砍断手脚,剪掉舌头,丢在大街上自生自灭了。” 我苦笑道:“那这钱我收下了,谢谢您的抬举。” 只见他眉毛一横,他掏出枪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瞪着眼睛说:“刚刚你不收,现在你又收了,摆明了是在耍我。” 我无奈地说:“您看,这钱我收了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您说我是收还是不收啊?” 突然,四姐从旁打圆场:“老公别生气了,他们看来不太懂江湖上的规矩。我看他们拿点钱出来,摆个局儿,请大家吃一顿,这事儿就算了。” 我现在明白,俩人在这儿一唱一和,不单单是不想我走,连钱也不想给我。 与他们讲不得道理,为了保命我把银行卡递到了女人面前:“四姐,初来乍到,确实不懂规矩,而且您看我现在也没成家立业,这么多钱放在我手里确实是个祸害,您就费费心,安排完兄弟们吃饭,剩下的钱,您就替我保管着。” 我现在愈发感觉自己上了贼船,越陷越深。妇女笑了笑,把钱接过来以后,还客套着问我要不要来点生活费。我推辞了几下,她便笑眯眯的把钱收下了。 东南亚这边乱得很,尤其做我们这行的人经常会与一些亡命徒打交道。 你想啊,来这边就三种人,一种旅游,一种求财,一种逃犯。 找我们算卦的,要么是求财,要么是逃命。并且还是二者当中最为极端的人群,要想赚大钱,做玄学行业的,难免要和他们打交道。 所以,蒋先生肯定在之前对我有过调查。 要说他不知道我爷爷陈俊生的名号,打死我都不会信的,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在这边我知道每年国内都有大批富商离奇失踪,除此之外,这里同样是逃犯首选。 东南亚物价低,有很多当地人骑着摩托车,在边境线只要五十块钱,就可以偷偷把人送出国。 任何你能想象到的罪恶,在这片全民信佛的神圣国土中,绽放着妖异花朵,并吸引着全世界的亡命徒。 九十年代末期,博彩业的发达,大批风水师、道士、阴阳先生闯入东南亚谋生,这批人都是身怀绝技。 所以,那位给蒋先生家赌场设局的风水师,绝对非同一般。 四姐把钱又收了回去,还叫独眼龙将我和谢龙一带到偏僻的山庄内。 我随身所有物品,包括天机符和巡阳司大印全部被收走。其目的显而易见,他害怕我报复他。 谢龙一在房间里唉声叹气,说蒋先生不讲信用。 我越看他越来气,都是这个王八蛋坑我,否则我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动。 他注意到我的怒气,急切解释道:“陈正,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实在是没办法才这样,你放心,等这次若能活着出去,以后我肯定给你介绍好多好多活儿,一分钱也不抽你的!” “闭嘴吧你!要不是等你带我去找托桑,我现在就想干死你!”我跟过去踹了他一脚,不解气,又抡起烟灰缸砸他两下。谢龙一并没还手,只是抱着头道歉。待我心里稍缓和一些,认真道:“想办法帮我搞回五雷号令,还有我戴着的两枚吊坠,找个机会咱们逃出去。” 心里始终憋着一股火,我承认自己为了赚那三十万。 可救他一命也值得这三十万,谁知现在成了狗咬吕洞宾,被囚禁了不说,连法器都被人家给没收了。 庙里的和尚还有三分怒火呢,对方的恩将仇报,一想到他们两口子的嘴脸,就恨不得弄死他们。 蒋先生八字在我的手上,他担心我害他,又不想杀了我。 囚禁的日子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想出去溜达散散步,人家会派来好几个人跟着,完全就是被监控的状态,有时候晚上会带过来几个年轻的女孩儿,可我哪还有这份闲心思。 我们俩接连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 直到第八天夜里,蒋先生派人把我们两个叫到了一家酒吧的包厢,进了门就见到蒋先生左拥右抱,见我们来了,他拍了拍身旁小姐的屁股:“你们先出去,我这里有事儿。” “真扫兴,一会儿蒋老板可不要忘了我们呀。”小姐们挨个调情的走出了酒吧。 等所有小姐走后,他当着所有保镖的面,丢给我一份文件袋:“这个家伙是开翡翠行的,与上次在我家赌场做风水的道士认识。袋子里是他的资料,你们看看还缺什么?”随后他又恨恨的说:“给我弄死他,死得越惨越好!有没有问题?”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胁 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蒋先生竟直接提出要我帮他杀人。 我被气得脸色胀红,但也只能将一肚子的话憋回去。只好祈求道:“蒋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是麻衣派相师,根本不懂害人术,您要看个相还行。” “对对,我在缅北认识一位很厉害的降头师,价格公道,蒋先生要不我给您介绍一位降头师怎么样?” 谢龙一是商人,光凭他对林中军的事情,我就看出来这人不讲什么道义。所以,他帮我说话的事情是我所没料到的。还未等谢龙一多说几句话,蒋先生旁边的保镖上去就是一脚,给他踹倒,我跑过去拉架,又冲上来两位保镖狠狠将我打倒在地。 包厢长桌摆着的酒瓶稀里哗啦地打碎一地,其中一人用枪托砸在我的肩胛骨,我感觉一阵剧痛,顺势半跪在地上,蒋先生一把揪住我的头发,阴狠道:“臭小子,少跟我耍花招,别人不知道你陈家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意识到一件事情。 莫非,他听说过我爷爷? 我双手摁在玻璃碴碎片,它划破了我的掌心,刺痛感令我忍不住开始颤抖,黑洞洞的枪口顶在我的后脑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只能认怂。 “蒋先生,哪怕您认识我爷爷,可我今年才多大啊,您让我用邪术害人,无非就是图一个隐秘,可万一失败了,那岂不是泄露您的身份?到时候对您也不太好吧。” 蒋先生阴森一笑,“失败?不可能的,你不会失败。” 他的眼神让我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紧接着,蒋先生拿出一张照片拍在桌面上,照片上的人让我通体冰寒,是林茹! 蒋先生拍了拍我的脸蛋,阴险道:“你认识她吗?” “次奥你吗,你敢动他,我杀你全家!” 我刚欲起身,又中了一枪托砸在后背,保镖呵斥道:“你他妈老实点,信不信老子一会儿敲碎你的牙!” 蒋先生冷哼道:“我蒋天胜十几岁出来闯江湖,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不要以为你懂点法术自己就很牛逼,摆出一副超然世外的架子,你再快,能快的过子弹吗?这姑娘长得不错,我不介意把她弄到我的场子来上班。” 他说话间,我脑海全是林茹那天离开的样子,后劲儿真的特别大。 可我命犯五弊三缺,还没有解开宿命的诅咒,更是没有办法娶她为妻,就算如此,我也不允许有任何人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愤怒的情绪让我不由地激发法咒,掌心血液蒸发,包厢内弥漫了一股臭气。 几乎所有人都眉头一皱,尤其用枪托砸我的那个人,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紧接着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滚,两只手紧紧的掐着脖子,口中发出类似野兽的声音。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眼,可蒋先生却在一旁哈哈大笑:“真是妙啊,妙啊!” 随后那倒在地上的保镖脸上开始冒出红点,血点越来越大,最后像是烧开了水的气泡似的‘咕嘟咕嘟’的爆裂,很快,那人就已经满脸鲜血,模样极其恐怖。 天师府神术虽然是浩然正气,可我爷爷不仅擅长麻衣派相术。 从小他教我义公山录,其中最为诡异者则是关于“压胜术”和“魇胜咒”。 爷爷曾告诉我,压胜术用于救人不可害人,害人必遭因果报应。 魇胜咒只可伤人不可杀人,否则必遭肢体残疾之苦。 前者我多用于帮助他人识破法术,魇胜咒却一直不敢乱用。 我知道谢龙一有天聪,他闻到了我身上有天师府的味道,可天师府异姓不传之法,哪怕身处异国他乡,我也不敢妄用。 我不停念咒,掌心流淌出的鲜血逐渐结疤,化为干涸的血渍。 忽然间,蒋先生把枪对准了我,眼皮都没抬的说:“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停下来,我就打死你!” “一!”蒋先生声音很大,同时‘砰’的一声,枪响了。 子弹是擦着我的额头飞过,惊出了我一身的冷汗。 而他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枪走火了,我们继续。” 我二指并拢,吹了一个“散”字。 房间内那股腐烂的味道随之消散,那位保镖同时也停止了挣扎,可他的面部却已经被我彻底毁。 我阴沉道:“我不管东南亚的法师是否会被金钱权利所奴役,但华夏正道绝不会成为他人鹰犬,你若敢动她半根毫毛,这人就是你的下场!” 蒋先生轻哼了声:“以前给我算命那个师傅告诉我,只要不是鬼,不是仙,就会怕这个。”他指了指枪,瞪着眼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看看是你的法术快,还是我的枪快。” 那枪又一次对准了我,气氛瞬间凝固了,如果对方开枪,我绝对避无可避。 除非能有青龙图在手,拼命时,我放出画中青龙,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但青龙也会被天劫所伤,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第二种方法借助五雷号令,给我画符的时间,引出惊雷,震散他们的魂魄。第三种方法是虎符阴兵,甭管蒋天胜带多少人,也没用。 可现在最尴尬的是,这三件法术,我哪个也用不了。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祖师爷在天之灵也没办法救我,如今终归是求神不如求己。 我沉声道:“好吧,我答应你,你若敢伤林茹,我就算拼着因果报应,也绝不饶你!” 蒋先生听后把枪收回的笑了,刚刚凝固的气氛一扫而空。 随后他哈哈一笑:“这才对嘛,大家一起发财,你帮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我要一百万!” “可以!”蒋先生回答的很痛快。 索要钱财也是为了能让他安心,这种江湖人性情多疑,我露出魇胜咒的这一手,虽然获得他的忌惮,可终归只是暂时的,只有让他认为我有欲望,才方便被他控制。 那个满脸血泡的人被一些保镖抬走后,他又客气的将我和谢龙一重新引到了沙发前坐下,重新打开档案袋,把照片和资料摆好。 照片当中是一位穿着花布衫的光头肥仔,蒋先生告诉我们,此人叫齐云海,有两家翡翠行,掌握着缅甸的翡翠矿坑,他们两个都是华人数一数二的帮派。 随着零五年之后翡翠被国内商人炒高,原石价格一路疯涨,蒋先生抓住了商机,带领一大波弟兄开了几个翡翠矿。 当时东南亚不太平,矿坑基本上都是谁抢到归谁。 无数亡命徒今天纸醉金迷,明天就成了刀下亡魂。 齐云海也发现了这个商机后,趁势也开始抢矿,当地乱作一团。 而齐云海是中暹混血,背后有暹罗佬支持。 蒋天胜和他有了利益冲突,双方也是互有胜负。直到半年前,蒋天胜搞到了一处好的矿源,再加上仰光刚建设的赌场,引来风水师布局,险些丢掉性命。他还说,他非常怀疑自己收来的凶棺,也是齐云海故意设局。 前段时间他在电话里的暴怒,就是又有一处矿坑被齐云海给抢了,据说挖出一块儿帝王绿的翡翠原石,齐云海一夜之间赚了上千万。 蒋天胜说:“他明天来内比都,你看看需要提前准备什么?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我细打量了一圈资料说:“齐云海的生辰八字,如果弄不到时辰,年份生日也可以,一件被刀捅死过的女人衣服,一件溺死的男人穿过的衣服,还有齐云海的血、头发、精液都可以,再要一个泥坛子,坛子里面要放上蝎子、蛇、蜈蚣、蟾蜍、蜘蛛,再用八十岁的女人没洗过的红内裤封在坛子口。” 第一百八十章 五毒魇 我索要的东西,都是为了能让魇胜咒的威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厉害的效果。 可蒋天胜听完,眉头一锁,抱怨道:“你说的东西这么奇怪,我上哪给你找去,尤其还要八十岁女人的裤衩,这东西,多特么恶心啊。” 我说:“如果找不到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如果失败,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蒋先生有着几分试探:“以前我听人说,你爷爷陈俊生什么也不用,一只手就可以取人性命,你不行吗?” 我摇摇头:“爷爷年轻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如果你觉得麻烦,可以找别人。” 听他又一次提到爷爷的时候,再度确认我的预感不会错,蒋天胜显然比我更了解爷爷。 “得得,你说的算。”随后蒋先生告诉身后的保镖,吩咐下面的人去办。 当天蒋先生招待我与谢龙一吃了次大餐,此人能在异国他乡闯荡出威名,不仅仅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还很善于伪装。他出了房间,立刻就可以变成一位文质彬彬的老板。 实际上,才是典型披着人皮的野狼。回到住宿的地方已经深夜了,我俩都少喝了点酒,坐在屋内的沙发,我吸了口烟,忧心忡忡。 谢龙一叹了口气说:“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谢谢你了,我也是第一次和蒋天胜合作,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这次出去,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我气愤道:“等我摆平托桑的事情,在和你算账。” 谢龙一尴尬笑笑,“你看你,咱俩好歹也是同生共死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年轻人打打杀杀成不了气候。” 我没搭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林茹。 我把师刀交给她能避免做噩梦,又有仕女图护佑阅微堂内的绣花鞋,使林茹不会有丢魂的风险,可只要一天不解决托桑,我心里便始终悬着一块儿石头无法落地。 他见我不说话,又说:“对了兄弟,你今天用的魇咒,和我见过的法术不一样,好像很厉害。” 我现在也不敢全信谢龙一,这小子心思多变,长了一张反骨仔的脸。 甚至怀疑他是帮着蒋天胜套我的话。 这样也好,在异国他乡谦逊做人没什么用,只有展现足够的实力价值,对方才会尊重你。 索性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烟头掐灭,我告诉谢龙一,所谓“魇”顾名思义,是指人死之时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导致怨恨不散。 一部分可以生成厉鬼,极少数可化为“恶魇”。 民间有九魔一魇的说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而“魇”是一种并不记得自己死了的灵魂,只有那些阴气重的人才可以看见,它在光的照射下没有影子。 可对于我们修行者来说,体内的气场可以模仿出“魇”的假象,在施法的时候我身体气场与“恶魇”相同,影子会逐渐模糊,借我之口诉说的法咒,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当然,我没告诉他,正因为是模仿‘恶魇’,所以绝对不能害人性命,一旦对方死了,同等怨念反噬之下,我只有残缺肢体才可以躲过危险。 听我说完,谢龙一竖起大拇指:“牛逼,我在东南亚混了这么多年,发现还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法术厉害。” “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困在这里,明天给人家卖命。” “你想不想逃出去?”他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盯着他的双眼,他是在故意试探还是真有办法? 谢龙一又说:“你看看我的手,被那个独眼龙搞出残疾,直到现在也不给我找医生,这仇算是结下了。我谢龙一在东南亚邪术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谁还没几个好朋友?” 我问:“你什么意思?” 他继续说“我曾遇见过一位降术师,他儿子骨髓移植需要三十万,那笔钱是我帮他赚的,对方欠我一个人情,前几天我买通服务员,把消息传给他,按照时间明天他一定会来救我,到时候想办法摄走蒋天胜的魂,让他放咱们出去。” 在他的面相,我只能看出他两面三刀,唯利是图的性格,但相师不是读心师,依旧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问:“干了蒋天胜,你在东南亚也混不下去了。” “你以为那老东西会放过咱们?”谢龙一哼笑道:“他是出了名狠辣,直到今天不放我离开,还不是怕走漏消息,那位齐云海的名声我也听过,蒋天胜绝对不敢与他硬碰硬,一旦你害死那个人,蒋天胜把咱俩找个犄角旮旯埋了,只有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他说的这个其实我也考虑过,深思熟虑后,我继续道:“若蒋天胜要我施法害人,一定会把所有的法器还给我,所以,想逃出去,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事后我们俩都沉默下来,不拼一拼,那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第二天,我和谢龙一始终被保镖看管,直到天黑以后才派人接我们去了一间酒店。 与上次相同,走廊还是站着一群青年把守。 独眼龙将我二人引进了房间,看到蒋先生叼着雪茄趴在一台天文望远镜上观望着什么。 “蒋先生,人来了。”独眼龙恭敬的说。 蒋先生趴在望远镜前:“那个齐云海就在对面的饭店,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搞到了。”他直起腰,回头指着旁边的大袋子说:“一会儿千万别手软,往死里整,不要让他活着。越惨越好,次奥他妈的,敢整我!” 我说:“我帮你搞死那人,完事儿后你得放我们走。” “我蒋天胜说话是不算数的人么?放心好啦,只要帮干掉了齐云海,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他爽朗的笑着。 四姐递给了一张卡:“按照约定,一百万你先拿着。” 我没接卡,而谢龙一又问:“蒋先生,行不行您给个话啊?” 他干了一口红酒,爽快的答应,这钱我才收到了口袋里。借着机会,我让他把我的东西一样不差的先还给我。蒋天胜摆摆手,独眼龙拎着一个袋子放在我面前,我轻点了一下,五雷号令、炼妖葫芦、天机符、巡阳司大印一样没少。 按照昨日谢龙一所说,今天会有降头师暗中出手帮助我们逃走。 我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那些找来的法器挨个摆成了一排,周围那些个马仔围成一圈,个个好奇的观望着。 让人把坛子挪到房间阴面,我揭开了封住的红内裤。 以前爷爷告诉过我,人过了八十岁成“精”,一百二十岁称“人仙”,前者不惧妖邪,后者可做到言出法随。 也就说,这个一百二十岁的人仙,发自肺腑祝福你中奖五百万,你就算中不了五百万,一百万还是有的。 可万物皆有阴有阳,老太太穿过的红内裤也是最为污秽的东西,叫“末阳裤”,你要拿着它罩在法师的头上,至少破他十年修为。 我站在泥坛子旁边,咬破左手中指,在地上画了个圈,分别将两件衣服焚烧。 口念魇咒,四周逐渐弥漫一阵阵血腥气。 直到衣服燃烧后,我分别在两堆灰当中抓了几把,洒在坛子中。 这时,坛中蛇、蟾蜍、蜘蛛、蝎子、蜈蚣开始像是疯了一样互相撕咬。 趁此机会,我赶忙用红内裤罩住。 大约五分钟过后,我将内裤打开,里面五毒已经全部死亡,我又分别将五毒拿出来,取出蛇胆、蜈蚣牙、蜘蛛毒腺、蝎子尾针、蛤蟆癞。 蒋先生满眼疑惑,追问我这是干什么? 我鼓捣手里的东西,沉声道:“这是五毒魇咒,能让对方死的很惨的一种法术,蒋先生大可以放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斗法 蒋天胜听我说完,脸色大喜。 他敲着窗户,恶狠狠道:“越惨越好,马勒戈壁的,这小子阴我好多次,不杀了他,我吃饭都不香!” 我向后退到一边,让谢龙一帮忙把所有东西聚到一起。 用红布袋将齐云海的相片、头发、生辰八字包在一起,随后又用符纸裁剪成小人贴在红布的外面。 扎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小纸人的身上。 魇咒本是传自巫蛊之术,据说与鲁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几千年过去了,真正的源头谁也说不准。 施咒时,身体就像跌入了冰窟窿。 空气中随之弥漫淡淡的血腥气,电灯忽明忽暗,我的影子也随之开始模糊。 我长呼了口气,魇咒的威力太大,现在担心的不是杀人,而是怎么才能有效的不杀人。 蒋天胜问旁边的人:“监视的怎么样了?那个齐云海现在在做什么?” 窗台的青年看着望远镜说:“齐云海正在吃东西,旁边的人是他老婆,对面又来了一个中年人,高高瘦瘦,不像是当地人。” 蒋天胜叼着雪茄说:“整死他,师傅,有多狠用多狠!” 我拿出一根针,对着那小人念咒,手指上的鲜血顺着银针缓缓向下流淌,待血滴凝聚在针尖之时,我对着小人一扎。 望远镜旁边的人立刻说:“那个齐云海不动了,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他老婆怎么碰他都没反应。” 突然,我对着小人的头部又是一针。 不远处的人惊呼:“天呐,他把筷子插眼睛里了!” “什么!我去看看!”蒋天胜把手里的雪茄一丢就跑过去,趴在望远镜前兴奋地拍手:“漂亮啊!继续,给我整死他。” 我身处绝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 我不想杀人,也不想害人。 可数把黑洞洞枪口对准我,在这些将人命视如草芥的黑社会眼中,我毫无任何胜算可言。 何况,如果我不能一绝后患,这些亡命徒万一去找林茹的麻烦怎么办? 就算是我不怕,可不能去拿林茹的命去赌! 我对着小人画了个圈,用手指点在小人腹部。魇咒在指尖凝聚成一团黑色雾气,缭绕不散,纸人的嘴巴浮现出一黄色的秽气。 蒋天胜在一旁兴奋的喊:“我操我操,爽啊!吐的什么几吧玩意儿,黄了吧唧的,真特么的恶心!” 就在蒋天胜还处于兴头上的时候,我的身体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谢龙一在一旁给我挤眉弄眼,还以为我要搞什么幺蛾子,我自己清楚,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有人用很强的法力把我的身体抑制住了,好像两个人在掰腕子一般。 蒋天胜盯着望远镜,惊讶道:“别停下啊,动手啊!马勒戈壁的!” 谢龙一也看出我有些不对劲,连忙道:“陈正,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我咬着牙,魇咒的反噬一点点侵蚀着我的身体。 普通人的眼里看不出我现在遭遇的风险,我的影子被一团无形的力量撕扯。 千钧一发之际,我咬破舌尖。 一记爆阳咒,破掉自身魇咒。 喉咙一甜,当即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我第一时间跑到蒋天胜近前,推开他,趴在望远镜前看去。只见一名中年人用手放在齐云海的天灵盖,同一时间他扭过头看向我,透过望远镜,我们的目光交汇了。 是高手!对方能够通过感应得知我们的方向,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精通鬼道之人。 在望远镜中,我见到对方用手塞进了齐云海的喉咙里,向外狠狠一拽,一条蜈蚣被他拉了出来,接着齐云海开始猛烈的吐着黄水。 与此同时,我的腹部感受到剧烈绞痛,半跪在地上,冷汗瞬间打湿了全身。 术士之间的斗法,胜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一张狰狞的鬼脸浮现在我的脑海,他死死掐住我的喉咙,想要置我于死地。 天机符忽然传来一阵热感,鬼脸像是被灼伤了一下,飞速逃窜,我方才有所缓和。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快点施法弄死他!”蒋天胜气急败坏的指着窗外。 万万没想到,那位与我斗法的人,竟然精通正宗道家玄术。在望远镜里看到他快速施展道家九字真言印,我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大脑顿时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意识一阵眩晕,两道血柱顺着鼻子喷出去。 生死危机时刻,我把自己的衣服脱了,金刚骨被李神婆的邪气所侵害,使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般突破桎梏。 木村家的黄泉鬼纹一阵阵在我的皮肤表面浮现而出。 就连蒋天胜也愣住了,脱口道:“这在哪纹的?手工这么好!” 看着周围惊愕的目光,只有我心里清楚,这是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让人纹下的禁制,它封住所有与天师府有关的秘术,在我没有为龙算卦之前,天师府就曾派人数次试探。 天师府的不传之法,若是外姓之人胆敢修行,会面临恐怖的龙虎山三大天师的追杀。 我爷爷将秘密隐藏了一辈子,为了让我活命,他才传给我,同样也叮嘱过,就算是死也不能用。 对手所用法术是正统茅山御鬼术。我施咒时被他抓到一缕精气,他就好似跗骨之蛆,与我纠缠不休。 此时,我身体就像皮球,不断鼓起,黄泉鬼纹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 我不断压制着自己,就算身处国外,可我依旧不敢去赌,否则天下之大,将再无我容身之地! “刀!”我大喊了一声。 蒋天胜点点头示意,独眼龙递给我一把三棱军刀。 接过刀之后,我咬紧牙关,对着腿就是一刀。 鲜血狂涌,强烈的痛感让我浑身哆嗦。 蒋天胜却气急败坏道:“你在干什么!老子让你施法,不是自残,把那个齐云海给我弄死,一旦调查出是我做的,他定会报复我的,快点!” 我浑身颤抖着,真他娘的是个混蛋。老子为摆脱对方法术,用生刀子割肉,这老混蛋竟然还催我动手。 就在这时,蒋天胜突然掏出枪,顶在我的脑门,阴狠道:“我不管你有什么麻烦,立刻动手!” 我咬着牙,心想自己也够倒霉的,天底下懂茅山秘术的道士本就凤毛麟角,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异国他乡遭遇到,魇咒无往不利,唯独惧怕茅山术,这就好像万物相生相克一样。 刚刚这一刀斩断魇咒与齐云海之间的联系,与此同时,我也身受重伤!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人在一旁喊:“蒋先生不好了,那个齐云海被中年人带走了。” “次奥你妈的,坏我的事儿,我现在就打死你!”蒋天胜挥动枪托,重重砸在我的额头。 我应声倒地,周围全是鲜血。 他气得哇哇大叫,疯狂谩骂,种种狠辣的表现将“劣性”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半跪在地上,虚弱无力。 当初我收祸童,捉伯奇,去过阴曹地府,也杀过黄大仙和石人地精,这些修行野兽妖怪皆有劣性而起,可他们作恶,不仅有天劫制约,更有修行中人斩妖伏魔。 但蒋天胜呢? 他几次三番威胁我,不讲人性道义,草菅人命。 我的魇咒不可杀人,可他的枪却从不留情。 血液的腥气刺激了我的大脑,更扭转了我的心性,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世上总要有人以恶制恶的。 于是我低着头沉声道:“带我去包扎,如果对方动手,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你?”蒋天胜十分怀疑。 而我却平静地说:“那个中年人是茅山道士,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救你,而在这之前,我有个要求。”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狠辣 我靠在椅子旁,盯着蒋天胜的双眸,他无法掩饰自己内心中的胆怯。 他放下枪说:“什么要求?” “把凶棺给我。” “要它干什么?” 我只好半真半假地告诉他,龙棺内藏有的凶物很强大,倘若真到拼命的时候,只好借助棺中凶物去对付那位茅山道士。 他不仅怕死,还多疑。 当初我曾告诉过他,龙棺需要埋在寺院的西北角,可他并没有照做,所以说,从一开始他并不信我。 蒋天胜急忙交代手下去取龙棺,而后又派人将我送到医院救治。 当他想收回法器的时候,我告诉他,对方已经摸清楚我的来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动手。 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别怪我没有准备。 他害怕被那位道士暗算,就派独眼龙带几个人,对我们俩全天候的贴身“保护”。 接着,蒋天胜笑着对四姐说:“老婆,我这一辈子早就活够本了,若是哪天不小心死了,你就该改嫁改嫁,财产都归你,但是,你得帮我弄死这个小子身边所有人。” “放心吧,我早就调查了,那姑娘还是个高材生呢。对了,他父亲叫林中军,也做过翡翠生意,以前和老汪还有过合作。”四姐说。 我咬着牙,心里暗骂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这时,蒋天胜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小伙子,我这辈子最喜欢与高人打交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说:“失望?要不是我救你,你可能已经死了。” 蒋天胜也哈哈一笑:“要不是我活了,你现在已经死了。”接着他又安抚我说:“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替我干掉那个齐云海,我放你们走。” “希望蒋先生遵守承诺。”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实话,我也是见过阎罗王的人,明白这世上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可像蒋天胜这样的人,跟他提起阎王爷,恐怕与放屁没什么两样。 在医院包扎那天,我和谢龙一在病房,终于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我问他,那位降头师怎么不出手? 谢龙一小声道:“已经出手了。” “什么?” “蒋天胜身上煞气重,不好下降头,而我那位朋友已经对他身边的人下降,之前你在斗法的时候,我的法器探测到他已经出手了。” 说到一半,独眼龙走进来。 之后他始终紧跟着我们俩,包扎完了又开车把我送到蒋天胜身边,期间我找时间也画了许多符咒,而蒋天胜确实很忙,有的时候不方便带着我,就会让我在外面的车里候着。 这种生活一连着就是好几天,我始终都在琢磨着该怎样解决后顾之忧,光杀了蒋天胜不够,还有他媳妇也不能放过。 谢龙一说,他的朋友已经开始施降了,过不了几天应该会有机会逃出去。 我现在不能寄希望于素未谋面的降头师,如果没有机会,我就自己创造机会! 有一天跟随蒋天胜去了一栋别墅外,他只带了两个保镖进了小区,把我与独眼龙、谢龙一留在车里。 我递给独眼龙一支烟说:“来一根儿吧。” 他接过去点燃,深吸了口气。我坐在后座的位置,看到独眼龙那高耸的后脑勺竟有“昆仑奇峰骨”。 我所学麻衣相术分皮相、骨相。 皮相会随着你年龄增长改变。 就好似有的人面慈,有的人则是一脸凶相。 有的人越老越慈祥,有的人越老越凶恶。 骨相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甚至从一出生那天就注定了。 就像一句老话讲,“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人若有傲骨,就算被迫低头却依旧保持节度,身处寒风绝境,同样不会仰人鼻息。 “昆仑奇峰骨”在后脑海正部,其骨上尖下阔微长而雄突有势。 骨头越大,权力越大,心性越稳重。 相反奇峰骨越小,越好勇斗狠。 他虽有奇峰骨,可双眼阴狠,露出一股邪气。 而精神和骨骼就像两扇大门,一生的命运就像深藏于门内的各种宝藏物品。 他这样的一身邪气又狠辣的骨头,大门里必藏有杀机。 我让独眼龙把谢龙一支开,去另外一台车上。只剩下我与独眼龙单独相处,我主动与他搭话:“华哥,今年多大了?” “怎么?你要给我算卦?我可不信这个。”他呵呵一笑。 “那你信什么?”我又问。 他在腰间拿出一柄手枪,拍了拍说:“我只信这个,它可是能把活人算死,分秒不差,你行吗?”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摸了摸手中凶棺。 棺材里面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对我有大用。 “华哥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敲了敲车玻璃,继续说:“你虽然能把活人算死,但你能把自己算成他么?” 没给他机会,我继续说:“人要不信命,就得学会逆命。你天中塌陷,早年家庭贫困,父亲应该是在7岁去世,母亲健在,但月角有移位,多半是母亲改嫁了,儿时多磨难,三十岁印堂带杀,双目含煞,如果不趁早放下刀,早晚会有杀身之祸,最主要一点,是你的后脑有奇峰骨!” 我最后的话故意加重,而那独眼龙也不动了,他叼着烟没有吸,半晌后忽然笑了,看着窗外说:“迷信,不可信。” 就他的态度来说,我知道刚才说的全部。所以,我也将车窗打开,继续说:“给蒋天胜赌场布局所用的那个稻草人不简单,它的腹部除了舌头以外,必有头发、血液,风水局起初会有催财效果,可早晚也死于口舌之争,我想这两样东西,以你是他的贴身保镖的身份来说,应该是很容易搞到的吧。” 独眼龙忽然身体一僵,缓缓地回过头,冷言道:“你有什么证据。” 指了指他的电话,继续说:“要不要把电话拿出来看看?” “什么意思?”独眼龙又问。 我继续神秘说:“你知道我是个算命先生,想知道某件事儿都是很容易的,比如..你与蒋天胜老婆的私情。” 其实我也就是瞎蒙诈他,当初我第一次见到独眼龙是在赌场,他始终都和四姐在一起,按照四姐那身段和模样,要说独眼龙一点心思没有,我肯定不相信。 蒋天胜走哪里都带着独眼龙,让他看管我和谢龙一,足以见得对他很信任。 可是,在之前独眼龙询问蒋天胜手下事情时,明显是犯了忌讳的。 至于电影里的江湖道义,纯粹是忽悠大傻子的。 做相术这行,有真本事还得懂得一些手段,好比瞎子算卦两头堵,我现在摆明就是诈他,要是真没有,我就说早晚会有。要是有了,我就说他们早就该有。 独眼龙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为此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只是一个算命先生而已,你想不想当大哥,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这回独眼龙的态度变了。 接着我把昨日提前画好的一道符给他,说:“你把这道符,想办法让蒋天胜戴在身上。至于蒋天胜的红颜知己,你有认识的么?” “这栋小区的女人就是,一个新毕业的大学生,以前我开车送她回过老家。”独眼龙说。 我把凶棺做了手脚,交给独眼龙,叮嘱他想办法把这个放到他们俩的床下面。 他掂量掂量,沉思道:“你有几成把握。” “你按我说的做就行,我不要你生辰八字,事成之后,你帮我个忙,给我一笔钱,算是咱俩扯平,我助你起十年大运,保你十年富贵,十年之后的事情,我说不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摸骨算命 其实,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生平所学去帮助黑社会争权夺利。这完全与修行者的初衷背道而驰,可我没有办法,我不想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见独眼龙猛嘬几口烟,他冲着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与他击掌为盟。 独眼龙忽然有些跃跃欲试,我看出他的心态,索性道:“你如果不方便给我八字,摸骨也是可以的。” 千万不要认为算命先生看面相能知你未来命运。 这完全是骗人的。 麻衣派相术分皮相、血相、骨相。 骨头是人体的基本框架,从某种程度上说,骨为人体之本,因而骨、皮、血三者相骨放在第一位。 若是听人以面相定你未来吉凶祸福,你直接回怼他就行了。 人体一身气血主导着面相变化,二十八天为大周天循环一次,每三年为运势更迭一次。 若是一个人能坚持做好事三年,他的面相、气色完全会改变。 但甭管他做过任何事情,一生贵贱却只在骨头上。因骨由天成,比如女子骨相为七、十四、二十一、二十八,四次改变的机会。男子则是八岁、十六岁、二十四岁,最后一次改命格是在三十二岁。就算我懂麻衣派改命绝学,若是超过这四次机会,也只能回天乏术。 听我说要为他看相,独眼龙哈哈一笑:“好啊,那请师傅费心了。”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因为人体骨骼藏匿皮肉之下,所以摸骨力道非常重要,我虽然比不上爷爷那双拥有分筋错骨般的手劲儿,但将人的命运看出个七七八八的手段还是可以的。 待十指开始触碰他身体之时,我闭上眼,他的整体轮廓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说:“你全骨骼如刀,不藏肉,代表风吹骨寒,处处凶险多灾,双手有“雀骨”之相,干枯褶皱,细长短而纹理驳杂,忙忙碌碌,天下之大,无安身立命之地。” 我让他脱掉鞋子,抬起脚掌。 独眼龙一脸震惊,或许他也没料到我真的懂。 唯一值得庆幸是他脚掌虽然纤细,胜在结实,脚面比寻常人高出一寸,有鹰爪之相。 可以称得上“雀骨鹰相”,倘若是脚底板细长,枯瘦,活不过四十五岁就会流落街头。 之后我摸他的头骨,额头日月角的两侧若有直立起的骨头,叫金城骨,而独眼龙此骨塌陷,命里撑不住太大的权力,若真当上老大,三五年的光阴就会非死即残。 他颧骨一直到鬓角,有“驿马骨”,呈现三角形,皮不盖骨,都主贫贱,一生多辛劳。 骨为阳,肉为阴。 若是阳不多,阴就不依附。 更别提富贵之命了。 若十分为满分,他骨相仅有4分。 好在不是夭折一命,否则我真的要另想办法了。 我沉思道:“华哥,你雀骨鹰相,羽翼未丰,若一朝双翼强健,也并非没有大鹏展翅之相,生死富贵,可能真的要看蒋天胜了。”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阴森道:“若能成功,我一定不会亏待于你!” 深思过后,我决定送他一句话,苍天给世人皆有一线生,若他领悟到,也是自己的造化。独眼龙忙问我什么话?我说:“生值鹰骨性格傲,为友尽力两肋刀,刀快须防下山早,剑光早敛莫出鞘。” 交代完这些,我再不多说半句,免得泄露天机遭报应。 何况,这些人早就把信誉二字吃到狗肚子里了,少说话总归是一件好事。 连续跟踪保护了蒋天胜七天,这七天中我随着他形影不离,谢龙一被安顿在其他地方,我当前最无奈的是那老混蛋的确不靠谱,说什么一个很牛叉的降头师出手帮忙,还说已经下了降头,可七天过去了,特么的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以说,这世上求人不如求己,那凶棺在独眼龙的安排下,成功藏在蒋天胜的床底下。 有一天傍晚,我在床上躺着休息,着手准备着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儿,突然,蒋天胜兴奋地进了门,说:“带上家伙给我走,今天齐云海约我吃饭,玛德,你找机会帮我整死他!” 我舒展了一下身子,说:“好,你想让齐云海怎么死?” “那当然是越惨越好,砍断他的双手双脚,剪了他的舌头。”蒋天胜兴奋地说。 我点头答应他没问题。换好了衣服,拿着家伙事儿,跟着他一起出了门,这七天独眼龙也没闲着,瞧他一脸肾虚的样子,应该是和四姐接触很频繁。 上了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向内比都一家比较有规模的大酒店。 那天四姐也在,由服务员将我们迎上电梯,蒋天胜轻哼着:“妈了逼的,他后台倒了,知道打不过我,现在过来和谈?我谈他妈了个屌!” 四姐说:“老公别生气,小师傅那么厉害,一定帮你弄死他。” 蒋天胜平复下情绪,又问:“几成把握?” 我说十成。蒋天胜特别兴奋,就差没抱着我亲了一口。 豪华的饭店装修,处处透露着金碧辉煌的富贵气息。 其实修行是费钱的,我们的确不爱钱,可做的每一件事又离不开钱,这也是非常苦恼的事情,如果成为蒋天胜的爪牙,想办法控制他倒也能更快一点,但那已经违背了我的初衷。 不管怎么说,仇还是一定要报的,我学习义公山录,不仅精通巫蛊之术,相门秘术和道家法术在交手中也是有着很好的效果。 而对方没我的八字、体液、毛发,他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所以,如果正面杠,他不足为虑。 进了超大的包房,迎上来一位个子矮小的胖子,他张开双臂,未语先笑地说:“天胜,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强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蒋天胜也客套道。 “哪里话,咱们都是在一个行业里混饭吃的,有什么误会咱们当面解释清楚,今天我做东,请你们二位大哥赏个脸,老这么打来打去也不好,而咱们出来混还不是要和气生财嘛。” 强子引着蒋天胜坐在了椅子上,我打量着对面的齐云海,他的一只眼睛戴着绷带,身后站着一名穿黑衣的僧人,他年纪四十多岁,肤色枯黄干瘦,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纹身,竟不是那天与我交手的茅山道士。 “那个,天胜啊……” 强子刚想开口,他的话立刻被蒋天胜打断。 蒋天胜将一只脚放在桌子上,仰着椅子,叼着雪茄说:“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齐云海,我次奥你吗,派人在我赌场搞鬼,让老子变成虫子,我杀你全家都不解恨!” 那边也‘啪’的一声拍桌而起:“我的眼睛是不是你找人搞的!” “那又怎么样,次奥你祖宗的,老子今天要你的命。”蒋天胜把烟头狠狠的丢过去。 强子还想开口,但是随之上来的黑衣僧人把齐云海向后一拉,手里顿时掏出一个绿色的人头骨,那法师一笑,皮肤干硬得就像是在坟墓里爬出来的一般,他嘴里念叨着泰国经文,绿色头骨上出现了一阵阵的黑气。 眼看着蒋天胜马上要着了道的时候,我上前一步,借助五雷号令纯正的雷罡之气,打出一记五雷掌,就听‘轰’的一声,那黑衣僧人退了几步,惊讶地说:“好纯正的雷法,你是道士?” 我悄悄藏好五雷号令,冷哼道:“前些日子的那位茅山道士呢?你..不是我对手。” 第一百八十四章 黑衣僧 对方手里的人头骨,在东南亚称作“域耶”,是高僧的头盖骨制作而成,用来施咒会加持施法者的力量。 蒋天胜急忙的躲在了我的身后,指着齐云海怒骂:“你不是说有十成把握么,现在弄死他!” 突然,那位黑衣僧人双手合十,回应我的话说:“你的对手是我。” 我沉声道:“前些日子是我大意,被那道士施鬼术所伤,既然你替他来,那就自断一臂,我可饶你不死。” 强子在一旁打着圆场,可蒋天胜见我这么硬气,自然也就牛逼起来,他说:“强子,咱们认识多年,我蒋天胜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做生意我讲究,倒腾给你的翡翠,哪一个成色不是特别好?今天这事儿你别跟着瞎掺和,这小师傅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伤到你我可不管啊。” 蒋天胜身后的保镖将包房的大门锁好,齐云海身边的保镖也同样起身指着我们这边怒骂。 可突然间,我注意到那黑衣僧人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盒子左右雕刻着经文,瞧他口中念咒,黑色的盒子开始缓缓地向外飘着黑气。 我握紧五雷号令,纹丝不动的观察房间里的变化。黑气弥漫的同时,包房里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原本互相对骂的两伙保镖突然没了声音,所有的人都像是施了定身法,眼皮不眨,神情呆滞。 偌大的包房,好似仅剩下我与那黑衣僧人。 我说:“迷魂香?” “不算是,我用的毒蛇精液与少女心所炼制出的迷心咒,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了意识,能不能谈谈?”他说。 “可以谈,但我要你的手赔罪。”我语气坚决。 黑衣法师说:“我与蒋天胜有仇,希望您网开一面,让我杀了他。” 我告诉他这种事儿没得商量,蒋天胜若死,难免会将责任迁怒于我,不管谁接替他的位置,若想归拢人心,必会抓林茹来要挟我。 对方祈求道:“那位道长欠齐云海人情,救他一命已经还清,日后他绝对不会找你麻烦。你若心里有气,等我报过血仇,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我也懒得墨迹,把五雷号令握于手中,左手掐雷诀。 念咒道:“雷尊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十方界,披发骑麒麟,赤脚蹑层冰,吼迅千重雷,摄伏诸魔精,急急如律令!” 这是道家五雷咒,雷法凝聚于双指,我没有授过天师府雷箓,只能借助五雷号令激发法器中的力量。 法咒初成,我跨步上前,打算以雷法伤他。 一旦击中,黑衣僧人必会三魂缺一,任人宰割。 可是对方没有迎击的准备,他将手放在面部,狠狠一揭,人皮面具被掀了下来。 他竟与蒋天胜有着七八分相像。 当雷指接近时,我突然散开,强大的威力令四周实木桌椅顿时炸裂,房间内的灯光也跟着熄灭了。 他沉声到:“我无意与你为敌,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那位道长说,他只帮齐云海出手一次,我没有办法,只好来求阁下通融。” 怪不得他普通话讲得这么流利,原来都是炎黄子孙啊。 至于他戴的人皮面具! 在古典中人皮面具是真实存在的,包括现在的网店都有卖的,这玩意儿很邪,手艺好的,足以改头换面。 “你是谁?” “我叫蒋天正,是蒋天胜的亲哥。” 我睁大眼睛,怪不得他如此恨意,原来这还闹成了一场家庭伦理剧。 我长吸了口气,我继续说:“我对那齐云海施咒,并未想害他性命,可茅山道士却差一点要了我的命,这笔仇怎么办?” “等我拿回自己的东西,让我报了仇,我这条命可以赔给你!”蒋天正的语气极其认真。 蒋天胜是我必杀的人,我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放过他! 就算今天没有蒋天正出现,我依旧能让蒋天胜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他跪在地上哀求。 “小师傅,我们两个是亲兄弟,一起出来打天下,曾经在缅北抢矿,数次都是在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亲兄弟啊,可他竟然因为一块儿价值三千万的石头,把我推到矿坑里!” “他为了图谋我的产业,叫人假扮我的仇人,将我妻儿杀死!可老天有眼,那矿坑下面有暗道,储藏着压缩饼干,我在暗无天日的地坑里吃完饼干,我只能靠着吃老鼠、喝泥水才可坚持大半年,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被一位暹罗法师救下,他收我为徒,传我本事,我为了修行邪法,吃了太多的苦,今天终于有机会报仇,求您一定要给我这次机会,否则,天正这辈子死不瞑目啊!” 说完这两句话,蒋天正跪在地上,“咣咣”连续磕头。 如果没有我插手,蒋天胜煞气将会全破,命格也由阳转阴,终会被降头术夺了命。 这次齐云海摆宴,蒋天正也是想探探我们的底,他以为我年纪小,没什么本事,可在一出手发现胜负难料,所以改了套路。对于蒋天正而言,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跪地磕头这点屈辱算什么? 我说:“咱们做个交易。” “请讲。”他说。 “两百万,蒋天胜我替你杀死,三天后你可以带人回来接手这里的一切。”我说。 蒋天正立刻欣然答应,他喜悦说:“别说两百万,两千万都行!” “那就好了,生辰八字交给我。”我说。 蒋天正变得犹豫了,生辰八字对于每个修术者,都是极其重要的,你告诉对方自己的生辰八字,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了人家的手上。我平静地望着他,如果谈不妥,我肯定会动手。 倘若今天是那位茅山道士,我或许会和他好好聊聊,毕竟,大家实力伯仲之间,可对付蒋天正,我十拿九稳。 一旦我施雷法,借助尸牙为武器,有把握将他打个灰飞烟灭! 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告诉我的生辰八字。 随后我取了他眉心的血,将八字写于黄符之上,施魇咒之时,蒋天正浑身抽搐,冷汗哗哗流淌。 我放下了心,继续道:“钱到账,你的命我会还给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蒋天正戴上了他的黑色大帽子,叹了口气说:“以前我们兄弟感情很好,哪怕他要杀我,我也没想过要他的命,但他不该杀我妻儿..那是他的亲侄女啊!”说罢,他佝偻着出了包厢。 蒋天正走后,我给独眼龙打了个电话:“符咒放好了吗?” “已经派人处理妥当,对了小师傅,你这玩意儿管用么?”他疑惑地问。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他的不要问。”说完我便把手机挂断。 趁着迷心咒的药效还没过,我面对着齐云海,心里只能说一声‘生不由己’。因为如果现在我杀了蒋天胜,林茹会有危险。 不管对方是不是善人,但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无端杀人。 我拿着银针,扎在了齐云海的眉心,取了一滴血,鲜红的血珠让我封存于符纸,随后我又在蒋天胜的眉心同样做了这件事儿。 两个人的眉心血汇聚到一起,以符咒包裹之。利用银针来回穿插符纸,直到迷心咒的效果散去,此时我已经穿插八十多针。 看四周的人也渐渐的恢复了神智,齐云海睁开眼就惊讶地说:“人呢!我那师傅呢!” “雾草,这是魂飞魄散吗?你真牛逼!”蒋天胜惊讶的问。 我说:“走吧,该做的我都做了。” 蒋天胜立刻急了:“你特么的,老子让你弄死他,你走什么走?告诉你,他不死,今天就是你死!” 听到蒋天胜的话,再看看齐云海等人,他们一脸凶相,在尘世间本就是穷凶极恶之人。 此次是我第一次施法杀人,而且杀了不只是一个。 他们的确没什么值得怜悯的。 于是我拿出怀中勾牒,或许今天这种情况,才是范无救把它给我的真正目的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邪术 当我转身走到了包房角落的时候,齐云海有些发懵,就连他手下的马仔也是互相对望。 齐云海拍桌子怒道:“既然谈不了,咱们就打,我特么也豁出去了,玉矿我要是能让你开采顺畅了,以后我管你叫爷爷!” 说罢,齐云海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就要离开。 而我凝视着在场中所有的人,另外一只手攥紧那枚符咒,当开始施咒,只见齐云海的瞳孔也诡异的闪烁了一丝红光。 他忽然不动了,蒋天胜也是一样,回头看向了齐云海。 俩人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周围的马仔也是一脸迷茫。 突然,蒋天胜挥起一拳,疯了似的骂:“你个傻逼,我早就想杀你全家!” 齐云海吃痛地退了一步,抄起了一个盘子砸在了蒋天胜的脸上‘啪’的一声,“今天我就弄死你!” 按照我的打算,等蒋天胜回家以后,我在夜里悄无声息地害他性命,可蒋天正的出现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 我在角落不断念咒,房间内的灯光也是忽明忽暗,一时间,那两位齐云海和蒋天胜俩人眼珠子充血。 被挨了一下子的蒋天胜也没闲着,抡拳头就干。 人越打越疯,满地的血迹,不管是任何一方的人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 有人被打倒后,让对方抠掉眼珠子。 按常理来说,受伤者肯定会捂眼睛哀嚎。 如今那个掉了眼珠子的会趴在对方的脖子上,张开大口去啃,口中灌满了鲜血时还会发出‘呜呜’的野兽声。 四周打的乱七八糟,最后没办法了,酒店报了警。 同一时间,蒋天胜用杯子掉碴的部位划开了齐云海的大动脉。 血如泉涌,齐云海的嘴里向外吐着血泡,外翻的伤口,怎么看也是活不成了。 这时我对蒋天胜喊:“快点跑,一会儿巡警来了!” 争斗过后,显而易见是蒋天胜赢了。 可光天化日之下,不管是谁杀了人,都会遇到麻烦。 这边出警速度很慢,到处没有什么阻碍,跟着他上了奔驰车。 我说:“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次奥你妈,就特么赖你,我打死你!”蒋天胜忽然在车里拿出枪。 我特平静地说:“打死我也没用,那个道士没出现,他想杀你如杀鸡,赶紧先找个地方,我帮你想办法。” 他满身的鲜血,胸腔起伏不断。 我让他尽量平稳,他开着车去了那所我与独眼龙曾经去过的别墅。 这场械斗死了很多人,到处都是巡警。 蒋天胜虽然是黑社会,可要是被抓到,几年的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 所以,他当时也特别紧张。 我没有在酒店害他的命,因为我觉得如果那样做就太便宜他了! 而勾牒记载了的那些人名字,就算身处异国他乡,也最终还是会回到华夏地狱受刑。 车子进了小区,等蒋天胜打开门别墅门时,一名20岁出头的女孩儿穿着睡衣在楼上走下来。 “亲爱的,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要不要紧啊?” 蒋天胜摆摆手;“没事儿,都是别人的,你先上楼吧,我有点事儿要谈。” “好吧,你自己要小心点。”女孩儿的模样那是无可厚非,绝对算得上女神级别,她乖巧地上了楼,一言一行看得出她绝对会讨男人欢心的‘好女人’。 蒋天胜点了一只雪茄,深吸了口气说:“之前在酒店是意外,当着那么多的人面杀人,被当地巡警抓到也很麻烦,我会让华子安排去缅北,你也得跟着我一起走!” 我说:“我想知道,你和我爷爷是怎么认识的?” “我曾托人去求过卦,结果被你爷爷那老东西拒绝了,何况陈神相之名,做我们这行的,有几个不知道的?” 我一时有些惊愕,爷爷竟然还与这群穷凶极恶的黑社会打过交道。 我忽然想起以前秦老道说过的那句话,他说我爷爷在赎罪,可他究竟在年轻时候做过什么,直到今天,我依旧是一无所知。 我说:“现在到处都巡警,如果你想安全逃出去的风险太大,我可以帮你。” 蒋天胜愣了愣:“你想杀我还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帮我?” 摊开手,让他爱信不信。谁知这混蛋竟然哈哈笑了起来,他拨了电话,当着我的面说:“老婆,如果我没在内比都逃出去,你就找几个欠债赌徒去把照片里的女孩先奸后杀!” 挂断后,他看向我,轻蔑的说:“现在能重新谈谈么?” “我有得选么?”无奈地说。 蒋天胜哈哈一笑,丢给了我一支雪茄说:“你放心,从今往后你离不开我!我要是死了,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得死!” 看了眼表,我继续说:“天黑之前,他们肯定会找到你在这儿,你叫人买一头掏空内脏的老母猪,然后送到这里,顺便买一些香纸、灵位,我会帮你离开。” “那你要老母猪干什么?”他疑惑的问。 我反问他是想死还是想活?蒋天胜沉默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下去。 他又说太累了,刚刚情绪太过于紧张,需要上楼‘休息休息’让我在楼下自己坐着。 蒋天胜用林茹给我治的死死的,我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因为他从开始他就看出我的弱点。 这种人本来就不值得可怜,杀了他,就算是为民除害。 我翻开勾牒,上面浮现出死者的名字,又渐渐消散。 点燃一支烟,听着楼上传来了男女急促的声音。 蒋天胜被我的魇咒侵蚀,性格变得冲动,否则也不会太容易按照我说的做。 大约两个多小时,有人敲门,蒋天胜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开门。 随后是两名青年扛着一头老母猪进了房间。 所有人都站在客厅疑惑地看向我,蒋天胜问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我检查检查这头老母猪,内脏全部被剔除。 先拿笔画了三道化煞符,点燃后丢在老母猪的腹部,去掉了里面的血腥气。做完了这一切后,在老母猪的面前摆下法案,木制牌位上被我雕刻‘天道’二字,之后将牌位倒着放好。 焚香,烧纸这些程序做过之后,我又当着他的面前,打了一卦,盯着眼前的卦象,我说:“一个小时以后当地巡警回来,你蜷缩地躲在老母猪肚子里躲一会,他们找不到你,然后让你的手下把这头猪运到缅北,保你一路畅通。” “你放屁呢!这么大一头老母猪,你以为警察看不到么!次奥你妈的,我特么现在就打死你!”蒋天胜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倒在地上:“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要么被抓,要么进去老母猪身子里。” 蒋天胜气的脸通红,他愤愤的告诉手下小弟:“要是我被抓到,你们就打死他!钱的事儿不用担心,四姐自然会给你们钱。” “是,大哥!”三名马仔将我围在中间。 一开始他也是怀疑的,可巡警登门的时间与我算出的时间分秒不差,蒋天胜这才老老实实听话。 我对那年轻女孩儿比了比手说:“去吧,开门吧。” 老母猪身子坐落在客厅正门最显眼的位置,那里看得极其的诡异,而燃烧起的香火烟雾却缭绕在了老母猪上端聚而不散。 巡警进门搜查,可巨大的老母猪,却被他们好似当成了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待巡警前脚离开,那三名马仔急忙去打开老母猪肚子,将蒋天胜拽出来后,一件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此刻的蒋天胜目光极其呆滞,噘着嘴,留着口水,看起来像是得了痴呆症似的。 我盯着他那副古怪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丝畅快之感,是你先想杀我,现在我要你想死都死不成! 第一百八十六章 换魂 告诉那几个马仔,把人抬进屋子。 有一人拿着蝴蝶刀顶在我的咽喉,阴狠地说:“我大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特么就弄死你!” 我将双手举起,神色淡定:“万一因为你杀了我,耽误蒋先生的病,四姐那边你恐怕也无法交代。” 整理了下衣服,这时蒋天胜突然间一个翻滚掉在地上,四肢着地,东闻闻西闻闻,鼻腔还发出哼哼的声音。 那几个马仔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轻喊了一声“大哥”。 谁知那蒋天胜像是疯了一样满屋子乱窜,最后没辙了,还是由他小老婆上楼取了床单,几人合力把他绑住。 那个干瘦的青年在一旁不断的喊着‘大哥’,但是蒋天胜就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发出‘哼哼’的声音。 就连蒋天胜的小媳妇,也捂住嘴,惊呼起来,声称蒋天胜看起来怎么像只猪? 我让所有人离开了房间。就剩下我与蒋天胜的时候,蹲下身,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随后拿鞋塞入了他的嘴里。 我冷冷地说:“我也不想这么做,都是你逼的。” 拿出银针,开始对蒋天胜刺面,快速落针,分别为耳门穴、耳宫穴、上关穴、下关穴、承浆穴、清明穴,百会穴则砸下一枚钢钉。 蒋天胜现在其实已经死了,而看过英叔电影的驱魔警察应该熟悉,这是控尸之法。 做完这一切时,蒋天胜的身体不再挣扎,他眼皮都不眨,像是死了一样。 在他的背部贴上控尸符,将塞在他口中的拖鞋拿出,又扎破自己的手指,向他口中滴血。 第一滴,蒋天胜眼皮动了动。 第二滴,他深呼了口气、 第三滴,他的喉结开始蠕动。 我收回了手指,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随后‘啊,啊’的试了试嗓子,感觉还不错。 凭借控尸符,一种附身法,能够模仿对方的声音。 我走出了大门,把那几个人喊了一声,四人急忙地到了我近前,问我到底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了,明天就能下地行走。” “不行,必须见见我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底下的马仔向我逼问。 我推托几次,那边情绪开始变得激动,随后我嘱咐他们只需要近距离站在门边听着就好。 对方瞪着眼:“你特么要是敢耍花样,我敲碎了你的骨头!” 推开门,房间里密不透光,只让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进来。 我让他站在大门边,走到了蒋天胜的近前说:“蒋先生,有什么吩咐。” “让他滚!” “大哥,你怎么样了?”干瘦男子急忙地说。 “没什么事儿别来打扰我,现在我很累啊。” 面对众人追问,我再三保证明日天亮,蒋天胜一定会苏醒。 又安排他们几个把老母猪抬到院子里,一把火给烧了。 先说这个牌位,“天道”二字,正着写就是正道,你要是倒着写,那就是逆天,为邪道。 其次,咱们说那个符,此符我画的是“控尸符”,此符另外一种说法叫“镇尸符”,在农村一些服毒、上吊死者尸体都会贴这种符咒。 此符可以彻底镇压蒋天胜的“人气”。 而凶棺本就是镇压凶物所用,放在蒋天胜的床底下,已经将他一身煞气尽数磨掉。 给独眼龙带走的符咒,在猪圈使蒋天胜身上留有了猪的气息。 我让蒋天胜躲进老母猪的身体再出来,民间称为“破胎”。 只有一些出狱的、大难不死的、倒霉透顶的人才用此法。 我破掉蒋天胜的七穴,等于散掉他的七魄。 七魄在人体等于是保卫员,他从猪肚子里走出来,就是一头猪。 在这之前他又与小老婆的翻云覆雨,损了真阳,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所以说,他被我彻底算计了,那魂早就被我点燃的三炷香勾了出去。 三魂离体是要找本体寄托,可是蒋天胜已经是猪的儿子,魂魄找不到了他自己的身体,只能凭借着感觉去找到远处吃掉符纸的另外一头猪。 华夏几千年流传下来,民间有着许许多多的奇门邪术,很多东西你是查不到的。 比如,房檐雪为什么可以辟邪? 筷子为什么能打鬼? 吊死鬼的树枝为什么要烧掉? 夕阳露配朱砂为什么可以治小儿夜哭? 原因很简单,老话讲:杂学不成书,行里规矩又多,自然逐渐在消失。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我对身旁的三位保镖说:“你们上楼看看吧,蒋先生已经醒了。” “你要是敢骗我,我今天肯定扒了你的皮!” 当马仔恶狠狠撂下这句话,有一人留下来看管我。 剩下两人急忙上了楼,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坐在客厅点燃了一支烟。 我掐诀控制着楼上的蒋天胜,至于术法能坚持多久,我不太清楚,而且此法最忌讳阳光下的暴晒。 这时,门铃响了。 等蒋天胜小老婆去开门,就听见‘啪’的一声,他小老婆捂着脸被打倒在地。 “你个贱货,原来躲在这儿了,蒋天胜呢!”四姐怒骂。 再看她的身后,独眼龙笑眯眯地走向我,搭着我的肩膀,偷偷竖起大拇指,小声说:“小师傅,事情我都按照你的交代做好了,我们合作愉快!” 我笑了笑说:“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儿,一定会做到的。” “谢谢小师傅,可是蒋天胜现在并没有死。”独眼龙欲言又止的说。 此刻,不远处的四姐连续踹了小三好几脚,一边咒骂着就上了二楼,整个别墅嘈杂的叫骂声,显得非常热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笑了笑。 独眼龙说:“有人给蒋天胜顶了罪,可您说帮我解决他,现在怎么解决?” 我偷偷拿出一张符咒:“这道符画怎么样?” 他无奈道:“都啥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能用这符控制蒋天胜,你信不信?” 独眼龙满脸的不相信,我就当着他的面,默念魇咒。 二楼别墅就是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叫骂声:“蒋天胜,我特么16岁就跟你,现在你居然因为狐狸精打我,我特么看错你了!” 蒋天胜也怒了:“这么多的兄弟在这儿,我就玩个女人怎么了,你特么赶紧给我滚。” 四姐哭着跑下了楼,带着几名贴身保镖出了别墅。当独眼龙满脸错愕的时候,蒋天胜下了楼,他穿着睡衣对满屋子的人说:“我这次出事儿,多亏了小师傅的帮忙,以后他就是我蒋天胜最好的朋友。” “真尼玛神了!”独眼龙低声说。 随后我俩嘘寒问暖了一阵儿。蒋天胜对周围的人说:“你们都出去,华子你和小师傅留下。” 人群缓缓地离开,连同蒋天胜小老婆也都离开了别墅。 房间内仅剩下我们三人,而这时的蒋天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好似死人一样。 我拍了拍蒋天胜的肩膀,对独眼龙说:“这回信了吧?” “怎么回事?”他用手在蒋天胜的眼前晃了晃,惊讶的说:“怎么还成了假人?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我没和他解释,他现在就是活死人的状态。 “这张符咒给你,白天不要让蒋天胜出门,如果非要出门就戴上厚帽子。一会儿带着我和谢龙一离开,带我去看看那头猪。” 此时,独眼龙看我的眼神已经有了恐惧。 我传给了他控制蒋天胜的口诀,剩下就是他和蒋天正的事情,那些不是我能插手的。 后来由独眼龙开车带着我们去猪圈,他一路上不停地打听我那个奇怪的术法是怎么回事。 没搭理独眼龙,谢龙一从旁疑惑地问我干了什么? 我说:“当然是恶有恶报啊。” “什么恶有恶报,听他说又是猪又是人的?”他问。 我笑而不语,等抵达郊区的一家养猪场外,这里臭气熏天。 进了猪圈,仔细寻找着每一头猪,突然,在角落里趴着的老母猪看到我,就像是疯了一样起身,狠狠地撞着围栏,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饲养员被惊过来,用大改锥狠狠扎了老母猪的背部。 谢龙一惊呼道:“他不会是蒋天胜吧?” “没错,他的魂只能困在猪身上,哪怕老母猪死了,他就会附着在猪舍另外的猪身,如此往复,不往生,不超度,永远为猪!”我阴狠的说。 老母猪疯了似的不断地撞击呼唤,嘴、鼻子、牙齿都已经血肉模糊,不论饲养员如何的用力挥鞭子,那老母猪就是不停地撞,急切的样子好似恨不得要吃了我。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无量天尊,害人不过三世,何必呢..。” 我猛地转过身,只见一位身穿布衣的老道士,他双手背负,正平静地看着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 瘸道士 仅仅是目光相对,那种感觉就像跌入到了冰窟窿。 没错,就是他险些让我葬身于鬼术之下。 对方身穿粗布麻衣,胸口还破了个大洞,正是茅山派密宗的穿着之法。 曾经我听爷爷提起过茅山派,作为华夏大地最为神秘的道家组织,一身实力神鬼莫测。 因为茅山派祖师爷担心后辈之人以术法作恶,便立下一门诅咒,凡修行茅山术不准留隔夜财,不准居大屋,春夏秋冬皆穿破衣。 在与中年人对视之时,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他微微一笑,稽手道:“魇咒之法在华夏早被正道人士杀绝,不知小友师承何门?”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茅山派道士不留隔夜财,所以很少有为了金钱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说:“我是麻衣派陈家的后人,父亲陈国强,爷爷陈俊生。” “怪不得,除了义公山录会收录那些东西,外人还真不一定会。”老道士恍然道:“你施法让此人生生世世轮回于畜生道,执念有些深了。” “执念?”想起这些日子的屈辱,我冷笑道:“前辈身为华夏道门中人,怎不知因果二字,从他威胁我的第一天,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果。” 那位茅山道士走到猪圈前,挥手画了一道茅山符咒,他停下手,蒋天胜换魂的老母猪不再疯癫。道士说:“你虽罪有应得,还不至世世为猪,贫道的业障符帮你划下界限,什么时候偿还了自己的罪孽,便可投胎转世。” 说罢,那道诡异符咒凭空而起,贴在老母猪的身上,缓缓消失不见。 老母猪当即跪地磕头,一边嚎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猪声。 旁边卖猪的大姐都傻眼了,惊讶道:“这猪听得懂?” 道士说:“安心还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头老母猪跪地下哗哗地掉眼泪,给那卖猪的大姐吓得“妈呀”一声逃出了猪舍。 剩下我们四个人的时候,我凝视着眼前这位道长。 他长得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气质与之前我所交手的鬼道高手判若两人。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反驳道:“我陈家世代为人占卜解惑,最终却落下一个大道无情,绝子无后的代价,我父亲做了一辈子善事,临终前仅做过一件坏事,如今却在地狱忍受着刀山酷刑。他蒋天正害死的人还少吗?凭什么可怜他!” 回想自己的经历,就像当初帮助过我们家的王姨和张大全。 这二人做了十几年的善事,唯独最后看不开富贵荣华。 难道他们就是坏人吗? 凭什么有人做了一辈子坏事,临终前仅做了一件好事,就说他是浪子回头? “小友心性偏激,还需多多磨练,修道者不便与人争执,这是我茅山的业障符,你破不了。” 当初他与我交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险些要了我的命,现在到了我的身上却反过来讲大道理。 我没有尝试去破老道士留下的那道咒法,可当那道士转身离开时,我发现他的脚有些坡! 我倒抽了口凉气,脱口道:“莫非道长是华夏四大奇人之一!” “什么奇人不奇人的,赶紧走吧,少在东南亚闲逛,陈俊生违背誓言,将义公山录传给你,天渎不会放过你的。” 没错! 北边铁罗汉,南边瘸道士,东边刘瞎子,西边封鬼商!我见过了刘瞎子和王林,个个都是人间罕见的强者。 可对于四位的大名,却知之甚少。 可作为名震华夏第一道士,好端端跑到缅甸干什么? 等我追到大门口,也不知道他是真瘸还是假瘸,眨眼的功夫不见了,说实话,开车都没这么快! 不过,瘸道士留下了一条重要线索,爷爷曾与天渎打过交道。 关于爷爷的过去,我知道他是华夏第一相术大师,精通奇门天相、地相、人相。 曾经东瀛在沪海滩的风水邪局,爷爷帮助龙门以中华之剑大破旱日鱼肚白,他在我心中就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可爷爷为什么会和十恶不赦的天渎打交道? 而且,蒋天胜这种人竟然会去找爷爷看相。 长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托桑和林茹之间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 我叫着独眼龙和谢龙一离开养猪场,往市里开的时候,独眼龙说:“小师傅,今天我算是长了见识,你这么厉害,接下来什么打算啊?” “积德行善,早日成仙。”我敷衍道。 独眼龙说:“以前我不相信术法一说,现在我信了。在东南亚,我见过好多人离奇死亡,但只是把他们当作了一种病菌性的感染,现在看,很有可能是法师作祟。这边的阿赞、龙婆都很赚钱的,最赚钱的还要属华夏风水师,小师傅懂得多,一些个大点的帮派都会有自己的风水顾问,不知道小师傅,你有没有兴趣。” “看来华哥已经对蒋天胜余部势力已经十拿九稳了。”我没直接回答。 “不瞒您说,很久以前我就安排了自己的人,一旦我可以控制蒋天胜,那缅甸所有的玉矿和赌场都将会是我的。”他自信地说。 可就在这时,车子停下了。 “不知小师傅,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独眼龙扭过头看向我。 “我一心天道,所以抱歉了。”我说。 车子依然不动,透过窗外,我发现此时已经到了荒凉的无人区。 道路的左右是一片绿莹莹的麦田,阳光虽然很足,可车内的冷气却让人觉得冰凉,发动机轻轻的嗡嗡声将车内显得极其安静。 我掏出了一支烟叼在口中,打开了车窗,热气扑脸。 独眼龙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忽然说:“小师傅,车没油了。” “哦,叫救援吧。”我笑了笑。 可独眼龙又说:“没事儿,我后备箱里有点汽油,你等一下,我去取回来。” 说完,独眼龙下了车。我依然平静地吸烟,透过后视镜,看到独眼龙拿出一把枪,以及一个汽油桶,走向我。 他拉开了我的车门,目光冰冷的说:“小师傅,你不愿意成为我的人,我也不敢放你走,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既然你的理想是成仙,现在我帮你一把,早点成仙,凡尘俗世里的事儿,您还是少过问吧,现在..给我下车。” 我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无丝毫畏惧,只是站在公路的街头抻了个懒腰说:“现在的天越来越热了。” “什么意思?”他疑惑的说。 “其实,我没想过杀你,可你却对我动了杀心。”我说。 独眼龙哈哈一笑,晃了晃枪:“你的邪法需要准备,但我不相信你能快的过枪,听话一点,我直接打死你,不让你受罪。” 我说:“古代选择午时斩首,就是因为午时的阳气最足,到达三刻阳气会上升到顶点,此时可称为天火,就算被斩首者有天大的怨念,也会在太阳光下荡然无存。” “装神弄鬼!要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独眼龙怒斥。 我的烟已经到了烟屁的位置,狠狠一吸,正好有些烫嘴,满口腔里进入了烧焦的棉花味儿。 同一时间,独眼龙忽然不动了。 我继续说:“你忘了我给你摸过骨吗?我打开了你的卤门天聪,午时三刻的阳气,会灼伤你的神魂。谢龙一说得对,江湖中人没有信誉可言,在我为你摸骨那天我已经提前下手,按照时间来算,正是现在。” 那独眼龙面部开始变得扭曲,手脚不停使唤的拿着汽油就往自己的头上浇。 他这人脑后有反骨,如果不做出过河拆桥的事儿,我反倒是觉得奇怪了。 “修道者不便杀生,你来吧。” 我把打火机给了谢龙一。 他打了个寒颤,尴尬道:“我现在有点后悔把你带到东南亚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苗女 人体其实挺脆弱的,皮肤保护着血液,骨骼保护着内脏,穴位保护着经络,七魄保护着神魂。 我以分筋错骨之劲,破开独眼龙的穴位,伤他经络。 又破开他的七魄,伤神魂。 我既然摸出他的骨相,他的一生呈现在我的脑海。 他要是遵守了今天的约定,我也不会这样对待他。 毕竟和他们这些魔鬼打交道最有效的办法,是将自己也变成魔鬼。 谢龙一拍着大腿,特别兴奋:“玛德,我早就看这些王八蛋不顺眼了,扣押老子这么多天,耽误少赚多少钱,草!” 大火吞噬了独眼龙,火焰烧焦了他的皮肉,可直到死,他却连一声惨嚎都没有发出。 我们俩开车回到仰光住所,谢龙一还担心四姐会不会报复? 我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那位四姐恐怕没机会再来找我们报仇。 下午,我和谢龙一在院子里喝茶。 十几位黑衣青年,鱼贯而入。 他们来势汹汹的阵势,把谢龙一吓坏了,崩溃道:“不是吧,又来?” 谢龙一要跑,被我摁住,说别动。 他哭丧着脸说:“大哥,被蒋天胜那个混蛋耽搁了好多生意了,不能再这样了。” “见过陈先生!” 十几人同时道。 谢龙一傻眼了,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开口,对方继续道:“蒋先生已经全面接手在仰光的生意,想和您叙叙旧。” “我要是不去呢。” “蒋先生说,卡里有两百万,密码是他的生日,多出的一百万是买他的命,希望陈先生能放过他。” 我银行卡收了下来。 “回去告诉他,如果想找我算命,到沈城北街阅微堂那间破楼找我,看在二百万的面子上,我免他卦金一次,仅此一次。” “谢谢陈先生,我们不打扰了,蒋先生说,在东南亚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他愿意交您这个朋友!” 我摆摆手,戴上太阳镜盯着前方。 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谢龙一的住所。 谢龙惊讶道:“哪个蒋先生?” “蒋天胜的哥哥,蒋天正。” “卧槽,那狠人回来了?玛德,我得赶紧打电话,这回可真来大生意来了!” 谢龙一兴奋地跳起来,拿起电话手舞足蹈。 后来他告诉我,当年蒋天正被蒋天胜害死。 事后三天,蒋天正所有的场子被扫,玉矿让人抢走,大大小小争斗死了很多人,全家被杀,好多人都有参与。 蒋天正一定会报仇,而东南亚华人势力圈子,会因为蒋天正的归来打乱。 越乱,他越有钱赚。 我活动了一下拳脚,盯着谢龙一说:“对了,这回没事儿了,可以算一算咱俩的账。” “我欠你钱吗?”谢龙一很迷茫。 我一拳头闷在他的眼睛上,谢龙一被撂倒,我抄起凳子,一下又一下的开始砸他。 你妈了个锤子的,老子来这边是为了救林茹,结果让你给我扯到黑社会,差点没被人剁手剁脚,扔荒野里面喂狗! 要不是赚了二百万,我今天宰了他的心都有。 我打了他足足半个小时,砸断了三根肋骨,才叫阿明把谢龙一送到医院看病。 得到鬼王出关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以后,我们从仰光出发那天,我背着青龙图,由阿明负责开车,谢龙一全身打着石膏,蜷缩在座位上,哎呦哎呦叫个没完。 伤了肋骨的谢龙一喘气儿都疼,一路上好在阿明倒是很健谈,和我提起许多关于鬼王托桑的事情。 鬼王托桑最擅长下降头,按照阿明的描述,不只是东南亚,还有港区明星都会找鬼王办事。 但鬼王做事情没有规矩,谁的钱多帮谁。 有时候你找鬼王下降,被害者知道是鬼王做的,过来求鬼王饶了他。 别的降头师碍于规矩,必然会拒绝。 可鬼王不一样,趁火打劫,索要十倍的价格,他会帮你解降,然后再害死另外的人。 聊着聊着,阿明说鬼王托桑家里有一个华夏女鬼,好像是个苗族姑娘,一直跟在鬼王身边。 当初谢龙一天聪的本事,还是那个女鬼发现的。 听到这话我就很好奇,问阿明:“这个女鬼很出名吗?” 阿明说很多人都知道苗族女鬼,那个女鬼的照片是张黑白照,是个年轻女子,穿着苗族的衣服,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是花容月貌。 唯一不同的是鬼王只杀人,那个苗族姑娘却是救人。 只要进了踏足鬼王的地界,会感觉身后有人盯着你看,如果你是个负心人,或者打过胎,在鬼王家离开以后,一只眼睛会变成红色。 “变成红色能怎么样?”我问。 阿明感慨道:“死法千奇百怪,所以啊,我们介绍鬼王客户的时候,都会询问得清清楚楚,曾经有一位年轻女孩不信邪,为了傍大款,抛夫弃子,还想找鬼王下降头杀死大款另外的女人,结果,前脚离开鬼王家,莫名其妙的让藤条挂在脖子上勒死了。” 我赶忙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和陈怀珺算不上我负心,和林茹暂时分别也是为了她好。 想必那位苗疆女鬼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我说:“鬼王也真是够痴情的,妻子死了以后还挂在家中。” 阿明连忙否认:“不是不是,那女鬼早在鬼王之前就有了,据说有一百多年了,鬼王一直都把她供在家中,我还听说,当初托桑和茅山道士在边境斗法,打开万鬼洞窟,还是这位苗族女鬼出面摆平的麻烦。” 谢龙一虚弱道:“女鬼的丈夫曾经是鬼王派师祖的妻子,按照辈分,托桑应该管他叫奶奶。” 阿明说:“传说苗女爱上了一个和尚,那和尚是当时缅甸这边的贵族,出家为僧以后,去华夏交流佛法,路过苗寨被苗女的美貌所吸引。” 为了知己知彼,我让阿明尽量给我讲得详细一点。 他讲述了整个传奇故事。 那位和尚未经过男女之情,只是被绝色美女所吸引,他也不懂得这叫什么感情。 俩人越走越近,竟像普通人一般谈起恋爱。 苗女性格奔放大胆,可一旦爱上男子,这辈子必会从一而终。 如果对方不幸死亡,苗女也不会苟活于世上。 两个人在苗寨竟过上世外桃源的生活,日复一日,和尚早已忘了自己是僧人,也忘了自己的宿命。 直到僧人的家乡发生战争,他一时醒悟过来,自己去华夏学习佛法,就是为了能开悟百姓民智,帮助家乡亲人远离刀兵之苦。 他匆匆孤身回到家乡,亲朋好友全部惨死,僧人受到刺激,一夜之间迷失心性,竟将关于苗女的记忆忘掉。之后,他将生平所学尽数抛弃,堕入鬼道,钻研邪术为家乡亲人报仇。 而远在华夏的苗女,对丈夫的不辞而别痛苦万分,可她不忍心用蛊术害死丈夫。 只好在家乡盼望着丈夫归来。 日复一日,丈夫还是没有回来。 苗女最终郁郁而终,直到她死的那天,还抱着丈夫的衣服。 远在国外的僧人大仇得报,他幡然醒悟之时,才想起远方的妻子。 而这个时候,妻子却已经死。 事后僧人在妻子坟前跪了四十九天,传说孤身一人闯入地府,将妻子的魂魄带了出来。 最终来到东南亚落脚,成为一代鬼王宗师。 苗女的画像一代又一代传给鬼王的弟子供奉。 讲到这儿的时候,阿明突然认真道:“你可要想清楚,千万别撒谎,否则一旦踏入鬼王家,苗女会跟上你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王 开玩笑,我又不是渣男! 谢龙一的车辆性能不错,在路上没什么耽搁,距离屏幕上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行驶出林区过后,把车停在河岸边,又乘坐小船前往鬼王的住所。 谢龙一头上缠绕着绷带,说话不利索,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我在与阿明交谈。 热带气候潮湿闷热,小船缓慢前行,枝叶茂密树林遮蔽着阳光,十分昏暗。 行驶到密林深处时,负责开船的当地人开始念经文,一边念一边撒着米糠。 四周有许许多多的黑鱼来争抢,我倚靠在船边凝视之时,突然,那些争抢米糠的黑鱼被一双双小手驱赶。 我清楚地看到,在这片浑浊的河水下,竟有许多小孩子的鬼魂。 玄学知识告诉我,这些都是刚出娘胎被丢弃的婴儿! 阿明说:“山区的医疗条件落后,好多孩子从下生就被认为不详,往往被丢弃到河里祭祀河神,久而久之,这条河的小鬼非常多,当地人撒一些米糠祭祀,也是为了能求取平安。” 谈话间,我们到了鬼王修行的小岛。 这里很简陋,只有几间茅草屋,看到三五个仆人负责打理岛上的卫生。 有位二十岁出头的巫师对我们双手合十。 他和阿明用缅甸语交流,接着,他转身告诉我们:“这位是鬼王的大弟子诺拉,他说鬼王正在接待客人,咱们上岸以后稍等片刻。” 我点点头,手里有二百万心里不慌,毕竟阿明也说了,鬼王不讲武德,谁的钱多听谁的。 不过在上岸之后,我还真就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总觉得有一双目光盯着我看。 想必就是阿明口中的那位苗族姑娘吧。 跟着诺拉进入屋内,眼前到处都是鬼仔灵童的塑像。 房屋鬼气森森,按照风水的说法就是“阴风绕梁”。 是指你刚进去,感觉额头发凉,很快后脑也发凉。 因为风是一个方向吹来,如果变成两个方向围绕着,身体不好的人很容易伤运气。 我们在外面等候的时候,看到鬼王屋里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人有点眼熟。 她虽然戴着墨镜,可大致轮廓并不会判断错。 小的时候我还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呢,真没想到在这儿也能撞见。 阿明也看到了,挺惊讶的。 正好他和诺拉在我们旁边,阿明向他八卦起了缘由。 原来是女明星佩戴阴牌出了问题。 暹罗佛牌已经是一种产业,但是对阴牌限制很严格,包括从事降头师也是犯法的。 女明星当时比较不太顺利,所以想找师傅转运。 并且开口就是要阴牌,当时黑衣阿赞也刚刚制好了一个名叫“碌葛”的阴牌。 还告诉明星,这佛牌是选由母体怀孕满六个月以上,未出产道,且母子皆亡。 在死后七日内,利用符咒锁住他的三魂七魄,再经火烧,念咒等工序。 佩戴它只要守规矩,能够转运发财。 但是,这种阴牌和寻常的不太一样。 比如古曼童不养了,送回去就行了。 可碌葛不行,它充分的体验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要是不养,它会认为你不爱它,不尊重它,折腾你个家破人亡。 明星有一次和一位女性艺人发生矛盾,被人抓了脸,回到家里以后也是非常的气愤。 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小鬼还可以杀人。 她拿出碌葛,念叨说:“妈妈让人欺负了,你去帮我杀了她,然后又说了地址和名字。” 第二天,果然在报纸上看到某某三线女演员家中煤气中毒死亡的事情。 当时的明星先是感觉到了恐惧,接着又是兴奋,她认为自己有小鬼无敌了。 却不知道,驱使小鬼害人是大忌,不单单伤害自己的福报,连同婴灵也会因为害人而永不超生。 婴灵不懂事,他母亲懂事啊。 结果,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三线艺人刚死,第二天女明星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她母亲出去买菜被车撞死了。 明星悲痛万分,回到家中祭奠时,梦见母亲给她托梦,说是被她害死的。 等到后来,女明星又开始出现怪事,只要她每一次上头条,或者发财,家里准会死人。 实在是处理不了,只好千里迢迢找鬼王帮忙。 一般养小鬼,戴阴牌的人,在相师眼睛里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们就像是丢魂一样,恍恍惚惚,至于丢的那个魂魄,便是用来供养鬼神。 我看到鬼王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他身材削瘦,留着寸头,脸上、脖子、四肢全是密密麻麻的纹身。 脖子上挂着一串木珠,看不出他今年多大年纪,但整体模样十分诡异。 他先是在女明星的身上针刺,每次触碰肌肤都会伴随着女明星一阵阵诱人的声音。 很快,我看到一位头发蓬松,身穿花裙子,脸就像是涂白粉面子似女鬼,在明星的身体内被拽了出来。 女鬼飘在鬼王近前,模模糊糊还能看到她的腹部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浸红了长裙。 不一会儿,女鬼身侧又出现一个小孩,一大一小皆是目光凶狠。 我看的心惊胆战,在华夏道家的说法,管这个叫“子母凶”。 就算我想处理,也得提前布置好阵法。 随着鬼王不断念咒,女明星连续呕出几口黑水,随即便是失声痛哭。 那位被打出的子母凶扑向鬼王,都被他身上的纹身所挡住。 后来,鬼王用一个骨制的法器敲打,女鬼脚下的经文图案汇聚成一张大网,眼看着子母凶一点点被收了进去。 鬼王向诺拉挥挥手,示意把女明星送出去。 到了鬼王住所,谢龙一跟着也没什么用。 背着青龙图跟在诺拉的身后,叫上阿明跟着做翻译。 进门前与女明星擦肩而过,她急忙低着头,四下看看,生怕有人偷拍。 进了鬼王的施法工作室,一跨进门槛就看见那张美丽苗女的画像。 画中的一双眼睛,犹如宝石般璀璨,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我与鬼王面对面,正常情况下你如果见到一个浑身上下连丁丁都会纹身的人,先不说他是否是黑社会,首先你会觉得这人很阴森。 第一百九十章 青龙威 他身上所有的经文都是佛家密宗驱鬼所用。 随着厉鬼修为逐渐高深,总有一天会无法抑制。 如果没有经文护体,这些养鬼师怕是会被小鬼撕个粉碎。 鬼王上下打量着我,看不出喜怒。 我让阿明赶忙与鬼王转达来意。 鬼王沙哑道:“我懂普通话,你不必麻烦。” 我说自己久闻鬼王大名,来这里是想求鬼王救一个人。 “救人你求她,我只会杀人。” 鬼王示意我向苗女磕头。 其实在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动手的打算。 见鬼王还算和蔼,我索性直接把自己想法全盘托出,希望他能放过林茹一命。 说实话,我心里也是挺忐忑的,毕竟他可是和茅山道士在边境有过斗法经历的高手。 如果他执意不答应,在不施展天师府秘术之前,我所能仰仗的只有五雷号令与青龙图。 紧接着我发现自己多心了,鬼王很好说话。 没想到会一口答应下来。 他说:“那林中军把女儿压在我这里,按照约定,他会拿钱来赎回去,结果他食言了,你如果想带走,给我一百五十万。” 听他说完,我心里这个气啊,林中军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身价千万的老板,怎么连一百多万都舍不得? 我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鬼王让诺拉拿来pos机转账。 我把钱划过去之后,鬼王回头在苗女画像下取出一副小棺材,他交到我手上说:“这是那个女孩魂魄,带回去还给他就可以。” 谢过鬼王,我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 我的意思不便过多叨扰,拜别对方,让阿明送我们回去。 诺拉送我们离开屋子,可那位船夫竟然已经先走了。 埋怨谢龙一啥也不是,连船走看不住! 他无奈道:“大哥,我给钱了,可谁知那王八蛋收了钱也走啊!” 诺拉很客气,他说自己已经去叫船只了,晚一点会有人来接我们。 接着,又招待我们去了右边的房间。 眼前所发生的事儿都太顺利了。 他说:“你们休息一会儿,饿了的话,有糕点。” 房间很宽敞,并且相比较其他而言,这里的阳光很足。 坐在椅子上感觉暖洋洋的,这间屋子所摆的都是市面上很常见古曼童。 我感觉到上面的法力波动较小,不像刚刚那间阴气森森的屋子。 我怀疑鬼王托桑应该懂道家阴阳术,左边他的房屋用来养鬼,右边是来养生。 一阴一阳,冥冥之中也与道法想通。 谢龙一参观满屋子的古曼童,他对我说:“我告诉你陈正,所有巫师都有一尊用来保命的古曼童,它注入的怨鬼也是最强的,你看不看得出这里哪个是?” 我说:“道教也有五鬼运财术,但终归也是透支他日福报罢了。” 谢龙一还神神秘秘说他也有一尊,不过藏在很隐秘的地方。 经过法咒的祭练那可相当于法师的一条命。 生死危机能挡灾化煞。 我冷哼:“你少做点缺德事儿,老天爷就会保佑你。” 他被我噎的哑口无言,这时,接待我们的诺拉端着热茶进了房间。 说船夫已经联系上了,就让我们等一等,先喝一杯茶。 我点头表示谢过,让他把茶放在桌子上,谢龙一还笑称鬼王虽然蛮横,可他的弟子都比较懂礼貌。 诺拉前脚刚出去,谢龙一端起茶杯,还递给了我一个。 等我接到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刚刚开水少说也放置有十几分钟了,怎么还会热气腾腾? 就当谢龙一噘着嘴,刚要喝时。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茶杯明明烫手,可为什么杯子底部是凉的? 眼看谢龙一将茶杯放在嘴边时,我下意识挥手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啪’的一声,用力过猛,谢龙一面部被打的扭曲,歪着头栽倒在地。 ‘噗’的一声,把牙吐出来了,脸颊很快浮现出一道血手印。 他捂着脸趴在地上,歪过头一脸懵逼。 缓过来以后,的指着我就骂:“陈正,我次奥你祖宗,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肋骨被打断三根不说,今天连尼玛智齿也给打掉了!” 谢龙一捡起了地上的牙,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可阿明没有这么好运,那一杯茶,他仅仅是碰到了嘴边。 整张脸瞬间变为黑褐色,密密麻麻血管凸显,此时正咧着嘴嘿嘿的傻笑。 口水撒的到处都是,瞳孔中布满的血丝已经完全遮挡住了他的黑眸。 之后,阿明始作出呕吐的样子,突然一大口绿水被吐了出来。 他依然再嘿嘿傻笑,不管我如何的喊他的名字还是没个反应。 他全身皮肤开始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管脉络,并在极短的时间内颜色发紫。 我还发现他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很像是被吸取了精血似的。 我端起杯子一看,发茶水的颜色一点点变得血红,很快显露出一只眼睛! 当对我眨眼的一刹那,杯子内忽然掀起一股子邪气。 我第一时间将被子丢出窗外,杯子落地摔碎,竟然有婴儿的啼哭传出,眼看着那些散落一地的液体逐渐变得粘稠。 有一个小孩子在液体内挣扎着想要出来,没多久,又终被阳光灼烧,化为空气。 当即我大怒,拿起五雷号令想要救阿明,可还是太迟了。 阿明头发、牙齿都在脱落,竟在呼吸间化为干尸。 我怒道:“以邪鬼害人,真是阴损至极,真当本师是软柿子么!” 右手举起五雷号令,左手以指法点向地面。 调动体内浩然之气,默念道家五雷咒。 耳畔一阵轰鸣雷音,房屋内那些供奉着的神牌同时炸裂。 怒目而斥:“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谢龙一被吓破了胆子,战战兢兢的说:“陈正啊,咱们还是快点跑吧。” “跑你大爷啊!” 我一脚踹开大门。 身为华夏巡阳司,若是让地府他们知道,还不得被笑掉大牙。 一手五雷号令,激发一身纯阳之气。 能有避免邪法近身,不得不夸赞易斋那个奸商,卖东西虽然贵,但确实好用啊。 刚出门,就小岛弥漫出一阵阵黑雾。 空气中回荡男女嬉戏时的笑声,哪怕谢龙一同样也能听得出来。 我以观神术窥视四周,凡视线所见,皆为密密麻麻的野鬼。 他们将我围在中间,各个跃跃欲试,可又怕五雷号令散发出的滔天正气。 谢龙一哭丧着脸说:“完了完了,掉鬼窝里了,老子生意没谈成,还要特么交代这儿了。” “闭嘴。”呵斥了他一句后,我单手持令。 一步向前,面对群鬼,大声道:“鬼有他心通,我知道你们听懂我说的话,让鬼王托桑出来见我,否则,今日本师定屠了你们这些害人的小鬼!” 话音刚落,我与青龙图沟通。 随即,画轴腾空而起。 待青龙图现,一股气吞山河之势在四周弥漫。 刹那间,风云变色。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发扬光大 青龙虚影盘绕在我的上方。 滔天威压让人小岛上的鬼魂匍匐在地。 我依然能清晰感受到来自鬼魂的恐惧。 鬼王缓缓在黑雾中走出。 他单手拿着骨制法器,念诵经文。 四周小鬼就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各个癫狂。 霎时间,阴风呼啸。 鬼王冷冷道:“你画中青龙虽然厉害,却没有渡劫成功,若放它出来,天地之间怕是无法在有它容身之地。” 被一眼看穿青龙图弊端,我气愤道:“妈了个锤子的,你收了老子一百五十万不办事,还讲不讲道德!” 其实,最让我恐惧的还是那副画。 从我踏上小岛开始,那双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我。 鬼王一步步向我逼近,四周阴魂一个个长牙五爪,若不是青龙图在,早就上来把我撕碎。 鬼王摆摆手:“她的阴骨道体,光凭你的一百五十万,还不够!”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惊,因为我不曾为林茹摸骨,对她的命格无法准确掌握。 但阴骨道体的名头,我也曾亲耳听过。 修行邪法的人,就算死后也不得善终。 需要扎一个替身来为自己去受罪。 拥有此体质的人,男的俊美,女的漂亮。 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不得善终。 我说:“我与你交个底,林茹我必救她,你不答应那咱们俩今日只能活一个!” 鬼王冷哼道:“真是狂妄,在我的地盘上,还能荣你放肆!” 话音刚落,鬼王的咒语速度不断加快,碧绿色河水翻涌起一阵阵的黑色雾气,许许多多的婴儿在水面露出半张脸,他们双眼漆黑,空洞。 一阵阵婴儿啼哭,勾魂般回荡在脑海。 谢龙一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他露在外面的金镶玉宝石项链颜色逐渐变成漆黑。 突然间,我和谢龙一的脚踝同时被婴儿般大小的手掌抓住。 血手印烙在他的皮肤,谢龙一发出尖叫。 他身体栽倒以后,被强大的力量拖向河水。 我手掐“灵官指”,阳气下沉,稳若泰山! 脚踝那两道手印随之消散。 立即以道家法门催动五雷号令。 青龙护我神魂,五雷助我诛魔。 一指所向,就听见‘轰轰’几声巨响。 谢龙一距离河水不足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借助青龙图护体,我反客为主,主动奔向鬼王。 身体有雷法庇佑,鬼怪难以近身。 可当我趁势一拳头打在鬼王的面部时,竟扑了个空。 我心中大骇,暗道不好。 “当当当——。” 极有节奏的敲击声在我的周围回绕。 那种感觉让我神魂颠倒。 鬼王托桑就在距离我不足十米的位置,盘膝而坐。 他四周摆着八个没有天灵盖的人头骨,其中一半黑一半白。 他赤着上身,不断在人头内抓出一些毒虫往嘴里塞。 几乎每一次咀嚼,他身上的血管便会凸起一分。 鬼王的眼睛已经化作血红色。 拿出一个木头人。 一口毒液吐在木头人的身上。 我顿时感觉到身上火辣辣的疼。 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我张嘴呕出大量的绿汁。 我当即明白过来,鬼王托桑在给我下毒降。 生死危机,青龙图一声咆哮,让感觉有一道电流经过身体,清扫掉所有的不适感。 见降头失败,鬼王依旧没打算停手。 随着他不断念咒,这里所有的泥瓦罐都在震颤。 只见河里浮现出一位披头散发的女鬼头颅。 她十分诡异,竟没有下半身,只有一个头在天上飘,身后还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肠子。 飞舞时,头发散开。 女鬼竟没有眼睛,占据半张脸的大嘴,长满了獠牙。 眨眼之间,女鬼已经与我不足一臂的距离。 我当机立断,将五雷号令叼在口中,鼻腔发出“哼哈”二音。 这在道家法门,哼、哈道教护法将军,绝非小说情节那般弱鸡。 一哼一哈代表一开一合,一阴一阳。 就连佛门禅宗观息法也“哼哈”二音。 五雷号令本就是天地交泰而生。 借助哼哈二音阶,能够降服妖魔。 那飞头被我雷音击退,却依旧没有伤到元气。 纠缠时刻,耳边回荡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身上有一根邪骨头,若肯放下心神,我能将力量借于你!” 这是青龙的声音! 当初李神婆说要送我礼物,用自身邪骨污染了我的金刚骨,没想到,竟是为了今天! 邪骨头在东北马家也叫仙骨。 没有此骨,被野兽地仙附体,会伤害元神。 当初大蛇向我讨封,我封他做五帝龙王。 我双手拜见:“青帝龙王,助我降魔!” 话音刚落,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上半身衣服炸裂,一道青龙自脖颈盘绕直至腰间。 东北仙家称青龙为外五行大仙。 若被封神格,可称龙王。 身体在一瞬间充满了力量。 飞头再度袭击来之时,我正面硬抗,一道龙影浮现刹那间,摧拉枯朽般打散飞头。 使他化为一滩黑水飞溅四处。 趁着青龙之威仍在,第一时间杀向鬼王。 这位可是与茅山道士斗过法的大人物,我也不敢掉以轻心。 眼看着鬼王身边八个人头被我打爆了四个,靠近之时,有一位苗族姑娘出现在我的身边。 她只不过是轻轻一点,藏匿邪骨内的青龙被打离我的体内。 那位苗族姑娘上下打量着我,看着她那双眼睛,我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这时,苗族姑娘鬼对着河边唱歌。 原本狂躁的我阴魂再度安静下来,水面恢复了平静。 鬼王恭恭敬敬对苗族姑娘鞠个躬,然后对我说:“你们走吧,她说,如果我杀了你,画中那条龙会脱困,河里所有的婴灵都将化为灰烬,所以她让我放过你。” “放过?” 我刚刚明明占据着上风。 鬼王听出我的疑惑,冷哼道:“你看看自己还有影子吗?” 我左右看看,真被吓了一跳。 自己的影子不见了! 而且,鬼王脚下有两道影子,其中有一道影子被插着一把符刀。 “我说过,我要带走林茹。” “我给你的棺材就是,回去告诉林中军准备后事,既然没有女儿顶债,他的债,我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这里黑雾散去,又一次恢复平静的小村子。 林中军的事情我不打算在插手。 走到鬼王修行的小屋子,看着那副女子古画,恭恭敬敬给上了三炷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副画竟然笑的十分诡异。 事后我让鬼王把一百五十万退给我。 结果,那老逼登根本不讲职业道德。 一分钱不退,还说了,如果想要回钱,那就先拼命。 在他的地盘上,我实在是没辙,只好带着林茹属于林茹的小棺材与谢龙一回到仰光。 刚到家那天,谢龙一家来了一位降头师。 见面就一顿自夸,说我们能在蒋天胜手底下逃出来,都是他的功劳。 说来说去,就想要一笔钱。 最后连谢龙一都忍不了,让降头师等一会儿,一瘸一拐举着菜刀就要砍死他。 原来这人就是我他之前求助过的师父,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货竟然是个骗子! 事后我让谢龙一帮我定了会沈城的机票。 他还主动给我名片,非常正经的说,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 揍他的事情已经放下了,只要能一起赚钱,天天打他都可以。 我来一次东南亚算是呆够了,不想在和他发生什么纠缠,当天就坐飞机回沈城。 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萨满血咒破除的事情必然会经天师府之口传出其他门派耳中。 我的命格已成,为了接下来的金龙之魂,我不想再隐瞒这一切。 虽然不敢用天师府秘法。 可麻衣派相术神卦,依旧响彻华夏。 所以,在回到阅微堂的第一天,沐浴更衣。 跪在祖师画像近前。 我不知道爷爷欠了什么债。 也不知道那个七绝岭在哪。 更不知道那个神秘道士为何只给我十年寿命。 但阴曹地府要我去东瀛夺回金龙魂。 天师府同样想利用我。 如今义公山录重现人间,我身为麻衣派陈家三代传人,有责任将门派发扬光大! 自从我闭门之后,门外的人越来越多。 天师府。 茅山。 龙门。 燕云十三太保。 四拨势力齐至。 无一人主动应答,也无一人问卦。 我梳洗一番,换上麻衣派道服,给祖师爷敬过三炷香。 平静坐在太师椅上,等待着时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开堂口 东南亚之行对我的影响很大。 蒋天胜三番两次要杀我,如果不是运气好,我早就横死街头了。 鬼王答应放过林茹,同样是忌惮青龙图没有束缚,会造成两败俱伤。 在这世上不是你善良,他们就会放过你。 所以我在闭关之前,曾通过龙门,传达我用义公山录开卦之事,由龙门帮我昭告天下! 我不想继续躲躲藏藏。 一直有个人想要我解开爷爷的封印,使出天师府的不传异姓的秘术。 那个时候,天师府就能名正言顺把我带走。 天渎老道憎恨的义公山录,若不是有万寿山娘娘出面,我恐怕早就死了。 就连阴曹地府也希望我带回金龙之魂。 在这一趟远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爷爷给我留下的最后一条路,就是金龙之魂。 没有金龙之魂,华夏五行总是缺一,我的五弊三缺也无法更改。 深思熟虑后,我才决定开麻衣堂口! 突然,门外传来爽朗的声音。 “大漠封鬼人,前来拜访麻衣派掌门!” 声到人至,大门被推开。 王林领着小鱼儿走了进来。 小鱼儿甜甜一笑,揉着肚子说:“大哥哥,做饭没有,我饿了!” “大恩不言谢!”我拱手道。 我王林依旧是醉醺醺的模样,指了指小鱼儿:“是她要我来帮你的,要谢就谢她好了。” 漠封鬼人王林,号称华夏四大奇人之一,有他在,我的面子才能撑起来。 又过了半晌,第二个人走进阅微堂。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斗篷,戴着漆黑色的面具。 “我叫影子,陈俊义答应我三件事却只完成两件就死了,你若答应帮我剩下的,我可以替你杀人。” 记得陈怀珺说过,陈俊义一生仇家无数,可没有一个人能杀死他。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身边的“影子”。 他不喜欢言谈,虽然不知道第三件事究竟是什么,可我需要更多的帮手。 我闭上眼,能够感知到阅微堂四周的人越来越多。 影子站在我的身侧,渐渐与黑色融为一体。 三炷香烧到一半,宁无缺推门而入。 “宁无缺前来拜见陈掌门!” “多谢宁大哥!”我感激道。 “天下皆知麻衣派义公山录重现人间,我知道你会有麻烦,前来助你。” 号称天下第一武学奇才的宁无缺能在各门各派登门阅微堂,足以见得他有情有义。 从古到今,麻衣派嫡系就是各门各派必争之人。 回想当初天师府想要给我授箓,又岂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 爷爷能成为天师府数千年来唯一的异姓天师,依然能安然无恙,靠的不是天师府的仁慈,而是实打实的实力。 可爷爷一生都没有回归龙虎山宿命,死后却被龙虎山接走,关押七绝岭承受酷刑。 我不甘心依附于他人势力,又不愿被当作棋子去摆布 所以,我要走和他老人家截然不同的道路。 眼看三炷香烧至根部时,又有女子声音传来。 “万寿山娘娘派奴家前来拜访陈掌门。” 这时,娘娘身边贴身丫环洛依缓缓走进来。 她依旧是那副绝美的容颜,手里提着灯笼,穿着古代服饰,除了美丽还多了一丝神秘。 我感激道:“多谢娘娘相助!” 洛依说:“张子昂说,不要怕,大胆的去搞,若遇生死危机,他会出面来助你。” 王林、万寿山、宁无缺、影子四位高手前来助我开堂口,声势浩大。 我站起身整理一下衣冠,走到祖师画像近前,双膝跪拜。 弟子陈正不才,自幼学习义公山录。 身单力微,不能拯救苍生, 只求助人趋吉避凶,脱离苦难。 弟子心有热血,不愿做他人鹰犬。 今日祭拜祖师,昭告诸天神明。 我陈家三代后人陈正,为新一代麻衣掌门。 愿以生平所学,斩妖伏魔,卫我正道。 恭恭敬敬磕过头,我转身走出阅微堂。 看着门外聚集的人群,随着我的出现,立刻安静下来。 我扫视了一圈在场诸人。 不仅唐麟在,连单无涯,黄婉蓉也来了。 龙虎山那位叫张擎苍的道士站在人群中,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在他的面色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随着场面安静下来,我说:“陈正今日开堂口,以麻衣派规矩,需要送出天卦、地卦、人卦,这三卦可逆天,换地,改命!” 场面再度喧闹起来,来这儿的人个个都是门派大拿,他们不会不知道麻衣派的规矩。 爷爷要我做一个普通人,金龙之魂能摆脱五弊三缺的命运。 这一切又岂是那么容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无论是我小时候刘振华逼我爷爷算命,还是蒋天胜逼我去布风水。 现在想想,想做闲云野鹤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因为从我学会义公山录的那天起,就没办法过普通的生活。 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位身穿皮袄。 他身材魁梧高大,容貌俊朗,一双淡黄色的眼睛十分显眼。 他双手抱拳道:“东北马家,马南山想求陈先生天卦!” 还不等我开口,龙虎山张擎苍冷哼道:“陈俊生是我天师府的天师,陈正是他的孙子,义公山录给谁算卦,他说不算!” 马南山不甘示弱道:“陈俊生是天师府天师没错,你不用想着蒙我,他孙子不曾去授箓的事情谁不知道啊,咱们这里是关内,还轮不到你天师府撒野!” 这一刻,双方剑拔弩张。 结果,张擎苍竟然上前一步,对我说:“陈正,你要考虑清楚今日所作所为,改天换命,本就是逆天而为,与天地所不容!” “顺应大道,卫我真灵,又何谈逆天?” 我继续道:“陈正愿意天、地、人三卦来与人交换!” “换什么?”人群立刻开始追问。 我说:“去东瀛,夺金龙之魂!” 天师府要我去夺金龙之魂。 龙门同样也是如此。 可金龙之魂在东瀛神宫。 我不想为他人爪牙,所以,我要自己去! 用天、地、人三卦去换! 不是猛龙不过江,只听马南山哈哈大笑道:“若陈先生想夺金龙之魂,东北马家愿意鼎力相助!” “茅山俗家弟子毛伍,求一人卦,愿追随陈先生夺回金龙之魂!”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位胡子邋遢的中年大叔,他的出现让我四周一片惊叹。 接着,又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妖异女子一步上前,双手抱拳道:“滇南虫师,姚红莲愿求人卦!” 三人缓缓占据阅微堂天、地、人三位。 我看着门外聚集跃跃欲试的人群,能来此处,皆了解麻衣派的卦术威力。 一卦,可换你天命。 在这极大的诱惑下,会有更多人对此趋之若鹜。 我认真道:“一炷香之内,若无人挑战,这三卦便是你们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东北马家 “运气”二字听起来玄奥诡异,可对于麻衣派来说,却是我们用来吃饭的本钱。 爷爷是龙虎山唯一的异姓天师。 退出江湖之前,一生从未落卦。 义公山录的威名在江湖上就是神话。 我是他的孙子,天、地、人三卦的名气足以引起一场风波。 接着,我在大门口点上一炷香。 毛伍、姚红莲、马南山三人分别站在阅微堂大门口。 马南山拱手道:“今日陈神相开卦,东北马家有生死大事求天卦避凶,还望诸位道友能给几分薄面!” 话音刚落,人群一阵嘈杂。 面对质疑,马南山冷哼一声。 为了震慑在场众人。 他手掐发指,周身缭绕一阵阵浓浓仙雾。 马南山语速飞快,念起请神咒: 云锁深山行人少,古洞修真彻夜寒。 清泉缭绕伴仙客,香烟腾腾吐真言。 吾奉金花教主法旨,急急如律令! 我也是第一次瞧见东北马家请神术。 他如今施法手段,与李神婆截然不同。 一只青色大蟒自他脊柱缓缓腾空而起。 那大蟒足足有十几米长,水桶般粗细的身体充满着力量感。 一双拳头大小的眼球,闪烁着凶光。 就连四周的温度也在马南山请神后冷了几分。 原本跃跃欲试的人群,在看到此般手段,立刻安稳了许多。 东北马家历史渊源追溯明朝初年,朱元璋率兵攻打山海关,因为久攻不下,特发皇榜请天下奇人异士出面相助。 之后天师府派人前来,与东北马家决战山海关。 双方斗得山崩石裂,难分难解。 因天下大势所趋,东北马家妥协了。 但有一条铁律,天师府不准在关外传道。 五仙也不度山海关。 这一铁律维持数百年之久,直到慢慢由一些普通修士所打破。 而真正的世家子弟,依旧恪守着准则。 这时,一位样貌丑陋的老头,跨上一步。 他身后跟着两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行尸。 老头笑道:“老朽吴狱,来自湘西赶尸一脉,义公山录重现人间,老朽想求一天卦,改天换命,做一个富贵人家,不知东北马家可否让这一个机会给我?” 话音刚落,老头摇动手里的三清铃当。 清脆的声音萦绕在周围。 两具行尸身体周围缭绕着大量的绿色雾气,缓缓抬起头的一刻,行尸脸上带着木雕面具,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煞气十足。 天卦可改天命,人一出生,命运就已经注定。 有的人穷命,有的富命,有的苦命。 若非有天大造化,自身辛苦修行,难以更改。 麻衣派天卦能改此命,避开天威劫难。 双方剑拔弩张,浓浓尸气与东北马家仙家灵气不相上下。 这时,又有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士,跨步上前。 他身材削瘦,梳着长发。 只见道士对着毛伍双手拜见:“神霄派华一飞拜见毛真人。” “我要地卦救一人,你不是我的对手。”毛伍语气低沉。 让我没想到,这些传说中的门派高手,接二连三出现在我家门口。 神霄派的威名,对华夏大地的邪魔外道来说,当真是如雷贯耳。 掌门王文卿乃华夏道家公认雷祖,擅长神霄五雷法,五脏六腑调和阴阳,一举一动,皆如雷威。 不远处滇南虫师姚红莲那边已经打起来。 挑战的人自称“出黑宗”张小宝,乃是地地道道的阴阳先生。 我看了一眼香火,我只需要准备天、地、人卦象,剩下的争斗,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推门回到了阅微堂之内。 洛依、宁无缺、小鱼儿三个人围在一起聊天。 见我来了,小鱼儿蹦蹦跳跳地走过来说:“大哥哥,我爸说你有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啊?我看外面有好多讨厌的人。” 宁无缺说:“义公山录改天换命,你若是没有实力立得住,只能归属一脉,有没有考虑回龙门?” 我摇摇头:“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可不想和他朝夕相伴。” 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前路多艰难,我也不想走爷爷的老路。 甚至带着我背井离乡,远离江湖。 可回想他老人家临死时所显露出的无力感。 我不相信爷爷是自愿的。 宁无缺顿了顿语气,沉思道:“不过,毛伍和东北马家来求卦的事情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这二人很厉害吗?” 因为爷爷一直想让我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从未与我说的太多。 宁无缺告诉我,他在入潭拓寺之前,对这二位有所耳闻。 毛伍是茅山上清派传人一身符法通天彻地。 十八年前,华夏玄门中佼佼者。 结果爱上一个不该的女人。 那个女人一心想要当明星,为了大红大紫,想尽一切办法。 毛伍为了她,甘愿修行下三茅术法。 谁知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女明星养鬼出了问题,跳楼惨死。 毛伍自知罪孽深重,封印符法,四处流浪。 没想到今天竟然也想求卦。 至于东北马家,本身精通奇门之法,移魂换命无所不能。 想求天卦,很有可能是堂上老仙出了问题。 滇南养虫的女孩,宁无缺不了解,只知道那边的邪术较多。 我看到王林在一旁饮酒,问道:“我想知道,我爷爷所在七绝岭,到底是龙虎山什么地方?” “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配。” 王林一点面子没给我,直接回绝。 他继续说:“老老实实把这一关过了,龙虎山执法堂已经来了,你爷爷为你封印秘术就是担心你也走他的老路,若你正式开卦,自然会解开秘术,龙虎山定会借此请你回归山门,若你不准,就是犯了偷师学艺的罪责,执法堂的那一关恐怕不好过啊。” 我心里很清楚,爷爷让木村拓哉给我刺下的黄泉鬼纹,就是担心会有这一天发生。 回想曾经在镇龙庙外不曾出现的那个人,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 金龙之魂本就是整个华夏的大事,如果不借此开卦堂,这辈子我将永远没有话语权。 送出天、地、人三卦就是整件事情的诱饵! 门外打的天翻地覆,东北马家请神上身。 蟒仙围绕,使马南山身上浮现淡淡的蛇鳞。 赶尸一脉力大无穷,打得马南山疲于招架。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两具行尸的速度堪比绝世高手。 北街石板路被二人掀的乱七八糟。 行尸力量更强一筹,在一起对碰过程中,马南山被逼到墙角。 那两具行尸竟如人般缓缓喘着粗气。 吴狱不屑道:“东北马家,不过如此!” “好好看看你的身上有什么!” 马南山一双眼睛化为蛇瞳。 这时,吴狱上半身他的衣服化为灰烬。 他惊恐道:“这..这是仙家铭文,你什么时候。” 话未等说完,一道蛇形印记缓缓蠕动到他的喉咙。 吴狱神色惊恐,眼泪鼻涕往外流,脖子鼓起。 只见他张开嘴,一条青色大蟒突然自他的喉咙里钻出来。 马南山双手掐诀:“金花教主显威灵,神火天门震邪灵,杀!” 霎时间,马南山身上的大蟒蛇腾空而起。 盘绕在头顶,冷目扫视众人,俾睨天下的气势令人胆寒。 此时,赶尸人吴狱的两具行尸看起来如同小孩子玩具般渺小。 大蛇突然俯冲逼近行尸,蓑衣化为粉碎,行尸身上贴满的符咒在眨眼间化为飞灰。 两具行尸仿佛过江的泥菩萨,一点点成了两滩污血,消失不见。 这时,马南山深深吸了口气,吴狱口中大蛇化作两道清气被马南山吸入鼻腔。 接着,吴狱魁梧的身材瘦了一圈,他瘫倒在地,脸色十分难看。 马南山及时收手,要不然吴狱整个人都要被吸成人赶尸。 他双手抱拳,客气道:“承让!”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各显神通 马南山收回蟒仙,站在阅微堂门外,扫视着眼前众人。 听宁无缺讲起,东北马家恪守当年之约,很少在世间行走,否则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山野精怪搞臭了名声。 我在屋内观察着外面战局。 华一飞与毛伍两个人同样打的激烈。 神霄派的灵宝箓与茅山派上清箓、天师府正一箓,并称为华夏三大道门符箓。 其中,以神霄派攻击性最强。 门内专修雷法,谓行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除害免灾。 大成者,风云雷雨可随召而至。 华一飞灵宝箓布下雷法,使他方圆三米之内,云雨之气,电光缭绕,如神龙穿梭。 衣袖之间,五黄符同时乍现,华一飞口念法咒,大地浮现一层红色火光。 天雷地火,声势浩大。 华一飞散开法指,说:“家师曾提及过毛真人,十八年前就已是茅山派奇才,晚辈自知不敌,也愿一试。此符是神霄五锁狱法,若毛真人能破此局,一飞愿意拱手让于此卦。” 毛伍四十岁左右,穿得破破烂烂。 与高人两个字根本不沾边。 茅山派只有真正修法术的人才这般打扮,但凡穿着得体,光鲜亮丽,都是“显宗”传道者,没什么真本事。 毛伍身处五雷狱,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神态。 一杆毛笔顺着衣袖落下,毛伍起笔虚空画出一道符箓。 当符箓一点点变为金色之时。 “竟是茅山金光箓!” 在场众人几乎同时惊呼。 我透过窗户看到天师府张擎苍古怪的表情。 对于毛伍的实力,显然很惊愕。 茅山派符箓分金、银、紫、蓝、黄五类颜色。 金色符箓威力最大,同时要求施法者的道行也最高。 银色位其二,紫色、蓝色依次之。 威力最低的是普通黄纸符,影视中常见都是最普通的符箓。 华一飞目露兴奋,“毛真人,请指教!” 毛伍叹了口气:“我不想与人争斗,求完这一卦,毛伍将以断指之刑,来偿还这些年来的罪孽。” 话音刚落,毛伍以极其潇洒的姿势收起符笔。 双手快速结印,眨眼之间,符箓金光大盛。 神霄派天雷地火威力滔滔,似乎要将这天捅破一般。 在此等威力刺激之下,令马南山身上的仙灵竟然不受控制,大蛇脱离体内,盘绕上方,谨慎盯着二人交战。 云雨缭绕,电光如龙。 只见金光符箓仿若一扇大门被人打开,门内探出一位金甲红袍的神明,满头红发,三目怒视,单手举起钢鞭,气势极其勇猛威武。 我被吓了一跳,脱口道:“王灵官!” “毛伍的修为又精进了。”王林忽然感慨。 王灵官为众仙之长,监察仙官。 但凡违法乱纪者,王灵官的钢鞭下去,必是形神俱灭。 王灵官仅仅探出半个身子,神霄五狱符便化为粉碎,华一飞背负双手,凝视着头顶仙官。 “毛真人名不虚传,一飞认输。” 随着毛伍散去“灵官指”,气势滔滔的灵官爷随之消散。 毛伍倚靠在阅微堂门外的台阶,说:“多谢。” “为什么说谢谢?大叔明明赢了呀。”小鱼儿一脸不解。 宁无缺说:“华一飞没出全力。” 我说:“你的意思是那个年轻道士很厉害?” “你刚入江湖还不知道神霄派华一飞的名气,他最厉害的不是用雷,而是剑!神霄剑仙华一飞,名气之大,与我并称仙武奇才。”宁无缺说。 “叔叔,你这么夸自己真的好吗?” 小鱼儿闪烁着大眼睛,天真地发问,让宁无缺的老脸一红。 “那个张小宝是干什么,打架就打架,他撒纸钱干嘛?”我看的惊愕。 宁无缺说:“东北三出,出黑、出道,出马,其中出黑宗的下地府,遣阴曹鬼兵,精通阴阳仙术非常厉害,千万别小瞧他们,寻常人办不了的事儿,出黑宗都能办,尤其下地府秘术是他们的绝学。” 我默默注视着战局,张小宝的嘴实在是太骚了。 那些落地纸钱居然化作一个个小鬼儿与姚红莲纠缠。 更可恶的是他一边打还一边吆喝着:“妹妹你千万别动手,腰圆臀肥胸乱颤,看得小哥哥心难耐,做梦都想掐一把啊,掐一把,掐一把就好啊...。” 姚红莲被气得脸都白了。 密密麻麻的黑壳甲虫追逐,张小宝竟然上蹿下跳,边跑边喊:“妹妹啊,哥是来求姻缘的,不是来打架的,自从我看了你一眼,哥的心都酥了,你放心,我家五十亩地,二十多头牛,还有我爸的养猪场,以后都是咱俩的。” “我打死你个臭流氓!” “妹妹人长得真俊俏,骂人都好看。” 张小宝特别贱,三两步跳上房顶。 不知他在哪里抓到一个纸人,对着姚红莲贱笑。 “让你尝尝哥哥的厉害!” 他咬破食指,在纸人双目点睛,口念法决。 本以为会施展什么神奇术法。 这货竟然狠狠掐了纸人的奶子! 姚红莲尖叫一声,脸都红了,胸前浮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张小宝站在房顶哈哈大笑,闻了闻手心说:“香啊!” “臭不要脸,我要杀了你!” 张小宝嘿嘿道:“俺爹了说了,打是亲骂是爱!爱我吧,亲爱的。” 紧接着,他又对着纸人亲一口。 姚红莲吓得一把捂住脸。 惊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告诉你,这回哥哥亲个嘴儿。”张小宝说。 二人打得火热,我也被张小宝的手段惊住。 问起宁无缺时,他感慨道:“出黑宗的移魂法,将姚红莲的三魂七魄印在纸人身上,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把阴阳仙宗的独门绝技用来耍流氓..。” 姚红莲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收敛怒气,说:“你下来,咱俩好好谈谈,这一卦对我有用。” 张小宝怀里抱着纸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下来。” “我答应,你下来吧。” 感觉他有点缺心眼,被姚红莲的随口一说,竟然真的在房顶上跳下来。 就在这时,姚红莲将手放在衣领,又问:“让你摸摸真的,你敢不敢?” “真的?”张小宝特别兴奋。 姚红莲点点头,一步步走过去,说:“我就在这儿,你摸一下试试看。” 发现他舔着嘴唇,当真是牡丹花下做死鬼也风流。 他果真伸出手,一把摸在姚红莲的胸口。 同一时间,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女人果然都喜欢骗人!” 小宝的手被一只金色的毒虫咬破,他整个人脸色青灰,生机正在飞速离开体内。 就在生死关头,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两步跳到近前,对着小宝胸口拍了三下。 小宝吞了口污血,脸色也随之一点点的恢复。 看到中年人无奈道:“老爹,你咋来了?” 中年汉子愤愤道:“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来得及时,你就完犊子了,跟我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姚红莲脸色很难看,像是非常担心中年汉子找他麻烦。 结果,那中年人淡定道:“姑娘你也别害怕,赖我家小兔崽子没教育好,你收拾他就对了。” 撂下这句话,中年人扛着还在叫嚣“媳妇媳妇”的小宝便离开了人群。 一炷香还在燃烧,随着又有几位挑战者上前,毛伍、马南山和姚红莲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时辰已到,闭目稳定心神。 我回头对着宁无缺、王林、洛依还有暗中躲藏着的影子双手抱拳,感激道:“若我今日能活下来,你们就是我陈正的恩人!” 洛依说:“娘娘让你大胆去做,如果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地,就去万寿山找娘娘,她给你留了一口棺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开卦 洛依的话让我身体一僵,有些尴尬,他们万寿山的招待普通人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既然我打算以义公山录重现人间。 不管发生什么后果我都能接受。 爷爷身陷七绝岭,龙虎山曾经三番两次逼我出手。 如今天师府知道我身上所中血咒已经化解。 无论是三大天师,还是身处万寿山紫薇阁的镇元子,这些人都饶不了我。 我不想认命,只能与其抗争下去。 手握九炷香,我推开阅微堂的大门。 今日龙门单无涯,太极震云手陈太乙,秦寿父子,还有黄婉蓉着门下弟子都来了。 茅山派与天师府的人依旧立于角落,不发表任何言论。 我知道他们在等,等我解开爷爷给我的秘术。 而那些闻风而来的达官贵人将整个北街围的水泄不通。 义公山录卦有天定,算尽则死,我爷爷就是个例子,他一生有一千零二十四卦,最后一卦给了我。 我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卦数,只有天地人三卦之后,方可堪破玄机,所以这一卦不单单是给他们,也是给我的。 面对求卦三人,我说:“希望卦成之后,三位能遵守诺言,与我同去夺回金龙之魂!” 毛伍话不多只是缓缓点头。 马南山竖起大拇指,让我放心。 姚红莲见我年轻,目光也投来几分怀疑。 我手持九炷香,一指所向,香火燃烧。 普通人上香只能上三炷香。 鬼道众生是两炷香。 而九代表着万物之极。 九炷香的含义更是通天彻地,昭告天地人三界。 我手握香火,躬身拜天。咬紧牙关,低声道:“祖师在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护我真灵!” 黄泉鬼纹犹如密密麻麻的锁链爬满我的全身。 这一刻,有无数双手想要将我彻底吞没。 我的灵魂被拉扯。 七魄在体内横冲直闯。 我的血在烧。 我心还在跳。 麻衣派义公山录第一次正式开卦,必为天地所不容。 乌云遮日,风起云涌。 天色渐渐黑下来的那一刻,万籁俱寂。 天地之间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天卦惊苍穹。 地卦震幽冥。 人卦动四方。 我感觉到天地间浓浓的排斥感。 而天师府张擎苍在这一刻缓缓上前,一双如蛇般的瞳眸死死盯着我,随时准备动手。 我脖子上佩戴的天机符这闪烁一阵青光。 它将包裹在光线之中,使我终于有所舒缓。 九炷香被我利于大地,请神气入体。 助我觉醒真神,强大真气。 二者一阴一阳,生天地,育万物。 我若放之,则包罗虚空。 我若敛之,则退藏于两仪。 义公山录堪破阴阳造化,这天地、日月、五行皆在股掌之间。 爷爷已经去世了,我知道他不想我继续走这条路。 所以,从小到大他希望我能好好学习,以后找一份工作,娶个媳妇,过上普通人的幸福生活。 可爷爷同样知道,我命犯五弊三缺。 如果不能解决这样的命格,注定是孤苦一生。 他让我助蛟龙封正,助我摆脱夭折命运。 又有金龙之魂,告知我未来的道路。 只有夺回龙魂,我才可以解决宿命的诅咒。 我想到和林茹分别时,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扎在我的心口。 看着跃跃欲试的天师府众人。 我深吸了口气,毅然决然道:“麻衣派弟子陈正,祭拜苍天,日后愿以义公山录助人趋吉避凶,求苍天明示陈正一生,当担得起多少卦象!” 我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随着九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一道闪电落下,劈在我的面前。 石板炸裂,我的双膝感觉到一阵阵发麻。 我的双目涣散,许许多多的人影在眼前闪过。 这些人都是我可以占卜之人。 数量在不断增加,直到头疼欲裂,七窍流血之时,我猛然睁开双目。 黄泉鬼纹频频断裂。 咔咔——! 我体内有一团金光呼之欲出。 因为天生就是罕见的金刚骨,本是练武奇才,爷爷却担心受天妒,让我专心学习麻衣相术 李神婆给我的邪骨污染了金刚骨,今天这一刻,我才知道她真实的目的。 大道盈满则溢,缺其一,缺的那一点正是一线生机。 完美之人必遭天妒。 如果没有李神婆的邪骨,那刚刚的雷击会落在我的身上。 至于未来究竟多少卦数,我心里已有眉目。 我缓缓起身道:“卦象天成,本师可以为三位缘主看相,问卦,占卜,第一卦为天卦,马南山,你有何事要问?” 马南山激动道:“堂上老仙九劫难渡,风火雷劫仙道魂消,雷火通九窍,风经卤门吹,求陈神相指点迷津,这一卦逆天当如何去逆天!” 我心里明白他马南山的意思,仙家一生要经三灾六祸,每一步坎儿都足以要命,但最难过的就是风火雷灾。 三者同时落下,纵然天大的修为,也将会形神俱灭。 马南山恳请我以天卦术,助他改命。 我爻钱儿起卦,占卜问天。 三卦皆为天雷无妄卦,凶。 算卦都知道一句话叫“筮不过三”,筮是指的占卜的意思,三次过后,卦象就不准了。 此卦代表着“无妄者无希望也,不切实际。” 震在下卦,乾在上卦。 乾为天为刚为健;震为雷为刚为动。 不可妄行,又不可不行。 马南山所求,本就是苍天注定,无力更改。 我凝视着卦象,咬破食指点在铜钱,沉声道:“大道缺一,万物总有一线生机,天雷虽然无妄,可麻衣派必可逆天改命,第四卦,变数!” 只见六枚铜钱原地震颤,就像滚烫的热水在地面不断翻滚。 我能清晰感受到苍天震怒。 天机符为我挡住了宿命因果,如若不然,这一刻我恐怕会折寿而死! 我手指点向铜钱,脚踏大地,五脏六腑吼迅雷音。 “万物既有阴阳,本就是此消彼长之法,卦中有卦,卦中有变!” 待我话音刚落,六枚铜钱同时竖起来。 在平地连续转动了几圈,再度落稳之时。 开始连续变换卦象。 我将所见卦辞一一次记下,待铜钱最后稳住之时。 上卦为坤为地,下卦为艮为山。 我认真道:“此乃君子卦,地中有山,内高外卑,居高不傲,六十四卦唯一全吉之卦。” “该当如何?”马南山激动道。 我说:“入深山,居低位,风雷云动他不动,自可度过此劫。让老仙去出家宅大门奔东北方向,路上切记满招损谦受益,自可安然度过!” “多谢陈师傅指点迷津,若老仙度过此劫,东北马家一定会遵守约定,助您夺回金龙之魂,万死不辞!” 在马南山道谢之时,我看到张擎苍上前一步。 天师府众多弟子,气势汹汹将我围住,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张擎苍呵斥道:“大胆陈正,你体内有我天师府不传秘术,金光咒,依戒律堂规矩,非天师府之之人学习此咒,当废除全身修为,斩福寿百日!” 我与之对视,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因为该来的,总会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卦 整个阅微堂门外的气氛在这一刻剑拔弩张。 马南山脸色微怒,拦在我和天师府之间,“臭道士,这里是关内,不是你天师府地界,在俺们这边抓我马家客人,真当我东北马家是纸糊的吗!” “这是我天师府私事,白龙仙山的五位老仙出面,也挑不出半个礼字!” 张擎苍杀机凛凛。 他继续道:“世人皆知陈俊生是我天师府异姓天师,师承张蓝衣,学习龙虎大道,陈正虽是他的嫡孙,却并非我天师府中人,偷师学艺者在江湖各派皆是死罪,我天师府念在老天师的面子,斩他福寿,收回金光咒,又有何不对!” 这一次,天师府的确占了一个理字。 马南山看了我一眼,神色有几分愧疚,只是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点点头道:“不用担心,你已有一卦之约,尽快回去告知老仙,按照我说的去做,自然会夺那一线生机。” “陈师傅放心,若天师府敢取你性命,东北马家必会将天师府弟子撵出关内,为你报仇雪恨!” 马南山深深鞠躬,匆匆离开北街。 看着毛伍和姚红莲二人,我劝他们放心,又对张擎苍说:“今日陈正开卦问天,天地人三卦已送出天卦,还有地卦、人卦等待缘主应验,等三卦结束,我自然会给你天师府一个交代。” 单无涯缓缓上前一步,认真道:“陈俊生本是我龙门相门一脉,陈正自幼学习义公山录,与我龙门本是一脉同枝,天师府妄想拿人,也要问问我龙门答不答应!” 龙门代表着官方势力,不仅精通各类法术,燕云十三太保更是武道巅峰。 明、暗、化、罡四大劲实力超然,若达巅峰,可水不能浸,火不能灭。 龙门孙北堂以一己之力降服西山十戾,他正是罡劲巅峰的高手。 待单无涯开口表态,张擎苍冷冷道:“莫非单老前辈,真的要插手我龙虎山的家事吗?” “龙门的事也是家事!” 单无涯生冷地回应了一句张擎苍。 我意识到,其实天下间各门各派的纷争千百年来就从未断过。 我说:“各位前辈先等陈正为二位缘主看过卦象再做定夺!” 毛伍缓缓上前一步,一双死鱼眼扫视着众人。 “今日若是耽搁我的大事,不管你们是谁,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若不是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谁也不会来阅微堂求卦。 毛伍语气已经有了几分凌厉。 毫不怀疑,若这时候有人站出来为难我,他一定会动手。 我说:“天卦为天命,地卦属坤,堪破未来玄机,你想问什么?” “我今生作孽多端,殃及子孙后代,任凭我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助他们改变运势,陈师傅的义公山录可有解决之法?”毛伍眼神期盼。 正如他所遇到的困境,在芸芸众生看不见的地方,其实有一道无形大网。 它将你我笼罩其中,无形无相,却真实存在。 这张网,佛家称它为“因果”。 道家叫它“承负”。 人可以不信命运,不信神灵,但世上万般之事皆有因果缘由。 只是小孩子不懂事,根本成不了因,凡疾苦磨难,孽障横生,多半是父母造下恶因所致。 我知道毛伍的意思,他自己造下的孽债,报应到子女身上。 纵然他是茅山派不世奇才,依旧无法抗拒天地间的规则。 他想尽一切办法为子女改命,最终身处泥潭,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我说:“若想改变此运,需要斩你父子因果,法成之后,一生不相见!” 毛伍神色阴晴不定,我知道他是放不下心中执念。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 无论是谁也逃不过这八种苦难。 毛伍在短暂的挣扎过后,咬咬牙道:“我愿意断父子因果,摆脱孽障束缚。” 在众目睽睽之下,义公山录的神奇之术已经让在场中人无不惊叹。 人一到百岁皆在面相之中。 相之一字,本就是秘术。 能指点迷津,跃过风险,解祸为祥。 因果孽债,虽由天定。 大成者可胜过天命。 明代麻衣派传人曾创下铁关刀之法,斩断因果,破除孽障。 我默念术法,手掐相门秘术。 双手点住他的子女宫,厉声道:“我今以关刀指,断你五星六曜,破纹理,平五岳,除四渎。只因骨骼天成,唯有洗精伐髓,地气入体,方可百事无忧!” 我指法变换,为他分筋错骨,改运逆天。 待术成之时,天地为之色变。 毛伍满头乱发瞬间变得灰白。 整个人气息萎靡,形如枯槁。 我说:“刚刚以关刀指断你命格,今日你可准备丧事,埋于风水宝地,挺过头七,自可改头换面,重新为人!” 毛伍气若游丝的模样,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他沉声道:“七日之后,我会来找你,若你骗我,我会杀了你。” 我告诉毛伍,若我卦象不准,天下再无麻衣派! 那些达官贵人们沸腾了,第一卦天卦,我为老仙渡劫。 第二卦地卦,为术士斩断因果。 凡尘俗子求卦之人,免不了穷问财,富问祸,官问刑。 趋吉避凶本为相术根本,算不得真本事。 只有与天争,与地夺,与人斗,才是义公山录真正强大之处。 毛伍走到张擎苍面前,与他四目相对,继续道:“我不管他学没学金光咒,七日之后,我会来这里找他,若他被你天师府带走,毛伍穷尽一生,也会杀光你天师府弟子!” 目送毛伍离开之后,张擎苍一言不发。 我知道,身为天下道家执牛耳者的天师府,几千年屹立不倒,又岂是谁都能捏一捏的软柿子。 第三卦是人卦,姚红莲身为一介女流,在今天这种环境下,依旧能保持风度,已经很是难得。 她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和张小宝之间的争斗让她受了一些轻伤。 虽然虫术诡异,可如果当时不是她用计骗张小宝,输的人一定会是她。 姚红莲说:“陈师傅,我想换命。” “为什么?” “从下生那天开始,我心中所爱之人,无一例外,都会横死街头。” 姚红莲说起此事,眼眶微红。 她的话让我心头有些感慨,我又何尝不是面临此种痛苦。 虽然义公山录能为别人改天换命,但对于自己的未来却是无能为力。 江湖相师一直传颂着的那句“算命不算己,算己则死。”其实指的是义公山录中的戒律。 我在开天、地、人三卦的那一刻,就已经看清自己的命运。 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为姚红莲占卜批卦,她命犯红娘煞,此煞相门八忌之一。 一辈子不得身穿嫁衣,否则必如悬梁刀,斩尽身边人! 命犯此煞,必须经历大喜大悲,最终青灯古佛,堪破人世间情欲爱恨,若再出空门,此煞可解。 通俗点解释,就是经历轰轰烈烈的爱情。 最后发现对方是彻头彻尾的渣男,使她放弃婚姻,出家为尼。 自佛前悟道,若是悟透了,可再次还俗。 红娘煞会被困在庙里,从此她就是安全的。 但这种顿悟,讲究一个机缘。 我说:“我有一法,能让你免于红娘煞相伴的厄运,可此煞注定一生难遇良人,你愿意吗?” “是不是良人,我自己说了算!”姚红莲轻咬着嘴唇,语气坚定。 其实,我觉得张小宝人挺好,骚是骚点,可家教严格的男孩都不会做出啥出格的大事儿。 当然,这话我倒是不方便说,只好继续道:“男有青龙,女有白虎,二者本为煞气根源,道家术法可斩青龙,闭白虎,断煞根,我可助你闭白虎,封住红娘煞。” 姚红莲是巫术一脉,不懂青龙白虎。 我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男女生育所用的位置。 姚红莲听完,有些担心道:“白虎若闭,我怀孕生子怎么办?” “你命里有一段姻缘,只需待白虎抬头日,便是你红娘煞化解之时。”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条件 接着,我点她人中位置。 在相书中对于女性某些能力,皆与人中有关。 因为任脉与督脉起与会阴穴,也就是“那里”的附近,气脉第二次交汇,就是人中。 所以人中的形状与女子能力有关。 相师可通过女子人中,来闭她白虎煞气。 指劲点入她的穴位,姚红莲发出一声嘤咛。 脸色瞬间泛起潮红,直至渐渐退却后,她双手抱拳道:“十日后,若陈师傅卦象皆准,红莲自当遵守诺言!” 撂下这句话,姚红莲匆匆离开北街。 三卦结束,准与不准,半月后自有应验。 今日过后,麻衣派的名气会再度传颂华夏大地。 张擎苍说:“三卦结束,陈正随我回龙虎山领罚!” “放屁,我龙门的人岂是你想带就能带走的?” 秦寿他爹率先站出来,那个憨厚的小老头一激动脸就红。 茅山派的人也在这时出面,“我茅山宗见陈师傅身有道根,掌门曾说,愿意收你为俗家弟子,若拜过三茅真君,就是我茅山的人。” “多谢茅山宗抬举,但陈正无意归属任何门派。”我说。 这一句话,让四周皆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今日开卦,义公山录究竟会有多少卦已经成为定数。 每一卦都代表着可以扭转乾坤,定吉凶祸福。 各方势力一定都会抛来橄榄枝。 因全真派避世修行,使道家三宗,以天师府、茅山宗、神霄派为天下一等一的大派。 龙门又代表着世俗中最强大的力量。 待三家发过声音,其他各门各派,还有那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才敢邀请我为他们看卦。 此时,我拒绝了所有人。 这无疑等于是拒绝财富、地位。 可我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 义公山录强大的宿命诅咒,等于是以命换命,用我的命去救别人。 我自问没有那么伟大。 更不想将陈家的本事为那些心思歹毒的人服务。 众目睽睽之下,我做出一个超乎常人的决定。 我说:“陈正今日借此机会,昭告苍天,义公山录为天地所不容,决定今日封卦!” “什么!这尼玛刚开始就结束啊!” “我愿意出一千万,求陈神相一卦!” “玛德,两千万!” 嘈杂的北街内外,名门豪车多不胜数。 众人争相竞价,竟然有种拍卖场的喧闹错觉。 单无涯从旁道:“陈正,你不要想不开,你是我五脉的后人,若有人想借此要挟你,就是与整个龙门为敌!” 言语之中,目光凛凛盯着张擎苍。 我说过,绝对不想重走爷爷的老路。 他就算是天下第一神相,名满天下。 与东瀛风水师决战黄河龙棺,又以一己之力扭转大漠风水,又能如何? 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带我颠沛流离,吃不饱饭的日子,甚至爷爷被黑社会要挟,破掉誓言。 我父亲做了一辈子好事,为人趋吉避凶,却为了生下我,借命求子,遭受报应。 苍茫天道自有他的规则,可我陈家为什么要做他人附庸? 两代人惩恶扬善,助人趋吉避凶,到头来还不是落下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若这是天的规则,我便问问这天,凭什么? 难道仅凭我学过义公山录,就要这般如此吗? 若老天爷让我这么做,我偏不! 我说:“陈正今日当着诸位前辈面前封卦于此,此生不以义公山录忤逆天机,若违背誓言,当受瞎眼之刑!” 我知道,这一句话说出去我将再无利用价值。 与此同时,四周经过短暂的嘈杂过后,陷入一片寂静。 麻衣派的强大之处不是算命,而是改命。 就像东北马家的老仙,如果不是我为他变卦逐吉,那老仙一定过不去这道坎儿。 毛伍若不是我为他改头换面,断因果宿命,他所有罪孽必会报应子女。 姚红莲命犯红娘煞,谁与她结婚都活不过三日,我为她闭白虎獠牙,虽不能生育,却不会害人性命。 这个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大自然的法则与因果形成悖论。 我若不杀他,他便会杀我。 可我若杀他,又会遭受报应。 原本为我出头的龙门、茅山竟然在这一刻缓缓退却。 甚至连始终关注着我的华一飞也逐渐隐匿于人群之中。 我不懂通玄武技,比起茅山派,我的符箓甚至就像一个小学生。 比起神霄派,我的雷法还需要借助外力。 比起天师府,我的道家神通,仅能算做是外门弟子。 我封卦之后,没有最锋利的武器,更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这时,张擎苍一声令下,天师府趁此机会一拥而上。 阅微堂的大门同一时间炸裂,宁无缺首当其冲,怒道:“宁无缺在此,谁敢动我兄弟!” 声音似猛虎,拳动惊四方,脚踏八极劲,滔滔气浪掀翻众弟子。 宁无缺的崩劲力道势不可挡,张擎苍与他一次交手过后,二人拳如雷阵,滔滔气浪,令众人皆惧。 宁无缺站在我的身侧,平静道:“宁某人早已被逐出燕云十三太保,所作所为皆有宁某一人担当。陈正对我有救命之恩,天师府想要拿人,就要在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宁无缺不仅拳法刚猛,为人硬气,忠肝义胆。 他早年受过极大的刺激,导致他做出京城惨案的事情。 如今的宁无缺,自从带走了仙尸口中的夜明珠之后,他的脸色不再如之前那般心事重重,反而十分豁达。 张擎苍怒道:“宁无缺,是你自己找死!” 话音刚落,张擎苍身上道袍无风自动,周身上下金光奕奕。 在天师府姓张的天师,又岂能泛泛之辈。 宁无缺刚想动手,被我拦住。 他说:“天师府虽然惹不起,可我孜然一身,并不惧他。” “宁大哥,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我说。 我天生金刚骨,为了躲过借命劫难,体内封印天师府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 我转头问向张擎仓:“那日在镇龙庙外的人,是不是你?” 他没回答我的话,而是冷哼回应:“陈俊生果然食言了,天师府之术不传二姓,今日需断你金光,斩福寿,方可偿还罪孽!” 我说:“七绝岭在哪?” “你放心好了,你死以后也会去!”张擎苍说。 我说:“你带不走我。” “封卦之后,还有谁会救你?”张擎苍看了眼屋内,又说:“王林吗?” 我凝视着张擎苍的眼睛,丝毫不退,身上金光夺目耀眼,隐隐之中竟然要盖过张擎苍。 我说:“我因是借命而生,容易夭折早亡,爷爷将金光咒封印我的体内,不准我学习天师府秘法,就是担心他死之后,你们会来找我的麻烦。” 张擎苍凝视着我的眼睛,看的出他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杀机。 我继续道:“义公山录夺天地造化,本就不应该属于这个世上之物,若不是万寿山娘娘助我,那日我就已经死在镇元子手上。” “天师府给过你机会,可你却没有答应。”张擎苍说。 我说:“要不要做个交易。” “你觉得我会和你谈下去吗?” 话音刚落,张擎苍突然出手,我没有学过天师府术法,在搏斗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坦白讲,那一刻我已经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可就在他的“金光指”临近我的身体之时,一道黑影眨眼间到了张擎苍背后。 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顶在张擎苍背后。 跟随陈俊义多年的影子突然出现,破开护体金光,杀机凛凛。 “影子!” 张擎苍脱口而出,脸色震惊。 影子说:“你不能杀他,陈俊义死了,我需要麻衣派后人帮我做一件事。” 我已经做好应敌的准备,没想过张擎苍竟然说动手就动手,险些打乱我的计划。 好在影子出现,使僵局被打破。 我趁此机会,继续说:“你可回去问问三大天师,华夏金龙之魂只有我能完整带回来,因为我是金刚骨,封有金光咒,换做任何一人前往东瀛,都难全身而退,若他不信,可亲自来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麻衣神相 当初我第一次遇到张道乾的时候,对方就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命令我去东瀛夺回金龙之魂。 只因我当时身中萨满血咒,此事才就此搁浅。 一次西南之行,所有的后顾之忧已经全部解决。 今日封卦,是表达我陈正没有想利用义公山录谋取任何名利之心。 虽然大家都知道我懂天师府秘术,可修行此法除了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华夏金龙之魂。 单凭潭拓寺被扣住的化身,足以证明华夏金龙之魂霸道无比。 而我天生金刚骨,从小就有金光咒加持,只有我能够扛得住金龙魂。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完整带回金龙之魂。 倘若张擎苍还要杀我,那天师府就是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若真的因为金龙之魂没有回归华夏,造成一系列后果,都是天师府的责任。 他不傻,这种事情根本用不得我过于多说。 气氛短暂沉寂过后,他说:“我今日就将此事禀告老天师定夺。但你修行天师府秘术本是事实,不管结果如何,必须给龙虎山一个交代。” 他振袖一挥,天师府弟子随张擎苍离开了北街。 秦寿对我挤眉弄眼,显然对我的做法,也很出乎意料。 我走到龙门众人面前,拱手道:“当初孙北堂老爷子曾准许陈正脱离龙门,如今陈正发下毒誓,麻衣派改命之法就此封卦,世上再无夺天地造化的本事,从今往后我只是一位普通的相师,希望单老爷子放我一马。” 我还不想与龙门得的太僵,天师府或许我还能应对,但龙门不一样,他代表世俗之间的权利。 单无涯感慨道:“义公山录是你陈家的命,你纵然发下毒誓,早晚有一天会破掉誓言,待那一天发生之时,你可来京城龙门找我,我自会救你。” 单无涯带着龙门的人渐渐离开,而陈太乙那双阴沉沉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耸耸肩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至于茅山宗和神霄派这二位庞然大物,我也不敢得罪,主动与他们打招呼。 而且我还表示,自己除了义公山录的改命之法以外,看相,风水,八字都是可以的。 结果换来茅山宗的白眼,人家态度很明显,风水看相还用得上我吗? 就像老话所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义公山录就是那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 我现在还没有实力保护它,拥有它只会增添麻烦。 而我比爷爷天生卦数只多出六卦,若是真的被逼给人改天换命,那过不了多久,我的报应就会来了。 所有的困境,只能得到金龙之魂,摆脱五弊三缺才可以解决。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愈发感觉到,人生所有经历的每一步,似乎都有爷爷留下的痕迹。 以他老人家的本事,不会算不到这一天。 我能做的,只需要尊崇内心。 因为我始终坚信,终有一天会迎来春暖花开。 随着各门各派的离开,我在阅微堂的玻璃上,写下“麻衣神相”四个大字。 虽然不可改命,但趋吉避凶,看相问卜还是可以的。 被鬼王坑了一百五十万导致现在依旧很缺钱,为人算卦,就是为了生活。 之后,我给自己定下规矩。 一日只算三卦。 因为不能改命,我只收卦金三万,不讲价。 连续算过三卦,那些富商老板也很满意。 赚了钱,我请客王林,小鱼儿,宁武缺,洛依一起去吃饭。 挑选沈城最豪华的酒店,小鱼儿看似人小,结果她一个人能吃六个菜,饭量比我还要大出一倍。 吃饭期间张子昂也来了,他和我简单说了几句,也没想过我会做出封卦的举动。 他还说,不管任何时候,万寿山的大门随时为我敞开。 坦白讲,我心里还真就挺感动的。 没想到自己孤苦无依,却和一帮活死人成了朋友。 至于洛依,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我。 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 然后我问她为什么看我? 洛依说:“我来沈城找你之前,娘娘将我许给你做妾。” 我当时一口饭喷了出去,好悬没把自己呛死。 “你,你开玩笑呢吧!” 洛依说:“这是娘娘的旨意。” “别闹了,娘娘那套是老封建,况且这样对你不公平。” 小鱼儿低着头,嘟囔了一句:“花心大萝北。” 我都懵了,怎么好端端还说我? 我这边继续解释,自己没有纳妾娶亲的意向。 洛依又说:"娘娘知道你命中有五弊三缺,我是活死人,不在命格之内,而我除了不能生育,都与寻常女子一样。” 洛依说得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可我真不能答应,也许她与外界接触太少了。 当初她三番两次救我,我承认很感激她。 可我不能对不起林如啊。 现在想想在东南亚回来的那天,我始终筹备今天的事情。 还没有去见过她,一想起和她的经历过往,我心里便有着一丝暖意。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洛依终于答应暂时先不做妾。 她准备回万寿山把事情告诉娘娘,听娘娘安排。 目送洛依与张子昂二人离开。 小鱼儿嘟囔着嘴,继续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小丫头片子,胡说啥呢?” “我那天和爸爸一起去阅微堂找你,有个姐姐在门外站了好久。” 我心里一惊,“姐姐?” 如果是陈怀珺,她一定不会默默地站在旁边。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林茹。 “你们先吃着,我出去办点事,钱已经结过了。” 我匆匆跑下楼,坐电梯的时候,有一位黑衣人走了进来。 他戴着黑色面罩,一双眼睛如毒蛇般阴冷。 对方站在我的身侧,让我浑身颤栗。 我试探道:“你是影子?” 他冷冷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如果反悔,我会杀了你。” 影子说话时语气笃定,当初与张擎苍交手,对方一语戳中他的身份。 显然,这位跟随陈俊义多年的影子,非同一般。 我说:“你放心好了,君子一言,只要不违背誓言,我都可以帮你。” “好,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剩下的日子有我保护你的安全。” 影子语气冰冷。 坦白讲,我还是挺感激的。 当初刘振华的例子还历历在目,如果身边那个时候有影子这样的高手,可能就不会有许多麻烦。 电梯缓缓打开,眨眼之间,影子又消失了。 我第一时间打车先回家取回那一副小棺材,接着,匆匆赶往林茹家。 敲开她们家的大门,林中军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 “你不是刚走吗?忘拿东西了?” “什么刚走,我问你林茹在家吗?” 我对他的印象不怎么好,语气上倒也不客气。 林中军不满道:“你闲着没事儿在逗我玩吗?刚才你不是约林茹出去逛街了吗?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管,虽然你小子穷了点,好在也是有本事的人。” 我约林茹逛街? 开什么玩笑! 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详预感。 谁..在冒充我? 我匆匆跑到楼下物业办公室。 想让保安帮忙调监控。 结果,保安说非本小区业主,不答应。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关键时刻又是欧瑾璇路过。 小少妇惊讶道:“怎么又是你!说吧,这回小区又要发生啥事儿了?” “来来,小少妇,你帮我个忙。” 我赶忙把她拉到保安室。 说明情况之后,保安终于调出林茹出行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竟然出现可怕的一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撞邪 我看到林茹竟然对着空气说说笑笑。 而且,无论是她走路的姿势,还是说话的神态,都非常怪异。 就好像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 “你女朋友被你气疯了?”欧瑾璇试探道。 “她撞邪了。” 看到这样一幕,我心里这个气啊。 老子虽然封卦,不代表封术。 哪个小鬼这么不开眼,竟然敢招惹我身边的人。 与欧瑾璇一起出了保安室,她赶忙和我拉开距离,按照她的话来说,每次撞见我都准没好事。 我匆匆回到林中军家,咣咣敲门,敲了好几下,还是无人应答。 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按照阴阳学说中的说法,普通人只有三种情况会见鬼。 做了缺德事儿。 运气差到极点。 将死之人。 可林中军把我和林茹约会的事情,说得有板有眼,问题显然是有些严重。 我这边正不断敲门,始终无人应答,好在红姐回来了。 她问我怎么了?我急切道:“快开门,林中军要出事儿了!” 意识到有意外发生,红姐急忙将门打开。 眼前所见到的一幕,确实把我们吓了一跳。 屋内竟然摆满了用纸扎的嫁妆,整个三居室的房屋内,点着白色蜡烛,墙壁四周挂满窗棂、花圈。 包括角落里还有一些堆积的金条,元宝、寿衣、镶玉的骨灰盒、聘盒、纸扎的三牲、瓜果、老酒,绫罗绸缎。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纸扎的,满屋子花花绿绿,把红姐吓个半死。 可这些事情并不算完,待林中军走出里屋,他的一身装扮,让我心头大惊。 他竟然穿着绸子定做的西装,宽宽大大,头戴黑色礼帽。 脸上涂抹着一层白粉,嘴唇像擦了血一样的鲜红。 他一头扎进了冥币堆里面数钱,似乎看不出这些东西都是纸扎的。 红姐吓得尖叫,林中军连忙说:“你瞧瞧陈正那小子可能是发财了,让人给我送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我就站在他的面前,林中军就好像看不见我似的。 红姐急眼了,跑上前拉住林中军,哭着问,老林你这是咋啦? 林中军说:“今天陈正过来提亲,我看林茹挺喜欢他的,就答应了,你帮我查查那一摞钞票到底是多少钱。” 这时的林中军被迷魂,导致出现了幻觉。 他身上所穿,正是催命的寿衣。 我看到电视上挂着一条白绫,不出意外,他会在十二点上吊而死。 见此状况,我也不敢怠慢。 手掐道家九字真言决,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个字包含道家所有法术的核心。 九个字等于数字零到九,可以交替组成各种各样的变化。 这是唯一不需要传承的道家法术。 等以法指点他眉心的一刹那,一道金光在林中军体内横冲直撞。 他腹腔传出一道回响,吐了一大口血。 落在地上污血一分为二,缓慢雾化,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一男一女。 俩人十三岁左右,男的穿绿衣服,女的穿花衣服。 模样古怪,不仅面无血色,连眼睛也不眨,还直勾勾盯着我。 屋内堆满了冥器,又突然冒出这俩玩意儿,一种莫名恐惧压抑的感觉在房间内弥漫。 我更担心被拐走的林茹! 在东南亚我才知道,林茹是传说中的阴骨道体。 此种体质在修行邪法的人眼中像宝贝一样。 我怒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俩怪异小鬼忽然咧嘴一笑,化作血雾向我扑来。 这让我特别愤怒,掏出五雷号令。 默念雷咒,随着屋内回荡阵阵雷音。 那两个小鬼在五雷法之下,化为粉碎。 红姐搀扶起了林中军,可他已经口歪眼斜,早已说不出半句话。 我忙问红姐,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姐擦了擦眼泪,告诉我这些日子林茹都在与我约会。 可我明明三天前刚在东南亚回来。 看红姐的眼神,显然是没有撒谎。 一周前,林茹告诉爸爸,要和我结婚。 当时,林中军是非常反对的。 可奈何林茹十分坚持,甚至以死相逼。 直到林中军终于答应以后,林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红姐说,她从未与我正面接触过,都是听林中军父女说起我的事情。 甚至在昨天,林茹夜里被送回来,红姐恰巧回家,按照时间差,下电梯时一定会和红姐碰面。 奇怪的是,红姐并没有见到那个我。 事情过去以后,当时也没太走心。 直到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听她讲完,我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红姐见我不语,就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问她,有没有听过冥婚? “你是说死人结婚?”红姐睁大眼睛,有些惊恐道:“哪个瞎眼的女鬼,能看上老林?” “不是林中军,是看上林茹!” 我指着屋内的一堆礼品。 这叫下聘! 冥婚也叫阴婚,早在汉朝以前就有了。 古书《周礼》上就曾写到“禁迁葬与嫁殇者。” 一般冥婚分为活人与死人和死人与死人。 很显然,林中军接了聘礼,就等于把女儿给卖了。 想清楚以后,我开始在那些聘礼找寻一样东西。 最终在一件礼盒发现一张白纸贴黑字写的婚书。 两姓姻缘,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女方名字赫然就是林茹。 而男方却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血糊糊的手印。 玛德,若真是阴曹地府认定的婚书。 我打算找个机会联系范无救。 好歹我也是巡阳司,解决个不正当婚约,应该问题不大。 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林茹被对方弄死,拉进坟里可就什么都晚了。 林中军中风以后,怎么叫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可茫茫沈城数百万人口,我去哪找啊!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小鱼儿。 当初她能精确来到医院找我,说明必有过人之处。 让红姐收拾屋子,我出了门,打车直奔酒店。 不出预料,小鱼儿竟然还在那儿吃!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长了个橡皮胃,一直吃个没完。 正好宁无缺和王林也在,我心里特别有底气。 小鱼儿拍拍肚子,和我打招呼:“好饱哦,大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我都吃光。” 我急切道:“先别合计吃了,快点帮我个忙,事成之后我带你吃冰淇淋!” 王林还是传说中的封鬼人,宁无缺又是武道天才,今天甭管是啥妖魔鬼怪,都会让他后悔出来作孽。 谁知道王林竟然一把我拉到近前,眉头微锁,说:“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我说:“这回你开个价,帮我去抓个鬼!” 现在有了钱,说话也硬气很多。 结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抽的什么风,王林突然扯开我的衣服。 整个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宁无缺同样一脸严峻。 我有些迷茫,问他们怎么了? 王林说:“你见过那个瞎子了?” “你是说东边刘瞎子?”我脱口道。 王林沉声道:“你被刘瞎子做了标记,脊柱上有梅花五行印,受到阴气侵蚀,五行印才浮现出来。” 第二百章 诡婚 林茹家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阴气不重才怪呢。 我脱下上衣扭头看了一眼,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这他娘的就好像被铁片烙上去的。 五朵梅花瓣自胸椎到尾椎,一字排开。 “这东西干啥的?那老瞎子坑我一万多块钱的大保健,还想咋滴?” 王林说:“刘瞎子的梅花五行印是追踪控魂所用,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只要他想,你便会像木偶般任由操控。” 宁无缺点点头:“就算他叫你去死,你也会给自己两刀。” 小鱼儿又说:“两刀没扎死,还有可能再补一刀。” 想到这个事情,心里更加气愤。 自从到沈城以后,哪遇到过一个正常人。 现在是林茹被鬼给拐跑了,我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找到林茹去哪了! 我催促道:“我的事儿先往后放放,你们几个陪我去救人。” 王林说:“你们三个先去,我出去办点事儿。” 撂下这句话,王林匆匆离开了包厢。 越到关键时刻越掉链子,还特么大漠封鬼人?封个篮子! “走走,快点陪我去救人。” 拉着小鱼儿的手,催促着宁无缺,一起匆匆赶往林茹家。 和宁无缺挺长时间没见面,他如今头发仍然是乱糟糟的,但确实是洗过了。 回想潭拓寺那个奇葩理由,我问过宁无缺,为什么洗头之后,潭拓寺的方丈会准你离开。 他只告诉我,这么做是为了洗掉心魔。 可究竟心魔是什么? 以我当时的修为,并不能完全体会得到。 且说,带着他们两个重新登门林家,屋内的纸扎物品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而林中军却变得痴痴傻傻,瘫坐在沙发上,口歪眼斜,鼻涕泪水地一大把。 红姐眼眶通红,激动道:“你看看我们家老林,都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必须得负责!” 小鱼儿凑到近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林中军,惊讶道:“咦..?这位叔叔在脑袋里长个瘤子,活不长了。” 红姐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就是做了缺德事儿,被人戳着脊梁骨咒骂,骂的人多了,骂得久了,就会长出的瘤子。” 小鱼儿说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而注意到小鱼儿的古怪变化,当她仔细观察林中军时,双眼竟然有两颗瞳孔交替转换。 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是重瞳! 当务之急还是找林茹要紧,小鱼儿的事儿等回来以后我再问问王林。 小鱼儿扫视了一圈房间,又说:“刚才有个满脸是血,看不清楚脸的鬼来过,她穿着新郎官衣服,把一个女孩儿带走了。” 我迫切追问:“对对,在哪?” 小鱼儿摸着下巴,在屋内踱步,显得心事重重。 她慢慢走向冰箱。 我还以为冰箱里藏有什么可怕的符咒。 结果,她冰箱里拿出一根雪糕! “我爸爸说冬天吃雪糕的人都缺心眼,可我还是想吃。” 我好悬被她气昏过去。 “姑奶奶,人呢?” 小鱼儿说:“你去也来不及了,我刚才看到俩人刚拜过堂,已经去新房了。” 小鱼儿的话让我心里产生深深的自责。 当我知道自己命犯五弊三缺,凡是与我走近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我第一时间前往东南亚帮她解决鬼王的麻烦,并且远离了林茹。 好不容易我开天地人三卦,摆平天师府随时会来临的威胁。 三大天师知道我的金刚骨,自然会对我前往东瀛之事,鼎力相助。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解决陈家血脉诅咒,从此不再受任何约束。 那个时候,我会坦然接受我们之间的感情,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为什么! 一切还未开始,却要她付出代价! 为什么无辜的人要因我的诅咒而买单。 小鱼儿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我对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义公山录带有着深深的怀疑与无力感。 也许,我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我催促道:“她在哪,快带我去!” 小鱼儿说:“你们谁会开车啊?” 宁无缺从旁默默举起手。 可红姐竟然不答应借我车! 我难以理解她究竟要干什么? 红姐却认真道:“既然老林活不长了,那小野种若是活着,该分走我的财产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钱,还有没有人性啊!” 红姐说:“她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管她死活呢!告诉你,我已经受够了天天演戏迎合他们父女的日子,死了才好!” 她的话无比刺耳,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妖怪不算! 挥手一个大耳光,红姐捂着脸倒下。 怨毒的眼神犹如蛇蝎一般,她一口咬定,自己与林中军有结婚证,她就是第一财产继承人! 要不是杀人犯法,我现在就想弄死她! 突然,门厅柜上的鞋子被人碰掉。 只见小少妇欧瑾璇略显尴尬,说自己就是想看看,这里又发生啥事儿,需不需要搬家? 我觉得她就是我的福星,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她总能出现帮我解决。 拉着她上电梯,有事儿路上再说。 让小鱼儿坐在副驾驶指挥着方向。 欧瑾璇除了有点八卦,确实是个热心肠的人。 那天街道很阴,雾气沉沉,街道上的行人稀少。 外面气温虽然低,可我的手脚却已经急出了汗水。 欧瑾璇又说:“我一会儿还要接孩子呢,你们到底要干啥?说实话,你们是不是美帝特务?我注意到只要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小鱼儿又说:“前面路口左拐,大概还有两公里就到了。” 欧瑾璇一脸疑惑,“我记得前面到市郊了,这几年城市变化快,你说的那个地方只剩下一批没拆迁的老楼,住户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欧瑾璇性格开朗,有点自来熟。 还告诉我们,那片老楼被人买下来不住,用来存放骨灰盒。 因为墓地产权是三十年,住宅产权是七十年。 墓地空间小,房子空间大。 有些人就买这种老房子偷偷放骨灰盒。 听她讲完,我心里越来越不安。 停下车以后,欧瑾璇还要回去接孩子。 我们三个匆匆进入小区,小鱼儿走在前面,她就好像亲自来过一样,对这里的路线熟悉无比。 可越走,我心里越觉得不安。 小区内外的井盖统统压着白纸! 一个纸钱、白花被风卷到树梢、灌木以及一些铁皮房上。 而小区除了偶尔会看到一些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大多数的房屋都是空着的。 直到小鱼儿领着我们到了一处不见光的老楼。 刚踏入楼梯口,一股阴风扑面。 宁无缺脸色变得微红,“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自幼习武,五脏精魄比普通人强大,对阴鬼之气都有着天然抗体,你们多加小心。” 跟着小鱼儿上了二楼,站在一户破旧的大门外,我先是敲敲门。 这时,楼下有位老太太跟在后面。 那老奶奶试探道:“小伙子,你们和这户人家啥关系啊?” 老太太的眼神显得有几分担忧。 我赶忙追过去,问:“老奶奶,您知道这家有人住吗?” 老太太支支吾吾道:“这都有十多年了,以前住着一家三口,儿子叫满囤,性格老实憨厚,娶媳妇以后和父母在一块儿生活,谁知老公公不是个玩意儿,竟然扒灰,和儿媳妇扯到了一起,被那老实巴交的儿子发现以后,全家人都给剁成肉馅包饺子了,警察抓的时候,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人肉。” 说到这儿的时候,老太太显得有几分恐惧。 她吞了口唾沫,又说:“不知道是不是我老糊涂了,梦到满囤来找我,说她今天结婚,还要请我去吃喜糖,哎呀,吓死我了。” 第二百零一章 过阴 老太太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命宫之间缭绕出一层灰黑死气。 这个位置两根眉毛中间,但凡懂点本事的相师都能看得出来。 我提醒老奶奶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她还显得挺不高兴,叮嘱我们没事儿别敲门,怪吓人的。 前脚老太太走后,我问宁无缺有没有办法? 宁无缺将拳头挨着门锁一寸,双眼微闭,突然发力,就听一声闷响,破旧老铁门的锁头被震碎了。 我竖起大拇指,真牛逼! 拉开这间老房子,屋内拉着厚厚的窗帘。 整体布置就好像刚结婚的新房一样,看起来十分诡异。 小鱼儿指向左边的屋子,又说:“应该是来不及了。” 我真的吓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推开门,只见林茹跪在地上,面前是一排骨灰盒,身旁还摆着一盏油灯以及两根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 昏暗的烛火看起来鬼气森森。 我扫了一眼,看到每一个骨灰盒都是贴着照片的,唯独林茹正对着的骨灰盒是一片空白。 我走到林茹面前,她脸色瘆白,生机全无。 她面带笑容,看起来很安详。 为什么她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爷爷给我的封印已经解决。 我还会天师府不传秘术金光咒。 懂得夺天造化的义公山录。 可又有什么屁用! “节哀啊兄弟,不管是谁做的,我帮你找出来,一定要他偿命!” 宁无缺在一旁安慰我。 在悲伤、愤怒的情绪之中,发现林茹周围的布局有问题。 油灯、白烛。 阴阳术法中有一句话叫“油尽灯枯”。 因为人有三把阳火,中间那一把叫天灯,代表着一生寿命。 若想害人性命,须吹灭肩头火,拔掉天灯。 油灯就是常用的手段之一。 眼看着左右两盏白烛已经缓缓熄灭。 我冷静下来,回忆生平所学。 盯着那盏油灯逐渐耗尽的灯油。 我深呼了口气。 玛德! 就算你在阴曹地府,我也要把你救回来! 当即,我咬破食指。 夹住那即将灭掉的灯芯。 微弱的火焰在我指尖上燃烧,一种钻心的疼痛随之袭来。 我咬着牙,念咒道:“以我真魂,助你为人,三寸阳火燃我身,陈正与你同生同死,有事我替你消灾,下得九幽入黄泉,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 手指一用力,我将油灯火苗夹了出来。 这是林茹最后一丝阳火,被我在阴曹地府夺了回来。 我忍着剧痛和折寿的奉献,将那火苗点在林茹眉心。 她原本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一丝红光。 可就算是这样,林茹目前的处境也是九死一生。 一旦魂魄在阴曹地府待久了,就算是回阳,也难逃痴傻的厄运。 当务之急,要立刻过阴把她找回来。 我缓和了几口气,问道:“宁大哥,你认不认识出黑宗的人,我想求他们帮我办件事!” “东北三出,出黑、出道、出马皆与龙门有着过节,我现在虽然脱离龙门,可当年我父亲曾与出黑宗有些矛盾,我怕..。” 宁无缺的语气一顿,显然十分没有信心。 阎王爷虽然封我为巡阳司,在七十二路冥司排行第七十三。 现在需要范无救出来帮忙,这大黑脸还不出现了! 记得他说过,巡阳司是管辖阴阳先生、走阴人的一种职位。 而出黑宗常年与阴曹地府打交道,不可能不知道这一职位。 我把巡阳司印交给宁无缺,让他带着大印去,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我留下来为林茹守魂,避免我好不容易夺回来的阳魂再出意外。 终于在天黑之前,中年汉子带着流氓张小宝匆匆赶来。 一进门,男子双手抱拳道:“东北出黑宗张自清,见过巡阳司大人!” “帮我个忙!” “路上宁无缺已经把大人的事情告诉我,可是..。” 张自清的语气一顿,脸色有些犯难。 我急切道:“有什么问题,快说啊!” “大人有所不知,过阴之事极为凶险,自清每次过阴需要斋戒七日,并断绝男女之事,可大人事出突然,如果我强行过阴的话,会损害寿命。” 张自清没有任何隐瞒,将出黑宗的规矩告诉我。 阴阳不同路,就算修行法术的人,也不能随意前往阴曹地府。 东北马家的清风鬼仙倒是可以做到,马南山已经回吉林了,我若去东北马家,一来一往,少说好几个小时。 可时间不等人,继续耽搁,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说:“我知道出黑宗的本事,我也不为难你,将我送入阴曹,看守魂灯,若我平安归来时,麻衣派欠你出黑宗一个人情!” 张小宝突然问:“那能讨到老婆吗?” “我把她亲妹妹介绍给你!” 我随口一说,张小宝竟然当真了。 上下看着林茹,说姐姐长得漂亮,妹妹也错不了。 但他还是忘不掉那个胸大屁股大的姚红莲。 张自清踹了他一脚,让张小宝闭嘴。 接着,他问我真的想好了吗? 阴曹地府不存在五行,那里没有阳光,没有生机。 到处都是雾气,一片死气沉沉。 若是找错了路,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在我的执意之下,张自清答应帮我试一试。 “来之前我也想过,大人既然是巡阳司,在阴曹地府一定有人脉,若执意过阴,我只能送您过去。” 东北三出在玄门各派之间,等于道家的茅山、正一、神霄。 也许道家门派法术厉害,可东北三出一样有过人本事。 除了过阴曹、调遣鬼将之外,出黑宗还会移魂此类法术。 像大家经常听到拜石头做干爹,拜大柳树做娘亲这些事情,皆是出自出黑宗的移魂法门。 将所有的门窗关好,我盘膝坐在林茹近前。 张自清点了一炷香,把红绳缠绕在我的食指,另外一端拴在一只大公鸡的身上。 他又裁剪出一匹巴掌大小的白马,以毛笔书写符咒。 随着香火点燃,张自清说:“我送大人去阴曹地府,路上多凶险,不管谁喊你的名字也不要答应,否则大人就回不来了。” 我点点头,有当初在悬崖古洞过阴的经验,心里倒也不是那么畏惧。 张自清又说:“阴曹地府第一站是土地庙,青砖瓦片,红漆门柱,庙里特别热闹,土地爷会在庙门口设下福宴,过往投胎阴魂有的会吃一口饱饭,大人路过之时,一定会饥饿难耐,切记不要贪恋口腹之欲!” “土地庙前有两条路,一条春暖花开,一条阴气森森,需要选择阴气森森那条路,此路叫黄泉路,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只有灰蒙蒙的天空,还有脚下贫瘠的土地。” “切记白马不得停,一路走到酆都城,城外有拴马桩,大人可将马匹拴在桩上,若听鸡叫声,无论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下,立刻骑白马往回赶路。” “千万不要以为与阴曹地府的熟悉,就可以随意逗留,若鸡叫之声大人不赶回来,邪风会自七窍穿过,大人就算回到阳间,也将会是孤魂野鬼!” 张自清千叮咛万嘱咐,随着他烧符念咒,一道青烟呛入鼻息,我的眼前随之一黑...。 第二百零二章 阴间见闻 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被一团力量拉扯。 等再次睁眼,所见所闻皆与张自清所说的事情一模一样。 土地庙前人来人往,糕点、水果、酒肉应有尽有。 打这儿刚路过,真的感觉很饿。 可我很清楚,魂魄离体后,人是不可能会有饥饿感的。 忍着饥饿,骑着白马继续前行。 到了羊角路,前方岔开,我选择左边阴气森森的小路。 很快,便到了传说中的阴阳界,过此界便是黄泉路。 在这里听到很多熟悉的声音。 包括我爷爷的、张娜的、甚至是曾经见到的人。 他们都是黄泉路的孤魂野鬼。 若是我答应一句,那些鬼魂便会对我夺舍,取而代之,那个时候,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 看着人来人往的灵魂,有的哭嚎不肯前往,有的满嘴花言巧语讨好阴差。 还有的迷迷糊糊一路直走…。 任凭阴魂使出千般办法,都挣不开阴兵手里这死亡的铁链。 当然,并非每一位阴魂皆是如此凄惨。 路上还有一些人是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牛车马车,上面装着数不清的金银。 这些人都是生前做好事,死后有孝子贤孙在阳世挂念,到了阴曹地府同样高人一等。 我过了黄泉路,进入一条狭窄的山涧小路。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犬吠声。 恍然间,我记起这里乃是书中记载阴曹地府最为凶险的恶狗岭! 懂点的朋友都知道,狗和鸡是阳间和阴间沟通最重要的媒介。 狗可以看到阴间的灵魂发出叫声。 金鸡报晓鬼魂就必须避让阳光以免魂飞魄散。 这个恶狗岭,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 数不清的恶犬盘踞此处,凡是过路阴魂皆落入恶狗腹中。 阴差不会过问也不会管,此时全靠家属给逝者送来的打狗干粮。 现在问题来了,张自清也没给我打狗用的干粮啊! 那恶狗岭满山皆是残肢破体,污血淋淋。 能安然通过恶狗岭的更是寥寥无几。 我骑白马经过,是真害怕了。 经过山坡,就听见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大。 当我回头一看,“我勒个去!”至少数百条呲着凶牙的大黑狗追向我。 狗还边跑边流口水,就好像把我当成了肉骨头似的。 白马速度不紧不慢,我真急的要死。 要被这些个恶犬围住,那可真得又死一遍了。 阴曹地府没有五行,所有道术都是没用的。 忽然,四周刮起了一阵大风。 耳边传来一人说话的声音:“大人别紧张,黑狗不咬善人,他只是闻闻,不会害你的。” 听到张自清的声音,我心里这个气啊。 既然有这个说法,怎么来之前不告诉我! 很快,我被黑狗围住。 我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人,好在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儿。 再说了,我还是巡阳司的身份,这个做不得假的。 随着恶狗上前,白马被迫停下。 好家伙!那恶狗流着口水,龇起獠牙,体型足足赶上小牛犊子了。 围着我闻了闻,嗅了又嗅。 幸好它们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 待恶狗散去,我非常怀疑张自清是故意地试探我。 如果我是假的巡阳司,在恶狗岭就回不去了。 翻越恶狗岭,眼前出现一座桥。 墙头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雕刻一行篆体碑文: 为人容易做人难;再要为人恐更难。 欲生福地无难处;口与心同却不难。 我刚上桥头,莫名口渴难耐。 顺着高处向远方眺望,桥对岸路边有一座瓜棚。 那里聚集着很多人,显然,过了鬼门关赶路到这儿都是又累又渴。 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提着水壶挨个倒水。 其中不乏一些不想喝水的阴魂,可瓜棚边上还站着豹头环眼的鬼差,手握鬼头大刀,不喝水就砍掉脑袋。 这个地方恐怕所有人都有耳闻,此地乃是阴间奈何桥。 桥下有一位老婆婆,她叫孟婆。 与传说中不一样的是这位孟婆长得也忒俊俏了。 我虽然口渴,也不敢去尝一尝这个孟婆汤是啥滋味儿。 刚下桥,我被两位鬼差拦下。 大刀一亮,问我是干啥的? 我不敢怠慢二位鬼差,忙说自己是巡阳司,此行下地府来办事,顶头上司是黑无常范无救。 鬼差说:“怪不得这么不会办事,原来是范无救那个铁公鸡的部下。” 另外一位鬼差说:“还真是这样,上边抠,下边也抠门。” 两边冷嘲热讽,搞得我也挺尴尬的。 真是千算万算,算不到阴曹地府里的官差,竟然也吃拿卡要。 过了奈何桥,又出现三条岔路。 右边那条是地狱,中间是投胎,最左边则是进城路。 在咱们广袤农村老人过世,都会请阴阳先生来唱词,领着孝子贤孙跪拜。 有一句词唱,“阴间路上心莫慌,三条大路走中央。” 这首词的意思,就是喝过孟婆汤脑子不清楚,阴阳先生提醒你尽快赶路去投胎,也许会记得起前尘往事,或者再续前缘。 我奔着鬼城的方向走了小半晌,前方出现一片被阴雾蒙蒙遮掩着的一座古城。 当初我过阴曹走的是小路,像今天这样走大路,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气势恢宏的古城。 城门楼两侧挂着大灯笼,因为年代古老的原因而变得斑痕累累。 古城外有专门拴马的桩子,我将白马拴好。 直奔大门走去,这里有金甲武士看守,个个长得青面獠牙,手持打鬼鞭。 进入古城没多久,立刻有鬼差上前盘问。 我说自己是巡阳司,来这边找范无救。 阴曹地府有七十二路阴司,十大阴帅,四大判官,十殿阎罗。 大家各司其职,各管一摊。 鬼差上下打量我一番,待我亮出巡阳司印,鬼差便在前面带路,直奔范无救所在的无常殿。 黑白无常在阴曹地府的官职是阴帅,要比阴司高一个等级。 这里虽然与古代县衙没什么区别,但是老百姓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有。 说实话,我现在挺着急的。 林茹被勾魂到了阴曹地府,天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万一真的救不回去,我们俩这辈子恐怕注定无缘了。 到了无常殿,范无救匆匆出来,拍着大腿道:“哎呀我去,你啥时候没的?我咋还没接到通知呢!” 我一脑门子黑线。解释道:“老范,我还没死呢!这次是拜托东北出黑宗帮忙下的地府,我时间不多,你快点帮我办件事。” 当下,我把林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范无救。 范无救一听,然后说,若是擅自配冥婚在这边也是犯法的,等会儿他去找老谢问问。 白无常谢必安,专门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在阴曹地府等于警察部门里的局长。 老范说他和谢必安是多少年的好哥们,这点事儿不算啥。 说罢,带着我找到谢必安。 见面后,谢必安叫鬼差调出林茹的卷宗。 看了又看,审了又审。 几次欲言又止。 我催促道:“啥时候给解决?” 谢必安说:“这婚配得没毛病啊!” 我刚要急眼,谢必安把他的小本本递给我,让我自己看。 只见上面写着“夫君陈正!” 我指着自己:“我在这儿呢!你们这个系统有问题啊,难道重名的也算啊?” 范无救说:“是啊,老谢这摆明有毛病啊!” “别急,我这就让下属把二人带来!” 我焦急等待着,总感觉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 过了小半晌,鬼差带来一男一女。 那位站在林茹身侧的男人,竟长得与我一模一样! 第二百零三章 地藏 我看看他,林茹看看我,他看看林茹。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 这尼玛是真假美猴王吗? 我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他是假的!” “你是假的!” “我是你爷爷!” 话不等半句多,抡起胳膊就是干。 我吆喝道:“老范,一起帮忙啊。” 范无救也是帮亲不帮理的主儿,先不问原因。 陪我一起给那个假陈正一顿胖揍。 对方在地下翻滚惨嚎,愤怒道:“你们凭什么打我!” 我说没再让你死一次,都算你命大! 林茹也蒙了,问我们谁是陈正? 我赶忙上前拉住林茹的手,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 林茹一脸迷茫道:“不对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你在约会,怎么又成了你去东南亚?” 那个陈正擦了擦嘴角,阴险道:“你欠我的,就要拿她来还!” 我气愤道:“我还你大爷!老范,帮我个忙,把他弄到地狱脱他几层皮!” 范无救把长舌头嗦喽回去,亮出一个ok手势。 谢必安及时制止,“这事儿有点问题,此人的确是陈正,你也是陈正,可怎么出来两个陈正?为了阴司律法公正,我觉得有必要见一见阎罗王。” 我心想,自己好歹也是阎罗王钦点的官差。 大家都是一个部门的,还不得互相照应一下? 没想到,那个陈正竟然也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有恃无恐。 玛德,等到了阎罗殿,有他娘的你哭时候。 黑白无常带路,我们几个直奔阎罗殿。 跨过大殿门槛,迎面出来办事儿的鬼差纷纷行礼。 之前来过一次,倒也不是很陌生。 看着一身黑袍的阎王爷坐在桌前审阅着文件。 我是道家中人,不必行跪拜礼。 结果,那位陈正竟然也不行礼。 你就装吧,阎王爷一会儿不得收拾死你! 阎王爷头也没抬,说:“你们几个来这儿,何事?” 我说:“大人,这孙子冒充我,我女朋友阳寿未尽,被她勾到地府害命。” 阎王爷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 他眉头微皱,奇怪道:“黑白无常,这是怎么回事?二人气息一模一样,天底下怎能如此相似之人?” 我把巡阳司印亮出来,说:“阎王大人,我是真的!您看这个巡阳司印还是您赐予给我的,包括咱左手的虎符,瞧瞧看,这东西可做不得假!” 阎王爷说:“既然如此,这位假的带去地狱受刑。” “你个昏官,凭什么把我送去受刑,我是无罪的!” 那个陈正竟然大怒,十分嚣张。 阎王爷脸色不悦,左右鬼差看出眼色,顿时就要动手拿下他。 谁知那个陈正竟然在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你们看看这个是什么!” 他嚣张的样子非常欠揍,挑衅道:“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此乃地藏令,乃菩萨超度冤魂所留,苍天垂帘,我偶得佛法恩惠,再次恢复人身,凭什么要把我送去受刑!” 左右官差,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略显几分尴尬。 因为地藏令在阴曹地府的确有着很大的威望。 地藏王菩萨曾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乃佛门除观世音菩萨外,尘世间信众最多的菩萨。 传说,地藏王菩萨会在地狱讲经,超度冤魂厉鬼,若能问佛说法,则脱离苦海转世为人。 但这些人是由饿鬼道转世,一身戾气很重。 自身没有福报,在凡间过得很不幸福。 他们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人生中却需要遭受各种各样的磨难,说是一步一个坎都不为过。 瞧他嚣张的样子,我心里这个来气啊。 我说:“就算你有地藏令,能咋滴?害人性命这事儿,搁哪里说,你也没道理!” 他继续道:“你不会忘记你母亲刘氏怀中的婴儿吧?” 我猛然间记起,那日我为父亲还债,将刘氏一脉送入阴曹地府。 刘氏怀中抱着的婴儿冲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竟然是他! 他说:“一报还一报,你借了我的命,不甘心!幸好入阴曹地府,我被地藏菩萨超度,可回到阳间找你复仇时你竟然不在华夏。” “地藏令的时间有限,那日,我借居在鬼宅躲避,既然找不到你,我就把你女朋友带到阴曹地府陪我,反正我马上就要投胎转世了,下一辈子,她就是我的老婆,替你还债!” 他笑容阴森,竟然有几分得逞的样子。 我看看阎罗王,追问:“这事儿你管不管?” 阎王爷说:“这...我管不了。” “那谁能管?” “地藏菩萨的事儿,只有五方鬼帝能插手。” 道教古籍《枕中书》中记载了“五方鬼帝”。 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桃止山。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罗浮山。 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幡冢山。 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 而北方鬼帝为张衡、杨云,治罗酆山。 因为古代战场血肉碰撞,魂魄驳杂,死者无法转世,形成凶戾阴兵。 五方鬼帝坐镇各处,在阴曹地府掌握着阳间千百年来战争死去的士兵亡灵。 我记得孙北堂曾说过,万寿山的珍妃娘娘镇压阴兵有功。 可我根本找不到五方鬼帝啊。 阎王爷说我本来就是借魂生子,当年刘氏生的是双胞胎。 我的出生,不是害死一条,而是三条。 地藏王超度他之后,对方变成了我的模样,因为怨恨之心不解,他想到最恶毒的方法,夺走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陈正阴森道:“我要带着她去投胎,时间一到,阎王爷也不能干预,陈正,你害我性命,我夺你妻子,咱俩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放屁,这算哪门子歪道理!” 我拉着林茹的手,冷冷道:“我必须带她走,如果我欠你的,下辈子你来找我讨债!” “站住!地藏令在此,你敢不从,就忤逆佛祖旨意!” “佛法讲因缘际会,你一个心生戾气的恶鬼,懂个锤子!” 林茹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也想和我回去。 那位陈正恼羞成怒,大吵大闹。 阎王爷说:“那个..把他使点劲儿请出去,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儿,还是不要插手。” 听到这话,我不由感慨万分。 阎王爷还是很仗义的。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阵鸡叫。 再不抓紧离开,时间上快来不及了。 赶忙拉着林茹就往外跑。 对方大吵大叫,面目狰狞,被黑白无常摁住没让他纠缠。 而我带着林茹奔赴到鬼城之外,骑着白马一路飞驰。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只大公鸡领路。 跟在它的后面,速度越来越快。 回去的路上,不禁感慨阴间所见,还真是应了那句: 为善必昌,不昌者,祖宗有余殃,殃尽必昌。 为恶必灭,不灭者,祖宗有余德,德尽必灭。 此行只有一种遗憾,就是来得太匆忙,没看到父母就被拉回去。 等再度醒来之时,我长长地喘了口粗气。 “可特么累死我了!” 定睛一看,自己身处昏暗室内。 四周光线极其暗淡,眼前摆着九盏长明灯。 左右以符纸摆成八卦阵,我坐在中央,双手双脚绑着红线,眼前则是一只已经死掉的大公鸡。 “林茹呢!”我急忙问。 “大人莫慌,那个女孩儿命灯已经再度点亮,过了今夜应该能醒过来。” 看到张自清在黑暗中缓缓走出。 他的话让我总算把悬着的心落地。 向他道过谢,张自清又说:“大人此次虽然化险为夷,可自清有一句话还是要讲,那位姑娘的手腕被鬼咬了一口,留下业障印,我怕..早晚还是会出事儿。” 第二百零四章 分手 我也顾不上休息,跟着张自清一起回到里屋。 如今林茹躺在床上闭目,她睡得很沉,而左手虎口处有着一道黑色的印记。 看轮廓,就好像被咬的牙龈一般。 那该死的混蛋,什么时候给林茹留下一个业障印? 乍一听很多人不知道啥叫“业障印”。 它代表前世欠下的债,被债主子留在身上的烙印。 什么时候印记淡了,才说明还清了阴债。 有句老话讲:今生不欠半分债,只为来生铺条路。 有的人死的时候欠了一堆债务,或者很多诺言没有遵守,亏欠了某个人,同样会长出业障印。 时机一到,你欠下的债就会还给人家。 有的是夫妻之间,一方劳劳碌碌,任劳任怨过一辈子。 还有在大马路上走路,遭遇飞来横祸夺你性命。 甚至父子之间仿若仇敌,母子间横眉立目。 无一个例外,他身体的某一处,一定有业障印。 我们做相师的,能看出业障印对应着某个阶段会发生危险。 林茹的正好卡在十八年后! 若是我们俩结婚,我不惧找我讨债。 可就怕被追到我们后代身上。 长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只能去面对。 我在林茹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虽然这次林茹的遭遇完全是一种偶然。 可我不得不慎重对待。 宿命的诅咒看不见,摸不着,但它真实存在。 林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我们俩会结婚生子。 如果我们俩继续纠缠在一起,我真的担心她会发生意外。 义公山录虽然能改变别人命运,对于自己却束手无策。 包括我们陈家在内,每一代麻衣派的掌门,最后皆不得善终。 冥冥之中,似乎老天爷正对我们相师泄露天机而做出的惩罚。 我很清楚什么叫“恶语伤人六月寒”。 可如果不这么做,又如何能让她放弃念想,摆脱羁绊。 直到太阳升起,她才昏昏沉沉醒过来。 看到我的时候,她急忙道:“陈正,我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在阴曹地府..。” 说到一半,她左顾右盼,房间的布局正是按照过阴法术所设。 她突然起身抱住我。 脸色煞白:“这...这是真的?” 如果今天不给她一个了结,像昨夜的凶险之事,恐怕还会发生! 我说:“林茹,有些话必须咱们得说清楚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俩彻底分手,哦对了,从来没有开始过,又谈什么分手?” 林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陈正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再也别联系了。” “我哪里做错了?” 当着她的面儿,我把在东南亚取回的小棺材打开,里面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脐带。 “这是你父亲林中军把你卖给托桑的证据。” 我知道,这样做会对她很不公平。 可等我去东瀛夺回金龙之魂,摆脱五弊三缺的厄运,我会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 现在必须狠下心来,我继续说:“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你父亲林中军中风,恐怕没有多久活的,他一屁股的饥荒,恐怕需要你变卖所有家产。而且我精通奇门术法,想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 林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的心也在滴血。 她拉住我的手:“我了解你,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原因啊!” 我没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假装瞄她的胸部,“如果你想,我倒是不反对,我们俩在这儿也可以。” 说完,我假装去摸她。 林茹下意识打了我一个耳光。 “陈正,我看错你了!” 然后她哭着跑出了老宅。 我坐在满是污渍的客厅,烟一支一支地点。 刘瞎子给我种下梅花五行印的原因,肯定不会是保我平安。 即将前往东瀛争夺金龙之魂,更是九死一生。 那时候所面对的,将是整个东瀛的一国之力! 若林茹牵挂于我,发生什么意外,我还解个屁的诅咒啊! 过了小半晌,小鱼儿走在里屋房间走出来。 她打了个哈欠,说:“大哥哥,你那几个朋友都走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小鱼饿了。” 将烟掐掉,我微微一笑。 心里还是非常感激小鱼儿陪我那么久。 我带着她去吃了一顿肯德基早餐,又打车回北街。 一大早就有许多老板排着队等我算卦。 我让前三位来算命,后面的人按照顺序预约。 一上午的功夫就把钱赚到手了。 中午王林回来,他说:“我昨天找刘瞎子谈过,他说有事情求你帮忙,叫我不要插手,否则就让你...。” “否则怎么着?有他这样求人办事的吗?”越想那个老流氓越来气,我拍着胸膛说:“什么鸡毛梅花五行印,大不了弄死我!” 王林摊开手,无奈道:“刘瞎子说了,我要是插手,他就利用梅花五行印让你吃屎,而且吃稀的。” “吃..。” 我脸色一僵,真尼玛狠啊! 碍于面子的原因,我说:“那个..王叔,你也挺累的,这事儿我自己解决!” 王林说:“这样也好,他叫你今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去大学城附近红浪漫旅社找他,他有事儿找你。” 时间还早,手里也有点闲钱。 糟心事儿虽然多,可好在仰仗生平所学相术过上好日子。 因为我没学过开车,便在市里买了一辆小踏板摩托车。 期间我又去易斋找老板聊聊,合计着打听打听刘瞎子的事情。 去了才知道,那老板除了卖货,啥也不和我多说。 五雷号令在东南亚用过几次,雷属性已经不是很强了。 我扫了一眼柜台,发现角落摆着一枚玉扳指。 表面雕刻着我从没见过的符文,密密麻麻,带有着一丝古老的气息。 我问道:“老板,这个扳指是做什么用的?” “客官,你眼睛就是毒辣,本店每次有镇店之宝,都能被你一眼相中,我就问你一句,小时候看过封神演义没有?” 他的语速极快,甚至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这扳指就是广成子手里的番天印,当然,咱们不是神话片儿里一下子砸掉个山头的东西,这枚番天印是我花大价钱收来的,人家广成子的是打神仙用的,而我的专门打鬼,不仅美观还好用,非常符合你的气质,老顾客会员价,三万六千六,卖你了!” “这么贵!”我脱口道。 易斋老板有些不满:“贵啊,那你说多少钱?” 我说:“我就抹一个数,给你六千六行不行?” “卧槽,你咋不抹后面的?一万块钱,一分不少,爱买不买!” 我琢磨着也行,随即把钱给了他。 结果,老板把番天印递给我的时候,价签没摘。 上面写着“大宝工艺品,599”。 我一脑门子黑线,但一想起之前买的东西都应验了,索性也就没和他计较。 我主动递给他一支烟:“老板,刘瞎子想求我办件事,我既然是老顾客,能给个提示吗?” 老板猛嘬两口,吐出浓浓的烟雾,笑着说:“我就是个卖货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第二百零五章 红浪漫 我上下打量着易斋老板。 以我目前解开封印后的实力,一身修为早已今非昔比。 如今想用相术看他,依旧会被无形的屏障遮住。 老板扭过身,随手拿出一沓乱七八糟的符咒。 “一百块钱一张,求财、桃花、保平安,甚至你想勾搭哪个小媳妇,我这儿都有好使的符咒,要不要?” 瞧他市侩的模样,完全与高人不沾边啊。 而且,那些符咒都是复印打出来的,毫无神性可言。 出于好奇,我还是随便买了一张,打算找个时间研究一下。 当我离开易斋走出胡同口,突然遇见我一个高中同学。 她叫韩蕊,是张娜的闺蜜。 如果不是她主动叫我,我根本认不出来了。 上高中时期,韩蕊一直戴着牙套,满脸的青春痘,人称外号“龅牙妹”。 没想到,这才一年多没见,她不仅摘下牙套,脸上的青春痘不见了。 而且单眼皮变成双的,一身时髦的衣服,身材高挑,好像专业的平面模特。 按照我们阴阳术法来说,她这个属于换头啊! 韩蕊说:“陈正,真没想到会这儿碰到你,你这?” 我说自己是来找亲戚的。 还准备聊几句时,她电话响了,隐约听到是一个男孩子催她。 韩蕊挂断电话,与我留个联系方式。 还说我们班同学有一个大学创业成功了,想召集同学聚一聚,分享心得。 我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这哪里是交流心得,还不是那句“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留下联系方式,我便匆匆赶往大学城。 结果一到那儿,我就傻眼了! 红浪漫,粉浪漫,蓝色回忆,紫色幽梦....。 一排排小旅社藏在街头巷尾。 刘瞎子这哪里是找我办事,分明是找小姐来了! 走了小半晌,这里聚集大大小小数十家酒店、旅馆、小吃部,家家都带着“花活儿”。 老沈城暗话管这些游娼叫“半掩门”。 意思是门外挂红灯,无论一年四季,大门是半开着的。 新时代的来临,这种行业就成了违法的。 但老传统不能变,一道门改成两道门,里面的关上,外面的半掩。 我初来乍到有些懵逼,刘瞎子这是唱哪一出啊! 瞧着浓妆艳抹的阿姨对我抛媚眼,我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瞬间挂满了全身。 沿着国道一条街,我默默往前走着。 没多久,我也注意到了此处一些奇怪的问题。 按照风水解释,有两处地方属阴。 一个是厕所,另外一个是风尘一条街。 这里避光,阴森,藏污纳垢。 首先你不能住在厕所里,所以像风尘场所会伤害到自身运气。 至于想拿古代文人骚客流连青楼的风韵故事举例。 二者没有可比性。 古代娼和妓是两码事。 妓是卖艺不卖身。 懂一门才艺,会弹个小曲,唱几段评弹,打扮得冰清玉洁。 老鸨还会保证姑娘红丸仍在,这样才叫妓。 培养出来专门勾搭有钱的富家少爷,为夺花魁,二世祖们豪掷千金。 有的甚至还会为女子赎身,纳为小妾。 娼就不一样了,见不得光。 沾染太多驳杂的气息,以肉对肉,毁人运气。 感觉刘瞎子可能故意不说具体位置,让我靠自己的本事去找。 索性我便亮出真本事,摆下分金定位,寻龙问穴! 此处没有水,便以路为河堤,以人流为水流。 风水本是聚气的法门,讲“气乘风散,界水而止。” 所以说,这里一定有两条交叉延伸。 我沿着道路寻找,在主路分岔的交叉点,有一排茂密的柳树。 站在树下,回头望去,正好有一栋高楼挡住阳光。 若在白天,仿若天上之水流下。 沿着主路分岔两侧,中间柳树拦住煞气。 形成风水中常说的“扑水煞”。 此等凶煞,女主淫邪男主匪。 未曾改造之前,这里的确是市里小混混经常出没打架的地方。 老祖宗留下那句“一命二运三风水”,绝不是信口胡说。 我到柳树下重新定位,正所谓: 天不足西北,西北为阴。 地不满东南,东南为阳。 刘瞎子若想寻找风水极阴之地,必会选一处开天门,闭地户的位置。 我顺着方向一瞧,红浪漫足疗店赫然出现不远处! 我走过去,敲了敲门。 一位仅穿着胸罩的三十多岁的烫头大姐隔着铁门,上下打量着我。 “我们这是正规的,没姑娘!” 我心里一阵尴尬,正规咱理解,可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了啊。 我说:“我就是来找正规的。” “那就好,告诉你,我们店里的姑娘可清纯了,你千万不能有啥非分之想。”烫头大姐说。 我解释道:“你放心,我来这儿是找个瞎子。” 烫头大姐把铁门打开,一愣。 睁眼睛,不可思议道:“小伙子,你爱好挺独特啊,我开这么多年足疗,见过找盲人按摩的,还真没见过找盲人飘唱的!” 刚进去,烫头大姐把门反锁。 又说:“明人不说暗话,一百块钱。” 我说:“老板啊,咱不是正规的吗?” “对啊,多正规啊,童叟无欺,价格公道!”烫头大姐摆摆手要我拿钱。 我解释说自己来这儿是找瞎老头办事的。 烫头大姐一听更惊讶了,竖起大拇指,说她纵横江湖几十年,我的口味儿能排第一! 如今简直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粑粑也成了粑粑。 我问她,这里不是红浪漫吗? 烫头大姐疑惑道:“啥浪漫?我这儿是红娘嫚,门口灯箱坏了,一直没时间收拾,你说的红浪漫在隔壁,他家的牌子是贴在玻璃上的,字儿小,平时没啥人,姑娘也没这儿的好看。” 卧槽,我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可眼前这位老板,摆明不想放我走啊。 陆陆续续屋内走出五朵金花,一个个年芳四十八,脸赛腰花! 老板拉着我,让我自己选。 我要出去,她还把大门给锁上了。 实在是没辙,我拿出一百块钱,解释自己走错门了,放我出去! 老板说:“做生意讲诚信,你啥也没办哪行啊。” 我被逼的快哭了,结果,又特么赶上扫黄! 看着门外陆陆续续行动的警察叔叔,五朵金花也慌了。 危急时刻,我说:“快快,有后门没有!” 烫头大姐也很淡定,带着我们立马把通过后门逃出去。 一大群便衣对我们进行围猎,五朵金花跑的比较慢,被逮住了。 她们指着我的方向喊:“就是他,一百块钱是他给的,还啥也没做,你们就来了!” 这尼玛! 我真的要逼疯了。 好心付钱脱身,结果成了犯罪证据。 都说这地方伤运气,可像今天这么伤的,我还是头一回遭遇。 我撒丫子准备狂奔,结果,隔壁楼道闪过一道红光,刘瞎子声音传来:“这边!” 我心里大喜,头一次觉得这老头特别可爱。 否则,堂堂麻衣派掌门飘唱被抓,这事儿传出去,我特么也不要活了! 我一个健步跑过去,刘瞎子给我留着小门。 等我钻进去以后,赶忙把门关好,却发现屋内没有灯。 我脱口道:“怎么这么黑!” 刘瞎子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我一个瞎子又看不见,打不打灯有区别吗?” 四周乌漆墨黑的,我摸着墙壁把灯打开,结果眼前却看到让我震惊的一幕。 空荡荡卧室,摆着一口红色的棺材。 四周摆满了贡品,冥烛,只是烛火未曾燃烧,一切都是崭新的。 我探头一瞧,顿时抽了口凉气。 那棺材里竟然躺着一具穿红衣的女尸! 第二百零六章 五大仙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小黑屋内,居然没有一丝腐烂的味道,相反,竟能闻到一股扑鼻的花香味。 借着光线仔细打量,她脸色栩栩如生,就好像睡着一般。 可我绝对没有看错,她的确是一具尸体。 女孩儿容颜绝美,二十岁出头,半张脸遮住红纱,双手放在胸前,捧着一柄玉如意。 五官虽然精致,但此刻是她双目紧闭,脸颊有些发青,所以一看便知她是死人 猛地想起那日刘瞎子找易斋老板订的口棺材。 莫非是为了棺中女子。 按照传说记载,尸散香气,那是修行者突破桎梏,最终成仙成佛而遗留的肉身。 好比南华寺的镇山之宝,六能慧祖禅师的金身,自唐朝贞观年间至今,肉身不腐,依旧散发出淡淡香气。 “救..我...救我...求求..求你..。” 旁边房间缓缓爬出一位老妇人,她形如枯槁,早已奄奄一息。 刘瞎子大手一挥,一道黑印打在妇女的眉心。 老妇人顿时瘫倒在地,衰老的速度加快。 我跑过去检查,却发现她竟老死在我的面前。 除此之外,那一间被打开的房门内,像老妇人这般的人,竟有七八个之多! 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刘瞎子亦正亦邪,十分可怕! 看到死者的身上长出一块儿黑色斑点,模样更是千奇百怪。 我这才意识到,眼前棺中女尸不腐,全靠刘瞎子以邪术支撑! 万物是负阴而抱阳,阴阳之间彼此转换。 女尸属阴,活人属阳。 阴欺阳,则损阳而补阴。 那些死去的人所扮演的角色,无疑就好像是一个个的营养品。 房间内香气醉人,女尸五官精致,她长得好似金庸笔下的小龙女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出尘之气仿若画中仙子一般的栩栩如生。 真的不可否认,她美得不似凡尘,而身穿嫁衣时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睡着了。 刘瞎子递给我一根麻绳说:“把她背出来,跟我走。” “啥!” “按我说的做。” 他语气流露出一种不容抗拒之意。 见我有几分犹豫,刘瞎子又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儿,而且我不想用梅花五行印控制你,那样动作太僵硬,不够美观。” 我心里想着,一个瞎子,要鸡毛美观! 长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背尸体,心里挺哆嗦的。 这事儿干起来特别邪乎,纵然发生在我一个修行者的身上,也是惊险万分。 按照刘瞎子的说法,将绳索套在女尸的脖子上。 触碰到尸体时,她虽然冰冷,却是柔软的。 调整好姿势,我把她拽了出来,刘瞎子让我把尸体背好。 然后还捆了几圈麻绳,把我和她牢牢绑在一起。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尸体已经和我紧密相连,我甚至能感受到背部两团柔软。 女尸头部垂在我的肩膀时,我还在不经意间回头看看,顿时打了个冷战。 这时刘瞎子拿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交给我说:“吞下去。” “你疯了?我再把自己给吃死!” “你要不吞,现在就得死。” 刘瞎子冷冷的威胁,让我心头微怒,本想撂挑子不干了。 他却念了几句咒语,我就觉得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将珍珠塞到嘴里强迫我吞下。 等恢复身体,我对他更是破口大骂。 但刘瞎子却毫无任何回应,只是淡淡地叮嘱道:“跟我去个地方,路上切记不要回头,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现在已经是赶鸭子上架,我就算不答应也不行了。 离开红浪漫,经过刚刚雷霆行动,整条街极为安静。 刘瞎子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他的后面缓步前行,没多久也已是气喘吁吁。 要说古怪的事情才刚开始发生,我背上的女尸竟开始缓缓喘息着,她的呼吸频率与我一模一样。 女尸吹来的气息刺激着我的耳根,又麻又痒。 我甚至能想象到一位瞪大眼睛,龇起獠牙,随时准备咬我的僵尸。 最无奈的是麻绳把我和女尸死死缠绕。 刘瞎子始终与我保持着不足五米的距离,我们走着走着,离开过道,进入一片荒地。 山野无灯火,仅凭月光指路。 刘瞎子不紧不慢地走着,无论我或快还是慢,他总是距离我不远不近。 途经到一处半山腰,刘瞎子停下了。 他说:“在这儿等一会儿!” 我气喘吁吁,时刻谨记着刘瞎子叮嘱,不敢回头去看。 我问:“这背上的人到底是谁?我现在来都来了,你若是求我办事,好歹也告诉我原因啊。” 刘瞎子坐在山边的石头上,拿出一支烟卷点燃,深吸几口。 “你背上的女孩,她是我女儿!” “这么年轻?”我脱口道。 刘瞎子说:“她在二十岁那年因为我泄露天机,遭受报应,为了能使她活下来,我以逆天之法与宿命相争,戳瞎双眼才勉强留她一魂一魄!” “我去过阴曹地府求判官帮忙,可我女儿的两魂六魄早已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些年我走南闯北,想尽一切办法为她医魂治魄,直到在大悲寺寻到佛祖舍利!” “我偷走舍利子,以供佛之法为我女儿滋养魂魄,可她毕竟无福消受,渐渐沦为煞尸。” “你体内有金光咒,由你背着她陪我离开,一路上可以遮住她的尸煞,避免被天雷诛灭。” 我说:“你这是带我去大悲寺归还舍利子?” “你猜对了,但不是现在归还,不过,那位僧人真的很厉害。” “比你还要厉害?” 刘瞎子只是很淡定地点点头,“你见过镇元子。” “北罗汉,南道士,东边刘瞎子,西边大漠封鬼商,我在东南亚见过茅山派的瘸道士,又和王林相识,可从未听过镇元子和你口中的僧人名号。” “我们四个只是江湖上的虚名,金龙之祸陈神相之名响彻华夏,辛未之变天下皆知四大高手,那是一个刀兵纷争的岁月,如今早已过去了。” “而在此之前,那位险些杀死你的疯道士,他叫镇元子,与万寿山的珍妃娘娘,包括我们此行要见的僧人,才是这个世上真正惹不起的人。” 听完刘瞎子的话,我甚至有种绝望之感。 骂了个锤子的,我到底得罪谁了! 被这么一个人盯上,甚至宣判十年的寿命。 现在毫不怀疑,十年一到,那位疯疯癫癫的道士走出万寿山之日,就是我去阴曹地府上班之时。 说完这几句话的刘瞎子忽然起身拍拍屁股。 他看向乌漆墨黑的荒野深处。 “他们来了。” “我们在等人?” “不是人,是五大仙家。” 话音刚落,我便看到有五顶枣红色,四人抬的官轿渐渐到了我们面前。 负责抬轿子的轿夫各个都戴着斗笠,身穿宽松肥大的衣服,他们周围缭绕着一层层薄雾瘴气,使我看不清楚长相。 刘瞎子说:“拜见五位仙长。” 轿中传来声音道:“刘瞎子,你好大的胆子,连老祖的宝贝都敢偷,真当本官是泥捏的吗?” 一声冷哼,煞气迎面。 刘瞎子双手抱拳,不曾散开,我看出这是一种古老的道家法印,与自然相容,不至于被五大仙伤了身体。 刘瞎子说:“晚辈也是为了给小女医魂补魄,方才盗取皇陵夜明珠,今日特来归还。” 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是努尔哈赤封的官,历史上官居正一品。 统领万仙,护国佑民。 历朝历代凡王朝建立初期皆有儒释道三教大兴其一。 唯独清朝时期,是保家仙大兴,香火最旺。 这也为后期妖魔四起,乱华夏大地,西山十戾等埋下重重的伏笔。 “交出来!”五大仙同时道。 刘瞎子看向我说:“为了帮助他抵御尸毒,夜明珠已被他吞入腹中。” 第二百零七 金蟾青蟒 待刘瞎子话音刚落,阴风卷起沙尘漫天飞舞。 模模糊糊之中,我看到五位身穿官袍,兽面人身的妖怪。 在民间,老百姓将那些懂得神通法术,且助人为乐的动物叫做“仙”,反之则是妖。 真正的五大仙绝非像众多影视、文学中记载的那么可怕。 仙家祖庭在铁刹山,其中有一位千年狐仙黑老太。 她曾帮助全真派郭道长在北方建立道教丛林。 让仙家摆脱妖怪称号。 此时我被五大仙目光扫过身体,只听见耳边传来几人对话。 “这是麻衣派的小子。” “没错,是他帮助三爷渡过生死劫。” “五大仙欠他一份情。” “这情得还!” 昏暗的四周,有五双眼睛上下盯着我,十分诡异。 我也算是明白刘瞎子找我的原因。 纵然马南山答应我去东瀛,可五大仙家欠我的却不能抵消。 “夜明珠送他了。” “撤。” 阴雾缭绕,五大仙家的官轿眼看要离开。 这时,刘瞎子却连忙说道:“诸位大仙,偷夜明珠是我的不对,这里有我带来的一样宝贝,送给五位大仙赔不是。” 说着,刘瞎子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化妆盒。 五大仙也有着好奇心,待刘瞎子退后几步,那盒子飞到轿子近前。 “好宝贝!” “喜欢!” “不错。” “我们五大仙收下了。” “你之前的债,清了。” 轿子内先后传出五位仙家的声音。 真不知道刘瞎子送的什么东西,连神仙都给忽悠住了。 不过,我又回忆起阴曹地府,唐朝时期李世民用南瓜都能打动阎罗王,让他徇私舞弊,更何况,这五位修行的仙家了。 五位仙家在东北三出,属出道仙。 出道,是指六道轮回各有一道,畜生离开畜生道,叫出道仙。人离开人道,这种叫“鬼仙。” 张自清的出黑宗,是指下地府,出入黑暗幽冥。 而出马就是大名鼎鼎的出马仙,开堂口,领兵马,李神婆属于正统出马仙。 至于马南山那样的东北马家,则是道武同修,身处人道,仙家却与他一母同胞,共生而出。 眼看五大仙又要离开,刘瞎子趁机道:“求五位仙家送我们一段路。” 对方问:“你确定要去?” 刘瞎子眼神凝重道:“此行关乎小女魂魄,事成之后,我会亲自将夜明珠还回帝陵。” 这一次,五大仙家没有拒绝。 随着其中一位仙家大声吆喝,有六个人抬着三口棺材走过来。 刘瞎子说:“两口足矣,小女要和他在一起。” 我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有些危险。 可到了目前这一步,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接着,刘瞎子对我说:“屏住呼吸,一次呼吸一年寿,自己看着办。” 纵然他是传说中的高手,我也忍无可忍,当时就怒了:“你大爷的,既然是求我办事,太危险,我可不去!” 刘瞎子冷冷道:“我不是求你,是在威胁你。” 我怒道:“那我现在就把你女儿丢下去,自生自灭!” 谁知刘瞎子听我说完却笑了,我还被搞得一头雾水,他却说道:“若不去那个地方,你生生世世也得背着我女儿!” “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做,我保你无事,等到地方以后,帮我做一件事。” 刘瞎子又一次手掐法决,以梅花五行印控制我的身体。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不仅拿吃屎威胁我,还用女尸捆住我。 待我躺在棺材里,迷迷糊糊听见五大仙家念咒语:“云锁深山行人少,古洞修真彻夜寒,清泉缭绕伴仙客,香烟腾腾吐真言,玄坛开处惊龙虎,道行现处不虚传,吾奉金花教主法旨,急急如律令!开!” 一声法咒,棺材摇摇晃晃起身。 我也是道家中人,立刻便想起仙家最为诡异的法门“抬龙棺”。 此法传说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虽然谨记刘瞎子的嘱咐,可我本就是肉体凡胎,不呼吸哪行啊。 忍不住呼吸了几次,身处狭窄的棺材内,每一次呼吸过后,我的身体都会感觉到沉沉的无力感。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 棺材重重落地。 我迫不及待踹开棺材板,身后绑着刘瞎子的女儿,实在是不方便起身。 没多久,刘瞎子过来搭把手,把我拽出来。 看着周围的环境却让我大吃一惊。 这里是一个小镇,非常热闹。 贩夫走卒街头叫卖,大姑娘小媳妇交头接耳,还有小孩子穿梭在人群中打打闹闹。 就是有一点奇怪,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很像东北扭大秧歌才穿的。 男女老少皆是如此,肥肥大大的衣服走起路来左右摇曳,非常诡异。 我当时就看傻眼了,追问道:“这里是哪啊?” “绝对不准吃这里的东西,尽量低调,不要和任何人发生矛盾,一旦有意外,咱俩就回不去了。” 刘瞎子虽然眼睛瞎,我总觉得他不瞎,有的时候看东西甚至比我还清楚。 我背着他女儿在这陌生的地方走来走去。 坦白讲,阴曹地府我去过,那里庄严肃穆。 可如今来的地方,到处都充斥着阴森恐怖之色。 甚至尤其盯着这些人,会发现他们脸色煞白,一双空洞的瞳孔让人很不舒服。 最可怕的是,在这里,我所有的法术全部失灵了,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脆弱。 如今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 我问刘瞎子,到底来这儿是干嘛的? 刘瞎子说:“一会儿我带你去一处水井旁,你按照我的要求,把尸体放进去!” 跟着刘瞎子在小镇走了好几圈,我们到了一处人家。 大门是开着的,刘瞎子也没叫人,直接推开栅栏门走进去。 只见这里是好大的院落,半亩有余,三间正房不说,东侧新起一偏房,墙已起,未上梁,砖石木材乱放,看样子是停工有些日子了。 院子里有两口水井,风水上说,一户院子两口井称“哭”,意思是要死人的。 这个地方特别地奇怪,我跟着刘瞎子走到井边。 后背顿时发凉,感受阴气扑脸,冰冷刺骨的感觉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井口未免也太阴寒了一些。 井在风水属五阴,外面越热,井水越凉。 盛夏时期,你站在井边会感觉呼呼吹来的凉风,十分刺骨。 仔细向下观望,在井底部的水面旁竟然起了白霜。 心里顿时恍然,原来这口井竟是传说养龙地,专门供大蛇修行化蛟所用。 我走到另外一口井,与之相反,井下向外翻涌着灼灼热浪,让人十分不适。 刘瞎子让我等着,他匆匆进了里屋,过不一会儿,拿出一杆长长的鱼竿赶过来。 他先是走到阳气奔腾的古井上方,甩下鱼钩,只见井下呼呼上涌的热浪,若真有活物,恐怕早就熟了。 可过了小半晌,还真有东西上钩。 刘瞎子抬起鱼竿,一只足足有脸盆大小,浑身长满金疙瘩的蟾蜍。 那蟾蜍十分瘆人,一双猩红色的三角眼,散发凶光。 它死死叼着鱼竿,后腿不断挣扎时,金蟾腹部鼓起,并发出“呱呱”的叫声。 我说:“这是什么东西?” 刘瞎子把金蟾钓出来以后,竟缓缓挪到阴气逼人的那口古井上方。 霎时间,寒雾顺着井口向外飘。 金蟾张开嘴想挣脱,却被鱼钩死死挂住。 一阵阵蟾鸣回荡。 突然,井口下传来哗哗的水声。 不等我上前靠近,一条青色大蟒的半截身子露出井口外。 那蟒蛇脑袋足有水桶大小,两只灯笼一样的眼珠子瞪着我和刘瞎子。 就在这时,刘瞎子脸色大喜,他快速念咒。 金蟾的身体就像被吹开的气球,逐渐肿起来。 刘瞎子瞪着眼,激动道:“陈正,待我将蟒蛇引出古井,你立即将我女儿的尸体放入井下,事成之后,我刘瞎子欠你一份大恩之情!” 第二百零八章 龙抬棺 蟒蛇吐出的鼻息散发出腾腾寒雾,周遭的气温也在这一刻变得急骤下降。 我打了个哆嗦,看着刘瞎子凭借着鱼竿挑逗大蛇。 越想越觉得这老瘪犊子真损啊! 我气愤道:“这辈子遇见你,我真是倒了血霉了!” 刘瞎子全神贯注挑衅大蛇,沉声道:“等在这里出去以后,你就知道这辈子能让我刘瞎子欠人情,是你祖宗修来的福气!” 我背着尸体迂回,想要绕过去。 那条大蛇似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所以,我也不敢贸然动手。 金色大蛤蟆“呱呱”叫着,它皮肤开始缓缓脱落,看起来真是十足地恶心。 刘瞎子同样尝试了很多办法,大蛇依旧不离开古井。 我自然也没有办法下手。 争斗闹出的动静很大,院子外刮起呼呼的阴风。 眨眼的工夫,那些模样古怪的村民聚集到了一起。 等我定睛仔细一瞧,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些人的五官僵硬,竟是一片纸扎人。 女的两腮微红,小孩子戴着瓜皮帽,男的竟然还留着辫子。 纸人自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它们在院子里飘飘忽忽,让一切都变得极为阴森。 但我可以确定,这里绝对不是阴曹地府。 我不仅被一大群纸扎人包围,身上还背着煞尸。 当前处境,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可刘瞎子这个“老壁登”拿着鱼竿,依旧不紧不慢地摇晃。 我心想,人家大蛇也不傻,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吗? 趁早施行别的方法,否则身处当前诡异地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大声问他该怎么办? 刘瞎子笃定道:“等!相信我,时机未到!” 我倒是想安心等着,可密密麻麻飘来的纸人已经距离我不足五米。 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纸扎人身上的颜色、图案。 老话讲,扎纸人不点睛。 这些密密麻麻的纸扎活,皆瞪着眼睛,一个个透露出阴森鬼气。 刘瞎子能天塌不惊,可我不行啊。 准备和这些纸人拼命时,忽然听到一声男人的叹息。 “唉,何必呢!” 此话一出,那些纸人竟然纷纷退到两侧。 接着,有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出。 “刘瞎子,你盗皇陵夜明珠的事,五大仙已经答应不和你计较,可你又来这里妄想染指养龙地,真当没人能管得了你吗?” 刘瞎子说:“我刘瞎一生除了妻儿,谁也不欠!若老天要收了她,我便与天争,若地府害她,我便与地斗!” 他的语气流露出俾睨天下的霸气。 与之前坑我一万二的混蛋,简直是判若两人。 那神秘男子戴着的白色面具让我有着几分熟悉感。 回忆当初镇元子追杀我之前,就有一伙戴面具的怪人,险些把我装进棺材里活埋。 白色面具男子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能请龙抬棺,我便准你将尸体留在养龙地!” 话音刚路,刘瞎子突然收了鱼竿。 将那大金蟾重新放入古井。 我方才醒悟过来,原来他的目标是眼前这位面具男子。 刘瞎子双手抱拳道:“承您大恩,日后东北仙家有任何需要我刘瞎子的事情,无论杀人放火,我必还你人情!” 面具男子说:“先别说大话,这井下青蛇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请得动!” 紧接着,刘瞎子忽然双膝跪地,在怀中取出三炷香。 见他指尖闪烁金芒,三炷香居然牢牢插在石板上。 刘瞎子一个头磕下,‘砰’的一声,血渍侵染了石板。 “吾前半生,救人疾苦,帮人解决生死忧患,日行一善,从未间断!” “吾三四十岁以后,心性大变,喜怒无常,杀人无数!” “唯一女儿因我遭受报应,魂魄消亡,只剩残魂苟活于世。” “为弥补德行亏欠,辛未之变,吾护中华之龙脉,不顾生死,与天下高手镇守八关,护龙首,斩贼寇,杀敌万千,纵妻子惨死,吾不悔矣!” “念在刘某护龙有功,给我十年时间,救我女儿!” 刘瞎子缓缓抬头,一双被戳瞎的双眸,虽然空洞,竟也未布满血泪。 他又是一头磕在地下。 石板碎裂,我却看不出大蛇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结果,刘瞎子竟然狠狠咬断了自己两根手指。 满嘴的鲜血,无比狰狞。 他把手指丢过去,青蟒开口接住。 霎时间,刘瞎子用血淋淋的手指在自己的面部画出符咒。 阴风呼啸,天地色变。 九驾纸扎的马车拖着一具红棺材来到井边。 那马车一字排开,头朝向门外,车顶挂着招魂幡。 这时,白色面具男子见状,冷哼道:“下不为例!” 撂下这句话,院子内外聚集的纸人纷纷退出去。 而刘瞎子冲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双手抱拳道:“十年之后,我会来接走她!” 紧接着,他把地下的三炷香拿了起来。 走到我面前,还不等我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刘瞎子又将三炷香戳在我的心口。 灼烧的刺痛感,让我痛苦大喊。 而身后我背着的女尸也是如此。 我甚至能闻到皮肤烧焦散发的味道。 突然,身上的绳索断掉,女尸脱离我身体四处乱窜。 随着红棺材打开,女尸哭嚎着跌入其中。 咣当——! 这样一声巨响,棺材重新封上。 我这边刚松了口气,身体竟动弹不得。 见刘瞎子手掐梅花印,控制住我的身体。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详预感,怒道:“老壁登,你特么要干啥!” “委屈你一点,不要怕,没事儿!” “没事儿你大爷啊!” 我这边还在怒骂,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将一根麻绳套在我身上,然后操纵我走到井口边沿。 与青蟒近距离面对面,甚至可以感受到它阴寒的鼻息。 更可怕的是,那些金蟾蜕掉蟾衣就在我的脚下,它们好似有生命般,顺着我的脚踝向上蔓延。 眨眼之间,我的下半身皮肤已经与金蟾变得一模一样。 青蟒的眼神凶狠,宛如水桶大小的蛇头一点点向我凑近。 我没办法说话,只能在心里大吼,我特么不是癞蛤蟆啊! 青蟒显然听不到我的说话,随着蟾衣逐渐覆盖我的全身,如果有镜子,我能想象自己成了葫芦娃里面蛤蟆精的高配版。 最可怕的是刘瞎子这个混蛋,控制我的身体到了井边不说,还让我一步跃下。 身体强烈的失重感过后,我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也许是蟾衣的作用,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丝阴寒不适。 青蟒随之袭来,两只灯笼一样的眼珠子与我几乎零距离的接触。 强烈的求生欲使我本能挣扎,抱紧了蛇身。 青蟒疯狂挣扎,我被强大的力量向上拉拽。 连同青蟒在内,一同离开水面。 而红皮棺材却在第一时间掉进了井里。 我在此时恍然想通了什么叫“龙抬棺”。 这是一种移魂借命的法术。 源自古代黄河那边流传下来的传说。 那个年月黄河泛滥,老百姓没有办法,想出各种各样的祭祀手段,最早是用活人祭祀。 可实在是有伤天和,于是便有老道士提出一个方法。 先准备一个纸扎人,每天与纸人同吃同住。 到了日子,准备两口棺材,一口进活人,一口装纸人。 活人棺材埋入风水极阴的地方,装有纸人的棺材推入黄河。 若是棺材附近有鱼群、蛇群,出现逆流而上的诡异现象。 老百姓将此认为是龙抬棺。 活着人可以躲过一劫。 后来演变成为活人借寿的一种术法。 刘瞎子整场术法当中,便是把我当作了那个用于替命借寿的纸人! 第二百零九章 大悲寺 待红棺材落入井下,我被那九驾马车拽出古井。 身上那一层蛤蟆皮顺着皮肤的毛孔钻入体内,就好像被锥子扎在身上的感觉,那一刻,我真的生不如死。 青蟒再想回入井下却已经来不及了。 刘瞎子又说:“我用两根手指换你十年修为,你我扯平了。” 青蟒虽然很愤怒,好在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它巨大的蟒身围绕井口连续盘绕了三圈,昂起蛇头,看向我们的方向。 刘瞎子双手抱拳道谢,于是带我上了一辆白色马车。 在车上他说:“闭上眼,我们离开这儿。” 我虚弱靠在一边,只求能尽快离开这个诡异该死的地方。 刘瞎子默念咒语,大喊一声“急!” 九辆马车同时狂奔离开老宅,我在车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身处狭窄的空间。好在没过多久,刘瞎子助我重见天日。 深吸了口充足的氧气,仰头头上明月高悬,回忆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梦境那般离奇。 不过,刘瞎子断掉的两根手指就像从未长出过那样,伤口光滑整洁,甚至都没有结疤。 刘瞎子说:“我知道你有一肚子话要问,等路上我与你细说。” “去哪?” “大悲寺,归还舍利子。” 我们俩在荒山野岭行走好一阵,天亮以后才到了公路上。 接着,我们俩先回市里,刘瞎子特意找了一位司机开车送我们去。 那位司机四十多岁,对刘瞎子简直崇拜到骨子里。 在路上的时候,我问他,那一夜惊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瞎子感慨道:“我苦苦想了五十年办法,终于结束了,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放心吧,我会还的。” “那个面具人和纸人又是谁?” “他是皇陵的守陵人,昨夜我求五大仙送你我去的地方,是皇陵地宫,你我所见青蟒,便是为皇陵守护神兽,还曾经在盛京府志中出现过。” 刘瞎子长叹了口气,脸色却是非常舒缓,完全是了结一桩心愿。 我们所见到的纸人,都是守陵人的亡魂。 而两口井,一口名叫“养龙”,另外一口则叫“蟾婴”。 两处都是风水宝地,受到大地阴阳之气汇聚而成。 蟾婴井,每隔一甲子吐一位“婴灵”。 婴灵会离开井口,随地气而走,若是哪位孕妇撞见,生下的孩子必会富甲一方! 另外一口井叫“养龙井”,滋养魂魄,是山野精怪渴望修行之所,尤其对于常、蟒一类,更能够增加修为。 刘瞎子的女儿魂魄受损,通过几十年来的滋养,已经有了恢复的征兆。 他通过龙抬棺,让我替他女儿挡下一劫。 我听他说完,脑壳嗡嗡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替你女儿挡灾了?” “不止如此,在送她入养龙井,我将舍利子取出,没有佛法庇佑,她会被天雷诛灭,而你..替我女儿挡下这一劫数。” “也就是说,我会被雷劈死?” 刘瞎子看了眼时间,认真说:“时间还早,要过午夜十二点才会有社雷诛妖。” 我赶忙摸向自己的脖子,就在头部与脖子之间衔接的颈椎处,凸起一个不大不小的肉疙瘩。 我当时就傻眼了。 小时候就听老人讲过,遭雷劈的人脖子上都有红、黑二色的大疙瘩。 像癞似的,只有上辈子做过缺德带冒烟的事儿,结果没等遭报应人就死了。 下辈子脖子上留一个印记,俗称“报应瘤”。 这玩意好像一个卫星制导系统,等哪天时机一到,老天爷咔嚓降下一道闪电,准能收了他的命。 我气得直哆嗦:“刘瞎子,我次奥你大爷!” “冷静一点,若是太激动,瘤子变大,你可能到不了大悲寺就被雷劈死。” 我当时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用最恶狠狠的语气说:“要死咱俩一起死!” 刘瞎子也没反抗,让我尽情抱着他的手臂。 只是老家伙身上味道实在是难闻,再者姿势尴尬,我只能威胁他,就算我死也得拉着他垫背。 下午,我们赶到了大悲寺。 他的那位司机朋友没进寺里,刘瞎子带着我一路进入山门。 此处与平时所见寺院有所不同,大多数寺院,一入山门,首先会看到韦陀殿,接着,又是一处功德箱。 有多少位神像,就有多少个功德箱。 大悲寺却不一样,这里不设功德箱,僧人守不捉金钱戒。 意思是连碰一下钱,都算犯戒。 包括随处可见一些警示牌写着,“禁止捐钱”字样。 寺里僧人衣服缝缝补补,破破烂烂,处处流露出一丝庄严。 善男信女很多,也没人搭理我们俩。 一直走到一处佛塔近前,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正在扫地。 我本来就特别紧张,在看到老僧以后,就更紧张了。 他身材削瘦,个头不足一米七,穿着缝缝补补的海青僧衣。 老僧明明模样慈悲,可他身上竟然有着凛凛杀机,令我感觉到心悸。 按道理,这份杀机完全不应该出现他的身上。 其中最让我感觉恐怖的是那座塔! 塔内有一重重禁制,凭借我如今的修为,和金光咒对于邪气的敏感,可以感觉到就在这座九层塔内,镇压很厉害的妖! 至于老僧身上所弥漫出的杀机,有九成被佛塔压住。 所以,他无法离开佛塔,因为一旦离开,会有人遭受无妄之灾。 双手合十,冲着我与刘瞎子微笑道:“阿弥陀佛,你还有胆子回来?” 刘瞎子说:“上次我以人命要挟大师答应把舍利子给我时,我刘瞎子就说过,一定会来请罪!” 老僧说:“跪下吧。” 明明老僧未动分毫,仅仅淡淡的一句话,无形之中,有一个掌印从天而降,打在刘瞎子的肩胛骨。 刘瞎子身上传来清脆的骨裂声音。 他扑通跪在地上,毫无任何反抗的能力。 看到此处,我不由吞了口唾沫。 若镇元子与他是一个级别的,莫非,也有这般实力吗? 我现在已经认命了,脖子上被刘瞎子坑出报应瘤,午夜十二点就得遭雷劈。 要说拼武力,我打不过刘瞎子,更别提眼前神秘老和尚了。 刘瞎子颤抖着双手,在怀中取出舍利子,双手供上。 “这些年来,我不敢有半点不尊重我佛舍利,如今原物奉还,若有任何惩戒,我刘瞎子绝不吭半句。” “但这孩子助我法术完成,如今他身上的报应瘤因我而起,求大师救他一命,我刘瞎子愿一命换一命!” 听他说完这两句话,我由衷感慨,跟他接触这段时间,总算听到人话了! 这时,那神秘僧人的眼睛开始从我身上上下移动,让我如芒在背。 仅仅被他看了一圈,我竟浑身湿透了。 面目慈祥僧人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他来算计我!” “不敢,一切皆是因缘际会!” “他是陈俊生的孙子,身上还有一桩天大的因果未了,你却让他背上报应瘤,明知道贫僧见状不能不管,就不怕我破戒取你性命,剥皮抽筋,锁于镇妖塔吗!” 第二百一十章 斩瘤 刘瞎子此时依旧跪地不起,看得出,他对慈眉老僧十分畏惧。 可二人简短的对话让我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没想到老僧竟然还认识我爷爷! 刘瞎子恭敬道:“要杀要剐,我刘瞎子绝不吭半句,可如今天下风云变幻,正值五运交替之时,刘瞎子不求有功,但求能将功赎罪!” 老僧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忽然,他叹了口气,感慨道:“你替我为镇妖塔掌管油灯,不可踏出半步,七年之后,你就自由了。” “多谢大师!”刘瞎子脸色大喜。 我在一旁不敢吱声,好在听出俩人似乎是谈妥了。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不管神秘老和尚和爷爷有什么前尘往事,解决当务之急才是真格的。 突然,老和尚缓缓走向我。 他看似瘦小枯干的身材,却有着泰山般沉稳气概。 按照玄门最高的境界来说,老僧之前打刘瞎子那一巴掌,必然是传说中“言出法随”的境界。 修道者,修的是自身德行,待德行圆满,便可一语破尽天地万法。 好比佛家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与道家“九天应元雷声普天尊”的效果相同。 达到某一种境界,术法自然融会贯通。 神秘老僧就是这种水平,可我总觉得刘瞎子就是特么鸡贼。 你之前信誓旦旦说欠我一个人情,结果留这儿守七年庙。 老僧让我跟他一起离开。 而我回头看了一眼刘瞎子,问:“人情你想咋还?要不然,你把之前坑我的一万二给我补上!” 谁知这不要脸的老家伙,竟然冲我大喊道:“佛门清净之地,还是不要谈钱了!七年时间又不长,我一大把年纪都不害怕,你还怕自己死了啊?” 我都被他不要脸的样子惊呆了。 只能以不失礼貌的方式对他竖起了灵官指。 神秘老僧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他看似行动缓慢,可我想要不被落下,却不得已用尽全力。 从天明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天明。 这一路上老僧从未与我多说半句话。 哪怕我扯着脖子喊他,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唯一一次交流,是他叫我在路上买把铁锹。 过了十二点,天雷没有降下。 但老僧不停下,我心里特别没底。 路上休息了几次,都是老僧看到有因车祸惨死的流浪猫狗,他要我把这些动物埋了。 然后听他念一会儿超度经,又接着匆匆赶路。 第二天傍晚,我们走到一处河堤附近,这里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十分空旷。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走,连鞋底都已经磨漏了。 我非常疲惫,靠在一边,刚想休息。 老僧指着不远处的土包,说:“挖。” 我借着机会问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老僧说:“你要想摆脱报应瘤,就什么也别问,按照我说的做。” 其实,我挺惧他的。 人家僧人都是慈眉善目,老僧也的确是慈眉,但绝不是善目。 之前一身凌厉的气息,有九成杀机被压在镇妖塔。 我在挖坑的时候也观察过四周风水走向,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谁知,我刚挖下一铁锹,大地竟然渗出一大片的水渍。 要不是这里荒无人烟,我还以为把别人家的水管刨漏了呢。 老僧说:“继续挖,我没开口,你不许停。” 我耐着性子继续干活,毕竟也是为了给自己救命。 夕阳西下,荒凉的野外刮起一阵凉风。 水渍浸透的潮湿痕迹,还在不断延伸着,仅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阴影至少延长了十几米,模样看起来竟有三分像龙! 当阴影停止增长,骤然之间,电闪雷鸣。 我被吓了一哆嗦,还以为老天爷要劈死我。 而这时,原本干涸的河床竟然有水了! 雷声频频回荡之时,地面那道虚影竟一点点蠕动,好似一条巨大的爬虫,一点点向着河堤爬过去。 河堤刚有了河水,四周荒野竟飞来一大片的麻雀。 它们围绕着河面来来回回飞舞,空中聚而不散,竟摆成一个“王”字。 同一时间,我脚下不断有黑色的泥水向外翻涌。 老僧指着地坑说:“你把手放进去。” 我有些傻眼,因为这些流出来的泥水还有一股怪味儿。 可此时天空中电闪雷鸣不说,我脖子上的报应瘤在不断长大,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和小孩子头部大小相当。 为了活命,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好按照老僧的话照做。 与此同时,那是一道强烈的吸力,把我半个身子拽倒。 泥浆顺着口鼻灌入,我已经被呛得无法呼吸,能继续站在这儿,都是靠着一股子强大的意志力。 骤然之间,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正好劈在我的旁边。 腐烂的污泥被电光灼焦,我的身体感觉一阵酥麻。 这仅仅是第一道,前前后后,共有六道闪电打在我的周围。 天雷怒吼,大地表面那仿若龙一般的阴影顺着河道缓缓消失。 直到我感觉地坑强烈的吸附力逐渐消失,老僧才一把将我拽出来。 他将手掌抚摸在我的天灵盖,低声诵念经文,很快,那枚报应瘤被他取下来。 于是老僧告诉我:“把它埋在坑里,你安全了。” 我虚弱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曾有一条大蟒,经九死一生,勉强终于化形,走蛟时被天雷诛灭在此,此处也叫葬龙地。” “因为当时江河两岸大堤未曾修复,化龙时机不对,我曾好言相劝,它偏偏不听,最终掀起河水泛滥冲毁农田天。” “而走蛟中破坏禾苗是一大忌,导致被雷劫所灭,死后执念汇聚此地。” “我担心这股执念会伤害到普通人,便以佛门秘法将它镇压,刚刚让你挖开,是借助走蛟执念带走你身上的业障。” “报应瘤我已经将你取下,日后切记,莫插手他人因果,宿命报应绝非寻常手段可以更改,轻则罚寿,重则三世偿还。” 老僧再三告诫之时,我总算是恍然大悟。 麻衣派凭借祖传绝学可以改变因果宿命,自身也会遭受诅咒报应。 我现在已经尝到五弊三缺的苦果,只求能尽快解决,渡过劫难。 双手拜见,谢过老僧。 我趁机又问:“请大师指点迷津,您之前所说,我身上有天大因果未消,到底是什么?” 老僧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又问:“是金龙之魂?” 结果,老和尚不再多言。 他转身走向茫茫黑暗深处,一声佛号回荡天边。 不管我如何呼唤,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对于老和尚的身份,我真的充满着疑惑与好奇。 打算找个机会与龙门联系一下,打听这老和尚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和尚前脚离开,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公路。 因为一身脏兮兮的,打了好几次车也没人理我。 从上午一直等到中午,饿得我是心里发慌,也没人停下来拉我一程。 当我合计着找警察叔叔帮忙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经我身边驶过,又忽然停下,缓缓把车退回来。 对方要摇下车窗,上下打量着我,惊呼道:“陈正!我滴个天啊,真的是你啊!你这是怎么了?掉粪坑里吗?” 我看车上的小胖子有几分眼熟。 他摘下眼镜,指着自己说:“我啊,没认出来吗?” “泡泡龙!”我惊讶道,见他点头,我都傻眼了:“这么短的时间没见面,你咋变样了!” 他是我高中同学叫李岩,上学时候总是趴桌子睡觉,因为长得很像泡泡龙里面的小龙人儿,所以才得了这个外号。 我特别高兴,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啊。 泡泡龙这人特别仗义,但就是嘴不好,属于那种做好事找人骂的。 他叫我上了车,我俩聊了几句。 结果,当我问他干啥去?泡泡龙竟然也去沈城,而且,他跟我吹牛逼,说沈城出现一个算命大师,是他老爹朋友介绍的。 因为算命与我是同行,我就好奇问了一句,什么样的大师。 泡泡龙神秘道:“我觉得那人不是真大师,就是缺心眼,一天有钱不赚,只看三卦,还一卦要三万多,黑不黑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五狄达摩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耳熟啊,一卦三万,每天三卦,不正是我吗? 坦白讲,相门还是挺赚钱的,不过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 有句老话说,“法不轻传,道不送卦。” 做这行,就没有贱卖自己的。 我们可以自己定价,到了年底需要九去归一。 意思是有九成需要用来赎因果罪孽做好事,减轻宿命惩戒。 剩下的一成是祖师爷赏的饭,就算这一成,已经足够吃香的喝辣的。 不仅相门,其他的玄门行业皆有自己的规矩。 比如出马弟子叫压堂钱,看事儿算命都是即赏。 破关口,解煞也是随缘而定,有钱的多收,没钱的少收,太惨的不收。 泡泡龙说的起劲儿,把他口中的大师一顿臭埋汰。 他是我在高中时候是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主要他秉性不坏,做出一些惹人生气的事情,无非是想获得大家的关注罢了。 有一次,校外的流氓领着一帮小孩子躲在学校附近的胡同,专抢那些高三的学生。 因为马上要高考了,没有学生愿意惹麻烦,都会乖乖掏钱。 恰好有次赶上泡泡龙和别的班同学发生矛盾。 两个人约架放学单挑,结果,泡泡龙的对手被校外的小混混给抢了,还把他打到住院。 大部分人或许会幸灾乐祸,但泡泡龙绝对没有。 大夏天的,他佩戴安全头盔,穿着羽绒服,手持两把擀面杖,把校外的小混混揍了个遍。 闹到派出所以后,大家才知道,他爸爸是我们市里特别有钱的一个老板。 泡泡龙事后还把同学损失的钱全给赔了,并负担起对方住院的医药费。 探病时,指着人家鼻子说,一码归一码,钱可以给你,等你出院继续单挑。 后来,我才知道他经常帮助那些家庭困难的同学。 这孙子最无耻是故意挑衅,把人家的文具盒砸了,然后甩出五百块钱,说“老子赔给你!” 所以说,像我今天这样全身污泥,还有着一股子怪味儿的人,别说开豪车,就是三轮车也不愿意拉着我。 泡泡龙却一点不当回事,几百万的迈巴赫在他这儿就像农村拉苞米的三轮。 我们俩聊了会儿近况,提到王姨一大家子,他也是一阵唏嘘。 接着,他又说:“等等,刚才说你在沈城给人算命?真的假的,你还会这一套呢?” 我说:“专业的。” “得嘞,那你知道那大师吗?听我爹他们几个说完以后,总感觉是骗子,干啥啊要三万?次奥,医院门口50块钱他都能给我唱一段。” 听他“突突”说个没完,我也挺尴尬的。 没办法,九去归一我也没剩下多少。 再说,虽然钱不重要,可重要的事情每一样都需要钱。 尤其过几天我还得去东瀛,一路上不都是得用钱吗。 听泡泡龙叨叨完了,我说:“我认识那位大师,可以打个折。” “打折?”泡泡龙微微一愣,“tm的,如果他算不准,别说打折,我今儿肯定把他打折。” “放心好了。”我尴尬一笑。 泡泡龙开车带我回到沈城,他要送我回去,就这样,我们俩一起回到北街。 泡泡龙说:“我记得大师也在这儿。” “没错,我们俩离得近。” “牛逼,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藏着真大师?”泡泡龙左顾右盼。 等回到家的时候,门外已经聚集许许多多想要看相的人。 泡泡龙震撼道:“这尼玛是不是得排队啊?” “你不用,跟我走就行。”我说。 谁知泡泡龙竟然急了,说:“插队的事儿我可不干!告诉你,咱爷们堂堂正正,绝不走后门!” “这是我家,你不得陪我进去啊?”我无奈道。 他指着人群,一脸不信,嘲笑道:“我发现好久不见,你咋越来越装逼,照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还得说自己就是那位大师?” 我点点头,“你猜对了。” “拉倒吧,你特么要成大师,我就是科学家!” 泡泡龙频频摇头,全是肥肉的大脸蛋,好悬没甩出二两油。 “你真不信?那我要真是咋办!” “我就管你叫爸爸。” 泡泡龙当时就杠上了,特别嚣张,还说如果不是的话,让我管他叫爸爸。 我大步往前走着,到了人群中间,咳嗽一声。 “今日身体不适,暂不算卦,一会儿你们进屋给我写个联系电话,按照队伍排好顺序,等我有时间给你们打电话!” 大家一看到,纷纷关切问起,是不是出车祸掉坑里了?咋祸害成这样。 我尴尬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时,家门也开了。 小鱼儿刚要向我打招呼,忽然又捂住鼻子:“大哥哥,你是掉粪坑里吗?这么臭!” 接着,她竟然把门关上了。 “大师,我家有浴缸,去我那儿洗吧!” “哪能去家里,大师,我请你泡澡去,我知道新开一家洗浴,技师长得特别水灵。” 我赶忙道谢,婉拒了这些人的好意。 肯花大价钱找我算卦的人越多,越说明世道生意不好做。 人在春风得意都烧香拜佛,求福报。 一旦失意,又会找道士、术士帮忙解厄化灾。 毕竟,佛门清净之地,传法不传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告诉你该如何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泡泡龙跟着人群进屋,我给大家一个个登记好了以后,送走了这些财神爷。 看到泡泡龙站在角落里挺尴尬。 我故意逗他,咳嗽一声:“咳,那个..你之前说过啥来着?” 泡泡龙一脑门冷汗,攥着拳头,咬着牙,在内心挣扎了小半晌。 突然,他做出一件让我意外的事儿。 这货真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扶起来,说:“开玩笑呢,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玛德,大丈夫说一不二,答应跪下就跪下,今天老子就当过年上错坟了!” 他还想喊爸爸,被我捂住嘴。 “快别闹了,你特么缺心眼咋滴?等我洗个澡,你的事儿一会儿说。” 让他在楼下等着,我匆匆上楼。 看到王林在楼梯旁依靠,他说:“你见到那个人了。” “你是说镇妖塔?”我心里一凛,看来王林早就知道。 见他没有否认,我又问那个老僧是谁? “他叫五狄达摩,但没有人知道他今年到底多少岁,只听说他将佛家需要斩断的五种阴魔降服,堪称最接近达摩祖师的奇才,而且他面慈心狠。” “辛末之变事后,他曾经在广粤一带,亲自上战场杀敌,传说渴饮贼寇血,怒斩敌人头,南华寺下一战,他以一敌千,无人敢上。” “胜利之后,曾有将军为他题词,写下‘上马杀敌,下马拜佛’的美誉,但他喜怒无常,曾在外四处云游,所杀之人,无论大人小孩,小恶者惩,大恶者杀。” “后来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了,几十年前大家看他就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几十年后依旧如此。” 王林深吸了口气,忽然很轻松地笑道:“没想到他还活着,看来刘瞎子没有骗我,这世道恐怕越来越有意思了。” 瞧他一副贱贱的模样,不管怎么问,人家就是不告诉我。 后来被问急眼了,王林竟然说我不配! 要不是打不过他,今天非得好好揍他一顿。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下楼。 我看到泡泡龙在那儿低头叨叨说着什么。 走过去,我问他怎么了? 泡泡龙说:“还有三十秒!” “什么意思?” 我特别疑惑。 时间一到,泡泡龙竟当着我的面儿放了个屁! 这个屁绝对不是一般的屁。 主要实在是太响了! 房间顿时传来小鱼儿紧张的声音,“爸爸,煤气爆炸了,快跑啊!” 泡泡龙尴尬一笑,还想解释几句,我却看到诡异的一幕,他的双肩竟然挂着一双血淋淋的手! 仅仅是在他放屁过后,那双手又随之消失不见了。 泡泡龙打了个冷颤:“玛德,每到这个时间就放屁,放完舒服多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风水局 泡泡龙的五官浮现一层青灰之色,就像风雨来袭之前的阴云。 待阴云沿着脸颊额头再到鼻子,直至向下坠入口中。 他忽然打了个饱嗝,随之就是一股强烈的口臭味儿弥漫。 小鱼儿和王林都在房间走出来,大喊:“你家厕所是不是堵了?” 泡泡龙十分尴尬,还想着辩解几句,而我上前解开泡泡龙的衣领,看到一枚玉佛吊坠忽明忽暗。 “本命太岁!”我脱口而出。 “不是本命佛像吗?”泡泡龙一愣,又说:“这是我奶奶活着时候找算命先生给我请的本命佛,前段时间做梦,我奶奶告诉戴着它能保命,我就戴上了,结果还是每到固定的时间就会打嗝放屁,去医院做过检查,一直也没有个结果。” 有的人只听过本命佛,包括根据八字推算出对应佛,完全是扯淡的。 五行八字是道家手段。 以“十天干”配“十二地支”,推测出六十甲子值年太岁神,也叫本命太岁。 并以自身八字对应害、刑、冲、克、破五种说法。 有句老话讲,太岁当头坐,无灾恐有祸。 可天生万物,必有一线生机。 在泡泡龙刚出生,长辈必为他请过本命太岁,逢年过节香火供奉。 可能是老人不懂,认为天下“佛”最大,就以佛像代替了太岁神。 检查了一下他的面相,诊过鬼脉之后,确认并无任何精怪冲撞,我说:“你打嗝放屁是身体阴阳之气失衡,老人生病死亡断气前,就是你这样的。” “卧槽,你是说我特么要死了?” “太岁护身,暂时不会有事,可你看看,佛坠已经出现裂纹,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泡泡龙终于相信我懂这个,这货神经比较大条,眼看命不久矣竟然毫不在意,还问起我,会不会招桃花? 我说你都要死了,还惦记着呢? 泡泡龙感慨道,人生短短几十年,早死晚死不重要,重要是快乐! 他这人虽然爱装逼,做了好事,背后也经常有人骂他。 可泡泡龙完全不当回事,活得非常自我。 要不是他做了很多好事,恐怕早就横死街头了。 所以说,人善人欺天不欺。 我俩聊了几句,于是,我问起他家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泡泡龙感慨说,家里老爷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一天晚上做噩梦,梦见有恶鬼咬他,起床以后身上全是伤口,而且五脏六腑哪都疼。 家里人找大仙看过,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泡泡龙还让人在老爹房间里装上摄像头,经过拍摄观察,发现他爸爸半夜三更跪在地上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咬自己,咬完了以后,又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我说:“你家里土建、房梁、假山、石头、花草都算,有出过什么问题?” 泡泡龙回忆了一下,继续道:“你要这么问,我还真想起来了,我家别墅实木吊顶,前几天塌了,因为这事儿我特意找装修公司干一仗,把他们老板揍了。” “揍完以后没几天,我老妈养的花花草草都死了,还有啊,就我家养了一条金毛,那狗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活不进屋,两米高的院墙,它竟然跳墙跑了!” 果然没错,有人正在破坏他家的风水。 家族风水衰败,必是先从土木出问题。 一旦土木转为山石,伤人丁。 其中“山石”指的是祖坟,十二个方向,不一定会在哪里开始破败。 可泡泡龙身上纠缠的鬼手,让我有些困惑,莫非家里招惹了什么冤魂野鬼吗? 问他,他啥也不清楚。 我又问起他每天都会做什么事?泡泡龙告诉我,他生活非常单调,他爸给他几十套房子收租,以及一些步入正轨的餐饮、洗浴这些产业。 每个月收一次账,然后拿着钱去酒吧帮助辍学少女早日重返校园。 说着说着,他一拍大腿道:“对了,以前我爸是农村出来的,现在有钱了,合计回馈父老乡亲,他搞了个什么产业园,带动大家赚钱致富,谁知那些人就是一群白眼狼啊,tmd,天天不想着工作,就想咔嚓我爸的钱。” “一开始我爸还帮了几个,结果那些人越要越狠,今天谁家孩子考学,明天哪家老人生病,编了一大堆的理由想借钱,借完了还赖账不还,我爸不借,就骂我爸不是人。” “更可气的,一些岁数大的老不要脸,上我爸那儿去闹,还信誓旦旦说国家给的补助被我们家吞了,我吞他妈了个壁,都是我们家自己掏钱倒贴帮他们。” “现在可倒好,完全帮出仇了,村里有几个老不死的带头,上我家去闹,还要分公司的股份,说什么公司是大家的!” “我次奥了,打土豪分地主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们家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做点好事儿咋就这么难呢!” “后来我爸一看,曾经的同乡都是特么的土匪啊,就想把工厂撤出来,那些混蛋还真就是土匪,欺负我老爹抹不开父老乡亲的面子,事情就一直搁浅了,这不,家里又发生这些事儿。” 我琢磨着二者应该有点关系。 老祖宗传来那句“斗米恩,升米仇”,绝对有道理。 你帮他一次,他记你的好。 你天天帮他,一次不帮他,他记你的仇。 就连古时候的韩信大将军,只记得给他半张饼的老太太,却忘了他每天蹭吃蹭喝的亭长夫妻二人。 听泡泡龙讲完这件事,我听着也特别来气。 我说:“这样吧,我收拾收拾东西,跟你去一趟。” 泡泡龙又试探着问:“咱俩这么熟,你收多少钱?” “你看着给。” 我随口一说。 泡泡龙有个毛病,就怕别人看不起。 听我说看着给,他竟然急了,说我瞧不起他。 然后回到车里拎着一个袋子,把一摞子钱砸在桌子上:“瞧不起谁呢,老子有钱!” 我竖起大拇指,够意思! 给小鱼儿留了一些钱,然后叮嘱她,万一我前脚走了,马南山、毛伍和姚红莲来了以后,就让他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王林一把将钱抢过去,说:“小孩子有太多钱就学坏了,我替你保管。” 小鱼儿虽然愤愤不平,又抢不过王林。 这次跟泡泡龙回去办事,担心万一遇到点麻烦,怎么解决。 “影子”虽然厉害,可来无影去无踪,时时刻刻好像都在跟着我,他不来找我,我也没主动找他。 宁无缺号称天下第一武道奇才,如果有他在就好了,万一和村民发生矛盾,他八极拳打几个套路,必然能震慑住他们。 结果,他和张自清离开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感觉他一天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收拾好办事的东西,坐着泡泡龙的迈巴赫,回了一趟老家。 那天下午,到了他家别墅。 泡泡龙的父亲在市里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土豪。 家里装饰自然也是非常气派,他把车停到门外。 刚进门,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圆形的金铜水池,池子直径大约两米左右,水池上方有金蟾叼着宝剑。 在金蟾的前腿还压着鲤鱼,走进去一看。 池中养着的不是什么鲤鱼、龙鱼这些个风水鱼,而是两条小鳄鱼。 进户门就能看见金蟾瞪着眼的叼着宝剑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很凶残,甚至当我注视金蟾的眼睛以为他活了一样。 这个时候,泡泡龙的叔叔大爷们簇拥着一名黑衣的术士走到鱼池近前,拿着两团血淋淋的肉丢进去。 两条鳄鱼开始争抢,他们刚一吃完,就见金蟾口中宝剑射出两道光,鳄鱼翻身而亡。 四周人直呼大师真乃神人也,厉害得没边! 那黑衣术士背着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挥一挥手说:“把两条鳄鱼宰了,五脏六腑熬汤给屋内那位病人喝了,可保他平安。” 第二百一十三章 水破天心 我发现问题的所在,因为不管任何风水都是以五行相生为基础。 眼前这个根本五行不靠,尤其那金色的池子也缺了一个口。 我叫住他们停下,那术士却急了,质问我是干什么的! 我说:“你这风水阵有问题。” 听到我的言论,泡泡龙的七大姑八大姨顿时就不乐意了。 小小年纪胆敢质疑大师,是不是没有家教。 甚至有的人还会埋怨泡泡龙,他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其中,有位年纪在四十左右的,略有秃顶的中年人是泡泡龙三叔。 他问我是干嘛的?在哪找来的毛头小子。 泡泡龙说我是在市里请来的大师,也是他爸一位朋友介绍的,号称一天三卦,每卦三万,麻衣派掌门人。 李老三听后做出恍然的样子,可眼神里依旧充斥着不屑。 还问泡泡龙没有找错吗? 泡泡龙说:“三叔,我可是亲自去的沈城,别看他是我同学,但绝对狠人,再说了,里面躺着的是我亲爹,我还能坑他吗?” 中年人收敛了之前的不悦,那位黑衣法师不满道:“小伙子,你师父是谁?没有教过你年纪轻轻走江湖要懂得礼貌吗?你说我的阵法不对,若讲不出子午卯酉,别怪我可替你师父教训你。” 我看到盯着黑袍中年人恨不得吃人的模样,我忽然在心里有些打起了鼓,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倒不是我怕他,前天刚经历五狄达摩的事情,他帮我斩报应瘤,告诉我不要随意插手别人因果。 这人摆明了是想害泡泡龙的父亲。 可到底对方是来复仇的,还是来害命的? 后者还好说,前者的话倒是插手别人因果报应。 但我若是不管,泡泡龙的父亲肯定会出事儿。 深思熟虑后,我还是决定帮他。 他爸爸能富贵不忘本,还有泡泡龙做事情如此仗义,他们一大家子绝对不会是为非作歹之人。 黑衣人的一番话过后,立刻引来三五个人的同时对我质疑。 接着,有一位妇女指着我说:“刘大师是我专门起来的巫医,这几天我哥的病情已经减轻了很多,我瞧你年纪不大,能懂个什么奇门术数?” 又有人从旁说:“三哥,你听他把话说完,大哥的病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请来的巫医这么久了,除了大哥能不疼以外也没什么效果,昨天医生还让准备后事,我觉得还不如让小师傅试试,介绍人是大哥的把兄弟,他今天逢人还夸沈城那位小师傅会真本事。” 秃头男子沉思一会儿,说:“说吧,这个金池有什么不对?要是说不出来,别怪我报警举报你是骗子。” 我走到金蟾近前,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伸手握住了金蟾空中的宝剑。 之后狠狠地一拽,那把金色剑被我完整地抽了出来。 我将宝剑丢在地面上,看着剑身上浮现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时,黑衣术士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其他人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风水道具有些符文也算正常。 泡泡龙问这把剑怎么了? 我说:“宝剑上所刻为‘镇妖文’,是术士用来斩妖所用,你再看看宝剑下方写的字,是不是你父亲的生辰八字?” 李老三走过去,拿起宝剑看了一眼,脸色僵硬,追问道:“没错,剑有什么用?” 他的话刚一说完,立刻在内宅跑出来了两名保姆。 “李老板醒了!” 几位妇女脸色大喜,急忙回去照看。 李老三却盯着我的眼睛,沉声道:“继续说。” 我说:“等把金蟾挪走你就知道了。” 他叫兄弟几人一起帮忙。 我告诉他,蛮力是没用的。 李老三不信邪,还说,比脸盆大不了多少的雕塑能有多重? 可兄弟三个齐心协力,金蟾依旧纹丝不动。 没辙了,李老三问我该怎么做? 我说,破金蟾需要洒盐水,越多越好。 家里没有那么多的咸盐,李老三又叫保姆出去买。 最后一大盆一大盆的盐水泼洒在了金蟾的身上,眼瞅着金铜制作的金蟾掉漆了,一块块金漆就像是碎了的豆腐渣一样,哗哗地落下。 突然传来了‘呱呱’两声蛤蟆的叫声,那只足足有脸盆大小的金蟾活了。 李老三吓得躲在了他二哥后面,就见大蛤蟆一跃蹦出了池子。 整个池子里的清水逐渐变绿,大蛤蟆对着水池“呱呱”叫了几声。 这时,池水表面竟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虚影。 “大哥?” 三兄弟指着池子惊呼。 没错,从我进来以后,看黑袍巫师所用风水手段,以五行之法背道而驰。 金蟾衔剑乃是镇鬼的格局,可屋内并无鬼气。 所以说,问题就出在池塘。 池塘也叫“死水”,水中有鱼还好说。 若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水潭,风水中叫“水破天心”会使房主有深夜丢魂的风险。 术士通过水破天心,把李老大的一丝魂魄困在池里。 口衔着宝剑的金蟾属金,宝剑有煞,金借金煞。 对魂魄的伤害极大,斩妖符文下李老大的生辰八字就是妖。 池中困住的鳄鱼,风水中称为地龙,可以用来布凶局,增煞气。 每次术士念咒,李老大的魂魄都会被宝剑砍掉一块儿。 残魂困在死水无所依托,只好寄身于地龙五脏。 刚刚挖下鳄鱼五脏给李老大吃,他看起来好像好很多,其实都是残魂,造成了一种治病成功的假象。 黑衣术士脸色微变,他怒道:“小兔崽子,坏我们好事,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此时,真相已经被李家哥三个看在眼里。 但这个术士是李老三请回来的,二哥顿时大怒,挥手打了他一个巴掌,斥责道:“你个混蛋玩意儿,是你想害死大哥吗?” “二哥,你相信我,一定是这个小兔崽子搞的鬼!” 他这边还在狡辩,那位黑衣术士快速念咒。 只见金蟾速度极快,叼着那把剑送到黑衣术士的手中。 随后金蟾一点点变成小孩子的样子,显然被炼制成了妖鬼。 我丝毫不惧,质问道:“借术法谋财害命,你们是天渎的人?” “别以为你插手我们就没办法,等李老大醒来以后,告诉他,不拿出家产的一半,全家人都别想活!” 术士眼神阴狠,快速念起法咒,手里的宝剑挥动之时,那妖鬼猛然跳到池塘内,碧绿色的污水逐渐幻化成气雾,一个个阴魂鬼影自雾中走出。 这个时候,易斋买来的番天印又立功了! 阴魂逐渐出现,我只觉得怀中传来一阵滚热。 等拿出来,发现扳指上的铭文闪现一道青光。 霎时间,只见一座山状的虚影浮现,砸碎所有的阴魂。 那黑衣术士猛吐了口鲜血,脸色骤变:“怎么可能!” 眼瞅池塘内的绿水一瞬间消失大半,表面漂浮着一具瘦小枯干的胎尸。 我喊道:“你们几个别闲着,一起上,抓住他!” 话音刚落,黑衣术士准备逃跑,临近院墙时,突然撩开了长袍,“砰”的一声,放了个屁! 一股黄烟弥漫,伴随奇臭无比的味道。 我们所有人捂住口鼻之时,对方已经跳上了房梁。 为了抓住他,我将易斋买来雷属性所剩无几的五雷号令丢出去。 快速掐诀,引来雷法诛魔。 伴随“轰轰”几声巨响,那黑衣术士躲闪不及,被雷法震的口吐鲜血。 我们翻墙追赶,谁知那术士竟然被一位年轻女子开车接走了! 没想到,他们竟是团伙作案。 第二百一十四章 隔空斗法 看到黑衣术士被人接走,我和李家兄弟几个折返回大宅。 家里那些亲戚把李老三团团围住,不停埋怨他什么意思! 可李老三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直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既然天渎出手,李老三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抵挡得住? 天渎,一个以邪术谋生的组织。 而龙门与燕云十三太保,他们主要工作就是抓天渎的人。 我说:“你们低头看看他的影子。” 夕阳照耀,每个人身后的影子都显露出来,唯独李老三竟是没有影子的! “我滴天啊,老三,你影子呢!” “太奇怪了!” 家里的亲戚们纷纷惊呼。 众所周知,只有鬼是没有影子的。 “卧槽,影子怎么不见了!” 李老三匆匆跑到院子,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我说:“你被人施法害了性命,恐怕没有几天可活了。” 听我说完,李老三扑通就跪下了:“师父救救我啊,我什么也不知道,稀里糊涂怎么就这样了?” “钱的事情都好说,小师傅你和岩岩是同学,一定要帮帮我们啊,老三虽然混了点,可也是个热心肠。” 李老二刚说完,泡泡龙也跟过来求我救救他三叔。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何况,他三叔面相也并非短命之人。 我说:“我需要一张两米乘两米的画纸,一只活鸡,童子眉,雷公藤,朱砂,童子尿五样东西。” 接着,让李老三把衣服脱了,躲在家里背光的地方。 等所有东西送到以后,把那副画挂在家里电视机的位置。 期间我和李老大聊了几句,关于那位黑衣术士,他之前从未见过,是李老三在道观拜神时,被那黑衣人截住的。 我在李家的大厅摆下法坛,左右为蜡烛,中间放下掉碴的碗。 泡泡龙找到我,特别感慨,还说小的时候他三叔对他特别好,希望我能救他。 我拍着他肩膀说:“放心好了,既然我来了,就一定帮你把事情解决了。” “够意思,等事情结束,我请你大保健!” 之前泡泡龙搭肩的鬼手显然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对我来讲,大保健是次要的。 万一真斗起来,千万别让他的亲戚过来打扰我。 我轻轻抚摸着大公鸡说:“借你一条命,脱离畜生道,来生你可找他讨债!” 那大公鸡听我说完,竟真的一动不动。 斩鸡血,调配童子眉,雷公藤,朱砂这几样东西,发现还缺一道。 我说:“童子尿呢?我没看到有小孩子啊?” “我...我行吗?”泡泡龙尴尬道。 “你...童子?” 我特别惊讶,这完全与他骚气的做法不一样啊。 泡泡龙点点头,还叮嘱我这事儿别出去乱说。 我摇摇头,让他出去找个小孩子。 童子不仅仅是没经历过男女之事。 小孩子是少阳,先天精气仍然还在,吃五谷杂粮的时间短,尿液才会带有着降魔效果。 人随着年纪增长,不仅吃东西越来越杂,思想也会受到一些不良影响。 先天精气早就亏空得一干二净。 听我解释完,泡泡龙还真就匆匆离开,找邻居家里要了一些。 调配之后,以符笔蘸燃料在李老三身上画出一道符。 剩下的那碗汤汁,一点不剩的让李老三掐着鼻子灌进去了。 我在他们家厨房取一把菜刀,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李老三身体开始不停哆嗦,脸色变得煞白,眉毛上竟挂着一层寒霜。 我当即手掐道指,点在李老三的眉心,呵斥道:“元始上真,双景二玄,右拘七魄,左拘三魂,令我神明,与形常存。” 咒法刚落,李老三身上的血管凸显,宛如一道道蛛网般遍布全身。 他显得非常痛苦,我掐住他的脖子,转向那一副画轴。 狠狠拍打他的后背。 “一拍惊神。” “二拍还魂。” “三拍百邪退!” 最后一声呵斥,李老三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将画纸染出一片殷红。 那团血一点点在纸上浮动变换。 李老三怔怔地站在原地,张着嘴,一团青烟顺着口鼻向外飘荡,并与那副古画纠缠。 我手掐道指不散,点向画轴:“纸中作画纸中魂,三魂七魄有天门,今开天门请作客,哪个真身显做身!” 此法是义公山录记载拔出体内邪灵的一种手段,以纸为屏障,将施法者请来现身。 我的话音刚落,画中血水再度变幻,竟成了一位戴着红头盖的女人! 她身穿一身红袄,胸前还有五福捧寿的图案,脚踏绣花鞋,十足诡异。 随着画中人的现身,屋内的温度急骤下降。 哪怕喘息时,都会呼出淡淡的白雾。 突然,李老三目光一怔,黑色瞳孔化为灰白。 张嘴就是忽男忽女的声音:“哪家来的小崽子,胆敢坏我好事,敢不敢报个万儿!” 听对方这么说,我双手抱拳,右拳在上,“麻辫做衣走江湖,千家术数做一家,本家房上无梁,我顶天,家门姓陈!” 正常打招呼,都是左掌抱右拳,代表负阴而抱阳。 拳头又是攻击的意思,遮住拳头是礼数。 若右拳在上,就是比斗的意思。 一些武侠电影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细节。 房上无梁,告诉他,我自己顶天,孤家一人。 前半段是报自家门派,后面介绍我是掌门。 显然对方能摆下风水邪局,必是有一位懂行的高手,而黑衣术士的手段,更偏向仙家法门。 所以,我断定他们绝对不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对方讥讽道:“原来是麻衣派的小子,陈俊生、陈俊义死后,麻衣派后继无人了!” “杀你足矣!” 我向前半步。 “这家人的事情我接下了,天渎之人,人人得而诛之,随意害人满门,就不怕龙门找到你们吗!” “就算龙门来了又能如何?既然你如此自信,那让我来会会你!” 话音刚落,画中女子缓缓掀开红头盖。 只见那红布下竟是一张长有七只眼睛的脸庞! “七眼太岁!” 我脱口道,心里收起轻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天渎”只是对某一群人的称号。 他们利用生平所学,谋害普通人,甚至灭人满门。 奇门法术好比一把枪,这枪在坏人的手上,自然会为非作歹。 破坏这一类人共同生存的土壤,一些正统修行者,会受到他们牵连。 一声冷哼自画中传出。 李老三的身上浮现出黑底红边的寿衣,脸色灰青,俨然成了厉鬼一般。 除此之外,李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刺骨寒冷。 他们开始不停咳嗽,吐出灰褐色的污血,短短几个呼吸,他们就好像熬了几天几夜一般,长出厚厚的黑眼圈。 我怒斥道:“大胆贼人,本师在此,真以为没人能制得了你吗!” 我当即走到香火台前,狠狠拔出一支香。 手掐法决,只见香火青烟变得更浓郁了! 雾气化形,我看出七眼太岁摄魂的手段,竟是一双双鬼手。 番天印举起,一道虚影从天而降,打散了连接处。 趁此机会,我跨步到了古画近前,手拿燃烧着的香火。 我所取的是中间那一炷香,此香名为“天灯”,可汇聚房主自身阴德。 香火点在七眼太岁的一只眼睛上。 屋内传来一声哀嚎,只见画中浮现数双鬼手想要拉我! 斗法时刻,我以相门打鬼之法,一巴掌拍在七眼太岁的心口,手里的菜刀划破画中人的腹部。 一声尖锐的嘶吼之声回荡在耳边之时,默念祖师法号,掌心阳火大盛,点燃了那副画。 大火燃烧起来,即将吞没七眼太岁的时候,我将它扑灭,以极快的手法把小纸压在香炉底下。 这场斗法,我虽然借助番天印的克制阴魂的效果胜了一筹。 可对方却在离开时,通过隔空传音,提到让我心头一凛的三个字! 第二百一十五章 邀约 ——七绝岭! 他所说正是让我想拼命寻找,却又无能为力的地方! 随着李家的人都渐渐苏醒过来。 我知道这场战斗仅仅只是开始。 黑衣术士他们不是一个人。 除了那位接应的女子,还有一位风水师,以及与我斗法的人。 其中斗法那人能驾驭七眼太岁,操纵阴灵,很像是阴山派的手段。 当然,这一切我没有告诉李家的人。 刚刚的交手虽然短暂,可每一秒都是凶险万分。 待李家的人苏醒过来,这次把我奉为上宾。 如果不是我插手,李家血脉都会被那双鬼手夺走性命。 画中扣下来的纸人被我以红布包好。 泡泡龙父亲叫李夏江,长得面方口阔,唯独嘴唇偏薄,这样的人一般都是言语犀利不饶人。 泡泡龙显然是遗传他父亲的这一点。 自从李夏江醒过来,全家人都以他为尊。 我被请到大厅落座,泡泡龙很是感激,把事情与他父亲详细一说。 李夏江感慨,问我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到他的公司帮忙? 我当然是拒绝的,对我来讲,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五弊三缺的魔咒。 做我们这行,经常会遇到此类情况,除了是帮人化灾解煞,通晓阴阳术数以外,更多人尊敬你只是想通过你改变自身的现状。 说白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多数人,看他们过着表面光鲜亮丽的生活,其实有好多苦楚不满意呢。 这个时候,将会寄托在术士身上。 一些个有钱有势的,甚至会威逼利诱。 陈俊义有影子在身后帮助他。 而我爷爷自身实力强大,是天师府的第四大天师。 否则,一生中的卦象,早晚会被强权者夺走。 可人性无常,在人道、天道、鬼道当中最算不透的就是人道。 我原是打算借东瀛金龙之魂的事情,引三大天师出来一见。 然后以爷爷魂陷七绝岭的事情作为谈判的筹码。 可万万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会提到此事。 在李家喝了点茶,我告诉他们一大家子,事情还没解决。 让他出去买一个纸扎人,我需要用它来做法,等天黑以后找那些人当面谈谈。 李夏江吓了一跳,赶忙让他儿子给我转钱。 我摇头拒绝:“之前已经收钱了,就不会二次要价,你们放心,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李夏江训斥了一顿老三,然后还跟我讲起他们家工厂的事情。 听他的言论,所作所为皆是帮扶百姓赚钱脱贫,偏偏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土匪。 他虽然搬家了,可祖坟还在。 老话讲,穷不改门,富不迁坟。 他们李家也不能免俗。 商业上的事情我是外行,也帮不上忙,与泡泡龙叙叙旧,在他家吃了几口便饭。 到了天黑以后,我便把七眼太岁的画像贴在纸扎人的后背。 放在院子里一把火烧掉,手掐法指,以观神术之法跟随。 那天泡泡龙非要跟我凑热闹,还说自己活了一辈子没见过鬼,非常好奇不说,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要害他们一家老实人。 我刚到了市里的十字路口,突然,有一辆卡车通过路口,好巧不巧撞散了我的“引魂归路”。 与此同时,我身侧忽然来了一个小男孩。 他一双纯白色的眼睛,脸上长满癞豆,模样狰狞,正是在李家别墅撞见的蟾蜍小鬼。 泡泡龙是看不见鬼的,只是受到阴气侵袭,让泡泡龙觉得好冷。 于是他就问我,难道是变天了吗? 看小鬼光着身子,什么也没穿,鬼气阴森地看着我们。 我说:“你主人派你来的?” 小鬼点点头:“我主人说,如果你不插手李家的事情,可以告诉你七绝岭的秘密!” 泡泡龙特别惊讶,问我在和谁说话? 我说是鬼,泡泡龙吓得跳起来,战战兢兢,甚至还有几分好奇,问我鬼在哪呢? 我让他撅屁股,顺着裤裆看。 没想到,这货还真照做了。 当看到小鬼狰狞的模样,吓得脸色煞白,眼皮一翻,昏过去了。 其实小鬼提出的要求对我诱惑确实挺大。 我和泡泡龙之间,没什么过命的交情,坦白讲,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 但既然答应帮他解决,就没有半路撒手不管的道理。 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主人说,约你在凌波酒店天下阁包厢一见,主人还说,我们的确人多,你若是害怕,可以不要来了。” 撂下这句话,小鬼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我将泡泡龙叫醒以后,他激动道:“那个鬼..找你干啥的?” 我说:“让我别管你家的事情,然后他们告诉我一个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对我很重要。” “你不会答应了吧?” 泡泡龙也很紧张。 我摇摇头,“如果答应了,你现在早就死了,跟我去一趟凌波酒店。” 果然,听我这么一说,泡泡龙也舒缓了一口气。 他有些无奈道:“如果真的没办法解决,我回家就和老爹商量商量,拿出一半的财产给他们,就当我爹和我妈离婚分了。” 泡泡龙还是挺豁达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就跪下来求我了。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对方死磕。 我思索道:“你身上虽然有太岁神护身,可他们不是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杀你,恐怕你们一家早就死了,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隐情?” 泡泡龙一脸的苦水:“我李家本本分分做生意,我爹富贵不忘挖井人,从来都是受欺负的一方,怎么可能会惹到这么牛逼的仇人?” 泡泡龙不像在撒谎,我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见面聊一聊。 我说:“最重要还是保命,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假如对方真的非要钱不可,你就给他,我毕竟只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泡泡龙感慨道:“我们家现在还有得选择吗?要是我家里的亲戚舍命不舍财,那就得让我爸狠点心了。” 我们俩这么一聊,我觉得事情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在市里打车去了凌波酒店。 酒店十分气派,十几层楼高度,装修得金碧辉煌,门外两尊石像特别气派。 我进了酒店,大堂经理主动上前,微微一笑道:“陈先生来了,客人早已在楼上等候多时。” “你认识我?”我疑惑道。 大堂经理说:“包厢里的客人给我看过您的相片,没错,一表人才,就是您!” 我点点头,让他在前面带路。 上了电梯,发现电梯内挂着一串铜钱编制的扣子,会发现与出殡散出的纸钱轮廓一模一样,如果仔细观察,每一个铜钱不是古代流通的货币,而是道家方士常用的压胜钱! 电梯所悬挂的扣子,与鲁班教的特征有着七八分相似。 见此一幕,我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那位大堂经理退下之后,我对泡泡龙交代,饭店里所有吃的东西都不要碰,对方几人当中,有下降头的高手。 包厢门前有一口香炉燃烧着一炷香,香炉周围摆着六枚压胜钱。 泡泡龙被吓了一跳,还问我这些人啥意思?把自己给供上了? 我说:“香炉上的是盘道香,周围则是天圆归道阵,破不了这个阵法,这扇门你推不开。” “吹牛逼呢?” 泡泡龙显然不信,当他试着推开门,前脚刚进去,竟然又折返回来。 他一抬头看我有些傻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指了指他的脚下,泡泡龙傻眼了。 他吞了口唾沫,惊呼道:“我走进去迷迷糊糊又看到一道门,我随手打开那道门,结果怎么还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斗阵 香火在术法中被认为可以把人的魂魄勾出来,上通天庭,下达幽冥。 泡泡龙穿过木门,被梁上藏匿的某种风水道具削掉头顶天灯。 之后,袅袅青烟再将魂魄勾到压胜钱所布置的天圆归道阵之中。 自此造成鬼障门的现象,令他走进去,又迷迷糊糊折返回来。 倘若破不开他的阵法,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我冷哼道:“一群邪魔外道,在本师面前还敢自称前辈!” 走到香炉前,看到六枚压胜钱摆出上雷下泽,归妹卦的卦象。 此卦泽上雷鸣,雷鸣水动。 一旦涉足卦象之中,必然会深陷泥泽无法自拔。 若执意继续前行,违背卦象,就会有被雷击的风险。 所以,对方摆下这一卦是让我知难而退。 让泡泡龙在原地等候,我自己踏入这扇门。 视线随即是一阵模糊,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不真实。 距离我前方不到五米处,又缓缓浮现出一扇门。 我站在原地,环视四周。 沉声道:“既然你们提出七绝岭之事将我引来,如今陈某人已经到了,尔等鼠辈,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我走向云雾缭绕的空地。 突然回荡起的轰鸣雷声,我五脏六腑随之震颤。 脚下坚硬的瓷砖却忽然变得松软泥泞,它将我双腿牢牢束缚。 看着四周已经变得氤氲弥漫,我知道,这些人是打算以归妹之卦,想要告诉我此时归去,则万事大吉。 如若继续固执己见,必陷入凶险之境,到头来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沉声到:“麻衣派本以奇门之法立足于江湖,纵然你有压胜钱聚气施法,令大泽缚我双足,又能如何?若脚下无路,我便走出一条路!” “我陈家人做事,无愧于祖宗,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本心,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头上三尺纵有罡风雷劫,可你何曾见我后退半步!” “以气化形,以形衍卦,雷击大泽之后,必迎来万物催发,君子以自身为坤,踏步于八方,归妹卦象,何足惧哉!” 我和布阵之人在进行文斗。 此种斗法也叫“讨口彩”。 各位曾经肯定遇见过有人会在各种平台的签名上写出“本人已死..。” 冥冥之中他已经给自己施咒了。 其他看到这句话的人会不由跟着念出来,同样在给他加持咒法。 有句老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就是源于周易那句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就算他没死,一年之内也别想再起运气,除非祖宗阴德厚。 我和屋内的人斗法,搏一个口彩。 显然我占了上风。 一步跨过,脚下大地渐渐夯实,周围的雾气逐渐消散。 我继续说:“下兑变坤,如今已是雷上坤下,此卦乃雷天大壮,卦如雷出地奋,春雷使万物苏醒,利出行。看你的归妹,如何拦得住我!” 待我以右脚狠狠触地,“砰”的一声闷响,门外的香炉炸裂。 阵法随之烟消云散,我眼前出现一张圆桌,桌子中间的位置,摆着一个玉石做的盒子,上面盖着红布,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三个人围坐在圆桌,桌上无酒无菜,仅有一壶茶和七只茶盏。 在主座位置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看不出年纪,长得却是仙风道骨的老道。 他双眼如鹰,面前放着一把鲁班尺,此时正上下打量着我。 黑衣术士坐在靠门的位置,在华夏论资排位是传统,所以一眼能看出他应该五人当中最菜的。 那位红衣女子衣着性感,笑容僵硬,脸上多半是戴着人皮面具。 看着靠近门口那张椅子,显然是留给我的。 三个人以老道为尊,对方缓缓倒着一杯茶,抬起头与我凝视忽然咧嘴一笑。 “坐吧。” 我将椅子向后拉了一米,与对方三人划开界线。 我自问尚且没有天下无敌,可老祖宗的门面不能丢。 大不了你们几个去沈城找我麻烦,看我削不削你就完了。 我这人性子直,不想与他们牵涉过多。 直言道:“七绝岭,在哪?” “李家的事儿,是我的私事,你若不插手,我便告诉你。” 那老道士将六个茶盏一次倒上热水,他的眼皮没抬,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我说:“你既然知道我是麻衣派的后人,应该清楚我们陈家绝不做言而无信之事,答应保他一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保他一命!” 如今我语言犀利,更何况句句在理。 人无信而不立,若逼迫我背信弃义,他们自然要矮上半截。 一桌三人脸色阴沉不定,显然也不想让我掺和进来。 用压胜钱的术士有很多,唯独鲁班教手里可以出神入化,所以,我也不敢大意。 “小伙子,我和你爷爷曾经还是朋友,当初你爷爷过世的时候,我们三个也曾参加了那场葬礼,目送尸傀抬棺将陈老先生带走。” 葬礼时来的人太多,当时的我沉浸于悲伤,并未与那些人打过交道,甚至他们也不曾主动找我。 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家中办白事,是要收礼的。 我不但没有收礼,他们也从未主动找过我,甚至对我没有半分照顾。 爷爷的名头虽然大,可他已经死了。 我年纪轻轻,大家认为我并不懂义公山录之法。 而去世前也告诉我,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现在我也吸取了教训。 我回应道:“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诸位年长我几岁,陈正理应叫一声前辈,希望化干戈为玉帛,李家的事情就此作罢。” “李氏父子为人宽厚,富贵忘本,回乡助人之事也算阴德一件,他的独子又与我是同学,此人秉性善良,若你们放过他,晚辈愿意做和事佬,补偿几位前辈损失。” 谁知道,那老道士缓缓把茶杯转到我面前。 “七盏茶,只有一盏无毒,若你想接下我和李家的恩怨,破我阵法,找出那一杯喝下去。” “果真再无商量?” 白发老道不说话,只是凝视着我。 我长叹了口气,心里也明白他们的意思。 或许真的有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可既然答应了泡泡龙救他,绝无食言的道理。 我说:“做咱们这行,先修人道,再悟天机,你我之间各有因果宿命,既然前辈执意如此,那就只有分出个胜负。” 瞧三人的眼神,似乎已经认为我必死无疑。 七杯热茶散发着腾腾热气,我有尸魃的牙齿,可以用来试毒,但那样做会让人瞧不起。 何况我麻衣派博学百家,若是连区区如此茶阵都破不掉,可就真对不起爷爷多年教诲。 对方以七盏茶连看似连成一线,实则非常有讲究,坐北朝南,代表王者之位。 七盏茶名为一字长蛇阵。对方以气驭力,强劲的气浪推动起茶盏,七盏茶快速变换方位,化为北斗七星阵! “破了此阵,我便答应与你和谈!” 对方显然自信满满,一副吃定我的模样。 一字长蛇变阵之后,杯杯有毒,无论我选择哪一杯都是必死无疑。 若想破阵,必须一次化解七盏茶所有毒素。 因为天底下没有绝阵,只有境界上的高低。 借用茶斗比拼,也叫比斗境界。 正所谓,茶禅一味。 禅道与茶道相通,意为“静虑”、“修心”。 所以说,境界到了自然就能破。 我说:“香气扑鼻,真是好茶,可此等好茶,若是有毒实在可惜。” 茶香散发一股醉人香气,应该是一种名叫千日醉的毒药。 一旦喝下,若是没有解药将是久睡不醒。 见三人不语,我双手同时取头取尾,黑衣术士怒道:“规矩是只准捉一杯,你捉两杯是何意!” “我只捉不饮,有何不可?” 双手同时,左手为阴,右手为阳。 寓意为二龙出水。 破北斗镇既然要同时攻破,我取头截尾。 将两杯茶盏变换位置。 形成天地人三才阵。 由于二龙出水与三才阵,本就变阵相同。 如此一来,他的北斗阵被我化解。 七盏茶,中间五盏茶,左右各一。 接着,我缓缓转动了一下圆桌。 以气驾驭阵法,使七盏茶相互磕碰,交替溢出茶水。 七盏茶相生相克,变成“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毒素随之化解,之前是杯杯有毒,现在杯杯无毒。 我任意取一杯,一饮而尽。 “好茶!”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吞虎太岁 以茶斗阵,此局我赢了。 麻衣派术数驳杂,祖师爷麻衣道人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奇才。 他将一生所学传给陈抟老祖,后由老祖将麻衣法术与道家奇门之法相互结合,集天下大成创作出义公山录。 仅凭此书,涉猎世间所有法门。 所以,破他茶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方虽然和我斗法,却下的是千日醉,并非害我性命。 我转动茶桌,三人也分别饮了一杯。 我说:“陈某既然是晚辈,也从未想过和人拼命,若其中有隐情,可否与我详细说一说?” 那白发老道,长叹了口气说:“我曾拜师鲁班教为徒,由于没受住诱惑,选择放纵心魔,成为天渎中人。” “早年间我做过一件错事,受到因果报应,被迫逃到终南山拜师当了十年道士,道号兴尘,而他二人也是此事的受害者。”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掀开了脸上的人皮,脸上竟然长满了烂疮,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术士也脱掉外套,身上竟布满了黄色绒毛,竟是一副半人半兽的模样。 三个人的状况,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盯着兴尘道长:“此事可与李家有关?” 他反问我:“你去过李家祖坟吗?” “我今日上午才到李家。” 兴尘道长点点头,这才说出一个很久以前的秘密。 原来,在百年前,李家正是最兴旺的时期。 当初李家的家主叫李富贵。 正所谓穷不改门,富不迁坟。 反过来说,人穷到极致就会想一些别的办法。 当时正是乱世,李富贵一时好心,救了一位瞎眼的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见李富贵心眼好,就给他出出主意。 让他把家里的祖坟迁到后山半山腰,那里有一株老槐树,树旁有一个似石非石的东西,把祖宗尸首埋在旁边,就能得到一场改命的机缘。 瞎眼的风水先生还说,此坟名为“吞虎太岁”,意思是可以将四方风水祥瑞之气,纳入坟中。 李富贵听后感激涕零,连夜把他爹的坟给刨了。 并按照风水先生所说,找到位置所在。 当天挖了没几下,竟听见土地下面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他虽然害怕,依旧咬着牙照做。 待天色蒙蒙亮之时,他已将父亲的尸首放于土中,随后就听见“哗哗”一阵响声。 那些被挖出的土壤竟然重新落在尸体上。 李富贵什么也没做,看着他父亲一点点被埋在土壤之下。 第二天他便救了一位打仗失败的将军。 没想到,那将军重情重义。 事后提拔李富贵做了副官,还赏赐他成为一方官员,更是威风十足。 风水先生又在李富贵发达后的第五年找上门。 对于这位恩人,李富贵本是非常尊重。 结果,那风水先生竟说李富贵德行不够,只能享受五年的富贵荣华。 而吞虎太岁已经成了气候,它会借助风水宝地,吸尽方圆百里的富贵之气。 但凡埋在周围的祖坟,皆会被李家剥夺的运气,用来助长自家风水。 李富贵早已今非昔比,他觉得好不容易获得财富,怎能拱手让人啊! 因此恶向胆边生,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把风水先生给宰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李富贵死后,家里依旧良田千顷,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吞虎太岁的后遗症却随着李富贵的死开始逐渐显漏出来。 原本多子多孙的李家,平均一年要死上三四个直系亲属。 而李家所生后代,皆是畸形夭折。 兴尘道长当时拜师鲁班教,学习奇门压胜之法,靠着帮人盖房子谋生。 阴差阳错被李家的人找上门求助。 得知这件事之后,兴尘道长特意去李家祖坟打探一二。 如今的李家的祖坟四周寸草不生,终年缭绕瘴气,俨然变得是妖气森森。 整个村子里的人,可以说是十人九恶。 每年犯案子被枪毙的都大有人在。 兴尘道长明白是坟地出了问题,可李家给的钱财实在是诱惑。 他一时没能管得住自己,出了一个阴损的方法,名为“六甲擒虎”。 利用怀孕的妇女身上六甲神,吸附吞虎太岁妖气。 李家人果真照做,前前后后用金钱诱惑了数十位妇女帮工,还给了很多钱。 那些孕妇没有工作,为了赚钱贴补家用,就到李家祖坟清理打扫。 事后所有人怀孕后,腹中胎儿不是生下死胎,就是畸形早产。 兴尘道长拿着钱花天酒地。 此事渐渐被世人得知,鲁班教中人皆为兴尘道长的做法所不齿,他成为了人们所说的天渎中人。 由于天渎是某一类人群的泛称,像镇元子那样的大神,兴尘道长并没有机会接触。 做过这件买卖,兴尘道长靠着不义之财,娶妻生子,事后更是变本加厉,帮人谋财害命。 而一场报应,随之而来。 他的妻儿老小被一场大火烧得死无全尸,唯有自己靠着术法勉强躲过灾难,却自知时日无多。 求生的欲望,使他逃到了终南山脚下。 隐士与常人不同,他们常年不出,一生心性完全随着自我喜好。 对于外界的善恶因果,根本与他们无关。 兴尘道长就是靠着一位大能之人,躲过这场宿命报应。 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他又一次回到李家附近,为了弥补曾经的错事,四处打听那些孕妇生下的孩子。 找到眼前这一男一女,兴尘道长把他们二人带走,教他们术法,甚至在终南山隐居好多年。 如今学有所成,按道理本应该找李家人了结因果。 可这俩孩子的心性变了,他们觉得李家的富贵,都是因为坑了自己的缘故,所以,李家的钱财,他们也有份儿。 这才想到用奇门法术,榨取钱财。 等钱到手以后,再杀了李氏一族,破掉李家祖坟的吞虎太岁。 接着,兴尘道长还给我指了指小盒子说:“这是我在终南山意外获得的七眼太岁,与那吞虎太岁为一公一母,我这个恰巧能克制它,但之前你我斗法,没想到七眼太岁被你伤了一眼。” “现在我们根本不是那吞虎太岁的对手,此次摆下天圆归道阵也是想试一试你的本事,若你有能力助我们,倒是可以谈谈。” “这俩孩子的意思是想要钱,如果不是我当年布置的六甲擒虎局,李家的人恐怕早就死了。” “拿他们家一半的财富,你觉得过分吗?当然,如果你肯出面,助我解决吞虎太岁,破掉我曾经设下的压胜术,让这俩孩子摆脱宿命折磨,我便答应你,不再找李家麻烦。” “至于七绝岭是我在终南山听隐士聊天所知,你爷爷被龙虎山尸傀抬棺带走,这件事天下皆知,但只有少数人知道七绝岭所在,若你肯帮我,事成之后,我告诉你所有秘密。” 得知这件事,我也很感慨。 孰是孰非的确无从说理。 李家先祖是始作俑者,到了李夏江这一代,根本不曾参与过以往的事情。 可他们既是风水的获益者,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因果报应。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李氏父子厚德载物,恐怕一家人早就死了。 我们这边刚谈完,泡泡龙竟然推门而入。 他看看我们几个人,长叹了口气说:“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我从未听说过,若此事属实,龙哥我光棍一条,钱可以不要,就当放弃继承我爹的遗产了。” 我对兴尘道长那三个人没啥好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们明明是受害者,如今刚有了机会,就变成加害者。 瞧三人娴熟的手法,绝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我说:“无论事情真假,我都要亲眼看过李家祖坟,才能再做决定!” 第二百一十八章 前因后果 由红衣女子捧着玉盒,我们五个人连夜赶赴李家祖坟。 黑衣术士叫李苟,面部溃烂的女孩叫金莲。 二人虽说早年疾苦,可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子邪光。 一天没有得到钱,他们肯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泡泡龙。 所以,我倒是不担心路上被反水。 我们上了后山,半山腰处缭绕着浓浓瘴气,遍地蛇虫鼠蚁爬过,简直是不需要装饰的恐怖片片场。 《葬书》中那句“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使风水之说流传千年,上至王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皆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父母尸骸埋在风水宝地,以求能得到福泽。 李家更是如此,当初发达以后,把祖坟周围都修葺了一番,阴宅占据大半个山坡。 周围用青石砌成分界线,每一块青石都是花大价钱运上来的天然大理石,一座坟墓看上去,就像山里缩小版的皇宫一般气派。 心里感慨之余,我走到了祖坟中间,看着那棵干枯的老槐树下,有一个小土包。 我拿出罗庚分金定位,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 不仅李家祖坟埋葬大山形似卧虎,而且还是西北方向属白虎凶位。 西方白虎属金,根据山脉断定,龙脉由西北向东南是大凶之状,这叫白虎抬头。 凡是葬在山下之人,都会成为老虎的食物。 按道理,这一片荒坟中,风水最好的地方应该是在东南方向,大概十几里外,一条河水蜿蜒而过,在河畔南岸有一处山坳子,那里可以说是藏风聚气。 唯独此地本不该埋葬坟墓。 众人见我如此惊讶,兴尘道长感慨道:“你也看出来了了。” 我点点头;“既然如此凶煞之地,为何山下埋葬这么多的坟茔?” 兴尘道长说:“曾经这座山的脚下住着一位转世投胎的九世大善人,传说他的最后一世,只要救得一百人便能成仙,但最终,偏偏在救得第九十九人而失败。” 说到这儿他长叹了口气,其实,最好的风水是德行这句话一点不假。 明代一位奇人叫袁了凡,算命先生把他的一生算得清清楚楚,就连每年的经济收入,考试名次,一生之中大事小情,无一落空,甚至还说他寿命只有六十年。 当一切发生的事情皆由算命先生所说的应验,使他觉得,这世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于是开始消极过着人生,直到在金陵栖霞寺遇到云谷禅师点化,决定以善改命,立下宏愿做三千件善事。 后来的人生轨迹果然改变了,不仅入朝为官,建功立业,活到七十三岁寿终正寝。 而这位九世善人所经历的事情,与袁了凡非常相似,只是结果有所不同。 此人名叫周生,出生在白虎山下,村民没什么经济来源,靠着杀人劫道的买卖维持生活。 当时周生只需要再救一百人,便能化作神仙。 他经常会在距离村子外十几里处,拦住过往路人,告诉他们绕路而行。 日复一日,他终于救到第九十九人。 偏偏第一百人时,被对方当作骗子。 那人不相信他的话,执意过村子,被村民给捉住,企图谋财害命,剁成肉馅卖人肉包子。 周生为了积善,偷偷把那人给救了,但逃跑时被村民发现。 在二人慌忙地逃出村子后,那被解救的男子当场给周生跪下了,感激涕零说:“生我者父母,救我者恩人也!你跟我一起逃吧,等回到家中,我把你当亲人一样照顾,报答您的大恩!” 周生也害怕回去被宰了,就跟着那人一同回到他家。 路人和妻子说明了事情缘由,夫妻俩准备一大桌子酒菜招待周生。 周生觉得自己可能要功德圆满,所以特别开心,多喝了几杯酒。 结果,迷迷糊糊听到那夫妻二人聊天。 “周生救我一命,咱们该如何感激啊!” “家里就剩下这些二十两银子,都给他吧。” “我的命难道就值二十两吗?” 妻子为难道:“那若是我们养他一辈子,以你我的收入,可怎么活啊。” 那人说:“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我看啊,还是下辈子吧。你去厨房把菜刀拿来,干脆把他杀了,一了白了!” 妻子答应了,取了菜刀。 由那人动手,扎在周生的心口。 鲜血弥漫,生机逐渐消散。 滔滔怨念席卷而来,他想不明白,为何明明救了他们,却反遭杀害! 九世善人之功德,让他在濒死前化妖! 后来,将那恩将仇报的夫妻二人,杀之吃肉。 周生又一次返回了白虎村,专心作恶,自号为白虎将军。 他率领村民杀人无数,成了远近闻名的土匪头子。 后来事情闹得太大,被官府派兵剿灭,那周生妖法厉害,也敌不过官府钢刀。 被斩杀之后,尸体埋在白虎山。 结果,频频闹出妖怪害人之事。 为此,官府找到一位道士,设下风水局,并在周生的坟前埋下一枚太岁,取名为“吞虎太岁”。 告诉周围村民,可死后葬入此山,借百姓之力,镇压邪祟,并能得到太岁神的庇佑。 由于九世功德仍在,白虎山附近的人虽然秉性不良,却经常会出现富贵人家,导致这里坟越来越多。 直到李家占据妖坟,原本只有五年富贵的李家,不答应迁坟,致使吞虎太岁的凶性越来越强。 而兴尘道长当初为了降服吞虎太岁,还在周围埋下十二个木头人。 号称“六丁六甲神”,六甲神藏下,六丁神在外。 以鲁班教压胜术“六甲擒虎”,为李家延续了一段富贵。 现如今造下滔天孽债,兴尘道长也对此感觉到害怕,他为赎清因果罪孽,才想到除掉吞虎太岁。 泡泡龙听完了兴尘道长讲起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此渍渍称奇,他好奇问:“照你这么说,我们家的老祖宗已经成妖怪了?” “可以这么理解,但罪魁祸首还是吞虎太岁,那太岁吸收周生身上的妖气,以及数百年来此地白虎煞气,早已经成了气候。” 泡泡龙显得很兴趣,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祖坟。 他转过头来又问:“如果让你们几个把我家祖坟刨了,会怎么样?” 兴尘道长说:“家业衰败,三五年之内,尽数财产会亏得一干二净。” 泡泡龙当时就急眼了:“卧槽!我就从未见过你们如此不要脸的人,让我掏出一半财产买命,我答应了,结果你们又惦记我家祖坟,到头来,好事全让你们给占了!” 他还对我说,上一辈子的事情他管不着,掏钱可以,咋说也得给留点啊。 再说了,刨自己家祖坟的事情,要是让他爹知道了,还不得弄死他。 兴尘道长说:“就算我们不破掉吞虎太岁,等到妖怪离开坟地,你们李氏一族也都会化作伥鬼,帮助吞虎太岁害人性命,最终自取灭亡!” “放屁,老子一辈子坦坦荡荡,你说那不是人的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做!” 泡泡龙说完还一脸委屈地看向我,问我什么意思? 各有各的理,实事求是来说,吞虎太岁绝对留不得。 虽然说是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可泡泡龙既然接受了祖宗遗留的风水,就有责任为上一辈偿还。 我们这边还在争执的时候,山下竟然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 泡泡龙感慨道:“陈正,咱们同学之间我不能瞒你,来之前我偷偷把事情告诉我爸了,钱我都可以不要给他们一半,但挖开我们老李家的祖坟,绝对不行!” 很快,我们这些人被包围在山头。 李家很有势力,他们虽然仗义疏财,凭借手底下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弄我们几个人实在是太轻松了。 李夏江走在最前头,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旁边跟着他三叔,手里端着一把猎枪。 到了近前,李夏江沉声道:“小师傅,你救我的命,我感激你,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挖我家祖坟啊,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孰是孰非 我转过头来问泡泡龙什么意思? 刚刚好心过来救他们一大家子,反过来又要恩将仇报吗? 哪怕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遇见,可是被自己那么全心全意帮助的人倒打一耙,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的。 泡泡龙说:“兄弟,你放心,我三叔虽然混是混了点,可恩将仇报的事情肯定不能那么干,我们家里人都感激你,只是这三个人把我亲爹折腾得半死不活,又差点害死我三叔,这件事咱们总得有个交代。” 兴尘道长神情激动,“陈师傅,我们就是因为相信你,才来到李家祖坟,俩家一起商讨如何解决吞虎太岁之事!” “如果没有你出面,凭借他们李家一脉世俗之人,老道我有千般办法让他一家人生不如死!现如今,你是要失信于我吗!” 李苟和金莲二人纷纷站在老道身侧,众人此时同样是如临大敌。 我们被困在半山腰,李夏江至少带了三四十号人。 当中除了仅李老三拿着猎枪,其他人纷纷手持棍棒,如狼似虎般将我们团团包围。 兴尘老道的连番质问,让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没等一等宁无缺。 别看他们三个擅长奇门邪术,可真要是被包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像龙门和燕云十三太保,之所以能打得天渎中人闻风丧胆,还不是因为修道者体魄孱弱,比起那些武道高手,一巴掌打下去,你没等施法呢,人就嗝屁了。 当然,除了少数特别厉害的怪物例外,大多数只要被龙门锁定,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何况,大家是肉体凡胎,真要是被枪砂打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说:“李先生,你们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我做事也有我的规矩,当初这些人要害你性命,全靠我帮您拦下的,今日给我个面子,让他们走吧。” “我李夏江做事恩怨分明,你是岩岩同学,事情与你无关,但这三个人祸害我那么久,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李夏江摆摆手,李老三端起喷子,对准黑衣术士,毫无征兆便扣动扳机,听到‘砰’一声,李苟被打在胸前,半个身子血肉模糊,疼得他倒在地上打滚,嗷嗷直叫。 这种猎枪结构简单,一些老辈人都会做,枪管里面是火药和铁砂。 开枪以后,铁砂虽然不能把人打穿,可全身上下,你将再也找不到一个好地方。 此时月黑风高,四周回荡着李苟的惨叫声,整个后山之上,坟茔重重一片阴森之气。 兴尘道长大怒,掀开玉盒,恶狠狠道:“既然你逼的老道大开杀戒,那就怨不得我了!” 那些混子气势汹汹围上去。 看到兴尘道长动用盒子里的太岁,我心里有种不详预感。 传说太岁有地下百目鬼的称号,你根本无从得知它到底身在何处。 如果开工动土等而将它掘出,住在上方的人家全家都会丧命。 在我们麻衣派眼里,太岁对应着天上的木星,也就是没六十甲子更迭的值年星君。 随着星斗移位,太岁会在地下随之移动。 而太岁头上动土的事情更是流传千年之久。 李老三填充着弹药,指挥着手下,“把这三个人我摁住,玛德,险些害我全家的命,今天我李老三要不把你们办了,我特么就是你儿子!” 泡泡龙抢先把我拉到一边,“陈正,这事儿和你无关,我三叔这人特别混,别一会儿真伤到你。” 话到嘴边,被我咽了回去。 李夏江不按照规矩办事。 我答应帮他做和事佬,前提是拿出一半的财富。 可世上“善财难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割舍不下的贪欲,引来如今的这一场变故。 兴尘道长将手指插在太岁上,他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突然,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声叹息。 玉盒子随之散发出一道红光。 一位身穿红袄,头戴红盖头的女子再度浮现于半空。 随着她的出现,一切变得十分诡异,包括连大地的颜色变为殷红。 “七眼太岁”本就是被封印的妖鬼。 兴尘道长为了反击,将封印打开。 而站在她身旁的金莲撕开面具,露出整张狰狞的面庞。 她跪在地上,向那七眼太岁磕头。 李老三意识到问题不妙,手忙脚乱填充起枪砂,并大声催促手下快点动手。 结果,玉盒子里那快赶上足球大小的太岁瞬间蹦了出来,化作红光撞在金莲的面部。 太岁本就是一种柔软的物质,贴在金莲的五官不断蠕动。 李老三的枪砂正准备妥当,刚端起枪,金莲面部的太岁就在同一时间掉落。 她整个人彻底变了模样,原本就狰狞的五官竟长出七只眼睛,而额头上的那一只眼又是瞎的。 金莲不断喘息着粗气,宛如山林里的恶狼,六只眼睛不断转动,扫视着在场中所有人。 当她的目光与李老三相对之时,李老三的身体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缓缓将枪管顶着自己的下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彻底慌了,不管他怎么拼命抗争,都显得苍白无力。 “怎么回事!卧槽,你们快来救我啊!” 歇斯底里地大喊了几声,手指依然扣向扳机。 等到李夏江再想救人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砰”的一声炸响。 如此近的距离,李老三被轰掉半个脑袋。 李夏江大怒,抄起一把棍子就要冲上来。 而兴尘道长手掐法决,怀里拿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木头人。 咬破食指,狠狠点在木头人的眉心,快速念咒道:“天浩浩,地浩浩,通天达地,摄魂卫道,惊起神魂,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木头人升起一道青烟。 兴尘道长张开嘴,一口将木头人给吞了下去,连喉咙都被撑得鼓起来。 泡泡龙傻眼了,拉着我问:“他在干什么,那个女的怎么有七只眼睛!” 我感慨道:“金莲是七眼太岁的容器,被兴尘道长以傀儡术控制,若他大开杀戒,你们今天谁也活不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是抱着救人目的来的,偏偏搞出这样大的乱子。 金莲化身七眼太岁,众人就都傻眼了,不敢置信喊:“大师,这特么是不是鬼啊!” 老道士咬牙切齿,他张开嘴巴,舌头牙齿不动,一气呵成快速诵咒。 这是佛门聚气施咒的法门,名叫“金刚念”。 像老道士这个年纪,早已博学百家。 几十人虽然拎着棍棒,可金莲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被人群包围的那一刻,她就像野兽般,扑上去就是一顿啃咬。 鲜血染红她的衣服,数十人的队伍被吓得全无斗志。 金莲弓着身子,四肢着地,额头上被戳瞎的那只眼睛已经变成鲜红色,她伸出半尺长的舌头舔了舔周围血渍。 原本活着的几个人被吓坏了,什么都顾不上,掉头就开始疯狂逃窜。 眨眼之间,山坡上仅剩下李夏江父子和老道士三人。 我站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们因为觊觎李夏江的财富,所以没有动手杀了他。 而此时的李夏江早就吓破胆了,祈求道:“只要别杀我,我所有的财产,都可以一人一半!” 泡泡龙求我能救救他们一家。 我感慨道:“你们破坏规矩在先,此事我不便插手。” 泡泡龙气愤道:“咱们可是同学啊,何况,你都已经收了钱,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我尼玛!我真被他的逻辑给气到了。 自己好心过来帮忙,又是他自己答应分一半财产来化解此事,结果,刚到他们家祖坟,没等我出手帮忙,李夏江这边就带着人过来。 倘若不是兴尘老道有点手段,他们三个人,非死即残! 对我来讲,他们之间,孰是孰非,孰正孰邪,的确无法分辨得清楚。 兴尘老道一张嘴,吐出了木头人,眼看着金莲一点点恢复原本的模样。 他冷冷道:“李老板,之前我是答应要一半财产,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李家的资产,我全都要!少一分钱,我灭你满门!” 第二百二十章 借运 李夏江看着周围那些惨死的手下,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盛气凌人。 他跪在兴尘道长面前,祈求能饶过他们父子一命。 泡泡龙则气愤地对我说,“怪不得你和他们聊了几句,这些人就答应放过我李家,一定是你们几个合伙故意坑我家产!” 听到他的质疑,我都傻眼了! 真他娘的没良心啊! 老子尽心尽力帮他,反过来成了狗咬吕洞宾。 要不是老子恪守着自己的职业操守,早特么撂挑子不干了。 可李家祖坟的风水实在是太过凶残,呜咽的风声就好像阴魂的悲戚。 此处不仅是风水恶地,如今吞虎太岁又已成气候,导致凡是在这座山脚下埋着的祖坟阴魂,都成了吞虎太岁的养料。 兴尘道长又在这时说:“陈师傅,之前你我说定的事情依旧奏效,何况除掉吞虎太岁,对你对我,都是阴德一件。” 他说的这些事我都懂,这世上阳善享声誉,阴德积福报。 就算没有七绝岭的事情,对于身为修行者而言的我,如今看到,就不能不管。 我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兴尘道长把七言太岁重新放到盒子里,用刀子割下一片让李苟服用。 他原本被打的血肉模糊,当吃过肉灵芝,虽然没有肉白骨这种奇效,可也算在死亡线上被捞了回来。 接着,我们几个商量该如何除掉眼前凶物。 李氏父子蹲在一旁,已经将所有的愤怒转到了我的身上。 按照兴尘道长的说法,他曾经将十二个木头人埋在坟前十二山向,现在只要把木头人挖出来,再将李家祖坟掘开。 由七眼太岁会吸干坟中妖气,破掉风水,解救压制在山中的阴魂。 我说:“我能做什么?” “因为咱们需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麻衣派精通奇门衍算之法,想让你帮忙避开太岁煞气最重的位置。” 听完他的话,我也明白了。 与婚丧嫁娶、动土盖房子这些事相同,做之前都需要查黄历,目的就是避开煞气。 唯独太岁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出现在什么位置。 倘若挥锄头下去,破开把埋在土下的凶煞之气放出来,当时或许没什么,可是再等个三五天,轻则丧命,重则全家灭门。 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凡是搞工程基建的,挖出太岁都要斋戒数十日,请道士做法。 而那只是寻常太岁,吞虎太岁早已成妖,危害必高于百倍。 如果靠着老办法推算太岁位置,需要查阅万年历以及用九宫飞星法门来确定大概的方位。 目前条件有限,我只能想到一个笨的办法。 我端起罗庚在祖坟周围转了一圈。 开始还是没有发现半点异常,见坟头旁有已经灭掉的蜡烛,我拿起一支重新点燃,沿着李家祖坟小心翼翼地走着。 蜡烛火苗虽然摇曳,可还算是平稳。 当我到了一处很避风的山坡旁,蜡烛竟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给吹灭了。 这件事显然非同寻常,但凡风水宝地,自然要具备藏风聚气。 风水中讲“水有吉凶,风则为害。”正所谓:坟墓八风吹三年,刑克后辈子不贤。 别的地方还好好的,唯独此处阴风肆虐,说明这里的煞气最强。 我重新点燃蜡烛,小心谨慎地在脚下方圆不足五米的位置寻找,试了三次,直至蜡烛不偏不倚燃烧着。 我断定说:“这里是最安全的穴眼所在,太岁已经跟随移动此处附近。” 兴尘道长疑惑道:“李家祖坟在这儿大槐树旁,怎么还能跑那么远?” 我说:“以前都听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的八字大运每十年换一次,可风水地运需每20年更迭一次,六十年为一个元运,太岁之所以是太岁,因为它在土里并非不动,而是跟随着风水气运追逐,何况李家老祖早已成妖。” “若你现在按照李家祖坟原有的方位挖,只能挖到一具空棺材,而且太岁蕴含的凶煞之气还会害掉破土之人的性命。” 听我说完,兴尘道长竖起大拇指:“之前是我小看你了,陈俊生的后代,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认真道:“希望你恪守承诺,事成之后,告诉我七绝岭现在何处!” “放心吧,我老道放不下红尘,修不成隐士,只想混迹于江湖,遵守着江湖规矩,因果自然报应减轻一些。” 兴尘老道挥挥手,示意李氏父子去挖坟。 李夏江和泡泡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那双怨毒而充满恨意的眼神始终不曾离开我。 看得我心里十分唏嘘,大善对大恶本就在一念之间。 原本好心救人本是大善,结果在李氏父子眼中,却成了大恶。 二人开始破土之时,兴尘道长也没闲着,他找到自己曾经布置的六甲擒虎局,十二个小木头人分别被挖出来。 而多年埋在土下的小木人,早已落地生根,每一个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根须。 待十二个依次取出,他随着一把大火将木头人点燃。 大火之中,除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一阵阵莫名回荡的哭嚎声,渐渐地又被大火所吞没。 我环顾四周山势格局,这天下风水宝地,皆是天地打造,吉凶祸福皆由天定。 可李氏风水却与妖魔相关,以九世善人功德福泽改变风水。 这本就是逆天而为,导致整座山变得阴气森森,若地下吞虎太岁一朝脱困,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深坑被李夏江父子挖出来,他累的瘫软在地,“这里好多树根,太硬了,真没办法继续挖下去。” 我走过去一瞧,根须簇拥着,极为茂密。 能清楚感觉一股子阴风顺着地下呼呼向外吹。 显然,那位吞虎太岁就是通过树根移位,追逐风水地气。 兴尘道长也过来问我该怎么做? 我说:“放火!” 兴尘道长有些犹豫:“会不会伤了吞虎太岁,实不相瞒,我要它还有一些用处。” 我说:“太岁五行属木,只能克它,只是一些凡火,问题不会太大。” 向着地坑泼油,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钟头。 等到火焰熄灭,走过去一瞧,一张没有腐烂的脸,在黑漆漆的灰烬当中显露出来。 仔细看,发现那个人与李夏江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兴尘道长见状脸色大喜,他快速念咒,将玉盒子里的七眼太岁丢到坑里。 一下子,七眼太岁就将地坑那张鬼脸完全覆盖。 它的表面颜色变得逐渐鲜红,像是在吮吸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偏偏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 地下埋葬着李家先辈,竟然一点点地向上爬了出来。 兴尘道长脸色大变:“不好,这妖物成了气候,七眼太岁无法克制,道友快快助我!” 我也看出事态不妙,李家老祖速度极快,竟然顺着地坑爬了出来。 当他站在坑外,脸上还覆盖着七眼太岁。 最可怕的事随之发生,就在李家老祖的坟下,竟然还埋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他是妖。 上半身披着兽皮,一双利爪狰狞无比,而五官更是与老虎有着七分相似,唯独到了腰部却被一条红内裤给卡住了。 使他下半身却如常人一样,特别的不协调。 很显然,他就是传说中的吞虎太岁周生! 看到这一幕,我恍然明白。 当初那位风水先生让李家人把老爷子埋在周生坟头上边。 而此法叫“棺中棺”,埋在上边的死者,是可以向下借运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诛妖 曾经让李家祖上迁坟的风水师真可谓是仁至义尽。 他很清楚,倘若继续埋下去,李老爷的尸首会被周生驱使。 既然借了五年财运,赚下的亿万家产,足够让一大家子人过上逍遥自在的富贵生活。 显然,人的贪欲如深渊般,永远也无法填满。 李家人非但没有买账,还杀了风水先生。 此时的周生晃动着硕大的虎头,瞪着两只如婴儿头部般大小的眼球,布满鲜红色的血丝,每每呼吸间,皆有闷雷之声回荡。 “老祖宗救我,都怪他们打扰您的安宁,是他们的错,快杀了他们,我是您的后代子孙,以后一定多多给您烧纸!” “别过去!” 我扯着脖子大喊,可还是太晚了。 李家老祖一把撕掉脸上的七眼太岁,竟几口就给吞了下去。 李夏江还在地上磕头,旁边的周生突然袭击,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兴尘道长见状连连后退,惊呼道:“这周生被吞虎太岁变成了妖怪,尚且保留着野兽本能,你可千万不要把后背对准他。” 他脸色凝重,继续道:“你看那红裤衩,其实是周生的血,他全身上下本已脱胎换骨,唯独到下半身失败,裤衩越红他越凶。” 对方身高至少两三米左右,如今又化作妖怪,光凭我们几个,哪里还有半点胜算啊。 回想之前自己还惦记着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积累阴德。 如今回过头来,还真是啪啪打自己的脸啊。 我说:“你不是说有办法克制吞虎太岁吗?还说一公一母,现在公的出来了,你说的那母的呢?” 兴尘道长沉思道:“我也没料到他居然成了气候,现在没办法,以咱们普通人的脚力,掉头逃跑就是死路一条。” 我心一横:“打也不是,逃也不是,那就只能拼了!” “先别急,你仔细看周生下半身就是一个普通人,咱们几个打他下三路,一会儿我想办法引开他,你去扒他裤衩!” “卧槽!扒裤衩?” “他蜕化成妖失败,红裤衩就是他的弱点。” 兴尘道长说得斩钉截铁,紧接着,我看他一次拿出木头人施法,把小人吞下去,金莲眼神僵直,被傀儡术所控制。 对于兴尘老道的印象再次发生变化。 他打着旗号弥补因果报应,结果,把人家炼制成傀儡。 鲁班术中有一门分魂之法,是将人的三魂七魄寄生在其他物体之中。 此法并非鲁班术独有,像东北马家的灰仙也擅长此术。 金莲已经成了傀儡,悍不畏死,迎着周生几人冲过去。 至于黑衣术士李苟,也脱下外套,身上密密麻麻的毛发,比起周生倒更像妖。 这二人相互配合,由李苟引走李家老祖,金莲则纠缠周生。 我在一旁吞咽了口唾沫,望着周生魁梧的身体,每每移动,山里的瘴气似乎也随着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朦胧间一切都显得那么地如梦如幻,尤其当瘴气渐渐变大,我甚至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我闭上眼默念“观神咒”,紧接着再以相门奇门之法来观察四面八方,随时等待着时机到来。 兴尘道长突然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片刻后,他的五官发生变化,原本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脸上竟长满黑毛,双耳逐渐变大,一双黑溜溜绿豆大小的眼睛四处乱转,连屁股后面也甩出了一条细长的灰尾巴! 我当时情不自禁地喊道:“灰大仙!” 灰仙是指老鼠成精后的模样,他们最擅长占卜卦术,布阵圈运。 因为子鼠开元的说法,即便是宣布大限已到的将死之人,灰仙都有办法起死回生,还阳人间。 灰仙一族也有两个禁忌,一忌肮脏邋遢,而最爱干净。 二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凡是灰仙付出给予的,必须一定等量兑换。 怪不得兴尘老道能躲得过因果报应,原来他本就是灰大仙成精。 动物成仙,难如登天,最忌讳与人结下因果孽债,瞧兴尘的模样,俨然是到了最后一步,需要摆脱妖身。 破解李家的吞虎太岁,必与他自身功德有关。 随着他浮现尾巴之后,金莲的五官也长出灰毛。 此时周生已经被激起凶性,竟在一声怒吼过后,口吐黑雾将金莲笼罩其中,迫使兴尘道长无法操纵傀儡。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他一巴掌狠狠打在金莲背部。 兴尘道长与她同时口吐鲜血,可他依旧不死心,没有了金莲相助,他孤身上前,吸引周生。 可周生太过凶悍,两只虎爪可打碎山石。 当兴尘道长攻他下三路时,没想到周生突然出手,狠狠一巴掌拍下。 兴尘道长倒地翻滚,却依旧躲闪不及,被打掉了尾巴。 他气愤道:“陈正,你特么赶紧上啊!” 双方争斗,已让周围变得一片狼藉。 周生口吐毒雾,兴尘道长再次被迫向后逃。 地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凡是被毒雾沾上,竟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我被惊得合不拢嘴,这他娘的也太强了! 那些缭绕着毒瘴,不管任何术法都是苍白无力。 李家先祖还在与李苟周旋,兴尘道长受伤不轻。 这时,对方已经将目标转向我。 当他袭来之时,我发现每次他要进攻前,腹腔会鼓起,周围的毒瘴之气会被吸入腹中。 那些被腐蚀干净的尸体,如今变得尸骨无存。 所以说,我的机会只有一瞬间。 退无可退,在他向我奔来,我毫无畏惧,眼看毒瘴之气被他吸入腹中,我抓住机会飞身一跃。 两只手如愿抓住他的红裤衩,黏黏腻腻的鲜血随即沾满了双手。 吞虎太岁已经立地为妖,裤衩是隔绝人与妖之间的界限,这里正是他最脆弱的部位。 我两只手用力往里面抠,周生疼得嗷嗷直叫,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 一股带有着血腥的煞气突然冲向我的天灵盖。 我被煞气入体,感觉到一阵恶寒。 万幸的是当初,我为刘瞎子抬龙棺时,原本钻入我皮肤下的金蟾衣竟再度被煞气刺激出来。 正是因为它替我挡住了致命一击。 我和周生同时倒地,他原本猩红的眸子有了短暂的恢复。 与他对视的一刻,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硕大的老虎头缓缓张开嘴,说:“杀了我,这里。”他指向左心口。 我看出了他的痛苦! 周生在化妖之时,全身经过蜕变,每时每刻都像千刀万剐一般难受。 他本是九世善人,只因最后一步算错了人性,方才堕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沉沦。 我大喊道:“老道士,给我一把刀!” 兴尘道长咬着牙丢过来一把匕首,周生已经有一只眼又成了红色。 他为了与自己抗争,竟猛地挥手抠下自己的眼睛。 我握住匕首,咬紧牙关,在最后一刻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鲜血喷洒我的全身,周生更如泄气的皮球,全身一点点干瘪下去。 我仰头躺在地上,疲惫不堪,虽然知道自己成功了,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杀掉了周生,山里的瘴气也在缓缓消散。 就当我以为安全了,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额头。 一直躲在角落的李岩,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我爸死了,我三叔也死了,现在连祖坟都被你们挖了,我要杀了你个王八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十万大山 泡泡龙现在的情绪已经崩溃,或许是因为被我和兴尘道长的配合所惊讶,才迟迟没有开枪。 可他忽略了兴尘老道,既然能是灰大仙成精,一身神通又岂是看起来这么容易? 只见兴尘老道的双眸闪烁一道蓝光,灰家移魂之法,使泡泡龙就像他三叔那般,不受身体控制,缓缓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他拼命挣扎,却也吓得哇哇大叫。 兴尘道长本就是野兽成精,一身戾气非常之重,此时已经动了杀心! 我被吓了一跳,赶忙咬破食指,以指尖血封泡泡龙的命宫。 相门管这一招叫“封命门”。 划出血线,泡泡龙的身体顿时僵硬在那儿。 趁机会,我一把夺过“喷子”。 兴尘道长却疑惑道:“他要杀你,为何要阻止我。” 周围逐渐腐烂的尸体,我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泡泡龙跪在父亲的尸体面前,嚎啕大哭。 我感慨道:“就算是李家成了凶坟,这毕竟是他们祖上造下的孽,何况,祸不及三代,还是算了吧。” “仗义!” 兴尘道长对我竖起大拇指。 他双手掐诀,喊了一声“起!” 金莲和李苟再度缓缓站了起来。 我说:“七绝岭到底在哪?” 兴尘道长沉思片刻,眼神闪过一抹凝重。 “我也是在终南山学艺时,听山里的人聊起过,那里很危险,被称作距离神仙最近的地方。” “什么意思?” “我在你的身上感觉有很重的阴气,你可曾去过阴曹地府?”他又问。 我点点头:“我是阎王爷钦点巡阳司。” “既然你见过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可曾见过九天之上的神明?庙堂之上供奉的神佛,难道真的是凭人臆想出来的吗?我们畜生修行,需要九死一生才能脱离畜生道,凡人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莫非是偶然吗?” “听闻道士讲起,天有日月,人有两目。地有九州,人有九窍。天有风雨,人有喜怒。天有雷电,人有音声。天有四时,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藏。天有六律,人有六府。” “看似得天独厚的条件,却有七种灾祸相伴,分为败绝、死绝、魂绝、亲绝、淫绝、病绝、苦绝。” “由尘世间七种灾祸汇聚而成的地方,被世人称作七绝岭,它地处西南方向,那里层峦叠嶂,毒虫遍布,山精鬼怪多不胜数。” “西南为人门所在,对应着传说中的成仙之法,只要战胜七种疾苦,就能由人门登天路,化为神仙。” “而龙虎山为天下道门执牛耳者,只有他们知道七绝岭的方位了。” 听完了他的话,我当时就怒了。 “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兴尘道长不慌不忙道:“我曾在修行中去追寻过七绝岭的方位,结果半路迷失方向,遇到一条长长的峡谷,里面风景秀美,长满绿树植被,却连一只虫子都没有,我九死一生才逃出来,发现峡谷外竖立着的石碑写着七绝二字。” 不管怎么样,兴尘道长告诉了我一个大概的方位。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即便天师府就是不告诉我,我也实在是没辙。 他双手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次多亏了你帮忙干掉吞虎太岁,日后我兴尘欠你一个人情。” 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我对兴尘道长的印象大为改观,两个人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经成了他的傀儡。 看着泡泡龙孤身一人在掩埋着他的父亲,心里也很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有多恨我,但眼前的一切,出乎我所有意料。 离开了李氏祖坟,等我折腾到家,已经是在第二天下午。 当时真的是身心俱疲,只想着躺下休息。 刚推开门,看见小鱼儿站在大厅。 同一时间,我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小鱼儿不停地冲着我眨眼。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警惕道:“你要是被威胁,就眨眨眼!” 结果,小鱼儿拼命地眨眼。 我并没有选择逃跑,一步跨过大门,冷冷道:“有什么事可以冲着我来,实话告诉你们,他爸爸叫王林,可是很厉害的!” 大门瞬间关闭,我回过头只见门后站着两位身穿道袍的道士。 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王林面对面静坐。 一股强大的威力压在房间。 我的胸口感觉到一阵抽搐,甚至在一瞬间忘记呼吸。 老道他一头赤发红须,神威凛凛。 他身穿的是龙虎山最高地位的紫袍,周身散发着淡淡金光,双袖间仙鹤腾云,栩栩如生,就仿若活了一般。 恍惚中我看见他像在看猛虎! “天师府!”我脱口而出。 这一刻,被封在骨子里的金光咒不受我的控制,将整个房间照耀出金灿灿的颜色。 老道士淡淡道:“我来好久了,见你不在,就与王林聊聊天。” 王林嘲讽道:“能让天师府三大天师之一的张道离亲自前来,还真是出乎意料。” 张道乾和张道坤我都见过,张道离与二者不同,他有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尤其我刚才进屋,他并没有收敛自己。 我说:“张天师光临,真是小店的荣幸,一会儿还请天师提个牌匾,留一份墨宝,让我也沾沾您的贵气。” 张道离转过身,一双虎目与我对视。 “我和你爷爷陈俊生相识多年,这次来也给你带了件宝贝。” 总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好心眼。 但人家开口,咱也不好拒绝。 见张道离轻轻挥手,两位年轻道士端来一个锦盒,放在我的脚下,他说:“打开看看。”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蹲下身子缓缓打开,即便是有准备,还是被所见到的“宝贝”吓得一个踉跄。 盒子里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兴尘道长!” 接触到空气时,人头一点点化为老鼠的脑袋。 张道离冷冷道:“假借道士之名,实为妖孽祸乱,我斩他的头颅,算是为民除害了。” 兴尘道长的死,让我如临大敌。 他是在向我示威,意思是能杀死他,就能杀我!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全员到齐 大家撕破脸,也没必要装腔作势,何况他们还准备求我办事。 我怒道:“身为三大天师之一,竟然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暗中跟踪陈某这样的晚辈,你的脸上就光彩吗?” “大胆!对天师说话,休要放肆!” 两旁道士顿时大怒,张道离却挥手制止争吵。 又说:“我今日来有一事要说,此行东瀛,我要金龙之魂!” “我要是拒绝呢?天下道门,又不是只有你天师府一家!”我气愤道。 张道离缓缓站起身,虽然他的身材不高,却带给我很强的压迫感。 “我不是商量,是命令!不管你是不是有阴兵虎符,还是其他道门的关系,亦或有东北马家给你撑腰,我若杀你,谁也救不得你!” 这时,张道离突然出手抓向小鱼儿。 王林大怒:“我王林虽然没有登天师府的本事,可你若敢碰我女儿半根汗毛,我这一生都会追杀你天师府在世间行走的所有弟子!” 张道离说:“这孩子有重瞳,此为天人异象,跟着你屈才了,让她做我弟子,我可为她续命!” 这一句话似乎戳中了王林的痛楚。 先天重瞳的人,是指一双眼睛有两个瞳孔,历史上有项羽、仓颉还有黄裳。 尤其宋朝的黄裳,更是斩杀五种人魈(道教五狱,惩罚五种恶毒人),之后他凭借重瞳成为陆地仙人。 之前我就想找王林聊聊,因为重瞳之人,未来若是不成仙,皆不得善终。 听到张道离的话,王林心动了,他收敛怒气。 “你想要我做什么?” “跟着他,将金龙之魂送到天师府,你女儿一生磨难,天师府替她背下了。” 撂下这句话,王林走到小鱼儿近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鱼儿哭着说:“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铁骨铮铮的王林也有了一丝哽咽。 “放心好了,我会去接你回来。” “可小鱼儿不想和爸爸分开。” “你天生重瞳,我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让你活到十三岁,如今陈老先生去世,他嫡孙比起老先生差得太远,爸爸不想冒险。” “小鱼儿知道了。” 她很懂事,流着泪,有着浓浓不舍的情绪,却依旧听从了王林的安排。 王林说得没错,比起爷爷夺天造化的法门,我差远了。 而爷爷去世前,最后一卦留给我改命,我如今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有着爷爷的影子。 当然,我也挺喜欢小鱼儿,不想她有事。 我上前说:“放心好了,大哥哥不会让你出事儿,要是天师府不放人,我就拆了他们的祖师画像。” 张道离等人没有任何回应,轻蔑的眼神,显然是嘲讽我装逼。 目送着小鱼儿被张道离带走,王林深深喝了一口酒。 我问:“你和张道离谁厉害?” “若他拼尽全力,我也有把握重伤逃走,天师府除了三大天师以外,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他不敢和我闹僵。” 王林淡淡的一句话,让我刮目相看,果然,大漠封鬼商名不虚传。 侧方面也传达给我一个消息,这世上虽然不奢求你有多厉害,可总得有着自保之力。 只有这样,才可以获得长久太平。 也许,镇元子和五狄达摩,以及没有走出万寿山的娘娘才可以与三大天师正面相抗。 在天师府的人离开后不久,我知道还会有别人来。 所以在王林上楼休息时,我沏上了一壶热茶。 第二个登门的是唐麟和宁无缺。 没想到他们两个走得这么近。 我招呼过来喝茶,唐麟自嘲道:“看来我们来晚了。” 我说:“张道离来过。” “龙魂事关重大,各门各派都有着觊觎之心,陈正,你是华夏子民,应当以国为重。” 面对唐麟的话,我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想不通为何大家都想要金龙之魂,有那么重要吗?” 唐麟说:“三教九流,你认为谁最兴旺。” 我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佛教,天下风水寺庙占尽,寺里香火鼎盛,这是谁也比不了的。” “没错,金龙之魂象征着七百二十年的气运,所以,各门各派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可华夏祖脉五行缺一,对世道会有所影响,我们龙门始终坚信,再大的气运也比不上国运!” 我真被唐麟正义凛然的模样感动。 如果真的要我一辈子不娶媳妇,换取天下太平,我还真没准会答应下来了。 唐麟说:“宁无缺加入特勤处,归李战管理,待你到了东瀛安顿下来,他会秘密潜入,配合你的工作。” “宁大哥也去?” 宁无缺说:“在潭拓寺被他们摆了一道,不还回去,我对不起龙门的恩情。” 说着,唐麟递给我一个鹰的勋章,他说五脉的人在东瀛都有棋子。 那枚勋章在接触到皮肤,化作一道阴雾钻入我的体内。 我感觉胸前一阵火热,脱下衣服看到心口浮现出的雄鹰,虽然不如唐麟气派,但也活灵活现,极具攻击性。 很快它又消失在皮肤表面,唐麟说:“护照的事情,我为你解决,日后若是遇到龙门之人,它会配合你行动。” 我现在谁也得罪不起,只能暂时接着了。 唐麟交代完去东瀛的一些事情,看了眼时间,还说一定会有其他门派过来见我。 后面一切都按照他所说的发生。 茅山派真人,还有神霄派华一飞也来了。 这些人见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招揽我。 开出的条件也是非常优厚。 我是来者不拒,不仅收下茅山派的符纸,甚至还有神霄派的法器。 直到门外的人渐渐少了。 毛伍、姚红莲、马南山三人出现在草堂。 在他们三个登门之后,曾经被天师府囚禁的木村美子竟然也来了! 她白衣胜雪,站在门外道沉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暗中跟踪你,若你想去东瀛夺回龙脉不管,可我爷爷究竟在哪!” 我说:“十万大山。” 她掉头就要走,我叫住她说:“陪我去东瀛夺金龙之魂,事成之后,我带你去,若你自己不信邪,我可以告诉你位置,但你人生地不熟,此去必是十死无生!” 木村美子思索片刻,终于妥协了。 她是我爷爷曾经和神宫交流的唯一见证人。 当初爷爷以赠送古董为名,把金龙脉送给神宫,其中的隐情,还要木村美子帮忙解惑。 打电话让唐麟订下今天的机票。 出发前,我已经想好此行光明正大的口号。 “华夏麻衣派掌门陈俊生的后人,拜访神宫!” 第二百二十四章 凶宅 此行来东瀛我有自己的计划,可现在身旁多了一个王林,事情变得有些麻烦。 龙虎山让王林在我身边监视,哪怕我夺走了金龙之魂,王林为了小鱼儿一定会把它夺走。 对我来讲,金龙之魂是我解决五弊三缺唯一的办法。 小鱼儿的重瞳又是件大事儿,只是麻衣派的方法代价有点太大,以我目前的实力还做不到。 在飞机上,我与木村美子探讨接下来的事情。 我不认为单凭我们几个就能硬闯拥有百年历史底蕴的神宫。 再说了,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华夏那么多的门派,比我厉害的人又不在少数,他们干嘛不自己派人来夺金龙之魂,反而想尽办法让我一个人来? 木村美子需要提前回神宫安排一下,包括打探消息。 为了方便出行,经过商量,决定把我们先送到华人旅行社。 天黑时,抵达了东京。 我们大家被安顿在一处偏僻的宾馆,这里的外观看起来倒是不错,唯独整体的风水格局不太好,它处在丁字路的死胡同,长久居住者会有噩梦和丢魂的风险。 但我们现在是猛龙过江,艺高人胆大,没有什么地方是不敢去的。 王林酒瘾犯了,他拉着我非要出去买白酒,还说东瀛清酒和洋酒喝不惯。 到了一楼,看着货架上的白酒,王林问多少钱? 谁知售货员眼珠子上天,压根就不搭理我们。 我说:“他可能是个小鬼子,听不懂咱们说啥。” 王林认为我说得有道理,一顿比比划划,但售货员就是不回话。 记得以前,总听说他们的服务态度好,难道就是这个服务态度? 对方“哇啦哇啦”说了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 瞧他语气不善,我和王林都有些火气,到后来就是他说他的,我骂我的。 直到吧台来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儿,瞧装扮应该是男子的领导。她有些气愤道:“李建,你装什么啊!大家都是华夏人,人家跟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 “你懂中文啊?”我和王林同时道。 青年看我和王林的眼神却依旧很欠揍,鼻孔上天冲着我们俩说:“咱在东瀛,当然要说他们的语言啊,再说了,我十年前就来了,华语长期不说,已经忘得快差不多了,更何况,我马上就要成为这里的人了。” 他态度嚣张,又夹杂说着当地的语言来讽刺我们,可把女孩儿气够呛,指着他说:“你的事儿我一定会向主管汇报的。” “呸,不知道咱们领导换他们当地人了吗?等明天以后,咱俩谁是主管还说不定呢。” 男子很嚣张,坦白讲,他将奸细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林忍无可忍,悄悄打开酒葫芦,一道青烟钻入他的鼻孔,青年顿时僵在原地,眼神木讷。 仅仅不到半分钟,男子莫名其妙开始痛哭,鼻涕眼泪同时流出来。 这把女孩儿也搞蒙了,问他哭什么? 那青年跪在地上,一边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哭:“我错了,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看了一眼王林,他淡淡道:“一个被老百姓活活打死的汉奸,阴差阳错成了怨哭鬼,我顺手把他捉来,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 王林号称大漠封鬼人,最有名气的不仅是封鬼,还有卖鬼。 至于怎么卖,我们俩接触时间太短,还不得而知。 但就那位青年被怨哭鬼上身之后,未来五年肯定是要处处倒霉。 他一边磕头一边道歉,王林变换了一下指法,青年竟然脱光衣服,疯跑出酒店,俨然已经疯了! 女孩睁大眼,指着青年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看我们俩,惊恐道:“刚刚还好好的,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他比较自责,一时间想不开。” 我随便解释了几句,又问他酒怎么卖? 女孩人很有礼貌,为王林取过白酒以后,还和我多聊了几句。 她叫陈文静,来这边读大学,利用假期到酒店打工,她还说很讨厌青年崇洋媚外,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如何奢求别人能够瞧得起你? 买过东西,陈文静带我们俩上楼。 可当我们刚进门,王林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很淡定地说:“换一间吧,这里死过人。” 陈文静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感觉到宾馆风水不好,没想到王林竟一语说出曾经发生的事情。 王林继续说:“这里死过很多人,凶手是位女子,我说得对不对?” 我跟过去一看,房间四个角落的地脚线铺了一层青苔,房顶上还挂满着零零散散的蜘蛛网,可房子南北通透,阳光充足,不应该会发生这样的现象。 陈文静惊讶说:“以前我也是听说这里发生过凶杀案。不过,我太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接着,我问起其中缘由。 由陈文静说起这间屋子发生的古怪事情。 很多年前,这间宾馆还是对外出租的公寓,房子里住着形形色色的人。 有一位离家出走的少妇租下这间屋子 谁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工作,只知道她早出晚归,每天夜里都会带回来年轻的男子,时间久了,大家以为少妇是做风尘行业的。 渐渐地,所有人发现一个特点,所有进入她家的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时有一位男租客看少妇长得漂亮,于是上前勾引,两个人眉来眼去搞到一起。 少妇邀请他晚上去家里。 那位男租客在进门前曾向朋友吹嘘过此行经历。 结果,他一进门就傻眼了。眼前所见到的一幕让他神经彻底爆裂,房间内到处都是被蛛网包裹的人蛹,一个个干瘪的尸体让房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 那位诱惑他来的美丽少妇缓缓脱下衣服,光滑白皙的皮肤下钻出黑色的节肢,美丽面孔下隐藏着一只黑色蜘蛛,当两颗獠牙不断扭动,还会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男子被蜘蛛扑过来,獠牙敲碎了他的天灵盖,吸光他的脑浆。 过了足足一个礼拜,男子的朋友意识到可能出事儿了。 他选择报警,直到警察砸开这间屋子,已经有十几人被害,死者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脑浆、血液干涸而死。 王林说:“凶手没有抓到吧。” “那我不清楚了,毕竟我才来这里没多久,你如果想换房间的话,我可以给您看看。” 陈文静说得很客气,一点也不像在敷衍我们。 凶宅对人体是有影响的,尤其酒店式凶宅伤害最大,只要肉体凡胎,哪怕祖师爷护体也要敬而远之。 我和王林下了楼,期间和马南山、姚红莲、毛伍三人联系了一下,确认他们的房间没有任何异样。 后来到了一楼,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宾馆外吹入的阴风让我感觉到一丝不适。 于是,我让王林跟着登记,我自己则出了门查看风水。 结果一看不要紧,这间宾馆的风水还真是有问题! 第二百二十五章 殍地 宾馆正门对着的三根石柱很不同寻常,我走过去,绕到了柱子前端。 回头看向宾馆,左右两侧的郁郁葱葱的大树将它包围在中央,而宾馆呈现正方形,越看越觉得像骨灰盒。 一到五层除了我开的三间房之外,没有一间亮灯,当周遭树木摇曳时,‘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恐怖片中常见的公寓。 我拿出一张茅山给的符咒点燃,符灰飘向大门的那一刻,突然间散开。 恍然明白,原来这间宾馆竟是建立在殍地之上。 殍地,也叫阴窨,如果埋人多的地方有水,就会形成此等风水邪地,而在城市之中,由于建筑混杂以及无线电波等因素的干扰,风水磁场也被打乱。 如果不是如今恰逢午夜十二点,连我也没办法分辨得出。 风水一说,并非我国独有,无论在任何国家都在我们的身边。 如果你到了乡野,会发现所有邻近的老鼠洞、兔子洞甚至是蚂蚁洞,都会朝着一个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个方向,只要深挖几下,就不难发现其实洞内的走向都一样。 按照风水说法,此处本是人人畏惧的阴宅,怎么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经商? 气聚不散,阴风绕梁,两侧大树仿若鬼手拥抱,房屋门前三根石柱做供香。 普通人进来最多住上三天,肯定会出事的。 木村美子把我们安排到这里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而之前听陈文静说,当地人不住这里,都是针对外国游客的。 心里有了打算,重新回到宾馆时,身后又来了旅行团。 热热闹闹的游客进入宾馆,一名华人导游热情地说:“明天早上七点大家楼下集合,记得一定不要迟到哦。” 听着众多中国人感叹宾馆环境不错的同时,我与王林对视一眼,看来,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常看灵异方面故事的,应该都听过宾馆最后一间,以及电梯正对着一间都是不可以住人的。 前者的传说是因为我最后一房为鬼所留,后者电梯属火,正对着大门会伤居住者的运气,并且容易闹鬼,一般楼盘建筑,都会避免电梯冲住宅。 但我们现在所住的不知名宾馆却比这些都要厉害,它本身处在一处偏僻背光的位置。 墙皮脱落生出青苔,是终日见不得光所致,以肉眼看宾馆是四个边相差不多的正方形,而且正方形在阴阳五行中属土,土纳万物,也是‘困’的意思。 暂时也不能睡,我就把大家聚在一起聊起此事。 我们刚到东瀛就被安置到凶宅宾馆,这天底下没有像当前这般巧合的事情。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东瀛神宫这边肯定有人想试试我们。 不是猛龙不过江,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华夏响当当的人物。 我问他们,有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陷入沉睡? 姚红莲主动请缨,接着,我见识到她诡异莫测的手法,数十只黑色甲虫爬出宾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点点头道:“已经全部搞定了。” 毛伍又说:“我这里有一道杀鬼符,能够模仿出杀人刀的阳气,佩戴在身上可以不受邪法伤害。” 比起眼前几位高手,在某些方面的确要比我强出很多。 我也没矫情,伸手接过那张符咒。 而马南山身为东北马家,不仅仅有伴生仙,手底下是有兵马的,其中清风、烟魂适合打探情报。 他叼着香烟,深吸了几口,所吐出的烟圈缓缓飘出房间,他是负责侦测周围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开始逐渐降低。 当一呼一吸间分不清是哈气还是烟雾时。 走廊传来了阵阵的嬉闹声,但所有的人已经熟睡,显然,这些声音绝对不是人能发出的。 有小男孩儿说:“不玩了,太晚了,我得回去睡觉了,要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没人回答,小男孩儿又自言自语说:“你别拉我啊,真得回去咯,我们明天再玩。”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马南山说:“这些魑魅魍魉,也敢在本大仙面前班门弄斧,陈师傅,现在要不要动手?” 我认真道:“再等一等,让你的烟魂不要放松,今夜幕后那个人一定会出面。” 等了小半晌,外面又传来中年人情绪激动的声音,他家孩子突然发高烧,现在呼吸都急促了,怕出事想要打电话却不懂日语,找导游,导游还不在。 在外面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小半晌,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救命声。 马南山语气凝重道:“来了。” 我说:“既然来了,咱们就去会一会,好歹我也是代表麻衣派,甭管什么招式,咱们接着!” 大步推开了房门,走廊上寂静无人,唯独奇怪的是,这里到处结满了蛛网。 当我们到了一楼大厅,宾馆就好像成了盘丝洞似的,鬼气森森,看到一位穿着红色和服的妖异女人站在门口。 这里既然以风水凶局建造而成,注定是养鬼炼妖之所。 我与那位女子面对面,看着她一脸诡异的模样,我说:“谁是你的主人,让他出来见我吧,光凭你,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女子轻轻脱下和服,露出雪白的肩膀,她眼神妩媚道:“你看我美吗?” 在她刚说完话的那一刻,我的视线一阵模糊,同一时间,毛伍给我的那张杀鬼符传来一阵热感,将我在那危险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只见眼前美丽女子身体开始不断扭曲,锋利的触角突破皮肤,竟然变成一只大蜘蛛的模样! 不过,那蜘蛛愣在原地,像是不理解我们几个人淡定的表现。 按照它的理解,可能认为我们几个会掉头逃跑,等待猎杀。 只见毛伍活动下拳脚,看了一眼马南山说:“你来还是我来?” “您请!” 马南山自觉退后一步。 毛伍一步步走向蜘蛛,冷冷道:“告诉你的主人,我叫毛伍!” 话音刚落,毛伍双手快速结印,一张茅山“五虎啖鬼符”凭空浮现,待符咒化为满天碎星,凝聚成的五只猛虎,突然扑过去。 在那蜘蛛还未曾做出反应,五只大虎已经将她四肢撕碎。 一切仅仅在眨眼之间,随着金光飞散,汇聚在毛伍的身上形成一身青色道袍,他冷冷道:“我们来这儿就没想过偷偷摸摸,留你一命,告诉九菊的人,有多少来多少!我们在这儿等着!”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少门主 对于毛伍的熟悉还都是在别人口中得知,光看他一身破破烂烂,满脸颓唐之色,与高手二字根本就不沾边。 回忆我在送出天、地、人三卦之后,众人对毛伍的态度,足以见得此人实力不凡。 明明他退出茅山派做了很多违背门规之事,在场中的茅山派弟子,没有一个人敢刁难他。 随着那位东瀛女妖落荒而逃之时,房间内所有的蛛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散。 王林在吧台里拿出一瓶白酒,打开干了一大口,又说:“东瀛在很久以前曾有过一个人妖共存的时代,老百姓认为是阴阳师战胜了邪恶,其实那只是双方达成了协议罢了。” “说来我东北马家也与东瀛群妖有过一次交锋。”马南山叹了口气:“数百年前,神木令丢失,白龙仙山被关闭,真是一场悲哀啊。” 听到神木令时,我想起李神婆临终前给我的宝贝。 此物我一直带在身上,传说手持此物能号令白龙仙山所有仙家。 而且,努尔哈赤曾留下的珍宝都在仙山中藏匿。 一旦找到此处,不仅仅拥有无尽的财富,还有仙家为自己卖命。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始终低调一些,旁敲侧击问了几句仙山的事情。 听马南山讲,东瀛神宫为了夺走白龙仙山的宝贝,曾出动大半的力量,后来全折在白龙仙山脚下,当然,这件事也给地仙造成很严重的冲击。 就连他们东北马家在内,也受到波及。 毛伍说:“奇人异世之间的争斗,无论是汉代的骁骑卫,还是唐代的不良人,或者近代的血滴子,红门,再到龙门各派,从古到今就未曾停止过,不管那个姑娘是什么目的,如果不能一次震慑住东瀛妖人,那就没有谈话的权利!” 在我们谈话之间,屋外缓缓走进来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我看他梳着武士头,双手像那脱了水的鸡爪子,有着淡淡的青光,浑身阴气很盛,显然是长期接触鬼道所致。 毛伍一身金色道袍,威风十足,平淡的眼神中流露一丝蔑视。 他哇啦哇啦又说了一堆,毛伍也没惯着,步步紧逼。 “最后问你一遍,会不会说普通话?” 男子用干哑嗓音,十分生硬道:“我叫小泽三郎,坎菊堂来迎接少门主归来。” 我左右看看,心想他口中这位少门主会是谁的时候,那位中年人却一步步走向我,突然,单膝跪地恭敬道:“参见少门主。” “你在搞笑吗?” 我一时间有些傻眼。 对于这些年来的经历,我从未与九菊有过一丝一毫的联系,怎么前脚刚到这儿,就被喊作少门主? 其他人也将目光投向我,看大家充满狐疑的眼神。 我觉得,假如这事儿做实了,陪我来的几位高手,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说:“别想着套近乎,这次来东瀛我也没打算遮掩身份,目的就是代表我爷爷索要华夏金龙之魂。” 中年人说:“属下小泽三郎,九菊一派共有四门九菊三十六社,老门主乃是风雷火山四门中,火门门主!”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根儿正苗红的人,到这儿就被同化了? 不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定了。 真正目标还是去神宫。 我说:“是木村美子安排你来的?” “没错,属下曾看过少门主的画像,这是老门主手谕,请您过目!” 小泽三郎在怀中取出一纸文书,双手奉上。 我上前接过来一看,就明白了。 书信是木村拓哉用中文所留。 “吾纵横东瀛二十载,震慑群妖,败天下英豪,一生问道以达瓶,为求突破修为桎梏,前往华夏问道。败于泰山神秘之人手中,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吾在华夏修行之时,遇一生平知己,共寻寻仙之路,孰知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吾赶回国内,见世人已被妖魔惑心,天下人鬼不分。” “趁华夏孱弱,九菊一脉皆前往夺取五行龙脉,战事四起,百姓流离失所,陈俊生与我联手解决黄河镇龙棺,保护水龙脉免遭毒手,可谓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抗拒。” “为保护百姓免于刀兵之祸,决意壮士断臂之法,借东瀛武士刀打造神龙,截走金龙之脉,使华夏大运提前到来!” “而金龙之魂霸道无比,迟早会脱离东瀛掌控,陈俊生与我前方华夏京城,布下锁蛟井通天秘钥,由陈氏后人取回,后借蛟龙封正,灌输体内龙气,回东瀛接龙脉。” “此事之后,吾深感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决意寻找成仙法门,若陈氏后人前往东瀛,可让他与美子结为夫妇,并将火门之位由他接任。” 看完这封书信我有些傻眼,原来数十年前还发生过如此多的事情! 木村拓哉的消失是寻找成仙之路,而七绝岭号称成仙屏障。 我深吸了口气,从我小时候借命而生,再到命格不全,需要借封正化龙突破枷锁。 身上黄泉鬼纹是木村拓哉而留,目的就是封印金光咒。 原来,这一切早在爷爷的计算之内! 包括我今天会来到东瀛,被各门各派逼迫前往找寻金龙之魂。 我想起了那个养我多年的小老头。 在他心里,外界的洪水滔天与他毫无关系,只有我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我说:“这封信是木村美子让你交给我的?” 小泽三郎摇摇头,继续道:“这家店是老门主产业,属下是老门主心腹,见小姐带人前来居住,特意试探一二,没想到真的是少主归来,各位在东瀛行事还要多加小心,金龙之魂在东瀛并非秘密,九菊之中的暗菊堂若发现少门主踪迹,一定会对您动手!” “当然,老门主余威仍在,若少门主与小姐尽快完婚,九菊之中大部分势力,会站在您这边,助你重振九菊!” 我没想过留在这儿,到东瀛就是为了办事,尽快解决自己的五弊三缺。 于是,我岔开话题问:“我想知道金龙之脉现在何处?” 小泽三郎说:“富士山下的自杀森林,那里有十大妖王镇守,以少门主的实力硬闯肯定不行,只有成为九菊真正的门主,才可以顺利通过,带走金龙之脉。” 说话时,他还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几个人,眼神中闪烁了一丝畏惧。 摆在我眼前的难题,如果不接受就要挑战十大妖王。 如果接受了,我不真成了汉奸吗! 再说了,行走江湖,卖艺不卖身的! 深思熟虑后,我说:“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第二百二十七章 猛龙过江 看着他们几个惊愕的目光,我特别不要脸地说,这叫为了胜利暂时低头! 最起码得先搞清楚其中的状况,也好尽快夺走金龙之魂。 小泽三郎还说,只要我成过亲,发下血誓就可以继任九菊一派的火门之主。 在整个东瀛,九菊的势力庞大,遍布黑帮,政坛,要不是门规不允许参政,倘若谁敢参政那就是全门派的敌人,任何人都可杀之顶替。 四门分为风雷火山,而九菊则按照周易八卦来区分,并且多了一个暗菊堂,其实就是动画片里“暗部”组织的原型,负责监察门内之人。 因为九菊不设最高掌门,所以四门的职位是一样的,大家谁也管不了谁。 为了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九菊一派,让他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尤其宾馆是怎么回事? 小泽三郎给我讲,原来这栋宾馆并不是宾馆,而是德川时代的一所武士宫殿,居住在此的武士有个坏毛病,他非常喜欢吃人,尤其喜欢吃女人。 劫掠了美丽的妇女后,耍够了,再将她们以各种手法烹饪,吃不了还会把肉发给仆人吃,谁要是不吃,那就是看不起他。 如此孽杀了大约有一年的时间,整个武士府的地下全是枯骨,后来有一天,府里来了个化缘僧人,当时武士认为自己什么都吃过,还没吃过和尚呢。 于是,命人给和尚绑了,当时是和尚也没反抗,任由武士清炖了以后又红烧,过了大约一个月左右,武士的肚子大了,找遍了大夫,谁也治不了,甚至有人说他有了喜脉。 开始武士不信,后来疼得没办法,偷偷吃起了打胎药,结果依旧是于事无补,最后他的肚子越来越大,整整折磨他九个月,他真的好似怀孕的女人,躺在家中忍受折磨,一天风雨交加,武士的肚子破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光头和尚。 和尚拿着他的心,说:“你的心都黑了,以后恐怕连人都当不成,看你日后还是留在地底下为那些冤魂赎罪吧。” 说完了,和尚攥碎了心脏,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再后来武士死后,地底下的冤魂死不瞑目,化作殍地。 想要投胎却又被困在此地,直到阴阳师路过此地,将武士府改为了正方形,做成一个骨灰盒的样子。 以前房屋四面八方全是闸刀,后来成了房屋尖锐的部分,这个地方很邪,一直以来翻修重建总会死人,直到被九菊一派买下来才得以安稳。 小泽三郎说:“这里是曾经被武士杀死的怨灵的寄居之处,只要他们抓到一个灵魂替他们受罪,怨灵自己就会去投胎,所以经常会有人死亡,在这里住下来也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 听得我这个气啊,玛德! 害人你怎么不害本国人? 非得害那些外国旅游团? 我压住火气,我说:“那为什么不渡了这里的怨灵。” “我们社长说过,地下的那名武士魂还在,只是被当初的和尚压制了而已,若超度怨灵,会损失掉武士的凶气,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将武士炼化成天鬼。” 听他讲完,我就明白了,原来他不单单是来传递消息,更是担心我们破开封印,放走所有的阴魂。 我又问他,刚才来的那个妇女是谁? 小泽三郎拿出一个画有六芒星符号的瓶子,说:“她叫络新妇蜘蛛,门内很久以前降服的侍妖。” 这时候,毛伍走到吧台,轻轻拍了下桌子,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随之覆盖整张桌面。 同一时间,吧台忽然炸开,散落出许多白色玩偶。 毛伍随手拿起了个玩偶,用力一掐,玩偶的七窍流血。 在华夏很多的邪法皆与人偶有关。 民间传说,堕胎、夭折的小孩子不入轮回,魂魄飘荡无所依,有时候会依托在玩偶的身上,这与泰国古曼是一个道理。 但是,如果玩偶的眼神令你觉得不安,那最好的办法是给它装起来。 不去管,不去问,久而久之,婴灵憋闷自己就走了。 倘若丢弃,或许会引起恶念,坏你运气也说不定。 毛伍沉声道:“假借邪法束缚阴魂,此等做法,真是苍天所不容!贫道在此超度,助尔等魂归故乡!” 说罢,他在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咬破食指点向玉简,沉声道:“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急急如律令!” “住手!” 小泽三郎急忙大喊。 可他还是来不及了,所有的布娃娃化作一团飞灰,一道道灰黑色的影子被收入玉简当中。 待他还想出手,忽然身体一僵,眼神惊愕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姚红莲冷冷道:“如果不想死,就老实点别动。” “少门主,我们是自己人啊!” 小泽三郎向我祈求道。 结果,王林却在一片飞灰中拿出一张照片,“陈正,这是你的照片。” 只见那是一张我还在穿校服的招牌,模样比现在能清瘦一些,只是我的照片被红笔圈了一个圆圈。 这一幕让我心里有些不得劲,因为在中国古代文化里,只有死刑犯的名字才会被红笔圈上,包括今天也是一样。 照片后面写着一段日文,我不认识,所以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一个人的照片出现在阴魂汇聚的阵法之中,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小泽三郎鞠躬道:“少门主,今日休息一日,明日我带您去老门主留下的住所,再做筹备婚事之事。” 九菊一派那么大的一块儿蛋糕,我一个异族人,单凭结婚入赘就能吃得下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的显然有点太过于戏剧化了。 他先是让络新妇出手,如果不是我们实力很强,可能早就死了。 刚刚该套出来的话也套得差不多了,我说:“那个..都说完了吧?还有吗?” “没..就是这些..少门主?”小泽三郎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 我摆摆手:“断他四肢和全身经络,直接杀死就太便宜了。” “少门主,你要干什么!我们是自己人啊!” “以旅行社之名,杀害华夏无辜之人,我若留你性命,就对不起那些死去无辜的人!” 众人看我的眼神在这一刻有所改观,或许,他们还真以为我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既然来东瀛之前就没想过卖身,到了这儿,更不可能卖身! 姚红莲嘴唇蠕动,念诵经咒之时,小泽三郎发出阵阵哀嚎,血管凸起,面目狰狞,双手双脚浮现密密麻麻的黑虫,啃断他的四肢。 随后,我说:“毛先生,破掉阵法,让这里惨死的鬼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愿意回华夏者,我带他回家!” 全世界的怨灵都差不多,若生前执念未了,又因横死夭折,没有道家和佛家人出手超度,他们若想解脱都需要拉垫背的。 毛伍身为茅山派知名道士,对付宾馆设下的阵法手到擒来。 他画下金木水火土五行雷符后开坛做法,立下五方旗,燃烧五道令符。 以五雷剑咒引动天雷下界惩戒阴邪,连同小泽三郎在内被雷劈死。 那一天夜里,宾馆时时颤动,但在地震频发的国度,并不足以引起重视。 使阴气一扫而空,但是我明白,除非挖出当年武士的骨头,否则不足以杀掉那些吃人的武士厉鬼。 凡是居住在宾馆镇压的阴魂,也随之都钻入茅山派玉简之中。 而在大地震颤之时,一位披头散发的红眼恶鬼在地下钻出,他的出现将四周染成鲜红,凌厉杀机弥漫死亡之气。 王林却坐在一边,早已等候多时。 那武士恶鬼仰天长啸,庆幸自己的重生,就在这时,有一个巨大的葫芦当头砸下。 武士的阴魂憋了上百年,好不容易脱困,却连浪花都没有翻起,便再度被封了起来。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大家该睡觉睡觉,该休息休息。 所有诡异事件,并没有对酒店的运营造成任何影响。 按照小泽三郎出现的时间,他不可能不通知其他的人。 于是,我在吧台买了一些茶叶,回到房间泡一壶热茶。 静静等待小泽三郎背后的社长到来。 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过江,又怎能屈尊于他人之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茶妖 我杀了小泽三郎是为了试探清楚那人的态度。 不过,我得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金龙之魂曾经的确给东瀛带来很多的财富和气运,比如他们在华夏大量掠夺的金属、矿产,皆与金龙脉气运有关。 他们甚至将华夏掠夺的大量矿产资源沉于水下,以备未来全世界面临资源枯竭时使用。 东瀛本土五行缺金,地相术中认为它属于“人形风水”,整个东瀛国内好像是一个岔开腿的人。 此风水最大的特点是呼吸,东瀛有很多火山,通透地气,形成人一呼一吸的格局。 富士山又坐落在人形风水中属于命根的位置,那里可等同于男人的阳根。 尤其阳根还是活火山,因此使得东瀛男人脾气暴躁。 本国男强女弱较为严重,阳根的火气太旺,多出好色之徒。 而金龙魂放于极为阴邪的富士山脚下,恰恰说明这些年来,龙魂已经开始躁动。 既然快要压不住,他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金龙之魂留下。 至于“我”,不仅对华夏各门各派,乃至东瀛国内都有可能是重要的一环。 我平静地看着窗外,桌上一壶热茶未凉,风吹动着树叶,传出‘沙沙’的响声,这样祥和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 刹那间的寂静,一股阴森的气息侵入到房间,使玻璃门窗渐渐弥漫出一层寒霜。 冰冷的寒意漫延到整个屋子,所有反光的镜面皆蒙上一层雾气,就在我正前方的电视机屏幕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女子轮廓。 她扭动着身体,瞬间又化作一团云朵,坠入到我的茶杯,虽未见一滴茶水溢出,桌面浮现一层冰晶,如镜子般折射出淡淡的微光。 我看了一眼茶碗,淡黄色的茶汤仍旧弥漫着热气,忽然,水面浮现出一张女人的面孔。 她半遮着脸庞,梳着高高的发髻,皮肤白皙,一双柳叶眉充满了春情,我二人隔着茶碗相望。 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盈盈流转,朱唇微动,像是在对我说什么。 我笑了笑,看来九菊一派的人还是没瞧得起我。 竟然又派妖怪前来试探,我笑了笑,随手拿起了茶盏,冰冷寒意企图顺着手指侵蚀我的心脉。 我从小学习家传麻衣绝学,三轮七脉早已固若金汤,易正心法在催动之时,金光咒带给我无可匹敌的力量。 丹田之气宛如烈焰骄阳,破掉那一层寒雾之时,我缓缓道:“茶水太凉了,还是换一杯吧。” 随手把水倒掉,再次蓄满,可那张女人的脸又浮现而出,她笑容阴森,眼神凶狠。 我说:“我坐在这儿等你,如果你不亲自前来,那就趁早滚得远一点。” 说罢我狠狠的一拍桌子,‘啪’的一声,茶碗碎裂,连同茶水一并散落。 一个小小的茶妖也想迷惑我,不知该说他们自大,还是说无知? 东瀛的百鬼夜行想必很多人都有所了解,可那只是一部分特别有名气的妖怪而已。 在我砸碎茶碗,那道雾气顺着窗户缓缓飘散。 一个小时后,有人在外面慢慢敲门。 我说:“门没锁,进来吧。” 对方推开门,这是一位竖起发簪,脚下木屐,腰间斜挎着武士刀的东瀛武士。 他挺着胸膛,抬起头来看我,感觉好像他鼻孔上扬很傲气,其实可能是个头太矮了,毕竟,你总不能让他踮起脚吧? 武士说:“我叫冈村太郎,奉我家主人旨意,邀请你去府上一叙。” 我说:“你我并没有故交,何来叙旧?” 武士说:“主人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松井家族愿意支持门主。” 我在心里揣摩着,整个九菊一派的门主象征着东瀛地下皇帝。 牵涉各行各业和无数的财产,这块儿蛋糕的利益太大,依照华夏传统中挟天子以令诸侯来说,不管是何方势力恐怕都想要个名正言顺,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合适了! 我想要尽快找回龙魂,但由于龙魂处在自杀森林,又被十大妖王看守,不获得九菊一派门主的职位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进去。 仅凭一纸婚约就能服众吗? 别逗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九菊一派早就被人灭了几十个来回了。 我要打交道的,是这个世上最阴险毒辣的异国玄门,他们甚至与华夏斗了数百年。 所以,这个所谓的松井家族,是想利用我。 我说:“滚,让他亲自来!” “你..!”武士有些微怒,“我奉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小地魔,也敢在本师面前造次,不走,我宰了你!” 金光咒瞬间遍布整间房屋,龙虎山秘术对天下邪物的克制是天生的! 武士脸色大变,调转身子落荒而逃。 “地魔”是指一些生前犯了淫戒而死之人,比如与他人通奸,被对方丈夫杀害,割了下边,肢体不全不入轮回,若葬在极阴之地,便会化作地魔。 他被我吓跑之后,当天夜里,宾馆外停了一排豪车,车上之人皆身穿西装革履,戴着墨镜,乍看就好像东瀛黑帮似的。 随后,车上下来一位脸色惨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 周围的保镖全部低着头,并成两列,威风十足。 那青年虽说长得年轻,可身上却无处不在散发着一种死气,很有可能是以邪法驻颜。 那位身材矮小的地魔跟在男子身后,大有狐假虎威之意。 正巧我看到陈文静敲门进来,更换食品,我说:“跟我出去一趟做个翻译。” “不去不去,我学校还有课呢。”陈文静连忙拒绝。 看她要走,我一把堵住大门,说:“一小时三千日元。” “当真?”陈文静眼珠子一亮,我点点头,她又说:“我可要提醒你一句,绝对不可以做别的。” “把心放到肚子里,只是做一个翻译而已。” 陈文静想要换一下衣服,但来不及了,那些人已经在我们谈话时抵达了楼层。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被吓了一大跳,赶忙躲在我的身后。 走在前面的白衣青年上下打量着我,冷冷道:“你就是陈俊生的孙子?” “你懂普通话啊?”我惊讶道。 “现在我来了,还想怎么样?”男子眼神轻蔑,有着几分咄咄逼人之意。 陈文静躲在我的身后小声问:“现在不用翻译,是不是就不给钱了?” 我说:“放心,你多留意点别的人,我就怕这些混蛋背着我用东瀛语交流,欺负我听不懂。” 我向前一步,与男子面对面。 感受到对方身上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的阴气,并且无数冤魂缭绕在他的身侧,想要复仇却近不得身。 我说:“我来东瀛是什么目的,你应该清楚,结果是你招惹我的,不觉得应该先道个歉吗?” “道歉?”对方冷哼道:“你不配。” 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我继承所谓的九菊门主。 我说:“既然不道歉,那你也滚吧。” “八嘎!” 这位松井家族的男子脸色一沉,周围黑衣人纷纷亮出砍刀,气氛在这一刻剑拔弩张。 “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拿出你的诚意!否则,咱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我想,整个东瀛九菊,会有很多人想要和我谈一谈!” 华夏人讲中庸之道,讲以和为贵,讲天地万物自然和谐,讲无为而治。 从秦朝建立万里长城的那一天开始,华夏人就从未有征服异族的野心。 可他们不一样,对付豺狼,首先要把自己变成猛虎。 否则,早晚会被他吞掉。 我气势不落下风,眼看着他的眼神在一点点晃动,终于,对方鞠躬道:“松井天下请您到府上一叙。”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请求 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令陈文静睁大眼睛,半天没缓过来。 面对松井天下的邀请,我认真道:“稍等一会儿,我先办一件大事儿。” 松井天下不解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上厕所你也要帮忙吗?” 我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拉着陈文静先回房间。 一进屋,陈文静平复着情绪,惊讶道:“他说,他叫松井天下?” “你没听清?” “不是不是,他可是松井集团总裁啊,整个东京也是排前列的富豪,名下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天啊!传说他七十岁了!” “有钱人,为了漂亮总有各种办法!” “你们到底是干嘛的?居然能让松井天下在门外候着,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她年纪小,对于传说中的大人物有发自骨子里的崇拜,不过,这也是自然规律,甭管男女都喜欢追随比自己强的人。 我说:“这些事以后说,你帮我个忙,跟我一起来的几位顾客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不懂东瀛语,一会儿我去松井天下那儿,过三个小时以后,你再带着他们去找我。” “去哪找?” “他们自有办法,你按我说的做就行,钱不会少你的,放心。” 叮嘱了几句,我孤身出了门。 在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打算,出门在外,不得不留一手。 东瀛人不可靠,华夏各门派就可靠吗? 我离开宾馆后跟随松井天下一同离开,上了他的车之后,我们二人坐在后座,彼此谁也没有主动交谈过半句。 一路上车速飞快,车窗两侧的树木也是急速掠过。 天黑时,我们来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山村。 四周古树参天,干云蔽日,在漆黑的夜晚,会带给人莫名的压抑感。 有一段路没有办法通车,我们下车又换成步行。 由松井天下在前面领路,穿过一片密林,抵达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 大宅门口放着两尊高大的石狮子,门口除了有家仆恭候着,还站着两位黑衣武士。 入了大门,宅子内挂着许许多多的灯笼照亮了道路。 长廊尽头是一处清幽的篱笆小院,院子内的房屋窗户都是用黄纸糊上的,柔和的暖色烛光映衬,空气中也有淡淡的莫名香气。 松井天下把我请到一间会客屋,并让手下退去。 安静的小屋,仅有我们二人。 松井天下烧了一壶茶,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而是平和道:“之前有一些误会,但华夏有句谚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可以是朋友。” “没想到你中文学的还挺明白。” “门内很多人都懂中文,我父亲生前说过,若想征服敌人,首先要做到比敌人还要了解自己!” 我嘲讽道:“不要以为学了点书本上的知识就认为自己很了解华夏,若真的像你祖父所说,就不会被打回岛里。” 松井天下脸色有些难看,又说:“美子说你来华夏寻回陈俊生送来的金龙魂,就算是结婚以后,你也没机会接触高层机密。” 我摊开手:“四门九菊三十六社,想和我合作的人有很多,如果你不珍惜机会,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看到对方神态,我知道一切都与我猜得差不多。 通过小泽三郎的一番话,我明白了,就连九菊一派的嫡系都知道我与木村美子有婚约。 事后将会接替权力最大的四门之主,无论是哪个派系辅佐我上了门主之位,完全有权力架空政权。 我懒得和他们掺和,来这儿就是为了找到金龙魂,改变面临五弊三缺的问题。 不管木村美子把我安顿到这里是什么目的。 但我很需要直接表达自己。 松井天下又说:“我可以给你很多的钱。” 我说:“钱的事儿你也不用和我谈,我不喜欢钱,对钱没兴趣,你要想谈,那就带我进入自杀森林,搞定十大妖王。找到了,咱们可以谈,找不到也没啥谈的。还有啊,你如果认为能威胁到我,大可以试试,我爷爷当年能以“山镇魁罡”破你东瀛无数风术师,我也可以。” 留下这句话,我缓缓起身:“行了,时候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事儿呢,这里是哪?送我回去。” 松井天下缓缓沏茶,语气平静地说:“你走出这扇门一定要考虑清楚,在门中对华夏人只有两种看法,敌人或者是朋友,而且你杀了我养鬼社的人。” “那好,我也告诉你,华夏对东瀛也只有一种看法,就是敌人!” 来之前我都是计划好的,必须要强势到底,以此试探他们最终的底牌和目的。 否则,在步步凶险的东瀛,可能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只见那小地魔和连同两位黑衣武士拦在面前,为此,我二话不说,手掐金光咒。 体表闪现金光,眼前三个人的命门对我来讲,皆是一目了然。 如今没有顾虑,没有了禁制。 金刚骨虽然被污了一角,可毫不否认地说,我是麻衣派最接近祖师的天才。 当我不准备隐藏实力,即将动手的前夕,松井天下却长叹口气,十分疲惫道:“小师傅莫要激动,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给我个解释。” “四门九菊为权利的中枢,我们坎堂、离堂皆归火门管理,然而,离字堂堂主意外惨死,坎字堂堂主遭受重疾缠身,小姐带你来到东瀛,堂主不放心他死之后,小姐受骗,所以让我试探你。” “试探我什么?” “野心。” 说到这儿,松井天下站起身,匆匆走向我,“扑通”跪在地上,祈求道:“如今我们堂主身患病症出于邪术,可始终找不出是何种方法所害,曾有好友一语指出此病与风水有关,而坎字堂擅长驭鬼,离字堂擅走尸,那位堂主生前的好友点出此事之后,又离奇死亡,对于这种怪症,我们真的束手无策。” 怪不得他对我的态度古怪,尤其木村美子把我丢在这儿不管不问,没想到,整个木村家族的嫡系都在受到迫害,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我说:“若我救你堂主,你们如何报答?” “全力以赴,帮您夺回金龙魂!” “空口无凭!” “血誓为证!” 话音刚落,松井天下拿出一个白色布偶,对着布偶发誓,咬破食指点了布偶的眼睛。(如果有人让你对着布偶娃娃发誓,一定拒绝,违背誓言会遭横祸的。) 堂堂九菊一派的权倾天下的堂主,竟然被风水毒咒给害的一死一伤。 不过,我身边还有“华夏奇人天团”,问题不会太大。 于是我问起他,什么时候去看? 松井天下说:“你的朋友正在追来,那个地方有些隐蔽,不方便泄露,还请小师傅多多见谅,我会派人安排他们在此休息。” 有血誓在,倒也没什么。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我留了一封书信给王林,接着,仅有我和松井天下两个人一起离开。 路上他还神神秘秘的,怎么问都不说。 结果,我们俩深夜凌晨赶到一处三面环山的风水宝地,四周仙气袅袅,地气旺盛,站在山外时,他说:“堂主家的祖坟就在这儿,那位看出端倪的先生说过,问题出在祖坟上,找过几个风水师看过,每一个人事后都会莫名其妙的瞎眼,而且回到家中没几天便会惨死,小师傅身为陈俊生的后人,想必一定有办法解决此难,毕竟,风水乃华夏国粹。” 第二百三十章 螣蛇吞火 记得我爷爷曾经被刘振华胁迫,为他改过一次风水局,结果造成了瞎眼瘫痪,险些丢掉性命的因果报应。 这便是因为夺天地造化的风水宝,皆由天地所成,凡人不能随意占据,顺应天意倒还好说,若是执意点破,必会遭受天谴。 好比在咱们国内的乡村,一些个阴阳风水先生收钱办事,点穴之时只会圈出一个大概的范围,让你自己选一个地方,选中了,那是祖宗庇佑与他没有关系,选不中,是你没缘分,也和风水先生无关。 看似是瞎子算卦两头堵,实际上却是为了规避因果报应。 心里有个大概的眉目,我问:“你们堂主现在何处?” 松井天下说:“堂主就在祖宅养病,从这里进去便是。” 我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九菊一派也是精通风水的门派,偏偏身居高位的堂主却找到我,我目前只能联想到门派内斗。 他在前面带路许久,出现一处较为平坦道路。 这一路上我感觉到了灼灼热气,对于阴宅居所来讲,这本是不正常的事情。 不远处有一座日式小屋,在小屋旁则是一片坟茔,我观周围并无草木,除了山坡上的碎石,甚至连一根枯草都没有发现。 按照麻衣派的说法,眼前坟墓葬在“童山”。 此风水必会使后代子嗣多出夭折之人,三代过后,彻底绝灭。 而小屋和旁边祖坟周围皆缭绕着一层阴雾,普通人的眼睛或许看不出来,在观神术目光之下,阴雾之中竟有隐隐若现的人影。 就在这样一片不毛之地,最为让人惊愕的是在坟头上居然长了一棵松树! 阴宅虽然最常用松柏来作为风水树,可多栽种于两侧,有松柏延年,万年长青的寓意。 可你栽种多少松树不要紧,怪就怪在整座山只有一棵,更怪的是栽在坟头上。 毕竟,你见过哪家后代子孙把祖宗尸骸给树根当养料的? 我愣在原地,心里想着其中古怪的事情,童山本是该寸草不生才对,可这棵松树显然长得极为粗壮。 之前在入山之时,我也注意到此地三面环水一面山,名堂开阔,若山不是童山,就算在华夏也是一等一的风水宝地。 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莫非眼下四周荒芜,都是因为此坟吸取百里生机,导致童山之中生出这样一棵松树。 可周围的魂魄围在这儿干什么?绝大多数的阴魂都是无意识的能量体,执念越强,能量越强,存在的时间也就越长。 很有可能松树有什么让阴魂执念未了的事情。 松井天下问我看出了什么? 我说:“这坟有问题,等我一下!” 说罢,我便绕过屋子走到眼前的这处祖坟,坟墓皆由水泥砌成,模样更为古怪。 表面雕刻许许多多的火焰浮雕,那些火焰在乍看之下,如同两只翅膀,松树正好生长在两翅膀的中间。 我的出现也引起阴魂缭绕速度加快。 心里愈发觉得这棵树与数之不尽的阴魂有关。 而且,风水所用布局竟是正宗华夏风水理气派常用的方法。 我走过去摸了摸柳树,掌心有种温温的感觉,可今天没有阳光,气温早就趋于零度左右。 于是,我向松井天下索要了匕首,划开一层树皮那一刻,树干竟然‘哗哗’流下鲜血。 只见树皮下面是红色的,好似某人的肌肉纤维组织。 两边有翅膀,坟墓尾端忽然出现两团白雾,顺着方向看去,雾气正是由田鼠钻出的窟窿里散发而出。 一切与我猜的没错,此坟是理气派所设风水局,能吸百里生机。 而周围的阴魂,他们必是来寻仇的。 此地以火为形,松树栽在坟头,本是以木克火,却成了以木纳火,相克之局转为相生。 我闭目思索,脑子里忽然想起了理气派最为有名的风水邪局,此局名为“螣蛇吞火穴!” 风水大致分为理气派和峦头派,前者以气为基础,认为一切吉凶祸福皆与“气”有关,崇尚道家法门。 峦头派则与之相反,指的是讲究自然界的龙、穴、砂、水,以及远处伸展来的山脉、山川等的形势。 所以,理气派善风水布局,而峦头派精通寻龙点穴。 眼前的螣蛇吞火局是人为所布置,将一处童山改成了天下一等一的风水宝地。 因为“螣蛇”乃是贪婪的意思,只要是周围有的东西都会被吞入腹中,直到有一天穴主人的后代会因贪婪而死。 当然了,在吞火的期间里,子孙发达富贵,锐不可挡,甚至有的都可能官至宰相。 可若是等到吞火结束后,全家的人只要是但凡有血缘关系的,都将一个不剩。 吞火局虽然霸道,只能发财个十几年而已。 我转过头问松井天下,这位堂主的祖上是做什么? 他却说起堂主祖上四代都是在朝中做官,非常有来历的名门望族。 算起来,这一家人少说富贵数百年! 我觉得,其中必然与那棵高耸的松树有关。 也就是说,墓主人后代始终没事儿的原因就是因为所有的火毒统统被松树给吸取。 这样的话,吞火局里的火会越来越重,使多年以来的积压渐渐令风水变得好似炸弹一般,如果破了坟墓的话,上百年的火气会让此坟后代遭受折磨而死! 我说:“你们堂主的病症是蛇盘疮吧?” “对对,可此毒实在是太厉害,又与寻常的毒疮不同,堂主每年要承受无休止的折磨,痛苦时还会在地上爬来爬去。”松井天下连忙点头。 我说:“他的病我知道了,那些来这儿瞧过的风水师,是否皆是与你们堂主接近之后,方才双目失明,再到莫名惨死?” “有的出门立刻失明,还有的变得痴傻,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没有人敢来了。” 松井天下眼神一亮,语气中更是充满期待。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老爷子年岁不小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与堂主有一腿。 他们不懂风水,所以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我们这行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所学本事无非就是找出大自然的形成的特点。 我说:“走吧,你们堂主现在被地仙上身了。” “上身?你的意思是,堂主撞邪了?”松井天下非常吃惊,又说:“你确定吗?我们可是擅长养鬼的一脉,怎么可能会有邪物上身。” 我无奈道:“我说的是地仙,又不是小鬼,理气派讲究一个“气”,不管生气、死气、病气,这些都是气,但风水局有一个特点,无论何种气都会吸引一些精怪借此修行,现在老坟下面埋着的尸体,恐怕只剩下一个人头骨了。” 松井天下脸色大惊,连忙引我入小屋见他们堂主。 但凡风水宝地都会有灵兽守护,理气派的风水局会培养一些强大的地仙。 他们借助地仙之法,守护灵穴,坟墓后代子孙虽然短时间受益,却早晚都会成为地仙修行的养料。 而且越好的灵穴守护兽越厉害,传说中的沈城龙脉就有一颗老榆树,包括“奉天府志”都有过记载。此树便有一条鸡冠大蛇守护,后来大树生了瘤子,鸡冠大蛇才就此离开。 所以说,当前屋子里面住着的堂主,绝对不是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扎褫 进了小屋,仅有一张木床,周围两把椅子用来探病人休息,角落处摆着三开门的玻璃书架,书桌上干净整洁,只是我装饰的清贫简陋,房间内最值钱的或许只有周围的医疗设备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那种味道你说不清楚,非常难闻刺鼻。 屋内还聚集着一些医务人员负责照看,见我们来了,松井天下摆摆手,叫他们先退出去。 他们堂主加藤一,祖祖辈辈一直都在做官,到了他这一代学了奇门术数,算是误入歧途,如今,这位在东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正躺在床上。 全身上下缠绕着许许多多的纱布,只有面部露在外面,有的部位黄脓甚至渗透了纱布,整个人奄奄一息。 松井天下叹了口气:“堂主都变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是妖!” 我说:“别急啊,是人是妖,一会儿便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挨了两个耳光,再看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身穿武士服的青年男子。 一进门他便大声咆哮,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我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看松井天下的脸色不太好,我小声问:“他在这儿发什么羊角风?” “他叫山田,是鬼医社的社长,一直以来都是他负责堂主看病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带我来给你们堂主看病,他觉得你侮辱他了。” 松井天下沉声道:“可我只想救回堂主!” 谈话间,那位叫山田的男子已经到了身边,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彼此争论了好一会儿。 大概的意思我也明白,山田肯定认为松井插手是对他职业的质疑。 过了好半晌,松井天下找到我说:“山田的意思,他一直负责治疗堂主,无论巫医术还是西医或者本土的神道医者都没有效果,你一个外来人,怕耽搁堂主的病情。” 我摊开手,无奈道:“那你仔细看,你们堂主目前都已经这样了,还有更坏的条件吗?再者我需要强调一下,我不是大夫,你们堂主得的也不是病。” “你如果不信我,那我可以转身就走,作为你们东瀛国内,唯一可以降服即将暴躁金龙魂的男人,我就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爱咋咋地。” 我今天来也是在赌,如果赌赢了,我在东瀛后续的事情将会顺风顺水。 华夏各派都在等我夺回金龙魂,甚至天师府还要挟王林看管我。 坦白讲,对于华夏来讲,一旦事成之后我将成为众矢之的。 代表气运的金龙魂,没有人会愿意放弃。 松井天下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实不相瞒,九菊一派与别的门派不同,上到四门,下到三十六社,都是各自独立,倘若堂主因我而出事儿,将会没有人能救得了我。” 我指了指病床上的加藤一,很显然,他现在别无任何选择。 待对方缓缓点头之时,我走到病床前,解开他身上的纱布,他身上的脓疮已经烂穿到骨头里,带着血丝的肉芽里面全是溢出来的黄脓。 之前来这儿的风水先生出事儿,都是因为黄脓所导致,这是人身上最为污秽的东西。 加藤一被地仙占据身体,地仙需要借助他身体修行,自然要改造成适合的模样。 这与东北出马仙在出马之前疯癫的道理相同,唯一不一样的是出马仙被仙家折腾九窍,而加藤一身上的妖仙则是要命。 人吃五谷杂粮,自然会生出一些肮脏不堪的思想,这些不好的东西会与人体伴生。 妖仙想要修行,就需要把这些东西都剔出去。 道家称它为“殃秽”。 能够害人双目,至于那些风水先生事后惨死,都是妖仙秋后算账所导致的。 如果想破妖仙,阴阳先生有一独门法器叫“雷击骑马布”,照着脑袋一招呼,妖仙立刻无处遁藏。 我说:“我需要艾蒿叶、雄黄酒这两样东西,还需要一些绣花针。” “要这个干什么?” “想救人,就别那么多的废话。”我淡定道。 松井天下打了几个电话,交代手下去办这些事,期间我利用铜钱在加藤一病床周围部下雷池阵。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他手下才将东西准备齐全。 我站在病床旁,点燃了艾蒿叶子,那一股刺鼻的味道真是非常让人上头。 雄黄酒被洒在加藤一的全身上下,我拿着点燃的艾蒿叶从下到上驱散邪气,这么做,让自己看起来好像个神婆。 加藤一的面部越来越红,好像充血一般,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身体仿佛一个肿胀的气球,那些黄脓和雄黄酒开始向外溢出,洒的到处都是。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以绣花针挑破他的天灵盖卤门的位置,那一刻,我闻到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 我向后退了半步,沉声道:“我知道你听得懂,说吧,谁派你来的,什么目的?” 加藤一缓缓张开嘴,一道雾气顺着他的喉咙向外吐出,缭绕在半空之时幻化成了一条蟒蛇。 这一幕看的松井天下和山田同时大惊,纷纷准备动手。 我出手阻止他们,他们堂主身体脆弱,如果真交手的话,也就没命了。 加藤一缓缓开口道:“胆敢破坏本仙修行,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大家明人不说暗话,都是华夏来的,我敬你一尺,希望你能还我一丈,要是不还也不要紧,我肯定弄死你。” 那妖仙发出“桀桀”冷笑,“既然你如此狂妄,那就去死吧!” 我站在那儿不动,只见缭绕烟雾扑来之势,很快钻入到我的七窍。 他是打算将我窒息而亡,可我压根儿没搭理他,原本声势浩大的妖仙竟然没动静了。 松井天下和山田彼此对视一眼,一脸茫然,二人又看向我时,松井天下憋不住了,追问道:“完了?” 我说:“没有啊。” “那妖仙呢?” “刚才那个是烟魂害命,对我没什么用。” 在当初我为李神婆写仙榜的时候,就早已九窍相通,这种烟魂害命对别人或许致命,对我没什么大的影响。 而我在看松树时,发现有毒蛇爬过的痕迹,雄黄酒又是蛇的克星,现在早就侵蚀到他的体内了。 我说:“你们俩都会点功夫吧?” 松井天下问:“什么意思?” 我说:“我只管救人,不管捉妖,你们把门窗关上,它该出来了!” 松井天下不敢怠慢,甚至召集人手严阵以待,屋内各个佩戴者武器,连门窗也纷纷上锁。 而我则坐在书房边上喝着黄酒,不紧不慢地准备看热闹。 随着加藤一身体剧烈震颤,一条半黑半白的小蛇顺着他的喉咙里钻出来。 那小毒蛇仅有中指大小,刚一出现,就冲着人群龇起獠牙。 我说:“告诉你的手下小心点,它叫扎褫[chi],茅山说它是蛇祟,也就是蛇精的意思,特别厉害,你们几个若是稍有大意,今天就得全折在这儿。”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谈判 扎褫到了最精深修为之时,会变成纯白色,尤其喜欢藏在别人家的墙缝里。 所以,很多农村老百姓翻盖房子之时,会看到拇指粗细的小白蛇。 千万别一时兴起把它打死,十人有九个会遭报应。 如今半黑半白说明修为卡在了关键时刻。 而常蟒一类修行,每次蜕皮都会缩小一寸,直至缩到九寸将会去渡劫,若成功将脱离畜生道,化为神仙,失败了,自然就魂飞魄散。 看着那条小蛇精冲着我龇牙,我勾勾手指:“你过来啊!” 它被我激怒,犹如闪电般的速度向我扑过来。 松井天下和那位山田俩人都有着自己的手段,只是距离最近的人遭殃了,扎褫速度快,牙齿锋利,还有剧毒。 毒牙沾着就死,小小的蛇口威力十足,可碎裂钢铁。 眼看着小蛇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狭窄的房间惨嚎四起。 松井天下大喊道:“你别看着了,快点帮忙!” “我只答应治病,你们堂主病症已经好了。” “杀了这妖怪,我付钱!” 我故作为难,感慨道:“好吧,我出手挺贵的,你给我一千万我们国家的货币!” 谈话时,毒蛇又钻入一人的喉咙里,破开他的腹部,杀死一条人命。 而松井天下的术数对于扎褫一点用没有。 房间又是上了锁的,他们想跑也跑不掉,如果继续下去,对他们来将会是一场屠杀。 “可以。” 我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态渐渐冷了下来,也许是被人接连算计,也许是几次死里逃生,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底气。 借助这次事,我敲诈了九菊一派。 当然,我不觉得自己违背了麻衣派祖训,答应救人我已经救了,可捉妖这种事情与我本是无关的。 得到了松井天下的应允,那小蛇已经在人群中宛如无人之境,直至到了我的近前。 眼前一大坛子的酒我也喝了不少,时机一到,我向后退出半步,手掐法决道:“律令大神,风火之尊。功行非细,飞游乾坤!斩妖灭孽,捉鬼收魂,五雷捷将,听吾号令,欻火行咒,急急如律令!” 一道烈焰顺着我的喉咙吐出去,灼热之气将房间弥漫,带有着雄黄酒和艾蒿刺鼻的味道使那扎褫无处可逃。 趁此机会,我一刀斩在扎褫黑白相间的位置,手起刀落,蛇精一分为二,仅仅挣扎了几次,便化作一滩污血消散一空。 刚刚所用的是道家“欻火咒”,此时再看屋内,死尸遍布,一片狼藉。 短短的几次交手,小白蛇杀了十几条人命,如此恐怖的实力令人心悸。 我说:“找人收拾一下,你们堂主已经恢复意识,今天便能醒过来,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松井天下看我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轻蔑,而是多了有一丝畏惧之色。 不管在任何地方,“暴力”作为最原始的武器,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请随我先去休息,待堂主苏醒过来,一些事情我们再进行详谈。” 我点点头,跟着松井天下离开,当天他带我去泡温泉,洗一洗身上的疲惫。 在客房休息还为我安排了几个漂亮的女孩,都被我以修道者的身份所拒绝。 他遵守约定,给了我一张价值一千万的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对松井天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九菊一派的人,想要调查一个人的确有着很多的手段。 松井天下说:“堂主醒来了,想请您一见。”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感慨道:“我的那些朋友没有闹吧?” “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排他们住进最好的酒店。” 按照几个人的性情,他们都是华夏排在前列的高手,九菊一派的人也会把他们调查的明明白白。 这些人也将会是我在东瀛谈判的王牌,当然,王牌都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我深吸了口气,换了身衣服跟着松井天下离开温泉会所。 约见在加藤一的祖坟旁边小屋,我跟着车队浩浩荡荡前往了目的地。 坦白讲,我周围都是西装革履的墨镜男,简直有种山田组老大出殡的即视感。 进门前我看了一眼松树,没什么奇特的变化,还是屹立在坟头,这恰恰说明,这座坟的螣蛇吞火,依旧吸附西方风水灵气。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任何大家族都逃不过起起落落,就算是有长盛不衰的家族,必然家族有长者德高望重。 否则好事情,凭什么能永远在你的头上,厚德载物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但螣蛇吞火局已经有一些年月,我怀疑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加藤一本来就不是实病,被我除掉身上妖仙,很快就可以下地走路。 见到的时候,他很感激道:“你所做的事情我听说了,真的谢谢您,如果不是您的到来,我的这条命就要交代了。” 加藤一流利的普通话让我有些吃惊,他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虽然是堂主,但我爱学习,不仅华语,还有英语、拉丁语、葡萄牙语等等语系,我会至少是十三门语言。” “学霸啊!”我惊愕道。 按照我的理解,堂主本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枭雄,可他的确让我很意外。 身上还缠着大量的纱布,说话时态度温和。 如果不是此人心地善良,就一定是极其善于隐忍,伪装的毒辣性格。 当然,我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过奖过奖,想我身为堂主,竟然被仙鬼暗算,真是丢了祖宗的脸啊。”他自嘲了几句,又说:“坐下聊,喝点茶。” “堂主大病初愈,外伤筋骨皮,内伤精气神,若想完全恢复还是需要好好调养。” “唉,调养的事情倒是好说,可我就怕有人在背后暗算我。”提到这儿的时候,加藤一的眼神闪烁一道寒芒,又说:“松井,查到凶手了吗?” 松井天下半跪在地上,恭敬道:“回堂主,属下查到山田一直与相地社的人走得很近,而且,在您出事儿以后,他一直负责照顾您的身体。” “这样啊...。”加藤一叹了口气,有些痛心道:“你拿我手谕下去安排,该怎么处理你心里有数,对了,小孩子也不要放过,尸体交给炼尸,魂魄留给你养小鬼。” 二人全程没有用东瀛语交流,这样也可以避免我的猜忌。 而刚刚简短的几句话,我的判断没有错,加藤一是一位冷血之人。 他又转向我,笑眯眯的眼神看不出一点杀机。 “小师傅,我知道你的父亲陈国强,他很倔强,我找他算命,却被他骂了出来,没想到我的命却是他儿子救的。” 我虽然没有见过父亲,可在爷爷的口中也得知过他的事迹,父亲一生刚正,除了做了一次借魂法之外,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 他不给加藤一算命,我也能想象得到。 他继续说:“听松井说,你想带走金龙魂,可那是东瀛国器,我身为国人,自当以大局为重,所以,我打算送你去神宫自己谈。” 这个老狐狸,不想跟我牵扯过多,送到神宫之后,如果不能搞出舆论声势,借助华夏各门派的声威,此行一去,我就真的回不来了。 于是,我笑了笑道:“看来堂主身体已经全好了,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的,螣蛇注定只是飞蛇,成不了气候,化不得龙,如今盛极而衰,入秋之后,你将百日衰竭,横祸而死。” “哦..?” 他的小眼睛犹如毒蛇般盯着我。 我无所谓道:“当然了,最终是龙还是虫,你说了不算,老天爷说的也不算。” 我自信满满,站起身,站在他的近前,身高的缘故,他只能抬头仰望我。 气势上的压迫感,让这位堂主也显得底气不足,短暂的沉默过后,我说:“你的命,我说了算,我要你成龙你就是龙,要你成虫,你这辈子也翻不了身!” 第二百三十三章 破局 我一点没有危言耸听,加藤一祖坟风水已经破了,注定要盛极而衰。 待到入秋之后,阳气渐弱,一旦吸不到八方之气,螣蛇反噬将会是加藤一灭门之日。 他深吸了口气,在我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尴尬道:“风水之道,果然玄之又玄,小师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在东瀛相遇,真是敝人荣幸。” “我加藤一在九菊一派当了十几年的堂主,一直对老门主忠心耿耿,只是最近九菊一派内乱,事关金龙魂,我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他先后说了两句恭维的话之后,话锋一转,又问:“还希望小师傅指点,我家的祖坟到底怎么了?” 我说:“你我之间本没什么交情,大家都是生意人,我要金龙魂,你要门主位,我助你破掉风水隐患,让螣蛇吞火化为龙在九天!” “金龙魂的事情我帮你搞定!”加藤一双眼一亮,“小姐已经前往神宫安排你拜访的时间,等那边定下来以后,我会帮你潜入自杀森林。” “十大妖王认令不认人,只有带走九菊一派的门主令,或是有神宫“醒狮令”才可以接近。” 说到这儿,加藤一有了几分担忧,继续道:“如果实在没有令牌,我们也没办法,毕竟,十大妖王代表整个神宫最强的十力量,他们受到誓言的约束,镇守东瀛龙脉。” 我说:“这样吧,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他警惕道。 我说:“放心好了,不会要你的性命,等我去神宫时再说。” 加藤一眼神阴晴不定,从眼前螣蛇吞火的格局来看,子孙后代,必是秉性贪婪。 人的运气玄奥诡异,对我们来讲却可以通过祖坟来执掌乾坤,所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满足他的贪婪之心。 他恭恭敬敬道:“请小师傅赐教!” 为了搞清楚整个来龙去脉,我询问起这个风水局是何时设立。 加藤一思索片刻,将他们家的螣蛇吞火局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他们家祖上都是当官的,只是到了加藤一爷爷那一代开始衰落,后代子孙再没出过人才。 老爷子曾经几次前往华夏,与当地风水先生有过深层次的交流,并且非常仰慕华夏文化 后来,加藤一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便差人去华夏请风水先生来到东瀛。 在看过这里的祖坟后,断定祖坟出了问题,原本是一条完整的山脉,地震缘故使山坡脱落大量的碎石。 这在风水中叫“剥山骨”,对子孙后代的福报都会有影响。 而且原来这里只是一座山,有两条河绕山而过,暗含二龙戏珠的风水格局。 可由于河道改变,两条河变成三条,分走了一部分运势,所以使他们家整个家族都受到影响。 可风水造化本由天成,老天爷改变了风水格局,是证明这里的运势正在离开。 于是,那风水先生找到加藤家老爷子说,风水局比较霸道,如果一旦立下,后代子孙的确会出人杰,唯一的弊端是会伤害子孙人丁。 加藤老爷子为了改变现状,一口答应下来。 前提条件,风水先生要求住在他家,什么时候加藤老爷子闭上眼,他才离开。 加藤自然也就同意了,风水先生又提出一个条件,必须把他唯一的女儿也接回来。 加藤也没多想,无非是多一双筷子,何况,当时的加藤家族也算是名门之后。 没过多久,风水师在国内带回一位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一起住在了大宅。 这位少女长的特别美丽,与生俱来的媚气,令年仅十六七岁的她,犹如出水芙蓉般让人一眼难忘,哪怕处在寒门,也丝毫不输给那些贵族小姐。 加藤对风水师百依百顺,只等自己百年以后再下葬。 但自从风水先生住进了他们家之后,家里的风气彻底乱了。 加藤家有七个儿子,他们都对风水先生的女儿一见钟情,这位年仅十六岁就千娇百媚的女子,让他们七个孩子开始争风吃醋。 风水先生的女儿也是来者不拒,与加藤家所有的孩子都有一腿。 直到她怀孕了,加藤老爷子的身体随之患上重病,事发突然,家里人都没准备好。 但风水先生找到加藤家的大儿子,说起风水宝地的事情。 指的就是此处螣蛇吞火局,风水先生说了,这个风水宝地有个特点,孤坟难长,意思是如果只有一座坟,肯定是没有效果的,必须要好多人一起来。 大儿子不懂,便问他该如何做? 风水先生说:“你找官府帮忙,迁坟五百入山,并且按照我的指示下葬,可保你家富贵延绵。” 风水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全家人也由不得不信,花重金买通官府,欺压百姓,还真就起坟五百户。 风水先生按照布局把人都埋葬好了之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可当有的子女后代想要趁着夜色把父母的坟偷偷迁回时,总会受到毒蛇突袭,死了十几个人之后,再也没人敢去打主意。 等加藤下葬后不过七天,刘家开始频频发生横祸,就在一个月过后的某一天,忽然刮起大风,房屋被刮倒之后,当场就砸死一片。 加藤家的旁系、直系亲属也都在百日内先后遭遇横祸。 而风水先生却让他的女儿嫁给了加藤家族中一位智商有问题的傻儿子。 其实,那女孩儿是她在青楼里买来的,为的就是今天。 螣蛇吐火本就贪婪无比,吸取一切能吸取之人,只要是与血缘有关的人必将受到火毒而死。 但女孩儿与刘家没有血缘关系,她只是怀着没有成型的骨肉。 傻儿子命里有残缺,不受风水灾祸所害。 这样一来,只有她腹中的胎儿才是最终受益者。 风水先生留在加藤家族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那位青楼女子生下的孩子就是加藤一的父亲。 他父亲做过大官,封侯拜相,十分了得。 只是加藤一自幼对奇术有兴趣,阴差阳错当上九菊一派的堂主,就算如此,依旧是普通人所难以想象的权利。 加藤一说:“我长大以后得知风水先生的事情,为了复仇,我前往出云大社学习法术,又任职过神官,后遇到木村先生,加入九菊一派。” “之后,我将风水先生和我母亲剥皮抽筋,炼成了人偶,他们要永生永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不由攥紧了拳头,那是一种浓浓的恨意。 听他讲完之后,我心里也有所眉目,这个螣蛇吞火局,其实就是风水先生留下的后手,而扎褫也是风水先生所留。 按照时间上推算,螣蛇吞火局的后果与数字“9”有关,比如加藤一九岁,十八岁,二十七岁,以此类推,逢九遇灾。 九菊一派的内斗,有人打破了其中的平衡,让报应提前到来。 深思熟虑后,我认真道:“随我去破掉螣蛇吞火,我助你化龙。” 加藤一双眼兴奋,迫不及待与我一同离开房间。 再度来到他们家祖坟,我看的非常清楚,墓碑两侧翅膀,中间起了松树,如果看立体点的话,松树不正是男人的家伙事儿么! 按照我的办法是将阳气泻掉,破了他的螣蛇吞火的腹部,让阳气慢慢地散干净,随后斩杀七寸,捣毁整个墓穴。 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去做一下,这种拘魂做局本就有伤天合,更何况利用术法强行的拘禁他人,并谋取富贵荣华。 四周阴雾缭绕,这些阴魂都是曾经被加藤家祖坟坑害的人。 我围着松树向下挖了七个小坑,又在坟上点了火。 后来,我用刀砍破了松树,以手堵住‘出血点’,它的阳气虽然庞大,可比起“易正心法”还是要差了不少。 随着阳气的散去,松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树皮哗哗地脱落,就好似烂掉了的皮肤一样,里面的红色汁液流的到处都是。 这时,就听见‘噗’的一声,坟墓内居然传出放屁的声音。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局中局 我指尖有着淡淡烧糊的味道弥漫,破了他的螣蛇局,其中的凶险只有我自己知情,如果换做普通人的话,可能这只手也就废了。 剩下的倒是好办,拔下松树,拆掉墓碑石台,整个风水局也就破了。 加藤一问我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办? 我说:“请僧人来做一场焰口,帮助他们投胎转世,否则这些阴魂会伤害你的运气。再准备一张大点的红布,白蜡,今夜子时,我助你龙在九天!” 风水局本来就不是随随便便指一下就能解决的,若是那么容易,那天底下谁都能去做风水先生了。 在东瀛,寺院属于村委会一般的存在,专门负责殡葬一类的服务,所以请僧人做焰口比较容易一些。 加藤一身为九菊一派的门主,地位超然,没多久就找来了一个团队负责焰口。 所谓“焰口”是指施舍给鬼魂吃的东西,化解他们心中的戾气,因为孤魂野鬼会保持生前的欲望,他们明明有饥饿感,却吃不下东西。 除了香灰,哪怕一粒米对孤魂野鬼来讲,都像是火炭一般。 天黑之后,一场焰口法事缓缓举行着。 我和加藤一也参与现场,盯着阴魂逐渐消散,让僧人拿钱离开。 就剩下我们俩人的时候,我指着一旁的铁锹说:“别闲着,过来一起挖坟。” “挖开?” “你不想龙在九天吗,不挖坟怎么行。” 松树被除掉以后,坟头上有着一个大大的深坑,挖起来倒也挺容易的。 我们俩撸胳膊挽袖子,合伙没几下就将整个棺材揭露出来,松树的根茎已经穿透了棺木。 我用红布盖在坑上面,点了一根白蜡,透过松树穿透的棺材板上看去,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男子。 除了头盖骨是加藤家老祖宗的,剩下的早已成了妖怪 他的蛇尾还在坟里有着盘绕,上半身皮肤如那婴儿一般细腻,看模样好似正在蜕皮那般。 我说:“你把他背出来,用红布裹好,明日塑成金身,供奉在家中。” “这..这是我们家老祖宗?”加藤一惊愕道。 我说:“风水宝地的滋养,让普通人返祖,进而发后代的富贵,可不管如何,局破了就是破了,螣蛇吞火局多年来吸取的灵气都在他的身上,你带回家供奉,让他一点点把这些年来的富贵之气给你吐出来。” 加藤一也不是寻常之人,当即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按照我说的,用红布包裹好之后,认真道:“若我能执掌火门,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 我无奈道:“算了,做你的兄弟命不长,你这辈子可没少杀自己的兄弟。” 他倒也不尴尬,依旧很客气道:“我派人送小师傅回去早些休息,小姐明日一早应该就能回来。” 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我到了酒店已经是后半夜,洗个热水澡刚准备睡觉,谁知当天晚上大门被人撬开了。 我警惕性很强,在床上一下子蹦了起来,看着木村美子时,我无奈道:“大姐,就算是宾馆,你进来是不是也得敲个门,万一我裸睡被你看光,岂不是我吃亏了吗?” “我见过大宫主了。” “什么公主?神宫还是皇亲国戚吗?”我疑惑道。 “没心思和你贫嘴,大宫主知道你这个人,也知道陈俊生送来的金龙魂逐渐失控,他想将你抹杀掉神智,然后送入神宫修行。” 我当时就火了:“真特么狠啊,我都成痴呆了,竟然还扯什么修行,我修他个der啊!” 谈话时我注意到木村美子紧张的情绪,似乎事情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急切说:“所以,我劝你早点离开这里,和我逃回华夏,神宫已经委派清明神社的阴阳师联手酒吞童子,你的朋友虽然厉害,可架不住人多啊。” 我说:“动手了吗?” “应该快了。” “那就太好了。”我竖起大拇指。 我之所以与王林他们几个分头行动,故意和加藤一走得很近了,就是为了摆脱那几个人的掌控。 毛伍背后有茅山,马南山背后是东北马家,姚红莲代表神秘莫测的南疆,王林代表着天师府。 他们表面上会按照我说的做,帮助我夺回金龙魂。 可若是我利用金龙魂改变自己的五弊三缺,他们几个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我竭尽全力帮助加藤一,神宫不可能不知情。 作为能降服金龙魂的男人,神宫一定会对我出手,而木村美子为了他爷爷,反过来又会救我。 木村美子给我看了一段视频之后,我始终认为伊势神宫是一个表面神圣,其实很无情的组织,但这一切本该仅是针对敌人,想不到他们对不相干的人同样也是那么狠。 画面中正是第一次到东瀛住的酒店,那里有一具具的尸体往外搬,画面一转,出现一幅监控器里拍下来的场景。 我一个人单手拿着刀,在走廊里挨家房屋敲门,进出用的时间很短,可是身上却沾满了鲜血。 我身为麻衣派掌门,自身精魄强大,摄魂之术对我不会有用的,显然这一切都是神宫所为。 当视频画面再次转动到大厅时,‘我’将大门上了锁,屠杀掉了每一个人,之后又不紧不慢地打扫现场。 画面中的人与我一模一样,甚至连我都一度认为是自己。 可是,有一个细节,那就是凶手穿的衣服与我不同,最主要的是他穿的是木屐! 我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够狠,通过栽赃陷害,占据了一个理字,华夏各门派就没有资格借势和神宫开战,接着,他们名正言顺地利用我来降服金龙魂,之后以触犯法律为由,将我留在东瀛囚禁。” 木村美子惊呼道:“天啊,你还笑得出来?是不是把你吓傻了?” 我知道有些话跟她说也是多余的,自从被五脉算计之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步步小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获得想要的自由,不仅仅是摆脱天师府的暗中操控,包括龙门和其他门派也是一样。 假如我不肯接受他们的摆弄,将会站在华夏的对立面,所以,我决定金蝉脱壳,假借另外的身份在东瀛做完了我想做的。 之后,美子视频中的假“陈正”将会替我而死,我悄悄回国,在九百六十万平公里内,若是行走山野之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哪。 当然,我相信林茹也会随我一起去的。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美子,她认真道:“你果然是老狐狸!爷爷说得对,陈家的人,都要好好提防。” “你爷爷那是有偏见,接下来不管是华夏还是神宫,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找我,所以,带我去一个偏僻点的地方。” 我如今需要等待时机,待一切成熟才能带走金龙魂,而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我借东瀛之手,脱离自己被人当枪使的命运。 美子带连夜带我离开酒店,逃往偏僻的小山村隐居。 期间我们还探讨分析了九菊一派的内部结构,依照风雷火山四门各自管理,幕后的老大是伊势神宫。 四门下辖八堂口,其中“暗菊堂”也叫刑检司命,类似明朝锦衣卫,负责监督全门成员。 门内有三十六社各司其职,樱花社负责星象堪舆,神山社负责风水邪局。 剩下的皆为术法为主的杀人者,整个门派互相节制,任何行动也是由神宫决定。 木村拓哉虽然只是火门之主,但他实力超绝,掌握的势力最大。 他死之后整个门派天下大乱,甚至海外势力纷纷回归,四门空缺一门,八个堂主,三十六社长都对此虎视眈眈。 如今却要立一个不相干的华夏人当他们的门主,首先,我名不正言不顺,只能让门派越来越乱,也不知道木村拓哉是不是缺心眼,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对我来讲,现在最重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搞定十大妖王,拿到神宫令牌。 如果东瀛不给,那我就只能效仿东瀛的风水术士,断湾省龙脉的真实案例,逼迫他们就范! 第二百三十五章 隐居 清晨的海边,烟雨蒙蒙,整片天空似乎被浓浓的阴郁气氛笼罩着。木村美子带我来到此处特别偏远的小渔村。 经过九菊一派和神宫有计划的导演,我成为了全国通缉犯,面对确凿的证据,一旦被神宫或者警方抓到,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如今时机未到,因为华夏各门各派既然早就对金龙魂势在必得,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安静等待时机,因为一定有人会比我先坐不住。 木村美子给我安顿在一户渔民家中,她便匆匆离开了,男主人叫唐泽雄一是华夏和东瀛的混血,我们交流起来也方便。 他们夫妻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大女儿与我年纪相仿,小女儿才刚刚九岁出头。 一家人特别善良,雄一得知我在华夏那边来的,特别开心,拉着我回忆起他小时候在国内的事情,还让我平时喊他雄哥就行。 我借口说自己来这边旅游度假,过一阵子就会离开,雄哥还笑着问我,是不是因为和女朋友失恋,所以来静静心。 他还专门腾出一间屋子让我休息,并交代大女儿樱子过来帮我收拾房间,樱子穿着宽松的背心,黑色的抹胸包裹得严严实实,下身则是光腿的短裤,长长的秀发让她的容颜看起来非常靓丽。 我为她相了面,五府三庭皆为上佳,只是有一点很值得关注,樱子有异瞳,两只眼睛的瞳孔内隐藏着一缕褐色深瞳,这是‘七窍玲珑心’的标准之一。 其他几点要在胸口、肚脐、脊椎三处查看,但我总不能扒人家衣服。 不否认一点,此瞳之人的心智聪慧,具有双重人格,弊端则是容易精神分裂。 我只是来借宿一阵的,本不想与他们家有着更多的接触,在樱子走后,我吹着海风,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当我躺在床上,向窗外望去,摇曳的一只玩偶引起了我的注意。 如果它是普普通通的随风摇曳,或许不会在意,但是这娃娃玩偶的面部贴着窗户,犹如钟摆般左右缓缓地移动。 它的表情也由微笑上扬的嘴角渐渐地下移,之后,布娃娃竟然睁开了眼。 接着,一道白影顺着窗外飞了进来,它又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樱子和她妹妹的房间。 我心里一凛,这显然是小鬼害人啊。 玛德,自打到了东瀛就没顺心过,随着小鬼进了房间,我用力推了推门,但没打开。 实在没辙,只好起脚用力踹过去,‘砰’的一声,眼前正见那比婴儿大不了多少的幽灵趴在樱子面部旁边,低着头,嘴对嘴喂出一种液体。 形势危急,眼看透明的液体即将滴入樱子的嘴角时,我凝神静气,屈膝弓步,左手掐雷指,气沉丹田怒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麻衣派是道家分支,而雷尊的名讳,只要是华夏之人在遇到危险,鬼怪之时,只要手掐雷指,皆可诵念。 我就听见‘轰’的一声雷鸣,婴儿大小的幽灵被打飞了出去。 幽灵倒下后片刻,又一次飞身跃起,当它裂开嘴打算咬我时,我咬破中指,点向眉心:“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请开元五路将军,打杀妖邪不得逃,急急如律令!” 但指点过去,一道精纯的阳气迸发,小鬼瞬间被钉在了墙壁上。 之后,发生了一件意外,屋外的布偶娃娃忽然燃烧起来,那只被我打到墙角的小鬼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正当我有些懊恼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哥哥,你是阴阳师吗?” 我转过身,樱子的妹妹正双手拄着下巴,大大的眼睛盯着我。 我惊讶道:“你懂中文?” “我爸爸是华夏人,我当然懂,我叫惠子,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阴阳师啊?” 她很天真,清澈的眼神流露出一种强烈的好奇之念。 看到她的时候,我竟然想起被天师府接走的小鱼儿,下意识刮了下她的鼻子。 突然,樱子睁开眼,凶狠的眼神,好似发怒的野猫。 她动作极为敏捷,突然向我冲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狠狠地顶着我的脖子。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躲避,可还是被划了一道血痕,用力推开樱子,我激动道:“你疯了啊!” 她护住惠子,穿着粗布睡衣,胸前高低起伏。 我本着君子非礼勿视,不想看,可又怕她偷袭我。 我继续说:“刚刚有个小鬼要害你,如果不是我进来,你特么早就出事了,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到底有没有良心!” 她冷冷道:“鬼?你还可以继续编个理由。” “老妹儿,我犯不上骗你啊,你可以问问你妹妹。” “你到底是谁?”她又问。 我说:“道家众教阁分支,麻衣派道者,如假包换正宗的掌门人,你家客厅窗户上的布偶娃娃是谁挂的?” 樱子坐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继续说:“以后别随便进我的房间,下一次我一定会杀死你。” 我继续问樱子,信不信有鬼? 她摇摇头:“我见过的人,比鬼还要可怕。” “你不信?” 她很淡定地点点头,这个问题很难,她是普通人,想见鬼除了利用牛眼泪以及城隍庙的土之外,没别的办法。 但她的床头摆着一个白色的香囊引起了我的注意,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经文。 除此之外其中还有着稀稀碎碎的装饰,只是上面发出的味道让我心生警惕,这不是阴阳行当里招魂所用的引魂香么。 “这个香囊是谁给你的?”我问。 她语气依旧生硬:“你还没解释清楚为什么进我的房间,就算你是我父亲的朋友,如果再有下次,我也一定会宰了你!” 瞧这个架势显然是不信我啊,而且我听明白了,这个东西不是她的。 于是我用力将香囊拆开,里面竟然装着引魂香,以及一节小孩儿的指骨。 眼前看到的东西,显然对方驱鬼害人的手段属实挺低级,用小鬼的尸首做成香囊,想办法放置在被害人的身上,等到晚上再放出小鬼,依着身体的感受寻来目标,最后害死对方。 不过,那小鬼像是想要喂给樱子什么东西? 按照我的判断对方,最可能是下鬼降,能够起到迷惑人心智的效果。 我说:“如果不是你的东西,那么你家今天肯定来过人,院子里的娃娃是祭过灵的,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明天谁用铃铛来找你,那他就是想要害你的人,是真是假,天亮你就知道了。” 面对无神论者,没必要说太多,反正你磨破了嘴皮子人家也不会相信。 也不管樱子怎么想,我在她的手中夺回了剪刀,拿着晃一晃:“这个东西不适合放在枕头底下,如果是为了防噩梦,不要超过三天,否则会伤害你的桃花运。还有啊,明天早上如果没有拿着铃铛的人来找你,我名字倒着写。” 樱子随手在地上抄起枕头狠狠地砸过来:“滚!” 我悻悻地离开,虽然只是一次简短的交手,可我能够确定,樱子不是雄哥的女儿。 毕竟,一个普通的渔夫家庭,怎么可能会有精通武道之人。 她刺杀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倘若不是我自身五感强于常人,能够提前预判的话,仅仅一个照面,她就能要我的命。 看向那焚烧后的布娃娃,我无奈地耸耸肩,自语道:“看来,这小小的渔村,也不会太过平静。” 第二百三十六章 怪事 在雄哥家的第一夜就是以这样的插曲而结束,直到第二天一早,门外的争执声将我吵醒。 从始至终我就觉得东瀛话很吵,哇啦哇啦的声音特别高,尤其男人说话的声音恨不得与毛驴子叫春似的比个高低。 推开门,就见樱子和一名男性在交谈什么,而男子左手拿着的金色小铃铛格外地显眼。 我咳嗽了一声,二人目光看了过来,气氛瞬间安静了,我对樱子笑了笑。 看来,我现在的误会总算是可以解释清楚了。 青年一身富家子弟的打扮,不用想,肯定是过来求色的。 他看到我先是一顿捶胸顿足般的怒吼,之后愤愤不平地冲了进来,樱子也没拦着。 青年好似嚣张惯了,他刚凑近,我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狠狠一拳,将对方击昏。 之后弯腰捡起了铃铛丢给了樱子:“铃铛里面发声的圆珠,是用逝者眉骨磨成的,不信你打开看看,看完了就知道我昨天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握着金色的小铃铛神态有些阴晴不定。 我也明白,如果让一个从不信鬼神的人,变得相信这个世界上既有鬼神又有邪法的存在,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我没再多言,毕竟事实胜于雄辩,误会解除了就是好事。 看着满屋子人,我也挺担心的,毕竟我的身份太过敏感,万一引来警察可就麻烦了。 我指着地上的人说:“昨天忘了提醒你一句,如果我想做什么不轨的事情难道还会踹门进去么?还有,这个小个子是谁啊?” 她不冷不热道:“一位渔老板家的大儿子,始终追求我。” 我故意学她昨夜动手的样子,又说:“看你动作那么潇洒,我记得小时候玩过一款叫忍者龙剑谭的游戏,和你很像。” 谈话间,我简单检查了这位富二代,他身上除了铃铛以外,什么法器也没有。 凑巧门外又进来了一群人,里面站着一名三十出头,穿着宽松肥大的衣服,戴着六枚骷髅银戒指的男子。 他浑身上下鬼气森森,视线停顿了几秒钟与对方彼此互相打量。 樱子向后退了几步,到了我的身侧。 我安慰道:“放心好了,在你家又吃又喝的,总不能让人欺负雄哥的女儿!” 男子与我对视三秒,微微一笑,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径直走过去,麻衣派百试不爽的奇门局随我第一步便已经开启。 我也懒得和他废话,在周围那些普通人动手之时,我就像泥鳅般让他们无从下手。 三拳两脚的解决掉所有人,接着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臂:“走你!” 我用尽力气,把他重重摔到墙角,说道:“看到没有,他就是罪魁祸首,昨天夜里对你下鬼降头,如果不是我在这儿,你就完了。” 男子有些不服气,又一次扑过来。 结果,这回没等我动手,樱子如鬼魅般的身法竟到了男子身后,一记手刀将他撂倒。 其实所有与鬼神打交道的人,都会担心被恶灵反噬,他们会在皮肤上纹出辟邪驱鬼的经文。 因此我剥光了青年的全身,而被我打倒的青年只不过是纹了一条脊柱而已,显然是法力不到家。 倘若功力浅薄,纹了降魔咒,恐怕不出三天就能被咒法生生的压死,这一点与咱们华夏讲的纹身规矩相差不多。 一共搜出了六个香囊,九个铜牌,打开铜牌盖子,里面夹着小孩儿的黑白照片,非常诡异。 樱子又偷偷拿出一些淡蓝色的小药丸分别塞到每个人的口中。 我问:“你给他们吃的什么东西?” “一种我配制的毒药。”樱子语气冷,“这种毒短期不会发作,但过了一周后会跟随人的气血强弱分别死亡。” 我与这些人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上抬手就取人的性命。 可一想起自己正在面临的通缉令,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樱子年纪轻轻,冷酷的眼神,娴熟的手法,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她不仅拥有一双异瞳,还精通暗杀、制毒这种非常手段。 我想,她或许比我还需要隐藏身份。 屋内的那些人被我们相继叫醒,然后轰出了家门。 但樱子提醒我,最好扮演哑巴,否则满嘴的东北味儿开口太扎眼了。 尴尬地笑笑,这个我是真没办法。 就这样,我在雄哥家生活了一个星期,那位被赶跑的青年再也没有来闹过事。 有一天,赶上台风。 按照正常时间,雄哥应该已经靠岸了。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樱子他们一家人很着急,我索性跟着樱子一起去接应。 我俩穿着蓑衣,顶着雨到了海边,雄哥一身狼狈,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缓缓走来。 风雨交加,雷电烁烁。 雄哥背着一个包裹,眼神惶恐。 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雄哥哭着说:“船沉了。” 我搀扶着他:“钱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人能活着回来就好。” 原来和雄哥一起打鱼的有五个人,大家在靠岸之前,船被浪花拍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猜想,总觉得雄哥有些神经兮兮的。 他一进门就问:“惠子在家吗?” 妻子说:“刚进房间,你怎么了?” 雄哥也不回妻子的话,急匆匆进了房间,连湿漉漉的衣服都没换便把门推开,他激动道:“惠子,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当时惠子特别奇怪,还说自己没有睡觉,哪里来的奇怪梦境。 雄哥像松了口气,他鬼鬼祟祟,像是有事情瞒着我,当然,我这人也不太喜欢凑热闹,主动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雄哥他们一起打渔的几个伙伴纷纷活了下来,这件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奇怪的是,雄哥非但没有因为渔船的损毁伤心,反而十分兴奋,更像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 仅仅隔了两天,雄哥竟然去市区买了一辆奔驰越野车! 还说准备去东京买房子,要让女儿去最好的学校读书。 我感觉雄哥肯定遇到了什么事儿。 可好几次的旁敲侧击,他都十分提防着我。 突然暴富的人不只是雄哥一个,还有他的几位同伴,有的人甚至搬走了小渔村。 直到一天半夜,雷电交加,有人咣咣砸我的房门。 声音急促,简直就像催命一样。 我起身打开门,樱子急切地说:“不好了!你快跟我看看去吧,惠子出问题了!” 在雄哥家里的时间虽然短暂,可我特别喜欢这个善良的小女孩。 急匆匆跟过去,雄哥夫妻都在,妻子捂着嘴巴流泪。 我上前一步,看到惠子拿着一支彩笔在墙上画出各种恐怖狰狞的死刑图。 电光不断照耀着墙壁上的古怪画像,其中有上吊的,挖眼的,还有剥皮抽筋,断骨拔舌,画中极为逼真。 突然,惠子停下笔,她扭过头的时候,眼睛是纯白色的,她嘴角向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只见一只苍蝇顺着她的喉咙爬进爬出。 紧接着,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站在一旁的雄哥。 那种可怕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未等开口,她头一仰,整个人昏了过去。 全家人围上前,不断追问惠子到底怎么了? 可我却看到惠子的大腿上长了一块儿拇指大小的烂疮。 雄哥的脸色极为难看,惶恐道:“糟了,我该怎么办?他..他竟然真的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诅咒 樱子跑上前抱住妹妹,可惠子自从画过墙壁上古怪的画卷之后,整个人便陷入到昏迷。 我看到雄哥神色非常不好,可当主动上前问起,雄哥竟然不回话,好似丢了魂一样,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樱子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你爹出海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也无从下手。” 樱子的母亲除了哭以外,在她嘴里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结果还是樱子急眼了,拽起她的母亲大声咆哮,两个人都说的东瀛语,我也听不懂。 就在争执结束,樱子气势汹汹的去找他父亲,一脚把门踹开,两个人在房间里大声争执。 二人吵架夹杂着中文,我听出大概的意思,是他们前些日子外出打鱼的时候,捡了一些金子。 后来翻船事故过后,雄哥侥幸活下来,他以为自己能独享其成,没想到那几个伙计也是死里逃生,他们同时找上门索要金子,雄哥按照约定把所有的金子平均瓜分掉。 那些人拿到市里把金子卖掉,换来一大笔财富,让他们改变了命运。 买车的买车,买房的买房,还有搬家离开了小村子。 雄哥很低调,只是买了一辆心仪已久的越野车而已。 但关于金子的来源,无论樱子如何逼问,雄哥就是绝口不提。 这次惠子奇怪的撞邪经历过后,雄哥变得神经兮兮的。 等我和樱子聊起他父亲出海这件事,除了知道他们捡到金子以外,关于其他,依旧是绝口不提。 从惠子陷入昏迷开始,家里找了很多医生,可大家对这种病症压根儿没有一点办法。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烂疮不疼也不痒,惠子每天都在昏迷沉睡,只是偶尔能清醒过来,可很快又会睡去。 那几天雄哥会看着大海发呆,眼神极其空洞,经常会喃喃自语说“一切都是假的。” 而诡异事件真正的开始,是发生在惠子撞邪的三天后。 跟随雄哥一同出海的渔民出事儿了,他原本准备搬家,可早上家里人发现他上吊了,死状凄惨,肚子鼓得好像个皮球,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事情出奇地诡异,甚至惊动了当地警察。 因为我身份敏感,只能躲在房间里面不去凑这个热闹。 还是樱子回来告诉我,说那位渔民在尸体放下来的时候,肚皮里面全是海水。 我跟她说了,如果与金子有关,那怪异的事情肯定还没完。 樱子很紧张:“你知道什么原因吗?为什么一个人会在上吊的时候喝了那么多的海水!” 我靠在古朴的小屋,看向窗外,闻着淡淡的海水腥味儿,指了指属于雄哥的房间,说:“我检查了惠子身上的伤口,上面缭绕着一种很强的怨气,可我不知道源头也没有办法,何况,你爸爸压根儿不信我。” “我再去问问他!” 樱子轻咬着嘴唇,正要离开了,我看向天边渐渐袭来的阴云,感慨道:“肯定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东西,阴气不散,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 樱子又和雄哥大吵了一架,的确就像我所想的那样,雄哥还是没有说出原因。 之后的几天,那些曾参与出海打渔的几个人,竟然从外地纷纷回到了村子。 因为他们都患上一种怪病,意识变得时而清醒时而会糊涂。 糊涂的时候会极为癫狂,大吵大闹,嚷嚷着要回老家,如果不让回来,那些人不仅会乱砸东西,还会做出自残的行为。 村民都认为是雄哥出海打渔时,打到了龙王爷的儿子,所以才引来这样的报应。 天天都有人围着家中来叫骂,有时候赶上惠子清醒过来,她还会与我聊天,问起她是不是要死了? 我安慰她没事儿,惠子又说:“哥哥,你是阴阳师,能救救我吗?” 惠子的大腿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疮,还向外流脓,虽然不疼不痒,可这个烂疮却在吸收她的生机。 其实,要说束手无策是不可能的。 我有办法延缓烂疮的扩散,却无法根治。 如果我这么做了,很容易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看到她清澈的眼神,我有些于心不忍。 我感慨道:“我可以让你清醒的时间长一些,如果根治的话,哥哥还办不到。” 她点点头:“哥哥,我知道快要不行了,但惠子不想睡觉,一旦睡着了就会做很可怕的噩梦。” 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会变成这样,我也有些不忍。 我教她道家雷罡指,如果噩梦中记得掐此指法,喊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就能立刻在梦中醒来。 结果,当我准备为她检查一下身体,樱子正巧推开门。 她愤怒道:“你在对惠子做什么!” “检查一下烂疮,看看有没有办法。”我说。 她跑过来用力推我一下,搂着惠子,眼神充满了警惕。我很纳闷,就问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樱子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对不起,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有人这么对我。” “你...。” 我剩下的话没有往下说,心里不由产生几分同情,怪不得她说自己见过比鬼还要可怕的东西。 气氛短暂地沉默过后,樱子说:“又有一位渔夫出事儿了,家里已经把他用铁链子捆起来,那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我很担心惠子出事儿。” 接着,她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我。 那位渔民现在就像得了狂犬病一样,他不是畏惧水,而是看见水以后变得暴躁。 仿佛成了野兽一样,把他媳妇的脸啃掉掉大一块儿肉。 现在没办法,家里用铁链把人锁上。 讲完了她今天所看到的事情,樱子又说:“我爸自从出海以后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我知道你懂得多,想求你救救惠子。” 我说:“咱就实话实说吧,雄哥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搞不清楚邪气的来源,何况,我又不是神仙。” 樱子听我说完,决定动点手段逼问出雄哥在海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至于那位犯病的渔夫,他在一夜之间变得骨瘦如柴,皮肤变得发蓝,瞳孔逐渐缩小成一个蓝色的小点。 只要一咳嗽,就会向外喷出蓝色的汁液,他的牙齿脱落,重新长出米粒大小的锋利牙齿。 更可怕的是他凭借着一副牙口,将自己的皮肤一点点啃了下去,直到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已经看不到完整的地方。 一共出海五个人,先后两人死得离奇古怪。 惠子画中,因上吊和剥皮而死的人已经齐了,另外两个也没有例外,他们在一夜之间同时死于非命。 没有任何意外,剩下两位分过金子的人,一人吞火炭自杀,死的时候舌头都烫熟了。 最后一个则不知道什么原因,全身骨骼碎裂,全身血液竟然成了淡蓝色的。 在这些人都死了的那天,我在一天夜里推开雄哥家的卧室。 他的妻子正在沉睡,而雄哥跪在窗口,面向月亮,头发不知何时掉光了,缓缓转过头时,冷冷的月光照映着他枯瘦的脸颊。 木讷呆滞的笑容,让我看到了他的牙齿也全掉光了,皮肤好像被暴晒过的土地,裂开密密麻麻的伤口。 我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惠子身上的邪气我看不透,缭绕着一层紫雾气,正在大量吸收她的生机,过不了多久,她会死。” 雄哥断断续续道:“陈正,我..我看见神仙了,金子..金子是神仙给我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仙山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好歹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我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 就算是我捉鬼降妖会念诵请神法咒,但无非是天地间号令某种力量的钥匙罢了。 我坚信“仙佛不渡人,唯人自渡”。 那些执着于庙观之上的神佛,三柱清香发宏愿,一个头磕下去,拜的不是神,实则是自己欲望,而这本就是金刚经中的“着相”二字。 可当我问起雄哥,到底神仙长得什么样,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雄哥虚弱道:“金子都是我们在仙山捡的,那里遍地都是黄金,山上有一位老头,他因为生病,所以没办法阻拦我们。” “你怎么知道是仙山?” “山脚下有一块儿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瀛洲仙山四个大字,遍地的黄金难道还不是仙山吗?而守山老头告诫我们,如果拿走一定会遭报应,可我们不相信,甚至以为是一场梦,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我着实被他的话所惊住了,华夏传说海外有三大仙山,分别为蓬莱、方丈、瀛洲。 民间老百姓口口相传,三座仙山遍地都是金银珠宝,入了山中,饮山泉水可以容颜不老,山顶有不死树,吃了果子能永生不死。 他继续说:“我们逃出仙山之后,回来路上我做了个梦,梦见那个守山老头,他说这些金子是神仙的宝物,上面有诅咒,可对于金钱的贪念,迷失了我的本心。” “我们几个把金子平分,没想到,惠子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怪病,她的腿竟然与那老头一模一样!” 雄哥跪在地上,眼神惶恐,充斥着悔恨之色:“我知道惠子是因我遭了报应,我对不起她啊。” 怪不得我从未见过这种邪气,可对于神仙传说,我却依旧保持着怀疑态度。 雄哥说:“我后来梦到那个老头儿说如果想救惠子,用金子帮他买一样东西,我把它都给你,你卖掉以后救救我女儿!” 金子是仙山的宝物,上面带有着我从未见过的诅咒,如今我来到东瀛是为了谋划金龙魂。 等待着华夏那边和东瀛神宫彻底交恶,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我真正出手的机会。 加藤一就是压垮这件事最后的稻草,而他也答应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忙。 可想到惠子仅有九岁,却要遭受如此劫难,我的心也紧跟着有些抽搐,内心的善念促动我问他要买什么? 没想到雄哥突然拿出了两根筷子,先是冲着我咧嘴一笑,在我毫无防备之下,筷子竟被他狠狠扎在自己的双眼。 眼睛被筷子戳瞎,雄哥捂着血淋淋的眼眶,颤抖着说:“我看见了六条龙..一共有六条,求求你,一定帮我买到它们,交给那位守山人。” 说完这句话,他的头一歪便不省人事。 雄哥死了,给我留下了一袋子黄金,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航海图。 那些密密麻麻的金豆子,个个十分精纯,如果拿去卖钱,真能值不少钱呢。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金豆子以后,心里升起一股很强的欲望。 如果把金子卖了,就有钱买房子,买车,找许许多多的女人一起玩耍。 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巨额的财富能够让我摆脱阶级贫困。 欲望无限放大,由小草变成大树,将我头上的阳光遮住。 与此同时,一股子蓝色的雾气自金子向外弥漫,等我幡然醒悟之时,却见蓝色雾气顺着的口鼻向体内钻。 我及时制止,默念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静心咒,才将体内的驳杂欲望一扫而空。 冷汗不知不觉间已经打湿了我的后背,那种感觉真的好险,如果精神一旦失守,道心就破了。 仙山本该清静无为,是天地间最为纯净的修行之所,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烈的欲望? 待我平复着心绪,屋外传来一阵电闪雷鸣,大雨随之而来,我却突然听见了惠子的喊声。 匆匆离开他们的房间,推开门,看到惠子躺在床上挣扎,面目狰狞,十分痛苦。 樱子在一旁焦急呼唤,可不管怎么叫,惠子就是醒不过来。 我连忙上前抱起惠子,以道家“甘露咒”解她身上的业障,以精纯的道家气息为他梳理经络,直到惠子慢慢睁开眼。 她抱住我,哭道:“我好害怕,那里..那里有人来了!” 我说:“这里只有我和你姐姐!” “不,外面有位老爷爷,他想进来!”她惶恐的眼神看向门口。 结果,那里的确什么也没有。 惠子被吓坏了,躲在我的怀中。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阵乌鸦的叫声,大雨连天,电闪雷鸣,密密麻麻的黑乌鸦一个接着一个往墙壁上撞。 乌鸦撞得头破血流,古怪的叫声和窗户上弥漫的血渍,让诡异的一幕充斥着一种绝望。 我则走到门外,站在风雨之中,凝视着阴雾缭绕的天空。 一道雷电划破天际,照应的光亮让我看清被乌鸦簇拥着的一个可怕狰狞的鬼脸。 我说:“所有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若再不放过这孩子,那六条龙你自己去找吧!” 乌鸦一阵阵怪叫,在我头上盘绕了几圈。 我知道,这是一种挑衅。 索性手掐法决,以金光咒放出修为。 身体散发出的夺目金光,冲破天际,与乌鸦簇拥的鬼影针锋相对。 惠子接二连三传出的惨嚎,不断刺激着我的内心。 修道者,最忌心魔。 若我今日不管,必会种下心魔, 待他日修为处在瓶颈期,可能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要我的命。 我沉声道:“瀛洲仙山之物,我麻衣派接下了!大胆妖孽,还不速速退却,否则别怪本师打得你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闪电。 那些乌鸦竟然真的逐渐散去,仅留下满院子的尸体。 可当我进了门,却见惠子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她浑身颤抖盯着前方,她母亲此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樱子抱着惠子不断安慰,她的身体不停在抖,而那大腿上的脓疮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可偏偏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阵瘙痒。 我用力抓向大腿,越抓越痒,待撩起裤腿的那一刻,顿时就傻眼了。 不知道何时,我的大腿上长出了和惠子一样的脓疮。 看着屋外逐渐停歇的暴雨,我深深吸了口气,自语道:“玛德,这世上龙都不要钱吗?上来就说找回六个!” 樱子说:“我刚才看到外面有人影,追出去时候,再回来发现母亲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我说:“她不是你亲生母亲。” 樱子点点头:“我的命是唐泽雄一救的,之后认他做了父亲,这个女人是惠子的继母,对惠子不是很好。” 怪不得她如此冷漠,眼下发生两起命案,待我正愁如何解决,樱子却说包在她身上。 之后又是一麻袋的金子,我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换钱啊。 还有,金钱真的能买到龙吗? 小渔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知不能久留,索性给木村美子打电话联系,让她帮帮忙。 没想到,当我提起六条龙的时候,美子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六龙即将出世?”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六龙图 听到美子的话,我的确懵了! 开什么玩笑,以前在京城锁蛟井撞见走蛟那次事就已经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如今又告诉我有六条龙? 啥时候华夏民族信仰的“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吗? 可当我把这些想法告诉她的时候,木村美子沉默了小半晌,然后很认真地说:“不是不值钱,是太值钱了,反正我是买不起。” 我惊呼道:“我去!你意思还真有卖龙的?” “那是藤田美术馆的一幅画,名叫六龙图,是南宋时期陈容所画,有人估算,起拍价就在六千万美金。” 我勒个去,莫非那位仙山中的神仙,给雄哥他们几个一袋子黄金就是为了买这幅画? 想着那一袋子沉甸甸的金豆子,我愈发觉得神仙肯定没研究过通货膨胀,按照现在的金价,两个亿能买一吨的黄金! 一吨什么概念?除非雄哥出海的五个人个个都是楚霸王。 至于六龙图可是个宝贝,到了清朝年间都是乾隆皇帝御书房里面挂着的物件儿,后来又到了和珅手上。 我以前查过历史,陈容还是宋朝国子监主簿,后来做过福建的太守,很厉害的一个人物。 虽然过世了几百年,但他的画很值钱,尤其画龙,在华夏历史上绝对前三甲人物。 我让木村美子派人来接我,小渔村肯定是住不下了,撂下电话,一想起自己大腿根儿上的烂疮,心里就是无比地闹心。 玛德,好端端地还招惹上这种麻烦。 樱子正在忙着处理尸体,她娴熟的手法看起来极为冷酷无情,一双异瞳在月光下妖异十足。 看着院子周边撒满的泥土和农具,显得特别悲凉,这里到处都是死乌鸦,我蹲在地上捏了一把泥土,围着房间四处走了一圈,发现院内的一角存放着几个地缸。 我走过去,缸里都是腌制好的酱菜,可周围弥漫着的阴森之气却显得极为与众不同。 樱子在身旁路过时,我问:“缸里有什么?” “一些过冬储藏的食物,不过,看起来倒是很方便放尸体。” 抛尸这种大事,在樱子口中像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 我走过去,揭开地缸的盖子,在里面找来找去,翻到一件惠子的衣服和我的衣服。 另外一个地缸里面捞出来一个黑狗尸体,它皮肤溃烂,皮肤长出与我一模一样的烂疮。 我吓了一跳,把大捞勺丢下。 怪不得我会传染这种怪病,原来从一开始雄哥就知道惠子遭了报应,便想到用这种黑巫术的法门来坑我,让我分担她女儿惠子的痛苦。 他妈的,真是个虚伪恶心的家伙,枉费我还当他是个好人。 后来我帮着樱子把尸体抛向大海,等到第二天上午,木村美子派人把我们接到她位于东京的宅子。 到了目的地以后,看见木村美子,我把金子亮出来,“帮我换点钱。” “你要买六龙图?”她惊讶道。 我倒是不想买,可钱不够啊,再说如今已经不是买不买的问题了。 我耸耸肩,无奈道:“先别管我了,帮我弄个假的身份,还有啊,华夏那边有什么反应没有?” “你的四位朋友,有一个叫王林的人跑了,剩下三人都被捉到了伊势神宫,大宫主的意思是想借题发挥,要挟华夏放弃金龙魂,结果你逃跑以后的第二天,天师府、茅山、神霄派联合发布通天檄文,你已经成了叛徒,所作所为仅代表你自己。”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又看了我一眼。 “怎么好像事情与你无关似的,代表华夏道家最大的三个门派的通天檄文,你将永生永世无法回去了,而神宫这边也在极力派人找你,用不了几天,你就会暴露成众矢之的。” 我说:“我又没说要躲一辈子,被伊势神宫抓去的三个人,背后都有着各自归属,他们想当我是枪,那我只能反其道而行了。” “何况,金龙魂变得愈发暴躁,作为相师来讲,大地如龙脉,金木水火土五行各自代表一方气运,处理龙魂迫在眉睫,华夏坐不住,东瀛也坐不住,等到什么时候华夏道门纷纷说来到东瀛,就是我夺走金龙魂的时机。” 说完这两句话,我看到街道上人来人往,东京没有沈城大,如果全国之力寻找我的话,会很难吗? 大家无非是等待利益最大化罢了。 既然他们不急,我又急什么? 安顿好樱子姐妹,木村美子带我去交易黄金,换了不到五千万日元。 因为拍卖会提前需要登记,我这点钱也就勉勉强强能进去凑个热闹,竞拍六龙图,连举牌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东京的城市中心,银座区。 此地是东京标志性三大景点之一,其中富士山象征自然,京都象征着历史,银座则象征着现代繁华。 为了参加盛大的拍卖会,美子提前就为我做好了打扮。 听她的意思,这次拍卖会有很多好东西,如果有机会,她也会买一些。 六龙图哪怕在东瀛都十分有名气,无数妖精,阴阳师都希望瞻仰龙威,对自己修行有所帮助。 她带我到了四丁目,“亲和艺术拍卖中心”的大楼前。 周围一片繁华,随处可见林立繁华的奢侈品商铺,此地也是世界上有名的繁华大街之一。 相传银座从前是海,后来由德川家康填海造地建造而成,在工程建造之后,惊扰了海底的亡灵,频频发生灾祸,甚至引起地震海啸不断。 眼看工程将要付之一炬时,德川家康请高僧前去谈判,需以大量的牲畜献祭才得以安抚住了亡灵。 当海面刚刚风平浪静,禅师很不厚道地命人收集了九百九十九把武士刀融成铁,打造了一把名为‘魂’的武士刀扎在了地下,以此来镇压亡灵。 时代发展,银座也在扩展建设,层层林立的楼盘动摇了此地风水,引得亡灵频频作祟。 据说又有一位高人前去谈判,得知亡灵也想来到世间走动,可机动车的轰鸣热浪,让他们无法融入人群之中。 于是向政府提供建议,最终决定每到星期日下午,整条中央通道会实施交通管制,成为行人的步行者天堂。 并且还在地下打入八卦阵,单独留东北角艮位为鬼门关大开,接引亡灵上界,孤魂野鬼都可化为凡人,在城市中散步。 东瀛人从唐代开始便一直学习华夏文化,不论是四书五经,还是民间杂谈,包括当代我国的国粹,不管是中医和风水命理,都越来越不受重视。 但是邻近的亚洲国家地区,不断注册华夏历史底蕴文化,恨不得全抢夺过去,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无奈吧。 拍卖会开始的前夕,她还真的手眼通天,为我弄了一个假的身份,以及一副人皮面具让我用来伪装自己。 我们进入会所受到了盘问,这一切都是由美子负责。 刚一进门,我居然看到了熟人。 此人正是陈文静! 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儿。 两个人站在一起感觉多少有点不搭,陈文静衣着朴素,与四周充满大都市繁华气息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手里捧着一双精致的红色的绣花鞋,花纹古朴,样式古老,并且鞋梆还刺着鲜花图案,只是鞋侧纹理有一行密密麻麻的文字。 传统的绣花鞋是不会刺这种古怪文字的,我虽然不认识,却知道这是入葬时期阴阳先生写的殓文。 其文字刺在大红边的绣花鞋子上,此文字必与“冥婚”有关! 有位年纪轻轻的眼镜男和陈文静在一起,他们被工作人员轰出来,依旧点头哈腰。 陈文静说:“剩子,要不算了吧,别卖了,这双鞋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咱们村都闹出三条人命了,是不是他们看出来?” 男的则始终表现得不耐烦,工作人员也不知说了什么,眼镜男顿时像受了大挫,回身瞪了一眼女孩儿,十分不耐烦地说:“你少说点话中不中?磨磨叨叨的,烦不烦啊!” 第二百四十章 绣花鞋 陈文静其实长得很漂亮,又是高学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和这种渣男搞对象。 当她被眼镜男吼得有些委屈,开口反驳道:“现在嫌我烦了,当初我为了你才来到东瀛,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还要养活你,那时候你怎么不嫌我烦,狗剩子,你变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双绣花鞋上,看起来非常的显眼,我不是做古董行当,可观神术能够看得出阴气与正气。 人的运气本身就是一种磁场,佛像、符咒还有一些吉祥物,因为受到老百姓的意识崇拜,带有着祥和磁场,也许会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 当然,你如果把这些东西拿到公共厕所里面供奉,依然会起到相反效果。 陈文静拿着绣花鞋,她身上的三把阳火已经被压了下来。 当美子办理手续时,我独自走向他们二人,鞋面上的阴气缭绕,越看越觉得绣花鞋诡异。 站在旁边我听明白了,俩人根本就没经过正规手续,除非全权委托给拍卖公司,但是前期的保管费用,二人显然是承担不起,被拒绝后,眼镜男就把气撒在了陈文静身上。 “就怪你,吵吵什么吵吵,你看人家不收了吧,没有钱,我怎么在这里立足。” “立什么足立足?上学时候要不是我保护你,你得让寝室同学给欺负死,现在长能耐了,开始对我大吼大叫,你真变了!”陈文静也生气了。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这时保安来了,很客气的请他们出来。 不到片刻,又有一位穿着深色中山装的男子上前攀谈。 双方聊了几句,提出想要购买这双鞋,听起来价格却不怎么理想,仅给出一万日元。 这种老式绣花鞋本就邪性,在国内其实也卖不上太高的价格。 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私有的东西,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 当中山装出手接过绣花鞋时,他的袖口写着“福清”二字。 这时,美子已经办完手续回来,她递给我一张名牌。 见我始终关注着那对青年,问我怎么了? 我疑惑道:“福清..会?” 她点点头:“在东京最大的华人社团,连山田组也不愿意招惹的。”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他们。 “福清会”曾经叫“福龙帮”,这三个字对于海外华侨华人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 他们就是福州人闯出去的黑社团,靠着狠辣团结,令全世界都闻风丧胆。 但他们很爱国,由于会中成员都是被详细记录在案,禁止回国,所以他们比那些假洋鬼子更爱国。 好多国人在外受欺负,福清会都会仗义出手,帮忙出面调解麻烦。 不过,这些人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我曾经有过与这种人打交道的经历,实在不愿意牵扯太多。 可一想起大家都是炎黄子孙,绣花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谁要是拿到家里是要倒霉的。 深思熟虑后,我还是拦住中山装。 男子上下打量我,很礼貌道:“小兄弟,有什么事儿吗?” 对方虽然气质淡定,可面部横纹若现,嘴角似狼,鼻子大而面颊低窄,这属于犯了面相中的‘孤峰煞’,一生多有坎坷,命数多变,最终必会孤独而终。 他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眉头微皱,继续道:“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在对方转身离开的前夕,我继续说:“这双鞋,不吉利。” “哦?不过就是一双鞋,怎么还能不吉利呢?”他反问。 “大家都是炎黄子孙,身为道家传人我还是想多提醒一句,若你想把鞋子拿回去,一定要用深井水雾化表面,放在太阳下暴晒,反复七次才能消除物品的阴气。” 他听我说完,咳嗽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信几成,可按照我说的方法照做,一定能解决。 男子斟酌片刻,继续道:“小兄弟,留一个联系方式吧,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只好留下木村美子的号码。 墓葬中所出的物品多数带有逝者执念所化的阴气,假如一个人死前的恨念越重,当他得不到释放,便会将怨气转嫁到物体上,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邪物。 可我感觉他并不完全相信我的话,留下联系方式也只是一种退路罢了。 于是我没再继续多说,跟随木村美子离开拍卖行,回到她位于东京的家,进门我便把自己关了起来。 关于六龙图,它的价格不是我能承受的。 可若是去偷?对方又怎么可能没有点防卫手段,再说了,这种高端拍卖品都是保护买家隐私的。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福清会”的特殊手段,能给我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拍卖会还有半个月才正式开始,而樱子姐妹俩已经被安顿妥当,期间我则一直闭关修行,大腿上的烂疮维持在小拇指的大小,没有扩散也没有愈合。 将易正心法融会贯通,时时刻刻都能保证充足的精气神,而义公山录中对于奇门杂术的修行方式需要长久历练。 整整十天,我始终没有出过门,每日只吃一餐。 直到木村美子告诉我,福清会有位叫陈朗的人找我,让我有时间把电话打过去。 果然,江湖人都不是信邪的。 我把电话拨过去,对方客气道:“你好,请问是小师傅吗?” 我故意端起架子,说:“对,您是哪位?” “师傅您好,我叫陈朗,请问您在哪?我们会长有急事想要请教您。”对方语气欣喜。 心里明白,肯定是绣花鞋出事了。 第一眼看到陈朗,就知道这个人只信自己,对于神神鬼鬼,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我在电话里问他什么事儿?对方忙说想见面聊。 让美子她帮忙约个地方,她说:“福清会那些人是狼,你身份特殊还是少招惹的好。” “没什么,大家都是华夏人,互相帮助。”我说。 美子说:“如果你想与黑帮打交道,除了山田组以外我建议你去找稻川会,他们很低调,而且口碑一向不错。” 我有自己的打算,我要做的事情极为隐蔽。 一切需要仔细斟酌,错不得半步。 由于之前的妆容还是没有卸下,省去了重新化妆的麻烦。 她送我到一家酒馆的门前,等了大约有十几分钟的样子,一辆黑色的奔驰突然停在了我近前,司机陈朗梳着平头,看起来精神干练。 见了面他脸上都笑开了花,握着我的手就不松开了,嘴里念叨:“大师大师,我的亲大师,总算找到你了!快,快走,您要是再不出现,会长就得扒了我的皮。” 我说:“是不是绣花鞋出问题了?” “都怪我当初没听您的话,快,咱们上车再细聊。”陈朗说。 既然答应救人,我也没再过多虚伪做作,大大方方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接过了香烟,随手点燃后,他脚踩油门飞一般地离开了。 路上,陈朗讲起他找我的原因。 他们会长特别喜欢华夏传统的老物件,自从拍卖行一别过后,他打算将绣花鞋送给会长。 结果他把鞋子交给保姆打理的时候,那保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穿上绣花鞋,随后在她身上发生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诡尸 穿上绣花鞋的保姆像是变了个人,不仅仅痴痴傻傻,还要手舞足蹈,甚至磕头拜天,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仅仅折腾了一天,人就断了气。 尸体到了医院检查,大夫说是心衰而死,可保姆一个月前做过体检,身体并没有任何毛病。 起初,陈朗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偶然而已,可在第二天,家中新来的保姆夜里上厕所,看到一位年轻女子吊死在客厅,她当场被吓出精神失常。 连出了两件事,依旧没有引起陈朗的注意。 他将绣花鞋送给会长的那天,很凑巧会长的孙女也在。 福清会的会长姓吴,六十多岁,在当地很有威望。 可我们内行人能看出这双鞋是给死人配冥婚穿的,但普通人看起来,最多只会认为是古董鞋子罢了。 没想到,吴会长的孙女出于好奇,竟将鞋子穿上了。 小丫头当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在家里面疯疯癫癫,又唱又跳,还会跪地祈祷。 与那出事儿的保姆如出一辙,吴会长把陈朗叫来询问缘由。 得知这件事过后,陈朗回想起我说过的那些话,他联系我几日,恰巧美子忙于别的事情就没搭理他。 陈朗又追查到陈文静二人,除了得知鞋子是墓坑里盗出来的古董,其他的一概不知。 吴会长的孙女一天不如一天,家人找遍了东京的法师,始终没什么效果。 直到有一位“日莲教”的禅师瞧过之后,告诉吴会长准备后事。 但福清会这些亡命徒哪里肯干,威胁法师不帮忙,他就放火烧了庙门。 禅师迫于压迫,请了一尊神像放置在女孩儿的闺房中,他说:“这么做无非也是艰难维持,至于能坚持几天就不好说了。” 禅师走了之后,会长也没为难他。 孙女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如今已成皮包骨头。 陈朗要是再找不到我,会长不会饶了他的。 所以见面时他才会特别地激动。 我们俩穿梭在城市之中,下午赶到了一栋独门独院的洋楼,周围站着的都是西装革履的黑衣人。 望着眼前的三层小楼,我感觉他大约得有七八百平的样子,国风古朴装修。 院子里站了大约十几人,气势十足,他们皆穿唐装,衣服刺绣的颜色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点均统一在左胸的位置刺上‘福清’二字。 陈朗为我引见会长的儿子吴念国,人群有了议论声,有人说,怕我是其他帮会派来的奸细,要不然怎么提前会知道鞋子有问题?还有人说我是外人,不可靠。 陈朗却怒了:“都特么闭嘴,就算是想害会长,谁会找一双女人的鞋子?” 这一句话怼得四周鸦雀无声,给我感觉,福清会的内部也并非一片祥和。 吴念国神情憔悴地说:“家父年迈,受到这样的打击一时病倒,现在小女已经不省人事,所有的希望全在大师身上了。” “救人如救火,先看人再说。”我忙说。 “对对,先救人。”陈朗从旁附和。 要我看,他是怕我将那天的事情都说出来。 毕竟我劝过陈朗,他不信邪引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被吴念国全部知道,难免会迁怒于他。 跟着上了二楼,女孩儿的房间里聚了很多人,西医中医都齐了。 我第一眼看女孩儿,发现她头顶的天灯被拔了个干净。 见她仍然穿着绣花鞋,我问起为什么没有脱下? 吴念国叹了口气:“脱了,可脱了以后她完全失去理智,还会拼命自残,只有穿好了人才会安稳,在东京的各大法师我们也都拜访过,可清明神社的阴阳师只为本国人服务,给多少钱也请不动,唉!” 我走上前,打量女孩儿的五官,头发掉了大半,面部发青,眼窝凹陷。 浑身上下瘦得也仅剩下了皮包骨,要不是心脏监护仪的声音,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死是活。 接着,我替女孩儿诊脉。 脉搏也是阳气源泉,而“山医命相卜”五术不分家。 其中“相术”会通过气色、脉搏来判断对方的运势和撞邪程度。 而人的脉搏分阴阳,阳脉看人体五行,辨别经络气血,阴脉则诊三魂七魄,哪里受损治哪里。 诊脉过后,发现邪气早已侵入三魂七魄,随时都有可能会毙命。 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首先得搞清楚病因才行。 为此我列出一个单子,让他们按照单子上的东西准备一下,接着,我要求见一见陈文静那对儿情侣。 正好这俩人还没放,我去的时候,二人戴着头套被拽进了房间。 眼镜男裤裆吓得都湿了,不断用日语求饶,但是陈文静却很淡定,眼镜男却跪地开始磕头。 陈文静踹他一脚,气急败坏地骂:“你真给你爹丢脸,男儿膝下有黄金,哭哭啼啼算个什么男人!” 眼镜男急了:“你以为这是在学校吗?他们是黑社团,弄死咱可咋办!” 因为戴着面具,二人认不出我的身份。 我说:“你们俩先别吵了,我就是想找你们问点事儿,问完了就放你们走。” “好好好!”眼镜男连连点头。 陈文静赶忙说:“你也是华夏人吗?快,快给我们放了,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我劝他们先别紧张,把所有关于绣花鞋的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就可以走了。 二人思索片刻,回忆起整件事情的经过。 他们是中原某县城的村民,当地墓葬极多,家家户户因为开垦荒地都有许许多多的古董。 由村长发动村民决定,大家自己动手开始挖坟致富。 有一次偶然,他们挖出一口红皮的棺材。 那棺材漆面锃光瓦亮,表面还雕出一个大大的喜字。 “开棺见喜”是一种冥婚下葬的方式,可村民根本不懂。 当时众人合力撬开棺材板,里面躺着一具好似睡着般的女尸。 尸体模样非常的漂亮,还隐隐散发出一股清香。 由于村民常年干挖坟的买卖,他们虽然觉得诡异,可为了钱,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们不仅将陪葬品一扫而空,还将女尸身上的衣服、鞋子全给扒了,扣出塞九窍的玉石,将女尸开膛破腹,抽肠摸金。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经常会有村民走夜路,莫名其妙听到有人喊“郎君”。 只要答应一声,第二天这人准会被开膛破腹。 更诡异的是,死者双脚皮肤被剥,血肉模糊,简直像是穿着一双红鞋子。 接二连三有人发生意外,村民知道是遭了报应,便花重金请一位得道高僧过来帮忙。 僧人则指挥村民在一棵老槐树下,挖出一具猫尸。 更古怪的是死猫竟穿着人的衣服,在它旁边还摆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高僧叮嘱大家,一定把物品全部烧掉。 恰巧眼镜男回家,觉得这东西是古董,就偷偷把鞋子带到东瀛,打算出手。 第二百四十二章 猫妖 在二人口中我也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问题多半出在猫尸上,因为民间传说的习俗中,老猫只要活过十五岁就能通妖气,而变成妖怪的第一个征兆,会终夜蹲坐在屋顶上,对着月亮张开嘴巴。 这样做表示它正在吸收月光精华,白天猫妖会进入深山老林或者寺院,后者向善会随僧人一同听经拜佛。 而前者则会在白天待在洞里睡觉,太阳一下山,就外出活动。 猫妖擅于迷惑之术,如果看到女人独行,它就会变成美男子引诱。 若对方是一个男人,那它就会以美女之姿出现引他交合。 有的猫妖甚至潜入别人家中,在人家饮用水里尿尿。 一旦喝下,会看不见猫的身形。 之后身体也会逐渐衰弱,最后卧病不起。 除此之外,还有些老猫自知寿命将尽,它们会偷偷扑尸,串窍截气,以此来求得延寿之法。 而眼镜男老家挖出来的女尸没有腐臭味,道家有个术语叫“遗蜕”,是指修行者升华成仙,遗留下的尸体才会这样。 很有可能埋在土里的老猫意外截了一股仙气儿,绣花鞋恰恰是尸体生前执念最深的物品。 在东瀛所有法师不接这个活是有原因的,绣花鞋年代久远,邪气缭绕,没点手艺如果强行驱邪,恐怕自己会被反噬而亡。 再说了,以吴家福清会的身份,想必没有人愿意沾上麻烦。 随着我要的东西被买回来,便让陈朗放走陈文静二人。 接着,又对吴念国交代,多牵几只狼狗过来,等我消息,让放的时候再放。 其余所有的人都出去,再将窗帘拉好,不要让任何的光线照入。 女孩儿的母亲不放心,再三请求下,我答应留下两口子。 其他外人一个不留,主要担心的是阳气太重,容易对诊脉造成影响。 等到所有人退却后,问了女孩儿的生辰八字,得知她叫吴怡蓉。 掐算了对方的命格后,又为她画了一道“本命符”。 再取眉心血点在符纸上,之后将符纸贴在女孩儿的头顶,天灵盖卤门正对的位置立下一根儿蜡。 此法叫“点天灯”,只要天灯不灭,人的魂儿就不会散。 她烛火暗淡无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风险。 见状,心里多少有点着急,如果这个时候逼出猫妖,一定会引起夺体反噬,搞不好一下子人就没命了。 吴怡蓉瞳孔放大,脸色发青,咧着嘴角,牙花子外露,阴气森森的模样像极了骷髅在笑。 我知道这是妖气所害,当即一个健步冲上去,用手指点向了她的眉心,口念驱邪咒。 吴怡蓉恶狠狠道:“我就是她,她也是我,你杀了我她也活不了!” 话音刚落,她一把拽下了输液管,鲜血哗哗的往下流。 这一下可把他父母吓坏了,尤其吴念国,脸色阴沉,问我怎么回事? 吴怡蓉盯着我:“要不要比比看,是你先整死我,还是我先弄死她?” 玛德,真当老子是软柿子? 当即摁住她的风池穴,呵斥道:“不要以为本师制不了你,本念你修行不易,给你一次机会,但若再继续执迷不悟,别怪本师让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吴怡蓉吐了口血,突然,她用头狠狠地撞向床头,天灯立刻要灭,危急时刻,我弹了一滴指尖上的阳血,令蜡烛再次燃烧。 吴怡蓉依旧想要自残,我用陈朗准备好的银针,分别扎在了她的四肢穴位。 她想咬舌,我便脱了鞋塞在她口中。 既然妖怪一门心思想要杀人,继续留在人间也是祸害。 妖与人共生,首先是必须串窍的。 人有十窍,分别双眼、双耳、双鼻子、口、前尿道、后屁眼、肚脐。 妖怪入了人体之后,妖气都会藏在人体九个部位。 但唯独留有‘地窍’不入,这里是妖怪方便进出所用。 人活在世,十窍本是接纳天地阴阳五行气之所用。 对生命至关重要,像是面部七窍,如果被遮上,便会耽误生活,就连从不在意的肚脐,如果你贴上不透气儿的膏药,两三天身体准出问题。 其中面部为天窍,肚脐为人窍,下面俩窟窿是地窍。 她虽然被堵住了口鼻却依然能够与我大喊:“你封住我也没用,我要杀她,你保不住的!” 沉浸心神,以我生平所学来看,驱邪缚魅,首先要将它拔出来。 为此,我心里只能对吴念国夫妇说:“形势危急,多有得罪。” 当即,脱下吴怡蓉的外套。 她的肌肉开始抽搐,皮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她癫狂的大喊:“没用的,你杀不了,杀不了我!” 妈了个鸡的,杀不了?我倒要看看怎么杀不了! 先后利用银针刺激四阳穴,又以毛笔在她身上画下五星六曜符。 念诵法咒,将一件淡青色的毛呢被单盖在吴怡蓉的身上。 此时,我饮了一口水,吐了她一身。 在被单上写下金刚经文,由于麻衣派的祖师曾经是个和尚,后来改行当道士,又还俗后游荡于市井之间。 所以,麻衣派传承本就有着佛道两家的影子。 从上向下些书写经文,被单下面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这个包会沿着她的身体开始到处乱窜,我通过经文一点点把它逼出地窍。 于是,那大包被一直挪到了她的小腹位置。 觉得差不多了,我将手放置于鸡蛋大小的包上,很软,感觉就像是胀了气的水球一样。 接着,口中反复念诵经文,吴怡蓉哀嚎的声音变的更大了。 她阵阵尖啸的声音震的我耳朵发麻。 伴随‘噗’的一声响,被单鼓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在里面。 我对吴念国喊道:“快放狗进来!” 吴念国下令,大门被人推开,犬声狂吠不止,一条条大狼狗盯着吴怡蓉,就像是看见了仇人似的,恨不得挣断脖子上的铁链。 感觉时机到了,我一把掀开被单,一团青气缭绕,吴怡蓉全身上下长满了猫毛。 可当她刚想扑向我的时候,看到周围猎犬,大惊失色。 慌乱间,脚下的鞋子掉了。 那些狼狗看到鞋子彻底疯狂了,其中一只挣脱铁链之后,相继有六条狼狗扑向绣花鞋。 我则用被单罩住了吴怡蓉,看着她旁边还在燃烧的命灯,我长松了口气,这人总算是救回来了。 且说那只绣花鞋,竟然在空中乱窜,恶犬不停追逐,直到有青气自鞋子里飘出,眨眼间幻化成一只红眼狸花猫。 它房屋乱窜,终于还是没能逃过猎犬的追逐,被堵在墙角,浑身毛发乍起。 我说:“有枪吗?” “啊..?有。”吴念国被我问的发懵。 我指着在那只被堵在墙角的妖猫,“打死它,然后熬汤给你女儿喝下,三日后即可痊愈。” 吴念国连连感谢,告诉手下牵着点狗,掏出一把黑枪,咣……咣……咣……,连开了三枪,都打在猫妖的身上。 我这次帮吴念国做事,的确有着自己的私心,可修道也是修心,从善则心安,心安则道成。 叮嘱他们这几日不要打扰吴怡蓉休息,保证屋子别见光,因为人的魂魄离体之后,再回来不一定落在什么位置。 万一位置有所偏差,这人醒来以后智商多少会受到影响。 今天救了福清会的人,老会长得知孙女得救了,竟然立刻苏醒过来,病好了一大半。 这件事办的皆大欢喜,吴念国把我单独请到书房。 递给我一支烟,感激道:“小师傅手段高深,我吴念国活了快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瞧见,钱我已经让陈朗去准备了,该给您的一分不少,何况,我想交下您这个朋友。” 和这种江湖人打交道,我直接开门见山,因为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对问题的看法也会不同。 我如果说什么都不要,反而让人瞧不起,或者觉得我别有所图。 我直接说:“多谢吴老板抬举,其实,我只有一事相求。” 他收敛起笑容,让我请讲。 我说:“过几天藤田美术馆拍卖六龙图,六个亿我拿不出来,所以想让您帮找出买主的身份,剩下的交给我自己。 第二百四十三章 龙门之虎 吴念国深思了一会儿,他反问道:“我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那幅画对我很重要,希望吴老板帮我这个忙。” “你不怕我出卖你?而且,你知道能出六个亿购买古董的人,他的身份地位,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我只相信你不会坑我。” 我很自信淡定,这世上人心隔肚皮,如果他觉得利益要大于帮我,那我就危险了。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忌惮我! 吴念国权衡利弊之后,伸出手:“那场拍卖会不仅我会到场,而且还会帮你搞清楚他是谁,但有一点,事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律与我无关。” 他还想留我吃饭,但得到他的承诺之后,我便找借口推脱了,由陈朗送我去了之前见面的地方。 刚到酒馆,木村美子早已等候多时。 时间还早,我就多吃了点东西。 木村美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似地埋怨我,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是东瀛重刑犯,神宫和华夏的人都在找我,可我却一连吃了两碗面条。 我说:“华夏三大道门来了吗?” “谢天谢地,你还关心这个。”她有几分无奈,“天师府、茅山、神霄派,武当山,甚至潭拓寺分别派出人手,由三大天师之一的张道离亲自带人交流。” 上次空海小僧带着假的金身到华夏切磋,还摆了潭拓寺一道。 看来华夏这些大人物,以其人之道还之。 “神宫本来是不接待外人切磋的,可是张道离拿出一件东瀛丢失近百年的宝贝,草雉剑!” 想到来东瀛之间,张道离单独与我约见,还有爷爷在七绝岭的事情,我对那老家伙只有恨意。 听木村美子说,张道离同样以交流之名号,拜访神宫,声称交流学习华夏传统文化。 暗地里是想用草雉剑和金龙魂作为彼此双方的赌斗筹码。 其中草雉剑对于东瀛来讲,就好像古代华夏的传国玉玺,地位超然。 现在来看,张道离让我来东瀛,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木村美子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之后,又说:“你说过,等华夏的人来了以后要做什么?” 我认真道:“别急,神宫的人该来找我求和了。” “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你们东瀛人骨子里贪婪,狠辣,好斗,一直想在各个方面算计华夏,无论是陆家嘴的风水斗,还是湾省的龙脉惨案都足以证明,不管草雉剑还是说金龙魂,你们都不想放弃。” 木村美子有些不服气:“难道光明正大地交手,我们会赢不了?要知道,胜负只有百分之五十。” “为什么华夏从不主动招惹你们,你们却三番两次招惹华夏,还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底气,这才想尽歪门邪道,而且,神宫的人要比你更知道三大道门的厉害之处。” 木村美子认真道:“我不信。” 我说:“不信就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很自信,因为我身上黄泉鬼纹是木村拓哉留下的,包括他的婚书,说明在很久以前,我今天正在经历的一切,都在爷爷的卦中。 他老人家能在卦术领域与三大天师齐名,金龙魂逐渐失控的事情也与爷爷有关。 我有预感,爷爷的后手还没有结束 拍卖会开始之前我留在东京,偶尔会出去溜达溜达。 有一天夜里,樱子突然来找我。 她身法敏捷,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钻进的屋子。 见到我的时候,她说:“你救了惠子,我会报答你。” 看着她穿着紧身衣,我笑着说:“我是正经人,不接受以身相许。” “如果你想也可以,当然,我觉得更应该保你一命。” 说完这句话,她拉开柜子,里面竟然有一位被打昏过去的阴阳师。 我还记得在潭拓寺斗法的经历,看向樱子的眼神瞬间不对了,竖起大拇指,牛逼! “如果需要处理尸体的话,我在隔壁等着。”她认真道。 “不不,我们华夏人以和为贵。” 我知道神宫会来找我,但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 而且,电视里的阴阳师都是高高瘦瘦,特别冷酷,但眼前这位好像有点拼夕夕加大版,短粗胖,包子脸,年纪轻轻竟然谢顶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心想东瀛最牛逼的伊势神宫,是没有人才了吗? 对方被我吓得惊醒过来,长呼口气,气愤道:“是不是你偷袭我!” 我说:“你是华夏人?” 小胖子非常装逼的摆摆手:“nono,我叫武达太郎,正宗的本地人,只是神宫上下找不出一个人能与你正常交流,所以才派我来的。” “一听名字我就知道你是个伟岸的人!”我又竖起大拇指。 小胖子整理了下帽子,说:“不要和我套近乎,大宫主让我转达,只要你能加入神宫,什么条件都好说,而且,你和木村小姐的婚礼之后,大宫主也会帮你接手九菊一派。” “我有个条件。” “放心,在东瀛就没有我们神宫办不成的事儿。” “那太好了,给我一个亿美金!”我故作欣喜。 原本武达太郎扶正的帽子又掉了下来,他完全懵逼状态道:“你在开玩笑吗?一个亿!卧槽,你见过钱吗?” 我说:“那我没办法了,要不然你回去告诉大宫主,帮我搞定六龙图,否则一切免谈。” 我希望把风险降到最低,福清会帮我打听买家,那只是最后的打算。 张道离他们决定猛龙过江之后,神宫一定会来拉拢我。 我把自己隐藏起来,大家心照不宣,都是想看看华夏那边到底有什么底牌。 武达太郎还想和我辩解几句,我咳嗽了一声,“樱子,把他扔出去。” 樱子推开大门,气的武达太郎咆哮道:“老子是阴阳师,你懂不懂啥叫阴阳师!” “我打的就是阴阳师。” 挥手一拳头呼在他脸上,还不等武达太郎念咒做符,樱子犹如鬼魅般到了他的身后。 锋利的匕首早已放在他满是肥油的脖子上,划破他佩戴的符咒,稍一用力,就能取他的性命 武达太郎立刻服了,吓得脸色骤变,喊:“饶命!你放心,我一定会完全转达您的话。” 可我看着地下的符咒,胸口传来一阵灼热,再看小胖墩也懵逼了。 他愣了片刻,认真道:“你..你是龙门!” 我撩开他的胸口,一只老虎若隐若现。 武达太郎一脸严肃,认真道:“原来你就是盘山鹰,在下龙门之虎,武二郎!” 第二百四十四章 舍利子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胖子,这尼玛是来搞笑的吗? 龙门,一个连天师府都忌惮的组织,就算是派人打入了伊势神宫内部,怎么说也得选个拿得出手的。 眼前这位...实在是太der了吧! 我有些无奈,下意识感慨道:“我倒是觉得你像武大郎!说吧,单无涯他们到底几个意思?” 武二郎摸着下巴,略带几分装逼道:“我是龙门在东瀛的主要负责人,和李战是平级的,你站起来,我坐那儿!” 没想到他如此装逼,我受不了,和樱子对视一眼,她晃了晃手里的匕首。这可把武二郎吓坏了,他刚刚像被打出阴影来了,侧过身子不敢去看樱子,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好男不和女斗。” 我问他,怎么混入的神宫?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事情自然好办多了,有什么隐秘,敞开天窗说亮话,别藏着掖着的,多没意思! 听到我的询问,武二郎满脸惆怅,摇头感慨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啊,实不相瞒,我身为龙门之虎,金牌卧底密探在神宫卧薪尝胆,师夷之长技以制夷,这些年啊,我吃了不少的苦。” 我没好气道:“说重点!” “好嘞,我二舅妈是伊势神宫正阶宫司,主掌气象占卜,她和我二舅结婚以后,我就来到东瀛这边上学,在东瀛神职人员是需要考试的,分别净阶、明阶、正阶、权正阶、直阶,我虽然天资聪颖,可术法薄弱,去年刚过了明阶考试,当然了,身为华夏龙门之虎,我还肩负着难以想象的重任!” 他说话的口吻很大,瞧面相就知道这人喜好吹牛逼。 尤其他挑了挑眉毛,眼神中更是极为挑衅,像是在询问我要不要猜猜看。 我说:“有屁快放,把我的话告诉你们领导,就这点要求,帮我搞定六龙图。” 他试探道:“你说哪个领导?” “当然谁有钱你去问谁,好了,没别的事儿你就回去吧。” 当我下了逐客令,武二郎有些迷茫,问我什么意思?难道不配合他在东瀛的工作了吗? 我说:“这六龙图对我很重要,我不管你是墙头草还是两边倒,就一句话,我要六龙图,现在华夏道门对我下了通天檄文,就是追杀令,所以说,我一个孤家寡人,无依无靠,去哪都是一样。” 武二郎也收敛之前的狂傲,双手抱拳:“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不过我……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身为华夏人自当以国为重!”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卧底,这位龙门之虎小胖子匆匆离开之后,我对樱子竖起大拇指:“刚刚那几招真有一套,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以前是当杀手的吧?” 她没搭理我,只是推开大门,头也不回道:“我不问你,你也无需问我,扯平了。” 樱子和惠子两姐妹与我只是萍水相逢,真没想过仅仅去乡下躲避,就能和她们二人牵扯上一段缘分,更想不到,我会被染上奇怪的病症,还有传说中的瀛洲仙山。 对于岛上仙山说不好奇是假的,几千年前,徐福被秦始皇派出去寻找仙山,带着童男童女创造了一个民族,可那老头到底找没找到仙山,老百姓讲的是五花八门,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咱也不能当面问问。 既然华夏那些大人物已经猛龙过江,神宫第一时间找我谈和,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金龙魂的确等不起,时间上已经迫在眉睫。 正所谓,你方罢唱,我登场。 不出七日,无论华夏、东瀛,还是作为阴曹地府代表队的我,都已经到了生死夺命之时!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傍晚,木村美子过来邀我一同去拍卖现场。 我兜里好歹也有几百万,能跟着一起凑合凑合,再者也能开开眼界。 能到这里的宾客都是经过验明资产和缴纳保证金的。 木村美子给了我笔和纸,上面写着“有什么事情写下来,绝对不要讲中文。” 我则给她写了一句“六龙图,势在必得。” 如今与周围西装革履人相比,我应该算是异类了。 至于现场的规模不像是电视上那样聚光灯闪耀,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样子,这里装修得富丽堂皇,又不失书香文化的气息。 其实除了慈善拍卖,为了名声才会搞得满城风雨,否则,拍卖会都比较隐私。 所以,整间会所只有大概一百多人的样子。 不管周围说什么,反正我也听不懂,靠着出色的眼力,看那些拍卖品,多为陶艺瓷器,以及东瀛民间的画像。 很显然华夏的拍卖品相当受欢迎。 玲琅满目,玉器、瓷器、景德镇官窑、宋朝的瓷碗,乾隆年间的花瓶,甚至还有一幅祝枝山的《赤壁赋》也引起了现场的哄抢。 我的几百万虽然不少,但比起数之不清的古董来说,这点钱绝对算得上九牛一毛了。 刚刚接二连三的拍卖品一一卖出后,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直到一枚舍利子出现。 看着屏幕上的介绍,我依稀分辨出“法显”二字,尤其还播放出一位僧人远行大漠的场景。 最后,大屏幕还浮现出的舍利子被装在水晶盒里,工作人员把它端到高台上,负责拍卖的工作人员拎着个小锤子念念叨叨,投影仪上也出现了关于法显的各类介绍。 我看到舍利子时,心口传来一阵温热感,修行多年的义公山录隐隐有压不住的征兆。 我第一次遭遇能够让义公山产生强烈波动的东西。 传说麻衣派道者曾经是一位僧人,莫非法显舍利与他有关? 我深吸了口气,又一次叮嘱木村美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买回来,假如买不回来,我也得抢回来。 灯光变得柔和,舍利子在聚光灯刻意地烘托下看起来佛光闪耀。 阵阵金芒照撒在现场,哪怕我是道师也可以感受到舍利子上精纯的佛性。 这是一种能让自身戾气化解,断绝因果宿命的愿力,无论是镇元子给我的十年阳寿,还是困扰我的五弊三缺,没有比当和尚更有效的办法了。 当然,这并非我本意,滚滚红尘我还没有待够,既然割舍不断,又谈何出家? 可耳畔还是听到了阵阵梵唱的声音,令我心乱如麻,随着拍卖会继续开始,现场出现了争抢。 如果不是特别信佛的人,恐怕舍利子对他来说一文不值,可对那些虔诚的信仰者,心中的它乃是无价之宝。 所以,竞拍的人不是很多,起价在3000万日元,喊到五千万日元时,在场中只有我和另外的一名竞争者。 对方显然有些觉得不值,又加到六千万,最终我以六千五百万日元拍下。 说实话,心情还是很激动的,修为桎梏,金刚骨受到李神婆邪骨侵害,导致金光咒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尤其我的一身道法皆源于义公山录,自身命格薄弱的缘故,没有金刚骨的支撑,是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因果报应。 如今,与麻衣派祖师有关的舍利子被我拍到了。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数吧。 但木村美子告诉我,必须要等到会场结束后才可以去交易,没辙了,只好继续等待。 大会还在继续,给我的感觉但凡华夏文物,都会被刻意哄抬价格。 但随着一件件藏品的拍卖结束,还有一样古董在会场响起了阵阵的议论声。 那是一件青铜器制作的方鼎,鼎上雕刻着貔貅吞云图,一米多宽度,四四方方的非常气派。 碰了碰木村美子,我写出一行字,问她这是什么宝贝? 第二百四十五章 龙威 木村美子告诉我,这是商朝时候商德王寝宫所用的盛酒器,名叫貔貅纹方尊。 看自己国家的宝贝一样又一样地被外国人拍卖,而且卖完了的钱还不是进咱们的口袋,心里特别不舒服。 貔貅方尊的价格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我觉得它是除了六龙图以外最贵的宝贝了。 宝贝以一亿日元的价格起拍,场面沸腾,喊价的声音络绎不绝,很快价格已经到了八个亿日元! 这在当地也无异于是天文数字了,但在喧闹的拍卖行,依然会有高声喊价的声音,价格好似脱了缰的野马上涨。 伴随的也是一个个的竞争对手退出,场面也到了白热化。 我虽说听不懂语言,但看着他们犹如抢夺一样的阵势很是激烈,直到价格哄抬到了三十三亿的时候,前排有一人站了起来,他虽然穿着西装,却满脸的横肉,两只手都戴上了黄澄澄的金戒指。 男子气势汹汹地指着在场的人,又喊了一些话。 木村美子给我写道:“井上阪喜,京都井村会的会长。” 我又回头看向另外一边的竞争对手,不紧不慢,一名身穿唐装的青年站起身,他的左脸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双眼如狼,气度沉稳,在周围满是东瀛人的环境下毫无任何怯态。 我有些惊愕,没想到竟然是福清会的陈朗! 俩人互相对视了半晌,陈朗大喊了几声,拍卖官这才缓缓地读秒,最终貔貅方尊三十三亿交易成功。 坦白讲,我烧纸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挺着急看一看舍利子,但必须等到拍卖会结束以后才可以交易。 当最后一幅拍品通过大屏幕展示之时,我整个人都看傻了。 整幅画纵向440.7厘米,横向34.3厘米,画中描绘了六条矫健灵巧的威猛巨龙,在云雾和巨浪中自在游走,仅仅一眼,我便被画中世界所震撼,六条巨龙栩栩如生如同要在画中跃出一样! 屏幕中所感受到的震撼,还远不及亲眼所见。 随着整幅画展示,六条神龙穿梭于惊涛骇浪,那种天地间舍我其谁的龙性,对我这种修行人的影响最大。 我长长呼了口气,可以百分百肯定,画师生前一定处在某种修行状态,他堪破天地玄机。 巨龙穿梭云雾大海之间,以明和暗、水与石来体现阴阳的概念。 要知道,凡人要想通神通术法,必须由人悟道,由道通术。 光凭画师笔下的六条龙,虽说没有符篆中勾引天地神煞的威力,但若挂在宅中,无论什么邪魔也进不去。 倘若天地间真有大蛇走蛟,若在此龙图附近,蛟龙入画,百年之后,就可化为真正的神龙。 我以观神术凝视着六龙图,有一种灼目之感。 画师以画笔临摹龙威,转念一想,既然八百多年过去了,谁又能保证这幅画中没有神龙栖身。 我压抑着内心激动,怪不得连瀛洲仙山的神秘人点名道姓要六龙图,如果让我每日对着这幅画修行,甚至有可能培养自身龙威,不仅能改变运势,甚至可以增强法术。 很遗憾,那位传说中的神仙不了解当代社会的通货膨胀,给金子,你也多给点几百万,在京城买套房子都不够! 更何况六龙图的价格不是我能接受的,只能眼巴巴看着寥寥无几的竞拍者在争夺。 后来,它以9600万美金的价格成交,被神秘人买走。 随着拍卖会散场,木村美子陪我一同交易,买下舍利子以后,我又成了穷光蛋。 对于“法显”很多人都不太了解,他是一位大觉悟者,历史上第一个西行取经的人。 在东晋时期,历史记载当时社会由僧人把持朝政,他们开设当铺,控制全国经济命脉,好好一个国家都玩残了。 由于民智未开,老百姓容易被忽悠,很多专心修佛的人得不到真正典籍,加上一些僧人穷奢极欲,无恶不作。 法显从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为了维护心中的真理,寻找佛家戒律,六十五岁那年带着四位徒弟一同从长安起身,向西出发。 一去一归,历经十三年之久,曾翻译无数经典,其中《摩诃僧祗律》,也叫大众律,为佛门五大戒律之一。 凭借此经,约束天底下的修行者,也让世人百姓对僧人又了另外的看法。 我不知道法显舍利究竟与麻衣派什么关系,可当它在我手中的那一刻,一股精纯的力量侵入到我的体内,正在一点点修补被邪骨污染的部位。 甚至纠缠在我身上的宿命大网,也在一点点减弱。 这对我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盘膝静坐了一天一夜,待再次睁开双目,我轻轻握拳,爷爷让我隐藏十几年的力量又回来了! 真是祖师爷保佑,重新给了我保命手段,否则,对于争夺金龙魂之事,我真的已经抱有必死之念了。 在我苏醒以后,走出房间,看到木村美子梳妆打扮,我问她干什么? 美子说:“福清会的人邀请你参加一场酒会,还说帮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交给你自己。” 她又看了眼时间:“你收拾收拾自己,衣服我已经给你买好了。” 我比划一个“ok”手势,心理上还是挺感谢她的。 与木村美子去往酒会的路上,她简单给我讲起酒会的事情,福清会拍下方尊,借机会邀请各界名流。 东瀛各个势力有很多,就算福清会也要有所依附,如果他们站了某个派系上位,那么在之后日子一定会非常舒服。 她问我语言学得怎么样了?我说:“只要别说太快,一些简单的话能听懂,但是如果让我自己去说,还是做不到。” 她说:“你打开储物箱看看,我送你点东西。” 我还客气了几句,大家互相帮助,收礼怎么好意思?边说着边打开储物箱,里面像是一个脖套。 我疑惑道:“这是什么?怎么看起来像是住院病患用的?” 她说:“里面藏有翻译器,戴好耳机,别人说什么你能听得懂,省得到时候出洋相。何况,我需要借助参加这次酒会处理一件事情,你也许能帮得上忙。” 我说:“放心吧,你帮了我那么多,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本以为木村美子还会对我嘱咐一些事儿,可是她却不再说话,瞧着她瞳孔微动的样子,想必应该是在思考什么。 到达私人庄园会所外,此地宽阔,中式实木围起的低矮墙壁,十分气派。 院子内竖起的一根至少六七层楼高的明亮白炽灯,它将方圆几十米照得如同白昼。 下了车走过去时,由于此地临近大海,海风吹拂有些微凉,木村美子穿的低胸的晚礼服,裸露的大白腿,像极了明星要去红地毯。 作为一名敞亮的爷们,二话不说,脱掉了西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回头看向我,目光虽说平淡,可行为却十分地亲昵。 被她挽着手臂,木村美子用日文说:“谢谢。” 真没想到翻译器很好用,她说的话很清晰地传入耳中。 我点头微微一笑,同她进入这个所谓的高层社会。 福清会很鸡贼,我让他们告诉我谁是六龙图买家。 结果,吴念国他们弄了个酒会,邀请很多人一起参加,找不找得出来,是我的本事,与他们无关。 看着别墅的风水格局,竟然背阳面阴,如此鬼气森森的格局,令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好端端的福清会,把地址选在这里干什么? 很庆幸,法显舍利弥补金刚骨的缺陷,让我的自信心变得空前强大。 对于六龙图,我志在必得!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奇门遁甲 木村美子本就是九菊一派的人,竟然也要来这边做点事情,我心里暗暗警惕着。 看到眼前男男女女互相攀谈,许许多多的服务生端着红酒穿梭在人群中。 每个人皆穿正装,听着空气中回荡着幽幽的钢琴曲,有种影视剧交流会的即视感,不过,倒也不可否认,我们俩吸引了绝大多数目光。 当然,这些目光都是看木村美子的,她挽着我的手臂,礼貌地和每个经过的人打招呼。 我也在四下寻找六龙图的拥有者,而在发现目标之前,我需要做她男伴,等待她的要求。 刚进门,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头走出来亲切地与她握手。 对方竟然很无视我,直接将手放在木村美子的后背,明显是在占便宜。 来之前她说需要我的帮助,可我发现在这里,她简直是如鱼得水啊。 如今她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与老头子亲切地开着玩笑,聊来聊去。 然后又到了大厅,大约有十几人的样子,双方有男有女,在木村美子为我做了简短的介绍后,便与人群打成一片。 我甚至怀疑福清会组建的酒局是给她准备的,当然,我越不受重视越能方便动手。 我在翻译器里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不像是闻风丧胆的九菊一派中人,反倒特别像是风尘女子。 比如该低胸吸引眼光的时候她会微微地侧过身故意挑逗对方,不过在谈话的时候也是掩口微笑,看起来得体大方。 这就是厉害的交际,媚而不俗,骚而不露。 我看得有些愣神,假如她真是我老婆,按照我的传统理解,现在的举动就代表我被绿了。 没有任何人会来主动和我说话,木村美子对外的介绍中,我就是她家族企业的合作伙伴,当然,我并非家族长子,没什么实权。 有两三个穿着性感衣服的女孩叫木村美子到隔壁聊天,等她们前脚走后,立刻就有男子过来主动攀谈。 天底下的社交圈都差不多,只是大家炫富的手段有些不一样罢了。 这些人炫耀自己的职位、以及收入,在我指了指喉咙表示生病了,也算是搪塞过去。 很遗憾,我找了好长时间,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六龙图的线索。 等木村美子在房间走出来时,我发现她的额头浮现一股青气。 麻衣派相术把人的双眉之间叫印堂,若人的印堂有变化,会影响整个人的气色,青、灰、黑三者一个比一个严重,若是红光满面,那可要发大财的。 她短短一进一出,大约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怎么会印堂发青呢? 青色还在蔓延,逐渐有转灰色的趋势。 她出了门以后一言不发地转身上二楼,我站起了身,当即以观神术看向,却发现有一名半裸女鬼搭在她的双肩。 女鬼头发有些微卷,下半身穿着毛茸茸的裙子,背部有刺青,她的两只手搂着木村美子的脖子,摇摇荡荡地迈着楼梯。 察觉到了不对劲,我立刻起身跟了过去。 正巧另外两名年轻的女郎走出房间,特意看了她们一眼,均没有任何的撞鬼的迹象,想不通刚刚他们在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我跟着上了楼上拐角处,突然出现俩保镖制止了我。 他们说:“楼上是私人空间,酒会在楼下。” 明显木村美子已经上去了,拦我什么意思? 怕她出事儿,我点头微笑,拳脚功夫在金刚骨恢复之后,打不过十三太保,但对付几个普通人还是可以的。 我快速把他们撂倒,刚站在长廊的位置,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环顾四周,发现天花板以及脚下皆有女鬼图。 头顶画卷是一幅女鬼割下了男人的头,正在与尸体进行交姌的鬼图。 在她的旁边是密密麻麻的死人头,脚下则为女鬼挖下男子的头盖骨,并用手喝吃着脑浆。 不仅别墅庄园的风水有问题,还将这样邪恶的画卷放置于家中,是十分不吉利的。 二楼走廊两侧各有四个房间,楼梯直通三楼,现在我也搞不准到底木村美子是在三楼还是二楼。 在东瀛我身上没有趁手的法器,幸好易斋买的番天印还能凑合用。 我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每一次推门都会引起屋内的尖叫。 找遍了所有房间,木村美子都不在,还因为我的闯入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当二楼骚乱时,我已经站在了三楼的走廊。 唯有刚上楼梯的空地是亮着淡黄色的暖光,然而,走廊却是漆黑一片。 仔细观察了一番,头上大理石的吊顶刻画的依旧是恶鬼图。 我继续抓紧搜索,她被恶鬼搭了肩,再不救会出人命的。 搞不清楚木村拓哉那么厉害,孙女竟然被鬼搭肩。 当我推开最近的第一扇门后,发现屋内亮着暖光,除了正门口摆着一面近乎两米的镜子很显眼外,没有任何奇怪的之处。 再推开第二扇门也是如此,接连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里均有一面大镜子。 不对啊,整栋别墅仅有三层而已,我是眼瞅着她上了楼,可人呢? 就算是中邪也绝不会凭空消失的。 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晌,是不是有暗道? 于是,我从第八个房间开始重新检查。 再次进入时,我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格局,屋内就是典型的套房,有床、沙发和卫生间。 但这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除了那面大镜子以外,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第二遍的搜索,本以为自己还是一无所获,却在关门的前夕发现了诡异之处! 镜子里的“我”,竟然笑了! 我发誓自己没有看错,它的动作与我一致,都是在进行关门,随着门缝即将合拢之时,透过缝隙间看到镜子内的我并没有消失! 二话不说,抬起脚踹向大门。 咣——! 大门被整扇踢碎,盯着面前镜子内的自己。 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是中了某种幻术,当初在潭拓寺,空海的手段我也领教过。 不便多费口舌,冲过去“啪”地一拳打碎玻璃。 当玻璃脱落后,镜子的挡板上写了一个“休”字。 随着镜子的破碎,总统套房也成了一间破破烂烂堆满杂物的房间。 休?莫非是奇门遁甲? 与阴阳术数交手,蛮力未必好用。 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从第二个房间进门,我果断地砸碎玻璃,与之前相同,豪华的房间消失不见,镜子上出现了“景”。 依次的,第三间卧室为“开”。 第四间则是“生”。 以此类推,八间房屋分别是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 布局的人用镜子通过房间的风水流通,以阴阳术数摆下阵,八个房屋代表八门,他们之间真真假假互相转换,要想破解唯有找到真正生门。 果然,当我再次冲向了那间写有“生”字的房屋,原本镜子上的“生”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镜子的木板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杜”字。 只见,顷刻之间,大门猛地合上。 眼前凌乱的房屋内弥漫出了水雾,突然乍起的阴风,顺着我衣领子往里面钻,刺骨阴寒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雾气侵扰了我的视线,当雾气渐渐淡化,眼前成了一片青青绿草,树木成荫的森林! 杜门居东南巽宫,属木,旺于春季。 我觉得他有点不尊重我,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爷面前玩斧头,麻衣派专业基石学的就是奇门遁甲,尤其祖师爷麻衣道祖更是奇门行当里大拿,第二代传人陈抟老祖又是道家高人。 我今儿个要是在这儿栽了跟头,当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第二百四十七章 威胁 回到华夏别说祖师爷显灵揍我,就算是阴曹地府的阎王爷恐怕也饶不了我。 先简单说一下奇门遁甲阵,关于它的由来,想必多数人有所耳闻。 单说这个“杜门”,它如果居于巽宫为“伏吟”,则代表痛苦、破财。 有人认为财运属水,因为水是流通的。 有人认为金子是财,毕竟那玩意儿值钱啊。 还有人说土属财,盖房子卖地也是钱。 其实财运无形,若论属相,当属“木”,因为万物生发,财运发达才叫财运,财进财出才叫水。 所以说,伏吟克木,专门伤人魂魄。 我不敢轻举妄动,奇门遁甲最为厉害之处是让你受制其中,不管有多么大的本事,都像是关在笼子里的老虎。 若想脱困必须找准八门居于何位,否则不死也得扒层皮。 见到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却被东瀛人挥之如臂,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 缓缓向前走,明知道自己就是在那间六七十平米的房间里,可就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奇门遁甲迷惑了我的视线,眼睛里所看到的只有青草绿树。 于是,我闭上了眼,不去看它,鼻子里闻到淡淡的芳香时,我又在第一时间堵住鼻子。 但凡幻觉必然先欺骗人的耳、鼻、眼、口、舌、身、意,此为佛家六识。 对方在施法的时候,会通过某种草药香薰来让我的六识颠倒。 好比我碰到了某个东西,它给你传递到手中的触觉。 其实是味觉的体现,错乱的感觉会使人彻底地发蒙。 眼前出幻觉,看什么都以为是真实的,事实上都是假的。 自己封锁六识,我缓缓的向前走,既然他是万物萌生,春意盎然之意,那破解之道必然在于如何令其寂灭。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携带罗庚,只能按照感觉来做。 进门时,房屋为正方形,我闭着眼在脑海里将房屋细分成九宫格。 如今立春未到,若是立阵必须遵循天意,对方既然令万物初动,必然会在艮宫留下承载术数的‘镇’位,也就是迷惑我视觉的一样器物。 如果不趁早破开,恐怕等到对方进了房间来抓我时,我还在原地不动地绕圈圈呢。 于是,咬紧牙关向后退了一步。 脑子里变得空灵,所有的花花草草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 心里只有九宫格的存在,随着意识渐渐明朗之时,以我自己为中心,靠着意念在动。 缓缓踏出了第一步之后,继续向前一转右二。 步子落稳了,在瞬间解开六识封锁。 眼睛所见依旧是青草绿树,但我立即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周围,只见一条大约三十多公分的黑色眼镜蛇与我对视。 我一脚踩中了蛇头,用力揪掉了蛇的脑袋。 刹那间,周遭花草树木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枯萎崩塌。 幻觉消失,我又一次回到总统套房。 不过,面前的床上却正坐着一名身穿红色吊带的年轻女子。 她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红色吊带连衣裙勉强遮住她大腿根儿的部位。 女子在双腿缓缓的摩挲间,有着一种莫名的诱惑。 她手中拿着一根儿麻绳,轻轻地在自己的胸前缓缓的滑动。 媚眼如丝的上下打量我,骚骚地说:“阁下居然可以破了八门幻镜,千幻社苍空月,当真佩服的很。” 女子长发挽起了发簪,日本式头饰风格再扎红头绳,身穿半遮半掩的裸露吊带。 她那怪异的举动,怎么看都觉得不太正常,而她手里的红色麻绳我认识,那是九菊三十六社女性成员的标配。 这一副装扮在英叔的驱魔警察中就曾出现,猫鬼、邪鱼、幻术皆与九菊一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这些人虽说个人近战能力不怎么样,手段却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我说:“木村美子呢?” 她应该是没听懂我的话,自顾自地说:“火门主传位于华夏人,本就是一件低级的错误。” 我俩大眼瞪着小眼,总不能干看着啊。 她忽然拍拍手,只见有两个头戴斗笠的妖怪押着吴念国从外面走进来。 她说:“这是福清会的人,我威胁他请你来做客。” 吴念国脸色难看,见到我便开口说:“她抓走了吴怡蓉,我……” 我打断他的话,感慨道:“你也不用自责,人活一辈子,自私点我也能理解,算了,我也不和她谈了,替我问一句,放不放人?” 吴念国替我传话,结果,对方回了一句“她是罪人。” 我罪你大爷啊! 当即我便以奇门局,一步冲上前,法显舍利弥补金刚骨缺陷,全身散发护体金光。 人的骨骼强壮,自然有暗劲儿,后力足。 这是先天的,没有办法改变。 尤其我自幼跟随爷爷学习,金光咒加持之下,早已身似钢铁。 于是,我伸出手准备捉她,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原本她躺在床上的位置居然变成了一面镜子。 吴念国身旁两位蒙面人放下他,向我追来,我动手应敌,由番天印的接触,一拳一个打散附着他们身体的狗魂。 苍空月在房间内凭空消失,我活动下筋骨,就听见她的声音缓缓传来,“门主想要你加入我们,至于那个女人,对门主有用。” 找寻声音传来的方向,感觉好像是在头上传来,抬头一看,苍月空的影子又一次出现在吊顶灯反光面。 她继续说:“不过,我觉得宗主的决策有误,你比木村的孙女更加有用。” 听出了她言语间威胁的意思,我说:“帮我告诉他,她若是出事,我就宰了你。” 虽然威胁很低级,她看起来也像是有点不太相信,但不否认一点,其实我挺认真的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九菊一派的人出现在这里,那么肯定是会与此地的大人物有着利益的纠集。 越想越觉得来气,我在华夏就经常被人威胁,到了东瀛又是受人胁迫,好不容易躲避大家的掌控,这群混蛋跑来给我添堵。 我现在有啥好顾忌的? 既然你不想好好谈,我现在逼你服软! 我竖起中指:“别怪我们提醒你们,再不把人交出来,你们叫爸爸的机会都没有!” 撂下这句狠话,便出了大门,长廊内的八个房间无一例外,还是没有木村美子的影子。 这里但凡有镜子的位置,苍月空便能够在其中倒影她的身影。 她说,金龙魂已经开始躁动,昨日十大妖王出手,拼了重伤三人,才勉强遏制住金龙暴走。 就连神宫也已经出面,但对于金龙魂毫无任何办法。 因为它是我爷爷陈俊生送来的,按照时间推算,恰巧我到东瀛,神宫认为其中有着必要联系。 现在华夏道门齐出,大有交战一番的意图。 他们得到情报,就连从不出世的杨公风水派也派人到东瀛。 因为九菊一派坏事做多了,担心杨公风水以同样的办法对付他们。 尤其昨日神宫圣酒失窃,在酒坛下面压着一张天师符。 如此挑衅,已经让神宫特别震怒,现已经派人前往出云大社请人相助。 目前,门内形势混乱,火门无主,若想重整九菊,必须借助木村美子的身份。 所以,他们的门主想来见见我,与我谈一笔生意。 我重新到了一楼时,谈生意就得拿出对等的诚意,还当一百多年前的不平等条约呢? 看大厅里面人满为患,那些保镖则纷纷走向我,当即我以奇门步法从容躲避。 撂倒众多保镖,又在他们身上翻出来一把枪。 站在大厅,扫视了周围一圈人,我对着房顶‘啪啪’就是两枪。 吓得四周尖叫不止,他们可都是东瀛有地位的人物,如果死了,我不信苍月空后面的人能兜着。 我看向镜子里的她,冷笑道:“老子本来就被你污蔑成通缉犯,也没什么顾忌的,我就数三个数,不放人,我就开始杀!” 第二百四十八章 文物协会 盯着镜子里反光的苍月空,我缓缓举起枪,四周乱作一团。 自从我到了东瀛,多亏了木村美子的帮助,我们两个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也不能让她身陷险境。 我继续说:“机会给你了,再晚点,你叫爸爸都来不及!” 终于,镜子里苍月空妥协了。 立刻做出ok的手势:“三楼,最后一间房,那里是死门。” 我诧异地说,自己已经检查过仔细了,明明没人啊。 也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咋回事,苍月空却说我之前并没有进到门里,则需要向前走八步,并打碎右边的玻璃幻境即可解决。 看着这些人惊讶的眼神,我也飞奔上了三楼。 按照苍月空的指引,到了走廊里的右边最后一间,推开门,一切没什么特别。 地上依旧散落着玻璃碴,缓缓地走了八步,挥动拳头打在右边,就听‘啪’的一声,眼前套房的景色随之如同镜子般破裂,幻境解除,而我只不过是站在大门口而已。 搓了搓脸,手段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明明进入房屋又打碎镜子,居然只是在人家门口兜了一圈。 再次‘推开’大门,看到木村美子刚洗完澡出来,她身上裹着浴巾,身材火辣性感,后背的女鬼却已经不在了。 我难以想象,难道说,她现在是清醒的? 床上有一位光不哧溜的中年男子,那只原本趴在木村美子背后的女鬼,此时正躺在男子的被窝里。 女鬼神情享受,中年男子却一次次低吼。 我有些傻眼,木村美子也愣住了,她看我一眼,十分焦急,突然跑到中年男人的床边,脱下浴巾,一览无遗的身材没等我瞧上一眼,她一把抓住床单盖住胸口,大大的眼睛惶恐。 与此同时,那位中年人也清醒过来,他看到我的时候,身体有些僵硬,吓得急忙穿上衣服。 我反应比较快,为了配合木村美子,冲过去就是一脚。 把那位中年男子打得连滚带爬。 等对方离开房间之后,木村美子不满道:“你来干什么?” “救你啊。”我茫然地用日文说。 这特么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强迫啊? 她无奈道:“我用鬼妓夺他的精气,你知道不知道刚刚差一点我就成功了,就是因为你闯进来,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什么成功了?”扫视了一圈,屋内还摆着红酒杯。 我心里感觉非常的不满,老子刚刚差点跟人拼命,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说:“你特么这是干什么?” 她说:“他叫石田龙井,是稻川会老大的儿子,控制他就能控制京都出口大部分生意,我的鬼妓马上就成功了,都因为你闯入打乱了所有计划。” 我无奈道:“要怪就怪你的同伙没有把话说清楚。” 苍月空在一面镜子内缓缓走出,她微笑道:“你想要的六龙图被出云大社神官买走。” “刚刚这里有神官?”我疑惑道。 木村美子说:“没错,他们也想观察观察你的实力,当然,你没发现也是正常,今日来的神官是与我爷爷一个辈分的高手。” “六龙图对我很重要。”我认真道。 木村美子说:“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出云大社的神官认为降服金龙魂需要借助神龙之威,六龙图当中藏有龙性,他们决定用这一幅画带去富士山,尝试封印金龙魂,该说的我也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么做。” “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一次北海道迎来一场海啸登陆,无数怨灵乘风而来,出云大社的神官自己一个人便平息灾祸,他在东瀛的地位等同于华夏天师府的天师。” 我还自问没有实力单挑张道离,如果真的那么牛逼的大人物来,我真得小心一些。 苍月空说:“我们门主能搞到醒狮令,金龙魂的事情也能帮你得到,唯一条件是你拿黄河镇龙棺来换!” “那就是没得谈了?”我看了一眼木村美子。 她点点头:“这也是伊势神宫的意思。” 这帮混蛋,知道金龙魂即将暴走,把目标打到了华夏水龙脉。 当初爷爷以“山镇魁罡”杀死无数东瀛风水师的事情并非秘密。 可华夏形势一片大好,若是这么做了,又与汉奸有什么分别? 夺回金龙魂,无非是为了弥补我的五弊三缺,可真要我损害华夏利益,却成全自己,甚至便宜这帮混蛋,打死我也不行啊。 堂堂华夏儿郎,甭管做好人做坏人,最重要的就是坦坦荡荡。 我对苍月空竖起国际手势:“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捣乱。” “你要考虑清楚,在东瀛得罪神宫和出云大社,这里将再无你容身之地。”她说。 我坦然道:“那就试试看吧,我在东瀛无牵无挂,你们敢来招惹我,我打不过出云大社,还打不过普通人吗?我觉得,不如先从炸加油站开始,然后再炸医院,对了,东瀛风水躁动,龙脉贯穿南北,只要我钉住龙脉七寸,给我陪葬的人可就多了。” 苍月空骂我无耻,我觉得她有点不讲道理! 怎么她要挟我不无耻,我反击就是无耻? 难道真的老老实实把脖子伸过去让她砍吗? 随着苍月空离开,木村美子比较中立一些,我看她现在一门心思找爷爷。 这件事的风波,以我撞破奸情,愤怒揍了石田龙井而结束,并没有起到任何波澜。 当天晚上木村美子还要继续攻占石田龙井,她和苍月空两个人分别离开了别墅。 其实,东瀛神宫对我的感觉,就像餐桌上的一盘菜,我可以随时夹,也可以不动。 至于什么时候吃,那就是背后大佬一句话的事儿。 恰恰张道离的到来,让东瀛神宫变得不得不谨慎对待。 吴念国找到我道歉,声称自己也没想到,被邀请来的六龙图的所有者,竟然会有出云大社的背景。 我告诉他,心意领了,但吴念国非得邀请我吃饭,还说赔个不是,当我再三拒绝过后,他这才尴尬道:“那个..其实我找您还有别的事儿。” “哦?” “你听过宝丽集团吗?”吴念国又问。 我摇摇头,自己又不是生意人,怎么能认识哪个集团老总啊。 他关上了三楼的门,告诉我宝丽集团的事情。 公司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华夏海外文物追讨协会”,前些日子那青铜方尊就是他们宝丽集团重金买下,准备捐给国家的。 紫禁城里大量文物流失海外,宝丽集团一直致力于和西方周旋讨要,虽然处处碰壁,但宝丽集团背后许许多多的爱国人士捐赠金钱,零二年以后被华夏当局并购,实力强大。 每年都会追讨大量文物回国,原本这次是协商“曜变天目碗”,因为东瀛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把在华夏夺走的国宝写进了教科书,摇身一变,成为他们自己的文物。 宝丽集团准备交涉,不管多少钱也要交易! 可是,他们把曜变天目碗列为非卖品,交涉自然失败了。 好在拍下了方鼎,也算是避免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流落海外。 那次拍卖会结束,福清会也是冒着得罪东瀛黑帮,甚至险些开战的风险。 前些日子一直都是吴念国负责接待,宝丽集团负责此次拍卖的人叫“陈剑华”,与吴念国私交甚好,双方聊天的时候,就自然聊到我如何救下吴怡蓉。 陈剑华说起一件他正在面临奇怪的事情,想托人解决,吴念国这才想到了我,只是这件事有些难,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互殴 堂堂炎黄子孙,前些日子我亲眼看见自家的东西被人拍卖。 那种心情甭提有多堵得慌了,就好像让人坐在家里的炕头,吃你家饭,搂着你媳妇睡觉,你远在天边,一点办法没有。 世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东瀛一行,我见到了那些为了金钱地位忘本的丑恶嘴脸。 听吴念国给我讲完宝丽集团的事儿,当真是点燃了我的热血。 不等他开口,我拍着胸脯说:“放心,你把事情告诉我,但凡我能做,肯定给他办了!” 吴念国叹了口气,说起了整件事情的原因,而且他竟然与阴阳师牵扯到了联系。 事情以某区填海开发金融中心为由头,好多地产商纷纷竞标,宝丽集团和某个东瀛公司进行角逐,最终获得胜利。 但在填海扩建进行的时候,工程队频频出现有人失踪的事情,而且丢失的人数竟直线上涨到数十人。 在一周前海水涨潮,又冲出来许许多多的棺材。 当时引来考古专家团检查,可抵达现场一看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棺材虽然古老,谁知里面装着的竟是失踪的员工。 经过清点,一共有三十人,此现象让所有人摸不到头脑。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钻到棺材里? 经过司法部门的鉴定,这些人死前没受到任何的伤害,棺材也是完全密封的。 更古怪的是,工地里干活的师傅们在一天夜里,看到那些原本死去的失踪者,一个个走出大海,他们身上缠绕着一根麻绳,向外用力拖拽,就像是古代纤夫一般,在海里向外拉什么东西。 有人见到死去的工友回来,把事情传开,于是闹鬼的事情越来越严重,宝丽集团也找到了道士法师帮忙查看。 但折腾了大半个月,能人异士没少请。 凡有本事的人都说自己做不了,没本事的上去胡乱一通法术还是没有效果。 导致工程彻底搁浅,一筹莫展之际来了个戴着黑帽子的东瀛人,他自称是‘阴阳师’,又说可以解决这次灾祸。 双方谈好了价钱,阴阳师布下阵法,又在海边祭祀三天。 他将铜器丢入水中以后,海水立刻像烧开那般剧烈翻腾,这样持续整整一夜过后,第二天风平浪静,阴阳师声称问题已经解决了。 众人以为万事大吉,好好开工的时候,有一位僧人路过,拍着大腿说不得了! 有人忙问大师,这是怎么了? 对方说,这次填海是个阴谋,他们看出来了所以才没动。 填海的位置是一处水府之门的通道,水下镇压着战争时期死去的亡魂,由于正处在风水“鬼门”,填海以土克水,令亡灵无处安息。 阴阳师以邪法震慑鬼魂,使填海工程顺利进行,然而真实目的却破坏了城市风水,事后山石移位,水鬼脱困,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影响。 为今之计,只有打开水府之门,超度亡灵。 有人问僧人该怎么做? 僧人说,海底必有镇压阴魂之物,而之前拖拽麻绳的亡魂,就是警示活人需要挪开水下之物。 听了僧人的话,施工方找人潜入水下查看。 只见一尊青色铁牛坐在水下,它的周围则是一片片数不清的枯骨。 谁知,事后僧人将一切准备妥当,派人拖拽铁牛之时,水下闪耀六芒星图。 大地顿时摇晃,海浪翻腾,席卷海岸的狂风犹如恶鬼泣诉。 一道牛形黑雾自大海跃出,正好顶在僧人心口,使他受到强烈反噬,口吐鲜血。 弥留之际,告知身边人,东瀛阴阳师打算建立一所大楼镇住城市气眼,借大楼凝聚全城气运,唯独填海的位置会令风水流通,一旦堵住这里,东瀛人大楼就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将华夏财运收入囊中,如此野心做法,连他这样的出家人都看不过了。 只是可惜僧人大意了,他没有提前做好防护,受反噬坐化。 提到这儿,吴念国感慨道:“陈剑华到东瀛来,想找阴阳师谈一谈,在东瀛,阴阳师分黑衣、白衣,那次去施法的阴阳师穿着黑色猎手衣,他想到这边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 这么听起来,与华夏的茅山派上三茅和下三茅差不多。 茅山也是如此,上三茅穿着青衣,下三茅穿黑衣。 包括东南亚的龙婆,也有黑衣白衣的说法。 吴念国继续说:“我们福清会也得知了一些玄门消息,之间与您在一起的那位,叫木村美子,她是东瀛阴阳大师木村拓哉的亲孙女,而您与她之间的婚事过后,也会继承门主之位,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 我说:“她要嫁给我,但我没答应。” “刚才那个女的,那么漂亮..你..没答应?”吴念国睁大眼,十分惊愕。 我说:“放心吧,既然我答应帮你解决,这事儿肯定包在我身上。” 吴念国一听,非常感激,当时邀请我与陈剑华见一见。 我们约好第二天中午,他开车去木村美子家接我。 其实,阴阳师的阵法与风水师阵法并不存在强弱之分。 双方都是术数的一种,方向不同,擅长的也不同。 中国的玄术大师实力强悍,但面对不太熟悉,又涉及巨大的风险的鬼门封印,也不敢轻举妄动。 首先还是打算谈,能谈最好,实在谈不了,那也只能硬拼了。 现在填海工程虽然暂时搁浅,可还是会继续进行,许许多多本土道馆已经着手开始准备迎接会发生的一切现状。 谁也不愿意看到一座城的气运都将归于东瀛新建的大楼。 假如真的谈崩了,那就豁出去破开阵法,就算水鬼索命,也一并接下。 但多数人还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 那天在吴念国的家中看到陈剑华,他四十多岁,一脸英气,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位光头和尚。 除此之外,她女儿吴怡蓉也在,自从我进了吴家大门,她目光始终盯着我上下看,就好像我的脸上有花似的。 吴念国主动道:“来来,陈师傅,介绍一下,这位是释彦大师,这次来东瀛参加佛法交流大会,也受到陈总邀请解决阴阳师阵法一事。” 陈剑英非常礼貌,主动与我握手道:“真是久闻大名,老吴说你年纪轻轻,手段惊人,真是让人佩服啊。” “不知小师傅可叫陈正?”释彦目光炯炯有神,忽然惊愕道,“施主身上好精纯的佛性,素闻麻衣派偏向道家术数,没想到陈师傅佛法也如此精湛。” 陈剑英惊讶道:“你们认识?” 释彦双手合十:“当今华夏又有谁不知麻衣派陈正,天地人三卦请奇人术士帮忙入东瀛夺龙魂,如今深陷重罪缠身,使东瀛借故向华夏各派发难,龙虎山天师府三大天师之一的张道离都因他来到华夏。” 我听出他言语之中的讽刺,我无所谓道:“是不是因为我,你们自己清楚,大家无非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语气平淡:“金龙魂牵涉华夏大地,若被人私藏,可是天大的罪孽,陈俊生当年将金龙魂送给神宫,现在麻衣派只剩下你一个人,又被道门联手通天檄文追杀,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他的话让我心里也有了一丝怒气,爷爷当年是为了华夏,自己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 外人或许不懂,难道奇门术士也不懂吗? 所以,他们是故意的。 吴念国看出我们俩气氛不对,急忙打个岔说:“二位,坐下聊。怡蓉啊,你不是想让大师帮忙,给你新买的玉坠开光么,快去,带大师过去。” 陈怡蓉对释彦和尚双手合十,二人转身刚欲离开,我说:“话没说完呢,大师要离开吗?我爷爷曾以山镇魁罡杀东瀛无数风水师,又将金龙魂送至神宫,使华夏大运提前数十年,就算金龙魂躁动,爷爷也已经想好退路,由我将它接回华夏,此等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的做法,难道就是大师口中的报应吗?” 释彦说:“善恶因果,自有天定,贫僧只不过替你说出罢了,是不是报应,施主心知肚明。” 他的话,无疑激怒了我。 我父亲就曾有过这样的困惑,如今到了我这一代,却依然受此羁绊。 他侮辱我,没什么。 但我爷爷已经做了那么多,却要受到他人误解,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抓住释彦的肩膀:“大师,你的回答我不满意。” “那又如何?” 说罢,他身体骤然一缩,居然脱离了我的手掌。 “易筋经?” 他一个转身,右手如灵蛇出动般举起手掌。 见他掌心卐字佛印,我起手接触之时,释彦掌心犹如烈火,灼得令我全身发烫。 当西服上衣化为灰烬之时,二指禅点向我的心口。 短短的时间里,我们交手三次。 不仅我惊讶,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惊呼道:“你怎么可能没事?” “老子不惧你的点穴!” 他的易筋经如同泥鳅一般,我怎么抓也抓不到。 于是,我学起上学的打架招式,虎躯一震,顺势勾住和尚的脖颈,左手抡起来就是一记眼炮! 第二百五十章 八宗 换普通人,这一拳足以撂倒。 但佛门有两部武学内家拳奇书,分别为《易筋经》《洗髓经》。 易筋经大成,筋骨强劲,内气充足,施法时体内胀如皮球,不惧刀枪剑戟,还可以随意转换穴位。 洗髓经的作用更加神奇,能让先天不足之人,脱胎换骨,不管有任何暗疾,一夜皆可痊愈。 释彦和尚必修行过易筋经,当他打算缩筋骨躲避,被我右手狠狠勒住脖子,雨点般的拳头打得他眼眶发青。 他的颈椎甚至被我勒变了形,毕竟,缩骨怎么缩也缩不了头。 就这样给他制服了,只要他一抬手,我就用力勒,疼的和尚脸色发紫。 我嘿嘿一笑,对着吴念国等人说:“我和大师相见恨晚,你们先聊着,我们俩到里屋谈谈心。” “锁我脖儿是不?你撒开!”释彦和尚怒道。 “别激动啊,我无非就是见到你觉得亲切,再说了,你脾气怎么这么倔,倔驴指的就是你这个秃驴吧。” 我用力敲了他几个‘暴栗’。 金刚骨是麻衣骨相中力量最强大的筋骨,传说的西楚霸王就是此等骨相,正因太过完美,结局往往不得好死。 当初我面临第一大劫数,李神婆的邪骨污了金刚骨,使我躲过一场灾祸。 如今劫数已经过,法显舍利帮我完全修复。 恰恰说明,我修道之人不喜欢钱,但修道的每一步都离不开钱。 正所谓,大力出奇迹,他一点办法没有。 所有人都被惊吓到了,我挟持着释彦和尚,拉他进了屋,门一锁,一脚把他踹在床上。 大和尚摆弄着颈椎,连续用力好几下才将脖子复位,他靠在墙上愤怒指着我说:“你要干什么!陈俊生是汉奸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既然已经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他一只眼睛肿成大熊猫,情绪激动。 我说:“你放心,我爷爷的事儿等会儿咱俩再算账,告诉我,张道离为什么来东瀛,金龙魂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你先说,为什么我二指禅点你膻中穴,你没有事儿?”他说。 我说:“我麻衣派金刚骨,全身穴位比常人深出一寸,你手劲儿不够。” 看他惊愕的眼神,我说的可是实话。 人一辈子,骨相天成,后天改变不了。 算命摸骨远比看面相准。 比如算命先生说一个人命薄,指的就是他骨相不行,就算有万贯家财,骨相不行,你也扛不起来。 所以说,他爱信不信吧。 释彦和尚沉思道:“刚才咱俩距离比较近,我在你身上感觉到非常精纯的佛性,前些日子的舍利子,是不是被你买走了?” 我点点头:“合法交易,没什么隐瞒的。” “能不能借我看看。”他伸出手。 我心想,他也够不要脸的,刚才还骂我爷爷,现在又跟我借东西。 我指了指床头,告诉他,咱俩不是夫妻,不存在床头打架床尾合,没把事情讲清楚,借毛东西啊。 他思索片刻,竟向我要了一支烟,熟练吸一口,让我别在意,他还做不到四大皆空,抽点烟也正常。 接着,我听他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 金龙魂在东瀛躁动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天下皆知,金木水火土五行龙脉,缺一不可,若不归入华夏,待二十年后大运来临,必会犯刀兵、瘟疫、水患等自然天灾。 当前金龙脉被东瀛假借石头大师的分身,放置于潭拓寺。 没有龙魂稳固,藏在分身里龙脉之气,就好似一个定时炸弹。 潭拓寺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在皇城之上,房梁有神箭,直指京师。 东瀛神宫将龙魂压在国内,赖皮不给,让华夏奇人术士变得同仇敌忾,也将矛盾指向了我。 如果我能带回龙魂还好说,带不回去,恐怕祖坟都得被人挖了。 张道离他们也豁出去了,就连佛门也借助“鉴真佛法交流大会”准备趁机一起动手。 我与释彦和尚聊了很多,不过三两句话他还是离不开法显舍利。 总而言之,只要能把舍利子给他,他也可以让我赚个差价。 我随即以出家人不能乱花钱为由,拒绝了他。 佛门历来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神秘秘,但给多数人的印象里,除了密宗的几个和尚以外,大多数的和尚都是仅会烧香拜佛而已。 其实是不对的,华夏佛门并非外来,佛门有八宗,分别为:唯识宗、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和密宗,每一宗门都有自己擅长的秘法。 释彦是华严宗的弟子,准备借助佛法大会,搞定古佛真身! 我疑惑道:“你们是准备偷回去?” “石头大师真身漂泊海外,我们只是把他接回去,怎么能说是偷呢?”他认真道。 我明白了,道门目标金龙魂,佛门目标古佛肉身。 两方人马都有自己的打算。 我问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他说:“八宗各宗出三人,带队的是真言宗的一诚大师,怎么?陈施主也对佛法交流感兴趣么?” 我说:“带我一起去,我帮你们把古佛偷走!” 瞧他满脸诧异,一副并不相信我的样子。 我伸出手:“行了,身在异国他乡,咱们要团结,团结就是力量!来,握个手。” “施主所言甚是。”释彦和尚把烟一掐,说了声阿弥陀佛。 我也有着自己的算盘,既然天下道门的人要去神宫讨金龙魂,我又拒绝了神宫抛来的橄榄枝,那帮王八蛋肯定要对我下手。 而法显舍利精纯佛性,就是我脱身的办法。 等着一同出门时,就见走廊里趴着一群人,甚至连吴念国的耳朵也贴在墙壁上,见我俩出来,众人骚乱。 我清了清嗓子:“那个,有没有素斋啊,快给大师弄口饭。” 气氛尴尬了几秒钟,吴念国吆喝保姆下去招待。 我们俩的和好如初让吴念国和陈剑华二人明显松了口气。 龙虾盛宴也即将开始了,吴怡蓉邀请我上楼吃饭,她对我非常友好,一直不忘地提出感谢我的话。 到了三楼餐厅,一张四五米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海鲜,透过玻璃窗能够看到院子里的美丽景色。 释彦大师双手合十给这些龙虾超度了一个遍,自己单独立个小桌子吃着青菜豆腐,饮着清茶。 陈剑华很客气,问我如何解决他工程上的事情? 我说:“明天我去一趟清明神社,黑帽子的阴阳师在东瀛也不是好东西,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就多谢了!”陈剑华抬起手敬我一杯酒。 期间,吴怡蓉给扒虾剔螃蟹,笑着说:“陈师傅,我看你没比我大几岁,听我爸爸讲,你很厉害的。” 我客气了几句,她又说:“我一直都喜欢传统文化,只是一直没机会回国,听说您是大师,不单单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父亲的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我说:“应该的,吴先生身在东瀛做着刀尖上的买卖仍然不忘爱国情怀,我一介布衣,能帮上忙,就绝不会吝啬出手相救。” 互相恭维的时候,吴怡蓉突然碰了下我说:“叫你陈师傅都叫老了,不如我叫你哥哥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一章 火珠林 瞧她模样清秀,到双肩的中长发,肤白貌美,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比卡通人物还卡通。 我这边刚点头表示可以,她立刻兴奋地说:“对了,我曾看过好多占卜的事情,都说道士算卦特别厉害,能够趋吉避凶,不如你给我算一卦吧?” 道不送卦是规矩,我这边还琢磨着怎么拒绝,释彦和尚在隔壁的小桌上忽然插了句话:“人的命运需要以福报积累,所看的不一定是真的,何况人运无常,算,无非只是看到一点而已,容易使人误会,以点盖面,造成误解,实乃小技,孰不可取。” 听到他话中针对我的意思,毕竟,我麻衣派之所以存在到今天,就是为人趋吉避凶。 我当即反驳道:“福报又是从何而来?” 释彦说:“一点一滴,一言一行皆可种下福田,若想改命,需要持之以恒。” 我说:“大师说得没错,您可以超脱三界六道,不理凡尘俗世,可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又怎能不与他人接触?人生在世,所过道路有大路有小路,路上高低起伏,坎坷不平;亦有深坑陷阱,毒虫猛兽,可世间有因果,施善得福,造恶生孽。有人前世作孽,今生遭祸,也有人父母作恶,儿女遭报,往大了说,这叫因果报应,可对于他们自己来讲,这公平吗?” “喝酒喝酒,那个啥释彦大师,一会儿请来几个艺姬来唱曲,这些女孩儿长得确实漂亮。” 吴念国说话间不由看向释彦和尚,佛门本是清净,听吴念国这般说法,释彦‘哼’的一声,拂袖而去。 被吴念国那么一打岔,我们之间算是避免了一场战争。 旁边吴怡蓉一边给我扒大虾一边劝我:“陈大哥你别与释彦师父一般见识,我也不认同他刚刚的说法,快吃,吃吧吃吧,多吃点心情好。” 这时,吴怡蓉又把算卦的事儿提了出来,想要我为她算一卦。 我觉得,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所问的事情逃不开姻缘、学业两项。 咱们算命行里面算姻缘还是比较准的,因为常言道“姻缘天注定”,指的是自从你生了以后,你的另一半就已经注定是谁。 以前也有人找我算过婚姻,她长得很漂亮,八字红鸾未到。 可细问却已经离过一次婚,我劝她五年以后再做考虑。 而女人长得漂亮,往往会命苦,因为太多人示好,会在情爱虚妄之间迷失本心。 她又经历了一段失败婚姻,直到五年后第三段婚姻才遇到良人。 结果我问她是不是要算姻缘,吴怡蓉却嘻嘻笑着说:“张大哥,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未来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心里有数,所以,我不算姻缘。而未来的事情我也不想要知道得太早,过去发生的事情更没兴趣知道。你给我算算现在,最近几天我的运气怎么样?” 不愧是福清会中长大的女孩儿,虽说外表清秀可人,但性格却非常大气! 拿出三枚铜钱说:“你去洗一洗手,从里到外的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帮你算。” “还用这么麻烦?”她奇怪地说。 我说:“算未来七分靠猜,三分靠命,算过去,能看在面部五府三庭瞧出蛛丝马迹,唯有当下是最难的,清洁还是要做的,在古时候将军打仗,术士占卜都是要斋戒百日,再由童男童女负责打卦。” 我的话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兴趣,前些日子的大显神威,已经没有人敢对我的话提出疑问。 吴怡蓉兴致勃勃地下楼去沐浴更衣,我与陈剑华聊起了国宝,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那天目碗至今还在国立展览馆里收藏,每当想起后代子孙却要在侵略者国土观国宝,心中实在酸楚。” 饭桌上有些沉默,陈剑华短短几句话,让我的内心升起一股暖流,这或许就是责任吧。 很快,吴怡蓉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回到了餐厅,她还特意地转了个圈,问我“漂亮不漂亮?” 我竖起大拇指,夸了她几句。 告诉吴怡蓉面向东边而跪,又说:“拿着铜钱跟我念,念三遍,打六遍。” 如果我推托亦或者不准,一定会丢祖师的威名。 我所用是麻衣派“火珠林”占卜秘术。 我说:“叩拜天上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天清清,地灵灵,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吉星临头照吾行。” 吴怡蓉跟我重复一遍后,连续打了六次铜钱。 火珠林是在某时辰对应六爻某种卦象,结合小六壬占卜落位,定吉凶祸福。 卦象出来,我大吃一惊。 上坤下离,此乃‘地火明夷’卦。 对应着午时,天火对地火。 古代将午时三刻比作阳气最重的时辰,这时是阴阳交泰。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过了午时则由阳转阴,在农村感触最清楚,比如体质敏感的人,在正午十二点的荒郊野外,与午夜十二点的感觉时同样会感觉阴寒,甚至有尿尿的冲动。 我又让她连续打了三次卦,结果却依然还是此卦象。 坤代表地,离是火,代表太阳。 卦的意思是太阳坠入地下,光明受阻,天火冲撞地火,凤凰折翼之象,视为大凶! “陈师傅,瞧您脸色阴晴不定,我女儿怎么了?” 我索要她生辰八字,批过四柱命格,并非夭折早亡之人。 于是,我说:“有人要害你,凤凰折翼,连续三次皆为大凶,今日会有大灾临头。” 话音刚落,举座皆惊! 尤其是吴念国,他站起了身子问我怎么了? 我将卦象一五一十告知,又问起她今天见过什么人? 可吴怡蓉自从绣花鞋的事情过后,从没离开过吴念国的身边。 卦象绝不会有错,第一眼接触我就看出她是处子。 沐浴更衣之后,身体穴窍通透。 但就算害人也应该害吴念国才对,怎么会来害他女儿? 房间内只有我们四个人,外加站在角落的保姆。 莫非..有人施邪术? 吴念国也过来问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说:“吴小姐,你再转一圈,我看看。” 她按照我说的随着翩翩舞动,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她脖子上的白金项链很漂亮,随着她原地转动,发现项链挂坠竟然是一条鱼。 白色项链飞舞时闪烁着淡淡银光,就在这个时候,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吴怡蓉像是得了失心疯,跑到窗台,顺着三楼一跃而下。 “怡蓉!”吴念国大惊失色。 我恍然大悟,凤凰折翼寓意为坠落的,原来灾祸是从上而下落下的! 到了阳台,看到吴怡蓉跳进游泳池,整个人身体下沉,很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的一样,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头却不曾抬起。 我不敢怠慢,也跟着跳入水中。 想到从水下把吴怡蓉托起来,可她身体沉得惊人,就好像肩膀上有着千斤重担般,压得透不过气。 我呛了好几口水,而怀中法显舍利被邪物刺激,绽放佛光。 霎时间,我感觉到无穷力量,竟单手将吴怡蓉举了起来。 再看她脖子上不知何时被红麻绳拴住,拆下麻绳,又将吴怡蓉丢在岸边 水下在这时闪烁两道红光点,我当即告诉吴念国,马上抽干水池。 他吩咐下去,我开始为吴怡蓉做心脏按压,没多久,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吐水。 醒来以后,吴怡蓉抱着我痛哭,其他人站在一边直呼幸运。 吴念国问:“陈先生,这麻绳是怎么回事?” 红麻绳非常眼熟,九菊一派的苍月空也曾拿过! 九菊三十六社女子皆有一节红麻绳,擅长御鬼,邪法。 水池被抽干以后,水底下摆着一面铜镜,翻开以后,看到铜镜下压着两根死人的手指和他们父女的照片。 我说:“吴会长,九菊一派只会为利益出手,显然,有人买通他们暗杀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晴明 吴念国听闻之后,更是勃然大怒,他转过头问陈朗,昨天是谁负责打扫的? 陈朗忙说是在外面雇来的清洁公司,已经合作两年多了。 我摸了摸麻绳问道:“前几天谁送你项链?” 吴怡蓉平复了情绪,说是她哥哥送的。吴念国听后,气得浑身发抖,直呼养了一条狼崽子。 他说,他收养了一个东瀛小孩,取名叫吴铭,整整养了二十年,没想到他会联合别人一起害自己。 我奇怪道我:“真是很奇怪,既然目标是你,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却还要兜一个大圈子?” 谈话间,吴念国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金色佛像说:“这是释彦大师的师叔转送给我,他曾对我说过,有此佛像可保平安。” 他所佩戴是大日如来盘坐的佛像,神光溢溢,一双佛眼通透,必是经过众生愿力的加持,以至于寻常的邪术根本无法近身。 吴念国主动想要将佛像给他女儿,这时,释彦和尚也下了楼,他说:“吴施主,佛像已与你结缘,绝不可转赠,否则将会失去神效。” 这使吴念国非常担心,不过,他的目光又看向我,乞求道:“陈师傅与九菊一派关系不一般,希望您能帮我个忙。” 他的担心也是正常的,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我劝他放心,准备打电话联系加藤一,让他帮忙从中调和一下。 没过多久,陈朗得到电话,吴念国的养子上吊自杀了。 宴会以一种不太圆满的结果而告终。 离开之前,我把释彦和尚拉到一边,他还以为我找他谈论古佛的事情,认真道:“陈师傅,鉴真大会后天在奈良举行,所有的僧人会在后天清晨乘坐车赶赴,第三日的上午乘坐车辆返回东京,我可能明天夜里去总持寺视察现场。” 我心想,你说踩盘子就踩盘子,还扯什么观察?再说了,有大半夜去观察的吗?我说,希望他能帮我个忙! 释彦疑惑道:“你在东瀛风生水起的,搞出那么大的乱子还没事儿,能用我帮忙?” 我感慨道:“以前还行,现在不一样了,神宫想要我拿‘镇水龙棺’来换金龙魂,被我拒绝以后,这帮混蛋肯定悄悄跟踪着我。能拖延到至今没有动手,无非也是怕我滥杀无辜罢了。” 听了我的话,他点点头道:“身在异乡,我们要团结!” “团结!”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够意思,咱俩身材差不多,把衣服脱了借我穿。” “脱衣服?这可使不得,衣服给了你,那贫僧穿什么?”他摆手立刻拒绝。 “想不想看舍利子?” 我故意威胁他,释彦立刻妥协了,于是,我说借你看你一眼,你把衣服脱了! 我俩僵持了好一会儿,释彦和尚非常生气,将外套脱掉,悲愤道:“真是罪过啊,贫僧竟也会为了心中执念,宽衣解带!” “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接过了衣服,因为舍利子被包裹着,挂在胸前。 只好把领子拽开,释彦和尚踮起脚看向我胸口,脸色颇为惊愕:“原来这就是古佛舍利,好强的愿力!” 因为我俩与陈剑华他们几个拉开距离,尤其看到释彦大师窥看我的胸口,院子里的几个人,竟同时转过了身子! 我有些懵圈,这是干什么? 难道误会了吗? 不过,我换上释彦和尚的袈裟外套,借助舍利子,立刻模仿出高僧的气息。 让释彦和尚等一会儿,我跟着陈剑华一同坐车离开。 路上有两只白鸟跟踪着汽车,在空中盘旋几圈以后,又离开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神宫一直派人跟踪我,有时候是一只猫,还有老鼠,飞鸟,还有司机,甚至大马路上偶尔撞见的陌生人也是神宫的人。 不是说神宫手下多,只是他们擅长驭魂。 人死之后的魂魄往往戾气很重,加上有自己思想,不太容易听话。 神宫会训练野兽魂魄,打入人身加以控制,非常善于追踪,可我假借舍利以及释彦衣服上的味道,欺骗了他们。 夜阑人静,跟随陈剑华到了一处隐秘的胡同口住下。 借助舍利子和僧袍已经完全遮挡住原本气息,只要是不被神宫当面撞见,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我决定不再回木村美子那里! 早晨与释彦相约一同去晴明神社,当初潭拓寺一战,我对他们这些头戴厨师帽的法师有着非常直观的了解。 晴明神社每天旅游客人很多,除了一些小说迷、游戏迷,还有祈福的避祸地。 恰逢那段时间东京又出现“裂口女”传闻,说的是有位女妖怪,穿着妖异性感的衣服,走在狭窄的小胡同,遇见小孩子就问她长得漂亮吗? 你说不漂亮,她就弄死你。 说漂亮,她就摘下口罩让你看看,再说不漂亮,还弄死你。 昧着良心夸她漂亮也不行,她就把你嘴巴子剪开。 所以,来清明神社买符咒的人特别多,坦白讲,价格也不便宜。 我和释彦和尚一起进了神社,东瀛的大部分神社,都是阴阳师为了招回在海外侵略的东瀛人魂魄而建立的。 当地统一会将神社的大门开在东北角,目的是迎接回归的鬼魂,能够给予死者安息。 因此,任何人到东瀛都不能去参拜这玩意。 神社是以神的名义来供奉鬼魂,当你祭拜也好鞠躬也好,等于忘记祖先耻辱,或许拜的就是曾经杀害过你先人的混蛋。 而晴明的神社早先是安倍晴明的祖宅,去世后才更改为神社,社里有神官负责祈福。 送一些安培晴明特有阴阳师符号的除厄符。 我跟着人群一同进入了神社,进进出出来的人很多。 入门前看到了一处低矮的石桥,此桥梁颜色发绿,正面看桥底部写着‘戻桥’二字,望着安培晴明坐在那儿的雕塑。 我心里也在琢磨着,海底五芒星禁制到底该怎么破,难道真的与他有关么? 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在神社内参拜,有的还会买许多的东西。 在小木屋内有贩卖“御守”和“绘马”,这在华夏的叫法就是护身符与许愿绳。 不知道什么原因,华夏老百姓总认为外来和尚会念经,不管去哪旅游,都愿意相信当地占卜、转运的法器。 比如暹罗龙婆、阿赞,佛牌这些东西卖得特别贵,还有塔罗牌占卜,智商税高得离谱也愿意去买。 我问释彦和尚关于五芒星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只是受邀过来帮个忙。 陈剑华为了抢救国宝,忙前忙后,我们这种懂点法术的人,但凡能帮得上的,也不能推辞。 在晴明神社绕了一圈,园中多竹,许多草木已经枯黄。 盛夏时节,这里必是青青绿草,环境幽雅。 而此地的确有着一些奇门遁甲的术数体现,比如院子中心岔开树干的大榕树,二者一阴一阳,阳强而阴弱。 院子周围也摆了好多降鬼的器物,在观神术注视下,神社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使人无法看透。 所以说,这里防鬼不防人。 而戻桥下面跪着一个丑陋的小鬼据说是侍神。 给我更多的感觉,好多东西都是为了满足当前人们猎奇的心理而建造的。 然而,等我走向卖护身符吧台时,屋内开着小窗户的位置,能够看见里面有一名穿着花布和服,模样清秀的女孩儿,正在为每个人画护身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对方好像在偷偷打量我。 我接过了一块木制的御守,仔细盯着上面的五芒星看了半晌,眼前有种强烈的眩晕感,手中木牌上的星星随之有了旋转。 接着,我两只手握住木牌,心中默念雷法,感觉到手掌阵阵的温热,而后‘啪’的一声脆响。 那御守断裂,再看我的掌心却留下了两块儿黑色的五芒星,一阵针扎的刺痛感传来。 随着痛感渐渐消失,五芒星也消失不见。 我特意看了眼那个小丫头,是她以术法令我感受到痛感,真没想到她居然深藏不露..。 第二百五十三章 身处险境 刚刚简短的交手,看似平常,实则符咒中藏了一只鬼,若换作普通人可能就出丑了。 对方抬起头,似乎也很惊讶我能轻而易举化解她的符法。 释彦眉头微锁,问我怎么样?我将碎掉的符咒交到他的手中,“自己看。” 这时,女子缓缓抬头说:“大家都以为你会借机逃跑,没想到你竟然敢来晴明神社。” 我指了指屋内:“外面人那么多,不请我们进去吗?” 女孩深思了片刻,点点头,“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进来。” 说完,她关上这间小屋的窗户,把我们引进去。 释彦担心有诈,我劝他放心,大白天的,还能把我怎么样? 进了木屋,屋内大约四五十平米,陈列所有的物件以实木颜色居多,地上搭建着榻榻米,旁边还有日式拉门储物箱。 中间桌子上摆放着凌乱的御守,五芒星上面微微的法力波动,感觉应该是她工作所为。 其中,屋内中央矗立着一块儿供奉用的神龛,只是里面并非安倍晴明,反而是一排雕刻符文神像的黑色木牌。 其中有两块儿是扣在上面,其他的则是并排竖立着。 除了女孩以外,屋内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头戴着斗笠,身穿铠甲,就连手脚皆穿着皮质护具,此时正坐在一旁打坐。 因长年在外,我能敏锐地感受到头戴斗笠的男子的强大之处,他稳若泰山,气息悠长,虽然隔着面纱,可自从我进来以后,他警惕的目光始终盯着我。 而那一排雕刻符文的黑色神龛内,似乎聚集着特别强大的灵体,但他们被某种力量束缚,无法脱困。 我开门见山,把陈剑华正在面临的问题说出来。 见对方沉默不语,我继续道:“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们的黑帽子在海底设下五芒星,能和平解决最好,实在不行也只能干一仗了。” 女孩说:“黑帽子是阴阳师共同的耻辱,只有那些背弃信仰的人,才会改变自己的猎狩衣,你想让我帮你也可以,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点头示意了一下:“在说出条件之前,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 女孩一抬手,脸上的面皮换了一副新的面孔,之前还是美丽少女,眨眼变得小眼睛,塌鼻梁,有点兜齿。 她倒是对自己的五官没有太在意,平静道:“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我要草雉剑,只有你能帮我。” “那你可能找错人了,现在草雉剑在张道离手上,那老爷子太猛了,我不是他对手。” “你知道为什么华夏天师府会携带草雉剑到东瀛谈判吗?” 听到她的反问,我也很疑惑。 总感觉她好像话里有话,我示意她请讲,女孩儿说:“我是晴明的嫡系后代,草雉剑、八咫镜、八尺琼勾玉为东瀛三大神器,原本是我晴明家族掌握,随着家族没落,被三大神宫收回,而草雉剑则丢失华夏。” “这次金龙魂躁动,本土频频发生灾祸,神宫不想着稳定国内风水,反而打算将金龙魂镇压在富士山,此等做法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地震海啸,妖鬼当道,消失多年的百鬼夜行会再度出现在东京。” “陈俊生当年送金龙魂的时候,做了手脚,只有你才能平复金龙躁动,所以,神宫不会杀你,可是...天师府会!” 在一位陌生女孩儿耳中听到这件事,心里也颇为震撼。 让她继续道:“张道离来东瀛,不仅仅是为了夺走金龙魂,而是斩杀金龙,甚至连同东瀛龙脉也一同斩断,你..就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说完,她递给我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牌位,道:“我不是为了帮你,而是帮助那些无辜的百姓,无论金龙魂被斩断,还是镇压在东瀛,都会使平民因此丧生,这是我晴明家族十二天侍之一,它能替你死一次。” 我长呼了口气,原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此期间,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接过手中,那牌位瞬间化为一道黑色缭绕的烟雾,消失不见,我感知身边好似有着阴魂,它很强大,却没有任何恶意。 我谢过了女孩,得知她叫安培神月。 听她说,我不用担心草雉剑的事情,替命牌位会在对方出剑杀我的一瞬间,将草雉剑带走。 事后,我们俩聊起阴阳师的禁制。 施禁者术法越强,禁制就会越强。 在他们眼中,五芒星就是沟通自然的桥梁,通过符号将自然与印有符号的物体融合。 好比御守符,她制作的符咒便是与四周大自然融为一体,当危险来临之际,持符者会好似动物一般,有着敏锐感知危险的能力,做出下意识的判断进而躲避危险。 而在阵法、禁制中利用到了五芒星,施法者能够让五行阵法增强威力,会随着年代的久远而越来越强。 如果我想破五芒星,他给了三个办法,第一个、找到施法者干掉他。 第二个、用强大的力量捣毁周围和谐的自然,说简单点,你扔个炸弹将四周炸了个稀巴烂,五芒星也就没用了。 第三个、用钥匙把五芒星阵法打开。 阴阳师禁制更多源自八门遁甲,阵法多源于五行之道,那个禁制是防盗的。 但总不能连自己人都防吧?所以,施术者会留下一个‘生门’供人进出、 我们聊了好多,包括香港水底下的五芒星以及镇压亡灵骸骨的铁牛造成的当前囧局。 她思索了一会儿,说在海底下的,很有可能‘封字诀’。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杀死阴阳师,如果找不到,或者人家藏了起来,建议我以煞气重的物件压制铁牛,其中刀剑之类的为首选。 因为阵法与灵魂相连,一旦放好了煞物,那么立阵的阴阳师会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被迫无奈也一定会去查看究竟,埋伏人手捉住他,一切都可以解决。 心里大喜,果然术业有专攻,明明很简单可以解决的一件事儿,没必要闹得鱼死网破。 在木屋里,安培神月给我讲起了伊势神宫。 是东瀛本土神道教最神圣古老的神圣场所,掌握东瀛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以我的实力,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离开小木屋,释彦大师很焦急,就差冲进去和对方拼命。 见到我,他非常感慨,建议我把法显舍利交给他保管,万一我出点啥事儿不算啥,损害佛宝,那岂不是亏大了。 我要真交给他,他不赖账都对不起自己。 所以,让释彦告知陈剑华做法的当天下午,我们俩又匆匆赶往奈良县踩盘子。 一路上有陈剑华的人相助,释彦则早早准备好图纸研究。 古佛肉身在总持寺,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阵法。 并以古佛为阵眼,倘若挪动,瞬间佛寺会成为修罗炼狱般的危险。 很久以前,八宗也曾派弟子过来“请”佛,因为准备不足,而吃了大亏。 整个总持寺是全东瀛禅宗“曹洞宗”的宗门,门内高手众多,由于鉴真大会,他们会前往奈良县。 今天夜里,就是他动手的好机会! 总持寺处在日本第二大城市的横滨市,距离东京大约有三四十公里的样子。 追溯历史,正是中华禅宗五家七宗之一。 宗门开创祖师分别叫曹山本寂、洞山良介,二人是在唐朝时候所建立的宗门。 听名字,你肯定以为这是俩东瀛人,其实不是,曹山本寂是福建人,洞山良介则是浙江人。 月黑风高,趁着总持寺防御松懈,我和释彦走向山中古寺,为了接古佛回家,今天当一回小偷也不算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夺金身(一) 华夏佛门有八宗,分别掌握佛门八宝。 传说达摩祖师将禅法下传给慧可、僧璨、道信,弘忍。 最后再由弘忍传给了慧能与神秀二人。 其中神秀创立北派,主张渐悟。 慧能创立南派以顿悟,和那句“即心即佛”传诵至今。 总持寺曹洞宗则是慧能祖师门下的南宗一派。 宗门代表的人物就是石头希迁,法号“无际大师”,也就是当今世上饱受争议,且坐在总持寺接受供奉的古佛。 潭拓寺时,被空海他们利用假金身摆了一道,如今能有机会扳回一局,我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 研究释彦给的资料,总持寺是一个很神秘的寺庙,除了是曹洞宗的山门以外,寺内别院与支院分别设立了女子学校以及鹤见大学,以及一所公益性质的社会馆。 汽车停在了山脚下后,与释彦徒步上山。 为了稳妥起见,我还特意带着罗庚。 悄悄潜入寺内,见这里青砖铺砌,地面一尘不染,草木翠绿,房屋皆为棕色的实木所铸。 寺庙整体颜色偏向于灰、棕、褐三色,看起来很严肃,不像咱们的寺庙开门见红。 沿着道路没走出多远,一座矗立在正中央的石灯出现在眼前。 他足有两米左右的高度,整体皆为石头雕刻,唯有装烛火的位置是利用灯罩包裹。 石灯笼寓意为‘净火’,意味着用火去净化万物,同样它出现的突兀令我有些意外。 正常石灯本为照明,以及供奉佛祖所用,可它却矗立在空地的中间,像是挡住佛殿与大门之间的障碍。 拿起总持寺的地图以罗庚定位。 面前石灯笼原本处在一处空地,可在风水中却是朱雀位。 以灯火寓意朱雀招展之意,并且在石灯四面皆为凤凰翱翔的雕刻,灯柱下方却是盘坐的僧人以及佛教降魔杵的法器。 此处与华夏五台山格局很像,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四象风水局。 其中青龙位则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寺庙,屋檐招展上方俯卧青龙,僧院内有涓涓流水而过。 与之相对则是没有棱角的青石,上方还雕刻了许多经文。 夜阑人静,就算是庄严的寺庙也变得阴气森森。 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一座凉亭。 有一尊方鼎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凉亭周围还特意用警戒线拦住。 我和释彦对视一眼,坦白讲,站在这里会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当利用观神术查看,只见方鼎上方有阴气如泉水般溢出。 可大鼎周围除了有铆钉覆盖在鼎外,什么也没有。 释彦皱着眉头,低声道:“陈正,你有没有感觉有人盯着我们?” “什么?没有啊。”我环顾四周,视线所到,没有一个人影。 接着,我问他,会不会有人趴在窗户偷看? “不能不能,那么远的目光根本无法察觉。”他又不确信地问。 恰逢此时,角落里浮现两道绿光。 定睛一瞧,在墙角处,竟有一只堪比野猫大小的耗子。 我与释彦面面相觑,不会是老鼠的目光吧? “你瞧那大耗子有点不对劲儿,咱俩是不是露馅了?”我不确信地问。 话音刚落,有两位僧人自僧舍走出。 来的二人年纪与我相仿,他们拱手说了一些,翻译项圈中的意思是请我们离开。 我和释彦对视一眼,既然来这儿就是想动手,那就别合计。 于是,我们俩非常默契。 我打左边,他打右边。 释彦的易筋经点穴法门非常厉害,虽然不能让人僵直不动,但一手指下去,受到袭击之人,顿时仰面朝天。 那大耗子见势不妙,匆匆逃窜。 我心里也升起一丝不详预感,我沉声道:“留给咱俩的时间不多了。” 释彦咬着牙:“贫僧今天也豁出去了,大不了早点去见佛祖!” 我们俩一拍即合,前些日子的拍卖会让我受到刺激。 所以说,当前干劲儿满满。 我们自大殿中寻找,连续打昏过去七八位小沙弥,在西北角的位置有着一座将近三米高的佛龛。 当中盘坐着一名身披袈裟,两手交叉于胸前的肉身佛。 在肉身佛下方木牌刻有“无际大师”字样,仔细打量着肉身佛,他面部有些发黑,但轮廓清晰。 距离接近的那一刻,我心口莫名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 无际大师虽被镀上了金漆,但轮廓完好无损,华夏活佛不像埃及木乃伊那样,经过多种处理又包裹上绷带,以至做防腐的手段。 古时候高僧圆寂之后,遗体经过简单的处理,开放给各界祭悼,一切完毕,再将遗体放置于缸内。 三年后开缸,如果缸内活佛颜面如生,肉身不腐,方才会被塑造成金身,成为肉身佛。 但无际大师的肉身佛堪称世界之最,他没有经过特殊处理,日常环境中,历经千年烟熏依然不朽。 当注视肉身佛时,或许是错觉,仿佛他也在盯着我看。 随着眼眶微微发紧,我头脑传来阵阵的眩晕,心口微搐,强烈的感觉令我不禁半蹲在了地上。 朦胧间我见到了一位老僧人冲着我微笑。 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好似佛龛上的活佛站起了身一般,老和尚身材干瘦,额头很高,虽说满脸皱纹,可看起来确实无比的慈祥。 他长眉飞舞,仙气逼人。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又指了指我。 他是石头大师吗? 难不成是在问我身上的舍利子? 我吞咽了口唾沫,心里特别震撼,眼前发生的事情出乎我的预料,的的确确太诡异了。 突然间,世界仿佛静止了下来,周围给我的压迫感很重。 那尊活佛竟然缓缓走向我,周遭的世界如同被灭了灯一般消失不见。 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仅有活佛与我对视。 半晌过后,石头希迁又摇摇头:“不对,你不是神秀禅师。” “神秀?”我有些发蒙。 南能北秀,神秀与慧能是师兄弟。 只是一方主掌渐悟,另外一方主掌顿悟。 莫非是法显舍利与神秀有着某种关系? 我说:“我叫陈正,大师,我准备带您回家,看您就一个肉身,也不用收拾啥东西。” “你带不走我。” 我很疑惑:“您不愿意回去?” 石头希迁摇摇头,他的身体渐渐后退,最终与肉身融为一体,周遭的黑暗也随之驱散一空,刚刚又好似仅仅过了眨眼一瞬间而已。 再看古佛旁边的莲花灯,灯火高照,空气中也发出淡淡的香气。 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闭上眼沉思,将所看见的一切,在脑海里勾勒出完整的八卦图。 那么寺院所有的建筑皆按照图中落位,我赫然的发现,整个总持寺的平面图就是一位盘坐僧人。 而方鼎正是压在僧人的左胸,周围石灯笼则如同利剑一般插入腹部。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寺庙建立初期为什么会立下如此格局,到底目的是镇魔还是镇佛? 如果说是镇佛局,那佛又会是哪一尊佛? 曾经东瀛某所大学闹鬼,就有人将石头大师的肉身请过去,据说,仅过了一天,再无任何邪事儿发生。 现在来看,寺中经过小溪犹如锁链般缠绕在坐佛的心口。 而水本是往低处走,但寺里的小溪自大雄宝殿南侧沿着道路向下流淌,到了山门处却回旋向上,最终所有的水汇聚到一处大约五米直径的圆形池塘,形成一个水往高处走的格局。 传道馆居于左侧,大僧堂乃供养佛祖之位。 至于大僧堂是供佛坐佛所用,目的以肉身佛祈福的风水。 东瀛地震海啸更是屡见不鲜,依旧有许多地方却从未遭受灾难,甚至天灾的强度会小很多。 所以,我怀疑他们以肉身佛为风水镇物,来护佑总持寺北边的太平安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夺金身(二) 想明白了这些事,心头火起,佛法本是普度众生,结果曹洞宗竟干起损人利己的事情。 这时,释彦也冲了进来。 他催促道:“快点吧,曹洞宗有三大高僧,去了奈良两个,还有一个最厉害的狂僧在家!” 我沉声道:“寺里有天罡截运局,以小溪为锁链回旋,头顶宝殿瓦片曾被阴阳师施过三十六重雷法,寓意为三十六天罡,并且我感觉到寺里有很强的鬼气,一旦挪动古佛肉身,怕整个寺庙成为迷宫般的鬼蜮!” 释彦目露肃穆之色,认真道:“只要能带走古佛肉身,贫僧就算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星月朦胧,屋外传来“吱吱吱”的叫声,镇守寺庙的灵兽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黑毛大耗子,比兔子还要大上一圈。 它们将整个大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碍于古佛神性,方才没有进入到大殿。 曹洞宗为一宗门派,被我动了截运局,福地算是破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许许多多的僧人闻声赶来,释彦脱下外套,已经准备以性命相搏。 我凝神静气,继续道:“你帮我拖延一阵,待我画下雷符,背着古佛逃出去!” 释彦点点头,他赤着上身,脑后浮现淡淡的金光,就连身体表面也浮现一层金色光晕。 “古佛金身对华夏事关重大,东瀛小贼欺人太甚,金龙魂不还,古佛肉身也想赖账,贫僧就算拼着一死,也要让你们知道,和尚也是有脾气的!” 话音刚落,他一夫当关,以佛门奇书易筋经为基石,纵然铺天盖地的僧人,也闯不进来。 此时,他身法极为灵活,借助大门窄小,一己之力打翻了数十人。 我这边也不敢耽搁,先是脱了衣服给古佛罩住,凝神静气在大雄宝殿的五个方位分别画下五行雷符。 这一次,我直接将符法写在地面上。 古佛就是阵眼,若是我没有遮住头部,会被三十六重天雷锁定,恐怕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等到五行雷符画完之后,我提笔上了供桌:“形势危急,大师莫怪。” 还未等靠近,身体都好似被万千重锤砸在心口。 我苦笑不已,这位古佛是不想回去啊。 利用符笔在古佛身上写下敬、天、法、祖四个字说,我一共承受了四次重击。 笔停之时,周围供桌炸裂。 大雄宝殿外已经打得热火朝天,释彦被那些护山老鼠咬得满身鲜血。 见他还在坚持着,若不是靠着这扇狭窄的小门,恐怕他早就完了。 我快速到了古佛近前,顺势一拳打碎了玻璃窗,轻轻用手触碰大师的额头,心里轻唤他的名字。 在农村谁家孩子被吓掉魂,才会用这样的办法。 大约过了不到一分钟,寺里开始陆续传来钟声。 曹洞宗上千子弟,懂法者不知有多少,更何况寺里有通天阵法,若是围上必然凶多吉少。 激烈的交手,作为战场的大雄宝殿已经是一片狼藉,就连门窗及地面的青石板都统统碎裂。 我看着头顶房梁有着阵阵青色光晕闪烁,必是雷法已经躁动。 我在试着沟通石头希迁,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终于,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何必呢。” 赶忙转过身,石头大师静站我的身后。 他一身僧袍,手拿棕色佛珠,目光平和。 我特兴奋地说:“您能自己醒过来就是太好了,咱们也别傻站了,走,我带您回家!” 谁知,石头希迁居然摇了摇头。 瞧他这一副模样,我都懵了。 问他什么意思? 他感慨道:“佛祖曾言,众生平等,如果离开这里,将会没有祈天的佛陀,怕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施主还是回吧。” 什么?居然是他自己甘愿被镇压? 我心里有些不太平静,石头希迁能成为肉身佛而千年不腐,其中必然与他通透佛性有关。 或许大师见过东瀛灾祸不断,每每人死时,心有不安,所以甘愿化身一方守护神。 并且,听他的语气平淡且坚定,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没那么大公无私,看到自己本土的活佛保佑他国的人,心里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儿。 我说:“大师,家乡金龙魂被东瀛夺去,正在承受苦难,我们更需要你啊。” “中华地大物博,自有天佑,然而,此地百姓虽说看似富足,可是根基未稳,我若离开会有大难。”他说。 忽然间,我觉得有点说不通了,绝大多数的高僧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固执’。 但是,自己国家的东西就应该拿回去。 于是,我说:“既然大师是慈悲之人,那恶人就由我来当吧。” 话音刚落,石头希迁大师叹了口气。 我抱紧了肉身佛:“肉身我总得拿回去,您有慈悲之心的确值得敬重,我也愿意相信天下众生平等,同样理解您不愿看到生灵涂炭。您的灵魂属于您自己,可您是吃华夏的禾苗长大,您的祖祖辈辈也是如此,肉身理应归于中华,我说的没毛病吧!” 高僧心有慈悲,惦记众生疾苦,甚至不分猫狗虫鼠蚁,何况是人了。 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自由的,所以,我不勉强他的想法,可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注定要忍受什么叫“身不由己”。 我大吼一声,强行抱了肉身佛,金光四射,佛陀金身重若泰山。 法显舍利刺激着我全身金刚骨头,就算如此,皮肤仍然向外渗出血滴。 他的重量已经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咬紧牙关,别说是一尊肉身佛,就是真的泰山来了,我也要背回去! 可为什么这么重啊? 我忍不住地大吼几声,紧接着听到一阵佛经梵唱。 大雄宝殿忽然间化作黄金打造的房屋,随之而来的滔滔鬼气自地下钻出。 它们悬浮在半空,阵阵黑色的鬼气弥漫在刀身周围。 宝殿上方的瓦片已经变得几乎透明,我背着肉身佛前行,每一步踩在地面,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阵阵阴风在大殿内刮了起来,大地盘绕着黑色气旋,我甚至可以听见数不清的冤魂的咆哮声。 它将我周围的世界换了个模样,金色的大殿渐渐被鬼气笼罩,脚下土地成了一片猩红血海。 数不清的狰狞恶鬼正在咆哮,在我挪走了古佛之后,触碰到此地的封印! 莫非这些恶鬼是阿修罗? 素闻阿修罗为佛家上三道众生,并非多数人心中认为阿修罗魔鬼的代名词。 他们是战神,护卫佛法。 浓浓鬼气使大雄宝殿变了模样。 唯有佛像金身坐落在血海之上,但之前的梵唱声音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恶鬼咆哮。 但我不能退,古佛虽然没亲口说,但是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放不下脚下这片供养过他近百年的百姓。 但从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天起,我们便不属于自己,哪怕出家人也是一样。 就好像我所写下的“敬天法祖”那样,我们要敬畏苍天自然,效仿祖宗德行。 可古佛肉身却在我背下来以后,犹如燃烧殆尽的蜡烛,身上的金漆缓缓脱落。 他如山岳般沉重的金身压在了我的脊梁。 待周围渐渐浮现大量的阴魂之时,我分别咬破中指,在左右手掌心写下‘雷法’。 雷所指的是天地之音,代表老天爷发出的怒吼。 就在这时,番天印突然发挥了它的神效,借助我自身精气,一触即发。 金光咒让自身绽放夺目金光,随着雷法的念诵,血海之中有着五道雷符射出绿、黄、蓝、红、白五道光束。 连续五道雷声接连响起,五道光束汇聚到我的身上。 我筋骨震颤,耳鼓膜中传来‘轰轰’的雷声。 强烈的冲击力,导致我鼻孔向外喷血,幸好番天印打散了四周恶鬼。 看着眼前聚集着的人群,我回手掀开古佛头上的衣服,大吼道:“释彦,跟紧我冲出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五脉齐至 古佛实在是太重了,每走出一步,皆要掏空我所有的力量,能坚持到现在,完全凭借着一股子毅力。 同样,由于古佛重新暴露在外,大殿禁制雷法被引爆,导致一个非常让他们崩溃的场面发生。 我在前面跑,天上时而会儿降下一道闪电来劈我。 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代表那团火,总持寺的那些僧人就是被火烧的鱼。 释彦惊慌道:“你到底做啥缺德事儿了,竟会遭雷劈!” 我说:“还不是为了帮你夺金身,快点跟紧,离我太远容易被雷劈上,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雷击不打菩萨头。 我背着古佛金身,不管雷火滔滔,它也不会打到我身上。 但周围其他人可就说不准了,方圆五米之内,除了与我紧挨着的释彦,谁靠近劈谁,很快就无一人胆敢靠近。 我驮起古佛肉身一步一个脚印,强大的压迫感,连骨头都已经快断了。 这时,古佛身上写着的四个大字起了神效,替我抗住周围无休止的雷法符文。 敬、天、法、祖代表着华夏一种精神。 古语有云:一字压百邪。 文字自身有着它独有的神性,当文字组成相应的词语,就会形成“咒”。 借此机会,我踏出了大雄宝殿。 此时,古佛肉身迸发出一道金光,直冲云霄之上,晴朗的夜空被莫名而来的乌云压上。 阵法牵动自然之威,密集乌云上方闪烁的电光似乎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远端墙头上站着一人,他身穿武士服,面如恶鬼,两枚獠牙外凸,眼若铜铃的男子,整个人妖气森森。 释彦沉声道:“小心点,我师叔之前说过,东瀛有三大奇妖,其中有一位叫酒吞童子,长得就是他这模样。” 四周嘈杂一片,我也听不清楚大家说什么。 不过,这位酒吞童子出现,让周遭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人群自觉地为他分开道路,当对方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我虽然没和他交手过,可他散发的压迫感,却不是我这个未曾学过武技的人能比拟的。 从小到大爷爷不曾教过我古武之法,如今金刚骨虽然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世上本就没有天生成名,任何一位高手,都需要一天一天积累出来的。 当然,就算打不过,我同样不会选择认命。 今天来这儿,是为了取走古佛。 我心一横,反正留下来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只要捏碎了舍利子,让佛光充斥全身筋骨,那么我在一瞬间会获得强大的力量,凭借大力出奇迹,保不准会有一战之力。 结果,释彦抢先一步拦在我和酒吞童子中间,沉声道:“带古佛回去,贫僧就算一死,也要保你平安!” 见他快速念咒,身上浮现密密麻麻的经文。 释彦虽说不像其他僧人那般纯粹,相反,我更觉得他真实。 人群挡住我们所有撤退的道路,待释彦咒法停止,忽然间怒目圆睁,双手快速结印,怒吼道:“大般若咒!” 狮虎之音犹如波涛般凶猛扑去,不?料,那酒吞童子竟以真身迎面相抗。 金光佛手正面拍在他的心口,但见酒吞童子向后踉跄几步,眼神流露出一丝寒芒。 紧接着,他的头竟然一百八十度转过去,那是另外一张阴森森的男人面孔。 四周浮现浓浓迷雾,视线受到遮挡的同时,酒吞童子的头竟然飞了起来。 浓雾之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如万花筒般,让人心神迷离。 我和释彦皆被迷惑其中,这时,那颗飞起来的人头,突然出现在释彦身侧,狠狠咬下一大块皮肉,鲜血淋漓。 释彦回头迎击,那人头又一次隐匿于大雾之中,发出‘桀桀’怪笑。 而刚才的大般若咒,似乎打在院内古树之上,释彦被对方幻术所迷惑。 我背着古佛,行动不便,本借助雷劫护体,偏偏“敬天法祖”挡住所有的阵法,这也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 酒吞童子的人头拖着血淋淋的肠子在浓雾中穿梭不断,突然咬我的一瞬间。 总持寺的围墙上方,一位黑衣人从天而降。 他虚空踏步,身手了得,飞起来就是一脚,将那酒吞童子的头颅好似皮球般踹飞了! 同一时间,总持寺另外一角发生大火。 寺里僧人大怒,他们将我围成一圈,口念罗汉降魔咒,四周漂浮着的经文化作拳脚,若不是黑衣人周旋,我现在未必还能站着。 正当这时,在僧人身后的房顶又出现一位黑衣人。 他手持黄符丢向空中,符纸幻化金光,五岳符文犹如烟花般若隐若现。 “砰——!” 这一声巨响让我惊讶。 此符咒与天师府的符咒完全不同,它是借助天地自然之法,模拟天威降临,华夏大地,只有龙门五脉山字门擅长此术! 刚才踹飞酒吞童子脑袋的武技我也似曾相似,不正是宁无缺的八极拳手段吗! 他回过头,与我对视时低声道:“五脉的人来了,大家看你和释彦搞到一起,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见到龙门的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我提醒道:“你小心点,这里好像还有个疯和尚!” “不打紧,黄慧怡给他们下药了,现在应该在茅房里面蹲着呢。” 宁无缺走到前面,作为华夏十三太保的人魔,宁无缺的武道虽比不上孙北堂那样出神入化的高手。 但他已然是站在武道巅峰之上,明、暗、化、罡四大劲,仅差一步便是罡劲。 我耳边忽然听到古佛的声音,“施主之前所言有理,肉身你可拿去,若日后施主有幸前往南华寺,还望替我向慧能祖师说一声道歉,众生命本相同,不应心生偏见,但弟子不会忘本,愿为华夏苍生念经祈福。” 当他这句话落后,我后背的肉身佛轻了许多。 大殿周围已经聚满了僧侣,借助三十六重天雷禁制,他们不敢贸然逼我动手。 此时,总持寺最强的法阵已经开启。 乌云压境,地火雷动,天地之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曾经来盗取金身的人,无法全身而退。 此等沟通起得动天地之威,足以使万物俱灭。 宁无缺一马当先,在重重包围之下,犹入无人之境,他八极拳擅长群战,崩拳刚猛。 凭借挨、帮、挤、靠、崩、撼之特点。 力起于脚跟,行于腰际。 当他使出撼天劲之时,面前再无一名僧人立足。 曾经掀起京城血案,杀十三太保仇家无数,一己之力灭人满门,皈依潭拓寺,居后山悟道赎罪。 而今宁无缺杀气尽数消除,一身武技虽说大打折扣,却也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 他双拳似铁锤,晃膀撞天倒。 跺脚震九州,如入无人之境,身前但无一合之敌。 总持寺大阵轰然启动,宁无缺被重重杀机所包围。 连我都觉得此事不妙,结果,意外再度发生。 因为总持寺的风向忽然变了! 刚刚是东南风,一瞬间化作西北风。 风水之道所讲述的就是“藏风聚气”,其中,风则为害,西北风更如刀锥刺骨,莫非有人改换风水气脉? 风水师虽然不足以操纵自然,却能借自然之力为己所用。 其中“借风”,是众多破阵之法,效果最快的。 诸葛亮借东风,便是暗含华夏风水法门。 待心头疑惑之时,宁无缺认真道:“不用担心,这是命门的换天之术,能封禁天下一切阵法,快走!” 第二百五十七章 龙威 站立于房梁之上的黑衣人,快速书写符法,但见总持寺西北角大火凶猛,听他的意思,眼前的局势皆是五脉风水玄术所致。 西北属天门,就算京城八大城门,也缺了西北角,正是因为西北乃风水命门所在。 远观滚滚浓烟缭绕半空,遮天蔽日。 风自西北来,火从西北起,此法应叫“火烧天门”。 房顶上山门的人喊道:“趁现在,快点撤!” 宁无缺一手搀扶起了释彦,走在前端。 待西北狂风愈加呼啸,大火烧红一片天,那些围攻我们的僧人再也坐不住了,立刻抽调大部分人手回去救火。 眼看宁无缺打开一条血路,我们前脚逃出,山字门的黑衣人一跃而下,当即以五岳符咒封住总持寺的大门。 寺里的僧人想要往外冲,大门却因为符咒的缘故,重达千钧。 任凭里面的人如何用力,依旧打不开大门。 我们虽然冲破包围,站在总持寺外围,危险却依旧没有解决。 没了古佛肉身镇压,山谷间回荡起妖魔咆哮。 一位身穿白衣的僧人围墙,紧追不舍,他身后带动着雷云,步伐矫健,宛如怒目罗汉。 他出手就奔着我的背后古佛,宁无缺一把将我推开,霎时间,他筋骨齐鸣,拦住了一鸠和尚。 二人强劲的对碰,使方圆五米之内的青砖裂开。 我见宁无缺双目流露出兴奋,凭借刚刚那一次交手,对方果真实力不凡! 释彦认真:“他是东瀛三大奇僧,法号一鸠,性情狂放不羁,毫无修行人的模样,据说曾学过达摩留下的武技,大败东瀛各路高手,获得狂僧名号。” 宁无缺活动着筋骨,我能感觉到他体内充斥着强劲的力量,犹如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正不断受到挤压。 大家虽说是语言不通,但“八嘎”这两个字我还是能听懂的。 当然,宁无缺也听懂了。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被人如此挑衅,宁无缺气得太阳穴暴起。 白衣和尚从上而下,只见宁无缺脚下步伐灵动多变,以退为进,脚踏罡步,快速道:“八极撼天天震,震地地崩,五岳移位,天塌地陷!” 双拳化作虚龙影,快如流星闪电。 这一回宁无缺占了上风,大声吼道:“我次奥你祖宗!” 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肉做的,待出手气势,就好似重型卡车撞过去。 一鸠佛法高深,离皮肤三寸之外凝聚一层光晕。 我定睛一瞧,这他娘的不是华夏有名的金钟罩吗? 待我为宁无缺有那么一点担心的时候,意外突起,一鸠大师不合时宜地放了个屁! 噗——! 那声音悠长,并带有“噼里啪啦”的连响。 金钟罩好似青纱帐似的不堪一击,宁无缺的拳头精准无误地打在他的脸上,清脆的骨裂声让我怀疑他会不会被一拳打死。 一鸠倚靠在墙角,裤裆下流淌着出黄汤,恶臭的气味弥漫,我们几个都在此时捂住口鼻。 黄慧怡在山坡下向我们挥手,“这边!” 看看白衣僧,再看看黄慧怡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这毒药还真是狠啊! 东瀛狂僧,身为一代宗师的他,竟拉裤兜子了。 宁无缺平复气血,趁着总持寺大门尚且没有被破开,我们三个转身匆匆奔向黄慧怡。 山门符咒被破开之时,总持寺僧人如潮水般涌出。 结果,古佛的灵魂将他们拦住。 人群纷纷跪拜,目送古佛魂魄再度进入寺院。 所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石头大师对他们说了什么,那些人竟放弃继续追杀。 我们几个虽说全身而退,但我心里清楚,此事必会在东瀛掀起轩然大波。 千年古刹因我坍塌大半,寺里对外宣称遭受了天灾,紧闭山门恢复,而后又连夜用其他手段找到了一尊假的肉身佛供奉起来。 这样也好,我算是全身而退了。 山下停着一辆商务车,负责开车的人我依稀记得在京城见过。 我们上车以后,听到黄慧怡笑声,旁边的人恭维她,夸她用毒厉害。 我倚靠在座位上喘着粗气,缓和了一会儿,见释彦盯着古佛肉身,激动得热泪盈眶道,我碰了他一下,问他没事儿吧?释彦擦了擦鼻涕,哽咽道:“咱们竟然真的成功了?这是不是一场梦啊,太激动了。” 我用力掐了他一下,疼的释彦“嗷”的一嗓子,黄慧怡说:“别吵了,你先想着回去怎么交代吧,事情闹得那么大,一诚大师也得罚你交差。今天要不是我们几个早有准备,你们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意外,我大意了。”我狡辩道。 宁无缺说:“好了,给你介绍一下,山门单春秋,黄慧怡你们认识,开车的是卜门年青一代,叫武正。” 我拍了他一下,说声谢谢。武正说:“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夺金身这事儿不在计划之内,但确实过瘾啊,你瞧瞧,这活佛长得有鼻子有眼,还别说,和你还有点像呢。”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我长得像我爷爷,当初潭拓寺一战,东瀛就抬着古佛化身,第一眼我还以为撞见他老人家了呢。 今日再看,还别说真有七八分相似。 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王阳明曾在一所寺庙观景,途经一处上锁的小屋,心生好奇,便让沙弥把门打开,当时小沙弥是拒绝的,碍于王大人官威,只好将门打开。 房间内坐着一位老僧,竟与他有几分相似。这时,他又在墙壁上发现了一首诗,诗歌写道:“五十年前王守仁,开门原是闭门人。精灵剥后还归复,始信禅门不坏身。” 王大人恍然大悟,知道眼前这位老僧是他的前世,当即花钱修建了一座佛塔,将老僧安葬了。 至于是不是小和尚为了筹钱,故意写下的,就不得而知,毕竟口口相传的故事,真真假假。 可我越看他越有几分像我爷爷! 我们几个开车回去的路上,又接走了命门风水大师,他叫“金山”,长得胖胖乎乎,还戴着金边眼镜,难以想象,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宅男气质,竟然一己之力破了总持寺风水大阵。 算起来,单春秋、黄慧怡、武正、金山,龙门山医命卜加上我,五脉算是齐了。 宁无缺告诉我,华夏道门准备和神宫正面交手,龙门趁此机会带走金龙魂。 五脉相互协作,不惜一切代价! 要不是当初被单无涯他们摆了一道,坦白讲,龙门还是不错的。 宁无缺很认真,他说金龙魂必须交给龙门! 我说:“你们已经有计划了?” 他摇摇头:“没有,但我们来之前,武大通开了一次铁板神数,让我们到了东瀛配合你!” 我听他说完,心里也在琢磨着。 山字门除暴安良,擅长斗法。 命字门,精通风水。 医字门,治病下毒。 卜字门,趋吉避凶。 这几家都是各有所长,来的也是各自一脉的佼佼者。 思来想去,如果金龙魂非要让我帮哪一家获得,我觉得还是龙门靠谱。 武正开着车带我们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住下,天亮以后,我们把古佛肉身打包,然后发个快递寄给唐麟,由他负责把它送回漳州活佛宫。 同样是在那天,东瀛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气压低得吓人,飞鸟受惊,天地陷入一片诡异的气氛。 街面上看到一大群匆匆跑过的老鼠,犬吠猫叫,俨然就是地震来临前的征兆。 结果,地震没有来,却见一道金光自富士山冲天而上,却被莫名的黑气拖拽,金光在空中挣扎,爆发出一阵阵吼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仿佛天雷一般。 但是,我很清楚,这声音是传说中的龙威! 与宁无缺并肩而立,我说:“看来张道离他们动手了。” “是啊,咱们也要开始了。”他长呼了口气,“孙老让我转告你一句,在东瀛无论怎么折腾,只要安全回国,就不用管那狗屁通天檄文,他老人家活着一天,无论是三大天师,还是在万寿山紫微宫的镇元子,他们谁也不敢碰你!” 第二百五十八章 百鬼夜行 我不禁看向宁无缺,他说话的口吻笃定,不像是在诓骗我。 可..孙北堂? 回想那位一己之力独战西山十戾,面对万寿山娘娘,天渎恐怖道士镇元子时候,仍旧保持一副冷傲不羁的神态,他必然是拥有与之匹配的实力。 我没有一点因为受到庇护而庆幸。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每当别人与我示好,我都会在心里问一问自己,凭什么? 他到底是谁? 又与我有何种关联? 算了,这些事情还是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看到远端金龙受到黑气拉拽,乍看之下宛如数条黑色锁链纠缠不断,硬生生将金龙拽下去。 大地震颤,富士山散发出滚滚浓烟。 一位身穿白衣,白袍,面如白纸般的影子浮现在金龙离开的位置,他身影渐渐扩大,又隐匿于云雾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符咒伴随着八卦太极铭文紧追不舍,待黄符跟随一同没入云端,天边之上频频闪烁出甲、子、乙、丑这种古代文字。 它犹如一个巨大的太极,锁住了云霄。 也让八卦之中的白衣鬼影无法脱离。 这一幕,让我和宁无缺都不由屏住呼吸。 既然华夏道门与东瀛神宫交手,那道金光必是大家争夺的龙魂! 可就在金龙被拖拽的时候,我胸口传来一阵酸痛。 说不出来的难受,就像被什么东西卡在喉咙。 宁无缺打了几个电话,卜门嫡系传人武正负责开车,他很熟悉路,带我们奔赴富士山方向。 大家的气氛都特别凝重,随着大雾之内的白衣鬼影被符咒封住,东瀛今日的气氛格外地压抑。 我的胸口也始终都像被什么东西揪揪着,开车绕来绕去,小胖子金山脸色骤变,说:“糟糕,这里风水气脉完全乱了,先停车我去看看!” 山医命相卜各有一门绝活,比如我的绝活是天相,能够看星斗辨别阵法,这是他们几个所不会的。 小胖子是命字门的人,最擅长风水玄术。 见他站在东京繁华的街道上,太阳不知什么原因被遮住,天地陷入一片漆黑。 小胖子手持罗庚,以奇针八法来定位。 他脸色一僵,单手快速以小六壬掐诀,过了小半晌,他沉声说:“东瀛的风水气场有问题,阴阳驳杂,这是天狗食日!” 我们几个都是精通此类的高手,对此心知肚明。 正所谓:昼行人,夜走鬼。 白夜之下,人鬼同行。 按照东京如此密度的人口,怎么可能会一个人都没有? 武正拿出一枚青黑色的玳瑁,以龟甲占卜过后,久久不曾言语,黄慧怡有些急性子,就问他怎么了? “你们知道故宫的阴阳路吗?”他吞了口唾沫,认真道:“东京大地龙脉受损,又赶上天狗食日,我们几个在阴阳颠倒时被拉入阴阳路,这里面虚虚实实,人鬼难分。” “谁拉进来了?再说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还需要分吗?”黄慧怡奇怪道。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进的阴阳路,事情发生在金龙魂被制服,阴阳路一定与它有关!”武正看着手中龟甲浮现的纹理,又说:“你们几个快点上来,我开车继续走。” 黄慧怡嘴上说不在乎,心里比谁都明白。 既然龙门能派来他们几个,必然是每一大家族里面的佼佼者。 单独十三太保而说,宁无缺是公认的第一名。 天狗食日的时间非常短暂,大地虽然变得一片漆黑,却没有持续太久。 这里也是阳间与幽冥界的交汇的地方。 好比一面镜子,一盆水,当中倒影出的影子,又何尝不是另外的空间。 武正负责开车,小胖子金山把罗庚放在操作台上指挥方向。 单春秋较为淡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左手不断摆弄着一张折叠后的符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这小子的实力恐怕是除了宁无缺以外,我们当中最厉害的。 山字符与普通符咒效果不同,他们一出手就是天威,若正面交手,一旦留给他机会画符,我也难讨到便宜。 武正开车渐渐行驶入一片云雾之间,刚刚远离现代化都市没多久,不远处赫然浮现一辆马车! 在当今这个年代,能在繁华都市撞见马车,本就十分古怪。 更古怪的是,驾车的人竟然穿戴着一身古代服饰。 马车周围有一大群随从紧跟着,这些人皆穿着肥肥大大的宽衣长袖,颜色以灰白为主。 对方迎面而来的这个时候,如果继续开车必是会碰上的。 武正想要躲避,小胖子金山却严肃道:“这是百鬼夜行,别看他的眼睛!” 我没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汽车穿过飘飘忽忽的身体,虽然没有看清马车上的人,可那些个随从皆身穿湿淋淋的衣服,薄薄面纱下面更是一张张腐烂的脸。 没想到,张道离和神宫交手,把东京封印数百年的百鬼夜行放了出来。 由于是阴阳路,谁撞见只能说谁倒霉了。 汽车继续行驶着,这一路上我们先后看见好多模样的古怪的阴魂,直到前方莫名出现一座石门,武正要我们一起下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被称之为“鸟居”,在顶端还会写着神社的名字。 我还特意看了一眼,除了一个“天”字与华夏的文字很像,其他我也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我甚至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鸟居? 我心里正纳闷呢,武正把车停下,让我们下车。 穿过鸟居石门,不远处有两株三人合抱的银杏树。 风吹得银杏叶哗哗地往下落,此时空荡荡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在一片浓雾间,有一处古老神社在风雨中若隐若现,显得有那么几分诡异的感觉。 东瀛的人崇尚鬼神文化,妖怪的传说却多不胜数,尤其怨妇成妖的最多。 好比我听到的一个传说,这里的和尚可以娶老婆,他老婆经常偷人家香客的东西,最后化为鬼怪,变得喜欢吃人肉,再以死人的头发编织物件去贩卖。 这样的妖魔鬼怪搁华夏,可能早就被齐天大圣一棍子干死了。 偏偏在东瀛受到崇拜,可想而知,究竟有多不正常。 我们缓缓地穿过‘鸟居’,在路边的石台上看到一个老头,大雨将他淋个透。 此时正哎“呦哎呦”地叫着,显得非常痛苦,由于他穿了一身古代日本浪人服装,敞着胸口,脑袋还绑着白头巾。 六十岁左右,满脸的皱纹,唯独眼睛很大,额头微微鼓起,就像是脑袋磕在门框上起了个大包似的。 我能分辨出对方并非灵体,按照他这一副古怪长相,定然是妖怪了。 刚刚富士山的金龙魂坠落,掀起百鬼夜行。 以前我也听说过,早在东瀛的飞鸟时期,阴阳二界是互通的,妖魔可以随意在世上走动,到了夜里凡人不再出门,让城市变为妖魔世界。 后来,天照大神让掌管鬼界的神祇在罗城门处立下‘日之初火’,令妖魔无法通过,隔绝阴阳二界。 东瀛人又在此处建立天祖神社,看守被封住的百鬼。 回想之前所见鸟居上面的几个字,我心头一凛,百鬼夜行是这个方向出来的,莫非,这里就是东瀛最有名气的天祖神社吗? 当与老头对视时,越看他越不像个好人啊! 老头忽然说:“我的腿断了,你能帮帮我么,扶着我进去坐一坐,外面的雨太大了。” 很诧异能够听懂他的话,莫非全世界都在学华夏话? 带着心头的疑惑,我发现老头说话时的口型与文字对应不上...。 他瞳孔细小,嘴角流露出阴森之意,犹如一条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毒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斗阴阳 只有妖魔鬼怪与人沟通,才可以不通过声音。 我意识到,眼前这位丑陋老头,必然是守护天祖神社的侍神。 从他身边经过,听到老头哎呦哎呦个没完。 我说:“你要是腿断了就不要乱动,好好躺一会儿。” “那个。。”老头被我的回答搞蒙了,十分意外。 他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单春秋毫无征兆般抓向对方的小腿,他明明抓到了,可老头向后一缩,身体犹如泥鳅般滑不溜丢的,脱离出去。 老头继续说:“我的腿寒凉,年纪大了,身子骨特别弱,你们几个小伙子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人,就背背我吧。” 说话间,双目闪烁起了水波纹。 与之对视的一瞬间,我身体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 明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眼子,偏偏就是想听他的话。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蹲下身,老头抓住我的手,我的心脏居然有些微微抽搐,就像被什么东西掏出来,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接着,老头滑腻腻地贴在我身上,身体更如毒蛇一般盘绕。 他眼神阴冷,龇出两颗獠牙一口咬向我。 刚刚出手的单春秋,好像电影里的英叔,拿着一张符咒,速度特别快,突然“啪”的一声,就拍在他脑门上! 我在那种古怪的状态下得以恢复,见老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转眼化作一条两米多长,身体挂满黏液的大鲶鱼。 见一击不曾得手,鲶鱼张开猩红大嘴,直冲我咬过来。 我当即用手掰住他的嘴,它在挣扎时,我又迅速做出反应,两只手用力狠狠地一掰开,‘咔’的一声,将它上下颚被断开。 但是,鲶鱼实在是太滑了,我稍不注意,它就掉入水洼,化作雾气逃入神社。 我对单春秋说了一声谢谢,他什么也没回答,非常臭屁地走在前头。 刚才仅仅是一个小插曲,东瀛妖怪的实力并不太强大,唯独招式诡异,总让人防不胜防。 大雨依旧,我推开天祖神社的大门,有一位阴阳师打扮的中年人站在神龛下,他的身后供奉着东瀛天照女神。 神像下还放置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木牌,最左侧有一盏雕着花纹古朴的烛台,淡淡的烛火摇曳,让屋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置于牌位正前方的供桌摆着一把黑色的武士刀,以及一副武士甲胄。 我们六个聚集在一起,武正低声道:“如果我没看错,那盏烛台是日之初火,等一会儿打起来,想办法把它拿到手,有了这个,十大妖王没有办法近身。” 小胖子金正也很兴奋,他告诉我们,天祖神社是守护东瀛龙脉所立。 穿过神社就能接近龙脉,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不知为何,愈靠近龙脉,我的胸口越发感受到一阵压抑。 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一般。 见那阴阳师打了个响指,刚才在外面拦路的老头自烛火中走出。 他下巴脱臼,咿咿呀呀地抱怨着。 阴阳师主动为他将伤势接好,老头则恶狠狠地盯着我,如同哈巴狗有了主人撑腰,恨不得冲上来咬我一口。 武正说,老头叫‘食善鱼’,能够借助人的善念来害人,他还有个老伴儿叫‘食恶鱼’。 如果感受到来者的善良,老头会想出一些办法勾起你的善心,假如善心越强,老头的力量越大。 他在与我接触时候,短暂抽空了我心里的善良,进而再以我的善良来害我,看起来我是被他制服,实际上是被自己制服。 见他侍奉在阴阳师左右,必然是老头的侍神。 阴阳师目光与我交汇,波纹般荡漾的眼神十分诡异,他嘟嘟囔囔说了一堆。 武正给我们翻译,阴阳师说,这里是天照大神行宫,如果知错,愿意宽恕我们几个。 但我们今天既然能来,就没打算讲和,更何况,天师府已经动手了。 我直截了当地说:“我要金龙魂。” 阴阳师大惊,断断续续地用中文道:“你,你是陈俊生的孙子?” 在我表露了身份之后,天照大神旁边所有的武士牌位齐声颤动。 顷刻间,黑气弥漫,至少得有数十位黑甲武士同时出现在神社的院中。 阴阳师对方指了指天,武正翻译,他问我今天罗生门开,天塌地陷,是不是我做的? 我不耐烦道:“你就直接告诉他,咱们来这儿要金龙魂,罗生门和百鬼夜行与咱们无关,让他讲清楚龙魂在哪,否则就拆了他的神社。” 阴阳师听后,眼神始终紧紧盯着我,就好像我脸上有花似的。 剑拔弩张之际,他身后缓缓地浮现出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蜥蜴。 蜥蜴的头很像是龙头,想必就是此地的神灵了。 天空刮起阵阵狂风,暴雨倾盆,百鬼夜行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而我们与阴阳师形成对峙,他周围缭绕黑雾,化作一个个蒙面武士。 阴阳师继续生硬道:“龙土神有令,捉拿金龙,生死不论。” 话音刚落,数十名武士得到命令,化作阴风向我整齐地追过来。 与此同时,对方双手结印,一道如花朵般古怪的法阵图出现在他身侧,听到他吼出一嗓子,身侧浮现出了五尊侍神。 我定睛一瞧,分别是鲶鱼、三尾猫、断头童子、红衣厉鬼、长着翅膀的婴鬼。 至于阴阳师本人自己,随着地龙顺着他的嘴巴钻进去,一时间,他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 宁无缺大声道:“我拖住妖怪,那几个妖怪交给你们搞定,想办法夺走烛台!” 说罢,他一马当先,踏碎脚下石板,正面冲向阴阳师。 凭借精湛的武技,与那妖怪相抗之时,不仅不落下风,隐隐之中占据着上风。 黑武士向我们五个围杀,只见单无涯在怀中取出一副卷轴,他丢向空中,卷轴打开,里面竟然封印着一道雷霆。 风雷涌动,耳边传来几声巨响,黑武士灵体被轰散一空。 三尾猫趁机跃下,我向后跳了几步,就见小胖子金正把罗庚举起,大喊道:“童子托天,逆转乾坤,灵光水摄,封天下妖邪!” 罗庚之上浮现一个穿着红布兜的娃娃,好像电视剧里的哪吒一般,伴随妖兽声势浩大,童子灵巧跃起,翻身骑在三尾猫的脖子上。 黑武士涣散虚影再度汇聚,只见武正咬破食指,在怀中拿出一盒签筒摇晃了几下,掉落一根竹签。 不等他捡起,那根竹签化作一只黄鼬。 那黄鼬口吐人言:“小家伙,欠你家六十四个人情,这次算还你第七个!” 武正笑眯眯道:“黄爷精明,不知还完了七个还剩几个?要不,您算算六十四减七等于几?” 我在一旁都懵了,真都什么时候还有功夫考算术题? 谁知被问算数题的黄鼬竟然掰起手指头,算来算去,突然大怒:“都怪这些混蛋打扰我,这次不算,下次再说!” 话音刚落,黄鼬张开嘴深深一吸,至少六个黑甲武士被它吞到肚子里。 那长着翅膀的婴鬼绕过黄鼬偷袭,我也不是软柿子,当即拿出一杆毛笔,易正心法催动浩然之气。 我大吼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第一笔,山河定!” 天地间,最具有灵性的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毛笔下所写出来的‘字’。 好的书法可以改变风水气场,震慑妖邪,道士也都是通过文字来沟通九天神煞为我所用,字里行间中蕴含的宇宙道理足以降妖伏魔。 这是因为华夏道家基础源于老子的道德经。 书中有一句话叫“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世间万物都是一阴一阳。 白纸与黑墨、白为阳、黑为阴。 笔墨行止于纸张之间,又拥有动与静的阴阳关系。 行笔时的方圆与急缓、刚柔与枯润等皆象征着阴阳。 所有的符箓皆是用毛笔画出,没有钢笔、铅笔、油笔! 我的一笔掀起气浪,将那婴鬼钉在脚下! 这时,天祖神社的黑色牌位接二连三地倒塌,天摇地晃,富士山深处又传出一声凄厉的龙吟! 第二百六十章 风云涌 那声龙吟好似重锤般砸在我的心口,我不由半蹲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也在一瞬间打湿了后背。 我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刚刚一瞬间的痛楚非常清晰,就好似被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心口窝。 我摸向疼痛的部位,没有鲜血,又为何会这么疼? 宁无缺与阴阳师硬碰硬,金正的风水玄术封住三尾猫,武正请来的黄鼬专克阴魂,单春秋除一开始丢出的画轴外,之后再没有出过手。 我们从神社屋内打到院中,外面风雨依旧,被震荡散落的银杏在院中显得一片狼藉。 自神社被弥漫出的黑甲武士被黄鼬吃了大半,余下的身体也渐渐化为凝实,连续倒退躲避至角落。 风雨依旧,我站在院落中间,心口疼痛并没有完全消散。 黄慧怡担心道:“陈正,你两眉之间化为赤色,横纹落于山根,这是心脏受损的兆头,克制自己不要动怒气。” 我长吁了口气,让自己变得平静,雨滴打在身上弥漫出淡淡的泥土腥气。 刚刚所施符法,并非将天地搅动,而是一种稳如泰山的气势伴随着符笔而出。 那些黑甲武士被我斩灭了许多,可神龛前的武士刀和铠甲还没有动。 我很清楚,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食善鱼老头借助大雨虚化成雾,他浮现在我的头顶,想要借助善念偷袭。 我现在哪还有半点善念,恨不得宰了他们,他的招式自然对我无用,抓住机会,我的毛笔狠狠扎在他的眼眶,它疼得剧烈翻滚,隐匿于水洼消失不见。 战斗愈发激烈,妖魔化的阴阳师皮厚,连宁无缺使出全力,也没有办法造成致命伤害。 除此之外,他的侍神当中,属三尾猫最凶残,小胖子金山操纵着托天童子,勉强压住它。 而鲶鱼和鬼婴被我所伤。 武正放出黄鼬,导致黑甲武士无法偷袭。 战斗陷入僵局之时,不远处的武士刀突然出鞘! 它化作一道黑芒带着猛烈杀机,偷袭向宁无缺,速度太快,让人措不及防。 纵然宁无缺的反应超乎常人,可那把刀自背后而去,我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危急时刻,一直沉默不语的单春秋出手了。 他手掐咒决,八道符咒不知何时出现在宁无缺的背后。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没有出手,就是为了等待现在的机会。 单春秋的指法很像道指,口念法咒,声如道韵,“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顿时,八道符咒相互交替,不知不觉形成一道太极图,导致那把武士刀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金山突然变换罗庚,大喊道:“天地移位,乾坤颠倒,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他喊的话是什么意思,可金山脸色胀红,十分焦急。 只见那柄被单无涯降服的武士刀,突然转向三尾猫妖,闪电般袭击,直奔着猫妖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猫妖为了活命断掉一尾,挣脱童子托天局。 在东瀛民间传说中,猫活过三十年生出一尾,当活240年可变化人身。 杀鬼咒依旧持续,红衣厉鬼躲在银杏树后森森发抖,随着拉开距离,我又一次持笔念咒。 精纯的气息充斥于胸,大有不吐不快的感觉。 “二笔四海平!” “三笔日月明!” “以符笔为刀,斩妖伏魔!” 最后一声,我吼出了全力。 在五脉相互配合之下,给了我最后的机会。 相门打鬼,以天为局,以地为辅,以人为本! 除此之外,凡人若杀鬼,必须要有煞物辅助。 如杀猪刀、古剑、铜钱剑、面对厉鬼凶煞则需要有咒法。 身为修行者,我们知晓这个世上苍天给凡人的力量。 正因如此,凡人才不会为鬼神所惧。 单春秋的杀鬼咒使武士刀好似无头苍蝇,到处乱飞。 阴阳师不主修武道,而宁无缺号称华夏五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八极拳朝天锤打得他无力反抗,若不是皮厚,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命门的小胖子取出随身五行旗,此法器能改动风水,连旗杆都是特制而成,比如用鸡喉骨、朱砂、水晶粉,赤硝等等材料填充旗杆里。 如今,我们已经占了上风,我继续说:“金龙魂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说清楚,老子拆了这里!” 半人半妖的阴阳师开始施法结印,就见他两只手闪烁出土黄色的光芒。 五指好似章鱼般触手摁在地面,眨眼间,脚底下出现了阴阳师特有的符号。 “轰”的一声巨响,原本遍地积水,竟然化作沼泽泥潭,在淤泥中有着一条条触手抓向大腿,很快便缠绕满了我的全身。 黑武士手趁此机会,冲过来连续砍中我身体数刀,我虽然没流血,却真的很疼。 阴阳师手势不减,他左手一画,右手再一画。 两道白光的圆形符号再次出现。 瞧他瞳孔闪烁妖芒时,那两道符号炸裂,化作一黑一白两条大蟒。 我握紧拳头,用力拉断了藤条,可那些藤条却断了一波又一波。 再看大家也是如此,受到纠缠,无法脱身。 阴阳师的五官逐渐苍老,头发灰白,眼窝凹陷,生机正在加速流逝。 显然,他正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密密麻麻的藤条无数次将我吞没,大蛇速度飞快。 留给我的时间十分紧迫,尤其被忽略的无头童子有了显露身手的机会。 东瀛妖邪,无头童子因为没有头,所以喜欢别人的头。 害死人以后,会将对方的脑袋安到自己脖子上。 我深吸了口气,待无头童子接近之际,我拍了拍腰间炼妖葫,一道火苗“噌”的一下窜出来。 无头童子躲闪不及,被火苗笼罩,整个侍神阴魂被收入葫芦里。 我倒不担心他跑出来,阎罗王给我的炼妖葫是属貔貅的,只能进,不能出。 脚下泥潭依旧翻涌,带有着浓浓的怨念与戾气,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瞳孔渐渐泛白。 藤条化作鬼手舞动,沼泽下又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我胸口的舍利子浮现出温热感,佛光普照,脑海里回荡起“大般若经”的文字。 我知道那是法显舍利子留下的记忆,阴阳师的手段驱使阴魂,让法显佛性感知到众生疾苦。 他借我之身发挥佛性,晦涩难懂的音阶不受控制的从我口吐出。 大般若经中有一卷最经典的经书,就是众所周知的“金刚经”。 金刚,代表摧毁一切业障恶道。 自经文浮现,好似重车碾压,使他们化作虚无。 脚下泥潭同样在经文出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夺目金光,我都以为自己成了和尚。 等到泥潭一散,我散掉经文,在阴阳师的眼神中,却看到了震惊。 等将符笔再次握紧,经过佛经之后,内心已经变得非常平静。 我说:“我来东瀛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道家法门体悟天地威仪,何况五星神龙出东方,而你无非只是驾驭区区阴魂戾鬼,又拿什么跟我斗!” 两条大蛇张开口吞过来,此时,左手一握,凝聚而成浩然之气在大雨中浮现出一把剑的影子。 一剑斩蛇头,继续突袭,第二条蟒蛇跟过来,符笔点在了巨蟒眼球‘轰’的一声,使它化为雨水消散天地间。 我说:“东瀛阴阳术拘禁阴魂为自己所用,但假的注定是假的,我内心空灵,无所畏惧,它自然对我无效。” 我抬起手,抓住那柄黑色的武士刀,狠狠将它顶在银杏树的树干。 鲜血顺着刀刃溢出,树干摇曳,所有叶子哗哗脱落。 刚才我们一路上经历的阴阳路,随之消失一空。 阴阳师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鲶鱼老头非常惊慌道:“手下留情,我有话要说!” 第二百六十一章 金光威 我们几个在天祖神社的院中打得天翻地覆,那些原本打散掉的黑武士会通过银杏树再度复活,尤其红衣厉鬼在感觉到害怕时,会自觉躲在银杏树的后面。 我还注意到,黑色武士刀上缠绕着阴魂煞气,与银杏树十分接近。 尤其宁无缺的八极拳拥有撼天之力,每次他打在阴阳师身上,庞大的力道都被莫名地吸收掉。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皮厚,可就算再怎么厚,八极崩拳足以穿透他的五脏。 没了阴阳路阻碍,弥漫着的阴雾消散一空。 胜负已分,金山、武正、宁无缺、黄慧怡、单春秋我们几个都站在院中。 阴阳师半跪着,他单手拄地,挡在天祖神社的大门,身旁老头不停追问阴阳师有没有受伤。 接着,他说:“你既然是修行者,就知道应该体恤苍生,天祖神社是罗生鬼门最后一道关卡,若毁了这里,会有很多人受到牵连,到时候,你们也难逃报应。” 报应?这句话竟然是在一只妖怪的口中说出,听起来是何等可笑。 将武士刀扎在脚下,指着他们道:“就算有天大的报应,我也承得住,说,金龙魂在哪?” 身为华夏子民,五行龙脉缺一。 东瀛贼人不仅惦记着让我用镇水龙棺去换,就连刚才金龙魂在云雾中悲鸣,还有莫名浮现的鬼影。 他们都不怕报应,我怕个毛啊? 阴阳师像是很不甘心,他还挣扎了几下。 我回头又给了大树一刀,阴阳师为了能延续寿命,已经与大树相容一体。 这样的弊端是他没有办法离开天祖神社! “啊!你,你无耻!”阴阳师生硬着怒骂。 我说:“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不要与我谈论因果报应,若真有报应,你的报应就是我!” 我一步步走向前,法显舍利子让我金刚骨大成,宁无缺曾说过,此骨骼是练武奇才,很遗憾,爷爷没让我接触过,但今日对付他们倒也足够了。 阴阳师说:“像个男人一样决斗,不要碰我本体!” “你特么的几十个人打我们六个,怎么不说像男人啊?龙魂在哪!”我已经动了杀机,“不说..我就弄死你!” 东瀛人不存在中庸之道,他们尊重强者,性格隐忍,甚至愿意做一条狗。 可一旦你弱下来,“这条狗”将会在眨眼之间化身为饿狼来撕碎你。 就这样,在咄咄逼人之下,让他妥协了。 阴阳师说:“穿过罗生门就是金龙魂的关押的地方。” 阴阳师给我指了指神社内部,天照大神就是挡住罗生门。 “日之初火?”我下意识说道。 他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记得武正在踏入天祖神社之后,就要求我找机会夺走日之初火。 阴阳师的神态似乎证明,这一切都是秘密,本不该为外人所知。 我没有回头,心里产生一丝防备。 我问他该怎么穿过罗生门? 阴阳师给我指了指天照大神的雕塑,烛台后面的阴影就是入口。 他们几个得知前面就是金龙魂所在,也是很激动。 为了保险,怕阴阳师在我离开后搞鬼,我选择扭断他的双手,疼得对方嗷嗷大叫。 他的侍神虽然愤怒,却不敢贸然上前。 单手拖着阴阳师一步步的走向日之初火。 还未等我迈进去呢,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任凭如何用力也落不下脚。 诧异地问阴阳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天照大神显灵,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又不是来做客的,用不着她欢迎。” 放下阴阳师,我用力地往里面闯。 然而,那屏障再一次将我挡在外面。 于是,挥拳打过去,感觉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宁无缺主动上前,以八极拳六大开之法砸过去,可他与我一样,依旧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日之初火散发的余热将我们隔绝。 在我回头的时候,不经意间捕捉到阴阳师的戏谑的笑容。 他又说:“天照大神法力无边,如今没有出手伤你,是因为她的仁慈,希望你能够迷途知返。” 就在他还想像传教士一样,给我讲起神的光辉时,立刻踹了他两脚,以至他闭上嘴。 盯着神社内,天照大神是一个穿着黄裙子连体披风的女人,头上戴着绳疙瘩,张开双臂,像是要向世人敞开胸怀。 在她右脚处摇曳的烛火便是‘日之初火’。 神像看起来虽然没什么不同,却是隔绝阴阳二界标志。 此地不会让外人随意进入也是正常的。 接着,我摸了摸神社的木头墙壁,向后退了几步,接着猛地冲刺过去一脚踹向了墙壁。 我心想,正门不让进,那我从‘侧门’进去。 起脚踹过去,却没有丝毫反应。 阴阳师说:“没用的,你刚殴打神的仆人,已经被神认定为不被接纳的人。” “神?” 我站在门口,背负双手,仔细望着雕塑。 她是神也是东瀛的神,跟我没什么关系。 既然是禁止,那肯定是因为此地连通自然,再由天照大神的神像驻守,聚拢日本信仰之力。 我拿出舍利子,佛光普照。 我说:“你是神,他是佛,大家都是混上边的,能不能谈谈?” 没什么动静,我又说:“你要是不谈,那我可动手了,真要是碰坏了什么,可都是你的责任,我一概不管。” 这些话,我是说给守护神庙的地精听的。 按照华夏的传统,任何寺院、道观显灵,不是神佛显灵,而是信奉神佛的妖、鬼显灵。 至于仙与妖之间的区别,老百姓普遍认为,帮助人的叫仙,害死人的则是妖。 我静站足足两分钟,摊开手道:“好吧,是你自己不想与我好好谈的,那就怨不得我了。” 一旁的阴阳师还在说,只要我跪下来认错,那他可以代表神来原谅我,吱吱哇哇的一段乱叫,吵得我有些头疼,就问他能不能安静一会儿?他骂了我一句冥顽不灵,自己便不再多问。 至于我,活动了一下拳脚,身上虽无可以令人畏惧的法宝。 但爷爷从小让我学习龙虎山秘术,又以黄泉鬼纹封住我,不让乱用施法。 如今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龙虎山秘法不传异姓。 义公山录包罗天地奇术,金刚骨又被天地所不容。 从小到大我背负了太多压力。 爷爷身为奇门相师,从他离世之后,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有着他的影子。 那么,我相信今天也是如此! 于是,我手掐金光指,大喝一声“开!” 将爷爷封印在我骨子里的力量一瞬间迸发出去。 夺目金光一瞬间摧毁所有的黑甲武士,连同那一排排黑色牌位,同样化为飞灰。 我盯着眼前所谓的天照女神! 道德经二十五章说过,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老子的这一句话解释了什么叫“神仙”。 因为道也好,神也罢,无非只是窥看到宇宙更高深的规则罢了。 所以,我的眼里并没有神明。 单脚狠狠踏地,八卦太极图随之浮现。 我大吼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我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金光咒降魔之效被我催动到极致,那一刻,法显舍利蕴含的能量被我抽空。 单春秋脸色突变,认真道:“好精纯的金光,八百年龙虎山不传之术,竟然被一个异姓之人学到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龙土神 “你要干什么,给我停下来。” 阴阳师慌了,他激动道:“鬼武士听令,快,不要怪我,杀死他!” 可那些鬼武士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仅仅在刚冲入之时,又被金光湮灭! 这时,富士山深处的金龙又一次传出悲鸣。 我感觉到一阵头昏,心神摇曳不止,胸口压抑,就连皮肤开始向外渗出鲜血。 我咬紧牙关,想不通这种莫名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可若是连东瀛阴阳师都打不过,拿什么脱离龙虎山的威胁? “给、我、开!” 我歇斯底里地嘶吼。 强大力量助我硬闯入屏障,一把握住天照神像。 这时,在雕像的身后是用白、黑、红三色勾勒出来的一张巨大鬼脸。 它长着两枚犄角,硕大的鼻孔快要赶上鸡蛋大小。 鬼脸的头部位置出现一行文字。 武正等人认真道:“这里果然是罗生门,陈正,打开大门之后不要轻举妄动。”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罗生门旁边蹲坐着一只人魈。 它被铁链拴着脖子,目露凶光,毛发乍起,摆出一副攻击姿态。 耳边萦绕着龙吟越发变得清晰,我一步步向人魈走去。 那人魈突然扑过来,宁无缺距离我最近,本想帮忙,却让我拦住。 任由人魈靠近,我回忆起宁无缺八极拳的招式,一记崩拳正面打在人魈的利爪,清脆的骨裂声,令在场众人无不惊惧。 人魈被我打退回罗生门旁,他张牙舞爪,不停地怪叫着,企图向我来报复。 道家认为,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可以化作人魈。 看他被当做狗一样看门,人魈一定不会甘于现状! 我孤身一人靠近罗生门,见人魈冲着我龇起獠牙,我冷冷道:“你愿意永远在这里当一条狗吗?” 看到他流露出的沉思之色,显然,他能听懂我的话。 东瀛与华夏最大的不同,华夏庙观妖仙都是自愿修行,偏偏罗生门要通过术法拘禁。 我继续说:“随我一起离开,我度你成仙!” 人魈畏惧我身上弥漫出的金光,他在沉思片刻后,缓缓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我一拳打在罗生门。 除了剧烈的震动外,大门没有一点破损。 古时候,罗生门也叫罗城门,东瀛将他们的都城按照华夏长安城与洛阳城建造。 道路都是棋盘式分布,朱雀大道位于城市中央,并将整个京都分为左右两边,而罗城门就是位于朱雀大道最南端的城门,更是东瀛最大的一座城门。 他们坚信充当了阴阳两界的通道,通过那扇大门可以到达冥界或地狱及其他未知的世界。 许许多多的妖魔,就是通过罗城门往返于京都,在平安时代,东瀛有过很多人与妖相处和谐的画卷。 妖怪力量渐大于人,企图掌控凡人,并与当时的武士与阴阳师发生了争斗。 最终,天神派神祇来堵罗城门,立下日之初火隔绝阴阳二界,天祖神社的正好处在当初罗城门的位置。 我盯着金龙魂嘶吼的方向,这次穿过阴阳路绝非偶然,一切必与金龙魂有关。 人魈下跪,宁无缺等人也很疑惑,他们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人魈的目光看向日之初火。 我也注意到,哪怕距离火苗很近,它的火苗也始终不曾晃动过分毫。 此火尤为重要,连武正都提出让我尽快争夺。 于是,我趁机走过去,一把捡起日之初火。 阴阳师大惊道:“万万不可,日之初火一旦消失,将会再次出现平安时代的百鬼混居!” 我端起铜灯,走到罗成门,将烛火对着人魈的铁链灼了一下,“咔”的一声脆响, 人魈兴奋地翻着跟头,阴阳师大惊。 我说:“打开罗生门。” 人魈听懂了我的话,他先是冲着我凶狠龇牙,接着,连续在神社内翻跟头,闪烁着几道残影过后,出现在阴阳师的身后,张嘴便咬。 利齿咬穿了阴阳师的脖颈,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紧接着,他一把将人头摘下来,张嘴饮了几口血浆,狰狞模样,令其他几人看到了也是皱起眉头。 人魈拖起人头,跑到罗成门近前,将血手印拍打在大门上,看起来好似在给鬼头喂食鲜血。 鲜血没入大门之后,鬼头的双眼开始渐渐变为了猩红色。 我已经打好了十二分的精神,端着日之初火,但凡不对劲,准备掉头就跑。 鬼头的大嘴一点点地张开,一条漆黑深邃的通道浮现在我的面前。 武正兴奋道:“门开了,小心点,前面还有一个看门的恶鬼,此鬼童名叫茨木童子。” 据说,茨木童子的母亲身怀十六个月才生下的他。 然则,下生就被认定为“鬼子”,父母认其不详而抛弃路边。 就这样,茨木童子被一家理发店的老板收养,而在他九岁的时候,身高便不再生长,直到长大成人,他踩着凳子给人剃头。 一次,工作中不小心刮破了客人的头发,鲜血流出,茨木童子下意识伸出舌头去舔,他觉得味道非常鲜美,于是潜藏在体内的鬼性被勾了起来。 于是,他借助理发师的工作来杀人,被武士斩杀之前,茨木童子已经杀害了上百人,他死后鬼魂不散,堕入黄泉时,被天照大神掌管幽冥的儿子命名为看守罗生门的守卫。 听武正说完,我问他,该怎么做? 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穿着木屐,一头扎着一根儿冲天辫,脸蛋涂抹着圆圆的腮红,鬼气森森。 茨木童子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看着扫视周围,最终目光却定格在人魈身上。 二者一个是自愿看守罗成门,一个是被迫拴在外面当一条狗。 彼此间身份阶级,让他们分外眼红。 人魈龇牙咧嘴,率先发动攻击。 茨木童子灵活躲避,身体隐匿于黑暗之中。 他的身法实在令我捉摸不透,好似他不是移动,而是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突然感觉头上有了压迫感,察觉到危险,提前做出躲避。 只见一张大嘴从天而降,它是茨木童子所化。 刚才我躲避得较为及时,他的大嘴正好咬在所站立的地面,一大块儿青石板被他吞入口中。 巨大的嘴巴发出‘哗啦哗啦’的咀嚼响声,石头渣子掉了满地,他越嚼身体越小,最后咽了一下,再次恢复为九岁孩子的模样。 人魈利爪趁机纠缠,茨木童子身法鬼魅,以人魈的如此速度,竟然跟不上。 于是,我以符笔书写“道”字。 利用天地正气为“镇物”,在总持寺我写下“天地法祖”四个字,能镇压佛陀三十六重天雷禁制,何况一只小鬼了。 道字书写而成,神社内部地面成为洁白光亮的镜子面儿。 童子个头小,鬼魅身法,令想要抓他十分地有难度。 但道字符成之后,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脱我的感知,茨木童子想要偷袭,可他处在‘道’字符篆当中。 他好像有所感知,不与人魈纠缠,时不时会来偷袭我。 其他几人仍旧被日之初火阻碍,除非我熄灭此火,否则这些是没有办法接近的。 每每茨木童子突袭而来,我都能提前躲开。 悄悄在掌心悄然写下阴阳雷法,抓住机会,当即以掌心雷拍打在他的头部。 茨木童子随之倒地,人魈趁势追击,骑在他的背部撕咬,挥拳打穿他背部骨头,掏出心脏,几口就吞了下去。 血淋淋的场面让天祖神社宛如鬼蜮一般。 天已经有些晴朗起来,耳边金龙叫声逐渐微弱。 一种说不出的焦急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体内被剥离出去。 硕大的鬼脸内,吹出阴风令我也感受到了寒冷。 看着手中的日之初火,我迈步走进罗生门,但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阴阳师喉咙里的蜥蜴缓缓爬出来。 他语气不善地说:“吾乃龙土神,镇守龙脉十大妖王之一,此地乃东瀛禁区,若你执迷不悟,本神绝不饶了你!”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金龙 我盯着眼前的大蜥蜴,它虽然身为东瀛十大妖王,可比起华夏五狄达摩、镇元子、孙北堂给我的压迫感,差得远了。 身为东瀛最强十大妖王,不应该这么弱才对。 我端着日之初火,不理会身后几人的喊叫。 人魈站在我的旁边,还不忘向龙土神示威。 可每次我听到远处金龙嘶吼,它都会牵动着我的全身。 似乎,我与它有着相同的痛苦。 这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于是,我指着深邃的罗生门,说:“金龙魂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会随着它的悲鸣感受到痛苦!” 龙土神说:“这不是你一个异族之人能插手的,滚!” 龙土神叫嚣着让我滚蛋,在他的话语中,我敏锐察觉到他似乎刻意在拖延时间。 我身旁的人魈,全身毛发乍起,时刻都摆着一副攻击姿态。 不对劲,不管是张道离、五脉,还是阎罗王,他们都有事情瞒着我! 我闭上眼,感受着罗生门内吹出的阴风。 回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金龙魂是爷爷很久以前送到东瀛,并且以武士刀熔成的钢铁塑造的! 可爷爷临终前,叫我为蛟龙看相,借封正之威,补足我的命格。 后来我遇到李神婆,她临终时以邪骨替我躲过一次天劫。 而今天,我在东瀛找到发现舍利子,又让金刚骨得以圆满。 金光咒与金龙魂的呼应,让我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错觉。 我没有踏入罗生门,而是站在大门前,内心中有了一丝大胆的猜测,我凝视着龙土神,认真道:“告诉我实话,它究竟是不是真龙!” 回头看向他们几个,武正不断催我将日之初火给他。 我将所有经历过的事情串联起来之后,好像摸到真相的尾巴。 所有的事情,到处充斥着爷爷的影子。 我来到东瀛,是因为金刚骨能够承受龙魂! 同样,离开华夏境内,也是脱离掌控的唯一机会。 我深深吸了口气,金光咒被我催动到极限,护体神光冲入云雾之中,凝视着幽暗深邃的罗生门。 门内又传出一声龙吟。 同时还伴随着铁链的响动声,十分清脆。 我大吼道:“不管你是真龙,还是大地风水灵气化形的能量,我叫陈正,陈俊生的嫡孙!” 铁链声更加频繁,而龙土神见状已经彻底坐不住了,它激动道:“还不快滚!” 当大蜥蜴刚准备动手,我身旁的人魈居然主动拦住它,双方就在罗生门互相缠斗。 我的心变得空灵,凝视着深邃的城门。 它同样也在凝视着我。 我甚至可以发现那里面有一双眼睛。 就在我快要突破迷雾,看清真相的时候,龙虎山张道离,茅山派紫袍天师,神霄派雷云锦袍天师同时出现。 他们穿着的衣服,皆代表着各自门派最高级别。 这一刻,空气中的温度升高许多。 张道离说:“王真人,这妖雾太大,还需要您老出手驱一驱。” “好,既然如此,老夫就让他们瞧一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雷法!” 神霄派天师紧盯着天空翻涌的云雾,他抬起手,一道紫色雷符丢向口中,接着,他发出我从未听过的音阶,声音震荡出的波纹让空气都在随之颤动着。 神霄派五雷法将自身与天地相容,五脏六腑对应天地五行。 运雷霆于掌上,天地蕴含于身内。 待符咒飘入高处,五色神雷穿梭云雾,劈开富士山上所有的迷雾。 只见四面八方浮现东瀛守护富士山的妖王。 他们模样古怪,除了我一开始见过的酒吞童子外,一位戴着红色面具,背后有一双翅膀,手持黑剑的男子和模样妖异的女人带给我威胁感觉。 所谓十大妖王,也只来了六个。 他们如临大敌,死死盯着三大天师。 这时,我见茅山派天师双手掐诀,使出茅山请神术,一位手持金鞭的王灵官冲天而起,奔着酒吞童子砸下。 神光夺目,酒吞童子化身十几丈高度,迎着王灵官而上。 金鞭所向无敌,砸下去的时候,他当即喷出一大口血。 这时,周围又来了一伙头戴乌云帽的阴阳师,将我们所有人围在中间。 肋生双翼的黑武士,它对着天空长啸,那声音宛如孤狼啸月! 当然,现在是白天。 可注定东瀛的妖魔、禅宗、神道教的阴阳师、神宫、大社的神主、神官都会奔赴罗生门。 华夏道门三大天师齐出,搅动东瀛风云,今日注定不会太平。 正当这时,突然有寒光擦着我的肩膀而过。 毫不否认,那力道极其锋利,甚至可以斩断我的手臂。 顺着杀意的方向看去,来者一位穿着白色武士服,带着白头巾,手持长剑。 而那把剑居然给我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条正欲攻击的毒蛇。 张道离毫不理会,他站在我的身侧,平静道:“出云大社的人被我引到别处,前面就是金龙,将它给我引出来。” “真..龙?”我脱口道。 张道离目光平静,不起波澜。 “1934年营川辽河坠龙事件,陈俊生将金龙带走,却因一己之私,将金龙逆鳞留下。许多年以后,你父亲去世,他为你换上龙骨,并借金龙续命。” 他平静的一句话,却在我的心口掀起巨浪。 怪不得,爷爷让我为蛟龙看相! 当封正蛟龙,我可以封它为五方五土龙神,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也无法助蛟龙躲过劫数。 我深呼了口气,凝重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命..是与金龙借来的?” 他冷冷道:“没错,陈俊生教你从小学习金光咒,就是为了融合龙骨,现在你的命也该还给华夏了!” 话音刚落,张道林突然向我出手。 我想明白了爷爷的良苦用心。 哪怕我拥有日之初火作为防御,可张道离的手却摧枯拉朽般突破屏障,三大天师之一,以张道离擅长搏斗,被他抓向我的脖颈,甚至强大到让人无法产生抵抗的欲望。 我近距离感受到龙虎山天师的实力,那种压迫感令人窒息,罗生门内被关押着的金龙,也与我有着相同感觉。 当张道离掐住我的脖颈一刹那,罗生门吹出一阵强风。 紧接着,被锁链纠缠的金龙随之浮现! 《本草纲目》记载龙有九似。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 其声如戛铜盘。 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龙无尺木不能升天。 呼气成云,云能变水既能变火。 盯着眼前这只仅在华夏传说中听到的神龙,它被八条铁链打穿了骨头! 此时,我非但没有任何害怕,反而有种血脉相连的感受。 东瀛各部妖魔顿时大怒,见金龙被引出罗生门,一个个就好像疯了一般。 张道离沉声道:“二位道友,助贫道拖延东瀛诛妖,降服金龙!”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夺魂术 金龙的头部已经离开罗生门,身体却被锁链牢牢拖住,它无数次企图脱离束缚,最终皆以失败而告终。 看着金龙再度被拖回黑暗,它受了很重的伤,全身被铁链打穿,根本没有办法脱离出去。 神霄派的王道长,茅山派紫袍天师,二者一左一右,抵挡东瀛无数妖魔! 在如今这种阵势下,宁无缺等人没有插手的机会。 而我现在的处境也非常不好,张道离控制住我的命脉,龙虎山金光咒对付别人或许还行,对付三大天师之一却显得很不足。 幽暗的深处传出金龙吐息,声如闷雷,又在空气中弥漫着燥热感。 四周不断聚集东瀛群妖,其中有一位模样妖异的女子向我们走来。 她周围的空气,呈现出水波纹状。 这说明她自身已经对自然有着很好的融合,使灵魂的强大牵动起周遭磁场产生的波动,注视着大神官,发现一道白影直冲入罗生门内。 又有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出现在天祖神社外,他全身都是爆炸性的肌肉,唯独呼吸好似患有很严重的气管炎似的,发出风匣子般的“呼噜”声。 我敏锐地感觉到这是外家功夫大成,以致筋骨齐鸣的一种表现。 与宁无缺相比,他们二人应该处于伯仲之间。 相比较来说孙北堂会更加高深一些,他已经能够将筋骨雷音,控制得收发自如。 动则如奔雷之势,静则如古井不波。 然而,当前这位东瀛男子的功夫,还停留在‘气管炎’中,只能发不能收的阶段。 加藤一谦卑地站在此人身侧,我猜测这人就是九菊一派中四大门主之一。 壮汉‘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堆。 武正从旁说起,此人自称九菊雷门主,金龙的事情他不在乎,听说来了一位华夏武道高手,为寻求自身武道突破,他想要和我切磋一下。 说完,他的目光停留在宁无缺身上。 切磋也得分场合啊?现在打个鸡毛。 至于张道离依旧一副睥睨天下的从容气魄,在他眼中,似乎只有被困罗生门的金龙。 紧接着,武正介绍起此人名叫‘雷腾’,九菊四门当中战斗力最强的人。 由于被祖上禁足不许出东瀛国土,一直只在岛国上横行霸道。 天生神力的他,被誉为‘须佐之男’的转世投胎,体内雷音是妖邪的克星,天下间任何邪术皆不能伤他。 雷腾还在许久以前分别挑战过东瀛妖王,并以全胜战绩结束战斗。 一剑险些斩断我手臂的人,名叫“持剑”。 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因为家族世代掌握十拳剑,选出的每一代持剑者,一辈子不准结婚生子,以剑相伴,并取名持剑。 胖和尚叫木鱼达摩,此人看起来人畜无害,笑眯眯的样子如同活佛临世,其实本体却是被达摩敲过的木鱼变化而成,精通佛法,可本性却是妖魔。 雍容华贵妖异女子,叫“文车妖妃”乃是日本皇宫内深闺怨妇的怨念集中幻化而成。 虽说妖妃没什么太大的对战实力,可却能在一举一动间放大人的恶毒之心,无孔不入的怨念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智,让对方挥起屠刀杀向身边人。 大天狗是戴面具啸月的男子,除了会飞以外,还会驱使妖火,一口钢牙威力无穷,东瀛妖王之中最为难缠的。 听到武正缓缓叙述着每个人的身份,在罗生门外,除了被张道离骗走的出云大社,基本上都快到齐了。 茅山、神霄两大天师一左一右,一人身后浮现巨大的王灵官神像,另外一人则缭绕着烁烁电光。 如今的风虽然停了,下起了瓢泼大雨,大水沿着街道肆虐蔓延,青砖瓦片散落得到处都是,神社内供奉的许许多多的神牌也被冲得一片狼藉。 面对眼前的重重包围,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持续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久居上位的张道离,根本不曾与我多言。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雨水哗哗而落。 神霄派王道长见雷雨欲来狂笑道:“贫道无心杀戮,若尔等妖魔不知悔改,必以五雷诛灭!” 当木鱼达摩敲响木鱼,使雨水推开出一道结界。 王道长突然出手,手持雷令,吼雷法诛妖,甚至驾驭起自然之威。 铺天盖地的妖魔冲下来,茅山派紫袍天师竟撒豆成兵,六丁六甲神将浮现,与东瀛妖魔纠缠到了一起。 二位天师都是华夏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当宁无缺想要帮忙,却被雷门之主阻拦,非要切磋一下。 八极拳刚猛,雷门之主天生神力。 二人打得石裂山崩,拳拳到肉,激荡的气场令雨水雾化。 这时候,张道离始终都在抓着我不放,长呼了口气,认真道:“大蛇出动,必惹风雨,金龙在东瀛受困多年,也该随贫道一同回家了!” 他的手犹如铁钳般掐住我的手臂,因为他的手很热,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样,在抓我的手腕时,甚至可以听见‘滋滋’的声音。 一阵剧痛让我怒斥道:“老逼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特么到底要干什么?” 张道离冷冷道:“龙有逆鳞,触之者死,你就是金龙逆鳞所化,我伤你,那被困住的金龙就会搏命挣脱!” “他陈俊生虽然保护黄河龙脉有功于天下,让华夏气运提前三十年做法有功于百姓,但他千不该万不该,觊觎金龙之躯,功过不能相抵,身为天师府唯一的异姓天师,他的过错,天师府有责任拨乱反正!” 看着双眼迸发出的金光,我心里一寒,这老东西已经有了杀心。 在这道金光过后,我视线朦胧,耳边隐隐约约回荡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代天师行刑,凌迟剥骨,断龙筋,破气海,永世不得超生!” 张道离对我施展术法那一刻,我的耳鼓嗡嗡作响,朦胧间,我感觉到有一把刀割开我的皮肉。 撕裂的剧痛,让我想喊,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一道金色的虚影,他侵蚀了我的感官,除了视线还能看清,其他所有的感官已经变得微弱,直至最后消失无踪,我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张道离竟然对我施夺魂法术,用随身的护法对我施刑。 东瀛侍神与道家护法道理相同,只不过一个是妖,一个是灵体仙家! 当他对我施刑,罗生门内的金龙被刺痛,进而彻底暴走! 然而,就当它挣脱罗生门铁链的那一刻,东瀛爆发史无前例的天灾! 第二百六十五章 金龙 张道离用他强大的秘法,束缚我的一魂一魄用来受刑。 虽然他没有伤害我的身体,可每一次的刑罚所造成的痛苦,都真真切切割在我的身上。 金龙离开罗生门,牵动起东瀛富士山下的龙脉。 大地龟裂,安培神月所担忧的灾难来临。 张道离背负双手,凝视空中金龙。 我想要反抗,肉体依旧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再观龙吟之音,回荡九霄天外。 此情此景,令东瀛前来的大妖,纷纷匍匐在地,不敢动分毫。 根据《盛京时报》的记载,一条龙在营口的天空从天而降,弄翻了三条小船,砸坏了日资厂的房子,掀翻了车站的火车头,造成了九人伤亡。 如今也是这般模样,金色的神龙在云雾中穿梭,大地震颤,无数平民因此死于非命。 张道离依旧将我牢牢控制,模糊间,仍旧有两位护法对我施刑,痛感入灵台直至我的灵魂深处。 身体就像是被千刀万剐,疼得我在内心拼命地呐喊,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金龙坠落。 张道离他始终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利用我与金龙之间同骨同生,以我为诱饵,伤害我的魂魄,令金龙受到同样的伤害。 在这一刻,让我明白与三大天师的差距。 正当我快要绝望之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电光。 它使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目光中的世界渐渐变了样子,无论雨水、还是残破建筑都消失不见。 浑厚而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吾身为北帝龙王,岂能被凡人所驭!” 余音回荡在漆黑的空间中,久久不散,待黑色世界转为金色,我看到苍莽巨龙盘在半空。 它虽然鳞片脱落大半,龙身被锁链贯穿而过,可当龙首向下时,目光中的威仪还是那样地不可侵犯。 华夏大地在最早的神话传说中,龙是帮助大禹治水,开垦河道淤泥,与当代的骡子、马、耕牛没啥区别。 可五方五土龙神是例外,他们各镇守一方,化解天灾。 当初爷爷夺走一块儿逆鳞,可他究竟又有什么错? 若非他让金龙缺了一块儿骨头,如今被带到东瀛的金龙,又怎能轻而易举回到华夏? 也正因为金龙不全,东瀛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将它夺走。 张道离的话,我并不认同。 爷爷无错,他只是想得周全一些罢了。 最后的龙鳞与我共生,也是他别无选择。 可张道离的拳头大,在他面前,我没有说话的权利。 如今,莫名浮现在眼前的苍龙,让我心里有种大胆的猜测,或许..它能救我! 在这种似梦非梦的环境下,我大声道:“你与我共生,今日天师府将我缉拿,剥皮断骨,此等痛楚,该当如何化解!” 苍龙盘旋,身上数不清锁链哗哗作响。 龙鳞受损严重,使它粗重的喘息声如雷在耳边轰轰作响。 我仰起头注视着天空,等待着答案。 气氛沉默半晌,那龙缓缓的说道:“三、界、之、中,唯、我、独、尊!” 它几乎一字一顿,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腥气。 霎时间,我好似掉进了滚烫的热水中。 脚下金色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翻涌的血海。 身体被血水包裹,想要游泳却怎么样也无法漂浮。 就好似身下有着一双手在抓我一般,当无数次被鲜血灌入心肺,我迷失了自我。 脑海里只有腥气...鲜血...还有水下无数骸骨冤魂。 与此同时,坠落地下的金龙与我相撞到了一起。 它的魂魄凝聚在半空。 当张道离企图用法器吸走龙魂的那一刻。 东瀛出云大社的神官,携带六龙图也出现不远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当六龙图展开,金龙魂受到图中吸引,不受控制,向它飞去。 这一刻,我的身体却在悄悄发生变化。 张道离与其余两位天师出手对战东瀛百妖,就连龙门的人也无法抽身事外。 大战持续得尤为激烈,出云大社是东瀛最神秘的修行者,他们的地位在东瀛,等同于华夏龙虎山。 借助六龙图内的神性,出云大社隐隐占据上风。 那一群身穿白衣,头戴黑帽的神官摆下阵法。 在战斗到白热化之时,张道离竟以龙虎山八大神咒,破掉阵法。 又以一己之力,迎战百位神官。 他亮出东瀛第一圣物,草雉剑。 一人一剑,势不可挡。 杀死东瀛三十几位“权正阶”神官,当中还包含两个人是少宫司,在神社拥有着崇高地位。 张道离的强大超乎所有人的预料,穿梭于人群,犹如无人之境。 只见他以符咒封住苍穹之上的鬼影,天地巨变,让鬼影有所脱困征兆。 龙魂争夺陷入焦灼的一瞬间,飞入我的口中。 我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金龙上百年的戾气侵蚀着我的神智,转眼间,似梦非梦中所见的血气顺着我的七窍向外溢出。 我的皮肤传出钻心般的痒,一片片鱼鳞浮现出我的皮肤。 当我上半身逐渐妖化,竟与梦中所见的金龙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杀,杀,杀! 只有这一个信念,我要自杀。 杀光一切之人。 雨水落在身上化为气雾。 当我缓缓站起身,环顾着在场中所有人之时。 听见神霄派王道长沉声道:“陈正竟以凡人之躯返祖化妖,此乃天渎,决不可留!” 话音刚落,他举起五雷令对我出手。 我的意识只有杀戮,这是对生命的憎恨。 我突然动身,任由王道长的雷法打在身上。 他脸色大惊,还不等做出下一步举措,我的手已经打穿他的心口,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拽了出来。 黄慧怡喊道:“离他远点,陈正受到天渎,妖魔侵蚀神智!” “陈正!” 宁无缺还想过来看望我,却被雷腾拦住。 “次奥你大爷,滚开!” 宁无缺特别激动,双手撼天劲,将雷腾打飞了出去。 结果,茅山派道长拦住他们几个人。 “不要靠过去,这是华夏龙脉诞生的五行金龙,他身上的怨气很大!” 茅山派道长连续念诵咒语,以神兵之法,放出一道虚无屏障,使他们几个隐匿于我的视线。 当六龙图受到龙气吸引,向我飞来之时,我下意识抬起手,抓住了整张图! 张道离以一道符咒隔开与出云大社之间的距离,他举起草雉剑,看向我:“陈正因天渎化妖,留之不得!贫道张道离,今日替天行道!” 当他将草雉剑丢向我的一刹那,此物乃是东瀛第一神兵,煞气很大,结果,安培神月曾经安置在我身旁的侍神突然出现。 在场中的东瀛人同时发出惊呼,甚至有妖怪已经跪下来。 身后浮现的那个人,竟然是神话时代东瀛第一阴阳师,安培晴明! 草雉剑是他的宝物,当张道离以剑斩我,安培晴明的手截住神剑,并在一瞬间化作流星飞向远方。 张道离冷冷道:“你个小叛徒,看来早与东瀛私下勾结,今日,贫道替华夏清理门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妖 此时,我已经被金龙的煞气所控制。 虽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却无法改变行为。 甚至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滔天杀意。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的金光已经化作血气。 张道离对我有了杀机,出云大社的人见我夺走了六龙图,立刻让众多妖魔前来抢夺。 此时,我身上的龙鳞如春笋般冒出,待被围追堵截之时,彻底发狂,东瀛的阴阳师与张道离见状,不敢怠慢,竟共同对我出手。 那一刻,杀意弥漫,令我仰天怒吼。 面对四周尽是东瀛百鬼围杀,化身为妖之后,变得极为强大,挥手间难有一合之敌。 我扭下木鱼达摩的脑袋,掏出文车妖妃的心脏,咬掉酒吞童子的手臂。 张道离和茅山派天师都提到了天渎,这是一群被天地所不容之人的泛称。 这顶帽子一旦戴实了,比身上背负着任何罪名都要可怕。 如今我才知道爷爷的良苦用心,若没有可以自保的实力,展露龙骨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让我学习武技,也不让我用义公山录。 正因为金刚骨乃金龙逆鳞所化,它并不属于我。 此时,龙魂融入我的身体,激发出金龙的力量。 张道离手掐龙虎山密咒,以道教八大神咒对我施法。 我带走金龙魂,搅动东瀛龙脉动荡,引来灾祸的同时,三大神宫与出云大社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 他们合力施法,凭借东瀛邪器“缚妖网”来捉拿我。 此网是由死者的头发编织而成,别看韧度不够,在阴阳师的祭炼中拥有很强的法力。 一旦捕妖网罩住之时,那些带有强烈怨念的头发会钻入被捆缚者的体内。 我如今好似猛兽一般,一切所作所为皆凭借着本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导致那缚妖网将我牢牢捆住。 张道离念诵“甘露咒”,一团强大的力量自我的体内炸裂,企图摧毁我的三魂七魄。 被缚妖网困住身体,以张道离的实力,我必然是十死无生。 千钧一发之际,掌中虎符闪烁一道灰芒。 此乃阎罗王给我留下的保命手段,一瞬间,阴风乍起,吹得人睁不开眼,在满天黑沙盘绕之时,战马嘶鸣,喊杀阵阵。 天师府有阴阳虎符,据说丢失在战乱年间。 我的阴虎符能够律令阴兵,阳虎符更厉害,可以号令天庭兵马。 在黑风雾气弥漫之中,有一个个人头攒动。 身处东瀛,虎符开幽冥,引四方阴灵。 缚妖网随之消失,整个富士山下到处都是阴兵鬼将,当前是我最佳逃走时间,可杀戮本能使我凶光毕露,竟迎着张道离冲上去。 张道离立于原地,身为龙虎山三大天师中战斗力最强的天师,一身道法已经不是常人能够触及到的。 待他振袖挥动,身体迸发出的金光是十倍有余! 一道神威凛凛的仙灵神像与他重叠。 听他念咒道:“太阴化生,水位之精。虚危上应,灶蛇合形。” 一道龙虎虚影自他身体跃出,压制住我凶戾之气。 “周行六合,威摄万灵。无幽不察,无愿不成。” 张道离咒法不停,随之一个金色刀影当头劈下。 我身上龙鳞炸裂,口鼻喷血。 “劫终劫始,剪伐魔精。救护群生,家国安宁。” 他不知何时拿出一道符咒,符咒化为飞灰,金色猛虎将我扑倒。 “数终末甲,妖气流行。上帝有敕,吾故降灵。” “阐扬正法,荡邪辟兵。吾目一视,五岳摧倾。急急如律令。” 天师咒法停下之时,我被他的拳头正打中在心口。 恐怖的力道打散我体内的妖气。 张道离背负双手,这一手“佑圣真君降临”,让东瀛百妖无不惊惧。 当他想要取我性命之时,那个曾在最初时期,被他以符咒封印的鬼影脱离云雾,霎时间,一惨白白的鬼手从天而降。 张道离徒手相抗空中鬼影,竟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知道那个在云上被封印的鬼影到底是谁,它很强,也正因为它的出现给了我逃走的机会。 整个战斗格外的血腥,我融合龙魂,阴阳师紧追不放。 身受重伤之后,妖气更加无法抑制,甚至还长出龙尾、龙须。 结果就在这时,数道白色光芒将我勒紧,使正在化龙的身躯被狠狠压制住。 我疯了一般扑向妖魔,逮着就杀,并且手段极其残忍。 迫使东瀛妖王同时出手,连同周围的阴阳师也对我施加了术法。 张道离被空中鬼影拖延,茅山派天师带着宁无缺等人藏匿于幻术之中。 每每动手间发出的轰鸣,就好似雷音的激荡。 我早已不分敌我,身体的速度、敏捷度、感知度都在成倍地上升。 在对攻中不惧任何外来的打击,身体好似铁板一样,更不会感觉到疼。 战斗愈演愈烈,“持剑”以十拳剑突袭,贯穿了我的大腿。 我握住剑刃,挥手就是一拳,将他打成重伤。 而躲在暗处的出云大社神官,竟以日之初火偷袭我,待他念诵祭祀神咒,罗生门内刮出阵阵妖风。 一位头生犄角的恶鬼,自罗生门走出,与我进行了一场厮杀。 战斗愈演愈烈,我周围血雾蒸腾弥漫不散,东瀛妖魔以为我快不行了,竟同时出手,想要杀我夺魂。 待纷纷扑来之时,金龙煞气突然增大。 向外散发而出的红雾犹如腐蚀般的气体,瞬间便要了数十名妖魔的命。 由此也让那些大神官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当局势即将失控时,我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东瀛群妖。 三大神官为了将我镇压在富士山,竟同时献祭生命,以囚笼将我困住。 正当人群慌乱,想要趁机将我斩杀之时,一位身穿布衣的男子闯入。 九菊一派的武道高手雷腾,率先前去拦截,只见那人边跑边吼道:“天地无极,万法归一,烈火化龙,卫我道心,破!” 一个酒葫芦飞驰而来,葫芦后面的路线突然升起烈火,符纸化为灰烬,变化出一道巨大的龙头。 身后火焰追随,待火焰围绕在我的周围形成旋风之时,那人破开神官束缚。 他揪住我的肩膀,快步逃离重重包围。 似金非金的酒葫芦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没错,是王林救了我。 我没有任何理智,出手想要和他搏命。 谁知,王林手指点向天机符,快速念咒,天机符浮现出一道白光,将我身上的妖气压制。 他扛着我飞奔在山林之内,这里到处都是尸体,阴气森森。 我迷迷糊糊记得,世界十大禁地之一就有富士山的自杀森林。 上吊而死的冤魂皆无法离开这里,王林带我穿过此处,借助阴魂打乱了阴阳师的追踪。 我们逃亡好久,此时的东京已经被地震、海啸所包围。 而我腿上的脓疮开始扩散,又痒又疼,皮肤溃烂,向外流着黄脓。 剧烈的痛楚,使我渐渐失去了知觉,更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第二百六十七章 法显西行 梦中我看到一位老和尚,他面容慈祥,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和尚率先开口:“醒了。” “您是..?” 我不敢怠慢,起身恭敬道。 老和尚依旧保持着微笑:“贫僧法显。” 我心里一阵惊愕,之前发生的事情仍旧让我心有余悸,他能出现在我的梦中,一定是有什么事儿。 而我心里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疑惑,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请大师解惑,我..我为什么会成为妖?” “其实,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法显说。 原来的样子?我就是陈正啊! 心里一阵茫然,法显又开口说:“龙本是天地煞物形成,逆鳞又是龙身上的一块儿邪骨,它蕴含着的金龙全身戾气,可贫僧在你的身上看到有人设下的法阵,否则施主现已经成为魔物。” 天机符是麻衣派祖传的符咒,爷爷将它传给我以后,始终都佩戴在身上。 不过,妖化的那一刻,让我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当时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万一哪天发作了,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可怎么办? 于是,我问法显,未来该怎么办? 法显说:“唯有将金龙戾气消除,方才可以化作真正神龙。” 听到法显的话,我恍然间回想起在万寿山走出那天,珍妃娘娘给我的告诫。 金龙之魂归于大地,义公山录断于人间,九龙门前腾云跃,成凡成仙一念间。 莫非,金龙魂留在我身上还是一个祸害吗? 我说:“请问大师是如何出现在我的梦中?” 法显指了指我的大腿,又说:“你这里被仙山诅咒,而那个地方..我曾去过。” 突然想起惠子身上的烂疮,当初是我替她接下来的这笔债。 后来,我的大腿也有所溃烂,只是一直没有扩散罢了。 而如今,瀛洲仙山里的老头提到六龙图,已经被我获得,当想起蚀骨般的疼痛让我想想都觉得后怕。 我脱口道:“大师,莫非真有海外仙山?” 法显点点头,叹了口气,又说:“你若不去仙山化解诅咒,早晚会全身溃烂而死,到那个时候,金龙戾气会脱离你的身体,造成更大的祸害。” 感觉脑子嗡的一下,这他娘的,还成了定时炸弹了。 想想身上烂掉的痛苦,我打了个寒颤。 于是,我问:“大师,仙山究竟长得什么样?” “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法显见我没有对诅咒感觉到恐惧,接着对我说道。 说实在的,我还真的不是很乐意听故事。 身处在这种不知名的梦境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万一身上的烂疮疼起来,这是要人命的。 所以说,他有啥事儿就直接说不行吗? 可法显是华夏高僧传中的大人物,以他的德行,想必也不会骗我。 要了解仙山、金龙的事情,我只能是先听他说故事了。 见没有说话,对方也就当我是默认了,于是便对我讲诉了起来。 法显说:“在我生活的年代里,佛法传承出了偏差,无数修行者被自身的欲望所左右,他们开始借助神通,蛊惑百姓,不仅养侍妾,还是大肆敛财,一个王朝大半财富全在僧人名下,我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长大,内心中时常会问自己,这就是真正的佛吗?在长安城内,每日感慨门“律藏”残缺,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位方士,他..叫徐君房,也是后代之人传送东渡仙山的方士,徐福。” “我们谈经论道,讲述修行者之间的差异,以及人性欲望的使然,道教符箓一脉受到当权者的排斥,而佛门在没有律藏约束,会无限放大内心欲望,于是,我决定踏足西行,找出佛门经律,约束这天下间的魑魅魍魉!” 他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正气。 有人传言,玄奘西行是为了巩固皇权。 法显西行就是挑战神权。 徐福云四处云游,又没什么事儿,便跟随着他一同踏上这条路。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法显的四位弟子,分别是慧景、道整、慧应、慧嵬。 大家从长安起身,向西进发。 开始了漫长而艰苦卓绝的旅行。 他们穿过河西鲜卑人建立的西秦与南凉。 到了北凉王段业管理下的张掖。 先后又加入许多人,队伍壮大到十二个人一同上路。 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的磨难。 彼此间也有了术法交流机会,徐福是秦朝术士,懂得古代练气士的养生之法,法显也曾问他是如何活到今天,对此,徐君房却是保守秘密。 他们穿越死亡之地的大沙漠,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来到西域学习佛法。 当翻译出“律藏”等诸部真经之后,法显等人又踏上了东归的道路。 他们运气很好,坐上往来做生意的商舶,循海东归。 可在舶行不久,遇到一次海上暴风,众人齐力抗争,奈何水浪实在是太大,当船舱破裂,海水涌入。 为减轻船只载重,有人提议将法显随身携带的佛像和佛经丢掉。 迎来法显拼命反对,争执间,海面上的鬼雾被狂风吹散,他们看到一座小岛。 苍天保佑,船舶有了停靠的机会,大家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让经书得以保存。 上了岛屿以后,商人傻眼了。 岛上到处都是黄金、玉石、奇珍异宝。 法显又在山脚下看到一块儿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瀛洲仙山”四个大字。 商人开始大量装着黄金、珠宝、玉石,恨不得将整座山都挖空了。 大家在仙山休整了好一阵,徐福却看出仙山的不同之处,他有所劝阻,可商人哪还听的下去啊。 后来船舶修整完毕,等再度踏上航行之时,徐福却消失了。 法显本想等他,可商人不答应。 没办法,只好再度踏上回归之路。 不料行程中又遇大风,船失方向,随风飘流。 法显被天竺人视为不祥,险些再次被抛入大海。 就在这时,商人捡来的金银珠宝就散发起黑雾,雾中化形出一个个狰狞的妖魔,开始对船上的人大肆屠杀。 生死危急时刻,法显经书、佛像显灵,将这些妖魔驱赶于大海。 这事情发生以后,船上的幸存者不多,大家靠着少量的粮食和淡水,漂到华夏地界。 靠岸那天,法显等人上岸询问猎人,方知这里是山东即墨,正处于崂山附近。 当时的太守李嶷,听到法显从海外取经归来的消息,立即亲自赶到海边迎接。 时隔法显出游,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在这十三年中,法显跋山涉水,经历了人们难以想象的艰辛。 可他在整理经文之时,却发现少了一卷! 此卷名为“度鬼经”,能化解世界一切戾气。 我愣了一下,信息虽然有些多,但是我很快就理清楚了,法显说我身上的金龙乃是天地间煞气所汇聚。 他所丢失的那卷经文能够化解我目前所遭遇的困境,否则,一旦发狂,我岂不是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更何况..想想大腿上的烂疮我就头疼。 第二百六十八章 北帝 他的故事里面隐藏了更多的线索,比如徐福为什么没有跟随大家一起回到华夏? 仙山上的瘸腿老人,究竟是不是徐福本人? 按照时间上的记载,徐福已经是秦朝的人,和法显差了四个朝代! 为什么两个人会相遇,然后一起西行? 我觉得,法显很有可能上当了,是有人故意冒充徐福的名字骗他。 还有一种可能,徐福吃了长生不老药,在东瀛待着无聊,想回家看看。 包括瀛洲仙山上的珠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化作恶鬼? 法显又说:“你身上的龙魂,龙骨已经相融,两团能量形成平衡罢了,可这个平衡,不一定会在什么时候打破。” 越想越乱,虽然法显给我讲述了这么一段故事,可我还是不敢对他完全相信。 毕竟,他突然冒出在我梦里,又说了一大堆的话,真真假假如何分辨? 但如今大腿上的烂疮,又让我别无选择。 法显双手合十,继续道:“贫僧舍利子上的力量已经尽数被你吸收,若去瀛洲仙山,带回度鬼经回华夏,化解金龙戾气之后,超度无数冤魂,大慈大悲,大善大德,阿弥陀佛。” 发现的身影逐渐虚化,最终化为泡影消散于我的梦中。 可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 仅仅片刻的功夫,仿佛所有的骨头整齐断裂。 在梦中我忍不住地哀嚎起来。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头顶上方出现一条大到毫无边际的金龙。 龙头向我俯视之时,带有着强大威压。 它的龙身上血迹斑斑,铁链穿过了金龙的皮肉,使它看起来非常地惨。 鳞片已经脱落大半,喘着粗重的鼻息,双目将我锁定。 与它比起来,我更像是一只关起来的苍蝇。 对视时,我甚至已经忘记了所有的疼痛! 金龙围绕着我的周围扭动着身躯,导致锁链‘哗哗’作响,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在梦里,我看不到它的边际。 神龙见首不见尾,果然是真的! 看不出它的锁链究竟延伸到了何处,但我能感觉到它很疼。 我咬紧牙关,接着发泄筋骨的剧痛,嘶吼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被命运掌控,若不想屈服于宿命因果,那就与我共同抗争,你被束缚并不算什么,还有我在!我可以带你打破枷锁,见一见真正的苍穹!” 我的话起到了效果,金龙在我周围缓缓盘旋。 它的身躯好似大蛇一般,将我围在中间。 之后,我竟然听见了它低沉的说话声。 “真龙的筋骨岂是凡人所能代替,吾乃北帝真龙,上可游三十三重天,下可潜九幽黄泉万丈深渊,吾为北帝!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金龙的身躯剧烈地抖动,锁链碰撞的声音盖过了龙吟。 我依旧身处半空,法显消失后,我的梦境仍没有醒过来。 看着莽莽身躯的巨龙,它话音阵阵回荡在我的脑海。 那是对命运的不屈服,对天地不公的抗争。 这一刻,我竟然与它有了心灵的共情。 从我很小的时候,便感受到身份、地位阶级上的压迫感。 面对强权,你能如何? 抗争吗?你斗不过势,斗不过运,更斗不过命! 麻衣派术法通玄,却算己则死。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压在身上,又无可奈何。 金龙又何尝不是这般如此! 它纵有通天之力,却被铁链打穿全身。 逆鳞龙骨被取走,身躯化为龙脉受到世人争夺。 最终,它就像商品一样。 没有自我,也没有选择权利。 想要抗争命运,却又如蜉蝣撼树般毫无效果。 在垂死中挣扎,直至失去它应有的声音。 听着金龙的呼声,我仰头凝视着它的眼睛。 除了疼以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突然,金色巨龙发出一声悲鸣。 缠绕它身体的锁链仿佛活了一般,频频交叉,贯穿龙身。 鲜血挥洒,金色的鳞片犹如秋后落叶一般,盖过我的头顶。 金龙由最初的不甘屈服,逐渐变得绝望。 它嘶吼道:“吾乃北帝龙王,岂容凡人可触!啊——啊!” 霎时间,覆盖在我头顶上的鳞片化作金色的液体缓缓地流淌。 在感受疼痛的同时,那些金色液体充斥着我的梦境。 很快,我被彻底地包裹住。 金流钻入皮肉,如同万千只蚂蚁啃噬着骨髓。 刺骨的疼痛已经使我彻底麻木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承受了多久,耳鼓如轰鸣雷击。 忽然间,耳边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我也有种失重感,掉入到万丈深渊。 苍龙擎天般的身子依旧在空中盘旋,觉得自己下坠了好久。 耳畔回荡起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吾为北帝,骨可撑三山五岳,血可化四海江河,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距离越远声音也是越飘忽,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同一时间,我睁开了眼。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我记起来,这里是樱子和惠子的家。 “你醒了。” “我做了一个梦。” 低头看着大腿上的烂疮,已经好了大半。 王林倚靠在窗户边,海风吹着它乱糟糟的须发,带来一股浓浓的酒气。 “我知道你做了梦,刚才我帮你守住了七百三十八只阴魂夺体,以及三百六十二只山妖。” 王林给我指了指窗外,我探起头,依稀能看见许多野兽的尸骸,其中有飞鸟的,也有鱼虫走兽的。 “多谢大恩!”我认真道。 “谢就不必了。”他长叹口气,继续道:“老子这辈子从不欠人情,陈俊生于我有恩,我答应他的事情已经尽数完成,你现在多了一魂一魄,逆鳞也与筋骨相容,如果学习武技,会事半功倍。” 轻轻握了握拳,比起曾经的力量,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我迷茫道:“那条龙到底是谁?还有,法显所说的度鬼经,以及瀛洲仙山。” “那是你的梦,我怎么知道?”王林干了一口酒,“不过,我没有时间教你武道了,小鱼儿被天师府拿去做人质。这次我救你脱离包围,你又杀了神霄派的天师王震霆,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我起身大惊,“小鱼儿怎么样?那些老牛鼻子会不会拿他出气,玛德,我和你一起回国,干他娘的!” “你还是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去,返祖化妖被华夏道门称为天渎之一,你现在去天师府,那就是添乱,好歹我这么多年在江湖上也有一点名气,找天师府聊聊,大不了把我自己珍藏的宝贝给他们。” 王林说得很轻松,可我能在他只言片语中感受到此事绝不是这么简单。 气氛短暂沉默的同时,樱子推门而入,问道:“陈正,船只我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去仙山。”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出海 “你和王林怎么认识的?” 说实话,这个女孩儿要比外表看起来强大多了,尤其那双古怪的异瞳,让人捉摸不透。 王林说:“在之前你坑了毛伍,马南山,姚红莲他们三个之后,我一直在暗中跟踪你。” “怎么认识的,你问他就行了,若是身体没有大碍,我们明天出发。” 说完,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从古怪的梦境过后,我比没受伤之前还要强壮。 如今龙骨相容,若不化解戾气,保不准哪天会再化成妖怪,伤害到无辜的人可就不好了。 至于仙山的诅咒,还有化解金龙戾气,都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情。 剩下我和王林独处,我和他聊起了自己的梦境。 王林听后,认真道:“既然你与龙骨相容,只要筋骨不被人打碎,你不会死,而且因为龙骨的缘故,你身上的肌肉也会在一点点转变为龙,最后身上长出鳞片,变得妖人难分。对了,你最先改变的应该是掌纹,道家将此类统一称为天渎。” 他说完,我立刻翻开手掌。 没错,凡人掌心皆有三条线,为天地人三纹,虽然有的人是断掌,可总归也是三条线。 而我现在……成了五条线! 掌纹自手腕而起,分别延伸至五根手指。 我勒个去啊,这特娘的一看就不正常,万一哪天再长出鳞片,可就乐子大了! 不过,我还是不太理解,好端端的骨头怎么就变了? 当我问起他的原因,王林告诉我,这是南疆一带古老的巫法。 古时候,当地人希望孩子出生以后能够变得强壮,会用动物来祭祀,甚至会换上猛兽的骨头,长大以后力大无穷,在战斗中能所向披靡。 由于秉性会受到猛兽影响,导致此法逐渐改为献祭魂魄, 以大批战俘的灵魂献祭巫神,赐予小孩子猛兽般的力量,却不会受到兽性影响。 到了封建社会时期,南疆被中原多个朝代征讨,受到汉文化的道德伦理约束,那些茹毛饮血的习惯也就随之消失了。 而当初万寿山珍妃娘娘的一番话,正在一点点地应验。 无论是天渎妖道镇元子,还是大悲寺的五狄达摩,或者刘瞎子,易斋卖宝贝的神秘老板,甚至孙北堂让宁无缺带给我的一番话,似乎,当我来东瀛的那一天,孙老爷子就一定料到此事发生。 也就是说,我爷爷关于金龙的计划,他都是参与而且知情的。 可是,我们非亲非故,孙北堂会为了我与三大道门决裂吗? 珍妃娘娘说过,金龙之魂归于大地,我能明白,毕竟,龙脉属于九州大地,缺一脉,早晚会出问题。 义公山录本为天地所不容,断于人间我也能理解。 但九龙门前腾云跃是什么意思?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仙山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吧。 王林和我聊了很多,他行走江湖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真龙,至于未来的路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第二天一大早,王林离开了东瀛,我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情,对于这位浪迹江湖的人来说,他这一辈子只活恩、仇二字,或许,只有小鱼儿是他割舍不掉的执念吧。 剩下我和樱子二人时,我左右看看,发现惠子竟然不在,于是,我就问起惠子人呢? 樱子说:“她在寄养家庭生活得很好,剩下的与你无关。” “惠子的怪病好了,你完全没必要和我一起冒险,莫非..?” 后面的话我没继续说,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很遗憾,她那双异瞳依旧是让人捉摸不透。 接着,她很冰冷地告诉我,她不问我,也不希望我去打听她的事情。 我只能竖起大拇指,夸她真有个性。 出海之前,我又看了一遍唐泽雄一留下的航海图,这上面标注着方位,有一团云雾遮绕的仙山,好在她将所经历过的路径都标注得很详细。 而我只想解决金龙戾气所带来的麻烦,如果,金龙强大的力量为我所用,等回到华夏看谁还敢惹我? 航海之前我们俩遇到一些麻烦,我本以为樱子会精通航海,谁知她也是个旱鸭子,什么都不懂,反过来还问我该怎么做? 没办法,我只好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钱财请了一位船长,一位大副,还有一位水手。 他们都是东北来这边打工的老乡,大家交流也不麻烦。 而我们的渔船是现成的,只买了大量的食物和淡水。 樱子莫名地兴奋,甚至比我还要兴奋,简直就像遇见什么特别高兴的喜事。 再说了,惠子的诅咒已经解决了,而我去仙山是为了寻求度鬼经,难道她也有别的事儿? 我站在甲板上,请来的船员都是东北外出打工的老乡。 人在他乡,彼此还是挺亲密的。 我这人没啥坏心思,除了被天师府、阎罗殿和龙门算计过以外,也没遇见过几个坏人。 这几个人当中,有一位岁数大的叫老张,喜欢攀谈。 东西装载得差不多了,他说:“东家啊,您给我们的钱也不少,咱们这艘是渔船,可您不带渔网打鱼,却带着女朋友出海,让我们这些人跟着做点啥事啊?” “咱们出海是不能带着女人上船的,多不吉利啊。”年纪轻轻的船员小邓嘀咕了一句。 老张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啥?知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说的都是封建迷信,我在外面干了这么多年,啥风浪没见过,东家给的工资最高,你消停眯着得了!” 旁边那位大副叫刘二小,也在训小邓别想那么多。 当然,我没出过海,不懂得奇奇怪怪的规矩。 只是感慨大家都是老乡,在外打工也不容易,简单告诉他们陪我出海找一座小岛,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而寻仙山之路遥远,又担心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危险,我主动多给他们点钱,也好能弥补一下心理上的亏欠。 我说:“给钱多还不好吗?大家齐心协力,帮我找到那座小岛,到时候我还有赏钱!” 开的是渔船,比较容易驾驭,可在大海上航行却单薄许多。 三个人吆喝着夸我讲究,都开始帮忙把东西弄进船舱里面。 船长老张作为经验最足的人,开始指挥着二人。 一切东西都装在了船上面,老张在破旧的旅行包里面拿出一些糯米团挂在船头。 我问他这是干什么?老张笑笑,说海上航行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这些糯米可是打点海里水鬼的宝贝。 小邓不满道:“刚刚还说我封建迷信,到自己身上又信这个?” 老张叼着旱烟袋深吸了口几口,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看时机合适,看了眼时辰,吆喝道:“少废话,开船了!” 咸腥的海风吹在我的脸上,心里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 在华夏我为龙看相,使大蛇封正。 如今,我在东瀛大闹了一次,成为华夏人人喊打的天渎。 看着掌心五道纹理,我苦笑了一下,当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又成了妖怪。 不过,终于出海了! 我看着远处的海景入神,不由攥紧了拳头,我一定要找仙山,解决我身上的麻烦,只有真正驾驭金龙的力量,不被妖龙所同化,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就像镇元子那般,大家都知他是天渎妖道,可又能怎么样呢? 强大的实力面前,规矩都是给普通人定的笑话罢了。 正当我出神时,突然听到船舱里面传来一阵骚乱...。 第二百七十章 海上惊魂 我一进去就看到老张他们围成一圈议论着。 拨开人群,角落里竟然是惠子! 她身穿一身怪模怪样的衣裙,但眉目清秀,白皙的皮肤显得干净水灵,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头发上还有没干涸的水渍。 小邓有点急了,愤怒道:“把船开回去,我不去了!这次我出来想给孩子多攒点钱,本来船上一个女人我还能忍忍,现在又出现个小女孩,这船没法开了。” “小邓,你冷静点,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李小二说。 “刘哥,上次他妈的翻船,也有个小孩子,我不干了。” 小邓非要嚷嚷着回去,可我们已经航行了二三十海里。 惠子大眼睛泛着泪花,可怜巴巴道:“大哥哥,姐姐,我不想住在别人家,惠子害怕,就偷偷上船了,你们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于心不忍,这时,樱子也拨开人群抱住惠子安慰她不要怕。 我叹了口气,“小邓,要不先留她们在船上吧,其实,不瞒诸位,我做相师的,会一些奇门遁甲,六爻占卜之术,民间的规矩虽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三个人听我这么说,大家都十分诧异。 大家撇家舍业,出国务工,无非就是为了多赚几个钱,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小邓有所缓和,他又接着问:“你要是懂得奇门遁甲,那你给算算。” “还有我,算算我啥时候发财。”刘小二从旁说。 惠子听到几人不再要求她下船,方才放松了身体,她轻咳嗽几声,刚刚躲在密不透风的小箱子里,把她憋得够呛。 船上的骚动总算是安定下来,待船只平稳航行,大家缠着我问东问西。 我给小邓看了一相,他的妻妾宫不太好,在左右眼角头的外侧,以平整,无伤,无痣,光泽丰隆为优,反之则是不好。 男以左方为夫座,右方为妻座。 妻妾宫深陷者克妻,眼角深陷有恶纹、恶痣,男性会娶不到贤妻。 小邓这里就有一颗恶痣,尤其印堂窄小,颧骨削薄,有二婚之相。 看清楚之后,小邓果然离婚了,还有个孩子。 为了给孩子赚钱,他才远渡海外打工。 我没有闲着帮他们寻求解决之道,只是学起佛家常用的伎俩,告诉他们多做善事,积累阴德。 刘小二的面相有着几分狗豺之相,狗代表着忠诚,谄媚,豺代表着阴狠毒辣。 光看面相,一切似乎都挺好,唯独他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所以说,这人性格反复,背后不一定坑害过多少人。 曾国藩的书中写道:“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 这完全符合面相基础理论的人,但老话讲,人心难测,你算出这个人心肠歹毒只能敬而远之,因为时刻好像躲在草丛里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什么突然咬你一口。 凡是人心邪恶之人,都会对子孙后代有所影响,刘小二也不例外,父子之间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至于老张,他虽然嘴上说相信这些奇门之术,但从不主动问我卦象,而我更不会主动去送卦。 樱子和惠子姐妹俩肯定有点什么事瞒着我,俩人鬼鬼祟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从第一天接触樱子,就感觉到她是一个无法看透的女人。 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通过相术观五官面相,他的时间、性格、经历都会留下痕迹,玄学能够判断个大概。 眼睛作为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不懂眼相,这个人你是看不准的。 而樱子就是这种女人,她杀人时候的冷静,还有悄无声息的步伐,好像天生的刺客。 也是我从事相师生涯中,极少数看不透的人。 船只缓慢向着目的地进发,航行了六个多小时,临近天黑之前,小邓来找我,说是老张有事情搞不明白,他把我叫到驾驶舱。 我伸了个懒腰,叮嘱惠子别乱跑,然后起身跟小邓一同离开。 上了甲板,见老张正一根接着一根儿地抽烟。 他对我摆摆手:“东家,瞧瞧这海图有点问题啊。” 海上地图与陆地导航属于两回事,隔行如隔山,我还是挺虚心的,靠近老张问他怎么了? 老张皱着眉说:“东家你看,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咱们距离目的地应该只有不到三百海里,预计明天也就到了,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现在我把地图坐标用卫星定位锁定,结果,这个地方竟然不存在。” 说完,老张把地图交给我,然后他在导航仪上输入坐标,把两张图合在一起,就像是两个地方。 说实话,我这时候也有点蒙了。 难道唐泽雄一留下来的地图有问题吗? 可那些金子又做不得假,我可是让木村美子帮我花了几百万呢。 我们俩对照着图纸看了又看,所谓的小岛根本就找不到,而我们的航线也是错误的。 老张建议先靠岸回去,搞清楚再出海,否则白白浪费成本。 正当我有点拿不定主意时,茫茫大海飘来一股子特别腥咸的味道。 海风是咸的没错,可这也太咸了一些。 我舔了舔嘴唇,齁得咳嗽几声。 这时,惠子在船舱内缓缓走向船头,她的眼神木讷,与当初在家中撞邪的模样有着几分相似。 渔船不是特别稳,我担心她出点什么事儿,喊道:“别那么靠近,万一掉下去就危险了!” 惠子张开手臂,那股腥咸的味道似乎有着很强的腐蚀性,甲板上浮现一层白霜。 我感觉到有些不妙,海上航行本就风云莫测,出现如此反常的事情,我还是头回遭遇。 甭管在陆地上如何如何,就算把张道离放在这儿,赶上小船出点什么意外,他也活不了。 甲板上的白霜越来越厚,惠子显然有点不太正常。 我走出驾驶舱,担心她出点什么事儿,快走了几步,刚到惠子近前,只见她突然跪下了。 惠子双手合十,冲着前方茫茫大海开始磕头。 老张站在高处,吆喝道:“快点把她带回甲板,要起风了!” 我拉了一下惠子,可她仍旧坚持跪在船头,腥咸的风有着很强腐蚀性,惠子的脸部和皮肤都起了一层白蒲,我特担心,她那张小脸会不会毁容了。 这事情还真就挺奇怪,我从来没出过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有同样的遭遇,只是那一股腥咸的风吹过之后,视线所及的最远处,有着一大片好似沙尘暴般的红雾。 老张把烟掐了,骂了一句:“真尼玛邪性,老子在外漂泊了半辈子,还头一回看见鬼啊,小邓啊,你他妈的去检查机舱,快!” 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了眼桅杆上的风向标速度越来越快。 这让我心里一沉,难道真尼玛遇到台风了? 老张又在对讲机喊:“小二,偏东二十度,把速度开到最低,快!” 接着,他让我尽快回到船舱里。 我抱着惠子往机舱走,看到远处弥漫的大雾速度非常快。 按道理,台风天气怎么可能有雾啊,莫非..那不是雾?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又成了阴云密布,眼看着风向标速度骤然加快,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个浪花,渔船摇曳不稳。 一切变化得太过突然,我抱着已经神志不清的惠子正接近舱门,一个大浪迎面扑来,直接将我们打倒在地。 我被震得七荤八素,惠子也因我的手不稳而被摔向船边。 我真吓坏了,飞身一跃,将她拦住,用力抓住船舷,心中一紧,大自然的威力,绝不是任何人能够抵抗的。 汹涌浪潮一个接着一个拍打过来,我差点被浪花卷进海里。 身体重心放低,耳边除了浪花水声,就是老张声嘶力竭的指挥。 待我顺着船边一点点挪动,突然发现船舶下,浮现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影,他们在船头抢夺着糯米团,大口大口的吞吃,它似乎感知到我的目光,猛然转过身,狰狞的鬼脸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百七十一章 鬼行舟 我心里一紧,第一次出海还撞见鬼了,若是我现在掉进海里,活命的可能性为零! 老张不停地指挥着大家该如何战胜风浪,他把嗓子都喊哑了,可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几个是那样地渺小。 等我好不容易将惠子送回机舱,叫樱子也来帮忙。 小邓在船尾大喊道:“不好了,船桨被浪拍坏了!” “别慌,东家你和那娘们一起往外倒水!” 他拿出对讲机喊了几声,暴躁道:“怎么关键时刻还不好使了!告诉小二,掉头把船尾顺过来,不要正面迎着巨浪,快啊!” 大家早就忙成一锅粥了,海水一遍又一遍灌入小船,现在只能祈求淡水和粮食千万不要被污染,否则,船桨坏了,茫茫大海根本没法活下去。 我现在特别理解法显当初的感觉,大自然灾难来临,甭管你是哪一路神仙,都得老老实实地眯着。 老张的经验丰富,在他的指挥下,我们艰难的抗争着,可就算这样,渔船也已经摇摇欲坠。 我和樱子向外盛水,一遍又一遍,干活的时候,随身六龙图画卷掉了下来。 宣纸的画卷,按道理应该报废了。 我吓得一声尖叫,甭管它是不是真的有神性,但它货真价实值几个亿呢! 我已经绝望,突然间,一双小手将六龙图捡起。 樱子急切喊道:“惠子,快回去,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暴风总会过去的!快回去!” 什么意思?海上的大风红雾,又与惠子什么关系?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结果,这时候的惠子拿着那一卷六龙图,几步到了船头,她高举画轴,跪下磕了一个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还是惊涛骇浪的海面上,突然间变得风平浪静。 刘小二在船尾部探出头,身形无比狼狈,单手还死死握住船舷,要是海浪继续这样下去,他今天能不能撑得住都难说。 海浪终于停了,可船上的电力系统竟然全部崩溃。 而这时候的天色很黑了,电力故障,除了微弱的月光,我们完全成了睁眼瞎。 刘小二兴奋道:“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啊!” “小邓,你怎么样?”老张大喊道。 看着在船舱爬出来的小邓,他趴在甲板上,摆摆手,已经疲惫到说不出话。 好在我们经历了一次风浪总算得救了。 为什么是惠子跪下来磕头过后,风浪就平息了? 我走过去,夺回六龙图,整个龙图是干燥的,没有一点水渍! 小邓喘息了好久,这才虚弱道:“命暂时保住了,可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现在船上的电力系统坏了,船桨也已经出了故障,说白了,我们现在就是漂浮在海上的木板。 “淡水怎么样?”老张忙问。 小邓无力道:“全完了,淡水被淹了,我之前就说过,让女人上船准没好事,没有船桨,大家只能等死了。” 众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大海上无依无靠,谁不是战战兢兢? 好在刘小二检查了一番,又说:“我倒是能修,可必须把船停下,船舱里面有配件,换上以后应该能用。” 这一句话无疑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可说实话,我们现在漂泊在海上,举目望去,无边无际,没有淡水的支撑,恐怕坚持不到漂到岸边就得渴死。 当然,除非这时候能再来一次台风,把我们吹到某个小岛。 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我否定了,一切靠天去说法,也太不切合实际了。 这时候,小邓颤颤巍巍起身,睁大眼睛道:“都怪你们两个娘们,我儿子还在家等我,我不想死..玛德,都怪你们!” 我劝小邓冷静一点,这么说也是为了他好。 樱子性格多变,万一发起狂来,容易把他弄死。 可小邓却不这么认为,他咆哮道:“是你自己跳,还是我把你丢下去!” “你冷静点,这是天灾,是不可预料的,不关她们俩的事儿。”我说。 大家的注意力都看向樱子和惠子,发现惠子站在船头,飘逸的长发随风而动,淡定得让人觉得可怕。 她目光始终盯着前方,忽然,她转过头说了一声日文,又换成华语说:“它来了。” 小邓早已被愤怒冲昏了理智,抓向距离他最近的樱子,这个女人猛然抬起头,一双异瞳在月光照耀下,闪烁一丝凌厉,她毫无任何表情,大雨的侵蚀让她的脸上并不显得狼狈,反而多出了一丝的说不出来的阴冷。 那股气质好像一把刀,会在下一秒出手要他的命,妖异的眸子死死盯着小邓。 小邓立刻清醒大半,指着她说:“你..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小邓的意思,寻常的女人,遇到今天这般情况,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只有我能带着你们活下去,否则,茫茫大海,你们都会死!” 樱子冷冷的话语别说他们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她一个旱鸭子,上船之前我可是领教过的,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 我又想起惠子托举六龙图的模样,原本还是巨浪滔滔,可磕头结束,浪潮退却,咸腥味的海风也随之消散,本来就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小邓依旧咆哮道:“都是因为,女人在船上惹怒了龙王爷,我们这才出门遇到怪事!” 刘小二这次也在一旁附和着,唯独老张,他始终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结果,惠子在怀中取出匕首,我大声道:“把刀放下,别想不开!” 面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忍心看她出事儿啊。 可自从风浪来之前,惠子就变得非常古怪,连樱子也提及过风浪与她有关。 这时,樱子却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异瞳的颜色犹如妖怪一般可怕。 但让我意外的还是惠子,她竟然割破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落在大海。 与此同时,在寂静的夜幕四周传来一阵阵的摩挲声。 接着有十多双血淋淋的手搭在船边,小邓被吓得坐在地上,其他人也满脸震惊,空中又有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飞舞,它们围绕在惠子身边。 那些鬼手没有继续向上攀爬,惠子也不知道对那些萤火虫说了些什么,所有的火光围绕着她周围,好像在保护她。 小邓被吓得失控,捡起一把消防斧子劈过去,可樱子并没有做什么,小邓竟然脚底下虚浮,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击,失去了意识,直接就趴在甲板上。 这一切被我看在眼里,是萤火虫做的! 有一只小虫子接近了小邓,熄灭时钻入到他的鼻腔里,然后他整个人就不行了。 我赶紧走了过去,一看,小邓脸色寡白,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我说:“别闹出人命,他也是因为害怕。” “如果再对我不敬,下回就没这么好运了。”樱子拿出一粒小药丸塞到小邓的嘴里,眨眼的工夫,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蟞虫,顺着小邓的耳朵爬出来,他的呼吸也随之平稳许多。 可就在气氛陷入死寂之时,飘飘荡荡的渔船自己动起来! 老张看了眼桅杆上的风向标,满眼惊恐道:“这..这船怎么逆风而行!莫非..莫非是鬼、行、舟?” 老张见多识广,他匆匆跑出驾驶舱,到了甲板前“扑通”就给惠子跪下了,连连磕头道:“多谢救命多谢救命,老祖宗说过,人行路,鬼行舟,迎风赶路过黄泉,逆水行舟渡人间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遇险 老张的一番话让我挺意外,他一个连禁忌都不当回事的老船油子,竟然会给惠子跪下? 我以前倒是听说过,路上人死归阴曹地府,水中溺死归幽冥水府管辖。 其中去黄泉路,会逆风而行,时时刻刻被风沙吹眼,让人步履艰难。 另外一边,通往水府的路是逆水而上,什么时候船停了,就代表到达了目的地,死者也就回不去了。 所以,老船员都认为是水鬼在拖着船舶献给龙王爷,如果不及时求助,就会死在海上。 我现在的处境也挺尴尬,正所谓神佛不渡海,五仙不过江,人在海上漂浮,脚下五根,左右无靠,无论驱鬼禳镇,还是道家法咒,都会被水府限制。 我想不通,惠子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八岁小女孩,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逆水行舟? 这也太诡异了!我悄悄趴在船边,以观神术窥视,沿着船底有着密密麻麻的鬼手,正是它们拖着渔船缓慢前行着。 联想樱子古怪的举动,此时,在我眼里,这对姐妹俩绝对不简单,尤其,唐泽雄一夫妇死后,二人表现得冷漠,好似陌生人一般。 如果是在陆地上,我或许还有点底气,可惜现在是船上,茫茫大海,再不靠岸的话,最多三天缺水,我们都死在船上。 惠子坐在船头,两只小脚丫荡啊荡的,像是在看着风景,可如此诡异的现象早已让老张他们三人吓破了胆。 樱子这时冷冰冰地说:“天亮以后,我们会靠岸的。” 老张连连磕头,然后慌慌张张拽着小邓和刘小二走到船舱。 鬼行舟在缓慢漂浮着,倘若不是船底那些狰狞的鬼手,如今也是不错的风景。 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我主动问樱子:“大家相识一场,又一同出海,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们有过约定,我不问你,你也不要打听我,等找到仙山,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 樱子依旧回答得很冰冷。 我指了指惠子:“你们是不是姐妹?” “与你无关。”樱子语气不善。 妈了个锤子的,按照北方的方言,她这人“酸性”。 屁大个事儿就“掉脸子”。 我发誓,等解决了度鬼经,大家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爱咋咋地。 忽然,惠子缓缓转过头,她天真烂漫的眼神非常清澈,惠子说:“大哥哥,惠子要回家,回我真正的家。” “家?”我怔在原地,莫非她指的是仙山? 可当我还想问几句,被樱子拦在彼此中间,看着她那张臭脸,也只好转身回去到船舱,刚刚经历的事情,让大家心有芥蒂,而且都特别疲惫,彼此间也没有交流。 等到他们眯了一觉,体力和情绪都恢复的差不多,几个人围着我问东问西,很遗憾,我对樱子和惠子的了解也是个谜。 见老张叼着旱烟,脸色十分凝重,我主动问道:“老师傅,我看您之前说鬼行舟,又为什么要给她跪下磕头?” “你们俩当真不熟?”老张追问。 当我点头承认之后,他方才叹了口气:“真是要被你害死了,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你就是给我多少钱,我也不来啊。” “老张,你给我讲讲,那俩娘们到底是不是人啊?鬼行舟这种事,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过。”刘小二感慨道。 老张深深嘬口老烟袋,疲惫道:“我十八岁出来跑船,也知道一些邪乎的事情,明白船上有女人会招来脏东西。” “你开始不是说,女人上船是封建迷信吗?当初我说撵她们走,你就不信,现在自己倒是改口了。”小邓还不忘了讽刺。 “我哪知道这孩子这么邪门啊!”老张摇头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在海上漂,就听老师傅们讲,有一种小孩子能招鬼,就是在暴风雨夜生下来的女孩儿!” “这事儿是改革开放以后,有一艘货船去南美洲进鱼类产品,因为路途遥远,当时有个姓李的船员偷摸带着小媳妇登船,把头发剪了,扮成男人的样子在船上生活,俩人狗扯羊皮,到了晚上就凑到一起,时间长了,这女人就怀孕了。” “大海上的医疗条件有限,尤其过去跑远洋,一出海就是几个月,娘们怀孕根本就藏不住,当时又赶上国内海产品价格持续走高,船长就惦记着在海上多停留一些日子,可长时间的航行,有的船员染上疾病,药品的缺乏使病情恶化,如果继续下去肯定会出事儿的,小李就找借口想要回国。” “老板担心万一小李他们走,会影响他的收入,就提出走可以,但工资不发,等回去以后再结算。于是,这让小李和几位船员很愤怒,因为海上航行,风云莫测,大家都是下船立刻结算,老板这么说,就是不想给了。” “小李担心媳妇出事儿,偷摸串通几个人,心一横就要劫船,立刻得到好几个人的附和,大家都认为老板心肠黑,小李召集了六七个人,偷偷撬开武器仓库,带着枪械冲进船长室,就这样把船长给杀了。” “随后这些人又去找轮机长,可轮机长不答应入伙,双方人手相差不多,在船上发生火拼,最终他们将对方九人全部杀害,控制船只以后,商议着该如何伪造案发现场。” “偏偏那天晚上睡觉,小李梦见满身是血的船长找他索命,还嚷嚷着都怪他带女人上船,所有人犯下海神诅咒,一定会遭报应的,小李被吓醒过来,急忙去看看女朋友怎么样了。可当他推开门,你猜怎么了?” 老张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一顿,眼神扫视着大家。 小邓不满道:“老张你能不能把话说完了,咱们刚被那俩妖怪姐妹吓到,没心思和你在这儿闹。” 老张说:“我也是说出来怕你们不信,他女朋友穿着死去船长的衣服在屋里挺着大肚子,眼看就要生了,当时船外是雷风暴雨,其他船员进屋找他时发现了秘密。” “看到有人在船上生孩子,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所有的船员都很忌讳,何况大家已经杀红了眼,小李一看藏不住了,就和船员们打了起来,他一个人身单力薄,就被其他船员给杀了。” “按道理来说,活着的几个人一定会找机会靠岸,或者逃到外国,让人万万想不到,这艘货船后来消失了!据说时隔六年,才在大海上看到这艘船,而船上的人全部死亡,只活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老百姓认为她是龙王爷的孩子,能在逆水行舟,所以说,我刚才看到那个丫头,就想起我以前听说的故事,这才一时没控制住祈求她,唉,不管怎么样,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邪性。” 看老张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刘小二虽然半信半疑。 这时,小邓拉着我急切道:“你不是会看相吗?听说做你们这行多少会点奇门遁甲,难道还打不赢俩娘们?” 我也特无奈,如果在陆地上还好说,现在可是船上啊。 我说:“打不打得赢能怎样?咱们现在船坏了,没有鬼行舟,难道还有别的办法活下去?” 见大家都有几分垂头丧气,老张感慨:“咱们现在的航线根本不知道去哪,这片海域我一点也不熟,只能祈祷早日被海警撞见。” 我心里也有了一丝阴霾,莫非真要出身未捷身先死吗?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瀛洲仙山,妖龙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不仅仅为了化解诅咒,更是为了获得不被宿命掌控的实力。 就在我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之时,渔船传来一声撞击,接着,我们几个在船舱里左摇右摆,大家更是撞在了一起。 老张脸色大变,惊呼道:“糟了,这他娘的撞到礁石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岛 海上行船最忌讳触礁,电影里泰坦尼克号那么大个家伙都没干得过礁石,何况我们这个小渔船了。 妈了个锤子的,惠子招来的鬼行舟都是一群近视眼,海面四周都是水,它非得往礁石上撞。 当我们刚稳住身体,就见船身上豁开一道裂口子,海水沫子呼呼往船里面灌。 老张立刻拿起木板贴过去,大喊道:“小二,看看抽水泵还好不好用!舱底破个洞,再晚一点,谁也活不了!” “真是倒霉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都怪那两个女人!”小邓封堵着漏点,嘴里还在谩骂。 万幸的是抽水泵运作了,为了防止漏点扩散,老张开始疏通排水口。 舱底有抽水泵,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水泵运作把舱底的水顺着排水孔抽到甲板上排入海里。 刚才因为撞击,一个排水孔被堵住,另外一个管道弯了,眼看着舱底渐渐有了积水。 老张喊:“东家,你去甲板看看,这水是怎么回事?上面是不是也被堵住?” 大家现在就忙着自救,我推开舱门,重新回到甲板。 这时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可远处仍是灰蒙蒙的,就好像起了大雾一样。 一眼望去,半面海天都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惠子依然坐在船头,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 看到她们俩淡定的模样,我愤怒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知不知道现在船都要沉了!” 见二人一声不吭,我心里升起一丝怒意。 虽说樱子会一些奇怪的武技,可我好歹也是道家中人,再加上神力相助,就不信弄不过她! 想到此处,我快走几步,越想越气,“你大爷的,我好心带你们出海,到头来你们姐妹俩竟然坑我,这尼玛还有没有良心!” 当我碰到樱子的那一刻,不承想竟然扑了个空。 我有些傻眼,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惠子和樱子两个人好似被风吹过的沙砾,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四周灰蒙蒙的雾气竟然有着一股腥咸味儿,与风浪之前船上飘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站在这儿,四周能见度不过只有五六米左右。 船只咯吱咯吱地发出响声,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一般。 没有风,耳边只能听见浪花缓慢飘动的声音。 我站在刚刚惠子所在的位置,老张在舱底爬上来,缓和道:“总算是把水堵住了,东家,那俩娘们不会是掉到海里吧?” “老张..!”我深吸了口气,腥咸的味道呛入鼻腔,其中还掺杂着泥土腥气,我说:“咱们不是触礁了,而是特么的搁浅到水泡子里!” 老张也有点不敢相信,待小邓、刘小二俩人都爬到甲板上,听到我的话之后,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尤其小邓比较迷信一些,甚至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念诵起了菩萨保佑,还说天大地大佛祖最大,到了幽冥水府,保他早日投胎。 刘小二揪着他的衣服起身:“你特么看清楚,咱们没死!” “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趁着死之前念叨念叨,现在咱船上没有吃的,雾气又这么大,你们没感觉气温低了吗?”小邓认真道。 他说的话的确提醒了大家,可如今天色快亮了,按照当前的节气,明明应该是很暖和才对啊。 老张说船上还有一些压缩饼干,真空包装的,倒是能坚持一阵,可药品全被毁了,当前千万不能得病,否则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只有死路一条。 我身体没什么问题,他们三个都是一条人命,跟我出海一趟,我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出事儿。 如今被鬼行舟带到这样一座古怪的地方,前路危险难测,六龙图被我掖在腰里,表面的蜡膜没有破坏,应该不会有事。 浓浓的大雾却很麻烦,我让他们几个等一会儿,自己先下去。 移步跳下船,脚底下满是碎石,我说:“没什么危险,注意点跳!” 大家将船舶落锚以后,相继跟着我一同跳下。 这种经历风浪,触礁,在大海上无依无靠,甚至已经准备等死的心情,一下子可以双脚着地,那种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每个人都恨不得哭出来。 然而,这份死里逃生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听到远端浓浓的雾气深处传出一阵古怪的哭声,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凄凄惨惨,很刺耳,好似有人在受到极大屈辱发出的哭嚎。 所有人脸上的喜悦立刻消失了,彼此间互相对视一眼,老张说:“这哭声..好奇怪啊。” “会不会是那两个女的遇到危险了?”刘小二说。 我当时就否决了,这地方本来就是她们俩带来的,就算有危险,也是我们几个有危险。 我认真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留下来也是等死,趁着气温还没降,咱们抓紧找个地方休息,把身上的衣服弄干。” 至于眼前到底是陆地还是孤岛,雾气太大,没办法分辨,当前也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 我们四个互相距离得非常近,生怕不小心走丢了。 脚下的碎石子很硌脚,不一会儿,他们三个就嚷嚷着休息一下,脚底板已经受不了。 老张意思是把衣服脱了,垫在脚底下,我们四个人互相扶着彼此的肩膀。 可就在这时,小邓说:“二哥,你别乱动,我站不稳。” 刘小二奇怪道:“我这鞋底是加厚的用不着垫东西,再说,我他妈也没扶着你啊。” “行吧,那我扶着点张哥,他离我近点。” 我和老张距离最近,彼此对视一眼! 就在小邓的话音刚落,我感觉到耳边像是有人在喘气,瞬间我的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刘小二自己一个人站着,我和老张面对面,那小邓旁边的人是谁? 好端端的,我们怎么还会多出两个人? 我挺紧张的,这与会不会道术无关,就算是泰森半夜上厕所,你躲在门后面突然出现吓唬他,他也会害怕的。 只不过,懂点本事的人会有本能反应。 我猛地转过身,掐金刚诀就要打他! 这时,刘小二举起手,嘿嘿一笑:“别别,是我!” “你特么是不是变态啊,在我耳边干啥?”我气愤道。 刘小二说:“没..没什么,你过来帮我个忙,看看我的手怎么受伤了?” 雾气大,什么也看不清。 刘小二把手递给我,抓住他手腕,冷冰冰的,而且皮肤特别干硬,完全不像人的手。 我也是玄门里面混的,留了个心眼。 偷偷低着头看向他的脚底,发现小二光着脚踩在碎石上。 刚才刘小二还说自己的鞋底厚! 而且,天底下所有的水鬼都是不穿鞋的,吊死鬼可能没有长舌头,但水鬼一定不穿鞋。 我一看是他的脚,顿时就明白了。 这是遇上水鬼勾魂了! 小二声音飘飘忽忽道:“你看看我的手心,是不是受伤了?” 当机立断,我手掐道指,默念心法,用力一捏:“我看你不是受伤,你是找死!” 刘小二脸上逐渐脱相,成了一个长着乱糟糟长发的枯骨。 我用力一捏,捏断了骨头。 我大喊道:“老张,你们人呢?谁也不要相信,这里有水鬼!” 喊了一嗓子没人搭理我,我挺焦急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雾气有些淡了,我看到老张、小邓、刘小二一人捧着一个红褐色的大石头往海里走,半截身子几乎要被淹了。 我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跑过去连续抽他们的嘴巴子。 三个人恍然惊醒,未等开口说话,鼻腔、喉咙里开始向外喷脏兮兮的泥水,甭提多恶心了! 老张边吐边说:“次奥他妈的小邓,你刚才拉着我的手干啥了!” 小邓解释:“不不,张哥,我是被东家拉着的,他还说自己受伤了,让我检查检查。” 老张说:“快滚吧!我一大把年纪还能认错人?” 俩人还在争论,老张气得踹了小邓好几脚,而我又一次听见莫名的哭声,不过,声音好像掺杂了什么。 我闭上眼仔细去听,飘飘忽忽的声音回荡着:“陈..正,陈..正!” 我问他们几个听见了吗?小邓、刘小二、老张都一脸懵逼,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奇怪的现象,让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回想着先遇风浪,再是鬼行舟到了这种奇怪的地方,再说了,这里究竟是不是仙山? 还有..那个声音。 它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奂山鬼市 几经生死过后,脚踏在陆地上特别踏实,但听到那好似叫魂般的声音,又让我的喜悦少了一大半。 我揉了揉太阳穴,询问他们三个,结果他们除了水花的声音之外,什么也没听见。 大雾的能见度很低,得知刚才诡异的事情,老张、小邓、刘小二都是很紧张。 这时,老张颤抖着说:“你们快看,刚才咱们拿着的大石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三个褐色的石头竟然是三只大螃蟹,每一只都足有脸盆般大小,更诡异的是螃蟹的背部,竟长着一张人脸,就好像被贴上相片儿似的,有鼻子有眼,特别清晰。 眼看三只螃蟹转身匆匆跑向陆地,转眼间消失不见,小邓惊慌道:“你们觉得,是不是螃蟹成精了?” 老张说;“海上的雾气会使人出现幻觉,没准咱们几个也是着了道,当前还是别想这些,等雾散了,抓紧找淡水吧。” 我觉得这里不是仙山,按照唐泽雄一的话,仙山上遍地是黄金美玉,随便捡一块儿石头,都是玛瑙做的。 这里虽说雾很大,可脚底下的石头子却真硌得慌。 有了前车之鉴,我们排成一列,一个人跟着一个,老张经验丰富在前面,我懂得法术在后面。 走了好一会儿,但脚底板垫着衣服都觉得有些受不了,气温是越来越低,大家衣服本就是湿的,被风一吹,寒意能透到骨头缝里。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随着太阳的升起,阳光驱散了鬼雾,视野也随之开阔起来。 小邓和刘小二抢先爬上斜坡,很快,小邓激动道:“卧槽,这里是绿洲啊,咱们运气真好,佛祖保佑,神仙保佑。” 他与身旁的刘小二互相击掌,二人兴奋地哇哇大叫,急匆匆向着绿洲方向奔赴。 我爬上面前大概四五米左右的斜坡,刚上去,就见前方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高大的香樟木遮蔽出一片树荫,一些野草足有半人高,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动物在穿梭追逐。 就当前这种天气,连我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他们了。 有绿植就证明有淡水,有淡水就会有野果子。 要是再能抓到一些飞禽走兽大饱口福,那就完美了。 说白了,我们这是看见了生存的希望。 连番遭到古怪经历,包括我在内,都觉得十分压抑。 甚至,我现在都有跟着他们一起奔赴过去的心情,站在老张身边,闻着泥土的腥气,我说:“咱们运气不错,大海上遭遇风浪,还能飘到这种世外桃源。” 老张感慨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那么大的螃蟹长了一张人脸。” “实在是对不住,这次出海准备不足,没想到把你们也给拖进来了。”我歉意道。 “这倒是没什么,大家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你给钱,我出力,搞成今天这般,也不是你故意的。” 我和老张看着跌跌撞撞的二人,他继续感慨道:“等休整好了,储备些淡水,再折返回去修渔船,这地方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很邪门。” 老张说的邪门我也有感触,除了听到呼唤我的声音,自从踏入小岛,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有莫名投来的目光盯着我。 有时,我会觉得后背发紧。 出门在外,多听老江湖的话,不会出错。 等我们俩也跟上前不久,就听见小邓大喊道:“卧槽..不对,阿弥陀佛,那里有一座塔!” 听到这般话,我快走几步,爬上去以后,着实被吓了一跳。 一座孤零零的密檐式佛塔耸立在远处,塔身遍布着青斑苔藓,好像已经有些年头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又惊奇又疑惑,就这么一处大海上的孤岛,什么时候修建的? 我说:“有塔就有庙,咱们过去看看,万一有人呢,也好询问个究竟。” 看到佛塔时,我心里已经断定被樱子给骗了,瀛洲仙山有座石碑,过了石碑以后都是金子,可这里呢?除了一座佛塔之外,哪有金银玉器这些宝贝啊。 老张摇头感慨走在前头:“荒野古庙,非妖即盗。” “老张,你天天告诉我不要封建迷信,自己念叨着又妖又鬼的。”小邓故意说道。 “老子在外漂泊,除了怕穷鬼以外,还真就没怕过什么?只是这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喽。”他走在前面,让大家跟上。 我收好六龙图,只因天气太过潮湿,温度越来越低,瞧着天气隐隐有下雨的征兆,于是提示大家,还是趁早找个地方才好。 以目测来估计,那座塔距离大概只有不到一公里。 因为长期无人打理,周围的草木很密集,我们走得也很费力。 走着走着,我们在树丛中绕来绕去,有些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找准方向,只见古塔旁边不知何时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宫殿! 那些宫殿的瓦片是碧绿色,好像由玉石铺成,屋脊高高翘起,又大又气派。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止住脚步,明明刚才还没有呢! 小邓这时候转头跟过来,奇怪道:“我就是尿一泡尿,怎么还多了几座房子?” “都怪你尿尿。”刘小二瞪了他一眼。 “卧槽,我就算是尿泡子冲了龙宫,也呲不出这么大一座宫殿啊。”小邓惊讶道。 又是那股腥咸的味道扑面而来,微风吹过,好似有什么东西迷了眼。 我下意识揉一揉,眼部刚刚舒适,就见佛塔的四周,浮现出凹凸有型的短墙,延绵不绝,将整座佛塔包裹围在中间。 眼前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我们三个都不再说话,呆呆看着前方,今天这种遭遇,连我这个精通道法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何况他们了。 突然,一阵阴风平地而起,莫名袭来,卷起铺天黄沙,霎时间整个小岛烟尘弥漫。 大家低头躲避,等风沙吹过之后,周围草木山林居然变成一条干净整洁的街道。 只是天空有些阴气沉沉,看不到太阳。 小邓又一次跪下了,连连磕头,说:“我妈说过,见到佛塔就磕头,准没错,保不准咱们几个死了以后,去西天极乐世界,大家也能有个伴,来,磕啊。” “磕你大爷!”刘小二语气颤抖,“我害怕,我想回家..玛德,我看咱们要不赶紧回船上吧。” “奂山!” 老张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大家平静下来。 “什么山?你来过这里?”刘小二问。 老张摇摇头,“蒲松龄聊斋志异中写过一个地方,叫奂山,里面有一段描写,竟然与咱们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老张把他记忆中的情节告诉了我们几个,说的是山东淄川县有八景,数年才会出现一次。 故事大概说的是,忽见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 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 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 书中所讲与我们所见的一模一样,古塔耸立,飞沙吹过,荒草变为城镇,可这里空无一人。 老百姓管这里叫鬼市,意思只有死人能进来! 小邓说:“要真的是撞鬼了,咱们去拜佛,佛祖一定会保佑的。” “你听谁说的佛祖会保佑你?”我脸色凝重下来,因为在耳边我又听到那一阵呼唤,声音正是传自古塔。 除此之外,眼前空无一人,耳边却听到小商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音,熙熙攘攘,好个热闹!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过鬼市 眼前这地方脚下都是大块儿的石板,街道干净整洁,那种感觉就好像到了旅游景点。 刘小二想要回去,掉头的时候却傻眼了,他瘫坐在地上,崩溃道:“这他娘的跟来时候怎么不一样了!” 没错,一座孤岛变成了闹市,身后的荒野小路不见了。 一眼望去,毫无边际,我们根本不知道究竟身处何方。 耳边回荡的闹市声音非常清晰,听起来就好像真的身处在集市那般。 我的江湖经验尚浅,对于鬼市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 当初这一词是来自京城,那地方多数都是交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午夜子时开市,酉时歇市,传说经常会撞见邪乎事儿。 据说去鬼市不能说“去”,也不能说“逛”,得说“趟鬼市”。 意思是水深水浅,水急水缓自己趟着试试。 但这个大海古岛,怎么还成了鬼市? 蒲松龄老先生写的聊斋志异,故事里的人物是在酒楼眺望,于是看到了海市蜃楼般的场景。 过去人以为海市蜃楼是神秘自然,现在科学发达,早就解释清楚了。 难道我们几个坐船漂进了海市蜃楼? 心里特别没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耳边叫魂的声音,喊得我心里痒痒难受。 当前,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如今是白天,虽然天色阴了下来,毕竟还是有着阳气。 一旦天黑,这些孤魂野鬼肯定会出来捣乱。 我严肃道:“你们几个紧跟着我,不管看到什么也不要多嘴,也许大家还有一线生机。” 三个人纷纷点头,嘴里依然骂着惠子和美子。 我小心翼翼走在前面,耳边喧闹声吵得我心烦意乱,最可怕的是温度骤然降低,大家身体都有点吃不消。 这时,小邓满眼惊恐,指着前面说:“有..有人!” 老张、刘小二俩人也不停搓眼睛,三个人眼珠子变得通红,顺着眼角流出黄水,不一会儿,同时惊恐道:“哎呀我去,真尼玛站着人啊!” 我没有多说什么,作为道师,心里很清楚,他们恰恰证明自身阳火微弱,命不久矣。 于是,我悄然掐诀观神术,睁大眼睛一瞧。 只见眼前这个女人是短发,戴着眼镜,皮肤很白,目光有些呆滞。 经历过这般诡异的事情,突然出现个女人拦路,虽然也觉得邪门,可现在的确是白天。 又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站在面前,第一反应肯定认为是人。 毕竟,我们能飘到这儿,别人应该也可以。 小邓主动说:“姑娘,这里是哪啊?你们也是迷路到这儿的吗?” 女子嘤嘤抽泣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三岁死了爹,五岁死了娘,十四岁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山西,跟着男朋友来国外打工,又被男人骗去卖,不听话男人就打我..。” 女人越说声音越激动,突然上前一步,几乎快与我脸对脸挨在一起。 此时离得很近,我发现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女子哭得特别凄惨说:“小兄弟,你说我可不可怜。” 小邓的眼神涣散,似乎有了一丝触动,他突然感慨道:“这尼玛是男人越渣女人越爱,我这么踏实的一个好男人,被老婆戴了绿帽子,现在还要赚钱抚养孩子,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不单单是我,连眼前拦路的女鬼也懵了。 女鬼说:“小兄弟...是我,你看我可不可怜啊?” 小邓坐在地上哭着说:你可怜?你可怜个鸡毛啊,我三岁没爹,四岁没娘,跟我奶奶长大,全村的孩子都欺负我,玛德,我好不容易出去打工,找个女朋友,还被她骗光了所有钱,更让我伤心的是,我儿子不他妈是我亲生的啊!” 听到小邓的话,我松了口气,若他答应一句,“看你真可怜”小邓的命也就完了,就算是今天没事儿,不出三天,准会横死。 女人很有可能是死在小岛上的孤魂野鬼,终于看见活人,想要我们给她还债。 “孽债”分为两种果报,一种是前世报,一种是现世报。 前世报,是指生前的果报没有还清,下辈子会遭受业障缠身,寿命还很短。 现世报,指的是今生做孽今生偿还,有的还会报应在子女身上,小儿命不长,儿孙不孝顺,都是现世报。 眼前这个女人是突然横死,身上有许多的孽债没有还清,死后被困在小岛上,无法下地狱,更没办法转世。 如果有人可怜她,愿意替她偿还罪孽,鬼魂就会害对方的命,自己得以解脱。 总之,遇到古怪的人问你是否可怜,你若是同情他,那么就坏事了,这些孽债就得你替她还了。 但女鬼可能万万想不到,冤死鬼遇上屈死鬼,一个喊冤,一个叫屈,各说各的理,一个劲儿在比惨。 女鬼也急了:“我惨我惨,我最惨,我被你们贱男人祸害。” 小邓像是被刺激到了神经,气愤道:“女人有身子,男人没有啊?你失身了,老子不仅失身,还赔感情,又帮人家养孩子,这叫折磨,活不起,死不起..我惨啊!” 女鬼特别激动,双手把盒子扔了,自己抱着脑袋,恶狠狠道:“我惨,我连头都没有了!” 说完,当着我们的面儿,“嘎嘣”用力一拧,脑袋居然被她拆了下来,端在手里,那张披头散发的惨白的脸居然还在开口说话,阴森森道:“你看我惨不惨啊?” “卧槽,我惨你娘个贝贝!”小邓被吓得蹦起来,连鞋都掉了,他下意识捡鞋砸过去,阴差阳错打掉了女鬼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我也不敢怠慢,手掐道指追上前,默念雷咒,挥手将横死鬼打散。 小邓他们几个都坐在地上,脸被吓得煞白,大口喘着粗气,小邓说:“这娘们..这娘们是鬼啊!” 我竖起大拇指:“佩服,一个冤死的厉鬼都没有你惨。” 小邓擦擦眼泪,仰天长叹:“一言难尽啊,船员的苦你体会不到,能找一个好老婆都祖坟冒青烟了。” 老张和刘小二安慰他几句,经过刚刚的插曲,三个人的阳火已经极其微弱。 隐隐约约也能看到一些人影,这里十分喧闹,我们硬着头皮向宝塔走,眼前所有古怪场景,都是自宝塔出现以后才有的。 走着走着,街道上莫名浮现一个个红灯笼,灯笼没有烛火,却红彤彤的非常好看。 在灯笼下,有许多男女老少的人影飘忽而过。 我粗略地看了下这里至少得有近百人的规模。 路边有的老妇人摆着摊,偶尔见到孩童们玩闹的身影。 没过多久,又出现一位女子拦路。 她披头散发,遮挡住了整张脸,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容。 她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张相片。 表情狰狞地说,语气阴森地说:“我挖你的心,吃你的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三个人被吓得抱在一起,小邓看向我说:“大哥,这回还用比惨吗?” 我平静道:“跟我走,不用看她。” 三个人顿时把头恨不得埋在裤裆里,就当装作没看见时,那女子竟然拦住了我们的必经之路。 她语气冰冷地说:“你评评理,我长得好看吗?” 女子缓缓抬头,这才发现她双眼血红,面如白灰,一尺多长在胸口打晃。 小邓被吓得哇哇哭,老张念起了阿弥陀佛,刘小二更是尿了裤子。 三个难兄难弟抱在一起,喊着好怕怕。 我说:“怕个锤子。” 立刻挡住他们几个,面对女鬼毫不退缩,双手放在裤腰带上,嘲讽笑道:“你好看?那我给你找一个更好看的瞧瞧!” 说完我就开始脱裤子,把外裤一脱,裤衩向下一拉,作势就要尿尿。 女鬼一见,突然特别嫌弃,向后退了几步,掩面匆匆消失不见,空中只回荡着女鬼气愤的声音,“臭、流、氓!” 第二百七十六章 善行寺 横死鬼抓替死鬼的,都会在你耳边讨口彩,一旦不小心中招就彻底完了。 三个人听我的解释,纷纷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邓问我,亮家伙事儿还真能吓唬鬼? 我解释道:“那女的是吊死鬼,除了水鬼之外怨气最深的鬼,但鬼毕竟是由人变的,虽说怨气改变了心性,可依然会怕脏东西,这招对女鬼管用,男鬼就不行了。” 奂山鬼市非常热闹,随着我们的阳气被削弱,到处都能看到讨价还价的鬼影。 奔着佛塔的方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个谁也不敢大声喘气,合计着悄悄靠近佛寺再说。 可途经一处十字路口,忽然有人推着个小车走来,车上都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卖冰糖葫芦喽,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吃完了好上路喽。买不买,很便宜的。” 老张他们三个早就被吓得懵逼了,不敢多说半句话,一个劲儿对我挤眉弄眼。 我说:“你的冰糖葫芦甜不甜啊?” 小贩眉毛一挑:“特别地甜,不甜我都不要钱。” “你尝一尝,我看看。” “我是卖东西的,怎么能自己尝啊?” 小贩脸色有些为难,他这点小把戏,骗我还是差了点。 我就是一口咬定,他不吃,我就不买。 小贩心一横,真就拿个糖葫芦,当着我的面儿咬一口,嘴里面“嘎嘣嘎嘣”地咀嚼着,嘴里面含含糊糊问我:“特别甜,我都吃了,你买不买!” 他嘴角向下淌出血水,过了不一会儿,我看他的心口一点点变黑。 一把掏在他胸前已经黑透了的心口窝,用力抓出一枚腐烂的心脏。 小贩脸色惊慌,大喊着:“还给我!把心还给我!” 我用力捏碎,那小贩捂着心口跪在地上,身体一点点变得腐烂,直到最后抽抽巴巴,看起来就像个小猴子。 “这又是什么妖怪?卖糖葫芦...我滴个天啊。”老张说。 “这是山魈,骗你吃他的粪便,吃完了你就听他的话,让他当食物一样宰杀。” 我看向佛塔,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山魈? 山魈是山野间的猴精,喜欢吃人心肝,根本不会生活在孤岛上,除非..除非有人把它带上来的。 莫非除了樱子和惠子,小岛上还有别人? 她们俩不辞而别,到底是因为什么?我觉得小岛不大,大家早晚还是会撞见的。 在历经波折的一段路程过后,我们终于到了古庙。 抬头看着庙前牌匾上写着“善行寺”三个大字,至于那座宝塔则写着“镇恶塔”,周遭缭绕着淡淡的雾气,犹如梦幻一般。 除此之外,庙门前跪着一位矮小的妇人,我目测她的身高最多不过一米三四,穿着一身白孝服,从后面看,就好像个小孩子似的。 但她一开口,却是恶狠狠道:“我求神拜佛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让进去,既然如此,我就撞死在庙门前!” 撂下这句话,女子还真就起身撞上台阶。 我本以为会是血溅当场的模样,谁知道,那女子毫无任何损伤,她还不死心,结果又起身去撞了一下。 包括我在内,都看傻眼了。 妇女撞得砰砰直响,就在一次不慎,她裹着的头巾被撞掉了,一个干枯的骷髅头,顺着台阶滚到了我的近前,而撑起它身体的东西,竟然是一根竹子。 骷髅头传出女子的声音,“能帮我把东西捡起来吗?” 我犹豫了片刻,环视了一下四周,小小的村镇比起之前又更加清晰许多。 不远处还能看到一些村民正在向我们指指点点,他们似乎对眼前的妖怪,没有任何惊讶。 甚至让我在短短一瞬间,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毕竟,观神术在这里失去它本来的强大。 可如果是幻境,刚才所经历的拦路小鬼又作何解释? 不是幻境,为何多出这么一座小镇,以及这些无比真实的人。 正当我琢磨着要不要把脑袋给她送回去的时候,善行寺的大门打开了,正中站着一位老僧,双手合十道:“远来的客人,千里迢迢能到本寺也是缘分,快进来吧,稍后我会让寺里备一些饭菜,各位莫嫌弃斋饭粗淡。” 老僧被几位僧人簇拥着,满面红光,一脸慈祥。 “这..?妖怪啊!” 老张指着会说话的骷髅头,早已没有之前老江湖的魄力。 只见老僧摆摆手,旁边立刻有小和尚将骷髅一脚踢开,至于那些竹子,则被他卷在一起带在身上。 他们三个都看着我,通过眼神,显然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老僧却笑着说:“你们不要有任何顾忌,这里是奂山,我们善行寺已经在此多年。” 既然我是为了进这间寺庙,也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恭敬道:“谢谢大师,我们也是穷苦人家,能有一口斋饭,是我们的幸运。” 老和尚听了我的话笑了起来,脸上的皱褶挤在了一起。 小邓特别激动,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念佛号。 老张为难的道:“大师,我们是出海的渔民,船坏在岸边,现在粮食也被泡了,您能不能卖我们一些?” 老僧人说:“在这座岛上你给我钱也没有任何用处,好在山里面种植禾苗丰收,今年粮食充足,出家人慈悲为怀,等你们离开时,我会少送一些。” 老张也很高兴,在岛上接连古怪遭遇的境况下,我能进入古庙,感觉就像回家一样的亲切。 僧人让开一条路,笑着说:“请吧,三位可随我入寺里换一件衣服。” 面对僧人的热情,我心里的戒备有所放下。 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我们在船上吸入大量的鬼雾,导致下船以后出现幻觉,随着太阳升起,鬼雾一点点被代谢出去,我自然重新看到小岛本来的模样。 如果这样解释,倒也能说得通。 只不过,拦路的小鬼确实是真的。 就连刚才的竹节骷髅,也让人十分想不通。 跟随僧人一起进了善行寺,回头帮僧人关门时,却发现在台阶旁的角落里,躲着好多人,他们正在偷偷摸摸地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心里特别不踏实。 进了寺庙,住持让人给我们准备斋饭,小邓已经迫不及待去大雄宝殿谢谢佛祖。 我、老张、刘小二跟着住持去换了身僧袍,重新穿上干爽的衣物,非常舒服。 住持突然将目光盯着我的炼妖葫芦和六龙图,他奇怪道:“请问施主,这两样宝物在哪获得?能否借贫僧瞧一瞧?” “不好意思大师,这是祖传的宝贝,老祖宗去世前交代过,家传宝贝不经外人手,还希望大师见谅。” 我回答得很坦诚,在他在看到葫芦和六龙图的一瞬间,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一种贪念。 第二百七十七章 猴妖 真让我心里有了一丝疑惑,这老僧人刚刚表现出来的,分明是超然世外的高人,怎么看到宝贝就变样了? 古寺与平时所看见的寺庙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但我细心发现,这里除了大雄宝殿以外,其他的贡殿都是紧闭着窗门。 大家经过大海里折腾那么久,早已是又累又饿,等小邓回来换好衣服,他神神秘秘道:“哥几个,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你捡到钱了?”刘小二问。 “捡钱算什么,我告诉你们,刚才我拜佛的时候,如来佛祖竟然笑了!”他特别虔诚,双手合十,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想啊,有妖怪就有神佛!。” 小邓说得不对,金刚经中有一句话叫“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诸佛。” 佛经中讲述的佛是无形无相的,一切只因心中欲望,需要塑造出一个形象来承载自己,于是,当佛有了模样,便有了老百姓认为“佛”的喜恶。 所以说,小邓声称自己看到佛陀显灵,这本就是有妖孽作祟。 天底下任何灵山都是一样,地仙假借寺庙修行,需要香火,使出种种神迹出现在老百姓的眼中。 其实,与旧社会寺庙开山门,吸引香客,请老江湖的“彩门”出手的方法是相通的。 我留了个心眼,随着有僧人过来叫我们去吃饭,我们三个被领到饭厅,寺里内外皆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此时,饭厅的长桌上面已经摆满了桌椅,有僧人正为每个人盛饭。 热腾腾的饭菜和新鲜的水果,让我饥饿已久的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 坐在了桌子前面,饭香味儿扑鼻而来,当时我的口水就流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起蔬菜放在碗里,发现所有僧人都在看我们。 我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忍住了食欲,歪头向坐在我身边儿已经塞满了米饭的老张看了去。 那些僧人多半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们开始大口大口地扒拉饭菜。 我心中一动,问道:“老张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老张说:“东家,咱们出海以后,你觉得有对劲儿的时候吗?不是遇见风浪,就是撞见鬼行舟,好不容易到了岛上,又遇到小鬼拦路索命,一步一个坎,总算落地能吃口饭,我还怕啥不对劲的吗?” 老张边说边吃,满满的白米饭泡着菜汤,恨不得被他一口全吞进嘴里,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我。 于是,我又凑到小邓身边,发现他肚皮都撑了起来,甭提有多舒服了。 而刘小二也是如此,三个人只忙着吃东西。 我还是没敢碰这些斋饭,当我再以观神术窥视之时,发现所有的食物上都蒙着一层灰雾,根本看不清碗里究竟是什么。 突然,那位住持站在我身边,“小施主,你是不是觉得这饭菜不可口?来,你尝尝我的。” 说完,方丈在怀里拿出一个钵盂,里面依然是一碗白米饭。 他笑得很让人不舒服,又问:“尝尝味道,很好吃的。” “是啊东家,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 “我也是。” “快尝尝吧,一会儿吃饱了好去修船。” 老张,小邓,刘小二开始不停劝我,他们的声音就好似蚊蚁萦绕的振翅声,让我非常不舒服,心口更像是压了一块儿大石头,透不过气。 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口水顺着嘴角止不住地流淌,我肚子咕噜咕噜地乱叫,我甚至无法忍受这种折磨,双手主动接住钵盂。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腹部传来的灼热感,压抑的痛苦让我疼出一身冷汗。 当时我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断了,耳鼓嗡嗡作响,紧接着,又听见了妖龙嘶吼声,那阵阵铁链的声音,仿佛让我又一次看到那巨大的妖龙在眼前闪过。 待疼痛消失之时,我视线所见到的寺庙忽然卷起漩涡,所有的瓦砾楼阁,都被卷入到漩涡之中。 很快,寺庙不见了,除了一尊破败的宝塔之外,连天空都变成了五彩色。 漩涡不断扩大,将我所有看到的一切都彻底摧毁,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我一同吞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当我再度睁开眼,一只披着袈裟的猴子,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面装着它的粪便。 我缓缓扫视着周围,这里竟然是一处破败的古庙,所有的房舍都已经成了稀巴烂,唯独大雄宝殿被一棵树撑起来,里面聚集着密密麻麻的猴子猴孙。 老张、小邓、刘小二他们三个,一人捧着个破碗,依旧大口大口地在那儿吃妖猴的粪便! 刚刚多亏了妖龙的力量刺激我,得以在这种古怪的环境里恢复,可睁眼看到周围的场景,那酸爽真没忍住,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只见妖猴继续道:“施主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到底是不是嫌弃我们庙里的斋饭?” 我立刻冷静下来,这回是误入猴窝了,整个破庙里里外外少说得有上百只。 眼前这位冒充方丈的猴子,应该是这些猴群当中的猴王,毕竟,只有它一只猴没露屁股。 东北深山老林里,猴子是不成仙的,因为猴子性子不定,根本不会专心修行,当然,齐天大圣除外。 但猴子很容易成妖,东北管成了妖的猴子,叫大马猴,专门吃小孩子的心肝。 眼前这只瞧模样,应该有几分大马猴的气质。 为了擒贼先擒王,我故意附和它说:“多谢方丈,只是我不怎么饿,要不您先吃一口?” 妖猴说:“给客人的东西,贫僧怎么能吃?” “你说得有道理,要不是大师我们就得死在岛上,如今又请我们吃饭,实在是心里有愧,这样吧,大师,我送你一样礼物。” 我微微一笑,把六龙图和炼药葫芦都拿了出来。 “大师,这是我祖传的宝贝,要不,你选一个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猴子贪婪好奇这是本性,能成仙都是克制自我本性,反之,放纵本性者,无论人与野兽,皆可称为妖! 借着机会,我悄悄摸起一块儿砖头,待大马猴犹犹豫豫时,我把六龙图递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真是使不得啊。” 他边说着边将手递过来,待他握住六龙图的一瞬间,我抡起砖头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下。 砰——! 猴妖捂着脑袋,瞪大了眼睛,周围的猴子们顿时炸了锅,吱吱叫个没完。 此时,我趁这机会,一把掐住猴子。 他刚想反抗,被我又砸一板砖。 顿时,那周围的猴子非常激动,一拥而上,个个龇起獠牙,十分凶狠。 我大喊道:“都给我离远点,否则别怪老子吃一顿清蒸猴脑!” 第二百七十八章 往事 我扫视了一圈周围,堂堂麻衣派掌门,今儿若是被猴子给吓唬住,也特么就不用混了。 除了被我压制住的大马猴外,其他的猴子猴孙并不会说话,只能吱吱乱叫,模样特别凶残。 大马猴还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崩溃道:“你..你无耻,竟然特么的搞偷袭下三滥的做法!” 我掐着方砖,十分淡定。 正所谓,武功再好,一砖撂倒。 甭管是人还是妖怪,后脑勺、天灵盖都是弱点。 一砖拍得结结实实,没把他呼死,都算他命大。 猴妖还在与我狡辩,更无奈的是,老张他们三个端着破碗走过来,尤其小邓,还埋怨我说:“东家啊,咱们出门在外,几经波折总算能安定下来,是多大的幸运能遇到大师收留,你咋还能抡搬砖拍大师呢?快快,把大师放下。” “是啊,你瞧瞧,人家人多势众,别给我们牵扯上。” “听我一句劝,年轻人不要太冲动。” 三个人说话满嘴喷猴粪,让我实在是没忍住,又呕了一大口黄水。 妖猴的粪便能够控制别人,这果然是真的,三人必然还沉浸在某种幻象当中。 我倒是挺庆幸他们几个没有醒过来,否则要是知道自己吃得那么香,后半辈子一定有心理阴影。 我死死制服猴妖,厉声道:“这里是哪,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拍死你!” 猴妖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蛮横,主动求饶道:“上仙饶命,我们这里叫奂山,我是庙里的大王,说话好使,你现在走,我绝不拦着。” 我说:“让你的猴子猴孙都散开,否则我怕一时紧张,再给你弄死。” 猴妖“吱吱”乱叫了几声,那些猴群接二连三退出大殿,转眼间钻入到各个屋子里。 只见整间饭厅内,到处都是尸骸枯骨,有的还穿着破损僧袍。 说来也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身处古庙,却由猴子当道,哪怕我这样精通术法之人踏入寺院,依旧分辨不出是人是妖。 看着人骨搭建的小床,人头做成的酒杯,尸骸遍布,甚至还有一些个小猴子玩弄死人的脑袋。 面对这么多的畜生,我只想着尽快离开。 于是,我问猴妖,有没有看到俩女人? 猴妖说:“上仙饶命,我们一直都在庙里,从不踏出庙门,有没有女人,真不知道啊?” 正巧破庙角落里有一团散落的麻绳,我押解着猴妖到了近前,试了试,发现绳子还好用,于是,我打了个绳结,就把猴妖给牢牢套住。 至于小邓他们三个仍吃得正起劲儿,我去阻止三人别吃了,可谁也不搭理我。 我拿着砖头威胁猴妖,“把他们三个的幻术解了,还有,我们来时候看到的小镇是怎么回事?” 猴妖没敢挣扎,老老实实说:“您说解幻术,我真解不了,至于您们来时所看到的小镇也与我无关,其实小的以前跟着马戏团漂泊卖艺,也是个苦命的人,后来船翻了,其实,我真没啥本事啊。” “还耍花样,信不信我现在就砸开你的脑袋!” 经我这么一吓唬,猴妖更害怕了,跪在地上“咣咣”磕头。 猴妖哀求说:“当前幻术真的与我无关,都是塔里那位搞的鬼,还有,小的不是猴子,家住淄川县,原是棺材铺老板的私生子,后来被耍猴的拐走学猴戏,成了今天这般模样啊。” 我着实被惊住了,除了他的体貌特征比一般的猴子大以外,外表上看起来,与猴子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我让他把话说清楚,这小岛到底有何种秘密? 对方这才哭哭啼啼诉说起前因后果。 他叫赵宝田,小时候被耍猴的拐走,和他一起的还有四个小孩子。 被抓走以后,耍猴人将他们五个锁在水桶里,每天用一种药水泡身子,一开始,赵宝田就觉得皮肤针刺般地疼痛,直到皮肤开始酥麻,耍猴人又给他们喂食一种古怪的药物。 足足吃了四十九天,五个小孩子皮肤全没了,师父用猴毛粘在他们皮里,与现在种头发的方法差不多,密密麻麻的猴毛扎在皮肉里,让人生不如死。 其他几个孩子没挺过去,都死在缸里,成了横死之鬼,唯有赵宝田侥幸活下来。 之后,师父把他装在水缸里,四肢露在外面,让身体萎缩发育。 成了人不人,猴不猴的模样。 待他长到十几岁的时候,依然只有七八岁小孩子的大小。 配合师父出去四处演马戏赚钱,除此外还要帮着拐小孩子。 他师父学习一种邪术,需要小孩子的心头血,赵宝田从小被当猴子一样练,身体自然如猴子般灵活,于是,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潜入别人家的住宅,偷走小孩子,交给师父修炼。 直到有一次事情败露,有村民看到他偷孩子,便传出大马猴的消息。 事情越闹越大,引来一伙儿神秘人缉拿他们,赵宝田跟着师父东躲西藏,上了一艘渔船躲避。 不承想,在海上漂泊时遭遇风浪,将渔船掀翻了。 师父溺死在海里,赵宝田抱着他师父的随身木箱漂在海面上,得以存活下来。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小岛,他来的时候,岛上的确有一座古庙。 他得知此处曾经在清朝之前是远洋船只停靠的码头,也有过普通人居住,直到近代依然还有人,只是岛上曾生出一种怪病,很多人都死了。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岛,变得如今这般荒凉。 赵宝田带着师父的遗物停靠在小岛,翻开箱子,找到一本师父生前留下的一本书。 于是,赵宝田开始在岛上生活,一个偶然,他发现了善行寺,得知有十几位僧人看守镇恶塔。 赵宝田扮作猴子,夜里把僧人全都给杀了,成了庙里的唯一的老大。 当他学会师父留下的书籍,又将岛上的猴子聚集到了一起,通过从小学习猴术的本事,让这些猴子成了他的手下。 平日里,猴子会出去找吃的,还会劫掠一些落难在荒岛上的男男女女。 听完了赵宝田的叙述,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岛上还曾存在过这般隐秘之事。 我拽紧着绳子,怕他再搞出什么鬼来了。 继续质问道:“那曾经落难的人呢?” “吃了。” 妖猴很淡定。 我听后大怒,抡起板砖就要呼死他。 结果,妖猴咧着满嘴尖牙,大喊一声“且慢!我现在是猴子,又不是人,吃人有什么不对?” 他语速很快,继续说:“天生万物,万物平等,结果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在这小岛上,我就是天,那我只不过吃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镇恶塔内有一个更厉害的妖怪,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脱离的幻境,可你的朋友,永远也摆脱不掉,只能在我的古庙内吃我们的粪便,最后成为食物!” 见他笑得十分癫狂,我随手把搬砖丢了,一记撩阴腿给他放倒,指着他鼻子说:“没事儿别逼逼。” 赵宝田捂着裤裆,躺在地上打滚,哀嚎道:“你无耻,下流,卑鄙,不是人!” “把你那些歪理邪说咽到肚子里,老子没宰了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说完,我走到老张他们三个人近前。 现在很尴尬,我必须阻止他们吃猴子粑粑。 毕竟,我不会修船更不会航海,在茫茫大海上的孤岛,哪怕身怀绝技水上漂,到头来也得被迎头浪花给拍死。 我走到老张近前,他感慨道:“吃饱了,你也来点。” “不不,还是你慢慢吃吧。”我胃里又一阵干呕。 当老张还想说些什么,被我一电炮打昏过去,小邓和刘小二特别惊讶,激动道:“你莫非要谋财害命吗?何况,我都这么惨了,没钱啊!” 我该怎么解释?难不成告诉他们别再继续吃粑粑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人一电炮,简单粗暴撂倒。 接着,我对赵宝田说:“你跟我去镇恶塔,告诉你的猴子猴孙,回来之前,保证我的人安全,仨人少一根汗毛,我就宰了你!”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毒阵 庙里遍布着枯骨,代表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剥夺,他们成为妖怪的果腹之物,如果不是我被妖龙惊醒,现在的处境真是不堪想象,见此情形,令我心头也产生了一种悲伤的情绪。 出海以后,一切都变得神秘莫测,我自己心里清楚,麻衣派符咒之术出海以后都在减弱。 为今之计,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赵宝田告诉我,不仅仅是我,这个岛上所有的生物都处在幻境当中,哪怕我们看到的小镇,还有小镇上的阴魂,他们都陷入到了某种古怪的循环,以至无法脱离出去。 我牵着他一步步走向镇恶塔,瞧他眼神闪烁不定,让我产生了一丝警惕。 走着走着,到了镇恶塔面前。 好家伙,镇恶塔台阶下,竟然摆着三座雕塑,它们一字排开,分别是鸽子、猪、蛇。 每一个大概有成年人高度,雕工精湛,只是长期没有人打理,表面长满了绿色苔藓,除此之外四周到处都是猴子的粪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赵宝田眼神时不时会偷瞄着三座雕塑,摆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一开始就不信任这个猴面兽心的混蛋,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 当我小心翼翼地经过雕塑的一瞬间,一股强劲的阴风突然吹来,卷起沙尘打在脸蛋上,像被刀子刮一样生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心里一惊,赶紧退后几步,正当打算试着绕过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蛇形雕塑居然挡在我的面前。 霎时间,就听“砰..”一声,莫名炸裂的声音,简直就像地动山摇般,我感觉天灵盖发麻,眼前一黑,向后退了好几步,就好像刚才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爆炸了。 阴风一瞬间将我包围住,缭绕在我的四周,就在这时,我手里的绳索断了,赵宝田趁机打算逃走。 我顿时大怒,当即手掐金光咒,强忍着阴风吹面,依然在第一时间打向赵宝田,他中我了一脚。 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至于我现在也不好受,阴风掀起沙子还吹了我一嘴,我被风刮伤了眼睛,疼得只能眯起双眼,歪着头大口大口吐着沙子。 勉强睁眼一看,阴风卷起的沙尘好像蛇一样向我袭来。 为了活命,只有利用金光咒和它硬抗。 结果,那阴风无孔不入,破我体表金光,顺着七窍偷袭而入。 我好悬没被呛昏过去,它缭绕在我的周围,犹如一条巨蟒将我缠绕,动弹不得。 心里难免有着几分焦急,当看向其余两座雕塑之时,我恍然间有所明悟,这里是佛塔,佛寺,而蛇、鸽子还有猪,在佛法中不正是象征的贪嗔痴人性三毒吗! 蛇象征着嗔恨,鸽子代表贪婪,猪则是愚痴。 所以,镇恶塔其实是镇压着自身当中的恶。 阴风自我四面八方吹来,它无孔不入,透过七窍,甚至有透过卤门的架势,我现在挺狼狈的,不知该从何处挡起。 于是,我尝试着雷咒,奇门阵,甚至义公山录的天相之法,仍然破不开阴风缭绕。 但为什么赵宝田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感觉这他娘的阴风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我踩着赵宝田脸,眼睛被邪风吹得火辣辣的疼,呵斥道:“这关怎么过!” “你杀了我也没用,贪嗔痴人性三毒,我已经不是人,本就由三毒诞生,此阵对我无用!”赵宝田歪着头,阴森森笑着:“你就等死吧,三火、三垢、三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也真是蠢,问一个妖怪干什么?当即,我想起某歌手唱《无所谓》时的状态,脚尖用力捻他的鼻子,等解了气,感觉四周阴风更厉害了。 霎时间,我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如今也只剩下一件裤头遮蔽要害部位,倘若继续坚持一阵,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赵宝田仍然不停地骂我,企图将我激怒,而且我还细心注意到,只要我生气,阴风就会吹得特别厉害。 龙骨护体,金光咒加持,我方才没有被阴风吹散了神智,否则换任何一个人,今天恐怕也就栽了。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若想破眼前三毒,就必须看破贪、嗔、痴三种劣性。 其中,贪是指有求心,它缘起于六识而生出的六欲。 人若不贪,就需要做到无欲无求。 嗔所指“不平心”,它缘起于五蕴诞生而出的七情。 痴则是指“妄动心”和“分别心”,简单说就是,不知道、不明的意思,它缘起于无明烦恼,凡事全凭自己的好恶,顺己则喜,违逆则怒,完全不明事理,这就是愚痴。 我刚才本想绕过去,结果依然受到雕塑的阻拦。 当初立下此塔的人,有很精湛高深的法术,显然是在告诉诸人,贪嗔痴躲不掉,绕不过,唯有真正面对,若不觉悟,自当会受三火灼烧,三垢污心,三缚让其不得前行半步。 赵宝田的一句话恰恰点醒了我,妈了个锤子的,老子好歹也受过法显舍利,若让三毒阵破了精气神,佛祖恐怕都饶不了我。 于是,我以戒定慧与之相抗,掐大光明咒,戒自身嗔恨之心。 迎着那股子阴风,然而我并没有退避,而是张开嘴让他顺着我的喉咙破入七窍。 我咬紧牙关,封闭自我六识,让阴风过体而出,毫发无损。 紧接着,我又走向第二个雕塑,那头猪向我袭来。 彼此距离接近之时,我仿佛看到自己为了心中烦恼的执念而生,当初我为了张娜身陷无明烦恼,引来一桩麻烦,本就顺己则喜,违逆则恶。 当野猪雕塑撞击我的一刻,我却长叹了口气,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一切都随他去吧。” 霎时间,雕塑四分五裂。 待我又踏向前一步,一只鸽子自我眼前划过。 华夏传统文化里鸽子是“信义”象征,古时候老百姓认为喜鹊才是吉祥、和平的象征;二战之后西方将鸽子比作和平,实际上鸽子不仅贪食,还贪色欲的,私生活最频繁。 当密密麻麻的鸽子缭绕在我的周围,它们代表着我自身杂乱的欲望,无论是金钱,地位,还有对于异性的占有欲都在无限扩大。 斩白鸽对我的难度非常大,为此,只好专心致志想一件事。 我只想破开桎梏,获得妖龙力量,把爷爷的魂魄带出来! 终于,白鸽由无数只化为一只,被我捉住的同一时间,雕塑轰然碎裂。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回头见赵宝田还在解绳子,被我捉住以后,他惊恐道:“不可能,没有人能破掉贪嗔痴!” “谁说非要破开七情六欲才能找回自性?”我揪着他的绳子,“僧人遁入空门苦修,看似舍弃欲望,实际却是为了解脱成佛,获得来世福报,登上西天极乐,说白了他们是追求更大的欲望,我虽不想去西天,却心中有专一的执念,自然也可破除三毒,跟我走,别耍花招。” 瞧他猴脸迷茫,我也懒得继续解释,带着他穿过三毒阵,到了镇恶塔门前,当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之时,只见宝塔中间摆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它被灰雾缭绕,看起来很神秘。 我向前走了几步,越看越心越惊,心底随即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它是....! 第二百八十章 海蜃 眼前正是一个堪比黄牛大小的牡蛎,两片巨大的贝壳正在上下扇动着,在周围还缭绕出一层淡淡的灰雾。 我吞了口唾沫,这他娘的是海蜃啊,一些古籍中记载的妖怪! 记得小的时候看过《本草》一书,写道:“蜃,蛟之属,其状亦似蛇而大,有角如龙状,红鬣,腰以下鳞尽逆,食燕子。能吁气成楼台城郭之状,将雨而见,名蜃楼,亦曰海市。其脂和蜡作烛,香凡百步,烟中亦有楼台之形。” 传说这东西是龙种,呼出的雾气能够让人仿若置身于幻觉。 怪不得我在海上遭遇到灰雾,而且雾气还有着一股腥咸的味道。 现在看来,都是海蜃所散发出来的。 当我们踏入小岛以后,所有人都中了蜃的幻雾。 除此之外,一些个山野怪志中也曾记载过,如果在海上航行,将船开入到海蜃幻象当中,就会永远迷失在里面,就算死了,也将会困在幻象中。 我心里甭提多惊愕了,若真是鬼行舟把我们带入到这里,究竟一开始是幻境还是真实? 难不成我所看到的闹市和人群,都是迷失在这里的灵魂吗?定了定神,我问赵宝田,“镇恶塔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所在的小岛究竟是不是幻觉?” 他咧嘴一笑:“这座镇恶塔,从来我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哪怕你过了三毒阵,也一样会困死在这里。” 说话间,大地又震荡起来,如果不是怕那些猴子撕票,我现在真想弄死赵宝田! 镇恶塔剧烈晃动,贝壳开合的速度加快,浓浓的灰雾气好似潮水般汹涌而来。 塔内石壁供奉着密密麻麻的佛龛,只是这里潮气太大,导致很多已经腐烂了。 待海蜃开始挣扎之时,塔内回荡起莫名的梵唱,那声音在我脑海中嗡嗡作响,别说是不是降服海蜃用的,连我现在都觉得两条腿发软! 幸好有一道旋风平地卷起,将扑来的灰雾缩小到狭窄的范围之内,我定了定神,眼前似乎是佛龛将海蜃束缚。 赵宝田忽然兴奋大笑:“你完了!王八蛋,把本大王当畜生一般对待,老子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突然他跪在地上,对着海蜃四周的石佛,咣当一个头磕在地上,嘴里叨叨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没等他说完,我冲过去想要制止,结果赵宝田又是重重磕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脑袋磕出一个窟窿,血浆流得到处都是,说来也怪,他好端端地自杀干什么? 赵宝田死得很诡异,都知道正常人去世之后瞳孔会扩散,看起来很空洞,让人觉得瘆得慌,可他黑色的眸子却消失了,只剩下惨白的眼球。 按道理,只有镇恶塔内的佛龛足以震慑海蜃,包括那些灰雾也无法溢出太多,偏偏赵宝田死后,他的血浆缓缓流向海蜃。 待接近海蜃贝壳之时,忽然化作血雾气,让海蜃统统吸了进去。 就在这时,塔内再度回荡起巨响,我感觉脑门一阵黑暗,身体受到强烈的失重感。 与此同时,我还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身体犹如陷入到海水之中。 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无法漂浮。 视线漆黑一片,又有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 当我拼命挣扎,身体猛然间撞在坚硬的墙壁,剧烈的疼痛让我想喊出来,可周围的海水又往我的喉咙里灌。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腰间传来一阵滚热,在这股热流冲天而起过后,我的视线恢复了。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撞在海蜃的旁边,整只手臂被海蜃吞了进去,周围弥漫着灰雾气,唯独我腰间的炼药葫芦在这时散发出灼灼烈焰。 眼见着烈焰将一团黑色的虚影包裹其中,吸入到了葫芦里。 接着,我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竟然是赵宝田的! 我大口喘着粗气,刚才实在是太险了,没想到生死危机竟然是炼药葫芦救了我。 也不知道用什么邪法,使自己化作妖鬼模样。 如果他不死,炼妖葫芦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而当他想将我拖拽到海蜃口中时,碰到阎王爷给我的葫芦,引来烈焰,将他给收了进去。 我靠在海蜃旁边,之前那股腥臭的味道都是自贝壳传出来的,我被熏得有些难受,可跌跌撞撞站起身想要离它远点,手臂又被牢牢地吸在海蜃的嘴巴里。 我试着向外用力挣扎,很遗憾,起不到一点作用。 海蜃好似个巨大的铁钳,被如同黄牛大小的贝壳吞了一半。 更可怕的是,它柔韧性极强的舌头不断卷动着我的手臂,随着它猛然收缩,那一刻,感觉整只手臂都要断掉了。 我疼得“嗷嗷”大喊,可在这种孤岛上,根本没有人会来救我。 哪怕我身有龙骨支撑,依然无法撼动海蜃。 单手扶着贝壳,蹒跚着站起身,这时才意识到这个海蜃是想吃了我! 扫视着周围佛龛,我也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撼动海蜃,因为海蜃本身被镇恶塔压住,周围又有古佛看守。 我被它吞了半个身子,说白了,现在和我较劲的是整座塔! 它又一次收缩,我疼得大叫,也许现在对我来讲,最好的办法是斩断手臂,我承认自己还没有此等魄力。 我用拳头砸了几下,见没有任何效果,可就在这时,我想到了阴虎符! 妈了个锤子的,这海蜃吞的是我左手,那不正是阴虎符的所在吗! 在东瀛为了活命,我召唤过一次阴兵,由于罗生门大开,再到被天师追杀,那些阴兵留在东瀛为我挡住袭击。 而当初崔判官说过,用一次虎符就会化为乌有。 由于在东瀛争斗事出突然,阴虎符的所有威力并没有完全使出。 当前如此局势,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何况,手持此符过黄泉路,入鬼门关,调令阴曹兵马。 此等宝贝,就算失效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于是,我闭上眼,观想阴虎符。 借助阎王爷教我的方法,在海蜃的肚子里张开手掌,大喊一声:“铁甲阴兵,冲煞精灵,惶惶威盟,护卫阴阳,调遣阴兵,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现在的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得选择,只好咬紧牙关,来了这么一招,若真的没有效果,恐怕也只能黔驴技穷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真管用啊! 掌心传来一阵冰冷,霎时间,海蜃好像吞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张嘴就把我给吐了出来。 其实,阴虎符的确像崔判官所说,用一次化为乌有。 由于阴兵离开残存许多不洁煞气,被海蜃用力嘬了几口,歪打正着,让海蜃把阴兵留下的气息给吞了。 当然,我也不是好惹的,手臂虽然微缩了一圈,好歹咱也有一膀子力气。 我心想,它不是喜欢吃吗? 我把赵宝田遗留下的猴尸捡起来,抛出一个抛物线,丢进了海蜃的嘴里。 它本是龙种,想吸我,感觉十有八九与六龙图或者体内妖龙有关。 所以说,这种脏东西对海蜃等同于毒药。 我一看海蜃吃下赵宝田的猴尸,开始不停地吐黄水,心里琢磨着有门子。 于是,我捡起一个砖头丢进海蜃贝壳里,当它向外吐出的时候,我发现它喉咙里浮现出一颗白珍珠。 我连丢了数块板砖,趁着大贝壳吞吐之际,以单身二十年的手速出击,一把将珍珠捉到,用力一拽,将珍珠夺了出来,只见海蜃当时就不行了,它身体急速萎靡,转眼间,化作又烂又臭的大海鲜。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逃命 死里逃生让我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解决海蜃,我急忙离开镇恶塔找老张他们三个,路上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我踉跄了几步,发现镇恶塔内到处都是干瘪的尸体,死者皆化作干尸,身体仅有一层皮连接着骨头,有的甚至已经风干,狰狞的五官依稀分辨出死者生前的痛苦。 莫非那些沦落到小岛上的人,都是被赵宝田骗到这里,然后送给海蜃吸光精气而死了吗? 妈了个锤子的,那这么说,阎王爷的炼药葫芦算是替天行道了。 匆匆赶赴大殿,老张他们三个还被猴子粪便包围。 我踹醒他们几个,三个人睁开眼睛,眼神涣散,脸色惨白,像是睡了很沉的一觉,迷迷糊糊问我道:“刚才怎么回事?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还没等我解释几句,便惊扰到四周藏匿的猴子猴孙。 大殿内的猴子们炸开了锅,铺天盖地围过来,一个个龇起獠牙,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啃我们一口的架势。 三个人被吓得抱在一起,小邓惊恐道:“猴子..我滴天啊,这里咋还高僧呢?” “嘴里什么味儿啊?”刘小二刚张嘴,就呕出一大口的污水。 我也没和他们解释之前究竟吃得多香,四周那些大猴子开始对我试探,眼看着猴子越聚越多,面对数以百计的猴群,继续下去就真的危险了。 我急促道:“事情一会儿再解释,我数三二一,跟着我一起跑,出了大殿往左边走,镇恶塔的门是开着的!” 选择逃向镇恶塔,不为别的,宝塔只有一座门,把大门关上,这些猴子也冲不进去,否则在小岛上被数百只长满獠牙的猴子追杀,还不得把大家活活撕碎了。 路程虽然很近,仍旧是惊险万分,我发现善行寺的猴子早被赵宝田训练成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体。 它们不仅会咬人,更可气的是,这帮猴子还会丢石头砸我们。 连跑带爬时,我也曾与猴子交过手,有一次险些被石头砸中,眼看要冲出大殿之时,也不知道那猴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房顶的破瓦全都推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瓦片好似雨滴般落下,我们几个及时刹住车,又被身后那一大群的猴子追上。 那些猴子根本就不怕死,短暂地停留,使它们疯狂地发起攻击。 小邓声音响起:“东家,你不是会功夫吗?还打不过猴子啊!” 说来也是可笑,在东瀛我面对百妖都不曾像今日这般狼狈。 仓促间,我以奇门之法躲避,可他们三个只是普通人啊,一只老猴子张嘴咬在刘小二的屁股上,他疼得嗷嗷直叫,“我都被咬三口了,咱们这儿也没有狂犬疫苗,我会不会死啊!” 我一脚踹翻大猴子,救下刘小二,旁边又有猴子趁机偷袭,我下意识做出反应,抡起搬砖又拍飞了一个。 面对无数的猴子,我被迫以金光咒来加持自己,勉强坚持一阵。 这时,我喊道:“听我的话,大家一起跑,别聚集在一起,第一时间冲回去镇恶塔!” 当即,我记忆中浮现出宁无缺出拳的模样。 虽然我从小没学习过内家功夫,但金刚骨本是武学奇才,再者可以借助强劲的力量,临摹出八极拳的震手,脚踏八方,硬是打出一条道路。 “快跑!” 一声令下,大家玩命似地冲出去。 穿过院子,面对猴山猴海,我撞开大门,绕过三毒阵。 就在上台阶的时候,刘小二因为屁股被咬了一口,速度有些迟缓,又被老猴子绊倒,当再想爬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七八只猴子扑过来,张嘴就开始撕咬。 刘小二疼得撕心裂肺,可野兽哪有怜悯之心啊,又撕又咬,好好个大活人被开膛破腹,连肠子都拽了出来。 我已经到达镇恶塔大门,敞开之后吆喝道:“老张,小邓快点,别看了,来不及了!” 两个人跌跌撞撞爬台阶,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一头扎进来。 有只猴子抓住小邓的脖子,刚准备咬下来,被我捡起的板砖正面干翻,趁机关上镇恶寺的大门,把猴群挡在外面。 听着猴子“吱吱”在外叫嚣着,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挠门,幸好门栓没有腐烂,我把门锁好,心里想着总算是可以安静休息一下了。 小邓和老张吓得瑟瑟发抖,大家一条船来的,结果刘小二让猴子给分尸了,心灵上的冲击与震撼,早已让二人不知所措。 “这里到底是哪..为什么会有猴子..天啊,我们是不是快死了?”小邓慌张道。 我说:“先冷静下来,等猴子退了,咱们想办法离开。” 老张叹了口气,“说得容易啊,刚才追杀咱们,少说也得五六百只,这还不算那些在房顶看热闹的,玛德,是进了猴子窝了吗?” 其实我最想不通的是樱子和惠子两姐妹,她们两个好端端的就在船上消失了,茫茫大海,肯定不会游出去,那就一定是在岛屿上。 而惠子让鬼行舟把我们带到这里,怎么可能不知道海蜃散发出的鬼雾? 当前别无选择,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小邓和老张倚靠在角落休息,我盯着腐烂的贝壳,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我走的时候,明明塔里有着浓浓的臭味儿,结果现在什么味道也没有了。 塔内的空气自然是流通的,既然海蜃散发的鬼雾被镇恶塔的佛龛镇压,那为什么我来的时候还会遭遇灰雾? 当前处境很艰苦,日久天长,镇恶塔内的砖头也已经松动,何况这里还遍布着干尸。 突然,小邓惊呼道:“你们快看,这里有东西!” 他在海蜃尸骸旁边捡起一个铁皮盒,想必,铁皮盒是众多尸体中遗留的随身物品吧。 小邓擦掉铁皮盒上的锈渍,把盒子打开,里面掉落出一把左轮和一个巴掌大小的日记本。 我拿出盒子里的小本,翻开一看,谢天谢地,这上面的字迹我都认识。 老张问:“写的什么?” 小邓则在一旁双手合十,对着干尸念叨着:“莫怪莫怪。” 他还摆手叫着我们一起拜,死者为大已经在多数人心中扎根了。 我说:“是十年前的日记本,竟然没烂掉。” 大概翻了一下,都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状态。 可在我翻到一半时,日记用红色笔写着“为什么,她不是死了?为什么还会活着!天啊,我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老张也看见了,他问我,是不是日记的主人做什么噩梦了? 我琢磨多半是海蜃的缘故,那种弥漫的鬼雾让人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难以脱离,最终耗尽自己的精气神而死。 拿出自己夺来的珍珠,它足有小孩子拳头大小,十分圆润,还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莫非所有的精气都被它吸收了吗?可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 不对劲,海蜃应该生活在海里,若是善行寺将它镇压,为何还会有弥漫出的鬼雾害人呢? 究竟是海蜃本能所为,还是有人在利用它? 我心里产生疑惑需要去求证,于是,我缓缓走向镇恶塔通往上层的楼梯,这里很狭窄,仅能通过一个人。 连番奔波,我的腿也很酸疼,狭窄的台阶爬起来非常不方便,有的地方甚至还要猫腰躬身才能勉强通过,直到上了第三层以后,才有所舒缓。 看着周围的装饰,我记得佛塔在佛家文化里,是用来供奉和安置舍利、经卷和各种法物的,也是高僧的坟墓。 所以,想不通为什么会以“镇恶塔”来命名? 老张和小邓因为胆怯,没敢跟着我一起上来,我一层又一层的攀爬,每到一处我还会检查一番,发现这里的法器早已消失不见,空荡荡的塔内除了一些壁画,彩绘,并没有什么珍贵的法宝。 当我走到塔顶之时,这里弥漫的腥咸味道似乎重了许多。 脚底下更是黏黏腻腻的,厚厚一层红色苔藓,踩在上面发出“扑哧扑哧”的黏腻声。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一个旋转楼梯,就在抵达塔顶时,看见正中间一座莲花宝座上,居然摆放着五个颜色碧绿的人头骸骨!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夜叉 眼见着五个人头骨摆成花朵的模样,塔顶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此时那骷髅七窍竟同时吸取淡淡的灰雾。 我有些意外,道家的确有利用人头骨祭炼五鬼的方法,但也不是这么搞的。 何况,帽子有绿色的,而绿色的人头我还是第一次瞧见。 心里着实大惊,怪不得海蜃会吸取活人精气神,原来最终是汇聚到了这里! 我定了定神,既然撞见此等邪物,若不破掉他,我们恐怕也难以逃离此处。 镇恶塔年久失修,好多砖块都已经松动,见此,我想到抠板砖这种最直接的方法。 拽出一个,刚准备丢过去,身后忽然传来老张的声音。 “东家,你在干什么?”我转身一看,老张自己来的,他看到人头骨也挺诧异的,又说:“这是...?” “不管是啥,肯定不是好东西。” 我掂量着砖头,最近几场硬仗下来,感觉搬砖非常趁手,既能远攻又能近战,就地取材还特别方便。 老张点点头,又说:“东家,我来是告诉你外面的猴子撤了。” 我还觉得挺不可思议:“好端端怎么撤了?” “我也不清楚,小邓趴在门缝向外看了一眼,就见那些猴子不知怎么就逃了。还有啊,你想,咱们到镇恶塔以后,没见过一坨猴子粑粑,说明,平时善行寺的猴子不进塔里,野兽对于危险的判断比咱们要准确,要我看,还是别乱动,趁早走吧。” 老张一番详细解说,我倒是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镇恶塔以“恶”为名,或许就是为了镇压这五个骷髅。 看了一眼身后的五个骷髅,对于未知的事情,我的确有些犹豫了,毕竟,幻象解除了,只要我们回去修好渔船,就能继续上路。 至于惠子和樱子两姐妹,愿意干啥干啥去。 玛德,我还从未被活人这么坑过! 就在这时,老张又说:“对了东家,我看见你之前拿出一个珍珠,那东西我好像在哪听过。” “你是说这个?” 我把拳头大小的珍珠拿出来,讲真的,我真没发现这玩意儿有哪特殊的。 老张连连点头,“没错,这叫蜃珠,我以前听老师傅讲过,海蜃吞吐幻雾,全靠着这个珠子,只要把它放在死者嘴巴里含着,能让尸体不腐,灵魂不散!” 这玩意儿怎么听起来与锁蛟井极乐棺材很像呢。 照此看来,古人为了成仙,真是煞费苦心啊。 老张说:“东家..您能把它给我看看吗?” 我觉得这东西倒也没什么,刚准备递给老张,“对了老张,你以前是干啥的?知道的东西还挺多啊。” 老张尴尬一笑:“在外面跑的地方多了,知道的东西也就多,东家,借我瞧瞧?” 他伸出手,我还是留了个心眼,继续问:“对了老张,你之前说给孩子攒钱上大学,钱够了吗?” “哦?”他一愣神,“那个..唉,还差点,估计今年年底就能把钱赚够了。” 我深吸了口气,脸上不敢流露出丝毫异样。 老张是个老光棍,上船之前我根本没有问过他。 他又向我伸出手,催促几声:“东家,我就瞧一眼,劳驾劳驾。” 我微微一笑,把蜃珠递过去,当老张刚接到手中,欣喜的表情都恨不得把后槽牙咧开。 可我仔细发觉他的手是硬邦邦的,皮肤毫无任何弹性,就好像沾着什么东西,黏黏的。 他诧异道:“东家,松手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没什么,我想给你看个与它一样的宝贝。 “这不就是宝贝吗?”他神情疑惑道。 这时,我用力一拽,感觉老张比平时轻多了,甚至都不如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姑娘,一下子就把他带倒。 趁此机会,我踩着他的后背,对付这种小角色,用金光咒都是对我的侮辱。 一脚踢他后脑勺,老张捂着头说:“东家,快停下东家,你打我干什么?快快停下啊。” “说,你特么到底是谁?” 我跪在他的背部,捡起旁边的板砖,“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说我可打了。” “我是老张啊。” “你全名叫啥!” “张..张..。” 听他一结巴,我也就无所顾忌了,板砖抡圆了“咣咣”两下,后脑勺砸瘪了都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一砖破万法,瞧着消失掉的障眼法,怪不得身体这么轻,原来它正是海蜃身边横卧的那些干尸。 我把它翻过来之后,干尸腹部缓缓鼓起一个大包,它顺着腹部向上爬,到了喉咙的位置竟钻出了一只灰色的老鼠! 当它准备逃时,被我一脚踩在尾巴上,掂量着板砖,我说:“自己招,还是我拍死你!” “大侠饶命啊,吾乃普陀山听过半部般若经通灵智的出道仙儿,求大侠念在修行不易,饶鼠辈一命。” 怪不得它能操纵干尸,幻化成老张的模样。 我们在塔里交谈都被它给听见了,于是,幻化老张的模样,过来欺骗我。 出道仙与出马仙完全不一样,出道,指的是脱离自己的道,比如人脱离了人道,动物脱离畜生道。 佛法说众生平等,也依然分三善道和三恶道。 佛道、人道、阿修罗道皆属三善道,余下地狱道、畜生、饿鬼道属于三恶道。 相反道家讲五道轮回,没有阿修罗道,并且仙道贵生,修行者只有一个长生不死,不堕轮回的目标。 两派皆有出道仙的说法,畜生脱离畜生道,跨入人道,会拥有像人一样的思维。 至于人脱离人道,叫遗蜕,意思是成仙了。 后者,大家千百年来都是只听过,没听说谁见过。 我当即表态,只要老老实实,我问什么,它说什么,今天这事儿是可以算了的。 我指了指身后五个骷髅,说:“这是什么?” “昼行夜叉,三恶之一,被莲花宝座镇压。” “海蜃?” “幻海妖蜃,也是三恶之一,用琉璃宝珠镇压。” “还有一个不会是你吧?”我盯着眼前老鼠,它长得特别肥,不具备很凶残的气质。 它说:“我哪有这个本事啊,三恶还有一个是罗刹鬼,被塔基压在下面,不得翻身。”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叫“镇恶塔”,原来是为了镇压三恶所用。 贪嗔痴代表三毒,塔内的妖怪又是三恶。 听一只肥老鼠给我讲,小岛当年的确存在,可由于岛上的民众渐渐被世俗繁华所诱导,性格逐渐恶劣,当起海盗,专门做杀人劫货的买卖。 因为人性恶毒,死在岛的冤魂不断增加,竟招来三恶。 昼行夜叉,幻海妖蜃,以及罗刹鬼。 代表三恶的魔物皆以人的劣性为食物,久而久之,吸干这里的人精气神。 直到有一位坐船经过的僧人,见此地尸骸遍野,便差人建造了这座宝塔,又设下善行寺。 而肥老鼠说它是跟着船只一同渡海,被迫沦落到此。 我之前拍死的赵宝田,他拜过罗刹鬼,留在此处专门害人,只为了能将塔推倒,救出罗刹鬼。 我指了指五个绿骷髅,又说:“我拿搬砖拍死它们,会怎么样?” 它说:“这我不清楚,但昼行夜叉这些年吸取了很多人的精气神,已经有肉白骨的迹象,我之前只想要琉璃宝珠,不想节外生枝。” 我点点头,它要是这么说,我心里有数了。 我掂量掂量琉璃宝珠,说:“这东西,我没啥用,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但是,你得帮我个忙,找寻那两个姑娘跑哪去了!” 肥老鼠忙说:“大侠,在您来之前,的确有两位女孩经过,我看她们偷偷去了塔基地窖,那里鬼气森森的,我只是寻常小妖,胆儿小,没敢跟着...。” 我低着头沉思,惠子跪拜鬼雾,让雾气消散,风浪停歇。 包括后来的鬼行舟,都是与她有关。 妈了个锤子的,原来她们俩是为了三恶之一的饿鬼罗刹来的! 肥老鼠战战兢兢,眼珠子始终盯着琉璃宝珠。 我回头看了一眼五个人头,既然是三恶,那就由我这个三善给他灭了! 于是乎,我掂量掂量板砖,猛地丢过去,七八米的距离,我打出保龄球的既视感,“咣当”一声脆响,完美的全垒打,五个人头同时落在地上。 当时就见塔内的莲花缓缓枯萎,五个散落各处的人头发出“咔咔”咬牙的声音。 忽然卷起的旋风,人头在塔内乱飞。 肥老鼠吓得抱住头大喊道:“你娘个乖乖的,我一介鼠辈,今儿可真要被你害死了!” 我挡在楼梯口,活动了一下拳脚。 待人头飞过来之时,我手掐金光咒,呵斥道:“今天老子打的就是夜叉!” 第二百八十三章 虫海 碧绿色的人头乘风而起,当它将我包围之际,我则在第一时间以龙虎山金光咒相抗,浩瀚阳气如潮水般卷起气浪,转瞬间掀翻五个人头。 肥老鼠跳到墙角,“大侠,千万别被咬到,昼行夜叉吸人精血,你虽然正当年,可也经不住被它霍霍。”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昼行夜叉五个头颅交替乱飞,我攥紧拳头砸过去,“砰”的一声,打飞出去一个,可身体顿时酸软无力,好像被掏空了。 除非能在第一时间把五个夜叉都灭了,否则随便任意一个碰我一下,身体都会出问题。 夜叉在佛教中属于半神,关于它的由来,是佛祖讲起的一件故事。 传说有一个国王,心存慈善,乐善好施,他的子民受到感染,也是如此,整个国家都民风淳朴。 那时候,有五个昼宿夜行的夜叉,专靠吮饮人类的血液来生活。 由于国王的子民,人人行善,邪恶鬼祟无法靠近他们,更不敢吮吸这些人的血浆。 导致五个鬼夜叉因为没有人血可饮,眼看快饿死的时候,五个夜叉特别不要脸,主动找到国王,指责国王说你这么善良,难道忍心看我们饿死? 没想到那国王竟然真的发了善心,学起了佛祖割肉喂鹰,给自己大腿划了五个口子,让夜叉来吸血。 饮了血的夜叉恢复力量,感谢国王的救命之恩,非要鞍前马后的帮着扩充疆土。 但国王拒绝了,劝他们戒掉三毒欲念。 这种事夜叉根本做不到啊,于是乎国王竟然发下大愿,说要出家成佛,度化五大夜叉。 没承想,国王真的成佛了,五位夜叉也成为他的徒弟。 故事里的那个国王就是释迦牟尼本尊。 因此,佛法将夜叉认为是半神的存在。 可夜叉只是一个泛称,佛祖度化了五个,仍然有千千万万个夜叉在外面闲逛。 我琢磨着硬碰硬也不是个事儿,眼看着五个骷髅仍然吸收着灰雾,为了将它们一网打尽,我学着故事里的国王的做法,划大腿有点犯不上,我只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 随着鲜血溢出,五个骷髅就好像疯了似的扑向我。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一招请君入瓮,使五个骷髅整整齐齐奔过来。 近距离的接触,我可以清晰看到绿色骷髅表面浮现的皮肤,空荡荡的眼眶、鼻腔、嘴巴被灰雾所充斥着。 它们掀起的阴风将塔内碎石刮得嗡嗡作响,顿时把肥老鼠吓得想跑,可又放不下琉璃宝珠,只好在走廊边沿摇旗呐喊。 我抓住机会,拍了下炼妖葫芦,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把五位夜叉同时包裹。 当初它们第一次攻击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夜叉骷髅是靠着灰雾来索取养分,所以说,真正的本体是藏在人头骨中的灰雾。 阎罗王给我的炼药葫芦特别好用,尤其在近距离的时候,那团火光瞬间带走五团灰雾,雾中隐隐看到狰狞的鬼脸,除了一阵阵嘶吼声,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我掂量掂量葫芦,这玩意儿只进不出。 而且,所有被收入葫芦里的妖鬼没有一个死了的。 它更像是一个监狱,将妖鬼关押起来,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肥老鼠急忙跑过来,跪在地上谄媚道:“大侠威武,我对大侠的敬仰犹如这浩瀚的海水,一眼望不到边际,还请大侠给我次机会,等琉璃宝珠助我渡过劫数,小的也好为大侠效力。” 我当然知道它那点小心思,不过,东北五大仙家中,老鼠属灰仙,战斗力虽然最弱,可灰家却有一项独门绝技,此法叫“鼠咬天开”。 意思子时属鼠,过了子时以后是第二天,民间讲这个叫“过寿”,不是过生日的意思,而是指安然度过命中那道坎儿。 而出道仙要比出马仙的劫数厉害多了,可以说是一步一个坎,民间那么多传说打蛇、打狐狸、打黄鼠狼不出头七就遭报应的,都是打到了出道仙。 我现在对樱子她们姐俩有着一肚子气,我说:“带路,去找那俩女的!” “大侠,我胆儿小,罗刹鬼太吓人了,我不敢去啊。”肥老鼠说。 “带路就得了,放心吧,琉璃宝珠我留着没用,肯定会给你的。” 我给它吃了宽心丸,肥老鼠这才欣然答应。 它在前面领路,瞧着身材,我倒是觉得更像龙猫。 很快,我们到了镇恶塔一层,肥老鼠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大侠,没有宝珠续命,我有点走不动了。” “人呢?” 看着空荡荡的一层,我有些懵了。 老张和小邓呢? “我走的时候还在这儿呢?”肥老鼠也跟着左顾右盼。 我走到大门口检查,发现门是反锁的,他们两个并未离开! 整座塔一共有九层,每一层都十分空旷,藏匿这两个大活人是不可能的。 “是不是你搞的鬼?”我语气沉下来。 “我冤枉啊,大人我就是一介鼠辈,哪有本事啊把他们大活人变没了?”肥老鼠说。 那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人总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就在我疑惑之时,耳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扣墙皮子。 那声音越来越频繁,令人头皮发麻。 肥老鼠突然惊呼道:“糟了,大侠,快抱我一下,有小虫子,我害怕。” 说完它顺着我的裤脚爬上来,坦白讲,我现在衣衫褴褛,只能勉强不露屁股而已。 “虫子?你这么大肥老鼠还怕虫子?” 我站在塔中间,心里有点纳闷。 待我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塔内墙壁开始脱落灰尘。 肥老鼠趴在我的肩膀,又说:“大侠,这事儿不好办,可能塔要倒了,赶紧跑。” 就在它的话音落后,只见密密麻麻的虫子自塔内石头里钻出来,数量之庞大,让人胆战心惊,虫海奔涌之时好似江河泛滥一般,转眼间就成了气候。 我吞了口唾沫:“这尼玛就是你说的小..小虫子?” 更可怕的是,一些黑虫居然钻到干尸的体内,使塔内尸骸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起来。 瞧干尸变为红色眼睛,竟然形成了人蛹,看得我顿时爬满一身的鸡皮疙瘩。 以人为载体,繁殖这种黑虫,这种邪法我只听过云南痋虫可以做到! 接着,我耳边传来肥老鼠的催促声。 我拉开镇恶塔的大门,窜出去就开始狂奔,门口还埋伏着大量的猴子,可它们还没等高兴太久,虫子就已经席卷而过。 一个个野猴子被虫子爬过,身体变得干瘪,仅仅只是在呼吸间,被吞噬的野猴子就像那些死去的干尸一模一样,重新站了起来。 猩红的眼睛,流着口水,向四周任何活物发起攻击。 老张和小邓消失了,瞧眼前的阵势,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毕竟,两个普通人被铺天盖地的虫海袭击,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我边跑边说:“这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这儿比较晚,以前只是零零散散的看见过几次虫子,谁又知道那两女的还真把三恶塔给掀了。” 肥老鼠倒是很舒服,我是真累惨了,冲出善行寺这时候也分辨不出什么方向,只能慌不择路,撒丫子开溜。 一边是数百只会吃人的猴子,另一边是数不清的虫子大军,除了防止被猴子撂倒,还要避免被虫子袭击。 出了善行寺,在我们来时所见到的小镇竟然不见了,眼前呈现的是十分平坦的空地,我左右瞧瞧,唯独右边有一处土丘。 为了躲避,我奔往土丘的方向,然而,跑着跑着,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海风,居然伴有着阵阵浪花的声音。 我快速爬了几步,回头一看,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黑虫已经将大地染成了黑色,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翻过土丘,眼前是茫茫大海,在海边有一座巨大的木制实木帆船,船只周围还停靠着一些小船只,除此之外,四周乱七八糟至少有十几根木桩,让我惊讶的是每一个木桩里面居然都裹着尸体! 第二百八十四章 船棺 本以为能躲过去,谁知道那些痋虫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密密麻麻的虫子追逐而来,实在是没辙,我只好翻过山丘继续逃往海边。 眼看着丘陵上除了痋虫之外,还有狰狞的干尸和发了疯的猴子,真要是被撵上,几个我也不够死的。 连滚带爬到了海边,当下我真是无路可走了。 万幸的是,那些痋虫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停了下来,片刻后又如潮水般退却。 我坐在沙滩上,倚靠在一艘古代的帆船旁,喘缓了几口气,随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我说:“肥老鼠,这些船都是怎么回事?” “大侠,我一直都在镇恶塔内修行,没出来过,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船啊。” 肥老鼠在我的身上跳下来,沿着四周检查,我也四下看看,除了身后的帆船,这里每一个木头桩子里面都困住一个人,由于日久天长,木头已经腐烂,分辨不出大概的年代,我还注意到所有的尸体都是半截卡在木头里。 虽然十分古怪,可好在暂时安全了,但为什么痋虫没有追来?难道是怕大海吗? 肥老鼠用力嗅了嗅鼻子,认真道:“这里有着好多绝望的灵魂,你们凡人太狠了,我为了脱离畜生道费尽千辛万苦,结果,大多数人却还不知道珍惜,唉。” “如果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种残酷的刑罚。”我思索道。 我知道它的意思,因为能投胎做人绝不是随随便便的,是需要莫大的福分才可以托生在三善道。 尘世中的人为了权利、欲望,进而勾心斗角,互相残害。 如果说绝望的灵魂,我倒是记得古代有一种残忍的刑罚可以做到。 我告诉它,这叫木舟刑,首先要把人剥光了身体卡在木舟中间,脸和四肢露在外面,身体会被淋上蜂蜜、牛奶,然后将人的眼皮割下,受刑人无法闭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虫蚁啃食,慢慢等待死亡。 因为临终前有着巨大的怨念,他们会诅咒太阳,诅咒大海,诅咒自己所有最后看到的东西。 我回头看了眼巨大的帆船,这里有木舟刑,又有船坞,还有一些好像棺材一样的帆船,难不成是船棺葬! 赶忙快步跑到帆船近前,肥老鼠还问我抽什么风?没工夫搭理它,因为我发现这艘船竟然是一口棺材! 华夏南方一些古代部落,会有船葬的习俗,此葬法也叫“仙人舟”,把尸体装在船里,认为能到达彼岸,得以解脱。 我沿着巨大的帆船四周检查,发现船体是用上好的楠木,这种木料非常珍贵,在海水中不易腐蚀。 除此之外,小岛海边附近满地的贝壳,说明已经退潮了! 若在涨潮时,所有的船棺都会被淹没在大海里。 我走上前摸一摸,底部有着一层滑不溜丢的绿苔,掩盖着一些古怪的图案。 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恶鬼在船底,它们想要爬上去,结果,无论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我翻到船板,这里竖起的桅杆还很结实,一般情况下,桅杆最少也要三条定索支撑,才能保持平衡,不然挂上了风帆,大风来袭的时候,桅杆很容易折断,唯独船葬的桅杆是用来招灵,所以只用一根挂着招灵幡。 紧接着,我看到甲板上从船头到船尾雕刻着“方生方死”四个篆体大字。 以前我跟爷爷学习时,看过道家典籍,很清楚记得这句话是出自庄子的齐物论,是指万物万事正在不断地出生成长,也在不断地死亡消失,也有着万物轮回之意。 当我还在纳闷之时,远端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远端弥漫起大量的烟尘,显然,镇恶塔倒了! 我心里顿时一沉,看来老张和小邓凶多吉少了。 说实在的,如果他们俩都出事儿,我恐怕也够呛,在这个地方等待过往船只救援的可能性不大,搞不好还要在小岛上过起鲁滨逊漂流般的生活。 随着镇恶塔倒,小岛上的温度急剧下降,肥老鼠也很害怕,它跑到我身边,瑟瑟发抖说:“罗刹鬼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好歹也算半个神仙,矜持点!”我拍了它一下,又说:“大不了好好谈谈呗,我和那俩女的也熟。” 肥老鼠还是很紧张,过了小半晌,樱子和惠子渐渐出现在丘陵高处,大家再度相遇的那一刻,樱子没怎么样,只是惠子变了! 她的脸色冰冷,一副与自身年纪丝毫不相符的神情,让我心里一颤。 我抬头看着她们俩,继续道:“你们俩一声不吭就离奇消失,到了岛上还把人家塔给干倒了,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船..修好了。”樱子说。 “可我不会开,毕竟..三条人命没了。” 我的语气已经有了一丝怒意。 坦白讲,我真的很生气。 刘小二在我眼前被猴子开膛破腹,老张和小邓又消失了,还有那密密麻麻的虫海,塔顶的夜叉以及妖蜃,倘若不是我有自己有些手段,现在已经死了! 我警惕看着惠子,在悄然施展的观神术下,她给我一种很强的威胁性。 樱子说:“老张和小邓没死。” 她的话让我颇为惊愕,我嘲讽道:“别逗了,那么多虫子,没死?” 惠子缓缓在丘陵处走下来,很快就让我大吃一惊,在她的身后居然跟随着密密麻麻的痋虫! 而且,那些虫子与她保持着不到一米的距离,没有一只胆敢踏上前。 我吞了口唾沫,头皮阵阵发麻,嘴上依旧不服气道:“她到底是谁?” 樱子指了指我脚下的大船:“你可以让开一些。” 这时,惠子一步步靠近大船,肥老鼠早已吓得不行,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待惠子站在我身边,她缓缓抬起头与我凝视道:“我认得你,让开吧,我要回家了。” 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汗毛乍起,当我退到一边,目送惠子爬上甲板,站在“方死”的位置。 突然,这艘船棺向外溢出大量的海水,“砰”的一声,甲板打开了,惠子的身体被海水包围,落入船棺之中消失不见。 至于那些跟随她的黑色痋虫,则围绕着船棺爬行,以肉眼可见速度钻入船内。 我睁大眼睛道:“惠子是罗刹鬼?”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她是在海上诞生的鬼子。”樱子感慨叹了口气。 一开始樱子把惠子寄居在别人家里,独自一人想要寻找答案,没想到,命运的促使,让她还是来了。 想起自己所经过的那段风险,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我虽然不打女人,可现在毫不否认的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打你一顿。” “还是快点离开吧,马上要涨潮了。”樱子盯着船务,她冰冷的眼神竟然泛起一丝泪花,很快,又被风吹散了,她继续道:“何况..只有我知道仙山的航线究竟该走向哪里。” 第二百八十五章 青铜门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也有着几分无奈,堂堂一米八多的小伙子,有种被大姑娘拐上贼船的感觉,而且贼船还是特么我出钱雇来的! 爬上土丘,我们在高处望着潮水一点点淹没船棺,我说:“惠子不是唐泽雄一的女儿吗?” 樱子摇摇头,“惠子是唐泽雄一在大海上抱回来的女孩,从小跟着他一起生活,但惠子命很苦,她在那个家里活得就像是个奴隶,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今天惠子的离开,让不喜言谈的樱子多说了许多。 她给我讲了很多以前从未提到过的事情,比如她自己身怀绝技,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逃到海边小渔村需要隐瞒身份,因此给了唐泽雄一很多钱,扮演他的女儿。 在惠子四岁时,她可以看见人的灵魂,而且她经常还会一个人对着大海说话。 有次渔民出去打鱼,发生意外,尸体沉落大海无法找回。 惠子只是跪在海边,向大海磕头,然后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第二天,尸体准会自己漂到岸边。 事情逐渐传开,导致唐泽雄一的妻子认为惠子不正常,而在外人眼中,母慈子孝,而背后的事情只有樱子知道继母究竟有多么地恶毒。 樱子说有一次,她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就出手制服了唐泽夫妻二人。 从那以后,一直是她在照顾惠子。 这次出海也是因为惠子经常做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成了蝴蝶,在大海上方飞舞,直到落在一艘船上,消失不见。 我也在琢磨她的话,梦中蝴蝶倒是与庄周梦蝶相似,船棺上雕刻的“方生方死”又是庄子所言。 樱子还说,当时她们两个在船上时,遇到了大雾,又在这种雾气浓郁之时,惠子竟然不声不响地跳下去。 于是,樱子跟着她一同来到了镇恶塔。 小岛上的猴子猴孙,不敢接近分毫,二人如入无人之境,踏入三恶塔。 听她的意思,若不是她们两个先踏入镇恶塔,后来的我,也不一定能够进得去。 听她讲完她和惠子的经历,我遥遥看去,地上有着许多猴尸和一些密密麻麻的虫子。 如今镇恶塔倒塌,善行寺已经化作废墟,塔内三大恶妖,只有罗刹鬼我不曾瞧见过,当然,说不定惠子就是罗刹鬼,只是这一切问题早已无法求证。 樱子在前面带路,走着走着,耳边又一次传来那个我刚刚踏入小岛时候所听到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停了下来,闭上眼,仔细去感受声音来临的方向。 “走啊!”樱子催促。 我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那个声音飘飘忽忽的再度传来“陈正..陈正..”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猛地转过身,看向那片茂密的树丛,只是大树遮挡,什么也看不见。 “别多管闲事,等老张补给好了,咱们抓紧离开。”樱子提醒道。 “不对劲!”我摇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樱子虽然始终眼神冷漠,可在我咄咄逼人之下,有了一丝松动,我说:“你有事情瞒着我!” “这座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撂下这句话,樱子大步向前,头也不回道:“如果你不走,我们不会等你。” 我想不通,喊我的人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在樱子的催促中,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至于肥老鼠在看到有外人出现时,就会主动躲了起来,也许它是想低调一些吧。 等到了海边,我看到老张、小邓正在修船。 见我们来了,小邓说:“哎呦东家,你可算来了,若是您出点什么事儿,我们哥俩找谁赚钱去。” 老张说:“发动机没故障,船上有备用的船桨,都换完了,这次可以放心航行。” “我和老张还在小岛找了一些淡水,勉强能坚持一下,不过,我建议咱们最好还是回去。” 小邓和老张左一言右一语,商量着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站在海边,渔船停靠在水洼地,等一会儿涨潮,大家就能继续上路。 除了刘小二的死,已经让这次航行蒙上一层阴霾,大家还算是有惊无险。 老张、小邓和樱子三人已经爬上渔船,他们三个催促我也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当我准备向现实低头,爬上渔船之时,肥老鼠却叹了口气。 我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又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是感慨这里被困的亡魂,他们无法投胎,也不能超生,只能在岛上悠悠荡荡,过着孤魂野鬼一样的生活。” “你是说,这里有很多亡魂?” “实话说吧,这座岛是鬼门所在,溺死海中的亡魂会不由聚集到这里,以前岛上有一座青铜门,可以让亡魂超度,后来通道被堵住了,谁也没办法!” 肥老鼠的话顿时让我有所醒悟,怪不得我会听到有人呼唤名字。 因为我是阴曹地府的官差,别看主管阳间,可在岛上聚集的亡魂却能感知到。 我说:“你说的青铜门在哪?” “岛上树林里,那里有一棵大树,青铜门长在树干里,大门开在东北方向,能接引四方亡灵,据说随着三恶到来,青铜门就坏了。” 听了肥老鼠的话,我心里有着一丝猜测,莫非那个在我耳边的声音与青铜门有关? 我对着船上三人道:“我回去一趟有点事,天黑前回来!” “喂,你不怕我扔下你不管啊?抓紧上来,出发了。”樱子说。 我拍了拍随身六龙图,显而易见,这次去瀛洲仙山最主要的事情是六龙图,没有它,这三个人去了也未见得能活着回来。 没听他们几个的劝阻,我急匆匆跑回岛里。 奈何如果不把问题追查个明白,恐怕事情会一直影响我。 紧接着,肥老鼠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追。 此次与善行寺的方向截然相反,这里是一片丛花乱树,我们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穿梭,过了草丛之后,眼前到处都是破败的小房子,目测大概有二十多户,只是很多已经被雨水冲刷,坍塌大半,还有一些屋檐甚至长出蘑菇。 最为显眼的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它整个树干足足有五六米的宽度,密密麻麻的树枝撑起一大片树荫。 它庞大的根茎相互交错,在树干的正中间有着一座锈迹斑斑的古朴大门,而且我还注意到树上长满灰色孢子,十分古怪。 我对植物了解得不多,所以分辨不出它的名称。 而且越是靠近古树,这里的温度越低。 肥老鼠说:“青铜门出事儿以后,海上亡魂飘飘荡荡,没有办法进入水府,这里又没有开水府的明灯,大多数亡魂都是困在岛里。” 我闭上眼,这声音的确是从古树方向传来。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枝叶刷刷作响,微风拂面,又一次听到那个声音。 “陈正..陈正..。” 声音就是在大门传出来的! 我心里有着千般疑惑,当将手触碰在青铜门之时,眼前一黑,四周浮现密密麻麻的孤魂。 在我将手拿开,那些亡魂随之消失。 这让我深深吸了口气,原来它喊我是为了帮它打开水府鬼门,超度荒岛上那些孤苦亡魂。 第二百八十六章 方砖 围绕着古树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心里着实被震撼到了,这座青铜门完全与大树融为一体,我尝试了几次,不管我怎么用力推,大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风吹树叶,孢子散落出许许多多的粉末,我被呛得打了几个喷嚏,可当抬头仰望,忽见一双拳头大小的眼珠子瞪着我。 还不等我仔细观察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结果一眨眼的工夫,目光居然消失了。 一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问肥老鼠,结果它也什么都不知情,我又说:“对了肥老鼠,你叫啥?” “那个..在下尚未出道成功,担不起姓氏,只能随为我封正之人姓,在此之前,一律称灰,乱取名字是要遭雷劈的。”它恭敬道。 “原来如此,没名字叫起来不方便,暂时你就叫老肥。”我说,见肥老鼠十分欣喜。 它告诉我,动物不准有姓氏,因为你翻开百家姓,查看每一个姓氏,都能追溯历史源头。 每一个姓氏祖先都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出过各式各样的人杰,若你将野兽冠以某个姓氏,或者你觉得没什么,但老祖宗并不答应。 肥老鼠依旧特别高兴,感慨自己出道有望,日后绝对报答我。 我说:“以后事情以后说,你帮我看看,这树上有什么?” 老肥走过去,上上下下用鼻子闻了小半晌,继续说:“这里的气息驳杂,到处都是亡魂,大侠,你到底要我找什么?” 我盯着茂密的树叶,沉思道:“刚才我发现一双眼睛盯着我。” 接着,我给肥老鼠比划了一下,它惊呼道:“我滴神啊,你说的不是妖怪吗!” 大肥老鼠竟然主动避远远的,一副好怕怕的样子。 我特无奈,说它本身就是妖怪,怎么自己倒害怕妖怪了?老肥忙说:“此言差矣,吾乃出道之仙,还差最后一步就能化成人了,那些魑魅魍魉还能和我比?” 刚才我明明看见了一双眼睛,怎么可能还凭空蒸发了呢? 我再度将手搭在青铜门的表面,视线又一次变了模样,无数亡魂围绕着古树,他们眼神木讷,没有一点神智可言。 待我将手拿开,世界又恢复眼前模样。 感受着大树下的余荫,我故作假寐,突然,那双大眼睛又一次出现了。 这回我看清了,眼睛居然只是两片树叶变的,风一吹过,树叶摇曳,大眼睛又随之消失了。 但是,最让我意外的是它没有攻击,莫非在等待什么? 我也没和老肥说我发现的异样,那双奇怪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只能说明,它没办法挪动身体。 走向那些破旧的房子,一开始我也想再利用板砖,担心板砖威力不够,只能沿着小屋找一找。 这些房子大多数是用砖头做骨架,以枯草搅拌黄泥砌墙,风格比较古朴,很像是华夏传统四合院的建筑,通过墙上斑驳的痕迹看来,显然已经有些年代了,只是长时间见不到阳光的原因,外墙上面布满了青苔。 我心里不由感慨这里其实也曾有过一段寻常人生活过的岁月,如今已然是物是人非啊。 我沿着所有的小房屋找寻了半晌,一开始倒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老肥跟着我一栋挨着一栋地寻找,结果它竟然迷路了! 见它就像个没头苍蝇,四处乱窜,我有些纳闷,问道:“你怎么了?过来啊!” 可老肥听不到我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左左右右地奔跑。 我意识到有些问题,走过去一脚踩在它的尾巴上,接着,我肥老鼠抓起来,只见它十分萎靡道:“唉呀妈呀,可累死我了。” 我说:“你好好地在这儿抽什么风?” “大侠,你有所不知,我跑着跑着竟然撞到墙上了,脑壳嗡嗡的,甭提有多难受了,当时,我就想着掉头走,结果又尼玛撞墙上了,你也知道,我胆儿小,一害怕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四处乱窜,差点没把脑袋瓜子磕碎了。” 听它说起的事情,好似鬼打墙,可鬼打墙是让人在原地转圈,它这种上下撞墙的做法,我也是头一回遇见。 再三询问老肥的遭遇,竟让我产生几分熟悉之感,记得小时候我家盖房子,爷爷曾倒腾过两块儿砖,这砖头可不是寻常的砖头,是早些年沈城拆城墙,老百姓在墙根底下捡到的方砖。 这种砖头特别硬,会在城墙根底下码一排,可以防止行军打仗,有人挖墙根,除此之外,还能防鼠! 因为老鼠掏洞的本事很厉害,家住农村应该有所了解,甭管你家墙有多厚,准能给你掏个窟窿。 但方砖不一样,除了可以稳定风水,还是老鼠的克星! 我沿着老肥之前跑过的痕迹,找到露出半截的灰砖头,眼前这个不是城墙根极品大块儿的石头,而是仅有巴掌大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手感特别好。 老肥看到砖头吓了一跳,认真道:“我说自己怎么处处碰壁,这尼玛是风水先生设下的寐子阵法。” “妹子?你一个耗子还找妹子?”我惊讶道。 “不是,我说的寐是假寐的寐,子是妹子的子,不不,让你给带偏了,我说的子鼠丑牛的子!”老肥仔细打量左右,感慨说:“我身为十二生肖里的老大哥,最牛逼的本事是能找寻村子的气脉,风水先生会利用城墙方砖,把气脉打乱,形成循环往复的气场,造成一旦踏足其中,就会来来回回地绕圈圈,这招是真尼玛阴损啊。” 听完老肥的话,我愈发觉得,那个喊我来的声音就是为了摆平那双大眼睛。 我把挖出了三块儿城墙方砖,重新回到了古树青铜门下,抬头仰望,随着咸咸的海风吹过,唯有一根树干的叶子不动。 我笑了笑,把方砖抡圆了,狠狠砸在树梢上,就听“咣当”一声,一只七八分像树干的大蜥蜴被我砸了下来。 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珠子上下转动,它将目光停留在老肥身上,一张嘴,弹射出来的舌头“吧唧”就给它黏住吞到口中。 只见老肥非常顽强,两只老鼠的爪子拼命撑住蜥蜴的上下颚,崩溃道:“我次奥你祖宗,板砖是他拍的,你特么吃我干啥?快..快救命啊!” 我第一时间亮出第二块儿砖头,一个箭步上前,方砖砸在大蜥蜴的头上。 “砰”的一声传出,蜥蜴的脑盖被我砸碎,它虽然没有出一滴血,身体却在一点点干瘪,眨眼之间,变成一根蜥蜴模样的坚硬木头! 老肥得救了,它坐在一边抱怨自己渡劫关键时刻,时时刻刻都倒霉透了,什么也没做,差点被吃。 而我着实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是树干成精变的! 可当捡起木头,放在手中仔细观摩,越看越觉得它像一把钥匙! 蜥蜴的尾部有着锯齿,好似钥匙的锁扣,我拿着它重新走到青铜门,将它与在大门口锈死的钥匙门比对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二者完美匹配,分毫不差! 盯着眼前古朴大门,它作为整个海上亡灵的归宿,我不知道这扇门的背后究竟会有什么。 可未知的神秘让我的心里有着一丝期待。 不过,我也真心乞求,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将蜥蜴木钥匙放在锁扣的一瞬间,它的尾部出现大量的绿色油脂,随之,古门表面镶嵌的铆钉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一点点融化了。 我压抑着内心的惊愕,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管怎么样,也绝不能放手! 随着钥匙一点点没入其中,蜥蜴的尾巴“咔”的一声断掉。 与此同时,这扇门缓缓地打开了! 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个神秘古门内,居然是一个...。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七眼蝴蝶 我做梦也想不到,这扇门里竟然是一只堪比牛犊子大小的蚕茧,它蜷缩成一团,虽然看不出它是否还有任何的生命的气息,可当我站在门口,一股迎面吹来的微风,散发出淡淡的海水味。 我握紧了最后一块儿方砖,万一这大茧蛹里面窜出个妖怪,我也得有一样趁手的兵器。 老肥速度很快,爬到了我的肩膀上,盯着眼前巨大的茧蛹。 对于古树里神秘的青铜门,它也很懵逼。 正当我们俩仔细研究时,岛上的天气却急转直下。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 当下最困扰我的事情,到底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肥老鼠看了看天空,感慨道:“大侠,岛上的生态被你们几个给破坏了,这天气应该是要变,您带我一起离开,从今往后小的愿意为你鞍前马后!” 我只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因为自打我登上岛之后,所经历的事情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尤其船棺上雕刻的“方生方死!” 这里只是一座孤岛,又为何会出现庄子的话? 乌云密布,转眼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风,越来越大。 没想到,大风却在古树周围形成一个漩涡。 同一时间,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出距离青铜门七八米开外。 眼前狂风卷起的雨水将树叶打落,待树干上的孢子散发的粉末与雨水重叠,古树的颜色竟一点点变成鲜红。 哗哗的雨水打在脸上隐隐有些痛感,待被风雨吹眯眼睛之时,我竟看到无数的阴魂若隐若现,他们行动木讷,一步步走向青铜门内的茧蛹。 而那白色的蚕茧好似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掉所有跨入青铜门的阴魂,并且蚕茧表面逐渐浮现出一道裂痕。 我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个蚕茧,随着它不断变薄,在裂痕内破出了一只触角。 我的心升起一种就要看到真相的期待感,紧张的心情也不由跟着悬了起来。 狂风依旧,暴雨倾盆。 一只蝴蝶自蚕茧中破开,它缓缓舒展开翅膀,足足半米左右的羽翼各长了七只眼睛! 这时,蝴蝶缓缓飞起,当它离开青铜门,我看到无数阴魂也随着它一同离开。 七眼蝴蝶穿梭在云雾之中,霎时间,电闪雷鸣,数道闪电擦着它的身体掠过,令我惊讶的是七眼蝴蝶毫发无损。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的飞行,待它飞向大海,暴风雨也紧跟着停歇。 望着蝴蝶逐渐消失的影子,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谢谢..谢..谢。” 我打了个寒颤,竟然是七眼蝴蝶向我求助的声音,可它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此时,我忽然回想起曾经书中所看到的一句话。 《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方生方死,庄周梦蝶。 莫非这七眼蝴蝶认识我吗? 我甚至在一瞬间有着想为自己开卦的冲动,可如果那么做了,这辈子的命运将会无法更改。 因为算命先生算到自己哪天死,就一定会死。 若是我算到自己三天后死亡,无论积多大的功德,阳寿也不会增加一分一毫。 算人不算己,算己则死。 这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留下的诅咒。 七眼蝴蝶飞走以后,古树渐渐枯萎,我发现青铜门内有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古井。 当我站在井边,可以听到古井内有阵阵回荡的海浪声。 我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这座岛在很久以前是沧海之眼,也就是山海经中所说的“归墟”。 同样,也只有归墟能够容纳大海之上的无数亡灵。 而七眼蝴蝶坐在归墟之中,等待着孵化,青铜门就是它最好的保护。 只不过身边的肥老鼠对此也是一问三不知,但我相信,倘若真的是庄周梦蝶,那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再次与那个声音相遇的。 天色重新变得晴朗起来,我带着老肥匆匆赶赴到了海边。 潮水已经涨起,渔船在海边摇摇晃晃,此时樱子、老张,小邓他们三个人站在船头等着我。 老张看到我回来,挺高兴的,叮嘱我小心点。 我再度爬上渔船,小邓递给我一身干净的衣服,他说这衣服是在舱底发现的,烤干了以后都能穿,除此之外他还给我拿了一些没有泡过的压缩饼干。 接二连三地折腾,我早已疲惫不堪,如今重新有了补给,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 樱子站在我的身边,平静道:“你都知道了?” “归墟?”我问。 她点点头,“没错,自从惠子找回了某些记忆,她告诉我,很久以前这里居住的人,他们都是想探究归墟里面究竟有什么,只是,大家都失败了。” “惠子究竟是不是罗刹鬼?” 我盯着她的眼睛,小岛之上的神秘青铜门,七眼蝴蝶坐落的归墟,还有三恶塔,再有方生方死的船棺。 尤其小岛正处在通往仙山的道路上,见她不语,我继续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到了仙山以后,你我都能找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撂下这句话,樱子转身回到了舱底。 老张和小邓两个人干劲儿十足,听着寂静的海面回响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我很疲惫。 于是我躺在渔船驾驶舱后面的小床休息,闭上眼昏睡过去,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可当我再度睁开眼,大海上一片漆黑,连个星星都没有。 无尽的黑暗好似泥沼般随时都要将我吞噬,唯一万幸的是船头上的嘎石灯亮起的微光,它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却黑暗中最后的一点亮光。 我将那盏灯取下,带着它走到渔船甲板。 渔船的吨位太低,航行时依旧让人有些站不稳。 发现老张不在驾驶室,我大声道:“人呢?” 喊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我又喊老肥,那只与我形影不离的大老鼠此时也没动静了。 这让我很意外,于是,我掀开舱底想要下去瞅瞅,突然感觉到耳后冒凉风,我猛然转过身,却看到令人汗毛乍起的一幕。 老张和小邓站在我的身后,他们两个满脸是血,其中老张的半个身子已经露出骸骨,肠子耷拉在外面,小邓半张脸皮都没了,眼睛里还有爬进爬出的蛆虫,非常恶心。 突如其来出现的二人,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情不自禁大喊了一声,当时就感觉身体有一阵强烈的失重感,等惊醒过来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天已经亮了,我躺在小床上,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 听着老张吹着口哨开船,小邓在甲板上干活,两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我坐起身,感觉非常虚弱,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眼船头上的钟表,此时正是早晨六点十五分! 老张突然问:“你刚才怎么了?睡觉的时候一个劲儿乱喊,是不是做梦了?” 长长吁了口气,提不起一点力气,很虚弱道:“没事儿,身体有点不舒服,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你和小邓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怪异的二人 老张听了我的话忽然笑笑,说我最近经历了太多,有些太紧张了,等靠岸以后带我去足疗店,找个小妹妹放松一下,到时候,什么烦恼忧愁,还有那些紧张的情绪都会一扫而空。 也许真的是我太紧张了吧,只是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误以为老张和小邓真的死了。 刚想起身却又摇摇晃晃跌倒在床上,老张赶忙上前搀扶我,“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 “没..没事儿。” 撂下这句话的一瞬间真的好像看到了星星,眼睛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没错,我病了,而且非常严重。 不仅提不起一点点力气,连开口说话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我被他们给安置在舱底,这里阴暗潮湿,没有光,唯有一盏嘎石灯随着船只的晃动不断摇曳。 以前我就听说在船上最可怕的就是坏血病,由于没有维生素c的补充,身体会逐渐失去免疫力,最后惨死在大海上。 我们上船的时候买了许多黄豆,之前舱底进水,把所有的黄豆都泡烂了,如今又没有药品,我简直就是在等死。 而这次生病也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冷漠”,因为从始至终,我只见过樱子两次,她把我关在货仓的角落里,而这里以前是用来装载鱼虾所用,昏暗潮湿,还有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儿。 她一直喂我吃的是压缩饼干,我知道这玩意儿一点营养都没有,为了活命只好按照她说的照做。 我的三样宝贝都被樱子带走,我问她,能不能让我见见阳光,在这里我实在是太憋闷了。 樱子却冷冰冰道:“等到了仙山我会送你去见阳光。” 她仅给我少量的淡水,饥渴的我舔舔嘴唇,不想浪费一滴水,问她为什么要这般对我?可樱子不再理我,她好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病痛让我只能浑浑噩噩跟着船只漂泊,真不知道樱子究竟许诺了什么好处,能让我花钱雇来的老张和小邓听她的话。 至于跟随我一起上船的肥老鼠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在舱底的日子让我做梦也想不到,此次出海会遇到这种可怕的遭遇。 无尽的黑暗还有一盏嘎石灯,这里的一切与梦境中是何其相似啊。 我苦笑了一下,都说美梦成真,我现在是噩梦成真。 到后来只是醒了睡,睡了醒,黑白颠倒,意识也在不断涣散。 有一次,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打开舱底。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因为我实在是太虚弱了,用尽全身力气却仅仅只将双眼睁开一道缝隙。 嘎石灯的光亮很微弱,我模模糊糊看到来者似乎是老张。 我觉得,他也许是想在我身上咔嚓点油水,可随身的宝贝都被樱子带走了,说实话,我现在穷得连裤衩子都是漏洞的。 如果他们知道六龙图价值几个亿,又会作何感想?恐怕也会与樱子玩命吧。 心里苦笑了一下,钱财的确是身外之物,好比我今天这般遭遇,几个亿也买不来一杯水,一瓶药。 老张和小邓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到了我床边,我隐隐约约在二人的目光里看到一丝疯狂。 愈发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尤其当二人把鼻子贴在我的身上,从头到脚贪婪地吸气,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当小邓伸舌头舔我的脚底板时,我在心里狂骂不止。 被两个老爷们这般对待,我想死的心都有,可虚弱无力的身体又没有办法反抗。 天啊,想我英明一世,难道要被两个男人给祸害了吗? 次奥他大爷的,老子就算咬舌自尽,也不想晚节不保。 当我想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去反抗的时候,突然间,舱底的大门打开,樱子站在那儿冷冷盯着二人。 老张和小邓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往回走,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心里着实被惊住了,老张和小邓到底怎么了? 他们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无数次想要起身,可身体已经不受我的控制,就好像在睡梦中被魇住了,虽然有意识,却什么也做不到。 随着樱子的离开,我又被黑暗所笼罩着,感到耳边呼呼冒着凉风,紧接着,又有两个人影站在嘎石灯旁边,直勾勾地盯着我。 船只摇曳,人影转瞬间又消失不见,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耳边传来肥老鼠的声音:“大侠,感觉怎么样?” 我心里一阵卧槽,自打上船就消失不见的老肥又出现了。 这次我得了重病,它非但没出现帮忙,反而不声不响走了,要不是我现在无法开口,非得骂它不义气。 老肥说:“唉,我能猜到你心里想啥,可我是老鼠,无胆鼠辈,胆儿小很正常,船上三个妖怪,把我皮剥了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这几天我一直躲在舱底,仔细思考了一下我的鼠生。” “想我为鼠一生,何其蹉跎,贵为十二生肖的老大哥,没有牛肉值钱,没有老虎金贵,甚至不如兔子招人稀罕,还特么被猫撵!这些年我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来到这片归墟岛,岛上借助沧海之眼,又有佛塔开神智,勉勉强强出了一半的道仙,如今又要面临生死劫数。” “难啊,真是太难了,现在三恶塔倒了,那几吧青铜门里面的扑了蛾子飞走之后,它虽然没带走一片云彩,却把整个归墟岛的风水破掉,如果我三年之内不度最后一道生死劫,恐怕得被雷劈死。” “大家相识一场,我觉得你人不错,最起码比较善良,有能力有责任有担当可以帮我渡过劫难,所以啊,今儿我帮你一次,等我日后需要你的帮助,你特么要是敢敷衍我,就被天打五雷轰。” “如果赞同我的话,你就给我眨眨眼睛,然后我想办法救你,否则你早晚得被那几个妖怪吸光精血而死。” 老肥的话俨然就像是雪中送炭啊,以我目前的身体状态,除了等死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我仅仅只是眨眨眼皮,就已经快抽空我所有的力气! 老肥又说:“妥了,这是咱们两个君子的协定,谁特么反悔是谁儿子!” 话音刚落,老肥站在我脸旁边,用力干呕了一下,我不知遗落在何处的蜃珠,竟在老肥的喉咙里吐了出来。 他把蜃珠叼到我的唇边,两只前爪扒开我的嘴,把这颗珠子让我吞入口中。 老肥说:“大侠,我也不知道你叫啥!但这颗珠子可是宝贝啊,海蜃一身的精华都在这颗珠子里面,但你们普通人不懂这玩意儿咋用,充其量就是磨成粉涂抹在脸上,用来保持容颜,这就好比用唐伯虎的画擦屁股,暴殄天物。” 老肥在那儿口若悬河,哪里还像老鼠啊。 紧接着,它把我身上破烂的衣服咬开,然后一点点为我梳理着穴位,使我逐渐感受到了一股热流。 身体随之恢复了力气,缓缓活动下五根手指,尚且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但如今已经很不错了。 老肥忙忙活活为我处理完,它趴在一边喘着粗气道:“等天亮以后你就差不多了,我先睡一会儿,太累了..。” 随后,我能感觉到蜃珠在腹部逐渐消化,带给我能量,让我重新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真的想不通,老张和小邓怎么好端端成了妖怪? 难道...我之前的噩梦,是真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仙山 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当我重新坐起身,原来一直所见到的嘎石灯竟是一根蜡烛! 在白蜡烛的底部压着一根白绳,此情此景让我恍然所悟,怪不得我会做那个奇怪的梦境,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人点了天灯! 也许是睡觉时,也许是刚刚上船。 但蜡烛就是我的命灯,它随时都有可能灭掉,底部被人用悬吊,等于吊着我最后一口气。 如果不是老肥关键时刻的出现,喂给我蜃珠续命,后果真的是不敢想象! 还不等走出舱底,忽然感觉到后脊梁骨一阵阴森。 我猛地转过身,只见老张和小邓站在我的身后,二人还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副凄惨的模样。 我深深吸了口气,认真道:“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只见他二人的魂魄缓缓跪下,逐渐退却到黑暗之中。 我看了眼老肥,它自从救了我之后,比起以前瘦了整整一圈。 我没有打搅它的休息,孤身一人走出舱底,许久不曾看过阳光的我,不由抬起手遮挡住了刺眼的光线,逐渐适应后,只见他们三个都怔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我,难以适从。 我很淡然地与他们打着招呼:“大家..早上好。” “你..你?” “天啊,怎么可能?” 老张和小邓几乎同时说道。 我对樱子说:“我的画和葫芦呢?” 始终面无表情的樱子忽然笑了,“我还是小看你了,接着。” 她随后把葫芦丢过来,我晃了晃,这玩意儿是阎罗王给我的,不管她什么身份,也动不了。 我摇摇头:“还缺一幅六龙图?” 她说:“我留着有用。” “那就是没得谈了?” 我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彼此凝视着,不管她是不是樱子,或者有什么目的,对我来讲已经是敌人了。 只不过大家都在海上,各取所需,一旦停靠在岸边,必然会有一番生死决斗。 老张说:“别,别这样,大家有话好好说。” “是啊,不就是一幅画吗,不至于吧。”小邓也说。 我心里冷笑,也不知道这俩货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他们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而对我目前来讲,只是暂时没有去拆穿他们而已。 “闭嘴!”我大声呵斥,一步步走向樱子,渔船的范围很小,所以,我心里一点也不惧她,直视她那双异瞳,仍旧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短短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我继续说:“六龙图是我拿命夺来的,它是我的!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我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既然她能在我上船之后,第一时间把我坑了,只能证明她心虚,畏惧我,倘若她真的有实力,何必会多此一举? 樱子忽然笑了,“好吧,希望我们还会有机会合作。” 她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将六龙图交给我,没有选择让矛盾激化。 我拿着画轴回到舱底,不想再与他们做出任何交流。 去往仙山的途中我一直都在打坐休息,调理自己的内息,让精神状态保持到最佳。 老肥后来也醒过来,每次他们给我送水和吃的,老肥都会检查一二。 这些食物和水,无一例外,都有着很浓的尸气。 如果吃下去,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蜃珠磅礴的营养,让我不吃不喝也不至于饿死,足足过了四天,渔船行驶穿越过一片大雾,老张过来喊我,他特别激动,还说已经到达仙山了。 没想到后面的航行会如此顺利,我松了口气,带着老肥走到甲板,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做梦也想不到,在茫茫的一片大海之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世外桃源之地。 海风吹着泥土的味道,有着一股草木芬芳的气息,也不知道这是青草的香味,还是花香的香味,总之,这里充满着诗意和逸静。 我们三个并列一排,老张和小邓感慨道:“好漂亮啊,原来仙山真的存在!” 老张则拿出曾经唐泽雄一留下的地图,认真道:“怪不得地图上的航海标志不准确,原来是陆地上的标识。” 随着渔船逐渐靠近仙山,愈发清晰的美景让人难免心旷神怡。 我特意看了眼樱子,纵然是她古井不波的眼神里,此时也难以掩饰她心里的期待。 老张拍了下小邓,兴奋到:“准备落锚,停船!” 小邓屁颠屁颠的去船尾摇动船锚,当停稳之后,我们四个相继跳上岸,眼前的景色也随着变得更加地美丽,奇珍异花争相斗艳。 很多花我都从未见过,时不时地,更是能见到成群的野马、野鹿、野兔,还有一些从没见过的奇珍异兽在眼前经过,给我一次次的惊喜。 “金...金子!快看,真的有金子啊!” 老张兴奋大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条通往山涧里的小路,遍地都是拇指大小的金豆子。 小邓也兴奋得哇哇大叫,他们两个跑过去,开始不断捡着满地的黄金。 樱子和我则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这时,我率先开口道:“这俩货是你在哪找的?” 樱子说:“你还记不记得人面螃蟹?” 我惊讶道:“他们俩是螃蟹?” 樱子摇摇头,“那两只螃蟹叫寄魂蟹,若恰巧出现在死者身旁,能够变成对方的模样,甚至还会保留对方生前的记忆,只是寿命很短。” 听了她的解释,明显是避重就轻。 如果老张和小邓是死于意外,那么就不会跪在我面前求助,于是我说:“老张和小邓是你杀死的吧?” 樱子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他们俩既然是因我而死,那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我深呼了口气,将心里的怒意暂且压下,“对了,你究竟是不是樱子,或者..我应该叫你罗刹鬼?” 这时老张和小邓俩人发生了意外,他们一边装着一边还往船里倒腾,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重新变为螃蟹的模样,最终钻入大海,随着浪潮消失不见。 “走吧。” 拿着地图,我走在前面,至于樱子是不是罗刹鬼,在没有遇到仙人之前,她不动我,我也不会动她,同样,我更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们行走许久,逐渐深入到这片世外桃源之中。 瀛洲仙山从古到今,被传颂成海外三大仙山之一,后世之人仅仅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而眼前的仙境美景也只能存在于茫茫大海之中,没有人到的地方。 我看了看唐泽雄一留下的地图,这里是一条小路,与我们脚下的轨迹十分相似,根据地图所示,仙山四周有着一条河流。 樱子跟在我的身后,目光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方向无误,于是我便顺着地图所示,继续向山里的小路寻进去。 一路上,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回想当初法显曾今跟随船只在此停靠,徐福则在仙山修行。 包括我所听过那些关于海外神仙的传说记载,从古到今频频出现在怪志当中,如今有机会来到此地,我也想看一看,那些故事里发生过的事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正当我心里抱有着激动与期待之时,不知不觉间,视线变得豁然开朗,而随之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整个人愣住了。 第二百九十章 仙桥 这里是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它紧挨着瀛洲仙山下的水源,金灿灿的谷子与周围的绿草形成鲜明的对比,恍如一幅优美的自然画卷。 最让我震惊的是,在稻田中间矗立着一棵苍松古树,树下摆着一副石雕棋盘,此时棋盘上的黑白二子仍有未曾下完的棋局。 我心里不禁感觉到惊叹,难道这里除了徐福以外还有别人? 都说海外仙山之上有仙人的踪迹,如今果然出现在眼前,的确让我甚是惊讶。 坦白讲,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能够长生不死,可眼前这些稻谷明显是人为栽种的。 老张和小邓他们捡起地上的金豆子,当然,虽然在我的视线中看起来,他们捡起的依然是金子,可如今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倒是觉得,刚才两只人面螃蟹承载了老张和小邓的欲望。 仔细看去,那颗苍松古树竟略显弯曲,茂密的树叶簇拥而下,犹如张开的龙口,俯视着眼前的棋局! 我扫了一眼身旁的樱子,她究竟是不是罗刹鬼? 难道她与这座岛上的仙人十分熟识? 如果那位带着八百童男童女创造一个民族的徐福真的在这儿,简直是太震撼了。 以前看过黄帝内经,书中记载上古时期某些圣人可以活得很长久,甚至数百岁而不死。 老辈人流传下来的传说,再加上眼前的稻谷为佐证,原本的信念被推翻了七七八八。 《十洲记》上有过传说记载,大抵上是岛上生神芝仙草。又有玉石,高且千丈。出泉如酒,味甘,名之为玉醴泉,饮之,数升辄醉,令人长生。 洲上多仙人,风俗似吴国,宛如山川之国,自成一方世界。 结果,目测不过百步左右的距离,我和樱子二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不管怎么走,始终都没有办法穿过稻田,更别提接近棋盘了。 走着走着,田地间弥漫出淡淡的雾气,这种雾气与海蜃散发的灰雾有所不同,它洁白干净,令我好似身处云雾之端,彼此间的能见度逐渐变得只有不足一米。 收敛心中的惊愕情绪,我继续说:“你以前来过吗?” 樱子摇摇头,迷离道:“我只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寻找答案。” 自从归墟岛离开之后,樱子就像变了个人,如果一开始她是为了惠子出海,那么抵达瀛洲仙山就是为了她自己。 我没有在这里与她闹翻,一切等真正找到仙人再说。 身处大雾之中,由我走在最前面打头,随着接近棋盘的雾气越来越大,仅仅十几分钟过后,眼前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提走向棋盘了。 接着,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停了下来。 樱子问:“怎么停下了,你看出什么了?” 我弯腰在地下捡起一片稻谷,“像这么大雾,草木应该会有露水,可你们看看四周,一切都十分地干燥,那这雾根本就不是雾。” “不是雾还能是什么?”她反问。 “阵法,有人在稻田里设置阵法,从我们一开始踏入稻田,看到棋盘与苍松之时,就陷入其中,我记得有一种叫做‘遮云阵’,此阵法的效果很像是鬼打墙,如果继续往前走,可能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引到其他的地方,甚至掉入深渊!” 我心里升起一丝警惕,难不成,遮云阵就是徐福所布置的吗? 樱子说:“既然你能认得出,就一定有办法解决,对不对?” 我点点头:“除了搭仙桥,别无他法。” 搭仙桥是一种破阵的风水术法,都知道风水中常说的‘福人居福地’,一些有权有势的人想利用风水改变命运,花重金买通地师帮忙转运,所用方法就是搭仙桥。 若是运用得当,能够使墓主人躲避了天责的报应,则将灾难转嫁到别人身上。 风水与阵法相通,遮云阵再怎么神奇,无非也是利用奇门遁甲,搅乱大地磁场,达到干扰视觉,造成错误判断。 仙桥能够在虚幻阵法中,搭出一条路,让阵法的作用失效。 樱子听我说完,平静道:“你刚刚还要杀我,为何又要帮我?” “你别臭美了,大家各取所需,等到离开仙山之时,我们两个再好好算账。”我认真道。 谈话间,弥漫的大雾已经让四周的能见度不足半米。 我当时决定用“排盘法”强行破开阵法,搭建仙桥回归现实。 当即,我在原地立足折草为信号,把周围形成一个圆心,形成周天,而我则站在中心的位置。 告诉樱子向后退出半步,我严肃道:“一会儿你完全按照我说的做,就能破开此阵。” 话音刚落,我开始手掐小六壬算法,正所谓小六壬“不急不占,无事不占,不动不占”,所有影视剧里装模作样的掐算法,皆来自小六壬。 掌中自成八卦,食指、中指、无名指为六神,分为留连、速喜、赤口、大安、空亡、小吉,小指则是月生日,日生时,时生分。 五根手指连续不停变换,以食指落位大安,我位在东方,天干为甲乙,主数为一、五、七。 结合“四象”之青龙,我身未动,却是“睡龙”。 拥有安逸中又暗藏凶机的卦象,五行为木,当以水、土为吉! 小六壬算法停下之时,我说:“前六步左一,进三步,站坎水位。” 樱子按照指示走出去没多久,我继续掐指,“老肥,别闲着了,现在得用你出来帮忙,左五步,前九步,站在惊门。” 小六壬与排盘法是奇门遁甲一种很深奥的算法。 三奇六仪、八门、九星、八神,每一样对应着数字1-9。 小六壬推断吉凶,排出相应的位置,遮云阵虽然巧妙,可依然离不开这几样。 我所做的是想要在阵法之中,为它套上一个圈圈,辟出一个阵法。 搭仙桥,走仙人之路,自然无阵可挡。 老肥也知道正是当务之急,不敢怠慢,立刻配合我。 眼看着樱子身影逐渐被云雾遮住,老肥喊道:“这里有六根木橛子,打得还挺深。” “那是布阵所用的梅花桩,别乱动,万一被伤到,你以后就得是低能儿。”我说。 “卧槽,好危险!” 老肥的惊呼声回荡着,我则闭目聆听着自然之音,寻找天籁所在。 在庄子《齐物论》中,记载了南郭子与子游之间关于天籁的对话。 书中所写,把大自然吐出的气,称之为“风”。 风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整个大地数不清的孔窍都会发出声音,大自然中蕴含的一切声响,像湍急的流水,迅疾的箭镞声,以及大声的呵叱声,皆称为地籁。 至于人籁之音,是以各种乐器演绎。 最后的则是天籁之音,却指的是自身,只有心的感悟才能够寻到。 我闭上眼,寂静无声,老肥和樱子两个人被我送到阵法外围,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使我找出阵法与阵法之间的频率。 逐渐地,我感受到微风,它吹着我的面孔,通透我的穴窍,带来了丝丝凉意。 与此同时,我渐渐感受大雾在移动。 这让人十分欣喜,顿时手掐“灵官指”,凝聚自身精气,大吼道:“搭仙桥,仙人指路!” 这一声号令下,我在雾中看到一座像是云朵铸造的拱桥。 桥的一端在地面,而另外一端则通往无边的天际。 大雾弥漫,此时的景象像极了小时候看到过的西游记,大圣被天兵天将围堵时的模样。 我一步跨过,只觉得大风呼呼地刮着,地籁之音激荡肆虐,我宁心静气,稳住自性,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再无任何迷雾。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南斗延寿宫 老肥看到我,几步爬到我的肩膀,眼神警惕的看着前方,至于樱子,此时同样怔怔盯住眼前的一幕。 可当抬头望去,远端高耸入云的仙山之上,竟然起了一道绚丽的彩虹,彩虹的一端在我们这边,另外一端则横跨过了整座山顶。 仿若一座接引我们上天庭的仙桥,我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 淡紫色的氤氲之气,让大山看起来极为俊秀,此地聚天地之灵气,享日月之精华,若有仙人在此修行,或许真的会像书中记载那般,乘云气,御飞龙,不食五谷,餐风饮露。 仙桥由南到北,霞光普照,使瀛洲仙山极为震撼。 我深吸了口气,此情此景,唯有古书记载孕育帝王之气的龙脉,才会拥有如此祥瑞之气。 这就好比古时候的大明朝,钦天监观东北有紫雾浮现,便断言东北有十三条龙混龙出现。 皇帝派人去破坏风水,经过数年期间已经连续破掉十二条,最后一条却在苏克苏湖河畔尼雅满山下寻到,那里当真是群山拱护、众水朝宗,乃是龙凤呈祥的宝地。 离地三尺有一条悬龙绕着一棵古老的大榆树,若隐若现,飘忽不定,钦天监看出此地是龙穴所在,于是想砍断榆树,但是刚一动手,就来了一条鸡冠大蛇。 大蛇勇猛地将众人驱赶,这些明朝官兵想去禀告皇上,可谁成想他们刚一走,努尔哈赤由于部落间的争斗而流离失所,他带着父亲的骨灰被追杀,途经榆树下。 被逼无奈下,他将父亲的骨灰丢在了大树上,占据了龙脉风水,夺取天机。 而瀛洲仙山内的紫雾氤氲不知强过书中记载沈城风水的多少倍。 再看棋局之上星罗密布,不知这盘棋究竟是谁下的,黑白棋子攻守相当,无法分辨出孰胜孰负。 正当我惊叹之时,突然,我隐约见到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老头。 他穿着一身白色布衣,正拿着锄头在前方除草。 他虽满头银发,却是鹤发童颜,留着长须,一副仙风道骨之相,也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多少岁数。 坦白讲,徐福与电视机里的扮演者李利群完全是两个模样。 眼前这位皮肤干净得好像婴儿一般,阳光下还流露出一股子光泽。 此时老人也发现了我,放下锄头,捋着长须打量着我。 我赶紧作揖,道:“老前辈,敢问您是徐福?” 老人始终笑眯眯的,然后他又看看樱子,虽然没有回话,可神情却是非常慈祥。 今日能在瀛洲仙山遇见活人,心里还是感到惊讶不已,我又问:“此处就您一人隐居吗?” 他没回答我的话,而是抬起手指着我说:“把鞋脱了,我看看。” “脱鞋?”我有点懵逼,这荒郊野外的难不成还怕踩脏了? 老人点点头:“让你脱你就脱,你旁边那位女孩就不用脱了,她又不是人,脱不脱没用。” 听到我的反问,老人顿时有几分不耐烦,我心想,这或许是人家的规矩,自己还是入乡随俗吧。 但老人的一句话倒是让我认定自己的猜测,樱子果然有问题! 我蹲下身子,解开鞋带,长期闷热,脚丫子还有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他让我把袜子也脱了,并把脚心抬起来看看。 感觉老人的眼神冒着精光,就好像寻找他失散多年的亲人那般期待。 很遗憾,我脚底板光溜溜的。 对方一见如此,顿时瘫坐在地上,崩溃道:“玛德!老子被困了五百年了,日盼夜盼终于又盼来一个男人,尼玛币贼老天,为什么还没有七颗痣,你到底要我等待到什么时候?老子的腿就快要烂了!” 五百年?我勒个去! 我当即倒抽了口凉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都说海外仙山住着神仙,能活数百岁,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老大爷,当真五百年?” “我骗你有意思吗?”老人一脸崩溃,像是很失望,他背着手在古树周围来来回回绕圈。 我除了心里好奇之外,也想窥看下神仙到底与凡人有什么不同,于是我悄悄地施观神术,仔细一瞧,这个老人哪里是人呀,分明就是一条黄皮子! 心里隐隐有些震惊,怪不得他说自己活了五百岁,眼前这位黄大仙是正儿八经出道成功的地仙! 动物修行出马、出道两条路,出道最为艰难,需要摆脱野兽之躯,待重生为人之后,继续以人身修行延寿,虽保留着一部分本体,外表上看已经脱离鼠头獐脑的形象。 何况,他身上的气场纯净,毫无任何驳杂的气息,显然是正儿八经的地仙。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来到瀛洲仙山,我还要处理一些麻烦事儿,我作为麻衣派现如今唯一的掌门,自然也要遵守规矩。 于是我双手作揖,说弟子拜见黄大仙。 他摆摆手,脸上并不是十分地高兴,不过,也许是他独自在山上多年,寂寞的原因,倒也显得并不是很生硬。 借此机会,我拿出唐泽雄一的地图,告诉他,我是替他来的,还有前些日子的乌鸦撞门,与他有过隔空交手,大家还是有过一些误会,今天能来到这儿,除了想解决腿上的烂疮,还想要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黄大仙看了一眼,又说:“你旁边那只怨鬼是什么意思?来这儿要打架吗?” 樱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指引我,不过,我来了,希望能够找到答案。” 黄大仙说:“你一定是为了当年那个老和尚留下的东西吧。” 樱子只是说她不知道,一切还要等到亲眼看看才能再做决定。于是,黄大仙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别动,尤其不要靠近棋盘,否则死了都没人超度你。” 接着,他又是挥了挥手,示意我跟他走,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他要我跟着,那我便跟了上去,路上我也在想,他十有八九是为了六龙图,毕竟,我千辛万苦的把它带来了。 黄大仙的腿儿有些跛,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带路。 刚出了稻田,穿过一座写有“瀛洲仙山”的石碑,前面山根脚下,有一座古朴的庙宇。 古庙光从外表上看,我估摸着少说也有上千年之久,连石头上面都长出了鲜花植被。 但整座庙并不是很大,不超过五十平米,四周用青石条砌成的小院,墙壁表面青苔密布,也让整座古庙拥有着一种历经岁月的沧桑感。 抬头仰望在古庙门梁上方刻着五个字,我念道:“南斗延寿宫。” 我整个人都非常的惊讶,继续道:“这里是供奉南斗星君的?” 黄大仙点点头:“之前延寿宫里跑出去六条龙,你把它们带回来,一会儿磕个头,让南斗给你延寿,我估摸这等功德,咋说也得增寿六百岁!” “六百?”我情不自禁地喊出来。 黄大仙说:“你先别忙着激动,我说六百阳寿,你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就得死了,剩下的下辈子给你转成福寿,做个富贵人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今生不能都用了吗?我也想多活五百年!”我下意识说道。 黄大仙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以为阳寿是金山银山,说造没就造没?我也是念在大家都是同乡,才多和你聊一聊,赶紧把六龙送回来,然后滚蛋...。”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仙岛往事 听着黄大仙不耐烦的语气,肯定是他满怀期待让我脱了鞋,结果却不是他想的那样,心里的怨气都撒到了我的头上。 南斗延寿宫的大门内黑漆漆的,我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模样。 按照唐泽雄一临死前所说,这里应该到处都是黄金美玉,可我除了刚刚上岸时看到的金豆,和现在的一些旅游景点并无区别。 我将六龙图取出,一步步走向了南斗延寿宫,不知道为什么,刚跨过门槛,我心口仿佛有着一团火在燃烧,越向南斗延寿宫靠近,那种灼热之感就会越发强烈。 当我站在南斗延寿宫的大门口,正对着神龛位置被一面墙壁阻拦,心底升起一丝恐惧的情绪。 “别磨磨蹭蹭的,对了,你有烟吗?”黄大仙靠在树根脚下,感慨道:“上次我靠岸的那一批人,随身有不少好东西,也是那个时候我学会的抽烟...唉,这日子不知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听他抱怨,不过,我感觉到心口灼热点最强烈的位置,不正是龙鳞所在吗! 站在南斗延寿宫幽暗的大门外,我没有继续踏足前往,对我来讲有着一种莫名的威胁,不否认地说,我真害怕了。 记得在华夏道家对南斗有过记载,书中说:“南斗生,北斗死,世人延寿借命,要像南斗借。而且南斗在二十八宿中的斗宿,也就是北方玄武七宿的第一宿。从古代开始,中国民间就已经信仰南斗。” 道教《上清经》也曾记载了南斗六星。 第一星为天府宫,为司命星君; 第二星天相宫,为司禄星君; 第三是天梁宫,为延寿星君; 第四是天同宫,为益算星君; 第五是天枢宫,为度厄星君; 第六是天机宫,为上生星君,总称六司星君。 因为南斗专掌生存,故民间又称为“延寿司”。 另外古代《搜神记》上也写过:“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 南斗象征着延寿,北斗象征着惩戒。 既然这里是南斗,为何我踏入此地会感觉到浑身颤栗? 黄大仙好似看出我的异样,奇怪道:“你怎么了?这里是南斗延寿宫,全天下也找不到比它还灵验的,你哆嗦个什么玩意儿?” 我心里有些苦笑,我尼玛也不想哆嗦,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黄大仙继续说:“以前延寿宫里有六条龙守护,有个混蛋把延寿宫前的灯芯弄坏了,使那六条龙跑出了仙山,不知去向,可不管他们在哪,也得有个休息的地方,你拿着的那副画曾经被六龙栖身,现将它送回延寿宫,早晚也能把那六个畜生召回来。” “抓点紧,南斗星君脾气好的很,在他延寿宫神像旁边有个神龛,将六龙图挂在上面,祈求南斗赐福赐寿就可以出来了,这里又不是北斗除厄宫,你不用紧张。” 我心里算是明白过来了,怪不得黄大仙索要六龙图,它是想借助六龙图,将那走失的六条龙召回来。 只是我心里也有另一个疑惑,既然这里是南斗延寿宫,可为何会有六条龙啊? 我将心中的疑惑向黄大仙问出来,他感慨道:“南斗六星,各有一龙,老子在这儿帮南斗守庙五百年了,就等脚底下有七颗痣的人来到瀛洲仙山,下完那盘棋我就能走,结果,我特么连腿都等烂了,他还是不来。 这下我更觉得奇怪了,南斗北斗下棋怎么还扯上它这条黄鼠狼了? 再说了,在来之前我只记得有徐福和法显到过此地。 难不成所谓的南斗北斗是他们两个? 手握六龙图,没敢贸然踏入北斗延寿宫,为了搞清楚究竟为什么越向前靠近,越会感觉到强烈灼热,于是我便将心头疑惑一五一十地告知黄大仙。 见他不是特别喜欢搭理我,我只好想办法与他找话题。 我还对他说,如果他离不开瀛洲仙山,那我可以在外出的时候帮忙留意一下,毕竟,在市里我和足疗店比较熟。 黄大仙问我什么是足疗店?我说:“就是小姑娘捏脚,放心吧,以后等你解决禁足的事情,我请你,一天少说也得看几百个脚底板,比你守株待兔可强多了。” 黄大仙立刻像变了个人,缠着我问东问西,按照他的理解,古代青楼也有一些类似的场所,只是他没机会去过,没想到如今仍然会有如此舒适的地方?我赶忙告诉他,我说的是正规纯绿色,不是青楼红楼,这里还有小鱼啃腿,精油开背,只要你喜欢,干啥都有! 万万没想到,我给他讲述的那些事情,极度勾起了黄大仙的兴趣,就连老肥也躲在一边,眼巴巴听着。 这时,黄大仙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唉,人人都说神仙好,好..好个鸡毛啊!” 看出他情绪稍显缓和,继续道:“大仙,这庙里的六条龙是怎么回事?是如何被人放走,还有啊,您怎么被困在瀛洲仙山,我这儿有船,想走的话可以带您一起离开。” 我认为既然外面的人能进来,里面的人就一定能出去。 趁机会,我还有一肚子疑惑,比如南斗北斗之间的那盘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徐福、法显,以及我最需要的那部度鬼经。 凭借着我主动套近乎,时不时给黄大仙讲点有意思的事儿,使他忘了催促我尽快送回六龙图。 几次试探,我还注意到只要离开南斗延寿宫,心口的灼热感就会消散。 接着,在我的旁敲侧击之下,听黄大仙为我讲述起在瀛洲仙山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恩恩怨怨,还有他究竟是怎么误入此地。 听黄大仙讲,他出道成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黄三毛”,代表黄毛、黑毛、白毛,最终脱去野兽之躯,重新做人。 一开始,黄三毛四处旅游闲逛,游山玩水,享受人世间的良辰美景,途经泰山脚下,遇到一位摆摊算卦的道士,此人上下观察了黄三毛,主动问他今年几岁? 黄三毛出道十九年,便如实告知。 谁知那位道士摇头叹息,自称是东方朔的后人,还说了几句可惜啊可惜。 这让黄三毛摸不到头脑,那道士感慨道:“你侥幸出道成功,莫非真以为做人容易?不出十日,你必受天雷诛灭,不信你可以看看后背,是否有苍天标下的雷纹!” 黄三毛听到此话顿时吓坏了,对方能一语戳中他的身份,本就是不正常之事。 为了求证心里的猜测,他脱下衣服,找路人去问。 虽然多数人皆以为他是疯子,可还是有一些人告诉他,确实背部长了一撮白毛。 黄三毛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摆脱的野兽之躯,如今又回来了,这使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哭着跪拜下来,求老道士能救救他! 老道士一开始并没有答应,还说此乃天命,你既然出道成人,没有想着积德行善,却惦记着满足自己的欲望,如今时机一到,错过最好的机会,已经神仙难救。 黄三毛软磨硬泡,抱着大腿不撒开,哀求着老道士能帮帮他! 最终,老道士被他说动了,告知他需要准备一些上好的老酒和鹿肉,随他一起出海求寿。 黄三毛告诉我,他早已被吓懵了,哪还敢有半点意见啊,老老实实按照老道士的要求去做。 第二天,老道士雇了一艘船,出发之前他还与黄三毛约法三章,二人必须以父子相称,老道士扮演爸爸,他扮演儿子。 对于黄三毛来说,甭说当儿子了,只要能活命,就算是当孙子他都愿意干。 结果,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开始破口大骂,声称自己被那老道士摆了一道,不仅放出六条金龙,连看护南斗延寿宫的灯芯也弄坏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瀛洲秘闻 黄三毛说起曾经的往事情绪十分激动,按照他的意思,都怪那个老道士骗了他,否则他现在依旧逍遥自在,哪里会被关在仙山五百年! 其中他所经历的点点滴滴,黄三毛一五一十地与我详细说起。 他曾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到达了瀛洲仙山。 为了活命,完全按照道士的说法,不敢多说半句话,甚至扮作道士的儿子,听从他的安排。 他们来到了苍松下的石盘,只见有两位古怪的男子正在对弈,一人向南坐,穿白袍,容貌长得非常凶恶。 另外一人向北坐,穿红袍,五官俊朗。 黄三毛以前也略懂棋局,只见二人对弈胜负难分,他不好多言,只能就这样站在一旁候着,日出到日落,日落到日出,不知这盘棋已经下了多久。 而那位道士扮演黄三毛的父亲,主动将美酒和鹿肉放置一旁。 两位道士下着下着,见旁边有食物,随手开始品尝起来。 黄三毛和老道士站在一旁候着,当棋局下到一半之时,对弈之人也许是坐久了,便伸了个懒腰。 那位道士见状,急忙跪下来哭求道:“求二位仙君救我儿一命。” 穿红袍者放下棋子,问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 道士不敢隐瞒,只说自己的孩儿命不久矣,还望仙君救他一命。 仙君刚刚吃了他带的肉,喝了他的酒,也不好意思直言拒绝,便问其缘由。 老道士哭诉道:“此人乃我收留义子,十分孝顺,如今我得知他身为出道之仙,却因功德不全,受天劫惩戒,寿命已经不足三日。” 于是,那位白袍男子拿出一本书,查阅了一番,思索道:“你得道于长白山,在世为人,贪图享乐,不修善事,如今阳寿折尽,时日无多了。” 黄三毛吓得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红袍男子说:“既然他能来到瀛洲仙山,也是命中注定,这样吧,让他去我南斗延寿宫求一次,能求多少的寿,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白袍男子点点头,忽然远端传出一声炸响,白袍男子脸色微变,继续说:“你我这盘棋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分出胜负,我还有一件事未做,你可等我归来继续下完这盘棋。” 话音刚落,白袍男子划走白鹤,冲天而去。 黄大仙告诉我,穿红衣服仙君,就是南斗星君。 另外穿白衣服的,叫北斗星君。 南斗星君则留下来琢磨着棋局,告诉黄大仙和老道士两个人自行去南斗延寿宫求寿便可。 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让黄三毛对老道士佩服万分,更对老道士的话言听计从。 两个人到了延寿宫之后,老道士告诉他跪在外面祈求,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谁知道,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出事儿了。 那位老道士偷偷拔下灯芯,意外打翻了灯油,导致六条金龙逃出延寿宫! 待南斗星君赶来已经来不及了。 而此时的黄三毛才知道,原来老道士是一条成了精的蜥蜴所化,曾听闻达摩祖师讲道,有了一丝灵智,待修成神通过后,想借助南斗延寿宫的灯油长生不死,便绞尽脑汁寻找机会。 结果此次意外,导致南斗延寿宫出事儿了。 六条神龙离去,途经神州大地,化作六龙藏匿于大地各处,与山川龙脉融为一体。 他口中所讲述的事情,听得我胆战心惊! 怪不得,被比作风水的龙脉竟然会成为神龙! 如今看来,像营川坠龙事件里的龙,黑龙江秃尾巴老李的传说,长白山神龙踪迹的逸闻,以及远在边境苏醒的白龙王神奇事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黄大仙叹了口气,“南斗星君只救人,不杀人,那位妖怪真是命大,如果不是北斗星君离开,恐怕他早就会被打到形神俱灭。” “如今二位星君呢?还有啊,这里既然没人看管,您怎么不离开?”我问。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已没有阳寿,离开仙山只有一死啊!”黄大仙语气悲凉,仰望星空,期盼道:“南斗星君告诉我,只有脚下长了七颗痣的人来到这儿,代替北斗星君下完最后的一盘棋,我才能离开!” 我又问:“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唉,算了,我就算和你说也没用。” 接着,他又催促我尽快把六龙图放回去,趁早离开仙山。 有句老话讲,山中无岁月,在瀛洲仙山里的一天,外面可能已经过去一整年。 我心里虽说惊愕,可也不敢去赌,万一真的如此,等我离开瀛洲仙山,外面的世界恐怕就已经变了模样,或许,心爱之人,也将成为别人的女友! 此行来到瀛洲仙山,我可是有正事儿的,于是我忙问:“对了大仙,以前这里有位徐福,你有没有见过?” “见过!”他点点头。 “在哪?” “死了,你脚底下埋着的就是。”黄大仙给我指了指延寿宫。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不是神仙吗?吞了口唾沫,问:“咋..死的?”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是一堆骨头了,我瞧他跪在这儿挺可怜的,就把他给埋了。” “真..埋了?”我睁大眼睛。 “这是他的遗物。” 黄大仙丢过来一副木制令牌,上面写着“方生方死!” 我吸了口凉气,心里总觉得徐福不会这么容易死,之前所见到的船棺,青铜门,还有七眼蝴蝶,很有可能与徐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度鬼经呢?”我又激动道。 “我拿着垫桌脚了,你喜欢啊?喜欢我可以教你啊!” 我被他的话雷到了,这尼玛难道是真的? 不过,听黄三毛讲起六龙的事情,心里也明白为何我会感觉到异样。 这种事很无奈,我得到了龙骨,营川坠龙的金龙又是南斗延寿宫跑出去的,如今,我自己回到这里,岂不是成了自投罗网? 如今我早已与龙骨融为一体,可是却很真切感受到了,南斗延寿宫内有一样能够克制我的东西。 体内的金龙有着滔天戾气,他能使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化作妖怪。 如今我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能用度鬼经化解它。 可现在摆着的路又非常无奈,我再度走向了延寿宫,因为老肥始终以出道为目标,开始缠着黄大仙问东问西,没想到,他们俩一拍即合,黄大仙主动带着他一起去茅屋传授下经验。 眼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我站在延寿宫的院子内,琢磨要不要把六龙图暂时藏起来? 我莫名听到耳边回荡起嗡嗡的声音,就在这时,一声古怪的嘶吼险些震聋我的耳朵,与此同时,脖子上佩戴的天机符猛然收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始料不及,我脖子被牢牢锁住,没有办法呼吸。 紧接着,又有着无形的力量将我拖向了南斗延寿宫! 万分危急时刻,我在心里不断默念,妖龙妖龙快快来!妖龙,快来啊! 玛德,现在是真正需要你的时候,出来啊! 康忙老北鼻,要不然咱都得玩完! 眼前一黑,又一次看到了那条伤痕累累的金龙。 它全身布满着铁链,被牢牢束缚在我的体内。 四目相对之时,我能感受到金龙粗重的鼻息,以及可怕的威压。 可还没等我太过高兴,耳边听到金龙粗犷的声音,“吾会赐予你力量,赐予你毁灭一切的力量...,我只要你的命..你的命是我的..。” 我当时就急了,“老子是求你帮忙,不是求你弄死我,妈了个锤子,你要再不出手,咱俩就完蛋了!” 谁知金龙竟然不回应我,而是缓缓蠕动着身体,接着,他说:“总有一天..你会亲自来求我..。” 第二百九十四章 北斗 金龙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我则被那股无形的力量不断拖拽,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好似求生的溺水者,在拼命挣扎的过程之中,越陷越深。 等再度睁开眼,身体正卡在南斗延寿宫的门外,脖子被勒紧的感觉,使我猛然间意识到,那把我拖向延寿宫的东西竟然就是天机符! 可这是麻衣派祖传的圣物,曾数次救我于生死危机时刻,如今为何又要害我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以及来不及过多思考,我立刻将天机符解开,“嗖”的一声,它好像流星般飞入到了延寿宫。 脖子上的压力骤然松懈,倚靠在门槛喘着粗气,那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让我如获新生,之前仍有些惊魂未定,被拉拽的力量极其强大,坦白讲,自从我与龙骨相容,还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无力感。 妈了个锤子的,到底天机符是什么做的? 爷爷把它交到我身上,始终没有提到过,唯一的作用是在夺走金龙骨的时候帮我束缚狂躁的金龙,使我免于妖魔化。 如今在瀛洲仙山,它却险些要了我的命。 待恢复了气力之后,我重新起身,心口仍然有着一团火焰在燃烧着,可我觉得,该去面对的事情怎么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既然老天爷让我来到这里,自然有他的缘故。 我仍然坚持绕过面前这堵墙。 面前的墙壁还是很有来历的,在旧时,人们认为自己宅中不断有鬼来访,修上一堵墙,以断鬼的来路。 另一说法为照壁,是中国受风水意识影响而产生的一种独具特色的建筑形式。 真正踏入延寿宫,光线十分昏暗,我看到正中间供奉的一座石雕神像,因为岁月的流逝,让这座神像已经看不出本来的轮廓。 在这座神像的后面有着六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它按照南斗六星的图案排列,上面挂满了苔藓,让一座神庙有着一阵凄凉之意。 我与那无面神像彼此凝视,胸口的灼热之意让我无法呼吸。 正当这时,我的视线一阵涣散。 朦胧间看到一位身穿红袍的男子在石雕神像走出。 奇怪的是,我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他的五官。 突然,男子缓缓道:“你回来了。” “你是..南斗星君?”我惊愕道,可男子并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又继续问:“为什么我看不清你?” 这时,他突然叹了口气,“为什么时间不对,莫非真是天意如此吗?” 我十分迷茫,“什么时间不对?” “唉,怪不得你忘记了,山中一日,世上一年,我等了你太久..太久..。” 红袍男子的一番话让我一头雾水,当男子转身退回神龛,我手中的六龙图凭空而起。 当画卷在半空中展开,六条金龙在南斗延寿宫内翻腾,待它们同时钻入到南斗星君背后的六个窟窿,顿时间,里面长出鲜嫩的绿草,也让死气沉沉的南斗延寿宫霎时间充满生机。 我心口莫名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抽搐,紧随着就是一阵干呕,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就当我觉得舒服许多的时候,发现地面的鲜血开始缓慢蠕动,一点点流向南斗星君背后的墙壁,眼前的血液好又似有了生命一般缓缓爬向绿草,使那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枝花骨朵! 我身体有些虚弱,好在灼热的感觉消失,只不过盯着墙壁上的那朵花,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 当即不想再看它,却环顾延寿宫内的环境时,只见神龛下的青铜灯盘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没想到,天机符此时竟立在青铜灯盘内。 回想之前的遭遇,我的头皮阵阵发麻,如今看来,红袍男子十有八九是南斗星君,可尼玛神仙貌似都不太喜欢把话说完整了,那一番话让我摸不到头脑。 黄大仙突然匆匆赶到延寿宫,进门惊呼道:“是北斗回来了吗!天啊,把鞋脱了,快快,给我脱鞋!” 他整个人就好像疯了一样,大吵大叫。 甚至觉得我脱鞋慢,主动过来帮帮我。 很遗憾,我的脚底板依旧空空如也。 黄大仙气得发疯,开始用手给我搓脚心,嘴里嘟囔道:“不应该啊,不对啊,怎么可能啊,除了北斗转世谁还会有南斗心!” “你是说..天机符?”我指着油灯道。 黄大仙点点头:“没错,当初灯盘倒了之后,灯芯飞走了,剩下的灯油被那大蜥蜴喝了一半,南斗星君坐化前说过,北斗星君会把灯芯带回来的。” 黄大仙很崩溃,坐在地上,“可是你脚底板为什么没有七颗痣啊,天啊,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是麻衣派祖传之物,莫非北斗星君是我的祖师爷?”我脱口道。 “不管是谁,老子只在等七颗痣,若是再不来,真就麻烦了!”黄大仙长长叹了口气:“当初妖怪偷喝了灯油,导致六条神龙脱离延寿宫,南斗星君只救人不杀人,为避免神龙作孽,破例发大神通将六条神龙打成重伤,之后他在神龛前坐化,交代我等到脚底板有七颗痣的人回来,下完那盘棋,夺回灯油。” “可妖怪早已经没有神智,和他讲道理他又听不懂,真逃出来,又不知会造下多少孽债啊!” 黄大仙语气充满着一丝担忧,如今灯芯是我的天机符,红袍男子又与我说了一番话,不管怎么看,这件事也与麻衣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深思熟虑后,我继续道:“晚辈虽然没有七颗痣,也愿意试一试,帮助大仙斩掉妖魔!” “你?”黄大仙有几分不信。 我的心里也有着一份凄凉与忧虑,爷爷魂在七绝岭,天渎镇元子又给了我十年之约。 现在华夏道门都认为我是返祖妖怪,人人得而诛之,金龙之魂又与我相容,如果让金龙脉归于大地,我只有被当作生桩打在地下。 今日来到了仙山,若南斗、北斗二位星君能出来,我也想问一问他们,这一生的可悲,因果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我也知道,这就是命,谁让我是借命而生呢。 我叹了口气,今生业障是前世之果报,也许天机符的指引也是想让我化解这场劫难吧。 于是就我继续说:“大仙,实不相瞒,若北斗星君真的是在下祖师,那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麻衣派后人,不试一试,有怎么知道不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棋局 黄大仙听了我的话沉吟半晌,为了确认一下,他再三问我,真的没见过七颗痣的男人? 我可以发誓,我没见过父亲,并且爷爷的脚底板也没有,而麻衣派的规矩又是不过三代,一般到了第三代都要收养孩子,或者传给有缘人。 但脚踏七星本就是天生异象,传说中唯有道教祖师张道陵是脚踏七星,其他人还真未曾听过。 倘若我们麻衣派也出过这样的人才,后代弟子不可能没有记载的。 听我说完,黄大仙也有所泄气。 我们俩围绕着青铜油灯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好奇地问道:“如果点上油灯,会怎么样?” 黄大仙说:“这里是南斗延寿宫,当然是神明显灵,救助世人了!” “那您活着的时代,见过神仙显灵救人吗?” 黄大仙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因果,插手是要遭天谴的。” 这句话我倒是挺认可的,在细问之下,黄大仙也不知道南斗延寿宫的油灯有什么用。 但是,任何人只要跪在这里,祈求阳寿,若命中有福报机缘都可以成功的。 忽然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心中难免有些唏嘘不已。 辗转华夏东瀛,魔化为妖龙,在东瀛掀起一场风波,甚至被华夏道门下达必杀令,镇压金龙脉,稳固华夏风水。 如此蹉跎的人生,又被天下修行者视为妖魔,我本该十死无生。 可阎罗殿前的阴虎符也是在最后一刻给了我保命的机会。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或者是某一双推手把我引到了这里。 但为什么没有人直接告诉我缘由? 或许,就像刚刚黄大仙自己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旁人插手是要遭报应的。 不管我与北斗有什么关系,可随着前世的生老病死已经烟消云散。 到了这一世,我只是陈正,没有七颗痣,更不是北斗星君。 既然是宿命的指引,那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化解这份因果孽债。 黄大仙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带我去解决曾经那位“偷油贼”。 他拉着我匆匆离开了北斗延寿宫,赶赴到了那棵苍松古树之下,发现樱子依然站在原地等候。 没等我开口说话,黄大仙却打断道:“甭理她,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幽冥厉鬼能到这儿是她的福气。” 之后,我们到了棋盘的附近,这里有一口奇怪的八角形的古井。 按道理井在阴阳五行中是属阴的,夏天越热,井里越凉。 结果,这口井不知道为什么,呼呼地往外冒着热风,站在旁边,我竟感觉有些烤得慌。 黄大仙指着古井道:“这口井是瀛洲仙山的风水所在,也叫化龙井,能够脱掉野兽身上的污浊之气,当初偷油贼吃了灯油,南斗星君不想破掉杀戒,就给他压在这里,还说只有北斗星君的转世前来,才可以取回灯油,让延寿宫的灯火重新燃烧。” “我一直觉得当初南斗星君的做法有些不妥,实在是妇人之仁,他若是把那妖怪剥皮抽筋,炼制成油水,早日填满灯芯不就得了?干嘛非得等上百年,如今使那蜥蜴因祸得福,差一步就化成螭吻,唉,真是作孽啊。” 听黄大仙的话,我追问他,可是龙生九子之一的螭吻? 没想到他竟然点头称是,这倒是有点小意外。 螭吻在传说中可是很厉害的,它可以吞火,所以多被后代之人雕刻在房梁上,也是五脊六兽之一。 听黄大仙继续说:“蜥蜴被压在井里,时时刻刻被化龙井洗刷,好在他被一条裤衩改变了命运,否则我早就完蛋了。” 见我疑惑,黄大仙把蜥蜴的经历原原本本告知于我,原来那位听达摩讲法的蜥蜴很有个性,他通了神智之后特别喜欢学习,尤其偏爱儒、道两家的书籍。 他学着人一般生活,每日都会穿戴齐全,甚至还遵守着华夏习俗。 按照他自己的定义,来瀛洲仙山那日,正是他的本命年。 所以,他穿了一条红裤衩! 就是这条裤衩,遮住了蜥蜴的纯阳,导致他在蜕变之时被裤衩卡住了! 每天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受到痛苦折磨。 所以,我在入仙山之后听到的古怪声音,就是大蜥蜴所发出的。 黄大仙感慨道:“可是,我发现如今妖怪变得越来越强,有一次甚至险些逃出来,每到午时三刻,就会变得分外暴躁,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坚持多久。” 站在古井旁,依旧能清晰地听见井下‘轰隆隆’的响声,这应该是他口中的风水龙气。 黄大仙继续说:“南斗星君曾经说过,北斗星君的转世来到这里下完那盘棋,自然有办法降服妖怪,夺回灯油,但我还得提醒你,上一次我不小心接近了棋盘,好悬没死在里面!” “为什么?” 虽然早有准备会非常危险,可看黄大仙严肃的模样,倒也出乎我的意料。 他却反问我,有没有听过烂柯山的故事? 我点点头,小的时候也曾听过,故事里说的是一位棋痴,名叫王质。 西晋的时候,他上山砍柴,来到了一处叫王乔仙洞。 王质望着仅能通过一人的洞口,心想,人们都说洞里有仙人,我为何不去看看究竟? 进入了以后,洞深有三四丈,宽与高各有丈许。 王质刚进了洞中什么也看不见,索性也就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顷刻间,洞顶透进光线,他看到两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在洞中下棋。王质素好下棋,走上前去围观,很快被老人精湛的棋艺给吸引了。 然而,那两位老人却像没发现有人进洞似的,边下棋边吃大枣,有时候也顺手给王质几个。 看完一局棋后,老人对王质说:“你也该回家了。” 王质俯身去拾斧子,想不到斧柯已经烂朽,只剩下铁斧了。 王质回到村里,怎么一个人也不认识了,找人询问自己的父母情况,才知道他们已经死去一百多年了,之后王质又回到了洞府,随着两位仙人修仙。 黄大仙说:“你说得没错,南斗与北斗之间的棋局就是如此,如果你不小心陷入进去,等到再出来就不一定是多少年了!可是,那位王质吃了仙枣,你什么也没有,倘若不能尽快破解棋局,怕是要老死在苍松古树之下。” 第二百九十六章 螭吻 听黄大仙说完,我也回头看了一眼苍松下的棋局,坦白讲,我只是略知一些围棋的规则而已,并不是真正特别懂围棋,而眼下这盘棋可是神仙留的,看着星罗密布的棋子,我脑子里挺乱的。 人生短短几十年,若一盘棋耗费大半的人生,究竟是图什么? 所以说,我的内心陷入到了纠结,究竟要不要顺着冥冥中的指引走下去,还是带走度鬼经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隐居下来。 时间还在一点点地流逝,结果不远处的古井内传来嘶吼的声音,声音似龙似虎,听起来十分的痛苦,其惨烈程度要比农村杀猪还要震撼千百倍。 黄大仙大叫一声,“不好,螭吻要出来了!” 说完,只见一只妖怪跃出古井,那场面尤为震撼,落地之时,螭吻上半身是龙,下半身是人,他穿着血红色的三角裤衩,两条大腿布满了鱼鳞,皮肤表面还向下流淌着黏液,十足的恶心。 黄大仙也是高手,亮出一把桃木剑,指着古井上方的螭吻,呵斥道:“大胆妖孽,南斗星君仁慈留你一命,你不感恩戴德将灯油还回来,还在井下破坏灵脉,莫非真以为本仙制不了你!今天北斗星君都来了,你还敢造次,一定打得你形神俱灭!” 说罢,他冲上前主动交手,只见剑影如电,打在螭吻的身上噼里啪啦作响,谁知那螭吻虽说螭吻妖身不全,可实力依旧非常强悍。 由于螭吻生性好吞,张开血盆大嘴吞下,黄大仙见形势危急,顺势一个翻滚躲过去,只见周围的麦田谷穗被螭吻吃了一大块儿,场面尤外瘆人。 这要是被吞到肚子里,哪还有个活啊! 黄大仙剑法很厉害,挥手间颇有几分英叔降魔时的风姿,俩人打得非常热闹,可黄大仙明显是越打体力越跟不上,出道之后,黄大仙本来已经成了人,可这次的打斗,把他的黄鼠狼尾巴都露了出来。 倘若持续下去,稍有不慎,可能他一身的道法就真的废了。 待黄大仙被螭吻一巴掌拍飞,吐口鲜血,骂骂咧咧地拍屁股起身,随手拽出一本线装书丢给我,“接着,这本书是以前一个和尚留下的,老子答应你的事儿先帮你办了,省得和他拼命再把东西弄丢了!” 待经书划过一道抛物线被我接住之时,看到上面压着一道桌子腿儿的痕迹,我微微一愣,黄大仙还真就没骗我,他的确拿着度鬼经用来垫桌子脚。 他盯着螭吻,咬牙切齿,“老子在这儿守你五百年,既然北斗星君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老子今儿就和你拼了!”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扑过去,抱住螭吻一同跳进了井里。 我有些傻眼,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紧随着就是嗷嗷的嘶吼声自井下传出,带起的阵阵回音令我不由得汗毛竖起。 当我到了这口井前时,只觉得下面呼呼地往上冒着热风,深不见底的古井一片漆黑,令我无法分辨它到底有多宽多深? 我紧握着那卷经书,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肥这时也爬到井口边,撕心裂肺地吼道:“大哥,黄大哥,你干嘛要想不开啊!临死前能不能把你的遗产给我,让弟弟对未来也有个念想!” 嘶吼声还在继续,我趴在井边有些束手无策。 我虽然有龙骨,也懂得一些法术,可注定只是一介凡人。 真要是跳下这口无名古井去帮忙,那我准会一命呜呼。 随着嚎叫声的加大,‘轰隆隆’的水流声变得格外清晰。 双方似乎在井底下不停交战,打斗十分激烈,我和老肥在岸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黄大仙没死,听着老肥在一旁摇旗呐喊,加油助威,我也站在了啦啦队的队伍里。 打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井下莫名鼓起了一阵强风,把我们一人一鼠都掀个跟头,随后就是“噗”的一声,一道水柱从井下喷涌而出。 只见黄大仙衣衫不整,掉了下来。 他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身上也被挠成了血葫芦。 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撞见了女流氓,摔倒之后,他非常气愤道:“螭吻今天怎么这么强,玛德,一旦他脱了裤衩,两条腿变成鱼尾我们就真完蛋了,本仙黄三毛虽然是野兽出身,可南斗星君救我一命,我自知大恩唯有以命相保,这次已准备与螭吻搏命,一会儿小伙子你帮我个忙!” 然而他话音刚落,井下的嘶吼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大地的震颤摇晃,我着实被螭吻的威力所惊愕。 我恭敬道:“不管有没有这本经书,大仙为人恪守信义二字,若我能帮忙,必会竭尽全力!” “你也不用整那些虚头八脑的,这盘棋不是北斗下不得,谁要敢碰,非得死在棋局里面,所以说,我也不为难你。”黄大仙喘了口气,继续说:“我刚才用了一记阴招,桃木剑戳中他的小弟弟,那螭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好缓,等会儿我再下去和他过招,你只要感觉到井口往外吹凉风,就往里面丢石头砸他。” 我重重点头答应,刚才遥望期盼,也在想办法该怎么破局,可整张棋盘就好像一片布满星星的天空,排列复杂多变,看一眼,就会被深深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好在黄大仙说想要试一试,看能不能以武力压制一下螭吻,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他告诉我,他以前也经常会和螭吻交手,仗着自身修为深厚,勉强能与螭吻斗个不相上下,可最近几年,螭吻的力量变强,化龙井的帮助,使他逐渐消化南斗延寿宫的灯油。 我疑惑道:“按照螭吻的实力,就算不是大仙的对手,可他若是想走,以大仙的修为,怕是也拦不住他吧。” 黄大仙感慨道:“你有所不知,这口井之所以叫化龙井,就是因为它汇聚了仙山的灵气,螭吻的本能让他不忍心放下这块香饽饽,导致他每每的疼痛,就会大肆破坏化龙井下的灵气,使海上频频发生横祸,我这些年也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拖延他。” 听着下面剧烈的震动,黄大仙懊恼地起了身说:“如果真的成功化为螭吻,以螭吻擅吞的特点,整个瀛洲仙山都会被他毁掉,到那时,不仅本仙会死,仙山崩塌引起的海啸,会让更多人遭受劫难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斗妖 黄大仙颤颤巍巍站起身,他那一副衣衫凌乱的模样,站在井边甚至给人一种想要自杀的错觉。 就听他给自己鼓足了半天的勇气,大喊一声:“玛德,本大仙跟你耗了五百年,早已耗够了,今天不是你弄死我,就是我弄死你,来吧!” 话音刚落,他纵身一跃,又跳进了化龙井内。 我也不敢怠慢,立刻琢磨着寻找石头。 可整个稻田都是种粮食的,哪有那么多的石头子啊。 于是我叫着老肥和樱子帮我一同找,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真若是黄大仙出点什么事儿,大家也甭想活了。 不一会儿,我在临近苍松古树旁发现地下有东西,虽然表面盖着一层浮泥,当清理干净,底部竟然埋着七块儿金砖,一个个足有十多斤重。 我苦笑了一下,细数古今中外,用价值上百万的金砖降妖,恐怕是最奢侈的一件事了。 不过,值钱归值钱,最重要的还是救命。 加上手里的这块方砖,倒也能对付一下。 我趴在井边感受着灼灼热浪,真不知道井底下是怎样一番模样。 静静地等候着机会,随着热风以数秒钟的速度变成一股寒风之际,我掐住金砖顺着井口向下看。 我勒个去!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散发着凶光,螭吻张开血盆大口,十分凶残,我知道这是螭吻要上来了。 握紧了金砖,瞄准了井口,大喊了一声:“一百万!” 顺势把金砖对准井里面的血盆大口砸下去,“咣当”一声,直接将螭吻再度砸到井口里。 我掂量起另外一块儿金砖,心里也琢磨这玩意儿贵是贵了点,但确实是挺好用的。 继续站在一边等候,听到井下安静时,我也试图想要看出一些究竟,结果无论怎么样,还是无法看透井下到底有什么。 过了小半晌,那螭吻竟又一次想要冲出来,结果再度被抡起金砖砸下去。 反反复复,七块儿金砖砸完,天已经黑了。 而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井下突然好像烧开锅的热水似的,发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声,紧接着又是一阵阵激荡的吼声,回荡在天际,十分震撼。 我就在旁边,震得险些没昏过去,退后了几步,心里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樱子的反应最大,她半跪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眼神盯着棋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老肥被吓得远远地躲开,突然间,大地震颤,古井裂开一道横纹。 岩石受到挤压“咔咔”的声响尤为清晰,又伴随‘咔’的一声炸响,井口下面开始不断地向外飘涌出浓浓的大雾。 转瞬间,雾气又将四周笼罩起来,使我们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螭吻的嘶吼声停歇,世界变得极为安静,我心里也在纳闷,难不成黄大仙不是人家的对手,被螭吻给弄死了? 模模糊糊看到井口貌似有什么东西要上来,金砖都被丢下去了,只剩下一块儿方砖握在手中,我情绪特别紧张,怕是妖怪又要出来。 握紧方砖,见那东西刚一露头,我举起来就要砸。 “卧槽,是我!” 危急时刻我急忙收回力量,惯性差点闪断了老腰,好在这几次战斗让我将板砖技术练到收发自如,否则这一下子非得把他脑袋砸放屁了不成。 我赶忙道歉,追问他螭吻怎么样了?黄大仙催促道:“快快,拉我一把,玛德,这事儿有点不好办,那妖怪疯了!” 我把黄大仙拉上来,发现他已经变得七分像野兽,身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毛发,甭提有多狼狈了。 我忙问他,究竟怎么了? 黄大仙感慨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刚发生一场地震把瀛洲仙山的灵脉震断,大量的灵气泄露,让螭吻吞了大半,虽然他挨了你七个砖头,可现在实力却真是强得没边,我是真没辙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我拦住他,追问道:“大仙,如果他成功化作螭吻,会怎么样?” “唉,螭吻生性好吞,整个瀛洲仙山的风水灵气都不够他吃的,没有仙山在此镇守,会有海啸灾难,玛德,我是真不打过他了,走走,咱们去延寿宫躲着,螭吻害怕南斗星君,一定不敢过去!” 黄大仙显然被吓到了,已经不再有之前那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质了。 我没有松手,如果我现在真的跑了,那螭吻造成的灾难该怎么办?我坚决道:“大仙,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我跟他拼了!” “对,拼了!”老肥也跟着吆喝,“黄大哥,你是我偶像,我的楷模,咱们出道之仙,如何能不保卫苍生,不要怂,干他娘的!” “干..干个der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先躲一会儿,万一北斗星君从天而降,解决了妖怪呢?” 撂下这句话,他还想跑。 不过,我始终抓着不放手,他想挣脱,被我顺势搂住脖子,气得黄大仙骂我不仗义。 我说:“大仙,你都贪生怕死五百年了,还没活够吗?干啊,你走了以后,我们怎么办?” “我又没说不带着你一起走,放开我,咱们先战略性撤退,谋后而动!” 眼看着古井下的雾气越来越浓,这么一耽搁,黄大仙真的没跑了。 片刻的功夫大地开始颤抖,自井下涌出的大雾十分汹涌,几乎是在眨眼的功夫就弥漫到麦田。 突然,地下再度传来“砰砰”两声巨响。 我与黄大仙一动不动地看着井口,一种没由来的恐惧感好似浓雾一般迅速扩散。 只见一尊庞然大物自井下飞出,当它稳稳地落在地上之时,我与黄大仙不约而同的吞咽了口唾沫。 螭吻比刚才看起来威猛多了! 不仅长高了,还变胖变壮了。 它全身似龙非龙,下半身长满了鳞片,睁大着眼睛,目露凶光。 当它发了疯似的向我们扑过来,我拎着方砖,黄大仙也咬咬牙道:“玛德,只能拼了,要是死了做鬼,下辈子你小子欠我一条命!” 第二百九十八章 梦入仙山 刚撂下这句话,黄大仙手持桃木剑,再度扑上前,怒吼道:“玛德,看剑!” 我见他手里的桃木剑专攻下三路,对着螭吻的裤裆就是一剑,哪知道螭吻反应特别迅速,双腿猛地一夹,将桃木剑卡住,左右扭动了下身子,竟直接将黄大仙的桃木剑卸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螭吻张开大嘴,一道火焰自喉咙里喷出,黄大仙仓促间仰头躲避,使火焰擦着他的头发掠过,直接燎成了大黑脸。 黄大仙匆匆退后几步,和我站在一起,气愤道:“别傻站着,一会儿跟我一起动手,你瞧着那红裤衩,就是因为卡住了螭吻两条腿,使它没有办法化为鱼身,如今裤衩已经与它血液相容,等会儿你就使劲儿戳它!” 我点点头,面对高达三米开外的螭吻,我的身材看起来是那样地渺小。 想想自己之前还惦记着和黄大仙一同为国为民,干掉螭吻,现在看来,真是尼玛打脸啊,非但没有一点办法,还险些把命搭上,甚至连黄大仙都有跑路的打算。 所以说啊,这话绝对不能说太早! 突然,螭吻裤衩颜色变得血红,模样看起来就好像快要滴出血来,十分狰狞。 而螭吻此时也半跪在地上,他的双腿满是鳞片,黏黏腻腻的液体顺着它的双腿往下滑,眼看着螭吻的眼睛变得通红,它捂着裤裆,痛苦地嘶吼着,双手不断砸向地面,就好像小弟弟受到重创。 黄大仙说:“我俩也斗了有一阵,我发现螭吻的嘴巴最厉害,什么都能吞,千万别被它咬到,它下半身不像人、不像鱼、不像龙,自然也是最弱的,等会儿我想办法锁它喉,你就打它纯阳位,争取咱俩配合把它撂倒!” 我吞了口唾沫,这螭吻又高又壮,还能喷火,上半身坚硬如铁,下半身速度灵敏,算是我目前交手过最牛逼的妖怪了。 身旁的黄大仙突然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片刻后,他长成黄皮子的模样,就连屁股后面也甩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民间有句谚语说过“千年黑,万年白”,黄皮子有白毛,那可是了不得啊。 传说黄大仙六十年可通人性,百年可为妖,五百黑色化身为人,千年方可通体雪白,称为‘仙’。 怪不得黄大仙能在瀛洲仙山活了这么久! 现在想想,黄大仙被迫留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出道仙本就天地所不容,必须有功德加身,才可以规避苍天劫数,否则活不了几年就得被老天爷收回去。 所以说,真正的妖孽会利用所学做出一番功绩,以求日后位列仙班,所以几千年来到现在的今天,始终有一句话说“才智近乎妖”,把特别聪明的比作妖孽,而不是神仙。 且说黄大仙浮现白毛之后,龇起獠牙,身体猛然一跃,化作雪貂,如闪电般窜过去,他张嘴就咬,结果却被螭吻的鳞甲崩掉两颗獠牙。 这时候,螭吻裤裆里的疼痛似乎有所减弱,直起身子那一刻,竟给我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 螭吻想要抓他,黄大仙开始四处乱窜,导致周围的稻田被打成稀巴烂,因为地震的缘故,大地裂开缝隙,瀛洲仙山传出一阵阵激荡的海浪声,那螭吻会吐火,把方圆十里灼成一片焦土。 黄大仙仗着自己的速度快,钻过裤裆,贴在螭吻的后背,顺势幻化为人,勒住他的脖子大吼道:“别尼玛傻站着,快上啊!” 我在一旁早已被惊得合不拢嘴,这尼玛简直就是人形核弹啊,太牛掰了! 此时,黄大仙真已经成了“黄”大仙,全身雪白的毛发变得焦糊,哪怕幻化成人的模样也已经满面焦黄,他脸色痛苦,勒紧了螭吻,痛苦吼道:“来啊!” 地震的导致,瀛洲仙山裂开的缝隙开始变大,浓浓的雾气自地下浮现,螭吻张开嘴的一刹那,小岛上刮起了旋风,卷起所有的白雾皆飞入它的口中。 眼瞅着它的腹部鼓起,显然是在吸收瀛洲仙山的风水灵气。 我来不及思考,若真让它成功,横竖都是个死,于是我亮出了方砖,冲过去砸它裤裆,让我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黏住了! 方砖黏在它的裤衩表面,像是打在了胶水上,我有些傻眼,掌心黏黏糊糊的,一股子腥味儿让我顿时大惊,这他娘的竟然是血! 螭吻的目光突然盯向我,黄大仙无法与它的力量抗衡,只见它猩红的瞳孔内布满杀机,那一刻,我真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和它相比,我更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这时,螭吻张开嘴打算吞我。 我想脱离,手掌却黏在它身上动弹不得。 生死危急时刻,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我借助龙骨之力,企图抽回自己的手臂,结果却是无比地艰难。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仰起头看着螭吻张开的大嘴,正好能把我整个人吞下去。 更加令我担忧的却是即将可能会发生的灾难。 突然,樱子出现在我的身侧,她竟然主动扑向妖龙,身体化作狰狞的厉鬼,嘶吼道:“我想起来了,南斗,虽然你是个骗子,我也不会让妖怪毁了这里,你的坟墓只有我能掘!” 只见樱子长出了犄角,化作罗刹鬼的模样,正因为她的出现干扰到了螭吻,使我终于摆脱了它超级黏人的裤衩。 我的身体由于惯性不断向后退步,看到黄大仙和樱子被打成重伤。 我脚底下被泥坑绊了一下,不小心翻滚了几圈,竟意外撞在棋盘上! 强烈的重创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并在短短的一瞬间被黑暗所吞没。 这里似乎很宽敞,又似乎很小,空荡荡的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递在耳边,“正正,不要犹豫,快点跑,尽全力去跑,到了地方找到一口井,你就能活,一定要找到一口井,快跑啊!” 这..这声音竟然是爷爷! 待声音越来越远,飘飘忽忽直到消失不见,我想不通,爷爷不是被压在了七绝岭吗? 今日又怎么会出现这里? 脑海里虽说充满很多的疑问,但我还是按照爷爷的吩咐,连滚带爬地跑向黑暗。 这条路恐怕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长的一段路。 没有方向,只有不停地奔跑。 当周围逐渐亮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密林。 眼前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魇。 可这场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 我行走在这片让人迷茫的地方,穿过顽石,直至到了一座巍峨大山下。 此山,我竟然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它虽然不是五岳,却比五岳还要秀丽雄壮,山峰入云,鸟兽穿梭林间,温润的气候令人心旷神怡。 山脚下的一座石碑赫然映入眼帘,那上面的四个字让我瞪大眼睛。 “瀛、洲、仙、山!” 天啊,这尼玛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七颗痣 走在风景优美的瀛洲仙山,闻着四周飘散出的芬芳,沁人心脾。 我的脑海却是一片混乱,可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既然爷爷说让我找到一口井,那我觉得它必然是离开这里的契机。 到了瀛洲仙山脚下,有一处宽阔的山洞,我望着眼前的洞口长满了绿青苔、野篙和茅草,五尺多高的洞顶上,一大片绿茵茵的青藤直垂下来,遮着洞门,令洞内无比的神秘。 至于洞外十米的范围,很像是农户家的小院子,院子内有着一些独轮车,和木头雕刻的桌椅板凳等等生活用品,然而我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子。 我心想这口井,莫不是在洞内呢吧? 于是,试探着喊了几声:“有人吗?” 过了小半晌,见无人应答,于是我缓缓走了进去。 洞内的墙壁是由水晶制作而成,脚下光滑的地面皆为翡翠铺砌而成,其他桌椅板凳皆为黄金铸造。 洞顶镶嵌了许多的晶石,石头散发微光,配合着晶莹剔透的墙壁让洞内如同白昼,至于住宅家具倒是很简单,仅有一个白玉制的衣橱与玉床,两个茶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刚凑上前,差一点没被熏过去,不是说他有多么的难闻,而是味道香醇,好似美酒一般,仅是闻了闻,我居然有了微醉的感觉。 我可以确定它不是酒,我端起杯子打量着里面,金黄色黏稠的液体好像是蜂蜜。 我吞咽了口水,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可又担心这杯蜂蜜的主人回来,我岂不是成了偷盗?就算是梦里,咱也不能违背公序良知。 勉强给自己倒一小杯蜂蜜,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顿时间,有种舒爽的感觉从脚底板延伸到了天灵盖,我身体微微发颤,头晕目眩下,真的有了一种醉酒的感觉。 我打了个饱嗝,清香的蜂蜜味儿自口腔呼出,身体感觉非常地舒爽,同时也感觉头昏得更加厉害。 难不成是蜂蜜酿成的酒膏?天呐,若是这样,那这东西一克都要价值万金的,我刚刚竟然喝了一整杯?想想都觉得赚大了。 类似的酒膏当代也有,比如锦州有名的‘道光廿五’,就是利用酒膏来勾调出的白酒。 那东西一滴可值千金,如今吃的蜂蜜也是一样,味道甘甜,可清洁五脏六腑。 摇摇晃晃的我到了白玉床上倒头就睡,沉沉的睡意令我感受不到时间、空间甚至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不知睡了多久,待我醒来,分不清已经过了多久。 四周还是那样的富丽堂皇,如梦如幻。 至于我现在的状态,就好似刚刚在洗浴中心做完大保健,身体特别地放松。 结果,我刚准备坐起身,突然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特别地憋闷,我把手指塞入口中搅动。 随着胃部剧烈地翻腾,口鼻同时向外呕吐,没想到我吐出来的东西漆黑粘稠,好似大鼻涕掉在了煤堆里一样恶心。 但令我崩溃的,还是吐起来没完没了,很快地面上就形成了一大滩的黑水。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压抑感,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却又险些被臭味儿熏昏过去。 第一反应自己到底吃了什么,怎么会吐得这么恶心。 气味儿弥漫在山洞,实在忍受不了,我一跃起了床,可身体却感觉特别地轻松,而且刚刚我吐了那么多的东西,竟然不曾感觉到饥饿。 再次看向蜂蜜,难道说它净化了我的五脏? 按照金庸笔下所写,小龙女不食人间烟火,气质出尘,也是倚靠蜂蜜补足人体所需,如此看来,倒也很有可能与它有关。 可洞内的味道实在太臭了,来不及去找所谓的泉水,我就被熏得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当我没走出几步,门口走进来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的眼睛不由得直了。 以前听过一句话叫做“美得让人窒息”,我还不相信。 今天放在自己的身上,我才确定果然是真的! 女子凤眉明眸,顾盼流连间勾魂摄魄。 玲珑腻鼻,肤若白雪,体态婀娜,宛如画中仙子。 她上上下下盯着我看,我也在盯着她。 过了小半晌,我缓过劲儿来,忙说:“姑娘,您..神仙?” 姑娘摇摇头,我又问:“那您是妖怪?” 见她还摇头,这让我有点摸不透了,既不是神仙,又不是妖怪,怎么还能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本想再问问他关于仙山的事情,谁知道我这边堆着笑容,女子突然出手,一拳头打在我的眼眶。 我大意了,说什么也没想到如此一个美女,竟然会搞偷袭! 我捂着眼眶,“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打死你个小偷,偷我的蜂蜜,还在我家里随处拉粑粑,我打死你!” 女孩儿左右看看,抄起一根棍子,对着我就是当头一棒。 我一手抱头一手捂着眼睛,“别打了,再打我可还手了!” “还手?姑奶奶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怕过谁!来啊,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混蛋!” 她虽然长得漂亮,可性情彪悍,根本不听我任何解释。 棍子掉了,又抄起板凳砸我。 没办法,好男不和女斗,我只好四处乱窜,边跑边解释:“姑娘,你别激动,这是一个梦,知不知道,咱俩都在做梦呢,有缘梦里来相会,等天一亮,大家又各自离开,没必要打打杀杀,要以德服人!” “放屁,姑奶奶清醒得很,这是我家,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她仍然是不依不饶。 我特无奈,自己撞在苍松古树下的棋盘,然后做了个梦,可她偏偏不信,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被女孩“追杀”,逃出山洞,在院子内有一排独轮车,车上装着许许多多的竹简书。 我一步跳上去,踩在独轮车上和他对峙。 也不知道女孩在哪搞到一把剑,气势汹汹地要弄死我。 她怒道:“你下来!” 我说:“你把武器放下,这是梦,相信我,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梦。” “来来,你现在让我捅你一刀,我帮你在梦中醒来。”她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见你长得漂亮,所以才没动手打你,否则,你信不信就你那小身板,我一拳头能打死三个!” 我这边还想解释几句,少女突然又一次出手。 没办法,我只好在独轮车上一个后空翻,可做梦也想不到她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竟然会在院子里设下陷阱。 陷阱没入到我左腿的大腿根儿,坑底下还有好几个铁钉,扎在我的脚心,疼得我龇牙咧嘴。 女孩的剑已经搭在我的肩膀,她呵斥道:“你个小毛贼,偷了我的琼浆,我要你的命!” “这是梦啊大姐。”我十分吃力,把大腿拽出来,“梦里怎么还这么疼!大姐,你叫啥?还有啊,我服了,你竟然在自己院子里埋陷阱,脑子是怎么想的?真是疼死我了..。” “我叫禹蝶,这是我的家,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的态度依旧像是审问犯人。 我嘴里面不停抱怨自己倒霉,脱下鞋子检查伤口,结果当时就傻眼了。 冷汗在一瞬间打湿了全身,我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脚底板被七根钉子扎出的伤口,此时成了七颗黑痣。 北斗星君..七颗痣..还有红袍南斗对我说的一番话..包括爷爷叮嘱我去找的古井..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第三百章 瀛洲迷踪 我坐在独轮车旁,双手捧着脚丫子,心里也在安慰自己,刚才只是踩在陷阱,所以才会发生意外,也就是说,我现在的七颗痣是受伤所导致的,跟北斗没有一点关系。 “那个..姑娘,我。” 话没说完,这位叫禹蝶的女孩儿一脚把我踹倒,冷哼道:“从现在开始,你留在这里给我干活还债,把院子里好好打扫,还有这些书本摆放整齐,不要想着跑!” 我实在是不服气,让她堂堂正正和我打一架,结果,发现禹蝶的确很厉害,我临摹出的八极拳,在她的面前柔弱的像个小孩子。 那种无力感,让我十分崩溃,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爷爷提到过的古井! 待她回到山洞,我独自在院子里绕了几圈,研究着对策,发现这里一共有五个独轮车。 车上面摆着竹简书,我随手拿起一本,脱口道:“论语!” 竹简上刻的文字很清晰,我本就是道家中人,也经常接触纂体字,所以倒也能认得出来。 没一会儿又发现了《孟子》、《中庸》基本书的纂体字。 试想竹简书上记录的字数有限,光那几篇足以装半车,加在一起,好像还真就快‘学富五车’了。 这时,让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最后的独轮车内,有着一本金黄色的线装书,那上面写着“度鬼经”三个大字。 我深吸了口凉气,这简直也太不可思议了! 短短的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穿越了。 可如果真的穿越,那不可能被囚禁在瀛洲仙山狭小的范围。 当前的遭遇,与我曾经在聊斋志异中看到过一篇故事很像。 故事里讲述的是一位书生,他在夜里读书之时看到一个巴掌大小的神仙,两个人相谈甚欢,于是,神仙每天都会找他聊天,几次交往之后,神仙带他去自己家中作客。 这位书生答应下来,在一个晴朗的夜色之下,与神仙腾云驾雾离开了这里,而这一趟他还见过了许多朋友,大家在一起吟诗作赋,喝酒玩闹,直至天明。 待神仙将书生送回,临别前赠书生一枚珍珠为礼物。 书生猛然惊醒,发现之前所有的经历不过是一场梦境,可当他看到眼前多了一枚珍珠之时,对自己梦里的真实感产生强烈的怀疑。 我现在的情形与聊斋志异中所遇情形大相径庭。 当握住《度鬼经》的那一刻,我陷入了沉思。 突然,禹蝶进了门,她竟然折返回来,呵斥道:“是不是又在偷东西?” 我连忙说:“什么偷东西,这是我的!” “还敢嘴硬。” 只见她不知在哪拿出一支短笛,当着我的面儿吹了起来。 还别说,音乐声不错。 曲调悠扬,堪称国乐之光。 我心里还在纳闷,莫非瀛洲仙山打架之前要吹笛子吗? 伴随着音调转换,霎时间,我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绞痛。 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疼的全身直冒冷汗。 禹蝶将我的《度鬼经》夺了过去,她随便翻了翻经书,说:“都是一些和尚留的文章,狗屁不通,抓紧干活!” “既然对你无用,把它给我。”我喘息道。 禹蝶将《度鬼经》放在怀中,上下打量着我说,“这是我的家,在这个家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我的,你吃了我的蜂蜜,就是我的人,从今往后就要老老实实还债。” 我心里这个气啊,在我的梦里,居然还特么被你欺负了! 刚才那股钻心的疼痛,让我崩溃。 妈了个锤子的,当我准备起身打过去的时候,禹蝶猛然转过身,一双摄人心魄的大眼睛看着我。 她突一巴掌打在我的胸口,身具龙骨的我,却没有一点反抗的实力。 禹蝶双手背负,平静道:“从今往后,你称呼我为斗姆元尊,在债还清之前,你是我的人。” 我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眼了。 斗姆元尊! 这不会是真的吧? 道家记载,她可是众神之母。 她的儿子有,玉皇大帝、紫薇大帝、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包括让老百姓又惊又怕的太岁神。 我吞咽了口唾沫,这场梦实在是太奇怪了。 若我成为北斗星君,那她不就是我妈了吗? 待她回到洞口之后,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开始奴役般的生活,每天扫地,干活,擦东西,还要帮着修理树枝,做一些我极不擅长的园艺。 不过,我在归拢那五台独轮车的时候,却发现那五车书分别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莫非号称众星之母的斗姆元尊也要学习圣贤书? 天上神仙学不学圣贤书我不知道,但妖怪若是想安全度过天劫,只需要散掉神通,专心学习圣贤书,就可万事无忧。 记得以前读过文天祥的一首诗,诗中所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这句话是指学习孔孟之道,明悟仁义理法,一生所求只为了心中无愧。 不过,我严重怀疑禹蝶是妖怪变得,然后冒充斗姆元尊。 首先,我横看竖看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 在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先不管这儿是哪,能活着离开此地才是当务之急。 在瀛洲仙山干点活倒也不算什么,可爷爷让我找个古井跳下去,可这些日子我也没少干活,却从未在附近发现过古井。 我不知道她这是哪门子的办法,但归根结底,禹蝶也不像是恶人。 我觉得不能再等了,回想做这场梦境之前,我是撞在棋盘上,可黄大仙、螭吻他们还在殊死搏斗。 万一梦中惊醒过来,却成为没有身体的孤魂野鬼,那岂不是麻烦了! 于是,我决定再找禹蝶谈谈。 我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禹蝶正在观看着我的那本经书,见我来了,她将书本合上,说:“我的。” “我知道是您的。”我堆着笑脸,自知打不过她,决定先战略性忍让,“能不能借我看看?” “不借。”她摇摇头。 她的话令我非常无奈,实在难以想象我只不过是撞了一下桌子,怎么会遇见这么个奇葩! 我说:“那个..大姐,咱们这儿有井吗?我去打点水!”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口井?”她眉毛一挑。 我怕自己万一哪句话说错了,连忙解释道:“那个,这不是怕您口渴吗。” 这时,禹蝶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她的表情古怪,我心里也特别没谱。 气氛经过短暂的沉静,她缓缓道:“这样吧,你替我做一件事,做成了,我就把这本书还给你。” 我心里顿时大喜,在瀛洲仙山的日子里,禹蝶就好像是妖怪变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待我满口答应之后,她继续说:“瀛洲仙山那口井叫归墟井,也是沧海之眼所在,井下有九条蛟龙,曾经为祸一方,如今被关在这里,有人说学读圣贤书,可以让蛟龙改变心性,若你能教他们读书,我便把这部经书还给你。” 第三百零一章 黄粱一梦 我足足冷静了半分钟,说什么也想不到,她所提到的古井竟然是归墟! 借此机会,我追问禹蝶,为什么要我给九条龙上课? 禹蝶说:“我曾答应过一个人,帮他好好教育九条蛟龙,可是我尝试了很多次,仍然无法做到。”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她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神竟然充斥着一种崇拜。 没错,就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与别人说起自己心上人时的神情。 这还是那个虐我千百遍的斗姆元尊吗? 我定了定神,追问她为什么? 禹蝶说:“那九条蛟龙是灾星,他说过,只要让他们九个明悟圣贤书,就可以脱离灾星的身份。” 灾星在华夏古代是钦天监用来占卜所用,比如吉星高照则代表国运昌盛。 反之若是灾星临门,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像贪狼、荧惑、破军、等等都属于灾星的一种。 这三个都象征着刀兵之祸,有的甚至还涉及天子驾崩。 我对她保证,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教九条蛟龙熟读圣贤书,虽然我尚且不知蛟龙能否听得懂,可既然牛逼已经吹出去了,当前也算是权宜之计。 就在院子里的地下,盖着一块儿石板。 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轻轻念了几声咒,地下的石板缓缓挪开,井上飘荡着淡淡的雾并伴有着五色祥瑞之光,看起来仙雾缭绕。 站在归墟井旁向下看去,只见九双凶狠的眼神正在盯着我。 禹蝶说:“你在这里为他们讲经说法,什么时候他们的戾气消了,你的债就算是还清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回到洞内,只留在我一个人对着九双眼睛发呆。 话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言。 于是,我只好老老实实地拿起竹简书念起书中的内容。 没日没夜的讲课,从论语到中庸,尤其禹蝶还会监督我,导致我竟把所有的圣贤书都读了一遍,念得口干舌燥,只是井下的九条蛟龙毫无反应,它们带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对牛弹琴。 我其实也想过直接跳进去,但这里毕竟是归墟井,还有九条蛟龙,若是一头扎下去,会不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为了安全起见,暂时决定观察一番。 直到有一天,禹蝶说出去见一个朋友,让我老老实实在这儿教九条龙学习。 我想搞清楚心里的疑惑,又偷偷进了山洞,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看到有一幅男子的画像挂在洞府。 画中是一副背影,这个人背着一把黑色的宝剑,站在山峰之上。 可我盯着他看了许久,没想到,那幅画居然自燃了! 我有些傻眼,头一回遇见不能看的画! 于是,我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以禹蝶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放过我。 而这些日子所有经历,若真的只是梦境,那么等这场梦结束的时候,可能就是我彻底告别这个世界的日子。 我心一横,决定冒一次险。 临走之前,我琢磨这段时间在禹蝶这儿也没少干活,去拿点蜂蜜,就当给我的补助了。 看着洞内还有一些白米,也顺手抓了一把放在手里防身。 民间有关于龙的传说众说纷纭,唯独有一个共同点,讲蛟龙乃水中制霸,无敌的存在,但唯独有一个弱点,就是怕虫子! 因为蛆虫可以顺着龙鳞钻进去,啃食蛟龙身体最薄弱的位置。 除此之外,禹蝶的洞府有好多的宝贝,不仅灵芝仙草这些罕见的天地灵宝,更有一枚我只有在书中看到过的桃子,它是青色的,博物志记载为青枝桃,十年开花,百年结果,六百年成熟,若吃一个,能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这几天的经历,虽然光怪陆离,但我坚信自己看到的绝对不真实。 吃饱喝足了,想起自己一生中,去过阎罗殿,见过阎罗王,还在地狱里走过一遭,如今仙山我也来过,还见到自称斗姆元君的赝品。 不管怎么说,这辈子也值了,更何况,我爷爷应该不会害他家的独苗。 待我再次仔细看下这口归墟井的时候,不禁有些头皮发麻,除了九双眼睛死死瞪着我之外,井里的雾气变幻莫测,在模模糊糊间,我甚至看到延绵起伏的山脉,感觉好像身处云端向下俯视。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眼前的瀛洲仙山是在天上? 这种猜测也只是一闪而过,当务之急还是处理眼前的麻烦。 盯着归墟井看了半晌,待九条蛟龙的模样逐渐变得清晰,它们龙首向上,蛟龙无角,形似蛇,铜铃般的眼球冒着绿油油的光,凶狠地呲着獠牙的模样不禁让我有些胆寒。 我吞了口唾沫,现在也是有些骑虎难下。 我爷爷说了,跳井就能离开。 这里只有一口井,还这么吓人。 我拿出白米顺着井口向下撒,那些蛟龙果然在井内翻腾不止。 这让我心里顿时大喜,蛟龙怕蛆虫的事情,曾在唐朝时期就有过记载,有御史奉命出使琉球国,船只行驶到一处深潭,随行的人看见在船底下盘踞着一群巨龙。 他们有五种颜色,像盆、瓮那样,一条条地伏在海底,有的也正在蜿蜒爬行,每条龙身上的麟、鬣、爪、牙均是粒粒可数。 船上的人都吓坏了,没人敢再出声,只有船家不断抓米撒到海水里。 过了很久,看到海水的颜色逐渐转为深黑色,才有人敢出声,御史便问船家撒米的缘故。 船家回答说:“龙害怕蛆,是因为怕蛆钻入它的鳞甲内。白米像蛆,所以龙见了白米往往会伏在海底不敢露头,船可以安全地行驶在水上面。” 如今的蛟龙井下虽有九条蛟龙,却因白米粒粒分明,就像是蛆虫一样,使它们不敢聚集在一起。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我大吼一声给自己鼓劲儿,然后纵身便跳下井中。 向下坠落时,能感觉到耳畔呼呼地吹着风,四周场景不断地变化。 我好似穿过云间,在风中,我强行睁开眼。 九条蛟龙企图将我撕咬,可就在这时,我的身体忽然散发出一道青光,它就像是无形的屏障推开九条蛟龙。 与此同时,我听到“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咔咔’两声巨响,我感受到背部遭受重击。 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视线也逐渐被黑暗吞噬。 可等我睁开眼恢复光明之时,我发现自己趴在石墩上,清晰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黄粱一梦。” “快来帮忙啊小兔崽子,别睡了,它快要坚持不住了,破掉他的裤衩,快啊!”耳边传来黄大仙的催促。 难以想象,自己如此悠长的梦境,难道仅仅是片刻的时间吗? 揉了揉额头,艰难地站起身,当我意外看到身旁棋局的那一刻,忽然间有所明悟! 我内心大骇,万万没想到,这棋局..竟然是...! 第三百零二章 北斗星君 整个棋盘十分古怪,它是与大地融为一体,好像在土里面生长出来的,棋盘上的黑白二子彼此相互环抱,黑子代表阴,白子代表着阳,阴阳相生,生生不息,残局竟与天上星宿与之对应。 我观察到棋子表面有着一团气旋,相互纠缠,十分古怪,二者皆围绕着中点运转,却在黑子右下角缺了一颗子。 以白为天,黑为地,以星辰为落子,越看越觉得好像在书本中见过棋盘上的图形,恍然间我记起来,它竟是传说中的河图洛书! 我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之中,那黄大仙的催促声却在我耳边催促,我这才意识到,刚刚那趟神奇的瀛洲仙山梦境之旅,实际上只过了不到一分钟! 我原以为一切只是场梦境,衣服兜里发现剩下的白米之时,我浑身上下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有这些白米! “快点来帮忙,它的三角裤衩就是弱点,戳它,用力戳它,要是不弄残它咱们都得死!”黄大仙又一次催促。 可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左顾右盼,突然发现苍松密叶的古树有一根凸起的树枝。 我想都没想,踩在石凳上一跃而起,抓住苍松中间的那根树枝,待我用力一拽,就听见宝剑出鞘的声音。 一把颜色漆黑的三尺长剑,竟被我在苍松树上拔了出来。 就连黄大仙都傻眼了,虽然他依旧紧紧抱着螭吻,此时却张大了嘴巴,眼神怔怔地看着我。 “镇厄剑,天啊,怎么可能!” 我也特别意外,但这把剑身弥漫出腾腾杀意,竟使四周的光线在一瞬间暗淡了许多,四周原本还是青青绿草的世界,转瞬间枯黄下来。 秋意肃杀,气温低得吓人。 突然狂风大作,四周的枯草化为黄沙,满天飞扬之时,我的内心激起了千层巨浪。 做梦也没想到,这把剑会起到如此神效。 满天黄沙,遮蔽苍穹,吹得我只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就连螭吻也像个乖宝宝一样愣在原地,除了黄大仙、樱子他们三个,竟然多了一个人,他的背影看起来与我很像。 四周已经成了黄沙的世界,他身穿一身布衣,双手背负,从容的气度带给了我一种没由来的安详感。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瀛洲仙山斗姆元尊的洞府内,我就曾见过他的画像! 黄大仙突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声音特别激动道:“北斗大人,小仙在瀛州守护五百年,求大人封我为仙,赐我功德。” 我就站在布衣男子的身后,无法目睹他的真容,可黄大仙的语气显然是在对北斗星君说话,天啊,这怎么可能?莫非拔剑能召神仙吗? 螭吻见到布衣男子竟止不住地开始哆嗦,布衣男子长叹了口气,说:“你可知罪?” 面对质问,螭吻竟然一跃而起,向布衣男子发起最后的进攻。 结果,布衣男子举起手就拍,巴掌打在螭吻的身上,让他高达三四米的身高,居然变成普通人的大小。 布衣男子随后出手点在螭吻的裤衩,简单的一次出手,那螭吻竟然一点点趴在地上,化作一条紫红色的大蜥蜴。 “本座再问你一次,你可知罪!” 男子声如炸雷,大蜥蜴竟然老老实实地趴下不动,隐隐约约中听到它说;“小的知罪,求仙君宽恕。”它的声音嘶哑,说完竟然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布衣男子说:“你本是听达摩讲法通了灵智,因为偷喝灯油在化龙井受罚,如今你不知悔改,将瀛洲仙山的风水灵脉损坏,本座罚你化作龙脉,镇守瀛洲仙山,直到石头开花,方可离开!” 话音刚落,那螭吻双腿合拢,化作鱼身,一跃腾入云霄,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再度跳入井内,听到它传出几声高亢的龙吟过后,原本裂开的土地居然缓缓愈合了。 黄大仙匍匐在地,布衣青年将手指点在他的眉心,“你守庙有功,我助你转世为人,享一生荣华富贵,若能在红尘中找回自心,专注于善事,死后可位列仙班!” “多谢北斗星君!” 只见黄大仙大喜,他盘膝而坐,竟然一点点化作黄鼠狼的模样而坐化。 这时,狂沙渐渐平息,他看向樱子。 这位面目狰狞的罗刹鬼,竟然迷茫道:“他在哪?” “南斗已经转世,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布衣男子叹了口气。 樱子认真道:“不行,不管他在哪,我也要找到他!” 布衣男子又将手指点在樱子的额头,说:“南斗早已迷失在芸芸众生,你本是罗刹鬼,无法在华夏久存,若你执意要找他,只好经轮回之路,随缘而见。” 我在一旁听得很清楚,人的一生和身边所有的相遇,都是因缘际会。 在某一个时间段种下的因,或前世或今生,一定有所交集,只是果子却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现。 也许几年、几十年,甚至几辈子。 但总有一天,还是会遇见的。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凡轮回之门,必经北斗而过。 没想到,罗刹鬼竟然同意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与南斗星君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当她跪在地上,布衣男子又将手掌放在樱子的天灵盖,只见一道白雾被他抽出樱子的体内,缓缓飘向了半空消失不见。 待他一切做完之后,缓缓转身向我走来,随着距离的接近,我看他居然与我有着七八分相似。 于是,我开口问:“你是北斗星君?”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确切点来说,我是你前一世的残魂,寄宿在镇厄剑之内。” 这时,我想起红袍男子说的那番话,脱口道:“南斗星君的残魂说我时机未到,难道他是在说你?” 他笑了:“没错,我来早了,你来迟了,我们都没有在正确的时间来到瀛洲仙山。” 我迷茫道:“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盘棋。”他与我并肩而立,走向苍松古树下的棋盘。 黑白二子所展现的,正是河图洛书,可以我的实力尚且无法堪破罢了,这时,他又问:“你棋中看出了什么?” 第三百零三章 龙门 望着眼前的棋局,刚才只是看出河图洛书,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出有任何的不同之处。 所以,当我听到北斗星君的问话,心里非常地意外。 待我摇摇头之时,他叹了口气道:“唉,这盘棋是我和南斗用来推演苍生运数所用,意外推测出九道龙门的位置,因此引发出一场劫数...。” 随即,北斗星君将整件事的原委与我一五一十地道来。 大禹治水时期,曾有孽龙带领黄河水族,作乱人间,致使河水泛滥,百姓遭受巨大的磨难。 大禹带领着手下诸多重臣,镇压黄河水族,斩孽龙于三门峡,可孽龙死后,他的魂魄依旧十分强大。 为了不让治水工程被破坏,大禹将龙尸分为九份,封印九州各处,因此华夏子民从此自称为“龙的传人”。 九道龙门非常强大,凡人跨过可获得神通,江河水族跨过能化身为蛟龙,并且有了龙门的保护,任何修行者都不畏惧因果劫数。 于是,华夏诞生过一段人、仙、妖三者并存的时代。 为了争夺天下利益,三方发生过一段战争。 而在后世之人,将此认定为武王伐纣。 其中有一位神人就是姜子牙,他帮助周代王朝获得了胜利,而此战结束之后,姜子牙奔赴九道龙门,将九道龙门全部封印。 这件事过后,华夏苍穹彻底暴露在因果的规则之下。 仙人作孽会被雷劈,妖精作孽会被剥掉修为。 同样,如果能将九道龙门打开的人,会获得华夏龙气,从此会与日月同辉,成为执掌三界的至尊。 害怕因果惩戒,导致陆地上的许多自称为神仙的人全部都躲了起来。 北斗所讲述的事情,让我回忆起与林茹第一次的相遇,那天在山顶所见到四凶托棺,棺材里埋葬的,正是传说中的彭祖,而我也正是在那里,获得了阴虎符,并且引来后续一些列的事情。 包括与陈怀珺一同见到的神仙墓,墓中人就是传说中的刘海蟾。 想到此处,我倒吸了口凉气,莫非躲在棺材里的人,真的是神仙? 可当我追问起他,究竟什么是神仙?北斗星君感慨道:“菩萨畏因,凡夫畏果,连神明都不能免俗的因果之下,哪有什么神仙?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提前感知到了世间的奥秘罢了。” 接着,他继续说起这盘棋局与龙门之间的关系。 当初他与南斗星君一时兴起,双方摆下棋子,在瀛洲仙山以河图洛书推测出消失的九道龙门位置。 在那天瀛洲仙山来了一位方士,他自称徐福,扮作普通求仙问道之人,希望能留在山中学习。 南斗念他虔诚,便决定收他为徒,那段时间,时常会让徐福在一旁伺候棋局。 这位徐福非常聪明,而且善于伪装,许多年都没有显露出端倪。 直到有一次,徐福偷吃瀛洲仙山的仙果,被罚跪于南斗延寿宫。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精通“遗蜕”之法,凭借一缕神魂逃离瀛洲仙山,又在尘世间转世为人。 之后他马上找到了九道龙门,企图打开封印,却发现龙门坚固无比,若想打开,唯有无数的人命来填。 当他借助亡魂打开龙门,为弥补之前的过错,他与南斗星君捉拿徐福,虽然捉住了六条孽龙,打伤三条,徐福却依然逃了出去。 南斗北斗受到因果报应,被迫转世。 而徐福却可以寄居于胎儿身上,借助他人身体存活,然后慢慢夺舍重生。 他导演了王朝更迭与兴衰,并使天下修行者乃至地仙精怪,对龙门趋之若鹜! 千百年来,虽然九道龙门重新封印,但裂痕已经产生,无法再像当初那般坚固。 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南斗和北斗各自留下残魂提醒对方,日后必将九条孽龙重新封印于龙门。 结果他来早了,而我却来晚了。 大蜥蜴打破油灯,放走六条孽龙,早晚会给尘世间带来劫难。 我与布衣男子,有着共同的命运。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指了指我的心口,说:“他便是孽龙之一。” 听到了北斗星君的解释,我着实被惊住了。 于是,我问他到底是什么劫数,我来这里的宿命,又究竟是什么? 他告诉我,在我的身上看出了过去所有的经历。 华夏道门那些人为了争夺金龙魂,除了想要得到传承,更是想要打开龙门的钥匙! 如今九道龙气却已经化形为龙,在尘世间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再想捉住他们,实在是太难了。 听了他的话,我也有些摸不到头脑,问他为什么要封印九条孽龙? 现在不是也挺好吗? 结果,北斗星君摇摇头,他感慨道:“九龙归一,华夏才可不惧天灾人祸,气运昌盛!” 如今,那些躲避劫数藏匿起来的神仙,时时刻刻想要重新活过来。 他们都在等待着契机,若世间因果消失,神仙一定会在世上行走。 唯一的遗憾,是南斗转世为人,记不起自己的宿命。 六条龙没有了约束,北斗星君为了不被迷失在生死轮回,曾将南斗心带走。 使历代佩戴南斗心之人,皆是北斗转世。 九道龙门虽然被南斗星君再度封印,偏偏黄河龙门受到黄河冲刷,有了一丝裂痕。 一旦黄河龙门彻底被冲毁,那下游的数千万百姓将会遭受劫难。 同样,会有一些神仙在藏匿中苏醒过来。 布衣残魂感慨道:“我身为残魂,将会烟消云散,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可你不一样,你有七颗痣,就一定会在红尘间找到南斗星君,帮助他苏醒过来,只有这样,才可以重新将九龙束缚,让华夏气运永世昌盛!” “可九道龙门在哪!” “就在这副棋盘之上,只看意会,无法言传,否则就是泄露天机,你也会遭到报应。”北斗嘱咐了我几句,又接着说:“镇厄剑,专杀不正之神,既然他到了你的手中,待你找到南斗之前,绝不要轻易妄动,否则一定会遭受反噬。” 撂下这句话,残魂一点点变得透明模糊。 第三百零四章 七年一瞬 直到他彻底消失之后,我手中的那把镇厄剑化成了天机符的模样! 而瀛洲仙山,也失去了往日那鲜艳夺目的光彩。 我自己也冷静下来,思索那位残魂所交代的事情,他叫我到黄河龙门封住,还要找到在芸芸众生迷失的南斗,帮助他一同将九条孽龙重新关起来。 可茫茫人海,我去哪找南斗星君,谁知道他现在是男是女,是生是死。 镇厄剑说白了就是斩仙用的,毕竟他们懂得术法诡异,若是为非作歹,很难找到证据,不如杀了以后,一了百了。 收拾完了残局之后,我开始坐在棋盘上研究起河图洛书,这是以整个华夏的天地为局,所以,我不知不觉竟然被棋局所吸引了。 这种莫名的状态让我感觉到无比舒适,不知不觉间,我饿了。 没有吃的,却又不忍心离开,摸来摸去,我在怀里找到剩下的白米。 随手丢在嘴里充饥,始终盯着棋局琢磨。 当白米吃光以后,我终于发现河图洛书中所展现的秘密。 棋局中的山川、河流,以及凡人居所,分别代表着天地人。 九道龙门就是围绕着天地人所设立,每一处各有三道龙门。 我深吸了口气,大概的位置我已经了然于胸,但当我起身离开棋盘的时候,眼前竟然站着一个长相特别丑陋的小胖子,他也就不到八岁,当他直勾勾盯着我,我盯着他。 我俩对视了一眼,我惊讶道:“你也是漂泊到瀛洲仙山的人吗?” 小男孩见到我的第一眼,抱住我的大腿就不撒开,一边哭一边喊,“大侠啊,你可算是出来了,是我啊,我是老肥啊!我都出道成人了,您才走出棋局!” 听了他的话,我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胡须耷拉到脖子,不仅头发到了屁股,整个人更是蓬头垢面,十分狼狈。 我彻底傻了,呆呆道:“我..我到底在棋局旁待了多久?” 他激动地说:“七年了!大侠,整整七年,你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真是..老肥?”我喃喃道。 小胖子不断点头,他看着我的神情,真是热泪盈眶。 他告诉我,自己通过黄大仙教导给他的方法,潜心修行,虽然还距离真正的出道差一点,大致上也没什么问题。 他转过身,给我亮出一条细长的尾巴,很无奈道:“还差一点点,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斩断妖身,化身为人,唉..真是好期待啊。” 再三确认无误,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在瀛洲仙山待了整整七年! 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七年一瞬,我深深陷入河图洛书,若不是仗着自己学过义公山录,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 之前我撞在棋盘,意外经历了一场黄粱梦,梦中的那些古怪经历让我记忆犹新,唯一想不通的,既然是梦,为什么我会抓着一把白米离开? 若不是自己蓬头垢面,我真愿意相信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场梦境。 我活动下身体,全身筋骨“噼里啪啦”地乱响,这是筋骨齐鸣的一种表现,没想到,自己竟然与龙骨完美契合了。 与老肥之间了解起这七年来的经过,瀛洲仙山不断下沉,海水将仙山吞噬,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个足球场的大小,倘若再醒不过来,可能我是就要淹死在这里。 至于黄大仙和樱子的尸骸,已经被老肥埋葬在山中。 当我看向四周茫茫大海,心中颇为无奈,修为的高深不代表可以水上漂,若再无船只经过,早晚,我们也得困死在这里。 和老肥在岛上生活了好多天,始终没有船只经过。 有的时候,我特别想给他取个名字。 可老肥坚决不答应,他认为还没有出道化人,担待不起姓氏。 就连齐大胜孙悟空修成神通,也不过勉强占了个猢狲的孙,为他取名的是菩提祖师,像他这样的山野精怪,有个代号就行了,所以,名字的事儿就先放下,等什么时候斩断尾巴再说。 闲暇的时候,我翻开了那本度鬼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拿出经书仔细研读之时,视线所及,无数的游魂野鬼痛苦嘶吼,而当我放下经书,那些人影又会消失不见。 我潜心研习经文,借助度鬼经强大的愿力,化解金龙戾气,最起码不再像曾经那般无法控制。 与前世之间的谈话过后,我才知道,原来徐福一直活着,他可以在不断转生中保持着清醒,这一点就太可怕了。 大禹治水时期留下的九道龙门,如今没有金龙驻守,一旦裂开,会不断向世间索取大量的亡魂,如今黄河龙门被冲刷出的裂缝,就是这种道理。 至于我,身负金龙之魂,实际上这龙魂曾经就是在九道龙门跑出来的。 脱下鞋子,看着七颗痣,我也很无奈。 好端端的,身上莫名多了那么多的担子。 除了要找到失散的南斗星君,还要封黄河龙门,捉拿余下的八只孽龙。 靠在海边,老肥和我一同看着星星,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可以将那些烦恼抛开,他问我,在苍松古树下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说:“成道者的秘密。” “成道者有什么秘密?”老肥还是很不理解。 我认真道:“唯一的秘密,就是他们没有秘密,与普通人一样,有着贪嗔痴慢疑,也有着七情六欲,更有个人偏见的小我意识,与你与我与他,都没什么区别。” “卧槽,那既然这样,我还当鸡毛神仙?”老肥惊讶道。 我摊开手,无奈道:“好好想想,人人都说神仙好,其实好个鸡毛啊。” 老肥突然感慨道:“好..真是好....” 我以为他有病,又帮他重复一遍好个鸡毛,结果老肥突然坐了起来,喊道:“陈正,你看,好大的船啊!”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好悬没哭出来。 鲁滨逊漂流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想吃肉,我想洗澡,我想做大保健! 只见一艘打着灯火的船只缓缓向我们的方向飘来。 瀛洲仙山的灵脉断裂,纵然有大蜥蜴庇护,也难以再像从前那般有雾气遮挡。 正因为如此,我们有了获救的机会。 船慢慢地接近了,我和老肥就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很幸运,船上有人放下了绳梯。 此情此景,我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带着老肥,急忙向上爬,等刚站在甲板上的时候,突然,我和老肥被一群人围住,我扫一圈,足足九位壮汉,有的身上还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瞧他们杀气腾腾,我尴尬道:“多..多谢各位,您们是?” 第三百零五章 水鬼扳指 我双手抱拳又问了一句你好,结果无一人回答。 见他们都是黑头发黄皮肤,我怀疑他们是东瀛人。 我想了想,又试探道:“八嘎?” 这些人面面相觑,还是没搭理我。 难道还听不懂? 我继续道:“哈喽?” 蹩脚英语水平,约等于幼儿园的水平,见他们没有回应,我特别无奈,“你们都干啥的?是不是哑巴啊?说话啊,在这儿杵着是啥意思?告诉你们,就算是要钱,你得先把我送上岸。” 人群渐渐分开,有一位戴着墨镜,穿着花布衬衫,沙滩裤的中年人,最显眼的是他留着一副八字胡,手里摇着一把国风扇子,待他打开扇子时,看到那上面写着的毛笔字,我惊讶道:“荡妇?” 男子把墨镜一摘,“这两个字是坦荡啦,你个没文化的野人,真系好讨厌的啦!” “华夏人?”我兴奋道,虽然我现在的模样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但我还是握住他的手,激动道:“谢谢,真是太谢谢了,您是好人啊。” 听他的口音夹杂一些粤语和普通话,听起来不伦不类,感觉特别别扭,不过在人家的船上,怎么说我也得收敛一下。 于是我很客气地抱拳,道礼作揖打招呼说:“刚刚真是对不起,一时口误。” 对方一愣,“你是这里的野人?” “nono,我是华夏人,东北的,唉,说到如何沦落到此,真是一言难尽啊,大哥,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的?” 我语气特别客气,偷偷观察这些人,发现他们煞气十足,尤其当中还有两位男子阴气森森,印堂之间缭绕着一层黑气。 这并非将死之人的面相,只有那些常年与阴物打交道的人身上才会有的。 我第一想到的是盗墓,可大海上哪有什么墓穴啊? 剩下除了盗墓只有捞尸人了,不过,待我看到甲板上的起重机之时,心里立刻明白过来,莫非这些人是打捞沉船的。 打捞沉船宝藏自古以来就有专门干这个的,做这行必须精通历史,还要有一些内部消息,否则茫茫大海,你去哪找去? 法律有规定,公海内的宝藏,谁捞到就是谁的。 因此引来无数盗墓者转战海上,一旦有所消息,就像闻到破壳鸡蛋的苍蝇,铺天盖地地追来。 我心里有了大概的眉目,但也没主动表露出来。 对方盯着我打量了一会儿,“我们前些日子经过此处,从未看见过有小岛,它究竟是哪里变出来的?” 我只好把小时候看过鲁滨逊的故事大概和他聊聊,没想到,男子还真的相信了,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我叫张耀正,你可以叫我阿正。” “陈正,你也可以叫我阿正。”我故意套着近乎,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手。 看了眼他的名片,什么华人周易文化协会会长,道家理事协会秘书长,终南山客座教授,远大洋文化研究公司董事长,真发财风水道馆掌门人...,我看得有些懵,待翻到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更让我惊叹。 什么主营项目,佛牌、养鬼仔、解降、婚外情、x功能障碍,补财库,还阴债,谢太岁,超度亡灵..。 我惊讶他身上名头可是真够多的,乱七八糟的写了一大堆。 他又给我说了一通晦涩难懂的普通话,大致意思是来这边办事,航海的途中看到这里多了一座岛,这才过来看看,随后就撞见我了。 开始我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呢,结果,待人群分开,一位穿着衬衫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的时候,四周的壮汉和张耀正同时让开一条路,恭敬道:“老板好!” 来者五十多岁,虽然有些秃顶,但额前伏犀骨额外显眼,这是典型大富大贵的人。 但这种伏犀骨有一个弊端,必须双骨的人才能撑得起,单骨的人命薄,担待不起太大的富贵。 除此之外,他的眼神很像老鹰,三国演义中写司马懿的是鹰视狼顾,就是这种狠毒的面相。 可若仅占有前者鹰视,那么此种面相的人不仅观察力仔细,心性坚韧,多数能成就一番作为,唯独性情不够狠毒。 而后者则是与之相反,心性反复无常,狠辣,哪怕至亲的人,也能随时扑上来咬一口。 眼前的中年人,就是占了一个前者,对方左手文玩右手古董,非常有派头。 但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他手中的古董上,那上面漂浮着一团浓浓的阴气,船上明明干爽,中年男子走路时候,竟然会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只不过又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 他说:“你的事儿我刚才在旁边也都听到了,既然能遇见也是缘分,一会儿我送你去岸上。” “多谢老板。”我说。 “这位是你儿子?”男子扫了一眼老肥,微微皱眉,主要是老肥的长得实在是太丑了。 我摇摇头,“我朋友的儿子,他父亲在海上遇难死了,还有,他有点毛病,看起来小,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 “好,去吧,去船舱里收拾收拾,有热水,一会儿让人给你拿一件干净的衣服。”他说。 当这位中年男子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有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张耀正看出了我的古怪,主动道:“兄弟,你吞吞吐吐想说什么?” 中年男子也缓缓转身看向我,面对四周的人杀机腾腾,当初有蒋天胜的经历,我非常不愿意与任何江湖人打交道。 可如今是在船上,真要是打起来,他们或许不是我的对手。 自从我在悟道河图洛书,看清楚天地间的因因果果,非到万不得已,真不敢随意出手,免得给自己招惹一些业障。 面对周围人的咄咄逼人,我说:“如果我没猜错,您右手戴着的扳指有问题,他在吸你的血。” “你怎么知道!”中年男子脸色骤变,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感慨道:“这扳指里的水鬼非常不好养,需要以先天之气滋养,佩戴一年会少十年阳寿,我不知道你佩戴多少年了,可如果继续下去,怕是要出麻烦的。” 第三百零六章 沉船打捞 在普通人的眼里看来,所谓的老物件儿,单指的就是古董,它有着可观的经济价值,事实上,很多老物通灵,到了一定的年头会产生一些邪祟。 尤其一些古物可以寄居鬼神之物,稍加术士祭炼,都可以帮助佩戴者谋取富贵荣华,但这种杀鸡取卵的宝贝,往往不会有好下场,所以绝不能妄用。 看他的表情,我心里一沉,怀疑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这位中年老板似乎对水鬼扳指的事情早已知情。 若这是他的秘密,那我岂不是成了祸从口出? 待周围一片死寂之时,中年人脸色一沉,“小兄弟,稍后可否到船舱一叙?” 我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在人家的船上,更何况,那水鬼扳指如果不处理还是会有人出事儿的。 由张耀正在前面带路,我们一同到了船舱简单洗漱一番。他帮我重新剔了寸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虽说挂满了沧桑,好在一双眼睛仍是分外明亮。 老肥没有和我一起去,他觉得自己模样古怪,换了一身衣服,也会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众人甚至对他指指点点,让老肥非常不舒服,索性就躲在屋里不出去。 我和张耀正去找他们老板,这条船的确是我所猜出的那样,他们就是出海打捞宝藏的船只。 得知他叫李志,是泰国比较有名气的富商,下南洋时期祖上迁徙到了泰国。 当对方好奇我的身份之时,我倒是没有隐瞒,告诉他们自己是华夏一名学道者,已经在岛上闭关多年。 二人听后大感震惊,对我的态度特别恭敬,左一个大师,右一个师傅地叫着。 说起他的扳指,李志长叹了口气,“大师,实不相瞒,这扳指是我李家祖传的,所有李家后代子孙,到了我这个年纪都要佩戴它出海寻找一样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又问:“祖训难违,可既然大师能一眼看出扳指的特点,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人,我斗胆想问一句,我还能活几年?” 听到这番话,我也颇为意外,明知佩戴者必死无疑,还要家族后代前赴后继,实在是太过古怪。 我感慨道:“观您的面相,本是福缘深厚之人,可这水鬼扳指却要了你一世阴德,多则三年,少则半载,必会暴毙而亡。” 听我的话,他竟然重重叹了口气,没有畏惧,反而流露出几分无奈。 “罢了罢了,这就是我李家的命,当初我的父亲就是一觉醒来暴毙而亡,看来这又要轮到我的头上。” 我眉头微皱,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甘愿去死的。 这等妖物留在尘世间,不知还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我说:“不如你把它交给我,我想办法帮你处理掉里面的凶灵,再将扳指给你。” “小兄弟好意在下心领了,可祖训难违,除非能打捞到贵人的尸骸,否则我们家族的子子孙孙,都要有一人佩戴水鬼扳指。” 李志说起这番话的时候,也有着几分无奈与心酸,突然,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其实找您来,也是有一事想求,小兄弟不用担心,不管成与不成,都绝对不会耽误我将你送回岸上。” 我点点头,让李志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于我。 他很怕我多想,还郑重表示自己只是简单问一问,绝没有别的想法。 这点我倒是很欣慰,因为谈事情没有坐船谈的,海上风浪大,四面无靠,万一谈不妥,对方把你扔到海里,你都没处说理去。 听李志讲起,他家祖上是做官的,明朝时期就负责海上贸易,到了清朝年间,家族依然有人做官,后来因为得罪了政治敌人,祖上提前转移了家产,带着全家仆人一路到了泰国。 由于是做海官出身,李家祖传了大量典籍和航海日志。都知道华夏最有名气的是丝绸之路,之后又有了海上丝绸之路的诞生,它繁荣于唐宋时期,到了明清时期开始逐渐转变,而大清朝的封关锁国,让最古老的海上航线变得萧条起来。 既然是贸易路线,那这里所运输的货物肯定很多,而且是使用船只运输的,再加上海面上时而会碰上无法预知的大风大雨,所以这条海上丝绸之路经常会有船只遭遇不测而沉入海底成为沉船。 这船里的宝贝也就沉在海底无人理会了,庞大的利益,这些航海日志上记载了很多关于海上丝绸之路的事迹,也为他的家族埋下一桩祸根。 偶然有一位做古董行业的人,他找到李家一位先祖谈及此事,如果能拿出航海日志,或者可以陪同一起打捞,捞出来的东西对半分。 这位先祖没禁得住诱惑,答应随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打捞,竟然真的捞到宝贝。 李家祖先得到了一枚戒指,那位找上门得来的古董商带走许多宝贝出去贩卖。 靠着那些金钱,李家逐渐在泰国站稳了脚跟。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立下祖训,李家的后代子孙绝不可出海打捞,甚至还烧掉了家中一些存放的资料。 如今经过几代人的繁衍生息,自然也是人数庞大,其中有学习好的,家族会出钱让他们外出学习,等到学业有成后回到李家的各种企业来帮忙打理。 一些不知道上进,或者没天赋的,会留下来继续做家臣。 而枚扳指必须由每一位家主佩戴,四十七岁以后,出海打捞一具棺材,什么时候捞到了,什么时候诅咒才会解除,否则世世代代,李家的家主都活不过五十岁。 李志就是这一代的家主,为了扩大家族繁荣,他没少生孩子,等他四十九岁那年,也要将扳指传给后代。 而今年,就是他最后一年。 说到这件事,李志叹了口气,说:“求大师指点迷津,如果能算出棺材究竟在何处,李某人一定感激不尽!” 我让他伸出掌心,盯着那扳指指看了小半晌,上面招财符文让我有所明悟,随即,我认真道:“怪不得不让李家历代家主摘下扳指,原来不单单是水鬼扳指,还是罕见的财鬼!” 第三百零七章 财鬼 瞧着二人面面相觑,尤其李志更是惊愕万分,连忙追问我,他只听说“水鬼扳指”,却从未听祖上提到过“财鬼”二字。 张耀正从旁又说:“大系傅,雷说这个..。” 听他说话十分不舒服,我打断道:“等一等,你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好吧。”他脸色尴尬,“那个..我在泰国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师,想问问你,财鬼莫非是五鬼运财的意思?” “你说的五鬼和财鬼有什么关系?五鬼能运偏财,财鬼却能兴旺一族的富贵。” 我凝视着他扳指上的符文,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于是乎,我将财鬼的说法告知二人。 民间道家有关于财神、财妖、财鬼三者说法。 前者不常见,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民间也会有一系列的风俗习惯希望能接引财神临门,比如正月十五接财神,家家户户都会接,可财神到了谁家,谁也不知道。 另外一种是财妖,大家族为了防止子孙后代败坏家产,在建立初期会去一些灵山拜请地仙,事先需要用玉石做的神像供奉在山脚下,四十九天过后,若有地仙愿意跟随,请仙者会被托梦。 从那之后,他只需要把石像藏在家中地窖、房梁一些隐秘的地方,一旦家族遭受生死存亡的打击,财妖会守护十年财运,族中财产只进不出,一旦花钱就会闹出人命,子孙只能自力更生,若能挺过十年,就可东山再起。 另外一种是财鬼,多是水中横死鬼所化,若将魂魄封存于玉器之中,雕刻求财符文,以阴气滋养,戒指中的财鬼会以人血为食,吸取宿主一世阴德,转换为财富,若今生吸完了,就会吸取前世。 凡招惹财鬼,绝对是活不长的,而且死后下辈子会化为牲畜,偿还前世孽债。 说到此处,我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李先生,恕我多言,你家中做生意,是不是皆与运气相关?比如做的都是投资行业?” “没错,求大师帮帮我!” 被我再三说中,立志吓坏了,跪在地上求我救他。 张耀正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他奇怪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扳指是用来催财的?那岂不是与泰国招财佛牌一样?” 我摇摇头:“佛牌招财是鬼神之财,那些财运都是鬼神带的,会透支子孙福报,可水鬼扳指不一样,它透支的是阴德!人生在世,做好事被世人所知,称为阳善,此善可享名誉。做好事不被他人所知,为阴善,积累阴德,能福报子孙后代。财鬼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将阴德转换为财富,财富再转化成阴德,若李家后代子孙,可以按照规定去做,钱财是取之不尽的。” “大师说得对,祖宗有训,这些年我们家族赚到的钱,都会偷偷回报给国家和社会,许多民间慈善基金组织都有我的股份。”李志从旁十分感慨。 张耀正疑惑道:“那为什么他还活不过五十岁?” 我说:“你好好想想,李老板一辈子只能佩戴两年水鬼扳指,第四十九岁传给后代,区区两年的时间,足够耗掉他一生福报,甚至连下辈子的运气也要透支干净。” 李志听完,当场就跪下了,祈求道:“求大师助我找到棺材,早日摆脱这种困境。” 我赶忙将他搀扶起来,听他讲起自己今年已经四十九了,回去以后要把扳指交给自己的儿子,可他年富力强,不想早早去世。 这次出海,纠集了陆地上盗墓奇才,还有精通风水、历史的卦师,只不过在大海上航行了一圈,仍然是一无所获,返航的途中撞见我,想问问我,有没有办法找出棺材所在的位置? 我摇摇头:“还是先靠岸吧,在茫茫大海找一口棺材,又与捞针有何分别?回去以后,我想个办法,为你向南斗求寿,延缓个三年五年,看看能否找出线索。” 这时,大门被人推开,一位白胡子老头走进来,他打了个哈欠,说:“刚才睡觉听说在小岛捡到个大师,没想到是个毛头小子啊。” “郝师傅,您醒了,早点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您去吃就可以了。”张耀正客气道。 白胡子大师摆摆手,显得牛气十足,他走到我的身边时,被我上下扫了他一眼,徒有其表,看起来仙风道骨,实则脚底虚浮。 我没搭理他,谁知道这位郝师傅主动上来招惹我,“小伙子,你何门何派?师父是谁?” “海外修行一散人,没有门派。” 我没敢报号,毕竟,龙虎山给我坐实了天渎称号,我消失了七年,如今也不想太早暴露自己。 谁知他讥讽道:“好大的口气,连三国时期的诸葛亮都没办法借来阳寿,你一个小娃娃,是不是想趁机骗东家的钱财?虽然本师不懂你所说的财鬼,可李老板做人向善,获得财富也是他应得的,与财鬼有什么关系!” 听他说完,我倒没有生气,七年悟道让我看破天地棋局,无心与任何人发生争执,因为没必要,他是怎么想的,我又无法去改变,何况,他显然是有意针对我。 我也没说什么,转身问李老板去哪休息? 白发老头受到忽略十分气愤,还想继续开口,被张耀正拦住。 这时,李老板安排了新的房间,老头还想阻拦我,被我以气场轻轻推开,在他眼里还以为是他自己大意了。 其实船上有很多盗墓贼,很多人对我好奇,可我选择闭门不见,老老实实等待着靠岸。 期间我和老肥聊了很多,他告诉我,自己仅差一步就能出道成功,所以,他想靠岸以后,出去寻找机缘。 我叮嘱他小心一点,绝不要轻易使用本事,如果无处可去,也可以跟着我。 行驶了两天两夜,船只停下以后,张耀正主动敲开门,说船已经抵达泰国港口,叫我一同出去。 想起家中所牵挂的人,同样也是迫不及待一同走出船舱,看着蓝蓝天空,我深吸了口气,虽然这里离家还有些距离,最起码已经有了盼头。 我认真道:“阿正,能不能求你帮我办件事?我的身份信息全都丢了,你有没有别的办法送我回国。” “你不会是逃犯吧?”他十分诧异,但很快又拍拍我的肩膀,“对了,你先别忙着走了,李老板是我的一位大客户,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所以托我帮忙找人救他,我在国内联系到这位郝大师,他收费很贵,一小时要两千块,帮助李老板借寿一年就收费200万,结果你在船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算是动了他的蛋糕,而且李老板好像对你很信任,这笔生意我可以帮你谈成,但是所得到的利润需要对半分!” 见他熟练的模样,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张耀正以为我不答应,脸色微变,继续道:“兄弟,咱们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五五成是行价了,更何况要不是我告诉船只靠岸,你就得困死在小岛上,这样吧,六四开,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第三百零八章 暹罗之行 见我还不吱声,张耀正开始打起了苦情牌,眼眶含泪,流露出饱受岁月沧桑的感觉,“兄弟,做人不要太贪,我一个人在泰国这里闯荡,你是不知道有多难,每天不仅和这些大老板打交道,就连一些小三想转正,也会来找我,别看我抽成高,可哪一路菩萨能不拜?” 我在岛上待了七年,现在外面究竟什么变化自己还不得而知,何况,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为了给自己赚点生活费,我答应了张耀,正跟他一起去解决李志的事情。 当我们一同下船之后,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老肥环顾四周,感慨道:“我在野兽时期因听僧人念经,方才有了神智,这里到处都是佛教的痕迹,我想四处看看,等还愿以后我会去找你。” 我有些惊讶,指了指四周,问他茫茫人海怎么找我? 老肥却笑笑,他叫我不要担心,身为五大仙家之一的灰家出道仙,找人寻物,就是天生的本事。 待他前脚刚离开,李志也在随后下船,当时有奔驰来接他,李志主动邀请道:“大师,您与我一同去?” 还不等我开口说话,张耀正主动拦下来,说:“老板放心,明天我带他去就行了,陈师傅是我在国内认识的全真派俗家弟子,我带他去准备些东西,万一等会儿能用得上,也省得麻烦。” 李志欣慰道:“阿正,这次你真是费心了。” “为老板服务,是我的荣幸。”张耀正堆着笑脸,十分谄媚,恨不得把脑袋塞到人家的裤裆里,这样的行为,让我也觉得很不舒服。 目送李志坐车离开,他一个劲儿地点头摆手。 我无奈道:“至于吗?” “你懂什么?出来混就是求财的,说话低调点总不会错。”他缓缓直起腰,“走,我带你去置办一身行头,否则你这样去,不够隆重。” 我指着他的扇子,“告诉你,我可不拿荡妇的扇子。” “没文化就不要乱说话,这叫坦荡,时刻提醒我做事情要堂堂正正!”张耀正说。 瞧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要不是刚才我看到他谄媚的样子,我恐怕就相信了。 老话讲,“谄上者必骄下”,他在之后所做的事情,更加证实自己就是这个典型。 他领着我走到港口附近的停车场,那里正好停着一辆宝马轿车,我拉了几下车门没拉开,张耀正吆喝道:“喂,过来帮个忙,摩托车放的时间久,有点不好打火。” 看着那辆破旧的小摩托车,我也颇为无奈。 张耀正连续试了几次,还让我帮忙推下,随着他拧动油门,发动机“突突突”冒出了白烟。 “好嘞,快点上车,趁着现在还能骑。” 我掩住口鼻也很无奈,摩托车显然是缺机油了。 初到泰国一切都还是未知,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早日回国。 除了寻找南斗之外,还有即将出问题的金龙脉,和那如同定时炸弹般的黄河龙门。 那天他带着我去了市场,我们俩随便吃了点东西,都是很便宜的路边摊,见他对着服务员呼来喝去,我感觉非常不舒服,身在异国他乡,也就没太多说话。 这里的夜色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来人往,张耀正似乎和每个人都很熟悉,他亲切地打着招呼。 之后在华人聚集的地方,他出钱给我买了一身道袍,整个人的气质自然也就变了。 张耀正还想带我去大保健,可修道者不履邪淫是规矩。 我也就找个借口没答应,他说:“那好吧,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儿,先送你去住的地方,对了,那位白胡子郝大师肯定会找你麻烦,我是个生意人,不能把买卖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回去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那位郝大师是你在哪找来的?”我疑惑道。 “那就别管了,郝大师有点怪癖,玛德,要不是为了赚钱,我也不愿意搭理他,非得让我准备九名童子的睾丸,横死的新郎头发,七十九岁死亡老头的脚趾头,还要一名刚死去的小孩儿的头盖骨。”张耀正长叹了口气,“这些东西的成本可不便宜啊。” 听他的话,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借寿用这等阴邪之物,摆明了是有损阴德,根本不符合五行阴阳的规律。 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不好说什么。 明日给李志借寿的事情马虎不得,世人求南斗借寿,借的是自身阴德,至于借多少,全靠着自己的机缘。 当天张耀正把我送到出租屋,随后自己一个人出去办事。 他家很简陋,四周摆着一些古曼童、佛牌和一些法器,我粗略看了几眼,这里大多数都是残魂,没什么法力,除了当装饰品,毫无一点作用。 华夏道家也有养鬼催财的法术,适合偏门的人招横财是需要厉鬼的,而且死得越惨,法力越大,尤其情杀后再自杀的,寻常道士都无法掌控。 其中拘魂,洗灵,养鬼三道工序方法很烦琐,三言两语讲不清楚。 且说我在张耀正家休息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在打坐的时候,他打开房门,我眉头微皱,看着他手里的破布包裹,周围弥漫着的阴森邪气让我不禁皱眉。 我知道,这些东西显然是昨天他说的阴物,回想那老头道貌岸然的模样,我心里油然升起一丝厌恶感。 身为华夏修道者,搞这些阴邪的东西! 如此不孝子孙,不给他点教训,都对不起他们家的列祖列宗了。 李家在泰国一户很大的庄园内,张耀正把摩托车停在距离稍远的地方,我们俩又步行走了半个钟头,路上看着到处停满了的豪车,园林绿地,植被茂密,生态环境很像是模仿苏州园林的感觉。 加上庄园靠在山下,有一条河水盘旋而过,两头大象被简易的木质栅栏关在了一个活动范围,我在一旁感叹道:“此地风水绝佳,前庭蓄水,后院置山,坐山面水,每每到了雨季,此地必然是隔窗云雾生衣上,卷幔山泉入镜中,风水养人的绝佳之地。” “哼,想不到你也懂风水!” 只见郝大师背着手,缓缓走来,鼻孔上扬,完全是一副不屑的面孔。 我没等说话,张耀正主动把袋子递过去,客气道:“大师,按照您的吩咐,用玉盒封好,里面有冰袋保鲜,都很完美。” 郝大师不满道:“阿正啊,李老板身份尊贵,来这儿想办法的师父,也都是有师门传承的,你让他来参加是什么意思?” 看着别墅外聚集的人群,我问张耀正怎么这么多人?他解释说是不单单请了郝大师,还有些当地的龙婆、法师以及国内的法师,大家共同来到李家,帮忙解决麻烦。 而我是李老板主动邀请的,其余的人,都是通过他的中介公司联络,到了泰国这里。 第三百零九章 李志的请求 原本郝大师还想找我麻烦,但张耀正从前面不停说些好听的话儿,他处事圆滑,办事效率也是非常高,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矛盾,带着我们一同走进大宅。 其他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有的人互相攀谈,也有的人相互递名片,俨然成了交际会。 只是在场中有一个人的目光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总是盯着我看,此人身穿一身白衣,三十岁出头,留着中长发,长得不像泰国人那么黝黑,反而皮肤细嫩,很像在国内鱼米之乡的江南人,而他偏偏穿着龙婆的衣服,这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大家也在互相打量着彼此,这时,别墅的大门打开,李老板的一位管家走出来,客气道:“我们老板身体不适,让我代替他请各位大师帮忙,若是解决李家的这场麻烦,凡是能成功者,李家甘愿付两千万酬劳!” 有人主动道:“请李老板明示。” 管家又说:“事先声明,无论诸位能不能做到,我们都会给予报酬,绝不让大家白白跑一趟,此事涉及我们李家的秘密,各位必须签署合同,留下详细的信息,如果遇到问题,我们肯定会登门找各位讨要个说法。” 一听这么说,立刻有人不愿意了。 其中一位浑身刺青的人,说了几句泰文,管家和他交流几句,此人转身便离开了。 我扫了一眼,在场中一共有七个人,华夏人除了我和郝大师之外,还有一位身材瘦小,穿着布衣的华夏人。 那人前脚刚离开,张耀正低声道:“他叫阿狄,是挺有名气的降头师,这人性情古怪,莫名其妙把全家人都给弄死了,连尸体都埋在自家的院子里,后来被警察发现,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拿他也没有办法,知道他是降头师,只能敬而远之,而他性格怪戾,现在是一个人隐居在山林里。” 管家继续道:“请各位多多担待,我们也不想拿这种事要挟大家,只是族中有规矩,实在是迫不得已,若是还有谁想离开,出去以后会有人接待,事先所答应的酬劳一定会分文不少给大家。” 先后有三个人退出,算上我在内只剩下五个人,那位管家开始对我们进行登记,我目光看向那位古怪的男子,恰巧轮到管家询问他。 男子没有任何隐瞒,道:“你好,我叫布塔,是白龙王五弟子,以白龙王的名号,李老板可以放下心。” 听到他的话我微微一怔,白龙王的大名那可是家喻户晓,不少港台艺人都拜他为师,他原是云南一位修自行车的普通人,一天莫名其妙觉醒了血脉,说自己是白龙王,根据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泰国,为当地人看病解灾,逐渐有了名气,之后被当地人立庙祭祀。 当他介绍完了自己,立下字据之后,其余几人也相继登记。 小个子的华人叫韩福,是云南滇巫,家族是个小寨子,自己出来就是为了求财,他让李家可以放心。 除了郝大师之外,剩下的两位都是当地阿赞,同样也是为了求财,只要给钱,什么事儿都好办。 管家把事情交代完,主动邀请我们几人进入会客厅,屋内不仅有白玉大理石铺面,家具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制成,窗框镀金边,缕空雕刻技艺高超,屋内陈列着一些古董,野兽标本和象牙雕饰,气派十足。 郝大师期间总想着和我较量较量,不过都被张耀正给拦住了。 管家转身去了里屋,没多久,李志被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推着轮椅走出,仅仅一日未见,李志整个人的气色萎靡许多,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他缓几口气,“多谢各位能来,我这个是家族的老毛病了,四十九岁以后,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大病一场,直到五十岁那年暴毙而亡。” 郝大师主动上前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志的气色,颇有几分卖弄,“李老板的面色有肝肾两衰的迹象,若能吃上我熬制的药汤,倒是可以缓解痛苦。” “多谢郝大师,我自知病从何来,我们李家祖祖辈辈,皆是如此,到了我这一辈依然逃不掉诅咒。”他叹了口气,又拍拍女孩儿的手,虚弱道:“阿柔,你去把那样宝贝拿出来,给各位看看。” 随着阿柔捧着画轴走到大厅,几位佣人相互陪同之下,将这幅画渐渐被拉开,近乎达到十米的画卷展现出一副令人惊愕的内容,全场皆惊,就连我也木讷当场,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李志看出我的异样,忙问:“莫非陈师傅曾在哪里见过此画?” 面对众人的目光,我缓缓点头,可具体缘由并未与他们详细说明,当初我寻找石人孕娘,曾被他们带去一间破庙,在庙中我看到一座古城墙,之后里面是十八层地狱的模样。 画中所展现的内容让我记忆由心,他就是阴曹地府的城墙以及十八层地狱的模样。 毛笔作画,朱砂点缀,画中厉鬼面目狰狞,一个个栩栩如生,宛如活了那般,摄人心魄。 李志叹了口气,“不瞒各位,这幅画与扳指皆为祖传之物,每一位先人离世之前,都会告知后代,去大海中打捞一座石棺,石棺内有一位神仙,只要把它带回来,棺中的神仙会进入到画中,我们李家的诅咒自然会解开。”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别人或许不信,可我亲身经历了石人孕娘的事情,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说到此处,李志颇为无奈,继续道:“不瞒各位,我曾经有六个儿子,十七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当我的儿子全部遭受不幸之后,第三代孙子又会在14岁那年意外去世,如今只剩下一个小儿子刚会走路,可前些日子,我又做了个梦,梦里我进了画中,有一个人对我说,他要娶阿柔为妻,否则我最后一个儿子也活不到14岁,我本以为是场梦境,结果竟然真的发生古怪的事情。” “之后阿柔每晚都会梦见受到男人骚扰,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十分疲惫,继续道:“至于大海石棺我李家几代人都未曾寻到,所以,李某人不敢奢求,而今日请大家来,第一是想问问看,能不能为老夫增寿几年?第二,也希望能解决阿柔的麻烦。” 矮个子询问道:“李老板,从第一个孩子去世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李志目光陷入短暂的回忆,之后由他娓娓道来事情的原委。 那个时候是李家家业如日中天的几年,全家不仅涉及房地产各个行业,就没有不赚钱的。 可偏偏李家有位年轻族人患上精神病,他天天疯疯癫癫的,经常坐在祠堂门外傻笑,但是每当他跑到谁身边,对谁大哭一嗓子,不出三天这人准死。 开始谁也没在意,但后来连续有人死于非命,都与这傻子有关,就在当大家准备抓傻子的时候,他却在祠堂上吊自杀了。 可后来厄运非但没有取消,反而变本加厉,李志还说,每一次李家赚了大钱,就会有一大批人死。 包括有一次李家谈妥了一起买卖,使资产翻了好几倍的那一天,族中举行庆功宴。 一位族人不小心点燃了大厅,引起一场大火,大门明明是开着的,火苗也不是很大,可却让族人怎么也跑不出去那个怪圈子。 一屋子近百人集体在屋内跑圈,最后自然是全都葬身于火海。 第三百一十章 盘道 整个大家族只剩下李志一脉,其余兄弟血脉,就算侥幸活过来,之后也是死得七七八八。 当家族中的男丁相继去世之后,李家的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轮到李志的儿孙出事儿,从上到下更是频频发生横祸。 李志为了保证血脉传承,吃了好多个补药,不停地找女人,相继生了几个孩子。 可小孩子一律皆会在14岁生日那天去世。 如今李志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可还有家族使命未曾完成,直到前几个月,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看到一位容貌古怪的男人,答应帮他解决麻烦,前提是将阿柔许配给他! 一开始,他只是当做梦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谁知阿柔也做了相同的梦,梦中那位丑男说会来下聘礼。 一大清早起床,佣人被门外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只见院子堆着乱七八糟的野猫尸体。 佣人本想将尸体打扫干净,谁知,仅是轻轻一碰,猫尸便化为飞灰,变成了一个个黄澄澄的金砖!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全家都非常惊讶,尤其二人的梦境对照,竟然是一模一样。 自从李家收到这些金砖过后,阿柔当晚就梦见有人来娶她,然后将她带出家门,去了一栋红房子。 说到此处,阿柔还指了指画中角落里的红房子,说她就在这儿和那位丑男一起生活。 阿柔说她真的快疯掉了,受不了那个丑男每天夜里碰她的身体,可她完全无可奈何,只要是睡下,准会梦见被接走。 说到此处,李志崩溃道:“这幅画是我家中至宝,牵涉一段家族秘闻,不得已才会让诸位立下字据,而我李某人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曾请各个门派的大师看过,结果依然没有什么效果,阿柔是我大哥的孙女,除了想请各位助我延寿之外,还希望大家能救救阿柔。” 我在心里分析了李志刚刚所讲,家族中的傻子哭死人,这绝对不是害李家的关键。 之后,李志向众人询问该如何借寿,多活几年? 郝大师早已按捺不住自己,上前道:“李老板,我有一秘法能够延寿,只是方法有些邪门,不知你是否愿意尝试?” 滇巫韩福说:“若李老板肯活在黑暗中中,我倒是能延寿三年,只是期限一到,我也没办法。” 那位白龙王的弟子,拿出一个佛牌,说:“这是师父要我拿来的崇迪佛牌,能帮您减轻痛苦,至于什么时候会死掉,还是要看天命。” 而另外一位泰国法师又说,他有办法借寿,只不过需要在自家后代身上去借,不管借的是谁,被借者会在三日后横死。 不管天地间的何种术数,都是在因果屏障之下,能量也是守恒的,得到一些,注定也会失去一些。 可李志已然到了油尽灯枯,天知道,他会为了活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没有多言,只是躲在一旁等待着他的答案。 结果,李志缓缓道:“我只是想活着,若因为我的命,而去坑害其他人的性命,我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那位降头师选择退后一步,李志又看向那位滇巫,“如果不能见阳光,我无法完成家族宿命,又与死了有什么分别?” 郝大师还有些跃跃欲试之时,李志问他,该怎么做? 郝大师牛气冲天道:“我所要用的方法李老板大可放心,虽然这些都是邪物,可并非活人身上的,只需把这些东西装在坛子里,写下李老板的生辰八字,埋于风水宝穴,就可养出第四道魂魄,帮您延寿。” 李志听到郝大师的话,当即便有些心动。 但我却深知他的法门绝不是好东西,出言制止道,“李老板有所不知,人有天、地、人三魂,而多出的第四魂称为虚魂,人若有虚魂,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性格怪戾,嗜好杀戮,早晚都会作茧自缚,死于非命。” “你什么意思!”郝大师脸色微怒,“臭小子,你什么身份,胆敢质疑我的实力?” 我向前一步,毫不退让道:“我只是想把后果讲清楚,若是李老板自行选择,将与我毫无关系。” 坦白讲,我最讨厌那种以道家术法害人的野道士。 麻衣派相术观道士面相,若满面黑暗之色,皮不包骨,眼红须健容酷,身上形骸之气不和,就知此人多行妖魔之事,应当敬而远之。 在外漂泊了七年之久,虽然这不是华夏大地,可看到道家中人如此不顾仁义廉耻,实在让我心头愤怒,不得不出手管上一管。 郝大师冷笑道:“好啊,臭小子,你敢不敢与我盘个道!” 见对方咄咄逼人,几次三番挑衅,纵然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我说了一声“请”,郝大师向我退出半步,其余的人自觉让开。 郝大师说:“念在你是小辈,文盘还是武盘,让你选。” 盘道是道家中人的一种交手方法,不能像街头泼皮那般打架,而是要双方拉开距离。 文盘讲的是道法,彼此之间用语言破对方道心,种下一道心魔。 武盘相对直接一点,双方摆阵破阵,或者勒令鬼神,生死各安天命。 听他的话我却笑了,讥讽道:“你一个脚底虚浮,假借幽魂野鬼妄称道家子弟,文盘,你可知何为道?武盘,你又如何抵得过朗朗乾坤?跳梁小丑,我不招惹你,你却三番两次呱噪,莫非真以为离开华夏国土,这天地间就没有报应了吗!” 郝大师被我刺激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连说了三声“好”,脸色骤变,厉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本师不念华夏同宗之情!” 见我不理他,郝大师在怀中取出一副巴掌大小的柳木棺材,咬破手指点在棺材板,口中低声念念有词,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低,我的耳边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一双惨白的小手在我的脖颈前环绕。 郝大师目光阴冷,好似已经胜券在握,我站在原地,以度鬼经文大愿力化为法身,此经本就是法显西行取经遗失的一部分。 佛法虽然讲众生平等,却依然要有金刚怒目,只有这样,方能降服诸魔。 我虽未动,可度鬼经心头念起,一道金色锁链将柳木灵童捉住,他看模样不过八岁,五官狰狞,身上也是各种损伤,看起来特别凄惨。 当即,我长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准备养鬼,又为何不为他洗干净身子!” “我的事儿,不用你管!”郝大师面目狰狞,突然拽出拷鬼棒,对着我的方向一挥,柳木灵童凶性大发。 我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可当我准备以度鬼经度化他的时候,郝大师竟燃烧一道鬼符。 身旁陆陆续续出现七位柳木灵童,这种祭鬼方法需要用血馒头引,小孩子横死之时,将馒头沾上死者鲜血,以柳木招魂做引,雕刻成灵童、棺材的模样来寄养鬼魂。 忍无可忍,我向他踏出半步,金龙戾气被度鬼经化解,我本就具备龙骨,待发怒之时,双眸化为金色,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光泽。 待我与郝大师相隔不足一臂距离之时,他与我四目相对,顿时流露出惊恐之色,“你..你的.眼睛。” 我呵斥道:“你身为道者,为法不尊,该当何罪!” 第三百一十一章 毛荼 这一声呵斥,我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去呵斥晚辈。 就好比两个人吵架,一方占了理,另外一方没有理,他自然虚得很。 而文盘武斗都讲究因势利导,何况我本就身有龙骨,不曾出手,仅凭一声呵斥,就让郝大师的脸色煞白。 我缓缓扫视着周围柳木灵童,厉声道:“悬崖勒马,不再助纣为孽,本师会助你们早日投胎!” 柳木灵童本就是命苦的小孩子,听我一说,纷纷跪在地上求我。 待我轻轻抚摸他们的头顶,柳木灵童身上的怨念随之消散,转眼间,消散于天地之间。 至于他们会不会投胎,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郝大师见灵童消散,顿时大怒,他咬牙切齿道:“你坏我好事,我要你不得超生!” 这时,他身上忽然长出坚硬的黑毛,五官变得极为狰狞,四肢粗大,额头上长出第三只眼睛。 周围人群频频后退,大家惊叹不已的同时,郝大师突然拽出张耀正给他的布袋,将里面的邪物掏出来往嘴里塞,每吃上一口,毛发由黑转红,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凶戾。 “阿正,这人是你请来的,他到底怎么回事?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若是耽搁我的事儿,你想好后果!”李志语气有了一丝怒意。 张耀正哪里知道这个啊,他频频道歉,还说自己一定会处理好,竟然想要上前质问郝大师,幸好被我提前拽了回来。 我说:“不要命了,快点回来!” “你放开我,我死了不要紧,钱不能没啊!”张耀正有点急躁,气急败坏指着郝大师说:“你个二逼,老子花钱把你请来办事的,不是在这儿捣乱的,快点,赔个不是!” 郝大师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着头啃食着东西。 见到他的状态,我认真的道:“这是恶道化荼,为道者若人心似妖,就会化作‘荼’,毛发以黑、红、白三者为界限,白色是最顶级,喜欢吃人心肝!” 张耀正不解道:“卧槽,他那到底是人还是妖!” “他化生妖,也叫妖鬼,你躲开一点。”我认真道。 像世上有湿生、卵生、胎生、化生四种生命。蚊虫蛆虫皆靠湿生,鸡、雀、蛇、鱼皆是卵生;牛羊牲畜凡人皆是胎生;茧蛹化蝶、谷物生虫、人死化鬼,以及活人成妖皆是化生! 只见化作毛荼的郝大师,正咀嚼着邪物,满嘴脏兮兮的口水散发着一股子恶臭,他看向我的时候,那股气味儿扑面而来。 毛荼目露凶光,向我扑来,他力大无穷,脚底下砖瓦都被踏出裂缝,满脸狰狞的模样恨不得将我生吞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有使用炼妖葫芦,毕竟阎罗殿的东西太招风,容易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道士能化作毛荼,都是生前有服用违禁丹药,他们为了增长修为或者延续寿命吞服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心思歹毒,恶念早已化妖,只是缺乏一个契机,在与我斗法就是他化为妖鬼的诱因。 避免麻烦,我主动出击,迎着毛荼重拳所向,他被我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头一歪,整个人贴在墙上没有落下。 当他缓缓抬头,身体如蜘蛛般顺着房顶爬过来,对方眼神凌厉,直到我头顶的方向,一张嘴,吐出一大口的绿水。 我提前做出躲避,绿水喷洒在地面,腐蚀出一道恶心难闻的雾气。 眼看着他身上红毛逐渐有了化成白色的征兆,万一他跑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时候,我手掐灵官指法,吼出五雷咒,伴随龙骨强大的实力,龙音诞生出的共振之声让房间的玻璃浮现出裂纹。 随着几声炸响,毛荼跌落在地,与此同时我跑过去,骑在他的背部,一巴掌拍在他的脖颈。 重重一击,毛荼的头部磕在地面。 他吐出的绿水还掺杂了豆腐渣块状的东西,眼看他还想反抗,被我揪住头发,又一次重击。 这时,我已经死死坐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当我再度以雷咒破他的妖鬼之躯,突然,毛荼吐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疙瘩,他在绿水中缓缓蠕动,转眼间化成一只黑色甲虫,待它还想跑的时候,被我追上去一脚踩死。 我松了口气,“放心,郝大师没死,把人带出去吧,对了,您家洗手间在哪?我最好洗一洗,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简短的交手让大家看傻了眼,我心里也明白,他们都是修道者,电影里所看到的道士特别能打神仙高手,都是修武道的,和传统术士不太一样。 至于那些法师、降头师、巫师身体脆弱得很,常年与阴灵打交道,五脏六腑的精气亏空得非常厉害,别说是我,就算一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他们都不见得能打得过。 所以说,今天若不是我在这儿,李家一定会演变成流血事件。 我去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新衣服。 这回我们去了二楼客厅,每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轻视,尤其李志,更是非常客气,他主动道:“陈师傅,我想问问看,就我的病还有救吗?” “有。”我斩钉截铁地说。 大家没有任何回应,想必也是把我当作骗钱的小丑。 随着刚刚交手,还有李家的祖传的秘闻,以及那副古画,我推测道:“水鬼扳指的确是财鬼,可他是等价交换,只要你做的善事足够多,财鬼不会害人性命,而您家里的那副画,来历非同寻常,实不相瞒,以前我曾经在华夏某个地方见过它,你好好想想,在这儿之前,还有别人碰过此画吗?” 我说得很坦诚,李志也在细细琢磨,过了小半晌,他沉思道:“要是这么说的话,大师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以前的确有个人来我家,他是华夏的风水先生,在金三角赌场为人看风水,我去赌钱,与他有过接触,后来他随我来到泰国发展,还为我家中立下一座祖祠说是可以兴旺人丁,多子多孙。” 听完之后,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大家对此都有所怀疑。 为了验证下自己的想法,我提议去他家的祠堂看看,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由阿柔推着李志在前面领路。 我们先出了大别墅,又有人开着旅游景点才有的观光车把我们送到祠堂。 电瓶车停下,我抬头一看,祠堂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儿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李氏宗祠四个大字。 古风的建筑尤为壮观,华夏传统认为祠堂的风水好坏关乎宗族的兴衰,潮汕人大都会在功成名就之后大修祠堂,延续一脉香火,重视宗族传承的家族,更是多出富贵商人。 凡是有大事商量,都会到祠堂去决议 而祠堂既然是灵魂归处,自然要占据风水宝地来庇佑子孙后代。 其中神奇的作用不单单如此,关于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而李家的祠堂还真就有点不同寻常之处...。 第三百一十二章 祠堂风水 且说,跨过院子大门,面前是一处镶嵌大理石雕刻的鲤鱼池,池边还有用来观赏鱼所用的凉亭。 风水中,鱼池有着一种美好的寓意,代表着家族里面能够多子多孙,并且子孙后代才智聪慧。 可此池中无水无鱼,四周也无任何花草植被,整个祠堂显得鬼气森森。 这让我心里感觉到了奇怪,仔细观察周遭的祠堂结构,我问:“你们族中祠堂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李志回忆道:“大概是那风水先生死后不久,一些族中长辈最初也感觉不对劲,联系到许多的风水师傅,可来了的人,均是摇头叹息,都说办不了,他有想过将祠堂拆掉,可有人告诉我,这座祠堂能保证我们李家香火不断,如果全拆了,我们全家将会一夜死绝。” 以目前李志家里的遭遇,满门绝户也是早晚的事情,但真若是风水出了问题,拆祠堂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义公山录中倒也有记载,关于祠堂风水的应对之道,不过像这样阴气森森的祠堂还是第一次碰见。 让其他人外面等候,我和李志单独迈入屋内,刚进门就是一堵迎门墙,墙壁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画中人长得豹头环眼,乍一看与钟馗都有一拼。 此人道士装扮,蓬松的头发很邋遢,身穿布衣,单手背负桃木剑,另外一手提着个酒壶,腰间挎着令牌,目视前方,在画师刻意的雕琢,画像平添了几分威仪。 还别说,要不是身上的衣服是青袍,我还真以为他是钟馗呢。 绕过迎门墙,看着李家气派的祠堂供奉着家族列祖列宗,之后在祖祠查了一整圈。 此地除了鬼气森森,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对啊,李志的嫡系后代活不过十四岁,那其他人为何早早夭折? 于是我问了下他父亲的牌位在哪? 李志说:“不瞒您说,家父去世后,我也察觉出了祠堂有些不对劲,于是我偷偷将父亲的牌匾以及生辰八字刻错了,才算是逃过一劫。” 可祖祠针对族中所有血亲,光靠一个名字根本难逃厄运才对。 于是经过我细细地询问,原来李志的父亲,在年轻时候脾气暴躁,与族中长辈发生矛盾,又被族长责罚时公然抵抗,后来在他爷爷力保下,算是活了命。 既然他在所有的祖宗面前,公然宣布与李家脱离关系,这自然是断了冥冥之中的因果联系。 这与他是李家仅存的后代,怕是有着一定的关系。 我将自己的事情与他解释后,李志深思片刻,又问我可不可以断绝关系,来保存他儿子的命。 我摇摇头:“你与他不同,当年你父亲在祖宗牌位前公然决裂,全族人有目共睹,到了你儿子这一辈恐怕不行了。” 他听后也十分感慨,略带几分将信将疑,反问我祠堂风水究竟是否真的那么神奇? 我告诉他,假如祠堂无碍,族中人丁自然会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也会觉得祠堂这东西没什么大用。 若是想出大人物,那就得靠祖祠的风水了,举个例子,好比一个人干什么都优秀,学习好,智商高,八字极佳,甚至说是帝王将相的命。 偏偏在20多岁气运正旺的时候英年早逝了,这就是说祖祠的风水养不了这样的大才,与那句“水浅游不了大鱼”是一个道理。 曾有民间传说,讲述汉朝有一位将军刚一出生时,北边红霞漫天,天降流星,之后那娃娃下生后掌心攥着一枚黑灰色的硬片。 与此同时,全村的猪马牛羊不进圈,小鸟不入村,当即有位老道士赶忙去察看一二,到了婴孩儿家的门口,连说三句“破军星君”下凡。 老道士找到了这家人,告诉他们,说这孩子不是池中物,应劫而生,希望全村建立一座大宗祠,以他家为首,这样才能让孩子长命百岁,否则必然天妒英才。 自家人倒是同意,可村里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出砖出瓦,最后老道士掐指一算,在西北方的山边找到了一颗大石头,告诉那家人,让孩子去拜这石头为干爹。 过去人都信鬼神,妇女自然是一口答应,等孩子满月拜了石头算是礼成,后来每逢刮风下雨,小孩儿必得病,可不论是多大的灾祸总能逢凶化吉。 孩子渐渐长大,一切犹如老道士预料的那样,成为了一方英豪,扬大汉威仪,使匈奴闻风丧胆,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最终成就万世之功。 不过由于汉朝传说发生了一起地震,村里的石头被河道冲开,仅仅过了半年,那位传奇少年就在十九岁那一天英年早逝了。 至于是谁咱就不说了,民间传说,当作笑谈。 同样也说明了祖祠重要性,假如聚全族的风水养这一个人,可能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大汉的历史可能也会由此重写。 听我讲完,李志倒也对此深信不疑,他十分感慨,声称自己恐怕是活不长了,只是阿柔这孩子挺好的,不忍心见到她受到波及。 我忽然想起迎门墙上挂着的画像,于是我问李志,那画中人是谁? 李志说:“那是一位华夏的道士,曾经救过李家祖先一命,甚至还参与到打捞沉船的事情,后来,李家人谢他的大恩,就将此人的画像也挂在了门口,每年祭祖,都会祭拜一下他老人家。” “阿柔说那位带他入画的人,长得奇丑无比,莫非是他?”我惊愕道。 李志却摇摇头,他说:“不可能,阿柔李家嫡系,从小就来祭祖,若真是画中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走出祠堂,站在那幅画的近前,麻衣派的观神术一眼就能看出画像表面缭绕着一层青光,这种光泽是代表神性,但发青,明明是一种动物成仙才会有的光泽,怎么可能会在一幅画中出现? 我说:“你让人为我准备一碗井水。” 李志说:“不必那么麻烦,院子外就有,那位风水先生说,井是风水井,平时都不会打开。” 我让他在前面带路,走到那口不起眼的小井,周围砌着青条石,看起来古色古香,非常有韵味。 不过,当我打上一桶井水,顿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我脱口道:“好大的尸气!” 他问:“什么是尸气?” 我把井水放在他的面前,“井水清冽,由地脉而生,闻起来会有一种清新的感觉,若你觉得头昏,不喝井水只是闻一闻,都会觉得十分舒服,这正是因为井水包裹着地气,可尸气总是让人不舒服,井水明明是无色无味,你深吸一口气,会觉得额头发紧,胸口十分沉闷。” 李志不相信,接到手中尝试一下,脸色微变,“果然是这样,大师,我该怎么办啊?” 他像没有了主心骨,虽然看起来还能沉得住气,其实心里早已慌乱。 迎门墙上的古画,还有着莫名的井水,总让我觉得二者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于是,我端着井水走到古画近前,一盆水泼洒上去,只见这幅画一点点变色,原本的水墨丹青逐渐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再看画中人,我着实吓了一跳! 第三百一十三章 疫鬼 画中原本容貌丑陋的道士,逐渐变成瘦小枯干的小老头,他身上的青袍变成黄袍,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肩上扛着一把鬼头刀,双目闪烁着幽幽绿光,十分邪异。 我说:“你让阿柔进来看看,是不是他?” 阿柔在短暂地平复过后,急匆匆地跑出来,推开门见状就惊呼道:“就是他,就是他每晚都把我带到红房子里,求大师救救我!” 李志满脸迷茫,他追问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画中人应该是传说中的疫鬼!” 李志顿时非常慌乱,他说自己家族供奉几代的画像怎么还成了一种传播瘟疫的鬼呢? 为何供奉疫鬼,恐怕要问李家先祖了,不过,我曾在《太平广记》中看到有一段记载。 说的是“出则为祟。所著衣袷皆黄,至人家,张口而笑,必得疫疬。长短无定,随篱高下。” 大概的意思,黄州有一个疫鬼名叫“黄鬼父”,穿着一身黄衣服,懂得变化之术,身体能大能小,可粗可细,就好像金箍棒成精一样,只要有他出现,必然会流行瘟疫。 黄鬼父到别人家中,也不说话,张口就笑,露出大黄牙,倘若谁看见他的笑脸,那家人定会生疫病。 瞧着阿柔和李志的神情,他们并不像在撒谎,可谁家能挂这么个鬼怪供奉? 回想井中的尸气,还有那位已经去世的风水先生,我说:“李老板,为你们家主导风水的那位先生,后来埋在哪里?” 李志回忆了小半晌,一拍大腿,“你说这事儿我还真想起来了,我父亲曾经讲过,那位风水先生为我李家改变风水,还说自己会因泄露天机遭报应,让我李家为他养老送终。” 这时,阿柔不敢看屏幕的黄袍鬼,她还说自己害怕,待在这里浑身都不舒服,于是,她就先出去了。 李志又说:“听说那位风水先生为我们家立下祖祠,没多久眼睛就瞎了,然后一直在家族生活,大概不到三四年,他就不行了,死后也埋在我们李家的祖坟,由于对我们李家有大恩,就在祖祠给设了一间偏殿,祭祖时候也会带着他。” 听完了他的话,我心里有了一些眉目,怪不得这么大的尸气,李家的风水已经全被破坏了。 待我沉思半晌,李志又来问我,李家的劫数究竟该怎么办? 我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曾经那位风水先生,十有八九就是黄袍鬼,他假死之后躲了起来。 以他传播瘟疫的特点,我估计黄袍鬼肯定是要躲避天灾劫数的。 想到此处,再次打量着祖祠的风水格局,我发现李家的祖祠风水虽然阴气森森,但祖祠本就是摆放牌位的地方,倒也没什么,只是随着那幅古画现形时,祖祠内缭绕淡淡的雾气,在雾中我看到池塘有一条黑色的鲤鱼游来游去,又在转眼间消失不见。 听到此处,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记得当初那位李家先祖曾经是海官,就是这位风水先生从中协助,方才能在大海里打捞出某些宝贝。 水鬼扳指还有那幅古画都与这位风水先生有关,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于是,我继续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夜里我要会一会这位黄袍鬼!” 跟随李志一同离开祖祠,我向其他几人稽手道:“今日我要捉那只坑害李家的鬼魅,还需要各位多多帮忙,在此处埋伏,一旦他逃窜出来,还请大家将他生擒。” 李志一听我说有希望解决家族的困境,面色大喜,一扫之前的疲惫,告知管家,每个人加付十万的酬劳。 布塔、韩福,还有另外两名当地的法师都很欣然接受,光看李志的大手笔,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当天他们其他人埋伏在祠堂,我和李志、阿柔一同回到李家的大宅。 为了解决麻烦,我让阿柔换一身衣服,把今天穿的衣服都给我。 阿柔脸有些红,“大师,真的要今天的吗?” 我点点头,“衣服上会保留你自身的气息与味道,若是搁置久了,或者洗过的,上面的气场就不是那么足,效果自然也不会太好。” 阿柔有些欲言又止,再三确认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最终实属无奈,只好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把今天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之后,我还让李志为我准备一些檀香、一只大公鸡,以及红绳。 最后在阿柔房间内外铺上一层白面,所有的人全部离开,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留下。 那天的夜里十点多,我坐在床头,打开袋子一件一件地拿衣服,看到第一件,我也颇为尴尬,黑色小衣服是缕空的,性感十足。 回想阿柔那张文静的脸,没想到,她还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所有的衣服按照人的样子摆好,点上两炷香,祭拜苍天,口念请鬼咒。 三遍咒语过后,我将大公鸡抱起,以银针刺鸡冠。 道士做法并非每次都要斩鸡,只有在遇到一些特别难以搞定的妖物,以及需要在一瞬间提升自身阳气时,才会把公鸡杀死。 这是因为鸡,在《周礼》中记载是“五牲”之一,但狗不是。 包括大多数认为“黑狗血”是要把黑狗弄死,是不对的,正确的做法是取黑狗后腿部位的血,用针刺倒入盆里,掺朱砂和硫磺其他的一些药材。 而且华夏道家有五不吃,分别为牛勤、狗忠、雁贞、鱼孝、龟寿。 连肉都不吃,怎么可能把狗活活宰了降魔?若真的以此降魔,自身本就堕入魔道。 所以,为道者,能不杀就一定不杀,这种情况,我会取鸡冠血。 鸡冠血点在了衣服的每一处,把公鸡放在枕头边,而我则躲在床底下等待时机,大概在十二点左右,阿柔的卧室弥漫出一股怪味儿,那种味道很像烧过的猪毛。 我轻轻掩住口鼻,顺着床底看去,一双干枯瘦小的脚掌缓缓走来,他围着床头转了一圈,之后又顺着窗户离开。 确认对方已经走了,我爬出床底把灯点亮,只见满屋子的面粉居然踩着狐狸的脚印。 床上的大公鸡已经不见了,我匆匆离开大门,绕到房屋的后院,在一片杂草之中看到一个小洞,洞口的白面粉已经证明刚才的确有狐狸来过。 我跑到前院,与李志他们会合,上了车,催促道:“快,去祠堂的方向!” 再次匆匆赶回了祠堂,其他几人早已等候多时,我问他们有没有特殊的情况?结果大家同时告诉我,一直都在这儿守着,没见到祠堂有什么变化。 让大家跟我一同前去,万一出点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结果,我们前脚刚踏进了祠堂,就见一位身穿黄袍的男子佝偻着身体,蹲在李家祖祠面前,大口大口吮吸着香火。 李氏家族的祖先牌位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群鬼影,他们皆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哀求。 可黄袍男子根本无动于衷,我们的到来引起他的注意,黄袍男子不停抽搐着身体,待他缓缓转过身,竟与画中鬼怪一模一样,此时他满嘴的鲜血,双手捧着被咬死的活鸡,冲着我们嘿嘿冷笑。 还不等我开口质问,同一时间,祠堂的大门“轰”地一声,竟然自动关上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因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几个都挺突然的。 心想这妖怪胆儿也太大了,大家一屋子都是身怀奇术的高人,他一个还把我们所有人都包围了? 那黄袍鬼猛露出血淋淋的牙齿,待他咧开嘴笑的一瞬间,周遭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满屋子弥漫出淡淡的黄烟,到处都充斥着和一股烧猪毛的怪味儿。 与此同时,祠堂种植的花花草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我急忙道:“大家小心,这是黄袍鬼传播瘟疫!” 白龙王的弟子双手合十,念诵咒语之时,身上浮现淡淡的白光,是那些弥漫的黄烟无法逼近。 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待将黄烟吸入心肺,脸色瞬间变得蜡黄,气息萎靡,倒在那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至于我,经过七年悟道,使龙骨与血脉相容,这些传播疾病的黄烟对我毫无任何作用。 就连黄袍鬼也很意外,他不死心,居然歪着头,又露出他自认为迷人的微笑。 而我快步穿过烟雾,径直走到他近前。 “嘿嘿。”黄袍鬼发出阴森的声音。 “嘿尼玛个头啊!”我挥手就是一个大耳瓜子。 黄袍鬼傻眼了,单手捂着脸,奇怪道:“你.你,你怎么没事儿?” 见他还有几分不服气,我掐住他的脖子,把黄袍鬼摁倒,这样的遭遇,恐怕连他做梦也想不到。 我质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曾经给李家立祖祠的风水先生,李家的事儿与你有没有关系,不说清楚,本师就让你形神剧灭!” 他被我牢牢摁在地上,虽然是黄袍鬼,可他的法术对我无用,充其量也就是普通人罢了。 黄袍鬼急忙道:“手下留情,我本为黄狐野仙,需要到海外寻找一样宝贝,这才联系到了李家先祖,可谁知道,他们家先祖实在是把我坑惨了,导致我化成疫鬼,只能困在这里。” “还敢在这里狡辩,若你无辜,那阿柔又是怎么回事!” 我横眉立目,毫不客气。 虽然觉得这里面可能是“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 可妖邪害人,总归是不对的。 再看其他人现在的状态,除了白龙王弟子还算好点,别人早就瘫倒在地,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当我细细追问,黄袍鬼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我娓娓道来。 原来数百年前,黄袍鬼只是寻常一位普通男子,前世缘分让他捆了死窍,成为狐家的弟子,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行,得以修成正果,只差最后一道劫数就得道成仙。 师父告诉黄袍鬼,开往海上丝绸之路的一艘古船,船上有一口石棺,棺中人与他有一段缘分未了,所以,让他想办法去大海把他捞出来。 为了找到那艘船,他到暹罗找到李家的后人,并相约出海寻找沉船,其实,很久以前李家的先祖已经找到了沉船和石棺。 可石棺就好像与海底融为一体,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好在那天拿出了一些宝贝,卖了钱和同行之人平分,准备择日再去打捞。 李家得到的水鬼扳指和那幅古画,被黄袍鬼认出了作用,但他留了一个心眼,只说出扳指用途。 事后李家的先祖,就是靠着水鬼扳指逐渐发家致富。 由于阴德损害,李家的子孙皆不长寿,往往活不到三十五岁,就会夭折。 黄袍鬼精通风水之道,提出建设一尊祠堂,来保证后代子孙健康长寿。 当时,李家祠堂这个位置是一处荒村,村里曾经闹过瘟疫,导致全村的人都死光了,地方很邪门,根本没有人愿意接手。 经过黄袍鬼的查看,他发现荒村里封印着一只“痨病鬼”,因为地震的缘故,封印松动,导致痨病鬼的传播的疾病杀死了村民。 于是,他开坛做法,将此鬼封印。 又找到李家当时的家主,说此地可以立下一座鬼祠祭祀,能够保证家族后代不受疾病灾难,只是他点破了风水,担心会遭报应,希望李家的人有钱以后,能够帮他打捞出石棺。 得到李家的应允,事后他果然瞎了眼睛,按照正常的轨迹,李家平步青云也不会亏了他。 偏偏黄袍鬼有个毛病,特别爱喝酒,喝完了酒嘴巴就没有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一次偶然,他提到了鬼祠,说是封印的痨病鬼早晚有一天会化成瘟神,如果现在把鬼祠给活人,有了瘟神庇佑,后代子孙一定会成为一方巨富,甚至可能会出布衣天子。 当时的家主问,什么是巨富? 黄袍鬼反过来哈哈大笑的说,明朝沈万三,那样的才叫做巨富,开国的皇帝叫布衣天子。 这句话可是了不得,那位家主一下子动了心,毕竟李家在暹罗属于外来的和尚,时时刻刻都要地方外界的抢夺,家里的金银消耗同样是入不敷出,若能当上皇帝,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于是,他问黄袍鬼,可不可以这样去做? 但黄袍鬼摇摇头,说他家的人福气太薄,还需要多多做善事,小富即安,大富要靠命,而李家的人,显然没有这份福气。 这句话可算是砸在了他的心口,但李家的人不信邪,觉得自己在古代也算是皇亲国戚,怎么可能会有这份命?更何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执意要改鬼祠为祖祠,黄袍鬼自然是不答应,两方发生了争吵,那位李家的家主一时心狠,就把黄袍鬼给推到井里淹死。 之后还用石头把他压在井底,让黄袍鬼永世不得翻身。 可他们不知道,古井才是风水所在,日久天长,这位原本是捆窍的弟子,竟一点点化成了疫鬼,假借狐狸之身摆脱束缚。 李家也将鬼祠变成了祖祠,受到瘟神庇护,拥有过一段辉煌岁月。 不过这个术法有一种弊端,每十年一劫,到了期限,李家准会大批死人,活下来的人,将继续享受富贵。 后来,李家出生了一位命运极好的男孩儿,家中请来懂得占卜的人,说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 偏偏在小孩子三岁那年祭祖,意外被瘟神附体,因为祖祠供奉的都是李家先祖的牌位,在场中的所有人都受瘟神庇佑,小孩子被瘟神附体自然觉得他们亲近。 每当他会对人家傻笑,那人没多久就会暴毙而亡。 黄袍鬼感慨:“我本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名扬四海,只奈何成了疫鬼之躯,这一切都是李家害的,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报复。” 听完了他的叙述,我心里感叹,一切皆由贪念惹的祸。 明明一个瘟神祠堂,却因贪念变成了祖祠。 我问:“那古画到底怎回事?” 见他犹犹豫豫,我再次催促,黄袍鬼这才感慨道:“回大师,古画可以通往阴曹地府,我也想摆脱疫鬼的身份,只是阴曹地府见我是疫鬼,不肯收留我,于是,我这才想借住李家后人,把一身的污秽之气传给她,也好早日投胎,重新修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过阴曹 我听黄袍鬼说完,就觉得今天打他一点都不冤得慌。 不管男女,都会做一些春梦,有的春梦是生理反应,有的则是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李家祖先虽然做了恶事,可经过几代人的偿还,已经差不多了。 但黄袍鬼还在这儿没完没了,甚至用几代人的性命去补偿,这恐怕就有点说不过去,而他假借鬼神之躯,侮辱妇女,摆明就是下三滥啊。 黄袍鬼见我起了杀心,急忙道:“大师,我也是个苦命之人,原本是想出海解决前世的缘分,好不容易找到沉船石棺,结果根本打不开,如今我又被李家那白眼狼推到井里溺死,好好一个胡家弟子,现在却成了疫鬼,上天不得,下地不得,又走不出祖祠,我真是命苦啊。” 他说得可怜,其实我心知肚明,若不是我能扛得住疫鬼的“病气”,那死的人就一定是我。 但黄袍鬼显然是活了有些年头,为了搞清楚李家的灾殃,我问他,那口海底石棺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黄袍鬼支支吾吾,我让他有话快说。 “天师大人,我也是在那些沉船宝藏中猜出来的身份,只是后来没想到被李家的人推到井里溺死,也无法求证真假,不敢妄言。” 他在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他们就好像大病一场,瘫倒在地,除了白龙王弟子稍好一些,每个人的状态都差不多。 我揪着黄袍鬼,一同走进了祠堂,回手把门带上,让他有话快说! 黄袍鬼方才将事情娓娓道来,他说在船上找到的石刻以及当时同船的一行人中,有精于历史文化的学者,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沉船的年代应该是在汉朝时期。 当时,汉武帝非常宠爱一位李姓女子,好景不长,这位李夫人患病去世。 留下武帝朝思暮想,夜不能寐,于是找到方士董仲君,询问该如何能让人起死回生? 董仲君说:“海外有个叫对野之都的地方,那里盛产一种隐含花纹的石头,颜色是青色的,质地却轻如羽毛,每遇严寒石头就会变得温热,盛夏时节又会变得冰冷。倘若用他雕刻人像,神态和言语就与真人没有差别。” 汉武帝询问该如何得到此种石头?这位董仲君开口提出索要大船一百艘,大力士一千人,他们远赴大海,寻找神奇石头。 经过十年后的光景,董仲君带着人回来了,只是当初的一千人仅剩下区区的四五人。 询问之下,得知大家在海外经历过一番恶战,好不容易带回石头,又遇到风浪,船只沉了大半,只剩下他们几人活着回来。 那块石头果然如董仲君所说那般神奇,之后,汉武帝命令工匠雕琢成李夫人的模样。 石像雕成之后,容貌与李夫人生前一模一样,之后被放置在轻纱帷幕之中为汉武帝翩翩起舞。 汉武帝很高兴,本想去亲近一番,然而董仲君却告诉他,石头有剧毒,只可远观,一旦接近会有性命之忧。 大海里的那艘沉船,就是当年董仲君海外寻仙队的沉船。 汉武帝是历史帝王中,渴望长生不老并付诸行动者之一,他曾经召集天下方士,寻求长生不老之法,董仲君就是因此而被委以重任。 黄袍鬼和李家先祖打捞沉船,不仅有通往阴曹地府的画轴,还有封印水鬼的扳指,包括那口融入大海的石棺,无处不在透露着董仲君他们雕刻李夫人是假,寻仙药才是真的。 黄袍鬼认为,那位与他捆死窍的胡大仙不知道在哪得知到的消息,还真就发现沉船,只不过,那棺材牢牢与海底相容,谁也没有办法。 听了黄袍鬼的话,我也仔细琢磨了一番,可还是想不通,棺材里的到底是谁? 听他讲,与他捆窍的胡大仙怀疑石棺里面是传说中的不死仙药,现在早已成了人的模样,所以才用石棺封住。 我心底一惊,认真道:“那位胡大仙现在何处?” 黄袍鬼无奈道:“我在井底下被压了不知道多少年,胡大仙早已被瘟神害死,如今我也成了疫鬼,所以我才想利用李家后人,把我一身的病气传给他,这样,我也好投胎。” 这时,黄袍鬼忽然瞧见我脖子上的项链,他张大了嘴,愣了片刻,惊呼道:“大大大,大师..你的项链上有好重的煞气,很像很像..。” 我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沉声道:“很像什么?” “按道理我早已不人不鬼,寻常的法器伤害不到我,偏偏在您的项链感觉到威胁,感觉它很像一把剑。”黄袍鬼的语言激动,突然,他又跪了下来,祈求道:“求您能帮帮我,过阴曹,洗掉一身的病气,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我被他的态度所惊吓,因为,对我而言,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北斗剑化作项链大小,这本是我的秘密。 黄袍鬼却一眼看了出来,这倒是让我非常意外,紧接着,他又说:“大师,你有所不知,这幅画虽然可以通往阴曹地府,奈何我本是疫鬼,需要游历世间,将瘟疫散发给无辜的人,可世人与我无冤无仇,我怎忍心那样去做啊,只能将这些瘟疫传给李家的人,可这一切仍然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他突然跪在地下“咣咣”磕头,求我能帮帮他,原因这北斗剑上的煞气,令鬼神畏惧,希望我带着他进入阴曹地府。 要想解决李家鬼祠的事情,唯有过一过阴曹,把黄袍鬼送到阴曹地府,没有疫鬼在此作乱,他们家的风水自然就破解了。 何况,疫鬼的确不适合在尘世间走动,凡人孱弱,不管谁沾上都会出问题的。 好歹我在阴曹地府也是挂了号的巡阳司,这点事想必不会那么麻烦。 于是我答应了黄袍鬼,随他去阴曹地府,前提条件让所有人恢复健康。 黄袍鬼说,这种事很好办,只需要饮用第二天清晨的露水,就可化解黄烟。 时隔多年,我已经按照阎罗王的要求,把金龙之魂夺回,今日若去阴曹,也算是复命。 当即,我喊了阿柔把画卷拿来,我又请李志把所有人先后抬出去,他再为我准备一些白纸,剪刀,还有一些常用画符念咒的东西。 阿柔和李志虽然不知道我在和黄袍鬼商量着什么,对他而言,除了听我的话,早已别无选择。 要说“病气”这种物质,它介于阴阳之间,不受道家法术的阻碍,就好比,不管多么强壮的人也会得病。 民间一直有一句话叫“病来如山倒”,可想而知,你天大的本事,也扛不住病气。 到了夜里,我第一次尝试身处异国他乡,以秘法过阴曹。 先是将那幅古画打开,我和黄袍鬼坐在一旁,点了三炷香,我裁剪出了一匹马,又画上符咒。 待将白马一把火点燃后,屋内缭绕着青烟白雾,在雾中有一匹白马浮现在我面前。 随即我闭上眼,灵魂离体,一跃骑上了白马。 马鸣嘶叫,前蹄扬起,带着我走向画中城门。 紧接着,就是耳边传来黄袍鬼的喊声:“慢点,天师大人,等等我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直男老范 如今很像我第一次误入阴曹地府时的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之后眼前开始闪过不同的景象,随着视线一黑,我便到了鬼气森森的阴曹地府。 说起暹罗距离大中华也是隔了千里之外,怎么在国外过阴还能跑到了黄泉路? 其实阴间并不仅仅是天上地下那么简单,它更像是另一层维度的空间,阴阳秘法中召唤出来的白马,再加上黄袍鬼拿出来的古画,就是通往阴阳的桥梁。 之前我过阴曹时候就已发现,不管阴间还是阳间,都有着属于阴间的秩序,甚至他们也有节假日,还有各种各样的工作岗位,身上穿的也大多都是阳间咽气儿时候穿的那样。 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阳光、没有黑暗,始终是雾气蒙蒙,灰色沉沉。 没多久我们进入一条灰蒙蒙的道路,前方不远处立着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黄泉路”三个大字。 黄袍鬼左顾右盼,感慨道:“之前我就是在这儿被阻拦的,为了方便,每天我就住在角落的红房子里,捎带着把李家后代叫来一起陪我,天师,你可要小心点啊。” 脚下黄土,头顶扬沙,数不清的鬼魂。 有的被押送,也有的是自己漫无目的地行走,我点点头,劝他放心,既然答应帮他,就一定照做。 骑着白马往前赶,没多久,忽然面前出现两名鬼差拦路:“何人擅自闯入黄泉路!” 两名鬼差穿戴着宋朝时期的衙役服装,二人手持钢刀,面色严峻地盯着我。 我将阎王爷给我的令牌亮出来,“吾乃巡阳司陈正,曾接阎罗王任务远赴海外,如今回阴曹面见阎王!” 遇到鬼,绝不能软弱,光凭尘世间那些大仙儿算卦,动辄用纸钱贿赂阴司鬼差,足以证明他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鬼差收好了钢刀,随后抱拳道:“原来是巡阳司大人回来复命,阎王大人特意交代过,若巡阳司回来,必须一路畅通,到酆都鬼城还需要一些路程,我二人本是黄泉路上的监察使,不耽误大人公务,告辞。” 留下了这句话,二位阴差退入了阴雾之中。 黄袍鬼都傻眼了,睁大了眼睛,“那个..你在阴间有人儿啊?” “七十二路冥司,我排七十三。” 好歹这也算个官儿,以前没觉得怎么样,今天还真就用上了。 黄袍鬼特别兴奋,激动道:“看来我终于迎来转运,大人,这次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在这世道我和穷鬼、殃鬼并列为最不受欢迎三大妖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尘世间游荡也让人嫌弃得要死,唉,难啊,天难了。” 他就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不停向我嘚啵嘚啵地诉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李家的人又是怎么坑的他。 如今仙家死了,自己肉身被毁,成了今日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身上散发着瘟疫,谁见他都会躲得远远,更别提吃一些贡品了,简直比游魂野鬼还要惨。 黄泉路上崎岖不平,哪怕我骑着白马都感觉到了一阵颠簸。 这一路上,时常会看到一些为了少些折磨而在一旁拼命讨好阴兵的鬼魂,黄袍鬼为我牵着马,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直到面前出现了三个大字“望乡台”。 鬼魂被阴差带到了望乡台而泪流满面,石台发出阵阵阴光,站在上面可以看阳世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鬼魂能到了望乡台而不哭的。 当初我为了救林茹,让阴阳先生张自清帮忙,之后下阴曹地府,也是走了这样一段路,后来遇到范无救把我带到阎罗殿。 路过奈河桥,看到身材妖娆,容貌俊俏的孟婆在忙前忙后,还亲切与孟婆摆摆手,她见到我时也很意外,“什么时候回来的?累不累,喝点?” 我赶忙摆摆手:“算了姐姐,您这个汤我可不敢喝。” “瞧你说的,都是自家兄弟,我还能骗你不成,放心,他们喝的是忘情汤,我给你的可是极为珍贵的醒魂汤,整两口?” 瞧孟婆那副样子,我心里就没谱,连连摆手,谢过了她的好意。 她嗔怪道:“不喝就算了,老范在处理公务,快去吧。” 拜别了孟婆,到了酆都城外拴马桩,我主动下了马,将白马拴好,带着黄袍鬼大步走向城门,这一次又被门外的两名鬼差拦住了。 我说我是巡阳司,今日有事求见阎王。 可这两名鬼差显然是新来的,眉毛一瞪说:“七十二路冥司哪有什么巡阳司,把手给我举起来抱头,蹲下,否则别怪我们哥俩手里的刀不长眼睛!” 这可让我心里有了火气,为了表明身份,我还把巡阳司大印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可谁知俩鬼差完全不感冒,又说:“哪有这么小的印,连忘川河附近掏粪的都比你的印大,还敢在这儿招摇撞骗,念在你精通术法,也是道家子弟,蹲下来让我们哥俩搜搜身,你要主动配合,我们最多把你撵出去,否则你就完犊子了!” 我心里这个气啊,阎王爷逗我玩呢? 难不成阴曹地府的大印是根据个头比大小? 若真的如此,我这个指甲盖大小的巡阳司印,的确够丢人的。 我始终是据理力争,黄袍鬼吓得躲在一边,见实在是说不通,气得我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和他们干了。 然而就在这时,酆都城出来一个人,他穿着灰色的长袍,腰间别着令牌,挺胸抬头,一副极其神气的样子,大舌头、黑炭脸,如此鲜明的特征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老范!” 我摆摆手,当初就是他去阳间找我,还在阴间帮我取了阎罗王的炼妖葫芦,再到后来去东瀛夺取金龙魂都有他的影子,就像范无救说的,他算是我的直属领导。 范无救背着手,极其派头地转头看向我,先是愣了半晌,之后惊讶地说:“老弟?我勒个去,你不是早就死在外面了吗,怎么今天才来阴曹地府报到?快快,让哥哥看看,真是苦了你喽。” 两名鬼差也是一愣神,问范无救:“大人,此人你可认识?” “废话么!阎罗王钦点巡阳司,华夏第一相师陈俊生的孙子,在东瀛干翻了小鬼子,要不是返祖化妖,恐怕早该有仙籍了。” 范无救说了一堆,我听起来都觉得自己很牛掰的样子,再看两名阴差,那表情可是极其地复杂。 鬼差态度立刻是九十度的大转变,点头哈腰的对我拱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也是为了工作,刚刚多有得罪,还请上师海涵,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范无救拉着我的手说:“走,阎王爷等你七年了,现在你可总算是死了,咱们哥俩终于有机会团聚一堂,在这儿留下给我做个伴。” 别看范无救大舌头,可他说话语速特别快,一旦开口就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还想解释几句,他居然双手掐住我的腮帮子,自语道:“唉,老谢升官了,黑白无常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组合,光靠我老范一个人实在是太累,我去求求阎罗王,看看能不能升你的官,只是舌头有点不合适,你吐出来,我帮你往外拽拽!” 更让我崩溃的是,他话音刚落,竟真的伸手拽我舌头! 第三百一十七章 牛阿傍 我哪有闲工夫和他在这儿玩啊,推开范无救,我特无奈道:“别闹了,我还没死呢!” “没死你来这儿干啥?”范无救还很惊讶,他用鼻子贴着我上上下下闻了闻,惊讶道:“还别说,身上的确有一股人味儿。” 我已经被他惊人的语言,彻底雷到无语。 这时,黄袍鬼从一旁举起手,鬼鬼祟祟探出头,露出大黄牙嘿嘿傻笑,“官爷,我..我,我是小黄啊。” 范无救被黄袍鬼吓了一跳,大惊道:“这什么玩意儿,怎么长得这么丑!” 我心里也在暗想,莫非阴间没有镜子,他还好意思说别人? 黄袍鬼匆匆上前,躬身拜见,指着自己说:“是我啊,我是很久以前的小黄啊,和我一起捆窍的师父叫胡老屁,后来我们出海去办事,不小心死在外面了,师父现在魂飞魄散,我又阴差阳错成了疫鬼,今日终于见到大人了,还望大人救救我啊。” 范无救听黄袍鬼说完,还真被吓了一跳,没过多久,他还真就想起来了,一惊一乍道:“我滴个天啊,还真的是你!” 黄袍鬼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范无救叹了口气,告诉他,疫鬼的事情谁说了也不算,得去找阎罗王问问。 虽然暂时无法确定是否成功,但好歹黄袍鬼有了一丝希望。 紧接着,范无救在前面带路一同进入城内,在路上他还挺遗憾,说起阴曹地府十大阴帅,黑白无常不公平,两个人只算一个职位,现在谢必安升官了,他老范成了半个鬼帅,与其他鬼帅在一起总是觉得低人一等。 这让他非常苦恼,所以,始终都在寻找中意的搭档,谈到心酸之处,范无救眼巴巴地望着我,不停追问到底什么时候准备死,来到阴曹地府,保我过得舒舒服服,实在不行,他还要保媒拉纤,给我找个女朋友。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通范无救,暂时我还不打算死的决定,瞧他一副可惜的表情,好像我活着为国家添乱了?但他们阴曹地府的热情,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与之前来时没有什么差别,城中很像是八十年代电视剧里面的扬州城,热闹非凡,许多穿着绸缎衣服的阴魂闲逛,还有一些小商小贩贩卖着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去阎罗殿的路上,我问起范无救,他的老搭档谢必安呢? 老范感慨,说谢必安被升官了,现在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白无常。 我很疑惑,莫非升判官了不成?结果,范无救摇摇头,“鬼帅也是分品的,最差的是九品,三品以上才准许接受香火,唉,要是谁能为我建个庙,也像土地爷那样受香火,就好喽。” 瞧他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就差直接跟我去给他建一座无常庙。 我轻轻咳嗽了几声,这个时候,咱也不能太不懂事儿。 我主动道:“大哥你放心,阳间的事儿有我呢,别说是庙了,等弟弟过阵子发财了,给你镀个金身,连舌头都给你换成玉石做的,绝对气派!” 范无救脸色大喜,“够意思,不愧是我兄弟!舌头别弄得太贵重,万一遇到不开眼的贼人,把我舌头抢了,岂不是白瞎了我英俊的容颜!” 他说得起劲儿,简直就像是把黄袍鬼的事儿放在脑后。 等到了阎王殿门口,范无救在前面带路,先有鬼差汇报,不多时,阎王准我们觐见。 等到了内殿,我看一身黑衣,面色冷酷的阎王爷正批阅着折子,突然他狠狠一拍桌子,指着小本说:“大胆,天下还有这样的人,鬼差,去传牛头马面过来找我。” 阎王爷办案,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的,范无救给我叽咕眼睛,意思是先躲在一边别吱声。 没多久,牛头马面恭恭敬敬地到了阎罗殿。 阎王将折子丢给了牛头,“此人罪大恶极,叔嫂通奸,草菅人命,欺行霸市,贪污利民公款,使江河溃堤死伤无数,我查了一下,他祖上有修行之人,家中有一只老龟守宅,寻常阴差我怕他们办不妥,你去,不论是谁,一并拿下!” 也不知道我在哪得罪了牛头马面,他们领命后还瞧了我一眼,冷哼道:“借了命的孤魂野鬼套上人皮,居然转身变成道家中人,陈俊生幸亏死后去了七绝岭,若落在阴曹地府,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我特诧异,次奥他大爷的,老子一句话没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简直与包厢里的服务员没啥区别了,他们俩绝对赤裸裸的挑衅! 我是好久没骂人了,不过阎王在上,必须保持点素质,于是我掏了掏耳朵:“一个生前不孝顺父母,死后成为不人不妖的怪物,更是连畜生毛都没脱,今日却来教训我?也不知道哪里来bi脸!” 牛头马面当时就要急,要不是阎王在此,我俩肯定得打起来。 民间传说,牛头原名“牛阿傍”、马面叫“马罗刹”。 据《铁城泥犁经》说:阿傍为人时,因不孝父母,死后在阴间为牛头人身,担任巡逻和搜捕逃跑罪人的衙役。” 牛头的原型是来自佛家,传入华夏时,民间不管什么都最讲究对称、成双,不仅给牛头配上了马面,连土地公有了土地婆。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觉得没必要。 既然你先挑衅我,那就明人不说暗话,哪里刺痛说哪里,别怪我最损,谁让他先侮辱我爷爷的。 阎王爷低着头看公文,摆摆手示意他们俩去办事。 牛头马面躬身告退,与我擦肩而过之时,近乎两米多的身高,浑身腱子肉的庞大体魄,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而马罗刹的眼睛猩红,俩人出阎罗殿,还歪着头看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敌意。 这二位阴帅离开后,我心里也在琢磨,真不知道到底哪得罪他们了? 阎王爷端坐在实木办公椅,桌子前还雕刻“獬豸”(xiezhi),这尊神兽在民间象征着清平公正,一些司法机构门前会供奉这尊石雕。 待他处理差不多了,方才缓缓抬头道:“把鞋脱了,我看看。” 范无救被吓了一跳,小声嘀咕,阎王爷抽什么风,怎么一进门还让脱鞋啊?嘴里边念叨着,竟然真把鞋给脱了,阎王爷眉头微皱,“让你脱了吗?穿上!” “您瞧,刚刚自己亲口说的,咋还不认账了?”范无救一脸委屈,趁着阎王爷没发怒,话锋一转,“得了,我自己脱鞋放放味儿不行吗?” 我却在阎王爷的眼神中看出了另外一层含义,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深深吸了口气,我点点头:“大人莫非早就知道瀛洲仙山?” 阎王爷放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他忽然笑笑,原本严肃冰冷的表情一瞬间转变,竟然让范无救措手不及,鞋子脱了一半,呆呆看着阎罗王。 阎王爷说:“没错,海外三大仙山一直都存在着,我只不过是指点你去应劫罢了,好在你活着回来了。” 我心里着实被吓了一跳,自己远赴东瀛,争夺金龙之魂,融合妖龙之骨,使魂魄与我相容,甚至九死一生到了瀛洲仙山,总不会都是阎王爷主导的吧? “大人,认识北斗星君?”我惊讶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红羊劫 道家经文记载,凡人投胎皆从南斗过北斗,而阎王爷也是主管人死之后的事情,所以,我猜测他与北斗星君本来就认识。 正当我还在纳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阎罗王背负双手,一步步走向我,“刚刚你也听到本座命令牛头马面去阳间捉人,三界六道,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让你活到现在,无非是陈俊生答应了我一件事。” 我认真道:“我爷爷过阴曹见过您?” “你命格不全,无法推测出未来命运,最适合去做应劫之人,除了你以外,我直至今日已经找了三百多人去尝试,结果全部都失败了,唯独你,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说起这件事,阎王爷似乎也很高兴。 可当我问起,是不是与金龙魂有关?他却告诉我,那只是应劫的一种手段罢了,至于真正的劫数,来自红羊劫! 我心头一凛,关于红羊劫的说法,古往今来都是众说不一。 它与推背图、烧饼歌大致相同,都是谶语,不同的是红羊劫是以天干地支纪年计算出来的。 通过天干地支相配,每六十年为一甲子。 期间会出现一次“丙午年”和一次“丁未年”,这两年是连在一起的。 天干丙、丁和地支午五行均属火,在颜色上代表红色。 而地支未在生肖上代表羊,所以每六十年出现一次的“丙午丁未之厄称为“红羊劫。” 从1786年,山西、安徽等地水灾,因地震山崩使大渡河截流,发生了特大洪水,造成几十万人死亡,再到1846年多地水旱之灾,南方多地甚至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 再往后的,每一次红羊劫,都会发生天灾人祸。 听到这番话,我沉默了。 很久以前我便有过怀疑,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主宰着我的命运,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与阎罗王有关! 随着他一步步走来,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我在东瀛险些丢掉性命,被妖龙附体,成为在华夏人人喊打的天渎之人。 还有那位险些杀了我的道士镇元子。 自从我活在这个世上,做的好事比坏事多,凭什么我又要受到他们的摆弄? 他感受到了我的愤怒,却依然很自信,阎罗王那种久居上位,拥有睥睨天下的无视之感,不断刺痛着我的神经,我一字一顿道,“凭、什、么!” 阎罗王淡淡道:“这是你的命。” “我若偏不认命呢,你能如何!” 我将手放在脖子上的北斗挂坠,此时我与阎罗王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若我第一时间拿出北斗剑,它会以无坚不摧的锐力砍断他的脖子。 北斗剑的杀意弥漫,让光滑整洁的阎罗殿变得斑痕累累。 阎罗王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神情,“你身上有很强的剑意,可他杀不死我,不信你可以试试,何况,我一直以来都在观察你,陈正,你是个好人。” 不知为什么,听到阎王爷的话我竟然莫名想笑。 瀛洲仙山的九死一生,七年棋局悟道,好不容易回到陆地,却沦落在异国他乡。 七年了! 夺回金龙之魂,摆脱五弊三缺的厄运,林茹和我在一起,不会再有任何灾难厄运。 若阎罗王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何况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命,或是碌碌无为,或是兼济天下,或是遗臭万年。 只是我没有那么伟大,若不丢性命,捎带着顺手帮一下,我也就帮了。 原本暴躁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我深吸了口气,认真道:“阎王大人还真是看得起我,先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巡阳司的官儿,若论官职甚至还不如在阴曹地府的掏粪工,又将我诓骗出去寻找金龙魂,如今我与龙魂合二为一,原来所有的一切是为了红羊劫准备。” 阎王爷有几分抱怨,“你以为阴曹地府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吗?每次天地劫数,我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暗示凡人。” 我疑惑道:“算起来红羊劫还有十八年,我会这么早应劫?” 阎王爷说:“你在仙山回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我点点头,前世的北斗星君告诉我封印黄河龙门,还要寻找失散的南斗,包括金龙之魂归大地的事情,都是我即将要去解决的。 阎王爷听后也是很感慨,接着,我听他讲起了红羊劫的始末,心里也是非常无奈。 瀛洲仙山的秘闻,阎王爷早有耳闻,作为阴曹地府的大拿,时时刻刻琢磨着该如何应对下一次劫数。 我爷爷身为华夏第一相师,在我父亲去世以后,他老人家担心阎王爷找我算账,特意过阴曹面见阎罗王为我求情,还说他为我看过一卦,说我命格奇特,一辈子多灾多难。 他会助我融合金龙魂,一旦得到脚踏七星痣,就可成为应劫之人,应对未来的红羊劫。 而在瀛洲仙山,前世北斗交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寻找南斗。 恰恰是因为南斗乃红羊劫数,而我是世上唯一可以寻找到南斗的人,自然成了应劫之人! 可红羊劫那一年具体会发生什么灾祸,阎王爷也不知道,只是在这场劫数之下,世上无论神仙鬼怪,都不能幸免。 接着,阎王爷感慨道:“有些事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哪怕身为阎罗王,也一样畏惧天地因果,所以说,不管未来的路怎么走,第一看天命,第二就是看你了。” 阎罗王这次与我说得很多,随手丢给我一个令牌,继续道:“谢必安上调了,你接替无常鬼帅,以后做事情也能行个方便,还有啊,牛头马面他们俩面狠心善,上次被你父亲困在老宅里一天一夜,之后他找你父亲报复,又被你爷爷给伤了,这事儿他始终记恨着呢,你自己想办法。” 眼看阎罗王下了逐客令,我双手抱拳,“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阎罗王让我请讲,于是,我拉着疫鬼,把李家祖祠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听完了以后,回答特别干脆:“不行!” 瞧黄袍鬼伤心的样子,我一听,他不是为公为民的好阎王吗?虽然黄袍鬼的确有错,可他做对了一件事,身为疫鬼,没有四处乱窜,就已经是做善事了。 范无救也在一旁说一些求情的话,无论谁对谁错,我既然答应帮忙解决,那就是我的职业道德问题。 说来说去,阎王爷打断了我的话,他说:“疫鬼降生是带有使命的,除非他释放瘟疫,或者被雷火诛杀。” “大人,我不想死啊!”黄袍鬼吓得,跪在地上接连磕头。 阎王爷继续道:“倒是也是第三种方法,需要祭瘟神祠堂,若他心甘情愿,可以剥掉一身鬼皮,藏匿于神像之中,积累功德善事,什么时候成了瘟神,才可以走出神像。” 黄袍鬼还算是很爷们,不管是不是身处国外,他认为自己必须有责任,有担当,坚决剥掉鬼皮,把自己隔离起来。 事情也总算得到了圆满处理,阎王爷公务繁忙,我和范无救、黄袍鬼一同走出阎罗殿。 路上范无救还邀请我去他府里坐坐,我时间紧迫,拒绝了他的好意。但在拜别时,我心里还有些事情放不下,拱手道:“多谢范大哥这些日子的照顾,这次离开还有一事想求您帮忙。” “但说无妨,咱俩以后都是同事,是好兄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范无救拍拍胸膛。 想起逝去的亲人,心中感慨万千,虽然阴曹地府给我支付的工资,都给父母用来提高生活水平,可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想去见见他们二老,结果,范无救哈哈一笑说:“不需操心,你父母如今已经投胎转世,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烧香喊我名字。”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一阵唏嘘,生前不曾有过见面,死后又未曾见最后一眼,或许这就是缘分太浅了吧。 我再三拜谢范无救,随即便出了酆都鬼城,前面黄袍鬼为我牵着白马,一同向阳间赶路...。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中降 回去的路途十分顺利,黄袍鬼在前面带路,蹦蹦跳跳甭提有多开心了。 虽然阎罗王给我升官成了鬼帅,可在阳间,还是一点实惠没捞到,随着我们走出了城门,眼前顿时一黑,等到再次睁眼,只见面前香火燃烧到了根部。 见黄袍鬼跪在面前感激,不管如何,事情也算是完美解决,只是埋藏在大海的石棺中究竟藏着什么宝贝,这的确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赚钱,回到华夏大地,解决黄河龙门的灾祸,还有尽快寻找南斗踪迹,以及七年未曾见过林茹,我如今真的是归心似箭。 让黄袍鬼在祠堂等着,我走出大门,李志看到我时,一路小跑到我的近前,他激动地问:“大师,事情怎么样了?” 我告诉他,一切都很顺利,还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李志同意将李家祖祠改成瘟神祠,但还是有些担心道:“大人,瘟神会不会带来疾病啊?” 我摇摇头,“你多虑了,五瘟神在天叫五瘟,在地称五鬼,主管天下一切偏财,若真能瘟神显灵,只会增长富贵,唯一注意的是,厚德载物,若无德行,五鬼也是会害你的命。” 李志听我说完,感慨只要唯一的儿子能够健康成长,李家后代开枝散叶,多子多孙,至于钱,他已经足够多了。 说完这些,李志他还吵吵着要为我画一幅画,摆在祠堂,留给子孙供奉,又严肃地说:“大师,您帮了我们家这么多的忙,我李志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还算是有点家底,按照之前的约定两千万一分不少,我会打到你卡里,若是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必竭尽所能的帮你。” 李家的确有钱,可摆在我眼前的是寻找南斗,茫茫人海,我能上哪找去?更何况,现在是在泰国,南斗降生一定会在华夏。 接着,跟着李志一同回到别墅,我把如何改建祠堂和摆放神龛的方法都告诉了他。 其他人早就被病气放倒,见他们昏昏欲睡,一切都需要等到第二天早晨饮用露水才可以恢复。 这时,张耀正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挥舞着手臂:“嗨,李老板。” 那一脸贱笑的样子,勾得我眼角乱跳,怎么看都觉得他特别地欠揍。 “阿正啊,这次我李家的事情能解决,可多亏了你啊。”李志打了声招呼。 谁知道李志客气了几句,张耀正居然借杆上爬,主动套起近乎,恨不得跪地下舔人家的后脚跟,什么早就敬仰李老板的生平事迹,崇拜得五体投地,热情似火的样子让李志显得十分地尴尬。 聊来聊去后,张耀正话锋一转说:“李老板家中麻烦的事情刚刚结束,依我所见,应当请块佛牌保佑。” 李志刚要说话,张耀正开口打断,语速很快说:“我这有好多的货色,价格不贵,十万、二十三、三十万的都有,你要想要好的,一百万的也没问题。” 我一阵无语,原来还以为他和李老板很熟,现在看,原来是想趁机卖东西。 事实上在泰国只有那些龙婆大法师亲自手工制作的佛牌才有这个价格。 以他们家智障小鬼的门路来说,摆明了就是在这儿坑人呢。 李志心情很好,张口就让阿正准备几个最好的。张耀正从旁差点没兴奋地叫出来,我在一边阻拦道:“不行,李老板你家中祖祠风水虽然有所改变,但佛牌早已脱离正统佛教,会透支你的福报与阴德,若在平时还好说,可您现在自身的阳寿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师我听您的。”李志立刻恭声道。 张耀正显然要气炸了,他靠近我咬牙切齿地咒骂我忘恩负义,若不是他在海上把我救回来,我早就死了。 还说他最近上了许多的货,已经积压好久了,再卖不出去就亏了。 正统佛牌的确会起到转运效果,可每一个都是有着自己的编号,很多高僧制作的法器在本国都是非卖品。 一些小作坊的法师,为了尽快让缘主感受到神奇会注入一些阴魂或邪物,尤其那些难产或者早逝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积累福报,他们的灵魂没有办法去投胎,只能够在人世间游荡,用这些灵魂作为法器,是见效最快的。 随着张耀正悻悻地坐在一旁,阿柔也在二楼走了出来,瞧她憔悴的模样,主动问起了我关于那丑鬼的事情。 我简单给她解释几句,以后那疫鬼绝对不会去骚扰她,等东西准备齐全,我会给他剥鬼皮,这也算是一种残酷的惩罚了。 至于李志所缺乏的阳寿,我打算让他摆下南斗延寿灯,能不能求得来,全看天意和机缘。 正在聊天的时候,阿柔的眼神闪烁不定,看起来很古怪,我注意到了不对劲,她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时不时会流露出呆滞的模样,当即我便上前扒了她的眼皮,一条细细的黑线贴在了她的眼角。 “大师,阿柔怎么了?”李志担心地问。 “有人给她下了降头,我刚才检查了一下,时间应该不短了。” 李志与张耀正同时问我怎么回事?连阿柔自己也不相信。 我说:“我对于降术不是特别精通,还看不出是什么。” 然而我的话刚说出口,张耀正来了精神,他主动要带我们去找降头师看看,经过商量。 我摇摇头:“不要找来这儿参加办事的几个人,我担心他们靠不住。” 张耀正连忙解释,“不可能,他们都是我公司的合作伙伴!” 看他的表情,简直恨不得给我生吞了。 可我就算是相信张耀正,也不相信修行邪法的降头师,所有人都知道李志命不久矣,他没有妻子,只有一个七岁的孩子被藏起来,平日里只有这么个堂孙女在外抛头露面。 虽然阿柔是他大哥那一脉,但终归还是李家的人。 若是李志死了,对方只要害死他唯一的骨血,然后对阿柔下降,通过操控她来掌握李家庞大的财富,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之前我听说那位叫阿狄的降头师,他为了修行邪法把全家都害死了,这种人可是很邪门的。 看在两千万的面子上,我决定管一管。 何况瘟神祠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我让李老板把之前请来的人全部看管起来,实在没搞清楚谁是下降头的人,还是不要放他们走。 李志连连道谢,他这种黑白两道都很牛的人,把这几个人暂时囚禁起来,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当天,张耀正开着李志家的奔驰,带着我和阿柔一起去往曼谷周边的一片贫民区。 刚开始出门,阿柔还没有什么变化,渐渐远离家宅,她的身体不停颤抖,语气哆哆嗦嗦,“好冷啊,能不能回家?” “把空调先关了。”我告诉张耀正。 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阿柔全身冰冷,脸色发青,整个人渐渐有些失控,大喊道:“你们把我送回去,我要回家!” 我赶忙拉住她,阿柔好像疯了一样,对我又抓又打,甚至企图跳车。 实在是没办法,我只好用力一击,暂时将她打昏过去。 抱着她冰冷的身体,阿柔的皮肤有些干硬,连眼睫毛都浮现了一层白霜,等我扒开她的眼皮观察,发现阿柔的双眸就像是充血的死鱼眼睛,极为恐怖。 李志做人还算是够意思,若他恃强凌弱,或者没有把我在瀛洲仙山救回来,恐怕他们家的万贯家财,早就成为别人的了。 第三百二十章 财迷 我和张耀正带阿柔出去解降头,李志一开始也想跟来,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只能是有心无力。 看着身旁平静下来的阿柔,我问道:“阿正,还有多远,时间拖久了,我怕她撑不住。” 张耀正点了一支烟,感慨道:“你小子就是属白眼狼的,咱们之前说好了六四开,遇到这样有钱人干啥不宰他点?跟你合作,我真是亏大了。” 我对他的话不敢苟同,不管任何事情,只要收钱就是生意,那自然要讲诚信,否则就别收钱。 到达目的地之后,他再三叮嘱我,出来混就是搞钱的,没有人会嫌弃钱多,想尽一切办法赚钱才是王道,“信义”就是狗屁。 我搀扶着阿柔,也没工夫搭理他。 见他拿出那把“荡妇”扇子不停扇风,来稳定他焦躁的情绪。 我们到了一处破旧的小木屋,门口接待的是一位赤着上身,长得瘦小枯干的男孩儿。 他先是让我们等一会儿,随后他进屋去通禀,三分钟过去后,那小孩儿在木屋内探出了头,示意我们可以进去。 张耀正带头,我们一起进了那间昏暗的房间,最先看到的降头师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身上穿着遮挡一半身体的麻布衫,裸露的刺青,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看得出那些都是经咒。 房间四周摆满了用来装有小鬼的雕塑,以及一些数不清的瓶瓶罐罐。 由张耀正与降头师沟通过后,对方将阿柔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他告诉我们,阿柔是中了专情降。 可阿柔根本就没有恋爱,何谈专情呢? 等我们把这些事情告知降头师,他拿出一些法器给我解释,下降头的人需要喝下一种催情粉,这个时候,中降者就会像春天躁动的野兽,顺着味道追逐过去。 中了此降的人,只需要男欢女爱就能解决,事后女子会爱上下降头的人,可阿柔的状况很不妙,因为她和我们在一起,错过去寻找下降者的时间,得不到化解,阿柔会死的。 降头师开口要价20万泰铢,答应尝试解决,算起来也就是四万块钱。 阿正当时就不太愿意,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以八十万泰铢成交,他给降头师三十万,自己回扣五十万,之后还叮嘱降头师千万别说漏了,以后再有大客户还给他介绍。 降头师让我帮忙把阿柔衣服全脱了,阿正当时就握住我的手,喊了一声“且慢”,当还疑惑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这混蛋特别不要脸地说我实在辛苦,尤其还大老远来的,水土不服,这种小事情就交给他好了。 说完,他就要动手解阿柔的衣服,我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你还要脸不?” “干啥?行你做,不行我啊?”阿正有些不满,“大家好兄弟,有福同享!” “现在是救人,不是扯犊子,你赶紧出去,再磨磨唧唧的,别怪我揍你啊!”我不满道。 “卧槽,兄弟你要吃独食吗?”他这边还想和我吵一架,被我一巴掌打在肩胛骨,微微用力,阿正脸色突变,当时就跪下了。 见我比较严肃,阿正只好耸耸肩,选择妥协。 离开前还不忘了笑眯眯说:“兄弟,多给我美言几句,回扣的事儿,咱俩依然六四分账!” 虽然每个人都贪财,可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他这么贪财不要脸的。 我将阿柔抱到了小木床,床上还铺着黑色羊皮垫子,十分古朴。 之后见降头师点燃了降头草,对着阿柔的全身像是在清洁身体一般,他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取出两滴褐色的油,涂抹在阿柔的太阳穴。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解降手段,给我的感觉,施法时候的手段不仅有茅山的影子,还有密宗和南疆巫蛊之术的方法。 他回身又捧起一个小罐子,口中不断念叨着经咒,慢慢地伸手在罐子内取出了一只红色的蜈蚣,之后又一边念经一边将它放置在阿柔的脖颈处。 昏迷中的阿柔眉头一皱,蜈蚣开始一个劲儿吸血,虫身开始变得鼓起,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蜈蚣肿得好像个香肠时候,降头师将它取了下来,丢进了火盆里,就听‘砰’的一声,一股说不出的香气飘荡在了房间。 坐在羊皮毯子上的阿柔缓缓睁开眼,他脸色依旧十分惨白,只是眼睛里的红膜已经消失不见,我赶忙帮她穿好衣服,问她怎么样? 阿柔眼神十分迷茫,大脑就好似短路一般,问我这里是哪? 语言上不同,我赶忙把阿正又叫进来,由他与降头师沟通,我则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阿柔。 等他们那边聊的差不多了,阿正转身说:“听大师说,这是用香料下的情降,不过被大师以血虫给破,这种降头的有着副作用,就是从现在开始你“那里”有毒,所以两年之内不要有男女之事,否则会害死人的。” 阿柔总算反应过来,脸色微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回去多吃点营养的东西补一补,降术会耗人精血,你身子弱,别再落下毛病。” 嘱咐了几句,又对张耀正说:“帮我问问他,能不能看出是谁做的?” 张耀正按照我的吩咐与降头师聊了几句。 听他讲,下降者在下情降之前,要与死尸同眠四十九日,借此消除身上的阳气,之后给阿柔下降,一举夺走对方的人和心。 施法效果虽然很霸道,唯一的弊端是施降者的身上有黑斑。 黑斑是施降者的体内毒素,会通过男欢女爱一点点传给阿柔。 若等李家的财产全部夺走,阿柔也会患上怪病而死。 那个时候,施降者就真成了唯一财产继承人。 听他讲完,我心里也有了一丝眉目,只要回去看看谁的身上长尸斑,就证明是凶手! 有了新的线索,自然也得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走出降头师的家门,阿正我们三个马不停蹄赶回庄园。 立瘟神祠的东西估计要准备个两三天,期间阿柔的降头虽然解了,如果不找出凶手,早晚人家还是会动手的。 我做事非常讲职业道德,麻衣派最初就是为了老百姓趋吉避凶,当然,平时赚钱也多亏祖师爷赏口饭吃。 李志办事效率很高,他把每个人单独关起来,配着两位荷枪实弹的保镖看管,还下达了死命令,若对方敢出手,那就不用惯着,一枪打死喂鳄鱼。 之后,我和阿正对每个人仔细检查,结果却很遗憾,他们这些人身上都没有尸斑。 这让我很纳闷,因为在车上的时候,阿柔明明是离家以后开始犯病的。 我提出去阿柔的房间看看,等到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一股子死气,感觉到味道是顺着衣柜散发出来的。 走过去打开,里面整整齐齐,什么也没有。 普通人感觉不到这股味道,只有修行中人的身体五感都会比常人强出许多,才能发现生活中很多细节。 当我一样一样地寻找,看到角落里的古朴皮包,将它拿起来,上面没有牌子和厂家,我奇怪道:“这是谁送你的?” “我的一位男同学,他亲手做的,我很喜欢,怎么了?”阿柔疑惑道。 我仔细抚摸着纹理,死气的确是皮包所散发出来的,待我拉开拉链,里面拿出细小的叶子,它接触到了空气逐渐变软,竟在我们眼前化作飞虫。 阿柔被吓了一跳,捂着嘴:“这么什么东西,天啊,太吓人了!” “我还没告诉你更吓人的。”将手包彻底敞开,里面有一层薄薄的皮子,“看到没有,这里..是人皮做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猛鬼城 “怎么可能!这个手包是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阿柔脸色煞白,眼眶瞬间就红了。 看她的神情,我多少也猜出大概,但如果真的是小男朋友送的,完全没必要下专情降啊。 我把皮包翻开,将那一层人皮取下来,看着上面一条条经文刺绣,叫阿正到近前,问他有没有见过? 阿正惊讶道:“很像人皮降,在泰国很少有降头师用它做媒介,太歹毒了,也就是你提前放在箱子里,要是天天戴在身上,命就是别人的了。” 李志听到我们之间所说的事情,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对我和阿正说:“我李家在泰国虽然本本分分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可李家也不是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陈大师,阿正,希望您二位帮我找出凶手,我李志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得到李老板的许诺,阿正也是干劲儿十足,尤其李志通知管家给我们拿出两张银行卡,其中我的那张是两千万,阿正那张则是二十万酬劳。 可就算如此,他也像打了个鸡血一样,非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在阿柔口中得知赠送手提袋的小男孩叫“桑吉”,家里是做皮具的,阿柔经常会去桑吉家的店铺保养皮包。 和我一起出门,这次由司机开车带我们去目的地,为了不打草惊蛇,李志没有派来更多的人。 等到了下午,面前是一排简陋的商业街道,大街上随处可见都是卖着小玩意儿以及一些旅游纪念品的商贩。 沿着街道找了好一会儿,看到一块用灯箱制作的牌匾,上面用中泰两国文写着“幸福皮具护理”。 我心里有些纳闷,第一感觉是李志家里真的那么有钱,怎么会找这种小店铺保养皮具? 眼前好像除了灯箱比较显眼以外,与街边的洗头房没啥区别。 让司机停的位置稍远了一点,我俩下了车,阿正感慨道:“想当年我单枪匹马来到泰国闯荡,这里啥都没有,各国来旅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特么的,谁能想到一个靠女人致富的地方,现在会成为旅游胜地?要是我早点做旅游团,估计现在已经都发财了。” 我瞄了他一眼,打量他的五官,说:“你..没那个命。” “卧槽,你会不会说话!”阿正急了。 我大步走向皮具行,“我打赌你从小到大,兜里不会超过三万块钱!” 阿正当时就不乐意了,刚才李老板给他那么多钱,我眼睛瞎吗?这还没有看见! 我耸耸肩,说的是实情,人的面相分五府三庭,之后还有骨相与皮相,皮相只能证明你运气好,若是一生能享受多大的福气,都在骨相里。 阿正恰恰就是贫贱骨,这种人手里现金一多,准出问题。至于银行卡里的钱叫财库,那是与祖宗阴德有关和自身德行有关,老话讲,厚德载物,没有德行,钱多了就是祸害。 阿正还不死心,始终让我把话说清楚,问我为什么我会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刚刚的这个眼神已经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没理会这个奇葩,刚进门就有一位我20岁出头的漂亮女孩儿招待。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女孩儿说着熟练的普通话,她气质形象都非常好,大眼睛,黝黑的披肩发,微笑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声音特别甜,以至于始终忙着纠缠我的阿正,在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他转过身,神色严肃地说:“雷豪,唔系广东皮革厂老板,要和你合作,方不方便留个电话。” 女孩捂着嘴微笑说:“叔叔,我地道的广东人,你说的粤语不是很标准哦。” 我拉了一下满脸通红的阿正,让他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主动对女孩儿说:“不好意思,我朋友脑子不好,见谅,我们是桑吉的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女孩儿微微一愣,让我们等一等,桑吉在楼上。 接着,她小跑上了楼,等了大概不到半分钟,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下楼,他说:“我不认识你们。” “你认识这个吗?”我把阿柔家里的人皮拿出来。 桑吉瞧了一眼,淡淡道:“不认识,送客吧,我累了。” 年轻女孩儿很礼貌道:“先生,您也听见了,如果不买东西的话,请吧。” 我上下打量着她,忽然感慨道:“你去世多久了?” “什么?” “我问你去世多久了?” 阿正脸色微变,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问我女孩儿是不是鬼?我没有否认,女孩儿身上毫无一点人气,瞳孔呆滞,虽然说话很亲切,就好像一具行走中的木偶,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 “先生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我就报警了。”女孩儿语气有些不善。 阿正摩擦双手,奸笑道:“陈师傅,既然你说她不是人,那就好办了,等我亲手验一验真假。” 女孩儿措手不及,被阿正抓到胸口,这货还双手掐掐,扭头道:“陈师傅,不对劲啊,手感挺好的。” 那位导购女孩儿也没反抗,一开口竟是男人声音,“舒服吗?” “舒..舒?” 话音刚落,女孩儿的脸皮变得一点点脱相,变得坑坑洼洼,散发腐烂发霉的味道,鼻孔旁还有着蛆虫爬进爬出,他吓得后退几步,“卧槽!真尼玛晦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对方冷冷道。 我淡定道:“你的手指甲有青斑,不管用什么术法去掩饰,指甲是一定会暴露的,下次记得戴手套。” “我们猛鬼城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你走不出泰国!” 阿正从旁一惊一乍道:“怪不得阿狄提前走了,那个降头师加入猛鬼城已经好久了,你们是故意的?” “你既然知道猛鬼城的话,那就应该知道后果,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方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阿正拽了我一下,紧绷着脸,很紧张的劝我不要插手这件事,哪怕是李家给的钱多,他也不想管了。 我说:“既然答应人家解决麻烦,什么都没做就回去,岂不是失信于人!” “你是外乡人,当然不知道猛鬼城的名号,玛德,事后你拍拍屁股走了,我还得在这边讨生活,得罪了猛鬼城,你还要我活不!”阿正显得十分害怕,拉着我,还对女孩儿连说抱歉。 我能理解他的担心,可如果让我食言,这事儿真的做不到,于是我轻轻推开阿正,“这件事与他无关,李家的麻烦,我华夏麻衣派接了!” “你接?几个亿的买卖,你接得住吗?”对方语气不善,这时,桑吉皮革护理店铺的门“咣当”一声合上。 光鲜亮丽的屋内变得阴森潮湿,腐烂发霉的鬼手自墙壁探出,房间内有着来来往往的鬼影,女服务员阴森诡笑,突然,我觉得肩膀一沉,肩膀被两只手搭在上面,那股恶心的臭味让人厌恶。 看过美剧都知道,无缘无故闻到臭鸡蛋味道,或者一些怪味儿的时候,那么恶灵就在你身边。 这些都是电影编剧走访许多撞邪经历的人得出的共性,只是西方驱魔手段太低级,和华夏相比等于是幼儿园科目。 我没有理会那些怨灵的骚扰,一旦流露出畏惧,或者复杂的情绪,怨灵会趁虚而入,进而操纵我的身体。 站在女服务员的面前,趁她不备,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 对方拼命挣扎,身上的尸斑沿着我的手臂正向我大量侵蚀。 我一巴掌拍在她的腹腔,施暗劲儿震荡五脏六腑,对方的面部浮现密密麻麻的针眼,随着一根根银针被震荡出来。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服务员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一张人皮,软软的倒在地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禁地 阿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事儿对他来讲,也是见怪不怪,我这边处理完幽魂野鬼,他在店里甚至趁火打劫,把幸福皮具店的钱给偷了。 我走到桑吉近前,发现他目光呆滞,已经成了假死的植物人,看来猛鬼城很早以前就开始准备对李家动手。 摸着兜里沉甸甸的两千万,苦笑了一下,钱,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 叫着阿正一同离开,他还向我叫嚣说:“原来你是麻衣派的人,可我记得麻衣派不是看相算命很准吗?老子现在把泰铢都按比例换完,也超过三万了,怎么还没出事儿?” “你别急啊。”我指了指街边,“随便买点东西,你试试看。” “是不是杠我?”阿正看似咆哮,实则有些心虚,我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阿正咬咬牙,到了路边的商店买了一盒烟,钱交到老板的手上的那一刻,突然,二楼掉下一个花盆。 阿正愣了三秒,老板已经把烟放在桌子上。 他倒吸了口凉气,把烟退回去,钱抢回来,在老板的咆哮声中,拉着我一路逃离小胡同。 喘着粗气的阿正说:“我认输行不!玛德,我从小就这样,经常出现这种问题,只要是受花钱就出事儿,你能不能帮我解决,我付钱,两万九!” “帮我解决李志的麻烦,我就帮你想办法。”我说。 “大哥..你真是要疯了!那是猛鬼城,泰国的猛鬼城,你也不打听打听是什么地方,我要是跟你去了,就算是活着回来,也将再无我立足之地啊!”阿正十分崩溃且无奈,又把扇子交给我,“坦荡是一位很有名气的书法家写的,能值不少钱呢,也给你,咱们不去猛鬼城,你帮我解决麻烦。” “去还是不去?” 我又一次问他。 阿正还在不停辩解,当我说出“不去就算了”,他崩溃道:“去去去,老子现在攒了一堆的房产不敢变现,未来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 那边阿正也不是特别熟,于是,我们俩索性在附近打算找一家旅行社。 问了好几家,都不接待那边的团。 站在街道上,看着附近一些向我抛媚眼的酒托,阿正时不时还会与他们调情,我无奈道:“你不是路子野吗?那猛鬼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找了这么多的旅游团,都不答应,怎么给钱都不赚。” 阿正严肃说:“这样吧,我提前告诉你,争取让你死心,不过咱们说好了,万一你自己害怕不去了,也得帮我解锁不能花钱的命运!” 我做事绝对讲信誉,一个唾沫一个钉,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 阿正这才给我讲号称全泰国的极凶之地,如果放在华夏,等于封门村一类的鬼域。 这个地方叫“乌隆”,说那里是猛鬼城,其实就是一个村子。 相传在很久以前,那里被称为‘黎府’,后来村上突然发生了瘟疫,一个星期内死了近百人。当时的政府为了阻止瘟疫的蔓延,便下令事前将所有病患、死人一把大火烧个精光。 从那以后,那里边怪事连连,村里被屠杀的那天是在六月二十日,每一年到了那天,周围方圆几十里所有的店铺会关门,不做生意,甚至所有人都会不出门。 直到有一年,有位高僧路过此地,他洞悉天机便在一所佛寺中做法事,将那里的鬼魂叫上来谈判,答应了鬼魂,每年都会在六月二十日举行盛大的超度仪式,可虽是如此,村里同样也是怪事连连,像因为不小心犯了忌讳,丧命的人也是屡见不鲜。 阿正还告诉我,曾经有一伙国内旅游团,不懂规矩,夜里睡觉时听到门外有人唱歌,他一来气,向下面泼了一盆凉水。 等第二天,旅游团的大巴车路过山崖的时候翻车了,车上的人无一幸免,至于泼凉水的人,全身上下不知被什么野兽撕成粉碎。 就是这样一个凶恶之地,聚集着泰国一个叫“达蒙”的降头师组织,这里是以降头师作为杀手,猛鬼城内的老大叫“萨麦尔”,谁也没见过他的模样,有人说他是猛鬼城里的鬼王,能调动所有的冤魂。 降头师独特的手段,可以做到杀人不会留下证据,所以只有一些极少部分的隐秘富豪,才能真正接触到他们。 阿正说他害怕,也就是因为这个。 在他给我讲完了猛鬼城的事情,突然间,有一位蓬头垢面,身材瘦弱,戴着眼镜的男子走过来,他主动道:“我懂中文,你们要去猛鬼城?” 对于突然造访的陌生人,阿正反问:“你对哪里熟悉?” 男子点点头:“只要你给我钱,我可以带你们去,甚至可以帮你们联系到猛鬼城的降头师。” 他说话的声音很激动,很像电影里面瘾君子,不过,但我为他相过面,并没有此等征兆。 男子怕我们不答应,甚至不断推销自己,继续说:“我小的时候在猛鬼城附近的村子长大,对一切的习俗都很熟,如果你们你自己去,犯了忌讳是要出事儿的,相信我,你付钱绝对划算!” 最终我们与男子约定价格,得知他叫“蒂亚”,孩子生病需要钱治疗,所以他什么都肯做,前提是需要先交一万泰铢的定金,因为要与降头师和“达蒙”有关,所以,他开的价格比较高。 当阿正知道真的要去时,他有些凝重地说:“猛鬼村那地方我听过,很邪门,我知道你很厉害,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会很麻烦。” “那又怎么样,谁让提前答应人家。”我认真道。 可还没等离开多久,电话响了,李老板筹备的瘟神祠已经齐全,问我什么时候立祠堂。 去猛鬼城也是凶险万分,我决定在这之前帮李志解决所有的麻烦。 于是,让蒂亚开车,带着我们直奔着李家庄园。 到了地方,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用具,李志还让厨师做了一大桌子的泰国菜。 我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他,李志也是千恩万谢,阿正有好几次打算坐地起价都被我制止了。 毕竟,去猛鬼城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阿正还是会有意无意聊起他以前做工作,像别人给了多少多少钱的事情,三言两语就会挂在嘴边,含沙射影的方法简直是太低级了,不过李志一点不差事儿,又给了他两万泰铢。 阿正很会客气,他一边说不用不用,一边比谁都速度地将钱装在了兜里,随后连干了两杯酒表示感谢,事情就这样地皆大欢喜了。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剥黄袍鬼的鬼皮,还有立瘟神祠都必须要到子时,因为子时属水,也是一天之中是少阴,阴之始,是一切鬼魅活动的时辰。 一直等到子时来临之际,李志已经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妥当,最后我领着他去了祠堂,阿正也要凑热闹过来看看,他还美曰其名地说要学习一下华夏博大精深的风水术法...。 第三百二十三章 鬼城 阿正要去,我也没太拦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况,风水玄术本来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月黑风高,祖祠四周虽说草木茂密,可连一只飞虫都不曾瞧见。 让他们在门口候着,没多久,阿柔居然也来了,她那天显得很激动,主动说:“大师,我被那妖鬼祸害了好长一段时间,今日你剥他鬼皮,让他承受世间痛苦,若我不亲眼所见,如何能消除我心头之恨啊。” 我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黄袍鬼实在是太贱了,李家老祖害他性命,他祸害李家妇女,虽说是带入梦中,可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难怪阿柔会特别生气。 我说:“如果想去的话,那剥鬼皮十分血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恨不得吃他肉,喝他的血,求大师带我进去观看吧!”阿柔语气激动,咬牙切齿,眼眶含泪。 带着剥鬼皮所需要的法器,我默许她跟着一起进入祖祠,其余的人皆在外面等候。 踏入祠堂,只见黄袍鬼倚靠在祠堂供桌,每一尊牌位上依然能看到李家历代先祖的鬼影,黄袍鬼虽然没有吸他们魂魄,但也骂不绝声,足以见得他对李家的人可谓是恨之入骨。 今日我的插手,算是了结了他们的因因果果。 黄袍鬼见我来了,“扑通”一声跪下,“大人啊,您可总算来了,都要想死小黄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立瘟神祠,我实在是厌恶我的样子,只盼望着能早日投胎转世。” 这时,他看向我身后的阿柔,脸色大喜,“是娘子要来送我最后一程吗?黄某真的是很欣慰啊。” “呸!你个无耻之徒,我每晚都受你屈辱,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今日我来就是想见见陈师傅是如何惩罚你个老色批!”阿柔咬牙切齿道。 黄袍鬼神色一黯,“唉,我愿意剥鬼皮转世为人,可都是为了你啊,不过,你不理解也不要紧,放心好了,从今往后我是你李家的守护神,等你死后,我们就团聚了。” 阿柔顿时有些慌张,看向我追问该怎么办? 我摆摆手:“不用听他吹牛逼,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水,跟他有什么关系。” 打断了黄袍鬼企图种下因果的做法,他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接着,我摆下法坛,书写三道灵符,分别“启天”“承地”“敕封”,能上启苍穹,下承地运,敕封瘟神之位。五瘟神像还在门外,所以,我必须将黄袍鬼剥皮,因为他身上的皮是一生所有孽债,剥下鬼皮,便等于超脱鬼道。 我身为北斗转世,身有龙骨,言出既法随。 将一个桃木人摆在桌前,焚香告示苍天,三道灵符燃烧后。 黄袍鬼缓缓跪下,他四周缭绕起了淡淡的火焰。 我沉声道:“狐仙绝,疫鬼生,阴曹地府救苍生,弟子陈正,麻衣派掌门人,受阴曹地府鬼帅之职,得阎王批准,立下瘟神祠堂,剥他一身鬼皮,依附于神像之内,承受凡人供养,直至洗清业障,功德圆满方可得道成仙!” 语言是世上最厉害的法器,无论何种符咒,最后都需要相同的咒语匹配。 一些诅咒、自嘲的话,往往都会变成现实。 阴风乍起,他身体四周的鬼火灼烧着他的身体。 黄袍鬼痛苦哀嚎,滔天煞气直冲云霄,形成阴雾弥漫,他本是疫鬼,所散发的阴雾会使人大病一场。 可如果我不制止,一旦黄袍鬼受到刺激,豁出去行走世间,造成的危害会成倍增长。 我咬破手指,指着桃木人,大喊一声:“封鬼入灵,敕!” 早已痛苦的黄袍鬼急不可待,疯狂地钻入到桃木人里,清晰可见的木纹理竟一点点消散,变得好像正常人的皮肤一般细腻。 阿柔早已被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叹了口气,随手将刻刀给了阿柔,“如果你想亲自去做,也算是了结你们之间的因果孽债,用这把刀剥下一层皮,剩下的木头人可以为瘟神装藏[zang]。” 装藏是指给神龛装经,因为无论仙佛神像,里面都是空的,底座下会都有个窟窿,专门用来装经文所用,没有经文的神像,只是普通的泥巴,或者被魑魅魍魉寄居,毫无神性,也不会凝聚风水镇宅。 我让李家的人在瘟神像的肚子里装好度人经,以及那个剥掉皮的木头人。 说完这句话我便离开了祠堂,若是阿柔自己动手行刑,每一刀刻下去,她的脑海会出现黄袍鬼痛苦的样子,若是心不狠毒,或者没有深仇大恨,恐怕难以下手。 简短的仪式结束了,我撤了法坛,出了门,我又让李志把祠堂的牌位改成了‘瘟神祠’,闭上眼耳边传来黄袍鬼一阵阵哀嚎声,让我情不自禁感慨道:“够狠!” “什么意思?说清楚啊。”阿正缠着追问。 “跟你没啥关系,走,回去睡觉,明天出发猛鬼城。” 多余的话我也没说,祠堂内阿柔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如此,黄袍鬼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惹了一个狠女人。 回去以后我给李志画了张图纸,折腾到半夜才躺下休息,第二天一早,看到阿正居然堵在门口,他一见我,表情激动地说:“大师,你能不能收我做徒弟,我也想学道法,从此以后拒绝中间商赚差价,自己接任务自己赚钱!” 我摇摇头,直接拒绝道:“你还是安心做你的中介吧,学习术法一看命格,二看缘分,何况学了术法之后,权钱命要失去其一,你放得下吗?还是等解决猛鬼城,我助你摆脱金钱限制。” 阿正虽然苦恼一些,但这人胜在比较务实,一听说不能赚钱,立刻摆手不学了。 下了二楼,正好看到李志在与阿柔聊天,经过昨夜的事情,李家待我如贵客,还亲自要派司机送我们去猛鬼城。 人多了去不方便,我告诉李志,若降头师那边需要钱来解决麻烦,一定不要吝啬,否则我走之后,他必死无疑。 原本计划开车去,由于去猛鬼城之前必须先到佛寺祈福,才能避免恶鬼缠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倒是没什么事儿,阿正和蒂亚不一样,他们需要事前去庙里祈福,也就只好改乘飞机,这样也能节省一部分的时间。 在李志千恩万谢中,送我们三个去机场,先去距离最近的万象。 炎热的夏天,下了飞机我们几个改坐三轮车,之后又上了一辆五菱面包车,带我去目的地。 司机也是一位华人,公路也不是特别好走,摇摇晃晃,播放着泰国流行音乐,我问司机,关于猛鬼村的事情。 司机很健谈,他故意问我们是不是害怕了? 阿正笑着说,怕就不去玩了,就喜欢刺激的,等会儿去庙里祈福,然后去猛鬼城,又接着问司机,现在是旅游旺季,怎么看起来人那么少? 司机说:“我也不怕打击你们,那地方没啥意思,都说有鬼,可有几个人见过啊?所以说,就是追个恐怖之旅的气氛凑凑热闹,看咱们都聊得不错,到了那儿啊,撞鬼也不用害怕,很多都是人假扮的。” 听着司机频频暴露内幕,他说当地人为了营造恐怖气氛,很多时候会找人夜里假扮鬼,再或者利用一些特殊手段迷惑老百姓,使人感觉害怕,最终名声传了出去,也带动当地经济发展。 此法与当年‘长白山水怪’的谣言是一个道理,都是旅游局的科长带一个科员,搞了个木头雕刻成怪兽,骗了全世界的人。 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黎府,司机领着我们下榻了一间四星级的酒店。 我问蒂亚和阿正,如何联系“达蒙”的降头师? 阿正严肃说:“我已经打了电话,明天上午咱们去庙里祈福以后,应该会有人与我联系,不过,话得提前告诉你们,和降头师打交道,不要吃、不要碰,不要拿。” 之时,那位作为猛鬼城导游的蒂亚忽然神色认真,叮嘱道:“你们已经到达黎府,这里的夜晚是恶鬼的天下,而且我们住的酒店不干净,提醒你们,晚上不要接电话,也不不要随便开门,我从小在这边长大,相信我,不会有错。” 第三百二十四章 鬼酒店 我扫了一眼酒店的风水格局,以我专业的角度来看,这里并不是招阴的风水,像我之前在东瀛住过的那一类,才是正统的阴邪酒店。 房间都在三楼,蒂亚住在328,因为酒店排号的问题,与我们距离比较远,正好处在走廊两端。 和阿正回到了房间,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叼起了一只烟,思索起今天一整天的经过,任何一个地方的鬼怪传说都不会是空穴来风,何况猛鬼城还有泰国的降头师组织,虽然我身怀异术,可降头师神秘莫测的手段又不得不防。 听着阿正打了个电话联系中介,确定了明天上午见面,之后在我旁边一个劲儿地埋怨在这儿太无聊,电视剧还不好看,不知道该做什么。 想起蒂亚一进酒店那种古怪的表情,我总觉得他有些难言之隐,更何况,蒂亚是我们在路边认识的,心里对这小子有点不放心,看时间还早,我打算找他单独聊一聊。 我对阿正说:“你老实儿在屋里待着,哪也别去,我去找蒂亚问一些事情。” 阿正表情十分认真地说:“他不是说酒店闹鬼吗?老老实实等到天亮得了。” 我心想自己堂堂阴曹地府的无常鬼帅,还怕鬼吗? 叮嘱他留在这里别乱跑,我则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走廊里除了亮着几盏应急灯外,绝对地一片漆黑。 顺着走廊向里面看过去,每间客房的门牌号亮着绿色的灯光,气氛安静得有些吓人,就好似整间酒店只有我们三个人似的。 当前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走在幽暗的走廊,墙壁上的应急灯闪烁着莹莹绿光,简直比我去阴曹地府的路上还要阴森。 我走到最后一间,却惊讶地发现,蒂亚住进那间328竟然消失不见了! 没错,好端端的一间屋子,变成光秃秃的墙壁,可我亲眼目送他进了房间啊。 我仔仔细细拍打墙壁检查,确确实实没有328,而我身为鬼帅,不可能会被鬼迷眼睛,好端端的一间房,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于是我又反复在走廊找了一遍,最终还是没有发现那间房。 猛鬼城毕竟是降头师的地盘,担心阿正出点什么事儿,于是我赶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准备敲门,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以为是自己忘了关门,不过,紧接着大门内传来阿正声音喊:“来吧,小宝贝儿,别躲着啊,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随着哥哥一起策马扬鞭吧!” 心里觉得挺纳闷,他难道是疯了么?瞎吵吵什么! 推开门,眼前的一幕确实吓了我一跳,那姿势就像春天躁动的小泰迪,眼神闪烁着兴奋光芒,着实让我意外。 我察觉到屋内的温度比我出门前似乎低了很多,阿正古怪的模样有些不对劲儿。 当即我以观神术查看,屋内有一只女鬼正对阿正搔首弄姿。 这让顿时大怒,前几天刚去阴曹地府封了个鬼帅,也可算的上响当当的大官儿,按道理,我们这种有官职在身的人,小鬼害怕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动找我的麻烦? 我顿时大怒,不由自主的骂出一句最常见的台词:“大胆妖孽,本帅在此,焉敢造次!” 手掐金刚指,放口中哈气后注阳,挥手指向阿正,就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身下光着身子的女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顿时起了身,连滚带爬的就要逃。 待我还打算第二次出手,女鬼竟然化为虚影过窗而出。 阿正还在那儿满脸兴奋的蠕动他的身体,特别猥琐。 男人与鬼为损阳,女人与鬼为害阴,均会对人体有害。 若是每夜春梦缠身,经常半夜躲在被窝里吃“自助餐”,皆会被鬼吸走精气。 这是因为人体精、气、神三宝,哪怕一个人检查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这三样是天地间魑魅魍魉最喜欢的珍宝,使它们想尽一切办法夺走你的精气神,若是有损,很容易会有折福折寿的东西。 我跑到阿正近前,调动丹田道气,冲着他耳边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那阿正一激灵,眼神恢复了神智,侧过头一看是我,当时吓得‘妈呀’一声尖叫,之后在床上滚落下来,他又拽起床单遮挡住身体,指着我说:“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进来怎么不知道敲门啊?” 紧接着他又疑惑的说:不对啊,我那个妞儿呢?你把妞儿给我藏哪儿去了?” 他捂着身体,骂骂咧咧的开始找女鬼。 嘴里不停嘟囔着自己跟随李志在船上漂泊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始终没机会解解渴,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却让我给破坏了。 他去卫生间看看,还是没有发现,转头过来指责我,要负责赔偿他的损失。 我说他撞鬼了,阿正头摇得像拨的鼓似的,之后把咯吱窝举起给我看看,一排细小的经咒纹身隐藏在腋下,他说这个是找龙婆给纹出来的,有很强的慑鬼的功效,没有哪个小鬼敢惹他。 别看我不懂经咒纹身,可他腋下的那个,显然是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又能谈什么辟邪,于是我问他发生了事儿? 阿正说:“你走了以后,我闲着无聊,正好看到旁边电话号,就打了个电话,顺便叫了个...鸡。” 我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他说打电话没多久,女人就到了,听他的描述那女孩儿长得非常漂亮,完全符合他的审美观点,并且服务态度还特别好,简短的对话后直奔主题,正当他卖力‘干活’呢,忽然觉得头发昏,等一回头发现我来了,所以才吓了一跳。 听到阿正的话,我恍然记得入住时候,蒂亚交代过,不能打电话,也不要离开房间。 莫非..阿正叫来的服务,与此有关? 我捡起了旁边牌子,上面写的是各项介绍,什么蓝色妖姬,水中精灵,梦幻女妖,粉色红唇,我问阿正:“你选了哪个?” “粉色红唇啊,不过她的嘴唇也不是粉色的,像这样的价目表,有欺诈消费者的嫌疑。”他抱怨说。 盯着电话号,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即又打开慧眼观察四周,发现房间摆放的饰品变得有些抖动,随后我又去拉开淡金色的窗帘,眼前窗外无星无月,黑得看不到任何光亮。 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既然电话能拨通,我打给了客房,让他帮忙转接一下328。 客房倒是很痛快,随着“笃笃”几声,蒂亚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我故作惊慌地说:“你能不能来一趟,我们撞鬼了。” 蒂亚听后也是非常惊讶,他问我们是不是拨打了呼叫服务电话,或者走出过酒店?待我承认以后,他很慌张,说马上就到。 阿正奇怪道:“那个蒂亚是不是有问题?” “不是他有问题,而是这个酒店有问题,一开始我只顾着看风水,忽略了酒店的降头术!”我沉声道。 “什么意思?” 我环顾着房间里的每一样装饰,沉声道:“你的那位中介朋友出卖了你,好好看看房间,声降、药降、灵降、镜降、蛊降,好大的手笔,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咱俩一觉醒来,你可就真随我去见阎罗王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遇故人 阿正听了我的话还很纳闷,他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下,还说并没有发现这些奇怪的事情。 瞧他迷茫的模样并不像在撒谎,可前几天他亲自出去给郝大师弄一些邪物,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于降头术应该比我明白多才对,这时我却发现他眼睛里的黑斑,恍然明白,怪不得他变得如此二逼,原来让人给下了灵降。 闭上眼,感受到了气场的变化,我缓缓走到洗手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有些模糊,于是我把水盆放满水,撒在镜子表面,随着镜子上的水滴滑落,自己模样虽然清晰了很多,可那些水滴竟然逐渐变成了鲜红色,就当我将灯光关闭的一刹那,一只鬼手突然在镜子里出现,在镜子的另外一端疯狂拍打,随着狰狞的鬼脸贴近,我看到一张近乎腐烂的女人面孔。 阿正走过来恰巧瞧见了这一幕,他脸色骤变,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什么时候下的手?” 我说:“可能刚入酒店,对方就已经拍下我们的照片,也有可能是你的那位中介朋友提前做的。” 没理会镜子里的鬼魂,走到床榻之时,让阿正帮我个忙,同时用力掀起,只见床垫表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第一眼看起来,甭提有多恶心了。 降头包含的范围很广,出手极其隐蔽,甚至我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迷惑了。 声降,就是降头师用许多咒语集中意念,干扰我们的灵魂。 灵降是降头师操纵人的一种手段,刚才阿正就中了此类降头,他会被迷惑心智,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否则,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无耻的小泰迪。 镜子内封住的鬼魂,在照镜子时,会不由自主地受到鬼魂的影响,行为变得更加怪戾。 好在我们没有喝下酒店里的东西,当我把水倒掉,液体漫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蒂亚走进房门,急切道:“告诉过你们别乱跑,别乱跑,你们不听,这回惹祸了吧!” 当门关上的刹那,我起了身,几步到了蒂亚近前,不由地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咣’的一声,狠狠地把他顶在了门上。 “你,你疯了,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他挣扎着要与我动手。 我死死遏制住他的喉咙,厉声说:“说吧,你是谁?” 蒂亚像是吓破了胆子一样,大声嚎叫,却被死死卡住发不出声音,我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直到他不再嚎叫,渐渐地慌张的神色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忽然咧嘴笑笑说:“你知道了?” 我说:“那天在皮具店,你主动带我去猛鬼城,是故意的?” “不,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只是缺钱,非常非常需要钱。” 蒂亚摊开手任凭我掐着他的喉咙,继续说:“其实只要你们按照规矩,是绝对不会出事的。不信,你问问你的朋友,野鬼玩起来是不是也与常人一样。” 阿正惊讶道:“啥意思?这里不是降头师人做的?” 蒂亚说:“这里的确是达蒙的产业酒店,只不过经营者却是曾经鬼村的村民,所有的降头都是为了让普通人能够适应这里,在这儿就要按照规矩办事,我前几天去皮具店借钱,看到你们宰了达蒙的人,把你们带来旅游,也是为了还债。” 听蒂亚还说,他其实是曾经鬼村的幸存者,也是鬼村对待外界交流的凡人,自从高僧谈判后,游魂野鬼都比较友善,前提是要遵守规矩。 我手掐剑指,用力脚踏大地,磅礴的内气伴随着妖龙的吐息扩散开来,一阵热浪掀起,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有些波动。 随着阿正三声感叹型的‘我操’,四星级宾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小房间。 阿正捂着一脸懵逼,呆呆道:“刚刚我差点日了鬼?我勒个去,陈师傅快给我检查检查,要是身体没啥影响,我能不能重新再来一次?” “怪不得敢来猛鬼城,原来你是华夏道师!”蒂亚若有所思,之后他推了推我的手,“我欠了很多的外债,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赚钱罢了,如果你肯付我钱,我带你去找降头师阿狄。” 我和阿正对视一眼,听他连打了几个电话,那位和他联系过的中介已经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房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等我放开了蒂亚,心里也是想看看这个鬼酒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我拉开了简易的木门,门口站着一名女郎以及两名大汉,女郎眼神慌张地望着我,指指点点地向两边的男子告状。 看得出三人浑身上下阴气缭绕,分明就是鬼魂。 不过蒂亚走向了三人,开口与那边交谈了几句,对方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堆,他们应该是警告我小心点,连番指指点点过后,三‘人’这才转过身离开大门前。 宾馆破旧的房门缓缓地关上,蒂亚回过头,指向阿正说:“刚刚你的伙计玩完了女人没付钱,你又差一点要了人家的命,所以刚刚找来帮手要教训你,不过我帮你搞定了,你们记得明天早上退房的时候,把钱都付清了,毕竟你把人家吓到了,多给一些赔偿也是应该的。” 当阿正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蒂亚说:“难道还不明白么?酒店的名字叫鬼酒店,那自然所有的人都是鬼喽。” 达蒙的老大“萨麦尔”曾与当地的游魂野鬼做交易,并且以鲜活的生命去换来一部分鬼的支持,又在猛鬼城开了一些酒店餐饮,实际上全凭降头术来迷惑顾客,误以为很豪华。 让来到这里的人都活在虚幻中,最后乖乖地把兜里的钱花光。 作为回报,萨麦尔也会想办法让猛鬼村的鬼魂转世。 夜里已经很晚了,得知没什么影响,我们几个决定明天早上去见降头师阿狄。 休息前,阿正还问我,麻衣派不是只会看相吗?怎么打架也这么厉害! 我淡淡道:“道师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这一觉到了天亮,早上洗漱结束把蒂亚叫醒。 下楼之前,我特意看了眼走廊,那里根本就没有消失的328房间。 蒂亚带着我们去阿狄,他说降头师都比较孤僻,只有猛鬼城这种地方例外,除了这里,全泰国也很难同时找到数位降头师聚在一起。 结果,那天非常巧合地是我们刚出门,竟然撞见了老熟人! 隔着一条小路,对方穿着一身沙滩服,戴着大墨镜,突然嗅了嗅鼻子,将墨镜摘下来,惊呼道:“哎呀我勒个去,陈正,怎么是你啊!”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泰国这个地方,竟然撞见了谢龙一! 他匆匆跑过来,再三确认之后,用力来了个拥抱。 “陈正,这几年你去哪了?是不是被海上黑船给带走了?别害怕,在泰国这一片,我还是有点关系,谁欺负你,我给你报仇!”谢龙一特别兴奋,话锋一转,“他乡遇故知,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想必我遇到有点麻烦,你一定是不会拒绝吧?” 话还没等说完,阿正从旁一路小跑跟过来,用力推了下谢龙一,气愤道:“次奥你大爷的老谢,陈正是老子的合伙人,你想干什么?撬行吗!告诉你,你正爷的拳头可不答应!” 第三百二十六章 降头秘闻 我也没想到,谢龙一竟然与阿正认识! 阿正表现得非常暴躁,谢龙一反而十分淡定。 当初在缅甸就是因为谢龙一,我差点没被蒋先生给害死。 好在后来的事情有所转机,方才捡了一条命。 很久以前我就为他相过面,谢龙一天生的反骨仔,一身邪气很重,他和阿正都是搞中介的,可阿正虽然有点缺心眼,接触下来,却比谢龙一更容易让人信任。 谢龙一认真道:“老正,你不能这么说,当初我和陈大师就是朋友,他女朋友都差点成为我的女朋友,你说这个关系铁不铁?” 阿正当时就懵了,盯着我说:“卧槽,国内这么开放吗?” “别听他胡说八道!老谢,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也特别无奈,说实话,我和老谢不能算是朋友,当初他坑林茹一家,我为了救林茹随他去缅甸,办了鬼王托桑,这么一晃也好长时间没见面。 我细心发现老谢面相有所改变,他..落魄了。 没了金劳,也没有曾经那种有钱的气质,整个人的气场完全破掉。 作为相师,观人第一不是看脸,而是一个人外在气场。 若接触过一些老板,或者手中有点权力的人,他们会对周边的人散发出虹吸作用,让大家聚在他的身边,一旦这种气场破了,很难再重聚回来,代表着一个人运气正在衰败,败到无处所败,之后维持在某一个困境,将很难出头。 没等老谢开口,阿正那边冷哼道:“他能干什么好事儿,还不是偷偷联络降头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老谢说:“看你说的,降头师做的事情,啥时候能见光啊?我最近接触了一个土财主,在股票圈摔了个跟头,找我想办法开开财运,你也不是不知道,阴财哪那么好发?这不,听说猛鬼城这边有个村民想卖肉粽子,我这不就来了吗。” 说到一半,谢龙一向我微微一笑,“陈师傅,咱们这么熟,你肯定不会拒绝我的,再说了,我和你女朋友是高中同学。” 他不提林茹还好,一提林茹我心里就来气,就是因为谢龙一贪财,诱惑林茹的父亲,才导致后来的许多事情,甚至让她险些陷入险境。 于是,我直接冷冰冰地告诉他,我没空。 谢龙一却不慌不忙道:“你最近回国了吗?前几年我见过林茹,她搬家了,而且过得不太好,你应该不知道她搬到哪里吧?也对,她说你去了东瀛,从此以后了无音讯,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找了个东瀛的娘们结婚了。” 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心头莫名的压抑与难受。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七年。 对我来讲,七年不过是一盘棋局。 可对于这世上其他的人,七年可能就代表着一段人生。 为了和林茹断绝因果联系,免得被我牵连,受到命运上的波及,我说了很多过分而绝情的话。 那个时候,我只想着她能好好地活着。 在去东瀛的时候,本以为短短一个月就能解决,到时候回去,我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谁知,一晃就是七年的时间。 喉咙里好似扎了根刺,非常压抑难受。 林中军做了很多错事,又中风躺在了医院,寿命不多,家里欠了一屁股饥荒,为了还债,林茹一定会卖光所有的财产,而我掐算的日子是百日之内,若我回去及时,还是有把握利用所学术数保她衣食无忧。 谢龙一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没错,不是七天,是整整七年! “她..她现在怎么样?” 我虽然极力控制,声音却是依然有些颤抖。 谢龙一说:“林家破产了,林茹找了一份教师工作,至于哪个学校...兄弟啊,不如等我的事儿结束以后再说,怎么样?” 妈了个锤子的,果然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好久未见,谢龙一还这么阴险。 心里虽然很气愤,可我并不认识林茹的朋友和同学。 我说:“我来这里不是旅游的,等解决了事情,咱俩再仔细聊一聊。” “够意思!”谢龙一脸色大喜,“真是老天爷助我,玛德,这里的道士开价太贵,没有熟人,办事情是真的不行啊。” 说完,谢龙一给我一个名片,让我办完事儿去这里找他。 待他前脚离开之后,蒂亚催着我和阿正快点去办事,他答应帮我找达蒙的降头师,至于那位号称萨麦尔的会长,那就不一定了。 阿正打了好几个电话,想与他的朋友联系。 蒂亚说:“兄弟,我是在这里从小长大的,如果你有什么事,完全可以问我,你也知道,我们黎府位置不大,很少有我不认识的人。” 阿正把电话挂了,骂骂咧咧念叨了几句,又问:“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小黄毛的菲律宾人?” 蒂亚惊讶道:“你和他认识吗?小黄毛的确经常来鬼王城帮降头师带来顾客。” “玛德,那小子收了我的钱,给我找阿狄去办事,结果他坑了我的金主,我准备找他把钱要回来,再揍他一顿。”阿正攥着拳头,越说越气。 蒂亚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小黄毛得罪了降头师,被人家用钉子活活钉死。” 阿正愣了半分钟,仅仅三十秒的时间,我在他的面部看到了悲伤、愤怒、可惜、怜悯,再到最后的不屑,他啐了口粘痰,“干我们这行的,天天与一群不人不鬼的打交道,就是一只脚踩在棺材里,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他的落寞并没有持续太久,而黎府并不大,蒂亚也不知道在哪借了一辆三轮车,带着我和阿正去找降头师阿狄。 听蒂亚说,阿狄很久以前就落户在黎府,凭借着降头术的邪门,圈了一大批的粉丝,这些粉丝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孩,或者国内一些来捞金的姑娘。 阿狄擅长调配各种各样的降头粉,只要女人用它配出来的降头粉清洗,就能保证财源广进,顾客只要碰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周而复始,直至掏空钱包和身体。 那些出来捞钱的女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这种财运存不住,往往发得越多,越没有好下场。 他还说,东南亚和国内相比,那就是人间地狱,他也读过佛经,经书中地狱的所有描述,在这里你都能找得到。 这回走在黎府的大道上的感觉,我发现周遭的景色好似与我昨天来时变得不再一样了,没有了鬼遮眼,我可以真正观察起街道上的行人与商铺,发现其实他们也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绝大多数人,同样都是在忙忙碌碌地讨生活。 我们到了偏远的郊外,在一片乱树之间看到一栋特别简陋的小房子,门前没有院却很干净,种植着许许多多的鲜花,香味儿宜人,此时门外聚集着许许多多的女人,她们排着长龙,个个穿着性感的衣服,搔首弄姿,与其他人比拼着颜值,以及谁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下了三轮车,蒂亚指着小屋,“他在这儿,按照约定我把你带来了,你需要付我酬劳。” “没现金,回去算吧。”阿正被莺莺燕燕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走起路来甚至都忘记先迈哪一条腿。 “没事儿,我有pos机。” 蒂亚竟然真的随身携带着,接着,他还在脖子上拿出一张二维码,正面背面都有,“付钱吧。” 阿正竟然还惦记着砍价,被我一把拉住,刷过pos机付款,“可能还要多麻烦你几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按照高级导游的价格支付。” 阿正当时就急了,指责我怎么不给他钱!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蒂亚是当地人,万一真的与“达蒙”的降头师交手,蒂亚很有可能会帮我们一把,我身为相师,为他相过面,坚信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蒂亚检查一下账单,点点头,“好吧,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服务,对得起你给出的价格。” 就在我们这边皆大欢喜时,却在排队的人群中传出一阵骚动,只见有一辆面包车停下,下来两个人,用担架抬着一位长发女人,她皮肤溃烂,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那副恐怖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百二十七章 烧尸坑 蒂亚小声说:“这是被下了针刺的后果,真惨,就算被救回来,这个人也彻底完蛋了。” 我是从小学习华夏正统道家法术的,东南亚的邪术只能说偶尔接触过一两次,他们神秘莫测的手段,就算是我与他们交手,也得谨慎小心。 满脸针眼的女人被抬到了屋内,我本想叫上阿正一起看看,结果,一回头他竟然和一位当地“少女”聊得热火朝天。 由于门外的人比较多,实在是懒得管他,于是,我和蒂亚绕到队伍的前端,站在窗户旁向屋内看去,没错,正是那天在李家见过的降头师。 全身刺着密密麻麻的经咒纹身,皮包骨头的身材邪气森森,阿狄穿着淡黄色的长袍,满脸皱纹让人无法分辨出他具体的年龄。 此时,阿狄让助手点了一把很像艾蒿的降头草,刺鼻的气味甚至溢出房屋,他嘴里边念念叨叨着我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把降头草一遍又一遍地掠过女人的身体。 满脸密密麻麻针眼的女人受到刺激,近乎溃烂的皮肤向外流出黄脓,整个人好似发了羊癫风的患者,极其有频率地开始上下震颤。 这时,阿狄拿出一个人头骨,轻轻抚摸着头骨念咒,随着语速不断加快,很强的法力波动充斥在房间内,蒂亚惊讶说:“都说阿狄有一块儿域耶,以前还从来没看他出手过,这次要是成功了,阿狄以后的生意可就不用愁了。” “你是说那块头骨?” 我有些疑惑,头骨明明有很精纯的法力,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十足的邪恶。 蒂亚说:“那是用一位高僧的头骨制作的,听人说阿狄年轻的时候在寺院出家,偷偷盗走了活佛墓,把一位特别有名气的高僧头颅偷走,你可能不知道,在泰国降头师那是违法的。” 我微微一愣,既然违法怎么还这么嚣张?法律禁止的都是对人有害的事情,像杀人、盗窃,但是降头术违法,却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告诉每个来这里的人,降头很邪门。 原本还在痛苦挣扎的女人,随着域耶的出现,而立刻变得平静,见阿狄将手掌放在女人的面孔上,念诵咒语,随即,竟有一根黑色的长针自女人眼睛里被拽出来。 这只是第一根针,阿狄咒法不停,又先后拽出九根一模一样的漆黑色长针。 待女人不再挣扎,阿狄的助手开一服药,交给了旁边那几位男人,双方交谈了几句话,人就这样被抬了出去。 蒂亚说:“阿狄解降的价格很贵,那位女人的地位看样子不一般,居然可以让阿狄动用域耶治疗她。” 我扫了一眼面包车,“应该不至于吧,你见过哪个大人物坐五菱之光去看病的?” 就在这时,阿狄忽然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双眼迸发出一道摄人心魄的红光。 我太阳穴莫名觉得微微发麻,但很快这种不适感就消失了,身旁蒂亚的视线变得有些涣散,我轻咳了一声,将它唤醒过来。 蒂亚脸色发青,深呼口气,平复着刚刚惊恐的情绪。 接着,阿狄对身边的助手交谈几句,那个助手走出小屋,告诉门外排队的男男女女明天再来。 人群虽骚动,但在降头师的地盘,还没有人敢撒泼。 助手走向我,意思是邀请我们几个进去。 阿正也收起之前的轻佻之色,老老实实和我一同被邀请进入小屋,阿狄的房间与我接触的那位缅甸鬼王的不一样,他所有的小鬼都摆的非常有规矩,像男大灵、女大灵、童鬼、婴鬼都会归类,就好像一个资深的强迫症患者。 之前与阿狄只是一面之缘,大家没有任何接触,他的瞳孔很小,狰狞丑陋的面孔挂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笑脸,可他的手臂却依然没有尸斑。 难道不是他? 怀揣着心里的疑惑,我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的话,那天在李志家给阿柔下降头是你?” 阿狄没有反驳,很平静地点点头。 他用泰文叨叨说了一大堆。 听蒂亚翻译,阿狄说他是收了钱的,有人要求他给李家下降头。 我拿出那张在阿柔皮包里面的人皮,递给他,“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做的?” 阿狄摇摇头,他说人皮降不是他做的,他擅长灵降、和鬼降,人皮降与他的法术相互悖斥,所以无法相容。 我心里有些疑惑,莫非除了阿狄还有人要害李家吗? 阿狄很坦诚,他告诉我们,自己收钱办事,至于我所说的人皮木偶,并不是他做的,很有可能是另外有人也想害李志一家。 于是我问阿狄,谁是他的委托人? 阿狄却反过来与我们要钱,他说委托人出六十万泰铢,如果我们肯出三倍,他才会告诉我们那个人的样子,如果出十倍的价格,他甚至可以反过来替我们一起杀掉雇主。 我一直对降头师没有好感,尤其阿狄这种不讲规矩的人,当然,倘若他讲规矩,我们可能也没有现在这么顺利。 按照他自己承认,尸斑的专情降是他给阿柔下的,目的是夺取李家所有的财产。 可那位人皮木偶的威胁却不是他做的,按照我所了解的信息,是猛鬼城号称是降头师据点,有一个更大的boos觊觎李家财产。 甚至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做好下手的准备,早早迷惑阿柔。 阿正看了我一眼,很淡定道:“反正李志付钱,你怕啥?给他十倍价格,让那个幕后黑手知道社会险恶!” 我当然没有听他的,买降头师杀人,这在我们麻衣派属于犯了戒律,假借他人之玄术,堕门派名声,祖师爷知道一定会气得下凡干死我。 为了尽快解决麻烦,我只支付他三倍的价格,阿狄这才让助手拿出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一刻,我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李志身边最不起眼的管家! 阿狄的助手还向我们介绍,他们在下降头之前,已经保留了这位雇主的指甲和毛发,若是支付十倍酬劳,他保证可以现在施法干掉他。 我谢过了对方的“好意”,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离开阿狄的家之后,我打算尽快回去,虽然破掉专情降,可时间耽搁这么久了,保不准还有别的意外发生。 越发感觉这两千万果然是很难赚啊,时时刻刻都经历着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像阿正的朋友小黄毛,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蒂亚这位当地向导,事情倒也顺利,我们离开猛鬼城的时候正好贴近于中午12点,雇了一辆当地的面包车拉我们去机场,结果车在穿过一条小路时,就听到‘砰’的一声,车子爆胎了。 没办法只好下了车检查,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四个轮子同时爆的胎。 司机骂骂咧咧抱怨着,他拿出手机,却提示没有信号,接着他与蒂亚交谈了几句,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就这样,我们俩被丢在了荒郊野外,由于泰国属于亚热带气候,植被茂密,山野间大树林立,我们虽然是在公路上,可却犹如穿梭在树林中。 阿正抱怨说:“居然四个轮子同时爆胎,咱俩也够点背的。” 蒂亚语气一沉,警惕道:“玛德,这司机怎么把咱们拉到这里了!” 我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待我问他怎么了,蒂亚惊恐道:“你看那儿都不长草了吗?这里曾经是全村近万人同时焚烧的现场,绝大多数病患还是活着的时候,就被丢进去烧死了,惨叫声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才停下,据说快两百年过去了,周围还是会经常发生邪门的事儿。” 以职业的敏感性,我查了一下周围的风水格局,还真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第三百二十八章 空亡恶煞 眼前这处不长草的烧尸位置,不仅地形凹陷,旁边还有一座大山遮挡住了阳光,虽然地面光秃秃的,可周围的乱树却是非常密集,以东南亚多水的气候,低洼处竟十分干燥。 这在风水中恰恰是“空亡恶煞”的特点,所以说,这里竟然是罕见的断头地! 我沉吟半晌,此处必有邪祟作乱,我说:“有危险,走,我们先回去。” 四个轮子同时爆胎,又把我们抛锚到了这种阴损的断头地,我心里觉得不妙,于是他们两个也没多说,放下车,我们三个人掉头往回走。 阴阳术法根本不是万能的,只是在国内,大家都是拳头对拳头,有时候斗法也是比拼阴招。 哪怕换成天师府的三大天师,你让他学火云邪神那种徒手夹子弹,脑袋打出窟窿他也做不到啊。 离开的路上,感觉一切都太静了。 跑着跑着,不仅仅是我,蒂亚和阿正也感觉到了古怪,我们就好像一圈又一圈的沿着奔跑,可这并非鬼打墙,因为鬼打墙是指他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很快,我发现周围的地势很像一个漏斗,中心处则是曾经那个烧尸之地,那里困住所有冤魂,在风水上寓意无路可走的大凶之地。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渐渐感觉自己的步子居然越走越慢,好像有什么莫名的力量吸干我们的精气神,不仅所有的术法失效,就连气力也变得逐渐不足。 这个猛鬼城够邪门的,从我进城到现在,就一直怪事不断。 现在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他们两个人不懂阴阳风水,便将目光都看向我。 其实我现在也很迷茫,眼前的遭遇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阿正和蒂亚二人,没多久开始打起了哈欠,纷纷嚷嚷着很困,双腿就像灌铅一样,每走一步都要抽干全身的力气。 我虽然要强上一些,依然也觉得浑身困乏。 很多人以为子时大凶,其实午时才是凶中之凶。 此时也叫做“阳极时”。 而子时则叫“阴极时”。 其中阴阳交泰也叫“虚时”,别看头顶艳阳高照,可农村在这个时辰见鬼的几率与夜里子时是差不多的。 空亡恶煞的风水格局,使此处的凶气大盛。 绕来绕去还是被困在原地,疲惫促使我们只好坐下来休息休息,在蒂亚手里接过一支烟,我说:“保不准我们就困死在这儿了,实在抱歉把你拖上了。” 蒂亚摆摆手,“没办法,我出来就是想赚钱,没有钱,我活着也没意思。” 阿正说:“看你年纪轻轻的,有啥想不开的。” 蒂亚虚弱道:“我儿子需要换肾,所以..真对不起了。” 阿正疑惑道:“你也是受害者,没啥对不起的,对了,看不出来你都结婚了?” 阿正神经大条一些,他没反应过来,我却听出蒂亚的弦外之音,于是,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是你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 蒂亚点头默认了,阿正愣了三秒,挥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气急败坏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给你付钱,没想到你居然想害我们!” 蒂亚也没反抗,任由阿正抽他,他虚弱道:“你们出不去的,这里是全泰国最凶恶的地方,不仅我们活着出不去,死了一样出不去。” “玛德!等老子也变成鬼,就天天打死你个混蛋!”阿正气愤道。 蒂亚说:“这里是猛鬼城的入口,今天正是鬼门大开的日子,我收了钱,要把你们引到这里,作为回报,他们会支付我儿子看病的钱!” 我说:“我想知道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蒂亚摇摇头,“那个人我不认识,他也在猛鬼城,那天夜里他单独找到我,让我把你引到这里。” 我自问在泰国并没有得罪谁啊,到底是谁要如此大费周折的害我性命? 我没有动手宰了蒂亚,毕竟,是我让他一直留在身边,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人暗算。 好歹我也是身为鬼帅,在华夏阴曹地府也算是大官了。 我觉得既然与猛鬼城有关,不如前去谈谈。 于是,我告诉他们俩谁也别乱跑,老老实实在我身边,不管睡觉还是静坐,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们俩早就非常困倦,躺在地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我本身被阎罗王封为鬼帅,所以说,对待游魂野鬼有着根本上的克制。 鬼魂的世界,分为白、灰、红、青、紫五种颜色,我们十大阴帅都属青色范畴。 而一些刚刚去世的阴魂,没有任何的破坏能力,这种是白色的。 有的人死得冤枉,怨气重,会化作灰色,到了这个级别就可以纠缠凡人,若凡人经常流连阴邪之地,灰色会逐渐变得黑红,这人的运气几乎也就算是被破掉了。 我身为鬼帅,阎罗王亲自敕封,纵然还活着,阴魂离体却也能勉强做到,尤其今日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 我盘膝打坐,感觉自己走在一片黑暗的世界,四周没有光,也没有方向,我想寻找猛鬼城的厉鬼,和他们谈谈。 若他们行个方便让我离开这里,等回去以后纸扎的跑车,洋房,大妞子一样不少给他们送去。 本能告诉我向前走便可以,就在我像个没头苍蝇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群皮肤溃烂,脸上长满了脓包,浑身上下血污淋漓的人围向我,粗略看,他们足足有数百位之多,并极短的时间内便形成了包围。 情急之下我摸向脖颈北斗剑,这是我的必杀法宝,真若是被他们这个风水恶地逼急眼了,那就只好豁出被反噬的风险,也要动北斗剑和他们拼了。 万分危急时刻,我傻眼了,脖子上的北斗剑居然不见了! 之后再以咒法念诵,可依然没有效果,杀鬼咒、五雷咒、诛邪咒、等等咒法我试了个遍,均是无一奏效。 我无路可退,脆弱得像是个普通人,这一下我更慌了神。 不对劲,我身为华夏大地红羊劫的应劫之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我不甘心地大吼着,但并不足以阻挡一群游魂野鬼扑杀! 他们将我围住,不住地啃咬我的身体,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只剩下了脑袋。 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竟然成了自投罗网。 就在我以为自己被吃掉的时候,眼前一晃,竟然惊醒过来,周遭还是我打坐前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就好似刚闭眼就睁开的感觉。 我深吸了口气,被冷汗打湿了全身,无力的虚弱感好像又强烈了一些。 环顾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丝毫的变化,再看向阿正和蒂亚,此时正蹲在距离有不到十米的地方,他们低着头像是鼓捣着什么,我大声地问:“喂,我到底打坐了多久?” 二人谁也没理我,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我有些意外。 于是我费力地起了身,向他们走过去轻轻一拍他们的身体问,“你俩干什么呢?” 二人缓缓的转过头来看我,瞬间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阿正捧着腐烂的手掌,蒂亚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嘴角上满是污泥血污,他们两个同时咧开嘴对我笑笑说:“吃,一起吃啊,来啊。” “吃...吃你马勒戈壁!” 吓得我一脚踹到阿正的脸上,可让我意外的是‘咕噜’一声。 阿正的脑袋掉了,可眼神依然死死的盯着我,还不停地念叨着‘吃吧,吃吧’。 我心里有些发冷,这到底是他娘的怎么回事!不住地向后退了几步时,突然有什么东西指着我的后背,我下意识转过身,看到一位身穿布衣的小老头静静地站在那儿,露出阴森的冷笑。 第三百二十九章 瘸道士 这么突然有个人站在我身后,我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挥动拳头砸过去,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 再看那老头与我保持三米左右的距离。 唯一让我心里还算是有底的,是我消失的北斗剑又一次回来了,前世北斗说过,此剑蕴含着天地间至强煞意,连龙都能斩,何况区区的小鬼。 可那场古怪梦境中的遭遇,使我整个人就像掏空一般,几近虚脱,非常不适。 我和那位古怪的老头彼此对视,周围树木再次沙沙作响,对方却拿出一根笛子,缓缓吹奏的声音入耳,让我头痛欲裂。 “你特么到底是谁!”诡异的遭遇让我心里十分愤怒。 可等我过去抓他,老头的身体一阵虚化,使我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我眼前竟再度一黑,又被拉到那个充满恶鬼的环境当中! 大地燃烧起熊熊火焰,我被承受着烈火炙烤,所经历的痛苦是那样的真切,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皮肉被烤焦的声音,地狱般的煎熬让我已经快要绝望,恶鬼啃食我的身体,短短的时间,我近乎支离破碎。 突然,有个人抓住了我的肩膀,低沉浑厚的声音回荡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霎时间我看到一张黄符从天而降,符咒燃烧扩散出的庞大威力让所有的恶鬼纷纷逃窜。 这一次,我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 身旁站着一位瘸子,穿着青色的布衣,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气质越看我越觉得他脸熟,这不正是当初在缅甸出现的老道士吗! 北僧南道! 他是华夏道法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被世人尊称南道士。 我用玄门术数将蒋天胜的魂魄囚禁在老母猪的身上,他本该世世代代永远做一头猪,道长心生慈悲,出手将蒋天胜的魂魄送入阴曹地府。 可今天他怎么来了? 阿正和蒂亚两个人正趴在地上熟睡,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们还活着。 我双手抱拳,感激道:“多谢道长搭救!” 顺着他的目光,就在曾经焚烧尸体的大坑旁,站着那位诡异老头,道长大声道:“尘归尘土归土,何必呢?贫道来这儿是想取一样东西,你若将他给我,这孩子我送给你。” 我尼玛! 把我送给他? 闭着眼睛也知道,那老头站在万人坑的上面,摆明就不是人啊。 他竟然拿我与对方谈条件,亏我还拿他当好人。 我怒道:“老牛鼻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大家在缅甸相识一场,当初你还说认识我爷爷陈俊生,怎么我刚遇到困难,你就先把我给卖了!” 瘸道士始终不发一言,与那位古怪的老头隔着山坡互相对望。 我心一横,今天保不准就得拼命了。 刘瞎子的实力我领教过,所以,真不敢掉以轻心。 可等我企图摘下北斗剑,道士摇摇头,“你不用白费力气,我封了你的肉身,不信你回头看看。” 回头..? 我勒个去! 自己竟然像僵尸一般被贴着符咒,躺在地下动弹不得,至于指甲不知何时变得极为锐利。 我傻眼了,“怎么回事?” “你身体有龙骨的事情在华夏并不是秘密,如今魂魄受损,没有办法压制妖龙戾气,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恐怕早就死了。”道士说。 他的冷淡让我心生惊愕,若真是如此,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他吗? 瘸道士师承茅山派,精通降服鬼道之术,他的再三质问,引来对方的回答。 诡异老头说想要把我带走,至于瘸道士提出的事情,他也不会答应,那是猛鬼城的至宝。 瘸道士说,如果不给,他就自己去取。 双方简短的几句沟通,我就知道已经没得谈了。 只见这位传说中的道长非常勇猛,步踏魁罡,脚踩七星,手持金钱剑,掐诀念咒之时,四周迸发出一道金光,霎时间,整座烧尸坑的四周浮现出五只猛虎! 这是茅山派非常强大的符术,五虎啖鬼符! 我虽然也会画,可比起他这个威力,更像是普通的小奶猫。 结果,那五只猛虎同时包围上去,诡异老头一抬手,周围尽是白骨鬼影,一瞬间就与猛虎打斗起来,瘸道士摇动铜钱剑,呼风唤雨! 我被他施展的法力所惊讶,以前听说过,茅山道士与缅甸巫师在边境斗法,放出无数孤魂野鬼,打得天昏地暗,甚至连当时正在发生的战争都受到影响。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现在的处境特别尴尬,被瘸道士当作筹码一样困在原地。 此时此刻我方才意识到,这次我特么是无辜的,误打误撞遇到二人的争斗。 也不知道瘸道士想要什么,单手持剑,待怪老头被五虎牵扯,他趁机冲上前,周围至少出现数百只冤魂,个个面色青紫,獠牙外翻,只听瘸道士哼了一声,铜钱剑一挥,金光如刀一般杀向了那些游魂,鬼怪四散奔逃,剩下的也均是奄奄一息。 他继续吼道:“把它给我,那是茅山派祖师所留孽镜!” 游魂野鬼见识了瘸道士的威力,立刻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彼此纷纷退去。 只见那位被猛虎纠缠的老头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天空中阴雾弥漫,五只猛虎随之被强大的气浪吹散,老头变成一名头戴金色王冠,手拿人骨法杖,上半身是骷髅,下半身却是人的妖怪。 瘸道士继续道:“我已经在万鬼坑布下炎龙阵,若你不把孽镜交出来,我便放火烧山,让你猛鬼城再无立足之地!”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强势,那骷髅头对瘸道士的威胁,表示出了非常严厉的不服与抗议,可谁知道瘸道士实力太强了,根本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足下生风,好似苍龙出海一般,带着庞大的气势冲向鬼群。 瞬间撞翻了周围的野鬼,又一把揪住了猛鬼村的鬼王,铜钱剑顶在他的咽喉,问鬼王服不服? 鬼王还想抗拒,又被瘸道士抡起巴掌‘啪啪’就是俩耳光,将他狠狠揍了一顿。 直到瘸道士把骷髅鬼王打成一个小老头,对方终于服了。 谁知他哇啦哇说了一堆,意思是想要我的肉身,瘸道士太瘠薄不是个东西了,竟然答应对方的要求。 于是,那小老头大声吼了一嗓子,只见地坑内传来沙沙一阵响动,随后就是一道冲天金光,瘸道士匆匆跑到地坑,没多久,他满心欢喜地走出来。 我心里有种不祥预感,他不会真把我送给这些幽魂厉鬼吧? 甚至他在事后,第一时间逃命似的离开,又是什么意思?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和我俩谈什么慈悲? 我勒个大草! 眼看密密麻麻的厉鬼自地坑爬出来,意识到不妙,却又无可奈何。 身处异国他乡,身魂相离,空有法宝却没办法利用! 我心里已经将瘸道士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就当糟老头率领他的鬼子鬼孙向我走来之时,天地骤然变色,阴云密布,连续几声炸雷让周遭厉鬼仓皇逃窜。 瘸道士留在我身上的符咒也因此而失效,随着雷声阵阵,我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原本妖化的身躯,在雷声回荡之下一点点变的正常。 第三百三十章 开病门 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差一点就把命交代在猛鬼城。 我虽然不惧鬼怪,却忽略了烧尸坑庞大的阴气,它是可以遮掩我全身阳气的,更何况赶到了中午十二点的阴阳相接,导致我所有的术法失效,这才会那么被动。 我推测瘸道士一定偷偷做了什么手段,否则也不能仓皇逃走。 阿正依然在我旁边呼呼大睡,等我上前给他踹醒以后,他长叹了口气说:“我滴妈呀,可累死我了,这个梦做的,掉进鬼窝里了,旁边还有监工,稍微一偷懒,那鞭子就啪啪地抽我,后来还有个肥老娘们要我陪她睡觉,多亏了蒂亚在梦里救了我。” 说完之后,阿正左顾右盼,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劲,惊讶道:“我说的事情不会都是真正发生过的吧?” 我和蒂亚同时点点头,阿正很纳闷,追问我他明明没睡多久,为什么感觉像过了几天那么漫长。 我又不是万能的,也无法给他解答。 再看蒂亚的脸色也不是太好,他说自己是鬼村的幸存者,那些死去的人很多与他认识,所以没有为难他。 如今的天气阴得很厉害,时间不能耽搁,由于蒂亚很熟悉路,带着我们匆匆离开了烧尸坑。 我虽然没有追究蒂亚害我的事情,可给钱的人究竟是谁? 蒂亚说是一位中年男子,并且他可以完全确定,那个人不是鬼! 心中虽说疑惑,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得知背后想害李志的凶手是他身旁那位管家。 蒂亚把我们送到飞机场,折腾回曼谷已是第二天了。 回去的事情并没有直接告诉李志,我担心被管家盯上,所以当天和阿正在旅社休息,夜里才悄悄去了李志的家中。 刚到大宅门外,就看到有身穿黑衣的保镖,里里外外把守得非常严密。 阿正问我怎么办?我心想,万一那位管家现在反了,我们贸然进去,不就是送死吗? 于是,我让阿正悄悄给李老板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我说:“我已经知道谁在背后害你。” “嗯。” 电话那头仅回了简短的一个字。 我果然没有猜错,李志一家子的确被人控制了。 我说:“李老板,你给我的两千万是帮你查出凶手,如果你想让我救你,还需要另外付钱。” “嗯。” “多付一千万,我救你出来。” 不是我趁火打劫,只是一码归一码,我和李志并没有什么交情,说到底,我只是过来通知他一下。 至于我想救他,也是因为我搞不清楚到底那个想要害我的人是谁,他与管家又有什么关系。 “救我出来,我答应你!” 得到李志的答复,电话却被别人接到。 我听得出是官家的声音,他说:“不要以为自己懂道术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已经和他们三个谈好了,你若是识时务,可以加入我,为我做事,我保你赚钱。” 管家的话语已经有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当然,无知者无畏,就像曾经蒋天胜将我囚禁的事情一样,他们总以为靠着枪杆子就能胁迫,大家虽然会委曲求全,可谁又能真心为他办事? 有过蒋天胜的例子,我做事很小心,所以最初我也防着李志,万一他阴我,那些被阿柔剥掉的鬼皮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挂断电话以后,我已经有了打算。 阿正说:“李家实力不是寻常的华商,那位管家既然敢反,手底下肯定养着一群亡命徒,真要是对上,咱们两个肯定不够使啊!” 我说:“放心吧,今天回去睡觉,明天带我去农贸市场。” “去市场干嘛?自己做饭多麻烦啊,告诉你,做饭那是老娘们儿的活儿,我可一点都不会。”阿正疑惑道。 我特别无奈,“快别哔哔了,你晚上消停点,不许找妞子,你在猛鬼城损了阳气,要是再折腾,那家伙事儿留着就真的没啥用了。” 一听说事关男人大事儿,阿正好像个乖宝宝一样听话。 离开李志家附近,我们当晚换了一间小旅社,睡到第二天一大早,阿正带我到街上溜达。 绕来绕去,我们去了农贸市场,喧喧闹闹,那里卖什么的都有。 我走到卖公鸡的地方,因为语言不通,让阿正替我问问,人家的鸡笼子怎么卖?一开始商户不卖,可我给了十只鸡的价格,对方才勉为其难将鸡笼给我们。 阿正说我有毛病,好端端地买沾着鸡粑粑的笼子,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 他懂个锤子。被剥掉的鬼皮并不会消失,只是受到瘟神像的影响,暂时起不到效果罢了,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勾起鬼皮的力量。 接着,我又买了粳米、小豆、麦、大豆、黄黍。 这五类杂粮被称作五谷,生于大地,入人五脏六腑,化作秽归于大地,暗合六道轮回之道,是能够用来布置风水所用,同样也可以用来打鬼。 之后,我们去了寺院,这边的寺院经常会举行活动,最常见的是焰口,用于施舍那些凄惨的孤魂野鬼,因为孤魂野鬼是不能吃东西的,他们非常凄惨,明明与人一样有着饥饿感,可凡人的食物对他们而言就像火炭一样,无法下咽,而且孤魂野鬼存在的时间很长,会时时刻刻感受到饥饿。 它们唯一能吃的东西是香灰,但凡人宅邸皆有宅神守护,有的供奉佛堂会点上两根蜡烛,为的是防止小鬼偷香(偷福)。 焰口能喂食鬼魂白米,我去寺院就是为了寻找焰口剩下的米粒。 这种米很好找,很快在缝隙里找到十几粒,然后用红布包好,离开前还带走一小把香灰。 之后阿正偷了一台摩托车,骑车带我去火葬场门外摘柳树枝。 凌晨夜里,最后又去了医院的东北角(鬼门)。 我将鸡笼子用木棍撑起,就像农村小孩用来抓麻雀似的,远远地用一根儿绳拴着,底下放六粒白米搅拌香灰。 大概等到凌晨十二点半,我恍恍惚惚地看到鸡笼子下面的白米粒有阴影,因为是处在路灯下,虽然稍纵即逝,但我能保证确实看见了。 突然,我拽了下鸡笼子,说抓到了。 阿正很惊讶,他问我什么也没有啊? 我没回答,把鸡笼子用柳树条扎上口,我说:“走,去李家,用病死鬼穿鬼皮,开他的病门!” 阿正对我竖起大拇指,“卧槽,我以为降头师够阴损了,原来你也一样损!有没有兴趣做我公司的金牌法师,到时候我带你赚钱,咱们俩就是新时代的黄金组合!” 我轻蔑地给他竖起了“灵官指”,“你..没那个命。” 讽刺的话让阿正气得蹦高,跳脚骂我不够意思,他白陪我同生共死了一回。 且说,我掐算着时间再次去了李家大宅。 所准备用的风水术名叫“开病门”。 外行人或许没听过,其实人活在世上,万物离不开阴阳,比如人有生死二气,可在生死之间有一个“病”字。 就好比有的人整天到晚,病病殃殃查不出原因,身体虚弱,或者死前受到病痛折磨,病气颜色介于黑白之间,如同灰色,非我们精通观身术者难以捕捉。 但万物相生相克,世上有两样东西可以捕捉病气,一个是陶土罐,另外一个是鸡笼子。 所以说,那管家真以为我动不了? 正所谓单香盘道,双香祭鬼,那天我在距离李家数百米外,点上两炷香,呼唤黄袍鬼的名字,身为阴曹鬼帅,那黄袍鬼虽然困在泥像,却依然能感受到我。 不多时,我耳边传来黄袍鬼的声音,“大人,您在叫我?” 我沉声道:“今日我在李家风水天医位,开病门,接引病气,你本是疫鬼,可助我一臂之力!” 第三百三十一章 龙门消息 黄袍鬼恭敬道:“大人放心,我本李家镇宅瘟神,退避神位,请病气入宅。” 得到了黄袍鬼的回应,随着一道阴风平地而起,沙尘弥漫,周围出现很多小鬼企图夺取香火。 我拿出今日买来的五谷,对着小鬼打过去,就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对小鬼有着极强的压制,逼迫他们渐渐消失于黑暗之中。 眼看着旋风卷起了鸡笼子,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头被黄袍鬼引入了李家大宅。 夜色凄凄,孤寂的街道只有我和阿正两个人,待我施法借助疫鬼,引病气入宅,这一切做完,我和阿正转身便离开了。 阿正在路上特别纳闷,就问我,不是准备去救一千万呢吗?这怎么还走了呢? 我说:“明天他们会主动联系我的。” “这么自信?”阿正颇为惊愕,小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再琢磨什么。 待一切处理结束,已经很晚了,为了保证安全,我们俩又换了一处旅社,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出我所料。 李志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打来电话。 阿正看着手机屏幕,好奇道:“真有你的,可我还是想不通,这玩意到底是咋做到,明明你说捉病气,却出现一个老头,他是谁?” 阿正不解也是正常的,病气的确介于阴阳之间,生前承受着疾病痛苦最后死亡的人,它的灵魂也携带着病气。 至于被我开病门引入李家的鬼魂,究竟因何而死,尚且不得而知,可瞧对方如此着急,怕是也不好过。 当我准备去李家收拾他们,忽然看见窗外有一只鸟鹰,以迅捷的速度突然捕捉了一只白鸽,突如其来的一幕,使我心里犯起了嘀咕。 学过周易的人都知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这句话,暗指的是世间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都会在冥冥之中有所预兆,比如三国演义时的董卓被杀前,也曾有过马车车轮断裂的事情发生。 盯着鸟鹰飞往正南边,鹰代表对手,而道家又将鸽子比作思念故乡的人。 以目前我的遭遇来看,更像是那只期盼回家的鸽子,被鸟鹰捕捉,又飞往南边,方向上看却是大吉,所以说,很有可能今日会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就像鸟鹰般,随时准备出手! 电话响了许久,阿正问:“你在窗台傻站着干什么,电话接不接?” 深思熟虑后,我认真道:“等下午再接,咱俩出去吃点东西,溜达溜达。” 阿正埋怨我有病,现在被困住的可是价值一千万的肉票,这辈子可能都碰不上几次,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但他嘴上虽然抱怨,做事倒也不含糊,那天我们俩四处溜达逛街,我专门挑一些人多的地方,后来在商场的试衣间,我推断假如那个人带有着善意,一定会在相对隐私的环境里出现。 等待了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位男子钻了进来,他看到我的时候,非常淡定从容,主动问道:“你是陈先生?” 他个头不高,身子看起来很结实,手背上的茧子证明他应该是个练家子的,不过,他距离我很近,在这种狭窄的空间,哪怕是武道高手,我也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毙他。 所以,我比他还要更加从容一些。 我说:“你是谁,又是怎么认识我的?” 男子说:“你叫我朱三四就行了,我也是龙门的人,在这儿与你见面也是迫不得已,之前穆道长说在泰国见过你,组织接到消息以后就联系到了我。” 穆道长?组织? “好名字!”我竖起大拇指,下意识道:“你刚才说的道士,是那个仙风道骨的坑逼瘸道士?” 他不满道:“穆道长的脚确实有些跛,可那是他在缅甸和鬼王打斗,镇压万鬼塔时所受的伤,你虽然是华夏龙门的人,说话也要客气一些。” 他语气竟有几分不悦,瞧他提起穆道长时候的表情,眼神里分明充斥着崇拜。 没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鹰抓白鸽竟然代表着龙门和我。 这些人还真是手眼通天,华夏道门没有找到我,龙门就先来了。 不过,想到孙北堂哪怕面对恐怖镇元子时也要保我一命,说心里话,我对龙门的印象,除了那四位老家伙太鸡贼以外,其他人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我说:“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朱三四说:“单无涯让我来通知你,华夏道门已经昭告天下,你在东瀛返祖化妖,杀死神霄派王真人的事情已经沦为公敌,孙老不惜出山,与三大道门理论,甚至还与天师府张道离动过手,所以,华夏对你的态度不是特别明朗,为了让龙门能占据一个理字,给你两个选择。” “我想听听除了让我回归五脉,另外一个是什么?” 我摊开手,十分淡定,龙门哪里都挺好,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算计出个所以然。 而且,山、医、命、卜并不是特别团结,其中还掺杂着燕云十三太保,整体看起来就更加复杂一些。 朱三四说:“李战去广州失踪了,你接替特勤处的处长的职位,临时工待遇,级别上你高于宁无缺,你是处长,他是副处长。” “李战失踪了?”我特别惊讶,反问道:“他不是得了怪病吗?记得离开前我通知过黄婉蓉,以她龙门医脉的手段,治李战的怪病,不会有任何问题。” 朱三四点点头,叹了口气,“李战一直追踪ln大学的案子,牡狐可男可女,变幻莫测,李战得到一些线索,牡狐要渡生死劫,需要大量精气,很有可能逃往莞城,他在追踪没多久,人便消失了。” 我俩在试衣间聊了许多,朱三四建议我不要回沈城,更不要进京,同样别去江西地界,返祖化妖本是大忌,在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是一种不可原谅的错误,尤其我身负金龙之魂,拥有一脉传承,天师府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对李战一直有着好感,毕竟,这世上但凡被尊敬的人,身上皆不会充斥着铜臭味儿,这样的人往往都会为了某一个信念执着努力,所以听到他失踪,我心里也挺着急的。 朱三四随手递给我一个档案袋,“这是你的证件,孙老正在与三大道门第二次谈判,据说万寿山的珍妃娘娘也让张子昂陪孙老一起去,你最近低调点,别惹什么麻烦。” 寻找失踪的南斗是天地间的第一大劫数,至于黄河龙门出现的裂缝,以及失踪的九条神龙,这一切都与南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能得到龙门的支持,我觉得后面的事情也能使我更加顺利一些。 我们俩在试衣间聊天的时间比较久一点,这时,店员进来收拾东西,撩开帘子看我们两个大男人在狭窄的空间谈话,眼神都不对劲了,捂着嘴,指指我们俩,瞧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 伴随着女子吃惊的叫声,我特别尴尬,走出试衣间拉着阿正匆匆离开。 朱三四给我的档案袋里面是我最需要的身份证件,算是解决了我面临的一大麻烦。 带着这些东西,和阿正匆匆离开,虽然不知道朱三四为什么要隐蔽,可那位穆道士也在东南亚,怀疑他们俩肯定有着关系。 当天傍晚,阿正带我去了李家,这一次,门前那些来来往往的保镖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正在消毒的人员。 细问之下得知,李家大宅内所有人都患上一种怪病,如今都送去医院接受治疗..。 第三百三十二章 僵尸 阿正睁大了眼睛,惊呼道:“真病了?” 有围观的人告诉我们,李家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患上了肺病,咳嗽不止,统统折腾到了医院看病,甚至怀疑他们得了肺结核,可经过抽血化验,身体却没有一点问题。 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知道用什么药,只好暂时让所有人住院观察。 我和阿正又来到医院,很顺利地找到李志,他瘫倒在病床,剧咳不止,脸色发青,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 见到我的时候李志虚弱道:“陈师傅,这..这,就是你说的解救吗?” 我说:“那个管家在哪?我想和他聊聊。” “他在别的病房,陈..师父,求你帮我杀了他!”李志断断续续道。 “我是一名相师不是杀手,你要尊重我的职业,等一下让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去瘟神祠堂,香炉里的香灰能化解你的病气,钱,什么时候给我?” 李志激动得连连咳嗽,他说:“我马上叫人给你钱,多谢..多谢陈师傅!” 我收了李志的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算是无愧于心。 至于李家那口海中沉棺,我虽然很感兴趣,可谢龙一说过的话,早已把我的魂儿勾回了华夏。 就好似我看到鸟鹰捕捉白鸽的场面。 白鸽明知道回去以后凶险万分,就像是我明知沈城处处是危机,可仍然坚持要回去。 七年的时间,林茹父亲的死亡,天之娇女一夜之间成为普通人,还有我曾经说过那些伤人的话,对我来讲,这些事情都在等着我尽快回去解决。 让阿正在外等着,我进入那位管家的病房,推开门就能听到他剧烈的咳嗽,见我的时候,管家很意外,他虚弱道:“我还是小看你了。” 我坐在他的床边,“我已经告诉李志如何恢复的方法,等他摆脱病气就会第一时间找你报仇,而我..能救你。” 管家忽然咧嘴笑笑,“我知道你的目的,可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我初到泰国,不曾与任何人结仇,到底是谁想害我?幸福皮具店的老板死后,有人一直跟踪我到猛鬼城,是他付钱告诉蒂亚把我领到烧尸坑,那里的鬼魂,似乎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 从他的表情里,我能看出我以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管家的确知道那个幕后黑手的身份,包括在幸福皮具店,都是他故意提到猛鬼城,只为把我引到那里,而他所提到达蒙降头师组织,包括“萨麦尔”无非只是为了吸引我罢了。 见他不语,显然是有所松动。 我说:“你好好想想,没必要为别人保守秘密。” 他深吸了口气,思索道:“我被下了禁口咒,如果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会被万箭穿心而死,但我可以写给你...。” 我心里大喜,哪怕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并不强大,但依然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当管家正准备找笔写给我的同时,他的身体突然僵住,本就清白的脸色浮现一层黑气,瞳孔充血,黑色的细线随之浮现而出,管家当时捂住心口,撕心裂肺的哀嚎。 与此同时,他跪在地上,七窍同时向外喷血,我喊来了大夫却已经来不及了,管家仅仅动了念头,便被对方瞬间夺走性命,如此恐怖的法术,让我为之震惊。 甚至想不通,那个人既然有如此实力,可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 天黑之前,李志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又给了我一张卡,虽然表示了自己想要挽留的意思,可我早已归心似箭。 后来我联系了谢龙一,他知道我人生地不熟,决定过来接我陪他去金三角送货。 而阿正听说我要和谢龙一离开,特别不乐意,拦着我说:“你答应给我解决的财运事情,什么时候办?” 我说:“我给你算过日子,时机不到,等明年的腊月你来沈城北阅微堂找我!” “雾草,你特么耍我!按照四六分成,一千二百万给我。”阿正拉着我不让我走。 我说:“我现在给你转账,你出了门就得被车撞死,信不信?” 他的小眼睛贼溜溜乱转,明显不太相信,却又不敢去尝试,可到手的一千多万让阿正实在是难以忍受,最终在内心的煎熬之下,他让我给他打了个白条。之后便在恋恋不舍的目光下,送我上了谢龙一的车。 至于我和谢龙一根本没有什么交情,这次是他威胁我去帮忙,所以,一路上我们俩根本没什么交谈。 听他自己嘚啵嘚啵讲个没完,原来是他想把肉粽子送到金三角,自己找了几个法师没有办成,那天他本想去猛鬼城找降头师帮忙,可那些人开价非常高,他自己本身没多少利润,不想冒险。 结果正好撞见我了,大家又知根知底,这王八蛋为了节省开支,把算盘打到了我的身上。 所谓肉粽子是指人死不腐,经过法师在尸体身上雕刻经咒,封印亡魂不得离体,最终人虽然死了,魂魄却困在身体里面。 经过这样处理的尸体怨气特别大,东南亚的邪术中,就有通过横竖女尸来开阴财的方法,虽然很邪恶,甚至违背人伦,却经常有一些亡命徒愿意花重金买这个。 谢龙一也没想到,那位降头师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中途竟然意外中风了! 不仅口歪眼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咒语,甚至还被小鬼反噬而死。 这就导致束缚肉粽子的经文不全,一夜之间,她诈尸了! 据说女尸非常凶残,先将村里的牲畜吃了个一干二净,又杀死自己的父母,后来被全村人合力给捉住。 村民本想把女尸烧掉,谢龙一得知此事,急忙赶过去与村民交易,又联系金三角的买主,传出可开横财的说法。 当前,有买主已经打了定金,面临最难的事情是将女尸安全运送到金三角,路上还要防止尸变伤人。 我心里始终惦记着早点把事情处理结束,好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谢龙一也答应我,全程大概八百多公里,两天的时间能到,并且他还保证,只管送货,到了金三角把女尸交给当地的一位降头师,他拿到钱就走。 怕我不尽心帮忙,他还向我再三保证,办完了这件事立马带我回国去找林茹。 当前面临的问题让我很难抉择,没办法,只好听他的话,跟随一同坐着运输卡车赶往金三角。 途中我经常能听见箱货里躁动的声音,谢龙一很害怕,可我准备看看,他又不让。 我们中途休息了一夜,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总算到了金三角。 与我们对接的是一位浑身刺青的降头师,谢龙一担心对方不给钱,把我介绍成在华夏请来的大师,对方听说我师承华夏道门,他虽然模样长得阴狠,言语中却对我很尊重。 随着打开车厢,连续几个人把棺材抬下来,棺材表面密密麻麻的经文已经有所磨损,时不时还能听到棺材里传出的震动声,非常恐怖。 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收钱就会离开。 偏偏抬棺材的人手滑了,致使棺材重重摔在地上。 此时,我看见里面慢慢掉出一个贴着密密麻麻符咒的僵尸。 她身体绑着红绳,穿着华夏古代新娘子的衣服,她疯狂地挣扎,嘴角露出两枚獠牙,极为凶残,由于受到阳光刺激,僵尸皮肤冒出一阵阵青烟。 第三百三十三章 飞头降 负责抬棺的青年因为躲闪不及,被僵尸顺势扑到的身上,一口咬在他的颈部,贪婪吮吸着鲜血。 旁边的降头师看得特别兴奋,连连拍手,还向谢龙一竖起大拇指,大概的意思是说非常满意。 谢龙一故作淡定,与那位降头师谈笑风生,可随着僵尸吸干了青年的鲜血,露出狰狞的面孔看向我们这边时,谢龙一吓得一哆嗦,主动往我这边靠近,小声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好他。 这时,降头师拿出一把灭魔刀,对着刀连续念咒,女僵尸顿时感受到威胁,起身准备逃跑,四周树丛突然窜出数位青年,他们用一种特殊的棉线将僵尸缠绕了好几圈,将她牢牢束缚,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 降头师似乎很满意这种结果,他主动邀请我们去休息。 时间的确不早了,等到明天一早坐班车回滇明市,谢龙一按照约定送我去找林茹。 我的确很不喜欢这里,虽然经书上有写“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可降头师阴气森森,和他在一个屋檐下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当晚被安顿在金三角一处较为僻静的木屋,除了蚊子很多,什么也没有。 谢龙一还特别叮嘱我,在这边一定要小心说话,金三角的坏人多好人少,最主要这里赌场多,各路风水师、降头师、巫师都会靠着金主赚钱,大家在赌场上明争暗斗,私下也会频频交手,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不要轻易得罪人,安安稳稳等到第二天早上坐车离开,一切万事大吉。 当我问起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谢老板成了跑腿干活的了? 老谢长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都是他那个叫阿明的助手,找了个假的降头师合伙骗他,通过一场赌石,让他输了个底朝上,如今他就想着尽快翻盘,所以什么活儿都接。 我心想怪不得谢龙一落下今日这般田地,这都是他自找的,黄赌毒绝不能碰,第一耗命,第二耗财,第三耗心性,三者任意沾上一个,往往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谁知老谢这个王八蛋特别鸡贼,等我问林茹的事情,他居然闭口不谈,只说等着明天回国以后再说,否则他担心我不好好保护他。 夜里熄灯休息,我隐隐约约听到夜幕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敏锐的感知使我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的绝望之意,悲戚且无助。 谢龙一说:“别多管闲事,那是顾客来了。” 他特别正式地叮嘱我,听谢龙一讲,僵尸是他在黎府买来的,泰国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刚死去不久,家属便会主动找到法师,并贩卖掉这具尸体牟取利润。 除了可以用于冥婚,还能做某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家属收七成,法师收三成,这种事不是什么秘密,以前在电视台上走近科学,可专门播出过这一期。 在我的思想里,死者为大,何况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至于僵尸的诞生,十有八九都是冤屈,或者强大的报仇执念,它无法阻止三魂散去,只能让七魄困于体内。 人死之后,三魂各有归处,唯独七魄会消散天地之间,若是七魄困于肉身不得离开,便会变成僵尸。 而像张子昂、马大帅他们这样的夜叉,极为难以形成。 绝大多数僵尸都是保留生前最后一刻的痛苦怨念。 怪不得我刚才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悲戚与无助感。 我现在可以选择冷眼旁观,因为这里是金三角,在这里一旦得罪了降头师,或许我就得罪了某个势力。 可当我试着默认事件的发生,躺下休息的时候,那个原本被我融入体内的法显舍利却像一面镜子似的,照着我的内心。 身为阴曹鬼帅,北斗转世,如此畏首畏尾,还谈什么寻南斗,封龙门? 于是,我选择走出了小木屋,见到不远处的房间亮着烛火,待我走过去一看,金色纱帐遮挡,房屋四周还摆满了微弱的油灯,降头师带着徒弟念诵经咒,至于那位吸过血的僵尸被红绳缠绕,悬吊在半空。 有一位面相狠戾的青年站在僵尸的旁边,他面对降头师双手合十,随着僵尸被放下来,在她的周围摆放着三把灭魔刀,使僵尸身体动弹不得。 我在一旁看得清楚,他们正在帮助男人做一件极为损害阴德的事情。 感觉时机差不多,我便低声念起度鬼经。 此经可以化解鬼魂怨念,我的做法,只是出于悲悯之心。 正由于度鬼经的刺激,僵尸突然发狂,她猛地起身,将身上的红线挣断,纱帐顿时被她撕得粉碎,电光石火间,她凶狠的扑向中年人。 我在窗外看得清楚,僵尸这叫“起煞”,我能理解,她受了那么大的侮辱,一身怨气早已到达了顶点。 凶残的一幕,让男子吓得已经不会动了,但当僵尸企图杀害他的瞬间,突然有一条细细的银线浮出,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脖子,坐镇中央的降头师用力一拉,女尸又像是风筝一般被拽回到了原地。 由于四周的纱帐被炸开的缘故,导致油灯灭了一大半,房间内的光线暗了许多,女尸被银线死死地压制住,她躺在地上浑身颤抖,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跑离了房间。 发狂的僵尸不断挣扎,我加快度鬼经念诵的速度,只见僵尸腹部鼓起一个皮球一般大的包,借此机会,各种与降头师斗法。 以度鬼经操纵僵尸反扑,一巴掌打翻了许多陪同的小助手,就在这时,见那名降头师手中拿着一根木桩,一个健步的上前靠近女尸,对着她口中就砸了进去。 僵尸吐了口黑血,胸中残存的煞气被降头师破掉,七魄飞散之时,降头师企图用泥罐子将它收去,我不甘落后,以佛法愿力化解了僵尸的最后一口怨念,使她免于被降头师利用的厄运。 那位降头师转过头看向窗户,连续念咒,整个人竟然人头分离,想不到,他竟使出东南亚最恐怖的邪术——飞头降! 他的头颅飞得极快,眨眼间到了窗口,飞头降最厉害的不是吓死人,而是降头本身带有极大的迷魂性,一旦遭遇,三魂七魄都会被他击散,成为一个只会喘气的植物人。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头在天上飞,着实被惊个够呛,就好像小时候看马戏团里的大变活人,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做的,要不是场合不对,我真想鼓起掌来为他喝彩! 当然,若是降头师知道东南亚十大邪术排行第一的飞头降被我当作看马戏,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由于我的干预,已经成功超度了僵尸怨念,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罢了,总的来说,我还是做了一件善事。 随着那飞头降的突袭,我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摄魂的双眼对我无用,看到旁边摆着的一口水缸,我顺势就将降头师的头颅给塞了进去。 当我拍拍手准备离开,凌乱的脚步声让我心头一惊,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位黑衣人,他们手持枪械将我包围,之前那位企图开阴财的男子冷冷道:“大师好手段,差一点我就被你害死,说吧,谁派你来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重逢 我万万没想到,会突然被好几把枪指着。 看着面前的狠戾男子,我双手举起,“大家华夏人不打华夏人,我插手也是为了你好。” 男子似乎对我们这种会点巫术的人有着几分畏惧,他阴沉道:“给你一分钟,说服我不杀你。” 男子满脸狠戾,小平头,扁脸,嘴唇偏薄,一双眼睛冒着凶光,典型的亡命徒,说话间会时不时吞口水。 相术有说,贪心一动则生涎,涎由肺生,心火上蒸于肺,所以才会形成涎。 使我断定这个人十分贪婪,否则也不会找僵尸开运。 正当我琢磨着该如何用相术说服他,却在他的命宫看出一丝阴云之色,这分明是灾祸临头的征兆。 男子端起枪指着我:“给你机会,你没有把握住,刚才险些害死我,这就是你赢得的报应!”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枪响了! 我甚至以为自己一定完蛋了,可陆陆续续冲出来一大群人,一声惊讶的喊声传来,“陈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我顺着声音看去,人群分为左右,当中走出一位黑衣男子。 “蒋天正?” “这..?”蒋天正指着被他一枪打死的男子,有些紧张。 我镇定道:“多谢你出手相助,刚才我降头师斗法,与这位死者有些误会。” “你是说阿赞坤?” 我指了指水缸,他的手下跑过来,在里面取出已经腐烂的头颅,蒋天正见后,脸色大喜:“陈师傅果然是我的福星,我与刘奇之间斗了好多年,总算有机会除掉他,听说他来金三角找巫师帮忙,原来被陈师傅误打误撞宰了那阿赞坤,我蒋天正又欠陈师傅一个人情!” 我和他客气了几句,蒋天正邀请我去坐一坐,这边还要交给手下处理。 我心想,毕竟在人家地盘上,还是低调点好,就在这时,蒋天正的手下胁迫着谢龙一走来。 我才知道,这混蛋看我找降头师的麻烦,他居然偷偷跑了,刚才被蒋天正的人在路上给堵住,险些弄死他。 不过,今天的事情都只是一个插曲,蒋天正把我邀请到他在金三角的住所,当天和我叙叙旧,通过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蒋天正已经成为缅甸数一数二的大哥级人物。 这次来金三角是打算开赌场业务,结果和刘奇发生了矛盾,今天若不是我心存善念去帮助那女僵尸,蒋天正会派人暗中做掉所有人。 正因为我和降头师交手,这才引起蒋天正的注意,免于了一场无妄之灾。 如今算是见效很快的现世报了,第二天离别时候,他有过挽留我,甚至开出天价薪酬,只是我现在去意已决,人虽然在国外,心早就飞回了家乡。 这也让蒋天正频频惋惜,他还告诉我私人联络电话,若想到这边发展,随时与他联系。 坐长途大巴车赶回了滇明市,一下车,我就把谢龙一制服,沉声道:“按照约定,带我去见林茹!” 谢龙一说:“咱们已经回家了,我肯定不跑,你放心,我立马带你沈城,现在林茹在第二小学当老师。” 此时我身上的五弊三缺已经结束了,宿命不会再次殃及我身边的人,寻找南斗不是一日之功,黄河龙门也不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我已经辜负了一个七年,不想再辜负她! 如果,她现在成家立业,我会默默走开。 若她生活不舒心,我豁出逆天之法,也要弥补曾经的亏欠。 如今我与龙骨相容,不仅身体束缚着华夏妖龙,还学会了佛门至高无上的度鬼经,乃至北斗剑这般逆天之物。 这也象征着我的另一个开始,若还畏首畏尾,又怎能对得起天地良心! 我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春运回家的民工,心里期盼的感觉就甭提了,更何况最近接二连三巨大变故,已经让我的心性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容颜未老,心已沧桑’。 第二天坐飞机回到沈城,当天正赶上下午,我掐算了时间还来得及,胁迫谢龙一随我打车直奔学校门口。 因为我现在一分钟都等不了了,北斗不知道啥时候出现,黄河龙门也不知道何时裂开,金龙之魂又需要二十年归于大地。 它们明明距离我都很远,却又好似一双大手将我牢牢束缚,但现在我都顾不得了,当初迫不得已说的伤人话,皆如刀子般如数奉还到我的身上。 于是,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胡乱地捯饬两下我那已经打绺的头发结,便大步走向学校。 当时距离学校放学还有一些时间,我左顾右盼站在校门外,引起保安的警觉,还问我来干什么的? 我说等林茹老师下班,保安上下打量我一眼,让我靠边点,一会儿别耽误学生放学。 谢龙一从旁说:“兄弟,别怪我提醒你,你说咱们风尘仆仆几千公里回到沈城,你身上都臭了,自己闻不到吗?再说了,追女孩子需要浪漫,你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浪漫两个字你是一个都不占。” 仔细想想他说的虽然在理,但他体会不到我在外面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家乡的幸福感。 可随着学生陆陆续续地放学,我始终没有等到林茹,正当我琢磨着要不要去学校找他的时候,有一位胖老娘们带着仨胖老娘,组成的半吨姐妹团气势汹汹走向学校。 这四姐妹实在是太乍眼,吸引我目光的同时,林茹带着俩孩子走出教学楼。 七年未见,林茹的面相不再如当初那般贵不可言,我懂面相,能看出一个人究竟过得好与不好,也能看出一个人三年之内经历过的波折与磨难。 可还不等我去打招呼,四个胖老娘们气势汹汹就将林茹围上了。 其中最胖那个指着林茹说:“咋回事!我家孩子是和他打架了吗?” 一开口完全是一副质问的语气。 另外有胖老娘们主动拉过来小胖子,惊呼道:“哎呀妈呀,看看给咱们家小帅挠的,这要是毁容可咋办啊!” “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这样的孩子就应该让他去残疾人学校!” “这孩子家长呢?告诉你林老师,你不要以为事情与你无关,等会儿我就带我们家小帅去医院,要是大夫说留疤,你就等着毁容吧!” 四个胖老娘们骂骂咧咧,林茹一开始还道歉,毕竟给小胖子挠得挺厉害,林茹解释说:“宝蛋这孩子的确不爱说话,但他绝对不会轻易打人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告诉老师,为什么打架啊?” 宝蛋?怪不得我看这小孩如此眼熟,他竟然是小少妇欧瑾璇的孩子! 没想到,宝蛋也上学了。 叫小帅的小胖子捂着脸,抱着妈妈说:“我也不知道为啥,他是疯子,上来就打我,还咬我,妈,你可得为我报仇啊。” 一听小胖子哭诉,半吨姐妹花顿时大怒,甚至有人来推搡宝蛋。 林茹挡在前面,保安只在一旁傻站着,就在这时,宝蛋惊恐道:“他身上有鬼..有鬼..他要死了..。” 半吨姐妹花听了宝蛋的话当时就急眼了,挥起巴掌就打过来,林茹出于本能护住宝蛋,正好挨了一巴掌。 我本来还打算听谢龙一的话,收拾收拾自己,一看今天这种架势,那四姐妹就像是山里的野猪,嗷嗷大叫着就要动手打人,再不出现,林茹肯定得挨揍,至于什么瘠薄不打女人的规矩,需要因地制宜,毕竟如此粗鄙不讲道理之人,因为在我眼里就算不得女人! “住手!” 我一个健步冲过去,速度过快,挡在了林茹面前,顺势掀翻了半吨四姐妹。 看着坐在地上胖娘们气得脸色胀红,他拿起电话,激动道:“好啊,你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跑!”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他不是人 回过头的一刻,我恰巧与林茹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偏偏话到了嘴边,我又不知该怎样去说。 转眼间已经是七年了,一场棋局竟要了我七年光阴,我知道如果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无数的复杂情绪,最终变成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陈..正?” 我们短暂的重逢却在今天这般场景,宝蛋看到我的时候忽然嘿嘿傻笑起来,我和他母亲也算是旧识,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什么?你还记得我吗?” “好奇怪...好奇怪,你身上怎么有条龙啊,它看起来好痛苦..。”宝蛋说着的时候,突然伸手想要碰我的心口,仅仅刚碰到我的衣服,突然目露惊恐之色,转过头死死抱住林茹,慌张道:“啊,他要吃我!” 他的表现在外人眼里看来,多半认为这孩子精神有些问题,但在我们这种内行人眼中,宝蛋叫天生慧眼,这也是天聪的一种,就好像谢龙一的鼻子能闻到常人所闻不到的东西。 半吨姐妹打扰了我美好的叙旧,四个姐妹又打电话又叫人,我本想让林茹先走,她却说要等待宝蛋的妈妈来接他。 期间,我们俩一句话也没说。 谢龙一见到我和林茹重聚,没打招呼便悄悄的离开了。 终于我率先憋不住,主动道:“林茹,我七年前去东瀛做一件事,当初说的那些,其实都是我故意..。” 林茹打断道:“好了,就像那些狗血偶像剧那样,主人公为了不连累女朋友,故意说出伤人的话,然后去拯救世界吗?” “我真的是拯救世界。”我说。 “呵..。”林茹无奈笑笑,“我已经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索性我不再继续解释,只是盼望着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半吨姐妹虽然对我和林茹谩骂不止,可她们的声音早已在我的耳边所屏蔽,很快,陆陆续续来了三辆黑色的suv,一位中年男子气势汹汹带着人走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老王啊,你儿子让人给挠了,我刚才也被打了,你说怎么办吧!”女子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不停向中年男子诉说着委屈,就好像我们刚刚欺负她了。 林茹护住宝蛋,“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这里面事情有些误会。” 中年男子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林茹,显然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待胖老娘们咳嗽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林老师,小孩子打架是正常,可也不能往脸上挠啊,再说了,这孩子智商有问题,就不应该上学。” 中年男子说话非常难听,可在林老师主动解释的时候,宝蛋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发疯般扑过去抱着男子的大腿,张嘴就咬。 男子发出一声惨嚎,“卧槽,小畜生你特么敢咬我!” 说完,男子抡起拳头就砸,我见势不好,一把拦住中年男子,喊道:“宝蛋,快松口啊,这是怎么了?” “你们几个别看着,快上啊,都疼死我了!” 宝蛋像是见到了仇人似的,咬死不松口,眼见着其他人围过来想要动手,我一手掐住男子,腾出一只手和其他几人周旋,自从悟道过后,我虽然不学武技,可当年也是亲眼瞧见过宁无缺打架时的样子,照猫画虎,三拳两脚就将几人全部干翻。 宝蛋满嘴都是血,把其他几人都看傻了,连我也没办法让他主动松口。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奔驰停在路边,曾经的小少妇欧瑾璇一路小跑过来,“儿子,快快,别把人咬坏了,松口啊。”她抱着孩子,轻轻抚摸宝蛋的头发,细声安慰道,“别激动,妈妈来了。” 待宝蛋松开口,嘴角已经全是鲜血,咧着嘴嘿嘿傻笑,看起来非常诡异。 欧瑾璇还想与我道谢,一抬头,指着半天,“你你你,又是你个倒霉蛋,每次撞见你准没好事,这都好多年没见了,怎么还这样啊。”她一脸无奈,转头去给男子道歉,对方根本不接受。 学校领导也被吵了过来,看到宝蛋这般模样,他学校的生活显然就要结束了。 中年男子又把所有的矛头对准林茹和我,甚至还叫嚣着要找人打我,可就在事态逐渐失控的时候,林茹接了几个电话,没多久,又来了一辆跑车,车上下来的青年男子模样英俊,风度翩翩,不管是模样还是气质,都很像是专业的模特。 我很少主动承认别人比我帅,实事求是的说,他长得的确比我精神。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中年男子看到青年的时候愣了小半晌,客气道:“老板你怎么来了?” “没事儿,我女朋友说有点麻烦,我这才过来看看。” 说完这句话,男子走到林茹身边,平静道:“原来是你和她有点误会,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中年男子当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客客气气道:“对不起老板,这事有点误会,我不知道林老师是你女朋友,我们家孩子和同学有点矛盾。” “原来是这样啊,小孩子有点矛盾很正常,要是没办法解决,我看你就带着孩子转学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中年男子没敢吭出半个屁。 这尼玛简直就是霸道总裁啊! 坦白讲,七年的时间并不短,虽然早有准备,可真正发生在眼前的一刻,依旧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和懊悔之意。 青年似乎很有地位,由他从中调解,事情很快得到了圆满解决,小帅的父母不敢追究责任,甚至答应回去办理转学的事情。 之后,青年牵着林茹的手走向跑车,我没有说话,也就真的像有句名言所说,互不打扰就是给彼此最好的交代。 我站在街头平复着心绪,或许千里归来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欧瑾璇指了指她的车,“失恋了?要不要我送你。” 我点点头,没有故作推辞,主要也是想在她的口中得知这些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可在上车之前,宝蛋忽然握住我的手,小声道:“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做我爸爸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我掐了掐他的小脸蛋。 当初宝蛋还在妈妈的怀中,那个时候他没有上幼儿园,三魂之一的爽灵出了问题,如今他一晃也成了小学生。 往事渐渐浮现在了脑海,我苦涩的笑笑,心里也不由地感慨起了物是人非,如果我七年前没有离开华夏,如果没有五弊三缺的诅咒,或许今天又会是另外一番场景吧。 宝蛋突然又说:“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小秘密。” 我笑着说:“秘密只能分享给最信任的人,而不是用来要挟别人。” “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宝蛋向我勾勾手指,压低了声音道:“你相不相信,林老师的男朋友其实不是人...。” 我当时就傻眼了,这怎么可能? 身为麻衣派掌门人,天底下的一切邪祟都逃不过观神术,刚才虽然接触时间短,但男子身上没有一点妖气。 我木讷在原地,若他不是人,那对林茹究竟是善还是恶? 欧瑾璇打开车窗,“倒霉蛋,上车。”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宝蛋,他刚好像有两幅面孔,刚才还与我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思维敏捷,逻辑清晰,结果一看到他的母亲,转眼间又像变了个人,重新又成了那个表情木纳,精神有问题的孩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 怪异宝蛋 “谈不上失恋,七年前是我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提到此事,我闭上眼,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如今放松下来,身心都是感觉到十分地疲惫。 “那七年你去哪了?怎么一晃消失了这么久。”欧瑾璇问。 我苦笑了一下,把之前对林茹说过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 欧瑾璇说我真会胡说八道,都多大个人了,还净说一些连小孩子都不相信的话。 其实每一句话说的都是真实的,但她们不相信,我又能怎么办? 欧瑾璇主动送我回北街,在路上我俩也聊了许多。听她说,最近这几年北街成为重点开发区,早已今非昔比,到处都是别墅和住宅,而且还迁入了两所大学,曾经我那小破地方,居然一夜之间成了好地段。 城市的发展在加速扩散,当初的沈城只有八大边门的范围,如今扩成十个区的大城市,这点倒是一直都没想过,北街那处荒废的门市房毕竟是我爷爷给我留下的唯一遗产了。 坐在副驾驶,欧瑾璇与七年前没什么变化,容颜和身材一点也不像做妈妈的,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神里多出许多东西。 我说:“对了,这些年你一直在沈城吗?” “我?”欧瑾璇苦涩笑笑,“这几年带着宝蛋求医问药,现在好不容易能正常自理,只是在学校有时候特别古怪,要不是撞见林老师,她收留了宝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欧瑾璇很久以前就离婚了,单身一个人带着孩子,也的确不容易。 我看向后视镜里的他,不得不佩服的是宝蛋的表现,完全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孩子,暗自琢磨着,找个机会真得单独和宝蛋聊聊,不能总这样坑自己妈妈啊。 当我和欧瑾璇你聊起宝蛋的时候,她说宝蛋性格很古怪,平时很少会主动说话。 问起宝蛋在学校的经过时,欧瑾璇很无奈,还说起宝蛋种种怪异的行为早已不是第一次,包括今日在第二小学所发生的事情比起以前,根本不算什么。 以前宝蛋在上学的时候做过比这次还要吓人百倍,那时是夏天,教室里莫名弥漫出一股特别难闻的臭味儿。 一开始老师让学生把窗户敞开还好,后来味道越来越大,让人根本没办法在教室里久待,当老师们查找原因的时候,居然在宝蛋的桌盒里发现几十只的死老鼠,有的甚至腐烂生蛆,冲天的气味儿让有几个女老师当时就呕吐了出来。 找到事情原因以后,校长、班主任、教导主任一同把宝蛋带去办公室审问。 可大家不管问什么,宝蛋就嘿嘿傻笑,突然他盯着校长说:“校长,你老婆说水里好凉啊,想要你去陪她。”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校长的光辉历史在学校不是秘密,曾经和女老师私通,还曾逼得原配跳河自杀,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被小孩子知道?他甚至怀疑是某个任课老师说他坏话被宝蛋偷听,可被一个孩子这般吓唬,校长当然特别愤怒,斥责宝蛋真是大大的坏孩子,小小年纪搞什么封建迷信。 这时,教导主任又细心地发现,宝蛋兜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抓,宝蛋十分警惕向后退了一步,教导主任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大喊一声,“你兜里什么东西?是不是带的玩具,给我拿出来!” 教导主任可能是横行霸道惯了,一把抓住宝蛋的手,然后就去掏宝蛋兜里的东西。结果他的手塞进兜里,当时就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猛地拽出一只大老鼠,老鼠特别凶残,将教导主任的手指咬豁一块儿肉。 宝蛋就站在角落的位置嘿嘿怪笑,当他把校服一脱,怀里密密麻麻爬出二三十只老鼠,这些老鼠都像疯了一样,见人就咬。 那次事情可以说轰动了半个城市,宝蛋也一跃成为各大学校拒收的学生。 没办法,欧瑾璇只好带着宝蛋去一些贵族的私立小学,但都是没念多久,宝蛋就被退学,原因很简单,没有老师愿意教他,大家的统一口径就是害怕。 当追问具体原因,是因为宝蛋动不动就会和同学聊一聊生死,以前还说过某一位同学,“你妈妈要死了。” 那位同学也是班里的小霸王,听完了很生气,带着满腔愤怒把宝蛋说的话告诉老师。 老师虽说批评了宝蛋,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在第二天,那个同学没来上学,过了没多久,大家才知道同学的妈妈真的出事儿了。 宝蛋名声大噪,所有人都很畏惧他,尤其宝蛋动不动还会说某个老师,你身边站着一个小孩子喊你妈妈,或者说旁边有个瘸腿的老头,满脸是血的女人等等,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当欧瑾璇花钱找人,好不容易将孩子转到第二小学那天,校长说了,除非某个班主任愿意接收,否则宝蛋不能来。 幸运的是她遇见了林茹,而且林茹很善良,大家又曾经相识一场,便让宝蛋留下来继续上学。 宝蛋虽然比别的孩子大,可长得瘦小,又没上过学,留在班级里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同之处,本来以为宝蛋没事儿了,结果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要不是林茹的男朋友,可能宝蛋又要转学了。 聊起林茹的男朋友,宝蛋却偷偷告诉我他不是人,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难道宝蛋所说的话是真的? 我借机问道:“对了,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欧瑾璇回忆了片刻,“我想起来了,好像他叫胡辛炎,林茹的父亲不是在医院去世了吗,当时林家欠了很多的外债,把所有的资产全部拆分后,勉强填补窟窿,其中最大的债主是近几年新起来的远大地产商,胡辛炎是远大集团的继承人,由他出面免除林茹剩下许多的债务,否则林茹就成老赖了,更别提来学校上班了。” “然后以身相许?”我睁大眼睛,这还真成了霸道总裁吗? 欧瑾璇摇摇头,“要是以身相许,还用等到现在?据说胡辛炎追求了林茹好久了,前几个月林茹才答应和他试着接触。” 我仔细回想起和胡辛炎第一次接触,的确没有看出任何奇特之处。 随着到达北街,看着周围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着实被惊住了,没想到,仅仅七年的时间,沈城会有如此变化。 我下了车,邀请他们进来坐坐,休息一下。 结果宝蛋盯着阅微堂的大门,缓缓道:“这间屋子里有鬼,我害怕..。” “不好意思,孩子经常这么乱说话。”欧瑾璇尴尬一笑,神经很大条,回应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会捉鬼吗,那应该不怕鬼,我们走了啊。” 我尴尬笑笑,这么多年,她还是说话口无遮拦。 待我摆摆手准备道别,宝蛋突然车窗打开,露出古怪的笑容道:“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宝蛋的古怪也让我摸不到头脑,他虽然有天生的慧眼,但这一切的表现,未免有些太古怪了,尤其没事儿捉老鼠玩,我的确有些想不通。 目送着欧瑾璇母子离开,我再次站在阅微堂的大门外,窗户的测字、算命、风水、看相的贴纸已经消失不见,牌匾也破旧了许多,我深吸了口气,刚准备推门的时候,大门忽然打开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突然奔向我的咽喉,速度极快,明显是奔着我命来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三年约定 对方只是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若闪电般,我甚至能感受到匕首带来的压迫感,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全身的术法都失效了。 冰冷的匕首擦着我的喉咙划过,我避无可避只能等死,万幸的是他总算收手了,锋利的匕首仅在我的喉咙留下一道血痕。 接着,对方向后撤步留下一道残影,眨眼间退回阅微堂,沉声道:“陈正..我在这儿等了你七年。” “影子?” 我深呼了口气,木讷原地,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冷静下来才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压力。 影子曾保护陈俊义一世周全,擅长刺杀之术,甚至让天师府主管戒律的张擎苍都忌惮的,怪不得我差点被他一刀给宰了。 “我要麻衣派的后人陪我去做一件事。”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反悔的。” 调整好了气息,我缓缓走进了阅微堂,房间依然干净整洁,墙壁上的两幅古画还在悬挂着,随着我的进入,那幅蛟龙图顿时传来一声龙吟,蛟龙头颅自画中浮现,近乎占据了整个大厅,那股强大的威压,企图要将房间彻底碾碎一般。 走蛟龙的魂魄与我仅有不足一臂的距离,它与我对视凝望,巨大的头颅近乎占据了整个房间,龙魂粗重的鼻息将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低。 很显然,蛟龙与影子他们俩对我的意见都是挺大的,尤其我答应过蛟龙为它香火祭拜,帮助它成为五帝龙王,结果它除了在墙壁上挂着,一直得不到什么功德滋养。 面对蛟龙,我没有退避,直视着它那双凶狠的双目,冷冷道:“滚回去!” 蛟龙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之时,整个房间瞬间凝结出了一层寒霜。 它本为大蟒走蛟失败所化,我当初虽然借助它的龙气补回命格,可蛟龙桀骜,如果不给它个下马威,实在是不利于管理。 我一把摸向北斗剑,将它攥在掌心的一刻,手中缓缓浮现出一道纯黑色的长剑,剑身散发凛凛杀意,令人胆寒。 蛟龙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桀骜,眼神甚至有了一丝躲闪。 我早已与妖龙共生时,杀意滔天,亮出胸口的鳞片给它看看,虽然这股力量不属于我,但只是吓唬吓唬蛟龙魂魄还是好使的。 终于,蛟龙不再如之前那般盛气凌人,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你为什么骗我,上不得天,下不得地,入不得海,被困于古画之中,没有香火供奉,没有世人愿力,吾何时化龙..何时化龙啊!” 它悲戚嘶吼正在向我不断控诉着,看起来竟与被束缚体内金龙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金龙承受巨大折磨,但仍然保持着高傲不屈,甚至宁愿一死,也不愿意选择臣服。 面对它的质问,我沉声道:“你护我三年,三年之后我带你化龙!” 听了我的话,它终于有所妥协了,缓缓道:“若你再骗我,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与你拼了!” 蛟龙撂下这句话,又一次回到了古画。 其实我也没想过它居然会这么强,比起当初在东南亚,我第一次带着青龙图与缅甸鬼王交手,假借青龙附体,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还要强大不知多少倍。 我之所以提到三年时间帮助它化龙,真不是欺骗青龙纯洁的内心,因为黄河龙门已经出现裂缝,而古往今来跃龙门者皆可化龙,包括大蛇渡劫走蛟,也是要经黄河跃龙门归入沧海。 所以说,黄河之行早晚是要去的。 而定下三年之约,却与镇元子有关,对于那个恐怖的老道士,直至今日我仍然心有余悸,就算孙北堂答应保我一命,可我还是需要一些自保的手段。 被铁链捆缚的妖龙时刻想夺走我的身体,北斗剑又会耗费我的阳寿,所以说,我只懂得搏命的手段,可要是论起与真正的保命手段相比其实很薄弱。 而青龙图内的蛟龙是我目前所能掌控的底牌,时隔七年,我坐在了曾经的太师椅,盯着神秘的影子,“这七年我遇到了一些麻烦,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的,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随你去完成承诺。” 想想也是后怕,如果真的被这么一位顶级杀手暗杀,恐怕睡觉都不会安稳的。 影子说:“好,我需要离开一些日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陪我去一个地方,这是你麻衣派欠我的承诺,倘若你违背约定,天涯海角我都会杀掉你,还有你的后代子孙。” 影子很神秘,神秘到我甚至以为他不是个人,无论是面相还是眼相,我皆看不透他。 被他灼灼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懵,哪怕我悟道七年,仍然觉得自己好像猎物一般脆弱,也难怪陈俊义这般响当当的大人物,也要影子来保护他。 话还不等说完,影子转身便离开了阅微堂,那潇洒的模样,真是牛逼大了! 今日我回沈城,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化身妖魔杀死神霄派的王道长,又背负着金龙之魂,按照天师府的意思,他们会派人把我捉起来,带到京城潭拓寺吸取被压在石锅下的霸道能量,然后将我打生桩砸在华夏五行龙脉中属金的方位,到时候尘归尘土归土,连个坟头都不给我立。 但我既然敢回华夏,就是有着自己打算。 既然都知道我宰了三大道门中号称攻击力最强的神霄派王道长,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再说了,沈城这边可是我的主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呗。 那天我给祖师爷上了香,恭恭敬敬拜过之后,看着房间内摆放整洁,整整七年了,这里依然崭亮如新,使我心里也非常纳闷,到底是谁在这些年来一直为我打扫房间,是林茹吗?还是别人?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依旧没能猜出个究竟,因为,我的朋友很少,在沈城也只是闭门不出,大多数时间都是学习。 当天并没有任何人登门,我也是时隔多年再度回到了阅微堂,难得放松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先洗个澡,然后又出去逛街买了几件新衣服。 找个时间,我去报了个驾校,毕竟有时候不会开车实在是蹩脚。 安稳平淡生活了一个星期,唯一的遗憾是我还是没有遇见那位给我打扫房间的人。 接着,我等到第一个来阅微堂找我的人,不出所料果然是龙门,他们做事情的效率要比天师府强大太多了。 这次来的还是一个熟人,秦寿身穿青色武师服饰,仰着头恨不得鼻孔朝天,双手背后,牛逼轰轰的,笑眯眯地看着我道:“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够意思不?” “叙旧还是谈事啊?”我无奈道。 “瞧你说的,当然先叙旧后谈事,不过你也够牛逼的,宰了神霄派的王真人还敢回来,不怕神霄派把你房子点了?”秦寿说。 “法治社会我还怕他们不成?再说了,我回家怎么就不行了,躲是不可能躲的,我占理我怕啥,说白了,咱们就是生死看淡,真要主动招惹我,那就干他。” 我说得特别真诚,反正就这样了,在外面经历那么大的事情我都没死,已经回国了,还怕个锤子? 秦寿拉了把椅子坐好,深吸了口气说:“龙门的老家伙让我给你带个消息,大家谁也没想到你会活着回来,可在潭拓寺放了七年的石锅要压不住了,既然你身有龙魂,还是相门传人,需要想个办法把它归入原位,否则京城一旦遭受震荡,就算龙门也保不了你。”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一件事,孙老顶着压力保你,但他最多只能保你三年,三年之后镇元子将离开万寿山,除非珍妃娘娘豁出命救你,否则,谁也拦不住镇元子要你的命。” “放心,我自有打算。” 秦寿没再多问,又接着说:“听龙门四脉的人开会探讨你有点不服从命令,让你去广州追查一下李战的下落,而你非得回到沈城捣乱,既然来都来了,最近还真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帮忙。” 第三百三十八章 皮影戏 让秦寿先坐着,我给他沏一杯茶,坦白讲,我的确顾虑的事情有些多,返祖化妖被天下道门认定成十恶不赦的天渎。 好在龙门代表着华夏正统,若是龙门没有开口,三大道门也不敢明目张胆弄死我。 尤其我现在还被孙老任命为特勤处的临时工,背后好歹多多少少沾了点皇亲国戚的血统,他们若是敢对我出手,里面牵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毕竟,世间无论多么厉害的道术也抵不过子弹。 我为特勤处办事,也等于在给自己增加筹码。 现在觉得龙门四脉当中有高人出谋划策,让我每一步都能占据先机。 所以说,我现在做事都是在为我自己铺路。 不知道是谁还给我买了许多新鲜的茶叶,就好像有人一直都在这儿居住似的。 秦寿喝了几口茶,便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他说的是在沈城有这么一个姓关的家族,以皮影戏谋生。(东北非物质文化遗产) 皮影戏在民间也称为‘灯笼戏’,是以一种兽皮或者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来表现故事的戏剧。 表现时,艺人在白色的幕布后面,一边操纵影人,一边用唱腔讲着故事,同时还要配上打击乐和弦乐。这类民间艺术发源于汉代,也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一种表现形式。 关于皮影戏的传说还有一个版本,说是在秦朝末年,楚汉相争之时,楚兵围困汉兵。张良为了退兵,就在城楼上列了一大排人影,又让士兵舞动旗帜,敌兵一看,城头上守兵众多,不敢冒然攻城,自行退去。包括湖北依然流传着“一评二鼓三皮影,智胜项羽三千兵”的民谣。 但还有另一种诡异说法,说的是皮影戏的师傅有两个箱子,一个是装有普通的裁剪小人,还有一个里面全是小孩子的鬼魂。如果东家价格给得好,那就会用鬼魂来演,可以让戏变得更加传神,由于每个鬼魂附到了皮影后,是可以自行对话演出的,至于皮影师傅,只需要手里拎着鞭子,谁不听话抽打谁便可。 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老关家老祖就开始从事皮影戏这个职业。 家族靠着叙事直白,通俗以及勤学创新,成为了一代皮影戏大师,几经风霜岁月,这一脉手艺始终传承到了今天。 关家老祖在“领箱子”期间,曾经与龙门打过交道。 正值辛末之变,关家曾借助给东瀛人演皮影戏时,帮助龙门传递消息,救了龙门一位大人物,战争胜利之后,关氏一族始终在辽北地区生活。 百年来的兴衰荣辱,皮影戏也经过了重创险些灭绝,直至今日被街头巷尾放在台面上宣传,可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没几个人愿意看这些稀罕玩意儿。 关氏一族在辽北靠着演绎皮影戏谋生,得罪了当地辽北第一狠人范海彪,于是逃难到了沈城安家落户。 大概在一周前,关氏后人关老三去农村演出,因为老百姓兴致高昂,东家加钱就多演了几场,等散场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走在乡野无人的小路上,周围并没有灯火,仅靠他多年的驾驶经验在村里穿梭。 开着开着,道中间突然窜出一个人,由于刹车不及时,就听“咣当”一声,关老三心想这是坏菜了,赶忙下车查看这人到底怎么样,结果他围着汽车绕了好几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当他还在纳闷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两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关老三一开始还以为是劫道的,不等他说好话,对方竟然往关老三的手里塞了一摞子钞票。 这二位男子直言说,刚才他们路过看见关老三的皮影戏很精彩,明天又是他们家少爷要过生日,想请他去筹备筹备,过去给他们家少爷演出。 关老三拍着胸脯,缓了好几口气儿,埋怨俩人大半夜这是干什么,也不知道给点动静,万一把人吓死了咋办? 心里满腔怒火的关老三,原本还想发作,可看二位青年人高马大,当时就蔫了,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留了一个地址,告诉二位青年明天可以去找他,或者支付往返路费和辛苦钱,他自己开车去也是可以的。 谁知那俩人竟然上了车,坐在后座告诉关老三,开车回家,带着他们去认认门,等着接他一起走。 看着一摞子的钞票,少说也得有六七万,一场生日演出能给这么多钱,关老三简直是欣喜若狂,乐呵呵地就拉着二位青年一起回了家。 到地方以后,俩青年就坐在后座也不动弹,关老三就问他们怎么不下车?俩青年也不回答,眼睛直勾勾盯着,连眨都不眨,模样特别诡异。 恰巧关老三的媳妇出来接他,拦下车之后,媳妇脸瞬间就白了,哆哆嗦嗦问关老三这是怎么了? 关老三让他媳妇别害怕,把自己路上见到两位青年,以及给他钱预定明天的皮影戏,包括俩人不放心,打算跟着过来认认门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他媳妇带着哭腔说,当家的,你好好看看车上的是人嘛! 关老三还很纳闷,说这半大小子怎么可能不是人呢?他使劲揉揉眼睛,再次看后座的两位青年,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这俩哪里是什么活人,分明是两个花花绿绿的扎纸人,除此之外,后座装满了散落的纸钱碎花,再看副驾驶的钱,关老三尖叫起来,一摞子钞票是成捆的还没有开封的冥币。 当天晚上,关老三就被吓病了,躺在床上开始做噩梦,说着胡言乱语的梦话。 偶尔还会吓得大哭不已,身上莫名出现各种各样的伤痕,在医院住院也没用,找了神婆给查过事儿,都说是撞见了一个很厉害的邪祟,神婆的法力低微解决不了,只给画了几道符减轻痛苦,然后神婆就再也不敢登门了。 事情已经过了七天,关老三的媳妇想尽一切办法,也去了太清宫见过道长,可他们全真派是出家人,对这种事情也只是摇头叹息,没有办法解决。 直到关老三的媳妇在家里收拾屋子时,发现了一个淡黄色的折子,上面写着龙门某个地址,她感觉这东西不同凡响,就按照地址找到龙门联络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龙门知道我回到沈城,他们一致决定让我负责解决关老三的麻烦,若是完成了,就给我转正。 我说:“转正有什么待遇吗?” “工资三千五,给你缴五险一金,退休以后有保障,怎么样?心动了没有?”秦寿笑着说。 “成交!” 我没有什么犹豫,在东北说好听点我是相师,可在外人眼里,这就是无业游民啊。 尤其咱们东三省,别说你家有这店,那个店的,一个月能赚多少多少钱,要是没五险一金统一都会沦为三个字——“不稳定”。 秦寿当天陪我一起去了关家,作为皮影戏的传承者,在没有获得名气之前,只要与艺术沾边的这碗饭能饿死一群人。 关家也不例外,住的是八十年代的回迁房,更别提什么物业绿化了。 进了楼道,乱七八糟堆放的酸菜缸、咸菜坛、破纸壳子,塑料瓶子,都被家家户户放在门口,虽然早就不兴跑马圈地这一套,可很多人依然我行我素。 关老三家是304,我到了大门口,左邻右舍就他家看起来最整洁,大门上没有什么广告,一看就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和秦寿对视了一眼,当前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待我缓缓敲开了他家的大门,屋内顿时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声。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三千五 眼前的妇女四十多岁,脸色十分憔悴,看样子这些日子也没少被家里的事情折磨。 见到我们的时候,妇女脸色大喜,激动道:“二位领导,快快,快进来,不用脱鞋。” 关老三家的窗帘都是拉下来的,暗黄色的吸顶灯让房间看起来十分破败。 看得出他家的条件不是特别好,日常用品都很破旧,只是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皮影很吸引人。 我扫视了一圈,看到角落里裁剪一半的皮影人,凌乱堆积在角落里,死气沉沉。 他媳妇将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点点头,示意着先看看人。 进了里屋,关老三躺在床上,手脚皆用麻绳捆着,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甚至有些塌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多半是活不长了。 “大嫂,他最近有没有清醒的时候?” 关嫂说:“刚开始只是很虚弱,有时候睡不醒,醒来以后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你问他饿了吗,他说肚子疼,你问喝水不,他就说不上厕所,后来一觉能睡一天一夜,也不吃东西,送去医院检查,大夫就给开了点谷维素,没有一点用啊。” 话刚说完,关嫂靠在沙发边上掩面痛哭。 我走上前仔细检查关老三,他眼圈周围都是青色的,拨开眼皮看着瞳孔发黄,肝脏主目,同样肝脏也藏魂,若是丢魂恍惚,眼睛肯定是青黄色,肌肉松散无力,瞳孔无神,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忽冷忽热的。 我说:“打一盆清水来。” 他媳妇连连点头,端着水盆去了洗手间忙活。 我走到佛龛旁,拿起香炉碗,放在关老三的头顶,点上一炷香,这在阴阳术法中叫“引魂香”,很多出马仙家过地府,也会在头顶点香。 水盆端来的时候,我说:“秦寿,你是处男吗?” “埋汰谁呢!”秦寿当时就急了,“还有..这件事跟咱们来救人有关系吗?” “瞧你跟踩了猴子尾巴似的,那就证明我说得对,把盆端着。”我把水盆交到他的手中,秦寿脸色胀红,显得很没面子。 童子托盘是古代比较有名气的圆光神术,能够搜寻失魂者的下落,当然,小孩子过了16岁就不算纯阳了,但秦寿自幼学过童子功的,尤其刚猛的洪拳连结婚生子都需要掐算日子。 等他这边刚端好,随着香火的燃烧,我手掐“金光指”点向水盆里的清水,“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急急如律令!” 随着水面阵阵波动再到平息下来,变得如镜面一般光滑。 发指不散,我猛地点向关老三的额头,再度指向水盆,只见那一炷香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燃烧,直至只剩下根部,房间内缭绕起浓浓香火,在我的驾驭之下,那些香火被我点向水盆。 伴随烟雾在水中缭绕,等我探过头一瞧,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条恢弘的河流,曲折蜿蜒,很壮阔,而在周围却有荒坟乱冢,四周杂草乱生,枯树林立,看样子好像是荒废很久,一些个纸钱白幡挂得到处都是,突然,我看到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盯着我,仅仅只是一次对视,水盆里的烟雾散开,清澈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浑浊。 “这尼玛怎么这么骚臭,快点,我坚持不住了,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念咒,还以为你往盆里拉屎了。”秦寿一脸恶心,得到我的应允,当即就将水盆丢在一边,深呼了几口气,又说:“刚才看出了什么?” 我转头问关嫂,“你们家老三在农村演戏回来以后,走的是哪条路,附近有什么农村坟地吗,看起来挺乱的,应该是无人打理。” 他媳妇说:“这..这我一个女人家咋知道啊,他工作的事情平时也不和我聊,我只记得好像是辽中和辽阳交界处附近,叫什么荒岗子,下午到那儿开始演出,到了夜里八点多才结束,后来村长加钱,当家的这才又延了一会儿演出的时间,等夜里回来天都黑了,到哪能认识路啊。” 如果这么说,我倒是能猜到大概的范围。 刚才圆光神术看到一条河流,在整个省内,也就只有辽河能拥有如此气魄。 了解到大概的情况,我叮嘱道:“你先别急,把他这几日穿过的衣服找出来,放在床底板,头是头,脚是脚地摆好,这样能保证他魂魄能完整归位,若是一旦出现差错,这人也就完了。” 在他媳妇千恩万谢声中,我们俩离开关老三的家。 出了小区以后,我问秦寿,好歹我也是特勤处的编外临时工,那做事情总得给点活动经费吧? 秦寿嘿嘿一笑,很生硬回复了我两个字,“没有。” 我说:“没经费怎么出去办事?你也看出来了,关老三家可不富裕啊。” 秦寿说是:“我来的时候,老家伙们说你既然已经自立门户,不回归龙门,那还要什么经费?” 我当时就急了,自立门户和我临时工有个鸡毛关系? “秦寿,你给评评理,我特么为华夏鞠躬尽瘁,怎么还用我自己掏钱?” 我万万没想到,秦寿极为正派道:“既然你已经准备鞠躬尽瘁,还差一点钱么?” “卧槽,你们什么脑回路?” 听到他的话我就有点懵逼了,秦寿不忘借机教训我说:“你要有觉悟,有思想,更要脱离低级趣味,听说你在东南亚溜达一圈赚了三千多万,单无涯让我问问你,打算给龙门捐多少钱?三五百万不嫌少,一两千万不嫌多。” 我真是气得蹦高,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在外面拼死拼活好不容易赚点钱容易吗? 回国就让人惦记,说给我转正三千五,结果还特么让我给他们捐钱。 捐钱?我捐他大爷!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出于对道德的理想和对正义的执著。 没办法,我只好吃了这次的哑巴亏。 因为关老三媳妇说的地址很片面,没办法,我们俩只好去辽阳交界地方寻找,圆光神术帮助我看出一丝端倪,光凭三个特点,第一、辽河附近;第二、荒坟乱冢;第三、这地方无人打理,应该是免费的。 坐着秦寿的车,我们俩匆匆寻找起了目的地,他一路上干劲儿满满,告诉我,除魔卫道是我辈之荣耀,作为燕云十三太保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人若是连生死都不在乎,更别提钱了,钱是什么,都是浮云! 秦寿还在侃侃而谈吹着牛逼,电话却响了,他接通以后脸色尴尬,“放心放心,等开工资我就还,不就是钱吗,没事儿,我有啊!” “秦寿,六十块钱你欠我快一个月了,再不还,我就去你家找你老爹要。”在电话的咆哮声中,秦寿仍然故作镇定,挂断之后尴尬道:“那个..有的时候,钱也挺重要的。” 我叼着烟,提醒道:“话不能说太早,人不能太装逼,老老实实开车,办完事请你洗澡。” “够意思!” 秦寿舒缓了下身体,一路地板油出了沈城。 圆光神术的局限性,让我只看出大概。 猩红色的眼睛,让我暗暗升起警惕,而辽河,历史上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作为华夏第七大河流之一,有着灿烂的文明历史和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此行绝不敢掉以轻心啊。 第三百四十章 守村人 我们开车沿着辽河向下,历史上辽中境内的辽河,水量充沛,植被茂盛,物产富饶,这里曾是沟通中原的重要古运航道。 早在魏晋时代,就开始了大规模河运和河海联运,至清代达到鼎盛。 在清咸丰九年,钦定了辽河船规,开通三条航运,并向往来船只收费。 一条由营口出海,至三岔口入辽河,经辽中、直至郑家屯,航行近七百六十公里,沿途大大小小的码头七十多个,曾经辉煌一时。 第二条,由辽河入浑河,经辽中东部,直至沈城,途中设有妈妈街、长滩两个码头。 最后一条由辽河走太子河,直至本溪,那时候河流脉络打通,东北的物产通过河流运送到营口港,出海通达四方。 而外界的货物也能经过辽河,为东北带来勃勃生机。 只是日俄战争之后,满铁修建,再到后来兵荒马乱的无人治理,辽河航运方才被历史的车轮滚过。 当天的傍晚,我和秦寿终于赶到了荒岗子村。 他的车不行,一路颠簸,中间还换了次轮胎,把我们俩折腾的灰头土脸。 荒岗子这地方非常偏僻,周围虽说没有什么特别高的大山拦路,偏偏土丘较多,村里尚在修路,没办法只能穿小路,坑坑洼洼的道路要不是我们俩身体好,可能早就垮了。 入村之后,只有一条主干路,两侧都是临街的门面,开着一些小商店啥的。 因为已经是傍晚了,一条街道上只能见到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 我和秦寿俩人像是游山玩水的游客,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进入街道,望着天也快黑下来了,在农村这个地方,可不像影视剧那样,你到了某个村子迷了路随便找谁家,给钱就让你住的。 所以我们俩决定找人问一问,若是有线索,就车里对付一宿,等明天起来再继续寻找。 没一会儿,我和秦寿看到村里停着一辆拖拉机,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带一个少年干活,距离较远我也没看清,越靠近越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儿,等到了近前已经来不及了,这爷俩正在翻着鸡粪,那味道甭提有多酸爽了。 我们俩尽量屏住呼吸,脸胀红,秦寿憋着气问:“大哥,打听个事儿啊?” “你说啥!” “打听个事儿!” “大点声!” 秦寿一张嘴,正好迎面吹来一阵风,吹着恶臭味儿让他吞了个满口,好悬没呕出来。 青年说:“我爸耳朵不好使,你们想问啥?” 我很有礼貌问道:“是这样的小哥,我想问问前些日子来村里演皮影戏的事儿,你知道吗?” “什么皮影戏?我们村就这么大嘎地方,我十多年也没听说过有唱戏的事情。”青年说。 忍受着鸡粪的臭味儿,心里却是非常震惊。 不由锁紧了眉头,这怎么可能?既然关老三来过荒地村,演皮影戏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可能没听过? 我特别疑惑,“不对劲啊,关老三就是受邀来到荒地村演出的,你怎么没听过呢?” 青年有几分不耐,“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还能骗你不成?” 我和秦寿对视一眼,作为受害者的关老三,不可能会撒谎的。 心里有着许多疑惑,甚至我在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这时,那位青年和他父亲二人又一次翻起鸡粪,底部湿哒哒的,味道简直是加倍一样,我们俩实在是无法忍受。 我和秦寿只好暂时离开,秦寿怀疑这个年轻人可能是死宅,对于外界的事情并不知情,他指着街道上一位穿着灰黑色长衫的年轻人,说:“走走,瞧见前面那个人没有,咱俩去问问他,以我多年的经验,这种街溜子消息最灵通!” 他说着便加快了几步,到了青年身后,“兄弟你好,打听个事。” 青年听到喊他,慢慢转过头来,不过真把我们俩吓了一跳。 秦寿向后退了一步,亮出招式:“大胆妖孽,竟然敢吓唬小爷!” 只见青年二三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五福捧寿的长款寿衣,怀中捧着一个破布包,脸上涂抹着白灰,还画着腮红,微胖的脸蛋比那金童玉女还要吓人,特别是一对眼珠子,正常人的眼睛都是左右露出两白,青年的眼睛却是四白眼,而且瞳孔特别细小,十分的恐怖诡异。 也难怪把秦寿吓了一跳,毕竟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若是换成普通人,看见大街上走这么一个穿寿衣的人,足以把人吓昏过去。 面对秦寿的质问,古怪青年突然露出一个傻笑,嘴角露出的口水滴滴答答。 秦寿缓了口气说:“原来是个傻子啊,吓我一跳。” 可给我的感觉,他似乎并不傻,尤其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我看,我说:“兄弟,你知道皮影戏吗?” 秦寿说:“你问他,他能知道什么?” 结果,青年把怀里的包裹拿出,缓缓拆开,里面是一个皮影做的娃娃,青年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又把皮影小心翼翼遮住。 “狗娃回来!” 突然,胡同口走出一位老太太大声吆喝着。 眼前这位古怪的傻子,抱着皮影,朝着老太太的方向一路小跑。 我心里顿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是村里人有意瞒着皮影戏的事情? 我在傻小子的后面紧跟着过去,到了那位鸡皮鹤发的老太太面前,恭敬道:“奶奶,我是从沈城来的,想向您打听一下前几天来这儿表演皮影戏的事情,您看,方便吗?” 老太太冷冷道:“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特别高兴,老太太一定知道皮影戏的事情,不过看那傻小子的古怪与老太婆两个人都显得阴气森森,我怕哪句话再给她们得罪了,尽量放低语气道:“是这样的老奶奶,前几天来这儿演皮影戏的是我朋友,他回家以后出点事情,人命关天。” 她听到我的话,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虽然只是稍纵即逝,可我还是捕捉到了,这也更让我怀疑这件事里面有阴谋,很快,她又恢复冰冷的神色,沉声道:“你们还是回去吧,再继续下去,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秦寿当时就急了,怒道:“我说老太婆,刚才我们俩不过是向你打听一件事,你要是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端端的咒我们死,这也太过分了。” 我瞪了秦寿一眼,然后对老太婆说:“对不起,我朋友性子鲁莽一些,他误会您的意思了,只是那位皮影师傅与我们有一些交情,好端端演完了皮影戏就出事儿了,若是您知道一些什么,希望能告诉我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要是不说呢。”老太婆也有了几分火气。 我笑了笑,很淡定道:“老婆婆,您的孩子穿着寿衣,在街上闲逛,怀里还抱着一副皮影人,他这多半是想救人吧?还有..如果我没看错,这孩子应该就是村里的守村人。” 相传“守村人”是来到人间苦修的,他能为村子消灾挡难,把所有的噩运挡在自己身上,今生苦是为来世福。 大多数的“守村人”天性善良,会犯“鳏、寡、孤、独、残。”五弊,以及“缺钱、命、权”三缺。 所以“守村人”一般寿命都不长,而且命中注定孤独终老,备受世人嘲弄。 刚才看到傻小子的第一眼,我就有这种预感,眼前老太太的神情,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 第三百四十一章 鬼村 听我提到了守村人,老太太也不像开始那般强势。 她关切地看了眼傻小子,又说:“你能看出她是守村人,还认出怀中皮影,那还问我作甚?” “老奶奶,我一个外地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多多仰仗您的帮忙。”看得出,这守村人一定与老太太之间有着某种血缘关系,再不济,也得是老太太抚养长大的,借此机会,我继续道:“都知守村人命不长久,若是他替村子白白背下一身的债,这又对他公平吗?若我能解决麻烦,岂不是让您家的狗娃少受一些罪,少吃一些苦啊。” 守村人生下来就是给村子还债的,无论谁家红白喜事,他都会去帮忙,整日里在村里闲逛,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甭管是不是傻子,只有当妈的最疼儿子。 我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这位老太太还真就叹了口气,眼睛看向远方,开始缓缓道:“前些日子的确有师父来演皮影戏,不过几场戏都是给死人演的。” 听老太婆长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他的傻儿子,略显疲惫,将关老三的事情娓娓道来。 一百年前,紧挨着辽河还有一个村子,由于地处辽河渡口,无论是去往吉林郑家屯,还是经浑河入沈城,都要从这边经过,村里大约有四五十户,都是靠过路的船只补给赚钱。 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十户人家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说是村里惊扰了辽河的河神,一夜之间全村自杀了,可就算是自杀,也应该有尸体,但整个村子竟然找不到一具尸体。 算起来这也过去了一百年,沧海桑田,事情也早已被人遗忘,偏偏这两年开始频频出现怪事。 先是村里有一户姓马的去河边打鱼,出去大半天,回来之后就说自己撞见鬼了,变得神经兮兮,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屋,家里人没敢打扰,寻思着明天再看看,谁知道第二天一开门,发现人竟然被活活撑死。之后的死亡鉴定让人费解,死者居然是吃土把胃撑爆了,后来河边附近就成了禁区,但偏偏有人不信邪,依然我行我素的去禁区。 有次村里有酒鬼夜里喝多了,走错了路,还以为自己回到村里,耳边总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四周又看不见人,实在是口渴难耐,看到有一户人家的厨房正烧着火做饭,屋子还点着灯,十分明亮。 当他匆匆赶过去,发现这家人的大门是开着的,可进去以后却傻眼了,整个屋里居然空无一人。 酒鬼知道自己是撞见鬼,慌不择路地逃跑,却发现这间屋子居然没有门,他在院子里绕来绕去,第二天被发现时,酒鬼正趴在一处隐藏在草垛子里的坟头睡觉。 不管是酒鬼还是其他人,但凡去过河边的人,要么是精神失常,要么就是莫名其妙地横死,最幸运的也会大病几天。 村里找了附近的出马大仙给瞧过,说是曾经镇压厉鬼的封印松动了,大仙给研究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请人去给鬼唱戏,用来平复鬼魂的怨念,除此之外还要准备五牲等供品。 由于请整个大戏班子的费用大,还容易引起注意,这才找到了关老三。 可他们只是让关老三在空旷无人的地方演出,谁知道那天演出过后,关老三竟然告诉村民,说现场反应真的很热烈,他碍于观众的热情,决定又多演了一会儿皮影戏。 所有人心知肚明,那天听戏的都不是人,他们也知道关老三是撞见鬼了,只是没人告诉他罢了。 狗娃不知何时偷走关老三的皮影,整日里抱着皮影在村里转悠,虽然他总是挂着傻傻的笑容,老太婆知道狗娃只会一种表情,无论是疼痛、悲伤、愤怒、喜悦,他都只会笑而已。 唱过这场皮影戏,似乎闹鬼的村子安静了许多。 但只有狗娃一个人经常往鬼村跑,一开始老太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有一天,老太婆半夜听见狗娃对着皮影人自言自语,“你们不许捣乱..,再捣乱..揍你。” 老太婆知道孩子是守村人,这才明白,狗娃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其实是为了守护村子。 听完老太婆的讲述,我终于弄明白为啥不愿意有人提起,东北这边农村讲究多,最忌讳“念叨”,尤其念叨鬼,念叨已经死去的人,谁要是没事儿把这些令人忌讳的事情挂在嘴边,准会被找上门,而荒岗子撞鬼的事情早已落实,搁谁心里提到都觉得害怕。 老太婆给我们指指方向,“我还要回去照顾狗娃,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去了,只要绕过那片苞米地,还要往南边走,河边有一座渡口,附近就是曾经的旧址。” 谢过对方的指路,我们回车里取了手电,用了半个钟头走到河边,又沿着河边向南走了近一个小时,秦寿倒是非常看的开,对一切都显得很无所谓,在他眼里,什么魑魅魍魉也敌不过他的拳头,祖传洪拳刚猛,百邪不侵,心有正气,就算真的有鬼又能怎么样? 夜色微凉,黑漆漆的山路里非常寂静,好不容易到了渡口码头,这里一片荒凉,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啊。 秦寿说:“你说那个老太婆会不会骗咱们?” 我摇摇头,站在渡口旁看向曲折蜿蜒的辽河之水,这里与我在圆光神术中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除了周围挂满的纸钱和灵幡,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我说:“可能时间不对,咱们等等看,这个时辰阴阳之气还较为驳杂,子时一过才会阴阳分开,若是有什么古怪,应该可以分辨出来。” 坦白讲,这大半夜的我们俩坐在荒郊野外,又不是一男一女,俩老爷们儍瞪眼的感觉也是够无聊的。 左等右等,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和秦寿对视一眼,以为目标来了,我们俩很有默契,打算给闯入者来个包饺子。 走近之后我才发现居然是狗娃,他穿着渗人的服装,胳膊上挎着个篮子,我惊讶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狗娃嘿嘿傻笑,把篮子掀开,里面居然是烧鸡、白酒、还有一碟花生米。 秦寿心里特别高兴,“讲究啊,我跟着小子出来办事也不知道管饭,都要饿死我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狗娃,你就是最可爱的人。” 我肚子也有些咕咕乱叫,再者距离深夜还早,心里很感激,想着等办完事以后,给狗娃家里留点钱,毕竟,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又没什么劳动力,拿出烧鸡和花生米也是不小的开销。 狗娃好像只会笑,偶尔会蹦出几个字来。 他带着我们去了渡口旁的铁桥,坐下来,就开始倒酒,让我们吃东西。 我掰一个鸡腿给他,“你也吃。” 狗娃拍拍肚皮,表示他吃饱了。 我也没客气,与秦寿一杯酒一口肉吃了起来,吃着吃着,视线居然有些发花,秦寿晃了晃脑袋,“这酒劲儿真大..。”话音未落,他便一头栽倒在地。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猛地站起身,结果感受到一阵眩晕,顿时没有了知觉。 第三百四十二章 脏东西 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傻子身上..。 这次昏迷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有了意识,吃力地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一幕让我着实大吃一惊。 还是身处辽河渡口旁,吃剩下的烧鸡、白酒散落在身边,这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梦,我感受着微凉的河风,它吹着芦苇发出沙沙的响声,明明月光很大,却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我站起身子,茫然地看向四周,原本杂草丛生的辽河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许多多的坟茔,到处都是散落的纸钱,凌乱的招魂幡挂在树枝上,除了我,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是秦寿呢?大声喊了几嗓子,除了阵阵的回音之外,没有等来秦寿的回应。 最主要是特别担心秦寿现在怎么样了,我快速跑到乱坟之中,边跑边喊秦寿的名字,之后我打算回村子,看看能不能找人过来帮忙。 于是我沿着辽河往北走,没走出五百米就看见前方隐隐约约亮着白灯笼,我记得来之前,与秦寿根本没有见过这处地方,它就好像凭空出来的。 我心里虽然纳闷,可艺高人胆大,再加上它正处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很快,我走近白灯笼,那里是一处特别简陋的民房,我心想是哪个不开眼的魑魅魍魉拦我的路,若他真的是精怪,我倒是想会会他,也好解决关老三的麻烦,作为我入龙门的投名状。 站在民房门口,两盏白灯笼一左一右挂在门口,表面皆用黑笔写着“冥”,看起来鬼气森森。 当我踏入院子,房间的门却在这时开了。 一位脸色瘆白的老头出现在门口,他五官毫无血色,直勾勾的眼睛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十分阴森。 夜半时分,突然出现的小屋,还有这么一个怪老头,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人。 我大步走向他,彼此距离大概一米左右,我背着双手,只见那老头惨白的脸色变得极不真实,我一出手抓过去,他的脸被我抓个窟窿,枯枝折断的声音非常清脆,抓出来的竹篾正是用来编制纸人所用,那老头也是纸扎做成的,被我轻轻一拉,变得粉碎。 我冷冷道:“吾乃阴曹地府无常鬼帅,尔等小鬼在此造次,真不知天高地厚,莫非以为阴曹律法也是这纸糊的不成!” 接着毫无畏惧,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去,踏入木屋之后,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身为鬼帅,这是阶级上的压制,何况我还是授命阎罗,就算没有大舌头,也不耽搁我鬼帅的地位。 我继续奔着里屋走,此时周围弥漫的怨气更加浓郁。 漆黑的小木屋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可走着走着,居然听到一阵阵啼哭之声。 正所谓,荒野鬼哭坟,十鬼九怨魂。 只要一提到鬼,多数人就会想到哭声,可鬼的哭声并非像普通人这般抽泣,多数常见鬼上身假借凡人之躯抽泣,这种多数是生前受了委屈,你倒霉撞上了,他借着你的身体发泄发泄。 第二种是报仇的哭声,只有人临死之前才会听到。 最后一种则是希望能得到帮助,引起你的注意,当然,只有道家修行中人和僧人才能感受得到,普通人唯独会觉得发冷罢了。 听着无助的哭声,突然眼前又一次亮起白灯笼,我看到屋子里聚集着许许多多的小孩子,他们蜷缩一团,抬起头看向我,纯白色的眼睛流出血泪。 我顿时感觉到浑身发冷,汗毛都竖了起来。 猛然间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冰冷的河水淹没到我脖子的位置。 我深呼了口气,回过头,看着岸边站在那儿的狗娃,他依旧是那副古怪的模样,纯白色的脸颊涂抹着腮红,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比我刚刚见到的老头还要像鬼。 我重新上岸,秦寿还躺在那儿呼呼大睡,足以见得,刚才我被狗娃带入到了某个特殊的境界里,看到那些被囚禁的冤魂。 我说:“你是想让我救那些小孩?” 狗娃依旧傻笑着,虽然不会说话,却给我频频点头,之后还递给我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我换好衣服,感觉到狗娃并无任何恶意,于是,我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最近频频出事儿,不是以前村里亡魂做的?” 狗娃又一次点头,这让我心里狐疑,既然不是以前鬼魂做的,那关老三怎么看到许多鬼影看戏? 我说:“那凶手在水里?” 狗娃开心地拍拍手,接着,他躺在土坑里面打滚,然后跪在地上向我磕头,紧接着又转头趴下,在脏兮兮的土里,他抬着头仍旧傻笑。 我似乎看明白了一些,随着狗娃在土里挖出关老三的箱子,又把箱子打开,就在里面的皮影人出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额头一寒,我当即以观神术看去,见到在狗娃身侧站着许许多多的孤魂。 他们虽然不会说话,却附着在了皮影人上。 我问:“他们都是以前的村民?” 狗娃嘿嘿傻笑着点头。 他先是把我迷魂,引我入辽河看到那狭窄的小屋,还有许许多多小孩子的亡魂,这是想告诉我,真正的源头其实在河里。 之后,狗娃见我听懂了他的话,才敢把皮箱打开,让我看到面前这些一百年前的残魂。 我觉得狗娃一定懂些法术,包括精湛的扎纸人技巧,究竟是谁教他的,恐怕只有那老太太知道真相。 但是,狗娃费尽心机的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让我明白,一百年前村里人在一夜之间消失,就是与辽河底下的脏东西有关。 如今又是一百年后,曾经的残魂阴差阳错摆脱束缚,也使那个脏东西再次活动。 关老三过来演皮影戏是一次偶然,狗娃却偷走了皮影箱子,让鬼魂附着在这些皮影上。 但是,曾经的那些尸体,总不会这辽河底下真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吧? 狗娃很善良,他在把所知道的事情,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后,再度把那些残魂装了起来,然后埋在土里。 随着秦寿的苏醒,他看到狗娃顿时大怒,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揍人,我拦住他说:“冷静点,狗娃不是坏人。” “怎么不是坏人?小爷我一身正气,就怪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今天险些栽在傻子手上!”秦寿十分生气。 我解释道:“留着点力气吧,这河里面有个脏东西,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一百年前全村人失踪就是与它有关,如今它想卷土重来,狗娃始终都在用自己方式与那个脏东西周旋,刚刚他是用自己方式告诉我们。” 秦寿这人虽然特别爱装逼,可他本质却是非常正派的一个人。 一听我说有妖怪,当时就急眼了。 “把话说清楚,什么脏东西?朗朗乾坤,不管多脏的东西,小爷也能给他洗干净!” 一百年前其实并不遥远,若村里有一些年长者,也未必没有线索。 我想到了那个老太太,我说:“狗娃,你也看出来了,我也会法术,身份不一般,若你告诉我这河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们也好助你一把,把他宰了。” 狗娃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我傻笑。 秦寿有些性子急,双手捧着狗娃的脸蛋,“帅哥,说啊,哥哥可是龙门的人,老厉害了,你放心说,什么也不要害怕。”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回过头只见那位鸡皮鹤发的老太太蹒跚走来,她说:“唉,真没想到那个河妖竟然没死...。” 第三百四十三章 辽河往事 结合刚刚所看到的怪事,我脱口道:“老人家,你是故意把我们引来的?” 老太太并没有否认,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接着,她颤抖着说:“你..你们果真是龙门的人?” 秦寿上前一步,十分正气道:“瞧您说的,我们龙门又没什么权利,完全就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部门,除非像我这样拥有正义感的人愿意加入,否则还有哪个缺心眼的人会冒充啊?” 听了秦寿的话,老太太苦笑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缓缓道:“这荒岗子码头真有一个脏东西,不知你们敢不敢捉了它!” “老人家,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救那皮影师傅,若是真有妖魔当道,身为修行中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说得很诚恳,心里也在琢磨,龙门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鬼精鬼精的,若是说这辽河怪事他们不知情,我肯定是不相信。 随着狗娃站在老太太的身侧,她缓缓道:“狗娃小的时候是被野狗养大的,后来被我捡回来抚养,没想到这孩子竟会成为守村人,若不是狗娃,恐怕全村几十户村民早就出事儿了..。” 我和秦寿耐着性子听老太太把话说完。 荒岗子码头地处分水岭,船只若是再往前就会分为柳河和辽河两条线路,河道多泥沙,每到雨季泥沙泛滥,不仅航道受阻,下游的老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有一年清理河道发现一口石棺,那石棺足有四五米长,两米多宽,无论人畜,只要是接近石棺准会精神失常,变得异常狂躁。 县官手底下有位师爷,博学多才,精通风水玄术,他说这石棺是用来镇压河道泥沙所用,棺材里有一尊风水镇物,绝不可以轻易碰触。县官也很着急,这么大个石棺,放在河道里怎么行啊。 师爷将此事包揽下来,择良辰吉日,请工匠雕刻一尊石牛,按照风水寓意,牛在属相中排在第二位,对应十二天干中的丑。在《周易》中,牛对应四象八卦中的“坤”卦。 乾为天,坤为地,而地能胜水,也就是五行相生相克中的土克水,自然也能镇得住石棺。 后来一切都按照师爷所说,石棺重新埋在河道底,将石牛压在棺材上,从那天以后水质果然变得清澈,过往船只也很少发生碰撞。 事实上这里面还有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当时整个荒岗子码头被一伙土匪把持,他们用船运送私盐以及帮东洋人输送鸦片,这些歹毒的事情,加上官商勾结,土匪横行,根本没人管。 直到有一年,村民被逼急了,几个人合伙造反,杀了土匪头子,企图将这件恶劣的事情曝光,县官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心一狠,就把所有的村民全给杀了。 当时正是旱季,县官打算将尸体掩埋,师爷却给提出,要将村民用铁链拴好统统丢尽了泥沙掩埋,再用秤砣把尸体压在河底,他有办法将村民消失的事情推到河神身上。 县官照做之后,不知那师爷使了什么法术,的确有过路人看到河边站着一排排人影,他们拴着锁链,一个接着一个走入河水。 事情传开,那时候人们比较迷信,都认为是河神惩罚村民。 又过了没几年,有村民看到河里爬出一只大黄牛,它沿着河水表面飞速行走,转眼间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而后来,那位县官得了一场怪病去世了,师爷也在不久之后消失离去。 安稳数年的河道再次泛滥起来,许多过往船只能看到水底下浮现的鬼手害人,甚至一度成为十船九不归的惨状。 有道士和民间术士过来查看,都说河里有妖物作祟,只是那妖物实力强大,各路豪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辽河底部引出一位满脸生疮的丑陋男子。 经过一番缠斗,那丑陋男子受伤又逃回了河里。 可在岸边,却有人捡到一张刻有名字的方印,经过查实,得知是曾经那位消失的师爷。 之后没几年爆发了战争,事情自然也就搁浅了。 可在战乱那些年,方圆几十里内,经常会有丢孩子的事情发生,这妖物精通御鬼之术,经常会驾驭鬼魂害人,尤其擅长驱使童鬼,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爬上岸,吃小孩子的心肝。 曾有村民夜里被惊醒,看到一位满脸生疮,恶心丑陋的妖怪偷小孩。 而在战争胜利之后,一位全真派的老道士从这儿经过,为了降服妖怪,他与妖怪斗了七天七夜,最后用磨盘压住妖怪。 偏偏前些日子发生过一次地震,那些残魂重新开始四处活动,凡人孱弱,撞上之后往往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狗娃就想办法救人,直到皮影师傅的皮影,能够让鬼影附着,狗娃这才偷走那师父的箱子。 听完了老太婆的话,我沉思片刻,现在关老三的魂魄消失不见,十之八九是被那妖人弄走了。 包括狗娃用他独有的法术,将我带到一个漆黑的小屋子,里面装着许许多多的童鬼。 现在的处境很尴尬,至于河底到底是什么妖怪,我和秦寿都不惧怕,唯独最让我们闹心的是一个在水底,一个在岸边,当初孙悟空途经流沙河,面对沙僧都无可奈何,还不是因为河水的缘故,所以说,我当前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特别无力。 我把自己担忧的事情告知老太婆,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这河里的妖怪究竟什么时候会上岸偷小孩,我们尚且不得而知,总不能在岸边搭建个小屋,长久以往守在这里吧? 听了我的话,老太太说:“唉,当年那位道长留在这儿捉妖之时,是我每日为他送饭,亲眼看到那位道长手持一面铜锣,在深夜子时敲响此锣,每每声响,水面自会浮现波澜,之后那妖人承受不住痛苦,这时就会爬上岸边。” 老太婆说的话,我倒是愿意相信,可道家中人谁还没几件趁手的兵器啊。 再说了,那些东西都是压箱底的宝贝,你拿着一个普通的锣去敲,肯定没什么用。 我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我拍着大腿,“我想起来了,铜锣的事情交给我,老人家,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再来会会他。” 人家还想留我们住一夜,沈城距离也不算太远,时间紧迫,我们就没耽搁,由秦寿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杀回沈城,我让他打开导航去易斋,可导航里没有,只好直接导到附近。 秦寿埋怨我神经病,都这个时间了,难道明天白天来不行吗? 我说他不懂我的急性子,说办事立马就得办,拖拖拉拉这一宿也不用睡好觉了。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到地方都已经是两点十分了,易斋的灯还是亮着的。 我下了车直奔着店铺走进去,刚进门,老板背头也不回道:“该干嘛干嘛去,我这儿白天接活人,晚上接死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奉锣 店铺坐落在巷子尾端,很不起眼,若不是仔细寻找,很难找得到。 老板卖东西贵点,不管是第一次购买的师刀还是后来的五雷号令和番天印,别看使用寿命很差劲,但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用,尤其五雷号令还救过我。 听他这么说话,我也不生气,很客气道:“老板,这几年我不在沈城,所以没有过来,何况咱开门做生意就没有把客人撵出去的道理,对不对。” 那老板缓缓转过身,他见到我的时候,眼神明显一愣,十分吃惊。 “你是本店老会员,我不能坑你,所以建议你最好天亮以后再来买东西。” 他说着话还四处看看,鬼鬼祟祟的,简直像做贼一样。 我客气道:“等不及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老板,我想要一面铜锣,必须能将水里的妖鬼惊出来。” 正在我说这事儿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位红衣的女孩儿。 她缓缓转向身面向我,我看的清清楚楚,女孩心口向外滴着鲜血,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神里怨气滔天。 我也没说话,和老板对视一眼,他摊开手很无所谓,回头拿出一个纸扎的女士包,上面还写着“prada”的标签,老板也没说话,直接把手袋交给红衣女孩儿,那女孩儿抱着手袋似乎特别满足,转头离开了易斋店铺。 老板见她走远了,感慨道:“挺好个小丫头,非得喜欢这破玩意,我奶奶手工编出的篮子都比这个复杂多了,想不通人都死了,咋还放不下。” “你这..?”我指了指店铺,和刚才离去的小丫头。 老板感慨说:“你说她啊,一个女大学生,本来学习挺好的,可寝室里面的人互相攀比,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被同化了,自己买不起就找男的买,年轻男孩买不起就找岁数大的买,买完了就陪人家睡觉,有一次去商场买包被人家老婆发现,捅了六刀死在街头,怨念一直寄托在最后的皮包上无法消散,我天天去商场逛包,回来照这样子扎了九个,总算让她满意了,现在化掉怨气,也该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本来以为他是个奸商,没想到还有如此的正义感,我竖起大拇指,爷们,纯爷们。 “不用和我套近乎,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一毛钱都不能少,你有啥事儿赶紧说,别耽误我在这儿做生意。” 听到他催了几句,我也不隐瞒,就将自己在辽河边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并告知曾经的道士是用一面铜锣,把妖怪震出来的,我问问他有没有这种锣。 老板思索道:“你说这个锣我听过,叫奉锣,是奉天城里最响的锣,过去有句老话说‘锣声一响八门开,响遍关外福运来’,所以这玩意惊鬼啊,我一个主业扎纸,副业卖风水道具的人,根本用不上这锣。” 听他的话,我心里一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问他,能不能想办法给倒腾一个去,毕竟我是去捉妖救人啊。 老板琢磨了一会儿,一拍手道:“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明天你去问问他还有没有奉锣卖,这人性子挺古怪的,过了中午十二点以后再去找他,到那儿报我的名字!” 易斋老板给我写了一个详细的联系方式之后,我看了一眼,这地方我倒是挺熟悉的,距离他这儿也不算太远。 收好了地址,我说:“那您贵姓?” “你就说老鬼让你去的,到那儿他自然就知道了。”易斋老板看了眼时间,下了逐客令道:“该干嘛干嘛去,一会儿我还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谢过了对方,我转头离开易斋,很奇怪,秦寿怎么没跟着进来?当我找到他停车的位置,并没看见秦寿,深更半夜的,四周乌漆墨黑,没办法,我就只好吆喝几声,很快秦寿匆匆跑来。 见到我的第一眼,他奇怪道:“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我跟着跟着,人就丢了,害的我好个找啊。” 不对啊,我心里有些疑惑,易斋挺好找的,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看着巷子里面弥漫着淡淡的白雾,我也没继续深究,只是告诉秦寿事情搞定,明天去找那面“奉锣”。 临近天亮我们俩回到北街,仅仅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又开车去了中街,期间吃了两碗老四季,再次调头去了皇城根脚下。 古时候沈城叫奉天,打明朝起设沈阳中卫(屯兵)以后,人口渐渐多了起来。 最初开辟的十字大街,到了清初对城区改造,不仅扩建增高,改十字街为井字大街,并设钟鼓二楼用于报时。 那个时候一夜有五更,每更约为两个小时,从晚上七时起更,需要关闭城门,人们渐渐回家休息。 每当夜晚到了更点,钟鼓齐奏,随后八门八关依次鸣锣。 当时城比较小,因而钟鼓之声可传遍城内每一个地方,搏动着古老奉天的脉搏。五更一过,城门大开,商贾行人就会络绎而来,店铺的伙计也会卸下厚厚的门板开始营业了。 老鬼给写的地址是在铜行巷,这地方特别难找,处在兴隆东侧的一条非常狭窄的小巷子。 我记得这里有个孙祖庙胡同,以前是皮行巷,过往皮货的商人都会在这边落地做买卖,旁边是灰市胡同,过去老奉天的夜市就是开在这里,再往东边走,我沿着小路穿梭,总算找到铜行巷。 解放以后拆迁扩建,就把胡同变没了,仅留下这么一小条巷子,带着秦寿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旧的小楼,在街道的巷子角还立着一块写有“四平街”的牌匾。 看起来这条街也是有些年头了,对应了一下地址,我按照门牌地址进了小区,巧的是刚好十二点整。 这家人住在一楼,当我敲敲门,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大裤衩的小老头打开门,看他睡眼惺忪,应该是刚刚起床。 “你谁啊,这么早敲我家门嘎哈?” 他说话的声音带有起床气,搞得我一时间有些懵逼,都几点了还睡觉? 我尽量让自己特别客气一点,“打扰了,是老鬼介绍我来的。” “老鬼?你是他啥人?”老头终于睁眼瞧我了。 我解释说:“我找老鬼想弄一个奉锣,他说您这儿有,能卖我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作为一名相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力,当初我第一次为唐麟看相,他的五官始终被什么东西挡住,我无法堪破。 而老鬼和眼前这位怪老头,比唐麟更要强上一筹,在他们的脸上什么讯息也读不到,就好像干净的一面镜子。 老头说:“不卖,老鬼知道鸡毛啊,我这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家宝,非卖品,平时过年过节我都得当祖宗一样供奉着,所以,你们还回去吧。” “借我用一下也行。” 见他态度坚决,于是我苦口婆心将河妖的事情告诉了怪老头。 结果还是被人家一口回绝,这让秦寿耐不住性子了,反驳道:“你这人怎么一点正义感没有啊,借你的锣敲一下,又弄不坏,等我们把河里的妖怪捉住,再还给你不就得了。” 老头板着脸,冷哼道:“两个软脚虾还敢去招惹河妖?你们知不知道,当初郭老道的弟子把河妖压在水底,回去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不给你奉锣,也是为你们好。” 没等他说完,我直接打断道:“一万块,借我用一用,用完还你!” “这个根本不是钱不钱的事儿,给你一万块钱买你祖宗牌位,你答应吗?我和老鬼不一样,他就是一个奸商,一个活人钱死人钱都赚的奸商,毫无道德底线,我就不一样..。” “十万!” “那个....。”老头脸色明显僵了一下,犹犹豫豫,“其实吧..我觉得你们年轻人有点活力真挺好,降妖伏魔乃我辈之楷模,那个..。” “十五万,不借就算了。” 老头的脸色瞬间就红了,瞪着眼道:“行!稍等稍等,我这就把我家祖宗给你包好了,等会儿..!” 话音刚落,他转头匆匆跑进了屋子里,“你们俩别在外面站着啊,快进屋等着,等我给你沏点茶。” 秦寿瞪着眼睛,指了指老头,“这..……把祖宗就给你了?” 我摊开手,很自信道:“你信不信一句老话,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石碾子 老头家里应该就是他自己,屋内的东西堆得杂乱无章,唯独大厅中间墙上挂着一幅写有“一锤定音”四个大字的实木裱框。 这个老成语的源头就来自铜匠这门手艺,过去制作铜锣,最后需要用锤子敲打一下,若是音色不正,锣鼓也就废了。 如今那个时代的手艺早已消失,而近代史上最有名气的一锤定音就是来自奉天铜匠行胡同里的老杜家。 能和老鬼那样神秘的人做朋友,这老头的身份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眼看着老头在屋里叮叮当当地收拾东西,我走过去瞧了一眼,他的确没撒谎,里屋供奉着一面铜锣,此时他把周围的香也拔了,铜锣用红布包好。 老头回头亲切道:“小伙子我叫杜四海,以后你就叫杜叔就行了,我瞧你特别有眼缘,以后有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杜叔。” 我依旧保持着礼貌。 接着,杜老头在箱子底下给我拿出了一个水滴状,大概有乒乓球那么大的东西。 他递给我说:“这个你得拿着点,敲锣的时候把他含嘴巴里,否则铜锣三声响,有两声会震自己。” “这个是..?”我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 “铁胆。” 听到他的话我也挺意外,没想到还真有铁胆? 杜四海讲,他们家的奉锣不是一般的锣,能惊四方鬼神,上通凌霄殿,下达幽冥府,若是普通人用力敲几下,锣声回震,会伤害三魂七魄。 所以杜家有三宝,奉锣、铁胆、阴阳槌。 他将三样东西交给我,又说:“以前郭老道的徒弟斗河妖,恰逢下了一场大雨,河妖遇水则逃,被逼无奈郭老道只好用一个磨盘把他压在河底,他自己也因心脉受挫,没多久就死了。” 我诚恳道:“那河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我不清楚。”说到这儿,杜四海叹了口气:“你想做善事,我也没法劝你,那河妖当年用青牛移位,以县太爷的命换走了石棺里一丝龙气,他自己偷偷钻入石棺里修行神通,因为长期龟息于水下,每隔一段时间需要以孩童心肝来增加法力,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死。” 我正气十足:“难道真的要让妖孽脱困,祸害人间吗?求杜叔能指点迷津,让晚辈能尽快斩妖除魔,” 杜四海深思道:“河妖五行属水,需要以土克之,当初那位牛鼻子心存善念,一时犹豫才叫那河妖钻了空子,你只需要准备一副石碾子,将白虎丢于水下,青龙藏于岸边,一旦交手想尽办法将他重伤,若他逃回水下,就将青龙丢下,那这河妖也就出不来了。” 我恍然明白,没想到石碾子作为风水道具,居然也有这般效果。 风水中以石碾子分青龙白虎,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风水镇物。 有句老话讲:碾磨挡门,尸骨无存。 因青龙易动,为碾子,白虎易静,则为磨盘。 正所谓,宁可青龙万丈高,不可白虎乱抬头。 所以青龙必须要压白虎一头。 在接连处理河妖的事情过程中,再次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龙门很鸡贼,绝对不会轻易为我扛事情。 等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杜四海摩擦着双手,尴尬道:“那个..大侄子啊,你说叔也没个智能手机,转账是不是挺不方便的哈..。” “没事儿叔,咱们去银行,对了,您吃早饭没有?” 虽然已经快一点半了,我还是厚着脸皮问了一句。 没想到杜四海主动说要请我们吃饭,他先“着急忙慌”地换好衣服,出了门便直奔银行,当着他的面我给杜四海转了十五万。 没办法,钱来得容易,花的也快。 本来我和秦寿刚吃完老四季,又被他叫去吃了两屉烧麦,在杜四海心满意足地打包六份中,我付了钱。 事实再次证明,用感情解决不了的事情,钱可以! 时间紧迫,石碾子这种东西在农村比较常见一点,我不如直接去荒岗子,在当地看看能不能借一个。 带着奉锣、阴阳槌、铁胆三件宝物,我们火急火燎地又赶回了村子。 到地方直奔狗娃家,路上却撞见狗娃正在别人家门口大骂。 那天是下午,天还没有黑下来,可狗娃穿着怪异,横眉立目的样子,觉得怪怪的。 那家只有一位妇女带着个孩子,小孩子很害怕,娘俩抱在一起。 狗娃恶狠狠地说,“滚..揍你..再捣乱杀了你..,滚..滚!” 妇女很害怕,带着哭腔,“狗娃子,是我啊,你这是咋啦?可别吓到孩子。” 秦寿怕狗娃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跑过去打算制服他。 心里觉得奇怪,狗娃是纯粹的守村人,秉性善良,是不可能随随便便伤害村里人的。 于是我手掐法指,点向双眉,定睛一瞧。 好家伙!一个双眼猩红,穿着福寿衣,留着朝天辫的诡异胖娃娃站小男孩的身后,还时不时对着狗娃做出挑衅的举动。 狗娃顿时大怒,奔着那小孩子就扑过去。 一对母女被吓得哇哇大哭,秦寿加快了速度,拦在狗娃与母女之间,双手一推,“狗娃,你疯了啊!” “鬼..鬼..有鬼..。” 狗娃气势汹汹,若不是被秦寿拦着,我都担心他撕碎了小孩。 眼看着小鬼试图吹灭小孩子的天灯,我也匆匆跑过去。 因为距离较远,我只好大声提醒:“你们两个去阳光下面站着,快!” 可喊破了喉咙,母子依然没有挪动。 二人蜷缩在屋檐下,日落西山没有光线,鬼魂滋生,见小鬼凶性异常,我当即以五雷指打鬼。 小鬼听到我的念咒声,居然投鼠忌器,强行要上那小孩的身。 阴阳相斥的作用,小孩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秦寿也被搞得一愣神,当他回头的时候,发现小男孩眼珠子闪烁过一丝红光。 狗娃乘人不备,突然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抽在小男孩的脸上。 虽然他打的是鬼,却结结实实打在小孩的身上。 小鬼被他强大的巴掌瞬间抽飞了出去,我眼看着那小鬼被打进了屋里,可妇女当时就不干了,抱着孩子嚎啕大哭,“救命啊,快来人啊,狗娃杀人了啊,快来救命啊!” 妇女尖锐的嗓音,加上那歇斯底里的嘶吼,将过往的村民引了过来。 随着屋内的人越聚越多,妇女抱着小孩子开始哭,狗娃仍然好像疯了一样想要冲进屋子里。 秦寿死死制服了他,“冷静点,你冷静点!” 我赶忙去检查小孩子,拨开眼皮看了眼瞳孔,确认没什么事儿,只是一些皮外伤,我说:“大姐,这孩子没有大碍,你放心..。” “什么没有大碍,打你这么重的一巴掌你试试?狗娃啊,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有男人,到我家里撒野,仗着自己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悲戚的声音也引起村里一些老少爷们的正义感。 冲过来一群人就把我们围上了,秦寿护着狗娃劝大家冷静。 我大声说:“刚才是误会,这孩子差点被鬼上身,狗娃看见了,想要救孩子,可他思想简单,心是好心,只是用错了方法,大家多多理解。” “放屁,巴掌没打在你儿子身上,怎么理解?” “对啊,今天能来桂芬家里,明天就能去别人家,这春耕忙完了,大家都得出去打工,放在老婆孩子在家里,要是被傻子欺负,咱们在外面怎么能放心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怪事 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失控,狗娃依旧像是发怒的公牛,今天若不是我们俩及时赶到,搞不好真得惹出人命。 也不知道谁在这时候喊了一声,“把狗娃抓起来,打了孩子不能白打,把他送到乡镇所里!” 老百姓的群情激愤,更有甚者落井下石。 还有人说,狗娃前几天也去他家门口不知道骂了什么话,当时就娘俩在家,被狗娃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一听有人这么说,让村民顿时就更生气了,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经跃跃欲试。 我还在试着为狗娃做解释,老太太却走进了院子,气愤道:“狗娃这些年在村里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孩子虽然智商不高,可秉性善良..。” 有人顿时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大娘,以前狗娃确实是好孩子,最近这几天总是抽风,莫名其妙地骂人,你看看把桂芬嫂的孩子打的,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见到大家的情绪都非常激动,老太太只是连说了三声“好”,接着冷冷道:“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狗娃要是被关起来,你们谁家要是出事儿,那就是自找的!” 老太太撂下的威胁话语显然没什么作用,尤其桂芬嫂的孩子被打了,如今民意难违,眼瞅着狗娃被几个壮汉架着,要送往乡镇所。 这时候,桂芬家的孩子也醒了,他睁开眼第一句话说:“妈妈,我好害怕,刚才有个小孩找我去井里玩,我不去,他就推我..。” 顿时,一些长辈听到这番话,都想把狗娃留下来,可是那些年轻人根本不答应。 我尽量亲切道:“小朋友,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啊?” 小孩子说:“叔叔,刚才狗蛋哥哥没有打我,他打的是那个讨厌的小孩,对了,你们为什么要把狗蛋哥哥抓走?” 还不等我开口解释,他母亲不乐意了,“一看你们就是一伙儿的,刚才傻子打得那么用劲儿,肯定把小宝给打蒙了,再说了,我一会儿得带他去医院看看,也不知道傻子会不会传染!” 我本想提出去她家看看,可登寡妇门实在是不太好,见妇女余怒未消,就算我告诉她家里的小鬼没有解决,人家也不会相信的。 我左右看看,在地下捡起了一个石子,递给小朋友,“听叔叔的话,把石子揣在兜里,要是有人再想推你,他就推不动了。” 妇女很不耐烦,似乎并不相信这种事情,待她下达了逐客令之后,我和秦寿出了他们家。 降鬼的办法有了,现在只是缺一副石碾子。 于是我凭借着记忆里的方位,一同又去找那老太太,结果一登门,老太太语气生冷道:“这事情与我无关,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还有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俩,没有狗娃守着村子,河妖手底下的小鬼会杀光这里所有的村民!” 我和秦寿对视一眼,可现在问题很麻烦,狗娃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人了。 结果,那老太太冷笑,“这些人就是临时抱佛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压河妖的镇物已经不见了,你们看着吧,这村里还得有人死!” 之前老太太就说过,多亏了狗娃守村,现在唯一的守村人被扣了,问题变得更加棘手。 不过在进门的时候,我看到老太太家里有一个石碾子。 见她老人家还在气头上,真要是开口借,她也未必借。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俩也没打算回去,就问问老人家,能不能今天让我们住一宿? 她指了指角落的房间,说让我们俩在这儿住,但不可以去狗娃的房间,狗娃性子特别,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即使这样我们也已经很感激了,为了尽快解决河妖的事情,救回关老三,我和秦寿当天直奔着乡镇所里。 狗娃智商有问题的事,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到了那儿也是调解,可村民根本不答应,一口咬定狗娃有攻击性,就连当事人桂芬也来了。 他们都说狗娃只是智商低点,他有着自己的行为能力,最后只好把狗娃暂时拘留。 结果,当晚真的出现了怪事.…… 第二天清早,被村里人的嚷嚷声吵醒了,原来全村的牲畜竟然在一夜之间死亡! 无论鸡鸭鹅狗猫,凡是带毛的畜生,没有一个活着的,简直成了鸡犬不留。 村里人还以为是闹了瘟疫,当时给防疫站打过电话,匆匆赶来的防疫人员检查了所有的牲畜,认定是像被什么东西咬死的。 其中有一位老屠户看出古怪,说自己以前杀狗、杀猪的时候,若是被另外一只瞧见,就有活活吓死的,不信把肚子刨开,苦胆都是裂开的。 屠户说干就干,竟然真把一条狗尸给豁开,苦胆的确是碎了的。 他皱着眉说:“狗有灵性,能把狗吓死了,这得是看见啥了?” 正当大家开会研究的时候,村里有个叫吴老二的脑血栓患者,在床上瘫痪多年,昨天夜里竟然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睁开眼睛找东西吃,别人问他话,他也不回答。 这件事可让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吴老二的脑血栓是老毛病,在村子里家喻户晓,有人还认为这简直就是祖宗显灵。 我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跟着人群一同去吴老二家瞧瞧神迹,刚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吴老二的媳妇、孩子都在院子里急的直踱步。 有人问这是怎么了?吴老二媳妇说,老二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也不说话,不知道干什么呢。 这时我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尸气,心里暗道不好,我说:“秦寿,把门破开!” 不等大家追问缘由,秦寿奔跑过去,一个飞脚就将整扇门踹开。 我是第一个冲进屋子里,一进门傻眼了,屋内堆着七八条死狗,吴老二背对着我们,徒手剥皮,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狗尸给生吃了! 我们突然的闯来,吴老二瞪着眼珠子,狰狞恐怖,双眼闪过,是我曾见过的红光,整个人就好似野兽般扑过来。 秦寿早就准备好了,待他刚起身,秦寿的拳头打在他的心口,受到重击挤压,吴老二呕出大量的污血。 扑鼻而来的气味儿把其他后进来的人,好悬没熏个跟头。 “大家快出去,这吴老二被害死以后,让野兽扑过来(指被动物截气,诈尸)。”我仔细盯着他,“秦寿,打他的膝盖,然后后背脊椎第四节,用巴掌拍他!” 这边还没等完事儿,又有人跑进了大院喊:“建国啊,快回去,你媳妇和你妈又干起来了,俩人都喝了农药,快点啊!” 仅仅一夜之间,村里的风水像是全破了,频频发生怪事。 秦寿对付这样的行尸还算轻松,他按照我说的做,身体灵活的闪到吴老二的身后,一巴掌拍打他后脊椎,吴老二脸色瞬间胀成紫色,就好像喉咙里被憋了什么东西。 他的儿女当时就急眼了,指着我和秦寿大喊:“好啊,你们两个外地人,进来就打我爸,今天不赔钱,事儿不算完!” 那一副小人嘴脸,尖酸刻薄,感觉就像撞见了土财神。 妇女撒泼打滚,男的骂不绝声。 可就在这时,吴老二仰头摔倒,张着嘴,睁大瞳孔,十足的狰狞,随着脖子附近的大包来来回回流串的时候,竟是一只大老鼠顺着吴老二的嗓子眼里钻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变戏法 老鼠足足快赶上成年人拳头大小,它这边刚钻出来,吴老二的皮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直至瘦成了皮包骨头。 村民顿时炸了锅,吴老二的女儿指着我和秦寿大喊,“你们都看见了,他不仅打死了我爸,俩人还会妖术,大家快报警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吴老二死得蹊跷,哪个正常人会把死狗的尸体掏出来吃掉? 大老鼠被秦寿追赶在房间里乱窜,经过这么一打岔,老鼠钻到灶火坑里,又顺着烟筒逃了出去。 我和秦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之后,吴老二的儿女报警了,死人诈尸这件事在科学上本就解释不通,人家儿女一口咬定就是我做的,要是不赔钱,就打官司闹到底。 我平时与人打交道非常有限,忽略了人性中极难以直视的劣根。 就好像大马路上摔倒了老太太,非说是你撞的,人嘴两张皮,红口白牙怎么说都有他自己的歪理。 特别是他们这些亲戚的帮腔,我觉得自己掉进了土匪窝,周围的人一个个眼睛珠子亮,像山中的野狼一般贪婪。 秦寿打吴老二是所有人瞧见的,吴老二喉咙里钻出的老鼠也是被人瞧见的,可他的子女完全把我当块儿肉,开口就要我赔他们八十万,不赔钱就一告到底,甚至连父亲的尸首都不管,只惦记着讹我的钱,若我今天真的妥协,那与助纣为虐有何分别? 而且我发现村子的气场在改变,过了今天还会有大事发生。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狗娃的养母,那个老太太躲在一边,我在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悲哀。 我和秦寿生平第一次关进了铁窗,看到狗娃正在我的对面,他蜷缩在角落里,脸上涂抹厚厚的白面粉已经被哭花。 秦寿特别愤怒,连打了几拳墙壁,“这些人真是尼玛的不知好歹,要不是狗娃守着村子,早就有人死了,现在不仅狗娃被关起来,吴老二的儿女也不是个东西,他自己爹都特么掏尸体吃了,还惦记着讹钱,我就觉得多余管他们!” “冷静点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沉思道。 “这里还有一点正常的地方吗?”秦寿摊开手,很无奈。 我摇摇头,之前本是想找回关老三丢失的魂魄,如今得知关老三的魂在河妖那里,狗娃昨天动手打了小鬼一巴掌,再到全村的牲畜无端死亡,我越发感觉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可进了铁窗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暂时等待着调查结果,可在第二天夜里,吴老二的家人竟然主动找警官说情,还说自己看错了,不是我和秦寿的错。 经过协调,仅仅被关了两天,再次被放了出来。 看着村民古怪的神色,我的预感没有错,果然还是出事儿了! 我们被引到了吴老二家,院子里聚集着许许多多的村民。 秦寿冷哼道:“啥意思,是准备动用私刑吗?” 却不想,所有人齐刷刷给我们俩跪下来。 有一位老头祈求道:“大师啊,是我们有眼无珠,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大家吧!” 我说:“使不得使不得,大家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被我劝说站起身之后,我细心地发现,村里竟然没看到一个小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焦急,可若是小孩子失踪,本应该报警才对,找我的话,事情肯定就不会这么简单。 在吴老二家的院子,听着大家左一言,右一语的说起事情经过。 听他们讲,在我和秦寿刚被关进去,村子里来了一个会变戏法的小老头,像仙人摘豆、九连环、十三刀这样古典戏法玩得出神入化,村民都被他的技法所惊叹,小孩子更喜欢看,而那变戏法的老头非常厉害,就好像会千般手艺,从白天一直演出到下午,手上的戏法就没有重过样。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老头笑眯眯地对大家说,他会一种神仙术,能让小孩子上天庭看一看自己的未来,若是谁好奇的话,可以来尝试尝试。 甭管自己家的孩子多么熊,父母总觉得孩子总有一天会成为一方龙凤。 所以,一听说能看到未来,都想试试。 大家就问怎么办? 变戏法的老头神神秘秘,说上天庭得有梯子,他这里有一件宝贝,叫神仙索,顺着绳索就能爬上天庭。 听起来那么匪夷所思,除了小孩子,没一个愿意相信的。 就在这时,老头果然在包里掏出一捆麻绳,铆足了劲儿,向着天空一丢,绳索就好像定在空中一般,呈现着一个小小的斜坡,另外一端盘在半空,看起来特别神奇。 老头劝说家长都可以放心,孩子灵活,向上攀爬并不费劲,很安全的,只要能爬到顶端,就可以到天庭,在天上看清未来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职业。 小孩子们跃跃欲试,一个接着一个上来陪同一起表演,第一个就是桂芬家的小宝,小宝爬上绳索,到了顶端的时候,四处眺望,不一会儿就开始傻笑,还说天上的风景真漂亮啊。 然后老头就问小宝,说你在天上看到了什么? 小宝说,有仙女、小鸟、还有神仙,他还看到了一口井。老头又让他看看井里有什么,没过多久小宝居然传出嘿嘿的傻笑声,他母亲忙问看到了什么?小宝特别自豪地告诉妈妈,他以后会成为一名外科医生,还拿着手术刀,老帅气了。 桂芬当时也是喜极而泣,感慨孩子未来有出息啊。 等小宝在神仙索上下来,村里小学有一个叫蛋蛋的小混球,平时考试总是零分,他妈妈催他也去看看。 蛋蛋在绳索上下来,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牛气哄哄告诉他妈,自己看到了未来会成为一名大学生。 有人逗蛋蛋,不会是家里蹲大学吧?蛋蛋嘿嘿傻笑,说“清华大学”,以后还穿着厨师服照相呢!周围顿时哈哈大笑,有明白的人告诉蛋蛋,那个叫学士服。 蛋蛋妈高兴的合不拢嘴,夸蛋蛋是晚熟,再过几年就是一等一的天才,说起这般话她便恨不得走路都带风。 先后又有几个孩子登上神仙索,下来的人无一例外,都说自己看到老神仙,保证未来上什么什么大学,当拥有几个亿的首富,听孩子的意思,他们村里个个都是人才。 演出完美结束之后,变戏法的老头突然向着空中一抓,来了一个仙人摘桃,巴掌里变出一个桃子。 老头说,这桃子不一般,是个母的,能下崽儿。 然后把桃子装进了一个大麻袋,举起来摇摇晃晃,还喊了几声仙桃入凡尘,从仙女变女人,女人生个胖娃娃,桃子能生俩变仨! 眼瞅着袋子里面鼓鼓囊囊,还真就出来了一麻袋的蟠桃,顿时就引起一片欢呼声。 老头说吃蟠桃增长福慧,解灾除厄,只有小孩子吃了才有效果,他今天准备借宿在村里的关帝庙,要是谁家孩子等会儿想吃蟠桃可以去找他。 村里的小孩子上过神仙索,又看见了自己的未来,一个个甭提有多兴奋了。 待全村的小孩子在家吃过晚饭,就成群结队地去关帝庙找那位老头。 没想到当晚就出事儿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斗河妖(一) 村里十多个孩子一起去了关帝庙,大人们都觉得没事儿,何况这里也不是处在特别偏僻的地方,左右还都有小卖铺,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 当时有个小女孩在关帝庙走出来特别害怕,来到小卖部说,刚才蟠桃不够吃,变戏法的老头带大家去天庭去偷蟠桃,她还有作业没写完就不想去,谁知道其他的小孩子都不答应,互相拉扯的时候,她还看到变戏法的老头的脸长出脓疮,特别吓人,于是拼了命才跑出来。 大家都觉得小丫头胡说八道,也就没往心里去。 结果当天夜里那几个吃过蟠桃的孩子回家以后变得特别怪,说明天早上继续去关帝庙学戏法,然后进屋倒头就睡。 因为是假期,孩子们都是放鸭子一样没人管,到了今天上午,所有的小孩儿都去了,唯一没去的小丫头得了怪病,现在已经被送到市里医院看病。 大人们该干啥干啥,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中这些小孩子堆里就有吴老二的孙子,吴老二正赶上要火化,家里就去找孩子。 结果,吴老二的儿媳妇进了关帝庙就傻眼了,关帝庙的门窗都被糊上黑布,庙里漆黑一片,她感觉太静了,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敢大声嚷嚷,就悄悄撩开黑布,探头看进去,发现孩子们的面容呆滞,都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见关帝庙前有一个满脸生烂疮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根又细又长的草梗扎在小孩子的心口,蹲在地上吸血。 每吸一次,小孩子的皮肤就变得更加惨白。 她被吓坏了,可为了救孩子先是打通老公的电话,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大喊了一声“次奥尼玛!” 这几个字给她带来无限的勇气,没想到还真就震慑住了老头。 女人开始大喊大叫,让人过来抓妖怪。 关帝庙门外本来就有人,大家一拥而上地冲进去,屋内顿时升起一阵绿烟,味道不仅刺鼻还特别辣眼睛,就在大家慌乱之时,满脸生疮的老头居然消失不见了! 在场中所有的小孩子都像丢魂似的,眼睛都不眨,被各自的父母领回家之后,竟在同一时间全部发了高烧。 大家一商议,聊起吴老二死时候的怪事,除此之外小宝被小鬼纠缠,还挨了狗娃一巴掌。 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村民就想起了我和秦寿。 虽然他们之前做得太过分了,可人命关天的事情,马虎不得。 我让村民先别着急,挨个检查了一遍出事儿的小孩子,这些孩子无一例外,心口皆有着一个极为不明显的紫痕伤口,看起来很像被蚊虫啄过似的。 之后我们又赶赴到辽河渡口,在码头的位置发现一团衣服散落在边沿,当捡起来一看,衣服黏黏糊糊的,感觉像是脱下来的一层癞皮。 秦寿奇怪道:“你说村里的事情真是河妖做的吗?万一不是,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来的时候听杜四海说过,那河妖会吃小孩子的心头血,应该是它跑不了。”看着那蜕下来的一层癞皮,沉思道:“这东西不能长久离开水下,脱下的这层皮就是它的。” “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果没有狗娃守着村子,我用奉锣惊辽河水底的亡魂,到谁家谁不得出事儿吗?” 我说得很认真,老百姓没办法看到冤魂鬼怪,这不代表它没有,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阴魂都是不能害人的,但眼前这个却不一样,明显是那河妖操控的,而且它多年以来操纵童鬼害人,若不是狗娃出手相助,不一定死多少人呢。 身后忽然传来阵阵的脚步声,村民纷纷赶到,大家听到我的话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人就问我,如果狗娃出来,是不是就没事了? 我说:“不一定,还得看看那妖怪啥手段,而且,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有办法降服河妖。” 村长立刻表态,明天就带人去接狗娃出来。 按照拘留三天,明天就是狗娃出狱的日子。 时间既然已经拖了两天,就不差再等一天。 因为还需要筹备一些事情,我叮嘱家家户户,夜里不要出门,孩子丢魂受惊,睡觉会做噩梦惊醒,身边都不要离开人。 当天夜里回到狗娃家休息,一进门就看到老太太正堵在门口,她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准备捉那河妖? 我说:“大娘,您也看见了,河妖害人啊,我要不弄死它,它就得弄死别人。” “他们如此对待狗娃,真的不值得可怜!”老太太气愤道。 儿子被欺负,老太太心里一直都有气。 我劝她,毕竟小孩子是无辜的,等这次事情过后,肯定不会再有人敢欺负狗娃。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突然变得特别认真,“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狗娃死..让他活着。” 我觉得老太太说的话有些奇怪,我们捉河妖,又与狗娃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盯着我们,缓缓道:“狗娃就是为了守护村子而生的,若村子不需要守护,那他...。” 我着实大吃了一惊,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守村人,原来不仅仅是村子需要他,他也需要村子。 狗娃真的是个好孩子,心智单纯,单纯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等狗娃出拘留所,河妖的事情不能耽搁,全村十几个孩子失去了心头血,如果不夺回来,会对他们的阳寿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我开口道:“大娘,我想和您借磨盘一用。” “拿去吧,拿去吧。”刚开始担心狗娃的老太太,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似乎有点泄气,有气无力地说,“死了就死了,要不等我死了,谁来照顾狗娃!” 我心里顿时有种酸楚感,记得以前看过一则新闻,有位年迈的母亲患病没办法照顾傻儿子,临终前每天都在包饺子,包了上千个饺子也放心不下,直到躺在床上那一天,还不忘了提醒孩子吃饺子。 这让我一个从小没娘的孩子,内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我说:“大娘,我会尽全力让狗娃活下来!” 当晚我们商量了一些如何捉那河妖的计划,那一夜基本没怎么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带着人早早就来登门拜访,门外几乎聚集了全村的劳动力。 我叮嘱大家把磨盘拆了,分上下两个,其中白虎磨盘需要放在水里,只要淹没就可以,绝对不能距离水面太远,青龙碾子藏匿在岸边,我们会制服河妖把它压制在磨盘上,到时候再用滚子铲除它。 狗娃自从出狱以后,显得闷闷不乐,叼着草梗靠在村头的石头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带着大家早早就开始筹备,直到夜深人静,村民藏在四周的草垛子里等待着机会。 我站在河边,望着天边的月亮,月光照洒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辽河不似黄河那般奔涌咆哮,又没有长江那般气吞万里之势,但它依旧拥有着勃勃生机,正如青龙盘踞,不知何时会再登云霄。 我口含铁胆,一手奉天锣,一手阴阳槌。 随着阴云逐渐遮挡了月光,我猛地敲响奉天锣。 一声惊八方! 二声鬼神惊! 三声天地变! 四声肃乾坤! 锣声激荡,万马奔腾,阴阳槌击,通达两界! 就在我逐渐急奏之时,河面泛起了一阵阵浪花,一张张死人的面孔逐渐在水面变得清晰...!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斗河妖(二) 奉天锣极具震慑性的声音,将水鬼一个个都赶了出来。 五行之中,以土克水,所以水鬼是不能上岸的。 许许多多的鬼影逐渐浮现出水面,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数量让人惊惧。 我的锣声始终没有停下,眼看着水鬼越聚越多,四周弥漫起了滔滔阴气。 溺死者不归阴曹地府,无法转世投胎,滚滚辽河水,不知淹没过多少冤魂野鬼,我也没想到奉天锣的效果居然这么霸道,竟将这河底亡魂一个接着一个惊了上来。 我的目标是河妖,除了河妖和它操纵的童鬼可以上岸,其他水鬼不足为惧,一眼望去,江边上密密麻麻的水鬼极为狰狞,藏匿在其中的童鬼的眼睛个个都是鲜红色的。 直到如今,我仍然不知道辽河底下的河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更不懂它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 但我相信,凭借奉天锣的响声,河妖也绝对不会好过的。 僵持了足足小半个钟头,只见水面上渐渐浮现起一个漩涡,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也在渐渐阴沉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莫不是要下雨吧? 真下雨就麻烦了,水鬼虽然不能离开河水,但有了雨水就不一样了。 我虽然口含铁胆,但每次的敲击仍会带来强烈的反震,使我的心口阵阵发闷。 正在这时,一道强风刮起,前一秒还晴朗的夜色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若雨水再大一点,水鬼就可以借助着大雨走出水面。 我开始拼命敲打奉天锣,借此震慑水鬼不敢上岸。 水面被震荡起了波澜,在我的位置看去,河面中间就好似开了锅一般可怕,突然翻涌起泡泡。 只见一只堪比成年老黄牛大小的金色癞蛤蟆跃出水面,它腾到足足三四层楼那么高之时,又重重落在水面,激起的水花向外翻涌,看到癞蛤蟆的第一眼,我着实被惊住了。 蟾蜍的眼珠子是猩红色的,正是我在圆光神术追踪时所见到的红色眼睛! 不仅是因为它的体型,那双宛如红玛瑙一般剔透的眼珠子是它身份的象征,此蟾蜍是罕见的龙种,名叫“岳睛龙蟾”,乃天地生养的奇兽,最可怕的是它可以驾驭水鬼。 据说它喜欢吃小孩的心头血,小的时候就是普通蟾蜍大小,每吃一个小孩心脏,身体就会长大一圈。 瞧它眼前宛如黄牛般的体魄,不知道吃了多少人! 岳睛龙蟾是憋宝人的最爱,若把这个大家伙捉住,无论死活,全身上下都是宝贝。 它眼珠子研磨成粉能治天下一切眼疾。 蟾衣可以避水,蟾蜍的脑袋里面还有一个珍珠,放在水里泡一下可以解天下一切奇毒,就算搁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蚊虫不入,百毒不侵。 它呱呱地乱叫,周围的水鬼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变得狂躁不安。 岳睛龙蟾身体呼哧呼哧的上下浮动,居然引动了河面潮汐。 众人看到这般大小的蟾蜍,个个都傻了眼,现在也顾不上躲避了,有人大喊着问我:“陈大师,这该咋办啊?要不我们报警吧!” 我吞了口唾沫,这尼玛也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做梦也没想到,辽河水下曾经被道士压制的,竟然是这种玩意儿! 我的锣声依旧没敢停歇片刻,秦寿第一个跑到我近前,顶着大雨,扯着脖子喊:“陈正,这蛤蟆太大了,它又不上岸,咱们拿它没有办法啊。” 现在心里很清楚,当前最难的事情是密密麻麻的水鬼,瓢泼大雨已经解决了水鬼不能上岸的问题。 如今它们还在水中,只不过是碍于奉天锣的威力罢了。 我现在陷入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我不怕水鬼,秦寿也不怕,可村民不一样,那些红着眼睛的小鬼早已跃跃欲试,只是大家还没有看见罢了。 若是雨水再大一些,水鬼就可以借助雨水将活人溺死。 我说:“秦寿,今天事情有变,你带着大家先撤,快点!” “大蛤蟆不管了吗?”他问。 “今天时机不对,雨水太大,一旦岳睛龙蟾操纵水鬼上岸害人,村里几十口人今天将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秦寿听我说完,也聚精会神看向河面,阴阳有别,肉眼凡胎只能看到水面浮现出淡淡的雾气,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同样不敢怠慢,掉头准备带着村民先撤。 岳睛龙蟾极其富有节奏的声音在回荡着,能制服这大家伙,唯有破掉它吞噬的精血,然后用石碾子将它干掉。 偏偏破蟾蜍需要用桃木制作的弓箭,可我手里根本没有啊。 杜四海还说过要用石碾子,而岳睛龙蟾除非缺心眼,否则一定不会让我们动手的。 正在这时,蟾蜍深深吸了口气,看到周围明显升腾起了一片漩涡,淡淡的白雾钻入它的腹部,身体足足扩大了一倍。 这时,它居然发出一声黄牛的叫声。 哞——!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居然在一瞬间盖过了我的奉锣。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过夜色,随即就是一声炸雷。 我的手腕像是被电击过一般,瞬间感觉到麻木。 敲锣的节奏有了迟缓,岳睛龙蟾的叫声借助雷音盖过了奉天锣,同一时间,风云大作,那些水鬼竟然顺着风雨飘上岸边。 躲在暗处的村民见风雨变大,岳睛龙蟾又太过吓人,纷纷掉头就跑。 路上不断有水鬼偷袭,凡人看不清楚水鬼是怎么下的手,只是觉得脚步变慢,明明在奔跑,实则只是在缓缓地踱步。 埋伏岸边少说也得有几十号人,若是继续折腾下去,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天威难测啊,好端端地下起了大雨。 有的人因为阳气减弱,看清水鬼的模样,当时就被吓个半死。 突然间,我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骑着摩托车赶来,车灯很亮,看不清楚是谁,可随着距离的接近,我惊讶地发现,来者居然是狗娃! 他手持关帝庙内的青龙刀,光着膀子,骑着破摩托车,一身肥肉在风雨中乱颤。 狗娃把车停下,竟以一己之力驱赶所有的水鬼。他站在村口,看向远处密密麻麻的鬼影嘿嘿傻笑。 秦寿惊愕道:“我本以为唐麟的心无所惧已天下罕见,没想到这痴痴傻傻的狗娃竟然如此勇猛!” 世人所知,修行武道首先克服恐惧,但每个人心里都会隐藏着一丝恐惧,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会无所畏惧。 但现实中却极难出现心无所惧的人,唐麟的身上有这种横刀立马的气魄,狗娃同样也有。 他只会一种表情,却以关帝前的青龙刀拦住企图害人的水鬼。 待村民匆匆往回跑,狗娃也不说话,把刀立着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水鬼,一边嘿嘿傻笑一边说:“谁上..我揍谁..揍..揍死你。” 狗娃虽然勇猛,可岳睛龙蟾也不是善茬子,它看水鬼没什么用,对着我们几个开始蟾鸣。 它的叫声带动了身旁的童鬼,那些小鬼发出像蛤蟆一样的“呱呱”叫声,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浑身上下开始发痒。 不仅仅是我,秦寿也开始不好过了,他的表情同样极其痛苦。 尤其那大蟾蜍不出水,让我们根本无可奈何。 就当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狗娃随手在摩托车上取下一个箱子,他把箱子打开,没想到里面竟然全是皮影人。 见狗娃对着皮影人叨叨说了一些什么话,突然,箱子里的那些皮影人竟然一个个立了起来。 待我以观神术瞧过去,所有皮影人都变成一个个残魂。 那些残魂对着水面上的童鬼不停地挥手。 狗娃嘿嘿傻笑,电闪雷鸣间,那些被岳睛龙蟾控制的童鬼竟然凄凄哭了起来。 我和秦寿两个人同时对视了一眼,那种奇痒难耐的感觉消失了! 第三百五十章 斗河妖(三) 我越看狗娃的套路越熟悉,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用出四面楚歌的方法来刺激那些童鬼。 童鬼受到家人的呼唤,不再发出让人奇痒难耐的蟾鸣,一个接着一个地被装进箱子里。 岳睛龙蟾不管怎么呼唤也没用,眼瞅着所有的小鬼爬向岸边,岳睛龙蟾大怒,它张嘴竟然吐出泡泡,模模糊糊看到泡泡里面有个人影。 这时我和秦寿才发现,那泡泡里面竟是关老三一模一样的鬼魂! 关老三本身就是皮影师父出身,岳睛龙蟾的蟾鸣激荡,关老三被吓得瑟瑟发抖,他的鬼影站在水面之上,手中胡乱摆弄着,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雨中浮现出的那些皮影人突然变得发狂。 狗娃见势不好,第一个扑过去,将那箱子重重合上。 而那些个皮影人顿时围向狗娃,他们疯狂地向狗娃身上贴,就好像厚皮膏药似的怎揭也揭不下来。 狗娃手持青龙刀在大雨中胡乱挣扎,令我意外的是金蟾竟然再次膨大了许多,蟾鸣的声音加重,原本还是黄牛大小的金蟾在眨眼的功夫变得堪比大象一般。 我彻底有些傻眼,这岳睛龙蟾莫不是已经快要度劫了? 更可怕的是它身后却已经有了巨大的虚影,并且,金蟾虚影越来越大,近乎遮挡住我们头顶的天空,使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金蟾张口时,它身后的虚影也随之张开巨口,风雨急骤,平地掀起了龙卷风,不论是阴气还是阳气,一股脑地都进入到了金蟾的腹部。 岳睛龙蟾只是龙种,老子可是龙骨相容的金龙! 今天竟然被一只癞蛤蟆给欺负了,我越想心里越气。 我摸向北斗剑,凝视着岳睛龙蟾,“你别给脸不要脸,若现在迷途知返,念在修行不易,我留你一命!” 岳睛龙蟾在历史上也是有典故的,相传在晋安帝时,泰山天坛顶有一条大蟒,历经千年修行,接天地之灵气内功大增,每日吞食过路之人,搞得路断人稀,数十里外荒无人烟。 山脚下五里沟内有一蟾蜍约万年之久,即将修完功课,得道成仙。蟒蛇惦记吞食蟾蜍以增加功力,便在山顶每日吸吮,开始时能将蟾蜍吸离地面,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高。 蟾蜍自知离危险愈来愈近,便加紧练功日夜不停,最终悟通禅理修成正果法力倍增。 这一日大蟒又吸吮蟾蜍,蟾蜍从口里吐出三个烟圈直逼天坛,套在大蟒身上将大蟒紧紧箍死,并吞了蟒蛇的尸体,蟾蜍便有了一丝龙气,双眼逐渐变红,意外沦为妖怪,由于它是在五岳修行,就被老百姓称作岳睛龙蟾。 见那大蟾蜍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可我心里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凡野兽成精,极其爱惜自己的生命,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拼命。 莫非它在虚张声势? 我将铁胆给了秦寿,“你把这个含着,替我敲奉天锣,我去会会它!” “别冒险,不行咱们今天先撤,回去以后搬救兵。”秦寿说。 我摇摇头,“来不及了,关老三丢的一魂被岳睛龙蟾控制,我怀疑它暗地里搞什么幺蛾子,继续拖下去,村里还会有人出事儿。” 秦寿竖起大拇指,“有觉悟,有思想,有高度!我们龙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随着他替我敲响了奉天锣,锣声一响,就连狗娃那边也占据了上风,水鬼受到锣声克制,只有少数皮影人可以继续纠缠。 而我站在河水边,凝视着空中蟾蜍,第一次将北斗剑取下来,紧握小小的符文,随着掌心传来的针扎的刺痛感,北斗剑浮现而出。 滔天煞意,将雨水隔开,我单手掐诀冷冷道:“北斗七元,神气统天。”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天师府八大神咒之一,“北斗大神咒”。 因为我是异姓之人,不可学习天师府不传秘术,所以,自从修行以来我从未用过,而今天形势特殊,眼前的岳睛龙蟾已经开始上岸吸取小孩子的心头血,如果不宰了它,将先天之血还给孩子们,恐怕这十几个孩子活不过三十五岁就会夭折。 待咒法掐诀之时,我手中北斗剑弥漫出的黑气直达苍穹。 岳睛龙蟾见势不妙,突然向我吐出它的舌头。 北斗剑的煞气打飞了蟾蜍,同一时间,我快速念咒。 天罡大圣,威光万千。 上天下地,断绝邪源。 乘云而升,来降坛前。 降临真气,穿水入烟。 传之三界,万魔擎拳。 斩妖灭踪,回死登仙! 没找到南斗星君之前,以我目前的实力,北斗剑就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也伤自己。 妖龙的实力不敢随便乱用,北斗剑也不敢随随便便就跟人家拼了。 所以,在挥剑的一刹那,岳睛龙蟾的虚影被北斗剑割开,同一时间水下咕嘟咕嘟开始冒着泡泡,一个接着一个的尸体在水下飘了上来,密密麻麻,每一具尸体皆被绳索拴着。 岳睛龙蟾它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渐渐地缩回成了正常大小。 可就算如此,它也宛如趴在水面上的小轿车。 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鼻子向外喷血,岳睛龙蟾见我受伤了,居然在水面一跃蹦到岸边,肚皮贴在我的脸上,“呱呱”快速蟾鸣,那一刻我的血液好像不再属于我,全部被龙蟾通通吞下。 它的肚皮好像有着吸盘,不管我怎么用力,也拽不下来,当我渐渐感觉到一阵无力的时候,突然,那岳睛龙蟾跳了起来,正当我还以为自己捡回一条命时,一把明晃晃的青龙刀奔着我的脖子斩下来。 “卧槽!”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身体迅速做出反应,向侧面翻滚躲避,‘咣当’巨响,狗娃挥刀砍在我身旁的石头。 我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砍在身上,今天没被河妖弄死,倒是被自己人给杀了。 岳睛龙蟾脱离水下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说:“秦寿,把锣扔边上,等我消息你去拉碾子下水!” 蟾蜍的个头非常大,狗娃一刀砍杀过去都被它灵巧躲避,刚才的疾风骤雨转眼间雨过天晴。 我也不敢怠慢,随着一起加入拼斗。 那碾子重量少说也得有半吨,秦寿一边吃力地向水面拉,一边向我喊:“咱俩换换,老子三岁习武,七岁就是老秦家年青一代的顶级天才,你特么让我过来当驴拉磨,这叫大材小用!” 话音刚落,蟾蜍竟然向后跳跃,企图回到辽河。 秦寿看准机会,以一记势大力沉的虎形拳重击在岳睛龙蟾的腹部,将它蟾蜍宛如炮弹般打飞了出去。 离开水的岳睛龙蟾实力大减,雨水已经完全停了,原本回到村里的那些村民,居然拿着渔网回来帮忙。 “陈师傅,我们来了,千万不能要让这蛤蟆给跑了!” “我们家娃娃还在昏迷,能不能醒过来,还得仰仗陈师傅。” “大家快上啊!” 有了渔网的加入,形势瞬间对我们有利。 我向秦寿的方向奔过去,“你去帮着村民捉龙蟾,快!” “早就应该这样,瞧好了吧,若是小爷早出生几年,连宁无缺都不是对手!”说完这句话,他追向岳睛龙蟾。 带着村民搏斗之时,我拖着碾子走向河边,庆幸的是,村民果然用渔网把龙蟾捉住。 我向水边摆手:“把它拖来!” 龙蟾身体已经特别虚弱,不管怎么挣扎也没用,被秦寿带着五个老爷们拖到水边。 当秦寿下水把龙蟾搁置在白虎盘上的时候,我将那碾子推入水中,飞溅起的水花使龙蟾受到强烈压制。 顿时间,它身体好似戳破的皮球,不仅修为全失,身体也在不断缩小,直至成为脸盆大小的时候,已经没了之前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盯着它呱呱的叫声,虽然面目狰狞,但看起来却奶凶奶凶的。 我长松了口气,“有没有竹签,我给龙蟾放血,拿回去给孩子补一补,这样补回被它吞了的先天之气。” 疲惫感让我瘫坐在地下,平复了许久,北斗剑带给我的反噬,完全要比拼斗受的伤重多了。 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水面仍有未消失的漩涡,我心里特别吃惊,莫非这水下还有别的东西不成? 第三百五十一章 清朝浮尸 此时,平静的河面竟然漂浮起密密麻麻的尸体。 更惊讶的是这些尸体根本没有一丁点的腐烂发臭,如果不是我亲眼瞧见,还以为是刚溺水的村民呢。 而且所有的男性个个留着长辫子,我心里大惊,眼前这些不会都是清朝的尸体吧?天啊,若真是一百多年前的尸体,到底是如何保存这般完好? 不仅仅是我,所有人都傻眼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没办法隐瞒得了,通知村长之后并且报了警。 而我带着岳睛龙蟾与村民一起回到了吴老二的家,青龙白虎磨盘破掉了蟾蜍的修为,它现在已经翻不起什么浪来。 吴老二的儿子吴刚也不像之前那般蛮横无理。 所有人对我们奉为上宾,我找了个咸菜缸,将那岳睛龙蟾塞到缸里,用大石头压住。 有的人很着急,就问我不是要准备取血吗? 我说:“先天精血一旦接触铁器就会消散,你们去找一根竹子给我,等明天上午挨个让孩子过来。” 一听我这么说,所有人非常兴奋,大家忙前忙后,折腾了一夜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当天凌晨,警察就登门了,村民担心岳睛龙蟾会被带走,耽搁他们的孩子治病,而关于与龙蟾的那场战斗,所有人极其默契,绝口不提。 后来,河边被拉上警戒线戒严,所有的尸体全部带走,当晚我和秦寿在吴老二生前的房屋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村民带着丢了魂的小孩纷纷赶来。 我让大家等一等,把房间的窗帘全部拉好,在漆黑的屋内用竹子扎龙蟾的癞豆,挑破之后,竹子上的血渍被我以井水化开,挨个给那些丢了魂的小孩儿喝下去。 眼瞅着那些孩子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我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等把村里的事情处理完已经下午了,狗娃经过水鬼一战,手握青龙刀被老百姓当作二爷转世,奉为神人,还成了全村的英雄,不管他到谁家,都会受到最热情的招待。 当天下午我和秦寿在吴老二家里研究坛子里的龙蟾,关老三的媳妇打来电话,告诉我们关老三醒了,在电话里更是激动的哭了,还说今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嚷嚷着累,刚才吃了两大碗米饭又睡过去,她还问我们在哪,想当面谢谢。 我跟她客气了几句,把电话挂断,“关老三醒了。” 秦寿竖起大拇指,“放心,我作为你的见证人,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替你说话,不仅让你转正,再争取给你涨200块钱工资。” 结合昨夜那场拼斗,我看到岳睛龙蟾最后控制着关老三反扑,好悬干掉狗娃,于是我疑惑道:“关老三到底是干嘛的?” “皮影师傅啊。”他说。 我摇摇头,“皮影师父只会演戏,他可不单单会演戏,还会驭鬼..岳睛龙蟾以小孩子心头血为食,关老三的皮影又恰恰可以勾魂摄魄,你觉得双方会没有联系吗?或者..你们早就知道辽河底下有河妖?”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我故意加重了语气,龙门神通广大,关老三何德何能可以引起龙门的关注? 秦寿不太适合撒谎,他眼珠子很亮,被我直视之时有些闪躲,终于他摊开手:“算了,实话告诉你吧,关老三也是龙门的人,不过他背叛了龙门,有人查出他在很多年前参与拐卖儿童,他这次丢魂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救回来,没想到你做成了。” 我有些不满:“那就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秦寿说:“老头子们也是拿这件事考验你,若你知道他做过缺德事,恐怕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现在人活过来,明天龙门该把他带走,但是..河妖的事情的确没想到。” 可水下如此多的浮尸,连我也想不通究竟为什么。 最主要,现在还是汛期,河道奔涌,没有办法入水查看,况且辽河底部多泥沙,底下吃人的暗坑,看着好像水浅,若一脚踩下去,人就没了。 我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秦寿耸耸肩,按照约定,他需要把关老三带走,可辽河底下发现大量的清朝人的尸体,事情有些蹊跷,上头肯定会派人继续来查。 他还说特勤处作为辅助部门,一会儿,很有可能我会接到电话,陪同一起调查这件事。 我无奈道:“看来这三千五的活儿真不好干啊。” “知足吧,我在龙门一个月才2200,我爹怕我有钱学坏,每个月扣我一千,他也不好好想想,一个月都两千二了我还能坏到哪去!”秦寿吐槽了几句,又说:“我得先回去找关老三,你先别着急走,过一会儿肯定会有人联系你,我处理完事情,再回来找你。” 撂下这句话,秦寿匆匆离开了荒岗子村,岳睛龙蟾被我抽干了精血,现在就是一只普通的蛤蟆。 它当初就是运气好,乱世人命如草芥,家家户户都是七八个孩子,丢了的,夭折的时候皆有发生。 新时代你试试?医疗水平提高,哪还有大命换小命的年代了。 狗娃是守村人,若村子这场劫难彻底渡过,狗娃也会死。 所以我就没有赶尽杀绝,打算把岳睛龙蟾埋在关帝庙底下,这玩意儿几十年不吃不喝都没事儿,等它死了,狗娃寿命也快到了。 结果当天我还没等出门,果然接到个电话,他自称“李玉昌”,已经来到荒岗子村,接到电话要我协助调查,我告诉他来吴老二家找我,撂下电话越寻思这人名字越觉得熟悉。 等他一进门,我脱口道:“是你。” 李玉昌也一愣,“你是那天在医院icu门外李战的朋友?” 我点点头,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当然现在不是叙旧的时机。 李玉昌说:“我刚刚接到电话,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接着,他顿了顿语气,好奇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说:“看相、风水、测字算命什么都做。” 李玉昌笑笑,显然并不太相信,由于其中所涉及的内容脱离了现有的科学认知,根本不是他们能搞定的,现在尸体已经被拿去化验了,一切都需要等待事情的结果。 他顿了顿说:“昨天夜里我们的人带着装备潜入水底,发现一个很深的坑。”说话间李玉昌还在盯着我,他的眼神很锐利,显然是对我抱有着怀疑态度。 “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我什么装备也没有,怎么可能知道水底下有什么?”我无奈道。 “底下有一口石缸,岸上所有的尸体都是头朝下扎在水缸四周淤泥,底部还有一些没有飘上来的,无一例外,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腐烂。” 李玉昌的语气也充满了疑惑,毕竟,如果是清朝时期的案子,搁现在就算凶手也已经死了。 接着,他说已经叫了打捞船,想把那口石缸捞出来,叫我一同过去看看。 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了,龙门给出的任务我算是完成了,按照那几个老家伙鸡贼的特点,办成几件事,那就是龙门的人,不管是天师府还是神霄派也不能随意动手捉拿我。 不过,摆在我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三年后镇元子离开万寿山。 那老家伙根本不讲理,而且实力强得有些过分。 当天我和李玉昌赶到河边,他说水底下有口石缸,特别大,直径达到了五米左右,深陷在泥沙底部,所以才始终没有被发现。 我觉得,那只岳睛龙蟾就是在水缸里修炼的。 随着打捞船把石缸拽出来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整个天空都在这一刻暗沉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怪异石缸 水缸放到码头岸边没多久,又先后有几具尸体飘上来,有的人去捞尸体,我和李玉昌以及一些博物馆工作人员,近距离观察石缸,它表面盖着厚厚的青苔,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很值钱的古董。 看着他们带着专业的工具围着石缸检查,其中有一位年轻研究员去揭青苔,不知道怎么回事,石缸居然渗出鲜红色的液体,黏黏腻腻,还带有着一股腥臭味儿。 他们几个博物馆的研究员距离较近,受到怪味侵蚀,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眉宇间缭绕一层青紫,然后大口大口地呕吐,皮肤也在快速变得干瘪塌陷。 我见势不妙,大喊:“大家都躲开点!” 有的人反应快,第一时间匆匆躲开。 就算这样,还是有几个人被着了道。 我跑过去把人拖拽开,直到脱离臭味儿的范围,大家才逐渐苏醒过来。 有一位亲历者告诉大家,刚刚闻到那股腥味就好像喉咙里卡住什么东西,无法呼吸,之后全身血管都在收缩,非常痛苦,想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玉昌看向我,因为我是最先做出反应,否则那几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把我介绍给其他人,说我是请来的特殊人才,专门针对民俗有着很深的研究。 大家听说是我救了他们,这些知识分子也很客气,询问我要不要通知防疫站?水缸上不是有什么病毒吧? 我摇摇头,告诉他们水缸被人施过法术,刚刚离开水下还需要晾一晾,等过一会儿表面的青苔干掉,在太阳底下一晒,自然就没事儿了。 这些人对法术一说显得不太相信,李玉昌从旁打着圆场,说是古代一种生化武器。 我没有过多解释,自从岳睛龙蟾被我捉住之后,大量的清朝浮尸似乎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毕竟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些清朝尸体倒栽葱扎在泥沙中,百年来河道从干涸再到发水,难道从未有人发现过吗? 我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形,所有的事情本就是与水有关,水是一切生命的源头,水底放下一口缸,五行属土,恰恰给岳睛龙蟾提供修行的地方,按照水面与月光的方位,足以断定在每个月的十五,月光一定会照在水缸内,在这个时候岳睛龙蟾就会躲在缸里修行。 这里面有太多的疑点,如果狗娃的养母口中那位师爷是河妖水鬼,究竟又是谁埋下的这口石缸?或者又有什么目的? 随着清朝尸体被捞上岸边,依旧是保存得相当完好,就好像刚死不久,面容上栩栩如生,梳着长长的辫子,可当大家被种种疑团所困扰的时候,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原本保存完好的清朝男性尸体竟然一点点女性化,好端端的硬汉,除了五官之外,体貌特征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女性。 大家面面相觑,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诡异阴森,这无疑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我找来参与打捞的船员询问,他们告诉我这里的河水本来就不深,因为地势的缘故,堆积大量的泥沙,随着那口石缸出现,底下还有大量的死人。 船员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白了,看样子也是被吓的不轻。 我觉得石缸一开始并没有散发出古怪的味道,是考古研究员掀青苔才造成流血,之后弥漫的味道险些害死所有的人。 我们距离较远,可饶是如此,被覆盖厚厚的青苔的石缸仍旧散发出一股阴邪之气,以至于缸口上方弥漫出淡淡的雾气,如果不仔细瞅,根本发现不了。 参与打捞的船员也确定,缸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这玩意看起来大点,与农村常见的咸菜缸没有啥区别。 再三了解后,我对水缸古怪的味道免疫,再者水缸表面裂开的青苔已经逐渐复原,于是我打算上前仔细看看,有几个研究员听我的想法,当时就提出反对,还说这水缸可能是某个朝代的古董,万一破坏了怎么办? 我看了眼李玉昌,问他什么意思? 李玉昌算是比较雷厉风行的人,他看看那些已经女性化的清朝尸体,眼神里也充满着狐疑,他点点头,准许我近距离观察。 我孤身一人靠近了水缸,淡淡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很不舒服,我早已与龙骨相容,百毒不侵,就算如此也感觉身体有种莫名的燥热,非常不适。 在所有人目光聚焦下,我掌心贴在了水缸的表面,出乎意料的是我感受到一股温热,它传来淡淡的热感还有微弱的跳动,好似有血液在其中缓慢流通,我在这一瞬间甚至觉得这口石缸是有生命的。 当我探头看向水缸的里面时,黑漆漆的缸底,乍看之下好像并不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似石缸要把我吸入进去。 于是我拿出打火机试探一下,点燃之后盯着火苗居然偏向了石缸,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尤其当我将火苗一点点挪到水缸的上方,微弱的火苗使我注意到水缸底有一个很小的洞。 它比普通人的小拇指还要细一些,水缸实在是太过诡异,我也没敢贸然钻进去,但也能看出好端端的石缸干嘛要打个窟窿? 之后仔细沿着石缸边沿观察,发现上面有着许多划痕,也就是说,曾经有人把岳睛龙蟾压制在水缸底,上面还盖着一个东西。 只不过,最近那个镇压岳睛龙蟾的宝贝,受到地震或者人为缘故,不见了! 所以他在脱困后,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实力,这才有了冒险上岸偷食小孩心头血的怪事发生。 尸体由男变女,这是极端阴阳颠倒,头朝下也是颠倒阴阳。 看着缸底的小窟窿眼,我断定水下面还有东西! 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用一村人的性命为代价,甚至捉岳睛龙蟾放在缸里镇守,如此大费周折,不可能就是为了玩。 为了确认自己想法,我让李玉昌给我准备了汽油,而那些研究学者依旧反对,认为我这样做会破坏古董。 但知识分子的执着与倔强在今天这种场合并不太适用。 多亏李玉昌的阻拦,我才把汽油泼洒在石缸周围,随后一把大火点燃。 奇怪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没有扩散,那些火焰反而被吸入到缸里,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球。 等到火焰逐渐熄灭,我走过去掀开已经被灼成焦糊的表面,这回并没有那些腥臭的液体,待石缸整体渐渐清晰,缸壁表面居然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特别诡异。 对这个大缸,我端详了一会儿,接着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些大致的判断。 于是我找到李玉昌,带着他一起去看那些清朝古尸,“你最好告诉你的人,赶快把尸体都烧了,否则七天之内有可能会发生诈尸。” “荒谬绝伦,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会诈尸!我要投诉你的领导。” 一位博物馆的老研究员听了我的话顿时大怒,指责我和李玉昌胡作非为。 看他激动,我也没生气,反问他,“那您说,尸体一百年不腐是什么原因?” “这..这。”他一时语塞,很快又恼羞成怒道,“也有可能是水下有着某种细菌,使尸体保持不腐,没有鉴定结果,谁也不敢随意评论。” “这个就算你说得对,男人变女人,你又怎么解释?”我继续说。 听到我的话,所有人都陷入到沉默,这时有位年轻女孩不满道,“你也别光顾着问我们,那你说说,男变女,古尸不腐是什么原因?莫非还真有妖怪不成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死药 我心想如果他们看到牛犊子大小的岳睛龙蟾肯定不会这么说。 而石缸壁上的道家养气符文,让我在一时间明白石缸的作用。 那位女孩儿见我不语,还以为我是胡编乱造,讥讽道:“看你年纪不大,真不知道是靠着什么关系才来这儿混吃混喝,石缸万一牵扯某个历史朝代的重大事件,要是因为你搞封建迷信耽搁了,那你就是罪人!” 在周围七嘴八舌指责我的时候,我打断道:“石缸并不是缸,它叫炉鼎,一种古代修行者才会用来炼丹所用,只不过大鼎的盖子被人撤走了。” 他们当然不相信,有的人就嘲笑我,炼丹的炉鼎大家也不是没看过,哪有这种像水缸一样的? 大多数人对炉鼎恐怕只有在仙侠小说中经常看见,古代炼丹鼎实则千奇百怪,但岳睛龙蟾躲在大鼎里面,除了守护某种东西以外,它其实也是大鼎的一部分,也被称作护丹神兽,是当年炼丹者留下来的。 这是因为仙丹的年限久远,而人的寿命却是短短几十年,没有办法守护灵丹,往往一些山野精怪还会偷取灵药,这样一来炼丹者会告知子孙后代,在某一个时间做某一件事,用来维持护丹灵兽的寿命。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呱噪,眺望着眼前风水格局,这里有一个特点叫“双龙入海”,而水的地方不一定有龙脉,但没水肯定不行,眼前浑河、蒲河二者汇为一条,形成奔涌之势。 大鼎置于双龙入水的必经之处,截断风水气脉,始这里的泥沙越聚越多。 道家书籍记载过炼丹之法,说的是“择其福地,置灶为匡,炉通一窍,窍运阴阳,形如锅釜..” 他放置大鼎,使风水变为二龙戏珠,再将尸体用铁链捆住,倒栽葱扎于水下,铁链可以困住尸气不散。 借助金水之气相生,以尸气炼制丹药,借助炉鼎采集炼丹,而岳睛龙蟾除了保证尸气不散,还能起到保护丹药的作用。 如今偏偏盖子打开了,岳睛龙蟾逃了出去! 听那老太太讲过,在很多年前岳睛龙蟾还曾跑出来一次。 难道那个时候,大鼎的盖子就丢了吗? 年轻的女研究员又追问,那男变女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里是辽河风水汇聚之地,曾经有人借金水之气炼尸丹,所有的尸体都是倒栽葱在泥沙内,炉鼎吸取四方风水之气,导致尸体不腐,现在铁链断了,那些尸体重新飘上岸,这些尸体阴阳颠倒,由男变女是要出邪祟的征兆。” “真是胡说八道,什么尸丹?在哪呢!” 人群中刚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还有一拨人觉得我就是‘狗戴饺子瞎胡嘞’,那外一拨人则是惊的合不拢嘴。毕竟泥沙底部发现的一大堆的尸体,还有古怪的石缸,这些人也搞不清楚答案。 而我的话,虽然听起来很离谱,甚至有几分不可思议,但也算是给一切不合理事情的一个解释。 别看他们嘴上说不相信,但石缸让这些人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点燃一把大火过后,火苗不散,反而被石缸吸入其中,尸体由男变女,就是算他们不愿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之说,如今恐怕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李玉昌最先缓过神来,他很认真的问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点点头,旁边的研究员又问我,如果是丹药,那到底有什么用? 于是我解释道:“世人最放不下的无非就是权、钱、命,按照百年养尸丹,我怀疑有人在炼制不死药。” “长..长生不老?”女研究员用一种近乎看待白痴的眼光看着我。 我摊开手,他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一开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口缸上的铭文是用来养气所用,有的人为了长生不老,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如果你们不信的话,现在可以趴在石缸看看,底部有个窟窿眼,尸气会经此凝聚,化为丹液,所以水底下还有别的东西” 现在大鼎的盖子不见了,里面的丹药是不是被人偷走,尚且不得而知,但这口石缸实在是巨大,单凭人力没办法捞出来。 最近辽河岸边又不曾见过打捞船,所以说,如果缸底下有东西,那么就一定还在。 可我之前记得清清楚楚,狗娃把我引入到水中,我在失魂之时看到了一个小屋子,屋子里面聚集着许许多多无辜的小孩。 所以说,这事儿肯定是有问题的。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潜水下去看看。 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李玉昌,他担心我有危险,想找专业的人员下水,可这种情形下,普通人去才会更加危险。 于是我便在船员那里借来潜水装备,用绳子稳固身体,装好配重物,在当天夜里再度潜入水下。 头上的照明灯让我在泥沙中勉强分辨眼前的事物,好不容易摸到原先的位置,石缸被拖拽出来,导致水下有着一个大的凹陷,我踩在上面,仔细寻找了小半晌,接着,不出所料的是我找到一个颜色鲜红的金属小盒。 盒子与石缸底部的一样,都露着一个细小的窟窿眼,若按照方位推算,这个窟窿眼正好是用来接炉鼎凝聚的丹液所用。 时间比较紧迫,我给了上面人信号,很快就再次被拉出水下。 这一次,大家看到我手中的金属小盒子,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事实胜于雄辩,如果我一开始是胡说八道,就不会有这个盒子。 李玉昌惊讶道:“这里面装的东西不会是你说的丹药吧?” 我摇摇头,“时机未到,这只是收纳丹液所用的器皿,曾经立下炉鼎之人,是以风水灵气为火炼死人尸气,凝成的丹液需要活物来保证灵性。” 想到此处,我将这个金属的小盒子缓缓打开。 只见这盒子里竟然装着许许多多手指头,而且所有的手指头全部属于小拇指,看的人头皮发麻,更诡异的是,在手指底部有一只淡金色的王八! 一些胆小的人被吓坏了,大家围在一起,对此议论纷纷。 可我的心却再次一沉,“李队长,这次的清朝浮尸,你有发现过缺手指的小孩吗?” 李玉昌摇摇头,“尸体是我带人运出去的,没有你说的事情。” 听完他的话我愣了足足半分钟,回想之前狗娃让我看见的一幕,我连潜水服都顾不得脱,跑到开口石缸旁边,在所有人瞩目下,一步翻进了石缸。 我坐在缸底,手指轻轻放到那个窟窿眼的位置,它的大小仅能容纳一个小孩子的手指头。 炼制尸丹不仅需要阴气,还需要阳气。 曾经的清朝尸体带来大量的尸气,若想凝聚尸丹,就需要活着的小孩子! 也许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不一定某个阶段,一定会有人送来活着的小孩子,用小孩子的心头血来凝聚尸丹,而十指连心,必须先割掉手指,石缸庞大的吸力将小孩子的手指吸进窟窿眼,在金属盒子里的王八会咬住手指吸血。 也就说,有几根手指,就证明死了多少人! 我的心口气的有些哆嗦,李玉昌他们也追过来,“你怎么了?好端端的疯了吗?” 我忍着愤怒,道:“李队长,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有人为了炼丹,一直杀害小孩子,那个金属盒子有多少根手指,就证明死了多少人,对方没有取走盒子,说明炼丹还未成,所以,那个人一定会再来的。” “那你的意思打算怎么做?”李玉昌问。 我说:“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那个世代炼丹的家族,必须死!否则,他们一定会再次想办法炼制不死药,我们要做的是把盒子放回去,等着那个人来..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只要他赶来,捉住他以后,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最后一句话,我说的当真是咬牙切齿。 李玉昌眉头微皱,“法治社会,你要干什么?” 我摊开手,认真道:“老话讲,风水师杀人不用刀,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第三百五十四章 蛇坑 我没有骗他们,当看到这个金属的小盒子,所有的事情都已明了。 这恰恰证明曾经有一个家族,经历过上百年的传承,一代又一代在这里炼丹,而今又到了凝聚丹液的日子,只不过水底下经过上百年收集的丹液还没有消散,幕后之人只要不想前功尽弃,他一定会回来取的。 对于当前最可靠的办法,只要能在这里日夜看守,定有机会将那幕后之人给抓获的。 有一件事我还告诉了李玉昌,这个金属盒子里的小王八是丹液结晶所化,对方不敢弄打捞船,那就一定会想别的办法,保不准会带小孩子,准备割断手指,像钓鱼一般将那盒子里的小王八凝结的丹液取出来。 经我这么一分析,李玉昌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给市里打了电话,这两天并没有儿童失踪案,再者警队的力量在没有目标嫌疑人之前,是不能随便乱动。 我说:“我也十分地想知道,那幕后的人到底会是什么来头,几代人不顾损伤阴德,为了虚无缥缈的不死药,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大恶之事,就算只有我自己,也要守在这儿。” 那位博物馆的女研究员气愤道:“先不说你破坏石缸古董的事情,这个金属盒子上面的花纹浮雕可能是明代的宝贝,你现在又要把它送回去,万一丢了,那就是损失!” 我无奈道:“你要是怕丢,也留着一起看管,等抓到那个人,盒子可以给你,但里面的王八必须得给我。” “行,我倒要看看你胡说八道被拆穿的样子。” 女孩儿依旧很强势,她身边的朋友劝她,可女孩儿根本不答应,她还说现在人类都登月了,哪有什么封建迷信。 我摊开手,爱信不信吧。 李玉昌让手下收队,至于这口石缸也一并带走,在我的好言劝说下,他总算让盒子暂时给我留下,里面的手指头也没有拿出去。 我特别认真地提醒他们,回去以后尽快焚烧尸体,不能久留,迟则生变。 除了这位不信邪的女研究员,多数人还是很畏惧河面浮尸的诡异事情,但还是有两男一女答应留下陪她一起守着河底的古董。 所有人离开后,我们又回到村里,先去找吴老二的家属商量,自打吴老二去世以后,儿女都不愿意搬进来,房子是空着的,他们倒也答应,如果不嫌弃,可以暂时先住在那里。 几个研究员本身就是与考古挖掘有关的,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简单的交谈过后,我知道那位和我硬杠的女研究员叫“韩思思”,还有一位她的追求者叫陈晨,以及他们的两位同事赵迪和李丹。 看得出另外两位是情侣,于是我提醒道:“我知道说这些话可能不合适,但还是要提醒一句,这间房子刚刚死过人,男女不要共住一室,更不要发生那种事儿,你们懂吧?” 李丹说:“去去去,谁愿意跟他一起住啊,我还得陪着思思呢,你一个小神棍讲究的事情可真多。” 我摊开手很无奈,“那我就放心了,大家本来也没什么仇怨,无非只是工作性质不同,等我引出来那个人,古董归你们带去研究。” 陈晨语气有着几分讥讽,“要是那个人不来,你是不是就在村里安家落户了?我们这是赶上放假,后天周一上班,要是你还等不来,那就趁早把古董交给我们。” 我让他们放心吧,最迟三天,最快明天,那个人一定会出现。 因为是十五,是一个月之中月亮最圆最亮的一天,也是一切修行精怪,炼丹凝气最好的日子。 若幕后之人不愿意放弃,就一定会露面。 把他们几个安顿好了,我捧着装有月精蟾蜍的坛子离开吴老二家,到了关帝庙天色已经很晚了。 庙门是开着的,庙里点着烛火,刚进去我就看到狗娃靠在关帝神像旁吃贡品,庙里面也是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狗娃看我来了,嘿嘿傻笑,顺手丢来一个苹果。 我接到啃了一口,说:“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狗娃下了供桌,依旧盯着神像嘿嘿傻笑。 我又说:“这是村民给你的?” 他点点头,还是那副傻乎乎的表情,看得出,他很喜欢这种被别人认同的感觉。 我摇晃了一下岳睛龙蟾,“找个隐蔽的地方埋起来,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不要让它跑了,也不要随便打开它,知道吗?” 狗娃带着我绕到关帝像右侧,他拆了几块儿砖头,出现一个暗格,于是我就把岳睛龙蟾放了进去。 其实,我没敢告诉村民,这东西特别特别值钱,人性的可怕让我领教过,万一有人知道岳睛龙蟾哪怕是身上的一颗癞豆,都能顶得上十两黄金,指不定会做什么缺德事儿。 当天夜里我和狗娃聊了很多,虽然都是我在说,他在笑,可我们俩竟然聊得很投缘。 直到深更半夜我们才回到狗娃家里睡下,半夜迷迷糊糊被一声炸雷惊醒。 就好像什么地方爆炸了一样,我在床上被吓得掉在地上。 村民们相继走出家门,紧接着又是几声闷雷,频频出现的闪电落在村子里的某个角落。 可是打了好久的雷,不见下一滴雨,整件事大概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当时雷声过后,我也没多想,继续回到屋里睡觉。 结果早上我就被人堵在家里,外面嘈杂一片,听声音像是出什么大事了,又有人喊,“陈师傅,快醒醒吧,别睡了,出事儿了!” 我心里一激灵,坐起身,套上衣服就走出去。 看着狗娃家门外聚集着许许多多的人,我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就过来。” 村长走过来道:“昨天夜里那声雷,你听见了吗?” “这是咋啦?不会是劈到人了吧?”我惊讶道。 “要是劈到人就不这么邪门了,昨天几声炸雷过后,咱们村东头有一座老坟被炸开了,坟包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毒蛇啊,大家也害怕是不是犯到什么仙家,想问问陈师傅,怎么处理?”村长说。 听大家一言一语,还说那块儿坟地是早些年风水先生给点的,全村的人去世以后,都会埋在那里,一代又一代传下来,早已成了大家的祖坟,而民间对祖坟的崇拜早已扎根在血脉里,大家听说坟包子里面炸出毒蛇,都很害怕,而我作为村里唯一懂点风水的人,自然成了大家询问的对象。 我也觉得奇怪,昨天夜里那声炸雷本就是不正常,甚至有种将天破开的架势,为了搞清楚缘由,我跟着村民一同去了祖坟。 到了地方之后,还真是像村民所说那样,一座老坟被炸开,里面的毒蛇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毒蛇在坑内缠绕蠕动,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就在这时,韩思思他们四个也跟着过来了,当大家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投向我的时候,旁边有小孩子惊呼道,“你们快看,这底下好像有东西!” 一听这么说,大家都来了兴致。 农村比城里更常见古墓古董,赶上开荒,指不定会挖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胆子大的,用树枝挑开,发现底部有着一尊小金佛。 周围人跃跃欲试,可之前发生邪门的事情让多数人仍心有余悸,没人敢第一个动手,村长问我,“陈师傅,你看怎么办?” 我感觉这底下一定有什么东西成精,这才招来了雷劫。 金佛当头,可以用来抵御天雷,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度劫成功,我还是建议村长把土填上,再说,那金佛是黄铜做的,也不值几个钱,没必要因为这个招惹麻烦。 村长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谁知村里那位姓王的屠夫不乐意了,不满道:“这毒蛇有什么好怕的?还有啊,话得说在前头,这地方在我们家祖坟范围,肯定我家老祖宗留下来的,都给我让开,宝贝是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拎着一个大铁锹,站在蛇坑上面一锹一锹地铲杀起了毒蛇,没想到还真就发生一起怪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 河灯 先是王屠夫感觉铁锹铲杀的速度太慢,叫儿子弄一根火把,父子俩人合伙用火去烧那些毒蛇,奇怪的是,蛇坑内底密密麻麻的毒蛇竟没有一个会逃离,甚至还会奋起反击,咬向火把。 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整个蛇坑少说也得有近百条毒蛇,很短的时间全部被王屠夫一己之力全部消灭。 他把那个小金佛拿出来,搁在手里掂量掂量,惊喜道:“哎呀卧槽,这尼玛是纯金的,真是发财了发财了!” 当时还有人不信,问王屠夫见过真金子吗?王屠夫特别兴奋,举着金佛显摆。 这时候围观村民有一位是打首饰的工匠,他看了一眼,惊呼道:“还别说,真是金的!” 一听这话可了不得,街坊四邻彼此面面相觑,那么大一个金佛,要算起来也得值个几十万啊。 有的妇女甚至对身旁的爷们瞪起眼睛,更有嫉妒的人,觉得自己没占到便宜,起哄吆喝道“老王一夜暴富,可得请客啊。” “对啊,一下子成咱们村首富了,不得几斤排骨猪肉,让咱们街坊邻居陪着一起吃个喜庆!” 一阵阵的吆喝声,看似是祝贺,其实都是为了多占便宜。 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尤其谁家要是盖个房子,换台好车,中个彩票,总会有一群人瞧见了眼热,想方设法在你身上咔嚓点油水。 天天缠着粘着想让你请客吃饭,你要是拒绝,那可就算是得罪小人了,从此以后他逢人就在背后说你的不是,有了钱以后怎么怎么装13,以前他还帮过你的屁话。 可对方使这招显然对王屠夫不管用,他抱着小金佛,不屑道:“吃吃,吃你妈了个巴子,老子自己的金佛,跟你们有鸡毛关系,次奥!” 说完这话,四周虽然指指点点,可还是没人敢正面硬呛王屠夫,在一些妇女羡慕的眼神中,王屠夫捧着金佛和儿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人群。 可我盯着那蛇坑,难道昨日的天雷真的只是为了金佛吗? 这么晾着也不是那么回事,韩思思他们几个虽然是博物馆的研究员,可在农村这片地方,若把与我的那一套说辞用来对付他们,肯定没人会听。 就在这时,有人觉得蛇坑里面还有宝贝,可还不等下去寻找,突然就见一条大蟒蛇在土里面钻出来。 那蟒蛇足足有两三米长,蛇头都快赶得上皮球大小,它的出现把村民吓得四散奔逃,我们和韩思思他们几个还在附近,亲眼瞧见那条大蛇出土之后发了疯似的向某一个方向爬行。 可蟒蛇速度有限,它爬着爬着身体逐渐干瘪,就好像被戳破的气球,转眼间变成了薄薄的蛇皮。 如此诡异的一幕,不仅被我们瞧见,好多村民都是亲眼目睹。 大家都说,这金佛是常大仙的宝贝,现在宝贝被王屠夫拿走了,这一大家子肯定会遭报应的。 事情越传越邪乎,仅仅一上午,甚至连邻村的人都知道王屠夫动了常大仙的宝贝,必死无疑。 一些原本羡慕嫉妒恨的村民将事情编得有声有色,甚至有几分王屠夫不死,天理难容的架势。 我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荒岗子村先是有炼丹的炉鼎,今日又出现满是毒蛇的蛇坑,小小的村庄,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 因为是白天,那位幕后之人肯定不会现身,我和狗娃在一起成了街溜子,四处闲逛。 至于那博物馆出来的四个人,除了在村里游山玩水,对于工作也不像开始时那般上心。 当天王屠夫就开着破面包车带着老婆孩子去市里卖金佛,这东西是不是古董不知道,据说到市里找了家典当行,按照金子价格卖了20万。 王屠夫还在市里提了一台小轿车,又给老婆孩子买了好几件名牌衣服。 回村那天下午,王屠夫的媳妇故意在号称全村cbd的乐福商店门口,逗留足足半个小时,把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坏了,毕竟那钱可是捡来的二十万。 我带着狗娃去河边溜达,路过商店门口看着一大群妇女在一起交头接耳,大概的意思是猜测王屠夫家什么时候出事儿。 在河边溜达几圈,空荡荡的水面连个人影都没有,之后又折返回去吃饭。 到家休息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估计对方这两天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我打算夜里来一个蹲守,收拾收拾东西,正准备出门时,看到韩思思在门外踱步。 我瞧她俏脸微白,几次欲言又止,主动道:“找我有事儿?看着好像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那个...你姓陈?”她咽了口唾沫,显然有些没话找话,又接着说:“你说..这个世界上真有鬼吗?” “你只要收敛下你的脾气,能帮得上,我不会拒绝的。”我说。 “我脾气其实挺好的,就是性子急。”韩思思尴尬的解释几句,左顾右盼小声道,“昨天半夜我感觉枕头边好像有人,开始以为是李丹翻身到了我的身边,可我闻到一股腥味儿,结果一回头,我身边竟然躺着一个老头,他张着嘴,脸上还有土,我被吓得大叫起来,把李丹吓醒过来以后,那个人又不见了。” 我也挺纳闷的,吴老二是被老鼠截了气,按道理来讲,他的魂魄早就归阴曹地府了。 我说:“你先别急,不行就在这儿住一夜吧,你的几个同事呢?他们没有看到吗?” 韩思思摇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看见,而且我们的工作比较特殊,大家都知道死者为大,但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 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只是告诉她,如果实在是害怕可以住在狗娃家,要是不敢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河边守夜。 韩思思不等我说完,抢先道:“我去守夜!” “那你的同事呢?”我问。 韩思思无奈道:“我把昨天夜里的事情告诉他们,结果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还讽刺我,可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他就在我身边紧贴着,现在想想还会起鸡皮疙瘩呢。” 说完这句话,韩思思还撩开手腕给我瞧瞧。 说实话,河水边上守夜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夜里蚊虫多得吓人,气温还比较低,在外面我都是一遍又一遍的花露水,在我把这些事情告诉韩思思后,她仍然坚持要和我去守夜。 她刚刚还说是因为害怕,反过来又说担心我偷偷把古董带走,跟着我也是为了监督。 我耸耸肩,女人果然善变,但既然这样,那也就随她了。 赶到辽河岸边的当天,一直守到半夜,我们俩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就是大眼瞪小眼,可是,我看到水面被风吹动的芦苇荡里,隐隐约约飘着什么东西。 那天的月光很大,不仅仅是我,连韩思思也看见了,她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快看,你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来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悄悄躲在树丛里,不敢发出声音。 结果芦苇荡被风渐渐吹开,隐隐约约看到烛光,随着距离的接近,我看到水面上居然是一艘纸扎的船只,花花绿绿的小船在芦苇荡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船头船尾还站着纸扎人,那些冥烛正是点在船头,船舱两侧还挂着两个白灯笼,每一个灯笼表面写着“冥”字。 我心里顿时大骇,韩思思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煞白,我第一时间捂住她的嘴,可冥船的出现没多久,一排排河灯浮现在河面上,然而,就在河的对岸,有一个人影蹲在那儿缓缓放着河灯...。 第三百五十六章 黄皮子 当前我没敢声张,就怕打草惊蛇,我和对岸的人相隔至少三十米左右的河面宽度,月光虽亮,却难以分辨对方的五官相貌,如今是初夏时节,以往都刮着温暖的西南风,今日却是冷凄凄的北风。 芦苇荡随风波动着,一条冥船在河面上缓缓漂浮,满天飞舞的纸钱哗哗作响,在这艘纸扎的冥船后面,跟着一排排飘荡着的河灯,随着河灯的数量渐渐多了起来,火光好似一条蜿蜒着的长龙,渐渐飘向芦苇荡旁石缸的位置。 我吞了口唾沫,放河灯引渡水鬼阴魂,对方这是要开水府之门吗? 爷爷去世之前,曾说过陆地的生死归阴曹地府,水中生死归水府,唯有五帝龙王不归二者管辖,当初若我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将命格压在五帝龙王庙,借助本命龙王,就可以躲过阴曹地府收我的命。 包括我在奂山鬼市所接触的青铜门就是传说中的水府鬼门,以及东瀛遇见陈剑华,他说在港区房地产填海遭遇的阴兵鬼将,皆与水府有关。 放河灯就是打开水府之门最好的办法,从古代开始就已经有了,东北的放河灯源自山东,闯关东时期老济南人把河灯习俗带入东北。 明代诗人王象春在《齐音》中记载:“德蕃于孟秋之望,建盂兰大会,燃放河灯,招僧诵经施食,追悼亡魂。” 如果按照正常习俗是在农历七月三十日,这一天是地藏王菩萨成道的日子,传说这一天晚上可以打开水府之门,将亡灵超度转世。 到今天所有的河灯都指向芦苇荡,这个就是当时埋石缸的位置所在。 远端黑漆漆的一片,对方又穿了一身黑衣,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 我后悔自己没提前买一个高倍数的望远镜,否则何必这么麻烦。 他若是想去盒子里取东西,那就一定会下水,我决定等他下水之后出击,把他制服。 等了小半晌,河灯渐渐飘到芦苇荡当中,这些灯围绕在幽冥船附近,让船上的扎纸人活灵活现。 突然,那个人跳入河水中,我对韩思思说:“你现在回去叫人来帮忙,我尽量拖住他,快点。” 韩思思也看到这里的确有个人,当时也顾不得上害怕了,重重点点头,转身就奔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我真没料到,明日才是月圆之夜,他竟然会提前一天动手,看来对方已经知道石缸被打捞船带走,所以已经等不及了。 我快速的脱掉衣裤,穿着三角裤头活动下筋骨,掐算着时间,小心翼翼地下水了。 冰冷的河水寒意刺骨,黑漆漆的水下什么也看不清,我向前游了一会儿,那些芦苇荡里的河灯起到照明的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在换气的时候,芦苇荡里纸人眼睛正缓缓看向我,它们的表情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就当我第二次潜水,迎面冲过来一个黑影,他身体特别灵活,突然挥动拳头正中我的脸颊,因为太过突然,我在水中躲闪不及,竟被结结实实打了下去。 我呛了几口水,脚底下的泥沙本来就多,乌漆麻黑的根本看不清楚彼此,好悬被陷进去,能够在水中挣扎全靠着直觉。 一会儿是我换气,一会儿是他换气,折腾了几次连个衣服都没碰到,脸上却接连挨了好几拳。 我快速的调整呼吸,终于在我俩同时换气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居然佩戴着白色面具,他看着我的时候,明显一怔。 妈了个锤子的,我脚底下用力一蹬,扑过去就是一拳头。 趁此机会,连续扑腾几下,和他死死搂抱在了一起。 反正我是修行中人,学过道家“胎息”之法。 若是有人真正接触过就知道,其实并没有多么神奇,无非就是气力悠长一些,憋气的时间久一点罢了。 若是平时太累了,胎息能够让人尽快扫清疲劳,恢复正常状态。 我豁出去溺死这个狗干的混蛋! 他大爷的,几代人留在这儿炼不死药,也不知道用屁股想想,这玩意要是有用,我们现在可能还是秦朝人。 越想盒子里的手指,我心里就越气,之前还与李玉昌说要用风水术干掉对方,真正交手才明白,什么套路也不如街头打架搏命那一套好用。 我死死抓着他不放,由于我力气比较大,他根本脱困不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密密麻麻的芦苇荡竟然着火了! 他放的河灯与纸扎船相撞,火苗冲天而起,紧接着,我听到一阵阵啼哭之声,“救命啊,妈妈爸爸,谁来救救我啊!” 我当时吓得一激灵,没错,的确有人在呼救。 大火燃烧得极为凶猛,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个龟儿子,但我也不想让他好过,好巧不巧的我薅住了他的头发,当时气儿不打一处来,用力狠狠向上薅,没想到用力过猛,抓下来一大把头皮。 就算今天他能逃出去,从今往后也是个癞痢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遇不见他! 芦苇荡的火势越发凶猛,此时的呼救声已经小了很多,我放眼望去,火焰之间仅站着与之前船头一模一样的扎纸人。 他们围成一圈,静静地等待着船只燃烧。 我听得出,声音是在大火里面传出来的。 没想到这个王八蛋会用幽冥船运棺材,棺材里面装着一个无辜的小孩,若再不救人,岂不是会被活活烧死。 形势万分危急,我连想都没想,游到船底,一拳头砸开了纸扎船,火焰哗哗地往下落,这时候才看见一口棺材里站着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拼命地呼救,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他根本跳不下来。 我潜入船底,豁出被烫伤的危险,撕开纸扎船的竹篾,用力向上一顶,将棺材顶翻了过来,与小孩子同时落水的还有许多个童尸,唯一庆幸的是小男孩还活着,我凭借着本能抱住小男孩向岸边游去。 而那位潜入水下盗取盒子的人,竟也游了上来,他已经上岸,手中正捧着金属小匣子。 我扛着小孩儿往前走,好不容易把小孩子推到岸边,我喘着粗气:“小朋友,你没事儿吧?” “谢谢叔叔...。” 他的话音刚落,我和小男孩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黑溜溜的,模样古怪,长得满脸黄毛,圆圆的小耳朵长在头顶上。 我感觉大脑一阵眩晕,虽然不适感非常短暂,等到视线再度清晰时,那个小男孩竟然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出了幻觉时,发现刚才的小男孩所处的位置有着一撮毛发。 当我捡起来,方才恍然大悟,莫非..那小孩子是黄皮子变的? 茫茫夜色之下,那位偷走盒子的男人正在跌跌撞撞地往远处跑,我们距离已经很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追逐,迎面又来了一大群拿着手电的村民。 大家一窝蜂地冲上来,就将那位逃跑的男子当场擒住! 见到韩思思带着村民赶来,我告诉他们叫几个人去河边打捞童尸,这些尸体就是男子犯罪的证据,接着,当天深夜我回到村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那位黑衣人被村民用绳子捆上了,正关在吴老二家的厢房里。 李玉昌得知消息,也很好奇对方的身份,而那一盒子的手指头便是最好的证据。 等他来了以后,我们跟着村民一起去审问这位不知名的男子。 到了吴老二家门口,有几位村民告诉我们,这个人一问三不知,也不见慌乱,牛气哄哄的,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我回想着刚才,棺材里的尸体,认真到:“我看到他带来的棺材里有那么多的尸体,就算他不承认,真相也由不得他!” 村民迷茫道:“陈师傅,我们听你的去河边打捞童尸,根本没有啊,不过..倒是在河里捞出八只黄皮子,你要不要看看?” 第三百五十七章 胡辛炎 “黄皮子?你不是说发现童尸了吗?”听到村民的话,李玉昌当时就看向我,严肃说,“陈正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光凭几只黄皮子和那些尸体,是没有办法立案调查的。” 我点点头,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觉得无比恼怒。 村民将金属盒子递给我,里面的东西他们谁也没敢乱动。 之后,我和李玉昌两个人推门而入。 打开灯看到男子双手被绑着,低着头,知道我们进来,气愤道:“快把我放了,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我厉声质问:“不死药是你做的?” “呸,不死药这种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是假的,你居然还会来问我?”男子这时缓缓抬起头。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惊讶道:“你是胡辛炎!” “你认识我?”胡辛炎也有些意外。 他正是那天接林茹下班的青年,欧瑾璇说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继承人,可这么一个年少多金的富二代,怎么可能会来放河灯? 他愣了小半晌,认真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在学校门口纠缠我女朋友那个人?” 李玉昌看了我一眼,显然,他也没料到我们之间会有这样一种关系。 接着,胡辛炎又对李玉昌说:“我看您一身正气,想必不会这么把我锁着,再说了,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出去以后肯定报警。” 李玉昌沉声道:“那河面上的浮尸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胡辛炎依旧狡辩。 我端着金属盒子,认真道:“这里面的手指呢?你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它可是在你的手中拿到的,当然,如果说不是你的东西,那我可就把它拿走了。” 胡辛炎沉默了小半晌,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吃定他的时候,谁知他自信道,“你可以打开看看,里面只有一块儿玉佩,还是我姥姥去世前留下的。” “玉佩?” 我当时就傻眼了,等再次打开金属盒子,里面的手指头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枚玄武模样的玉佩,玉器质地圆润,晶莹剔透,雕工也是非常精致。 之前明明还是金色的王八,现在成了玉佩。 我拿出来仔细检查,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守在河边,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做到? 如果我没猜错,吸收江河风水之气为柴,借助炉鼎炼化尸气,最关键是要抛童尸凝成丹液。 说直白一点,这块玉佩把上百年来凝聚的尸气通过玉佩保存完好,这样一来,胡辛炎就有机会重新炼制不死药。 我内心极为地震惊,当初宝蛋偷偷告诉我,说他不是人,难道宝蛋没有胡说? 一旁的李玉昌也是一头雾水,再三确认都是黄皮子尸体,他问我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情形非常被动,我明知道是他做的,根本无可奈何。 可是不管我用观神术去看,还是借助面相推演,皆是普通的人啊。 李玉昌拍拍我的肩膀,“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尽量和平解决,否则我没办法对上面交代,还有,那些清朝古尸昨天开始疯长头发,我担心出乱子就把尸体全烧了。” 我点点头,烧了也好,否则肯定会出大事儿的。 眼前最难搞的就是胡辛炎,他摆明了有问题。 当李玉昌前脚走了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个面对面,我说:“你放河灯,引冥船,又借助棺材装黄皮子献祭,到底要做什么?” 胡辛炎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整个人的眼神也是显得十分凶戾,“这些事情恐怕与你无关,何况,我的事情你还没有资格去过问。” “你不怕我砸了玉佩?”我威胁道。 谁知他听了我的话不屑道:“对了,你的朋友是叫秦寿吧?好名字..。” 我顿时意识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去一脚踹在胡辛炎的心口,见他低着头咳嗽几声。 “你特么对秦寿做了什么!” 他冷冷道:“关老三违背了承诺他必须死,至于你的那位朋友,你觉得是他的生死重要,还是我的玉佩重要?” “你用活人炼尸丹,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气得牙根痒痒,真想一拳打死这个混蛋,可我不能这么做,所有人都看着呢,胡辛炎只是放河灯,烧了芦苇荡而且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些童尸又变成黄皮子的尸体。 面对我的质问,胡辛炎冷笑道:“良心?我的良心早就在二十年前被狗吃了,告诉你,如果继续插手我的事,你会死..你身边的人也会死。” 他眼神冰冷,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可就像李玉昌所说,大家都是规则之下做事,如果众目睽睽之下我真成了杀人犯,那天下之大将无我容身之地。 我妥协了,因为不能用秦寿的命去赌。 “我怎么相信你?” 他说:“你放心,非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招惹那个矮个子。” 整件事情原本与我没什么关系,可看到胡辛炎之后,我就知道肯定还没完! 迫于压力我把玄武玉佩还给了胡辛炎,他活动下手腕,认真道:“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再不滚,我可就改变主意了。”我冷冷道。 当天深夜胡辛炎被一辆车越野车接走,事情原本就该这样不了了之,而我在第二天也接到秦寿的电话,他说押送关老三回京城的时候,半路让人给下药了,早上起来一睁眼,关老三竟然不见了! 他准备回沈城和我从长计议,研究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原以为村子荒岗的事情已经彻底结束,不承想第二天一早,有人来找我,说在辽河岸边发现了一个男孩的尸体! 全村的人跟着一起去看,小孩子被打捞上来,五根手指的指关节被野兽咬断,面朝下飘到岸边。 报了警以后,又开始着手调查,很快得知的结果是小孩子家住上游三十里多以外。 昨天在河边玩,不小心掉进河里,很快被水冲没了影子,家里一直都在寻找尸体,谁也想不到会漂这么远的距离! 话是这么说,可孩子的脚踝、手指皆有野兽咬过的齿痕,我有种预感,这一定是胡辛炎做的! 可根本没有证据,在官面上我拿他根本没有办法。 离开村子前村长留了我的电话,之后我便匆匆赶回沈城和秦寿会合。 在路上我脑海里全是死者的模样,脚踝上野兽的齿痕证明这孩子溺水之后,是被野兽咬住他的小腿,在水下拖行到了荒岗子渡口。 怪不得胡辛炎有恃无恐,原来早在我们动手之前,盒子里尸气所化成的“灵”已经被他利用玉佩封存。 我在胡辛炎手上吃了哑巴亏,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何况事情还涉及了人命。 回到阅微堂,秦寿早早在这儿等候,我俩一见面没等他开口,我拽着他说:“走,陪我一起去打架!” 秦寿赶忙道:“我爹说过,习武不是打打杀杀,习武是人情世故,绝不能随便和别人动手!” “你不想知道谁给下毒的吗?”我气愤道。 “啥意思?”一听我这么说,秦寿当时就急了,“你知道谁做的?卧了个大草,走走,必须让他们尝尝爷爷的拳头!” 我俩一拍即合,开车直奔向远大集团。 远大集团在市里非常有名气,全国都有企业分部,我们俩赶到市中心最大的写字楼,下了车,直奔向远大集团总部。 没等进门又被人拦下,我说:“胡辛炎在不在?” “找我们老总需要预约。” 保安上下打量着我们几眼,显然是没太看得起。 “我预约你大爷,告诉我在几楼!”一巴掌揪着对方的衣领,想起被无辜害死的人,心底就是火冒三丈,“这事儿与你无关,不要逼我打你!” 保安惊恐道:“在。顶楼..!” 第三百五十八章 祭河妖 我们两个匆匆走上电梯,我今天打定了主意,只要是不闹出人命,高低得好好揍他一顿。 电梯缓慢上升,秦寿活动着拳脚,似乎早已按奈不住他的拳头。 电梯到了十九层停下,楼道一个人影都没有,可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突然有一只小手出现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我和秦寿还提醒他小心。 紧接着有位穿着红色卫衣的小男孩迈进来,他低着头,戴着帽子,仅到我们腰部的身高,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模样,进了电梯以后一直背对着我们。 我说:“小朋友电梯是上行的,你到几楼?” 结果他缓缓撩开了帽子,后脑勺乱糟糟的毛发简直就像动物园里的猩猩。 我立刻意识到这小孩子不是人! 电梯狭窄,我和秦寿没敢轻举妄动,尤其这孩子转过身,只见他不仅长得青面獠牙,还有三只眼睛,五个鼻孔,奇丑无比。 秦寿当时就要干他,我意识到有问题,第一时间拦住,“千万别动手,他是尸魈,电梯里有监控,你要不想成为杀人犯,千万别动他。” 见他有几分不解,我赶忙解释尸魈是介于活人与死人之间,施法时会把自己变得极为恐怖,实际上非常弱鸡,只要一碰他就死,在天下百妖鬼当中算是出了名的碰瓷大师! 最可怕的是,尸魈死后会变成正常人的样貌,打死他,立刻会摊上人命官司。 我心里对那位胡辛炎更加好奇了,寻常的人家,谁还能养得起尸魈啊,它们虽然没什么攻击力,碰瓷可是一等一的厉害。 秦寿立刻明白了,恍然道:“真他妈阴险,这是给咱们搞自杀袭击啊。” 结果电梯在这个时候又开了,这一层全是人,很庆幸刚才没有冲动,如果秦寿动手碰他一根手指,今天我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由于尸魈最忌见光,电梯再次打开,他立刻戴着帽子匆匆逃了出去。 与此同时,电梯内又进来一位中年人。 电梯刚一关闭,他主动说,“我们老板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不如先在电梯困一会儿。” “玛德,让胡辛炎来见我!” 我出手掐住中年人的脖子,刚一碰触他的身体瞬间消散,化成一张泛黄的牛皮纸,紧接着,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电梯的镜子里,对方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狂笑,随后电梯摇晃了几下然后停电了! 我和秦寿气势汹汹来报仇,被这个王八蛋给困在电梯里面出不去。 对方接连先用尸魈引诱我们犯罪,又用鬼画卷内的怨灵使电梯卡在半空。 如此不想正面接触,难道是因为害怕吗? 秦寿被镜子里的鬼魂嘲笑,一时愤怒,挥拳狠狠砸碎了玻璃,实在是没有更好办法,我们俩蹲在电梯里等待救援。 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俩从上午九点多一直困到下午两点,才等到电梯救援。 狭窄的空间,好悬没把我们俩憋死,解救出来时,看着走廊站着许许多多的人,其中胡辛炎也处在人群中。 我也顾不得人多势众,气势汹汹走过去,质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大家都在议论着我和秦寿的身份。 胡辛炎作为远大集团的继承人,在员工的心里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年少多金又帅气。 胡辛炎虽然面带笑容,却压低了声音说,“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你信不信我明天开始就能花重金请暹罗的降头师、黑茅道士,甚至龙虎山一些在江湖上的道士,买你的命。” 我没理会他的那些威胁,继续道:“那个小孩子是不是你做的?” 秦寿这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显然已经随时准备动手。 胡辛炎继续道:“事情与你无关,要不要打个赌,那个村子的事儿还没结束。” 我想起他佩戴的面具,问道:“你是天渎的人?” “天渎本为天地所不容,可我只是生意人,提醒你一句,我做的事情三大道门早已默认,你能怎样?” 我想都没想,一拳挥过去,将胡辛炎重重打飞了出去,当他撞在墙壁瘫倒在地的时候,周围一片骚乱,我敏锐感觉到有两股令人惊惧的气息弥漫,可他很快又收了回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陈正,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茹?” 回头只见林茹急匆匆地赶来,她用力的推了我一下,眼神中有着一丝失望,“你为什么打人?” 面对林茹的质问,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我看到胡辛炎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而为,包括藏匿在人群中的两个神秘人。 如果真正交手,我有预感,哪怕是我同秦寿与之搏命,胜负最多不会超过五五。 显然,他是故意在这里激怒我动手。 可我心里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跟他死磕了。 我冷下来脸色,认真道:“他该打。” “林茹,是他让我离开你,我不答应他就打我,不过你放心,就算打死我,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心!” 胡辛炎说的极为深情,引起周围年轻花痴的羡慕与议论。 林茹又喊:“陈正你把话说清楚!” 我知道继续打下去也不可能了,深吸了口气,有几分无奈道:“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还不如不说,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没有权利去干涉你的自由,可你与谁在一起都行,唯独他不行。” “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消失了整整七年,今天突然出现就要干涉我的生活,可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 林茹歇斯底里的大吼声,的确刺痛着我的心。 可当时的我别无选择,沦落海外仙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九死一生终于回到华夏,可胡辛炎的做法如此惨无人道,我若不宰了他,还修个屁道! 为了搞清楚他的身份,我准备与龙门联系一下。 离开远大集团之后,通过秦寿的电话我与单无涯取得了联系,当时,我开门见山地问他,远大集团胡辛炎是谁! 单无涯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暂时你还不能动他。” “为什么!”我在电话里就急眼了,“你知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吗?为什么不能动他,他是你爹还是你儿子?” 单无涯说:“你的转正已经批了,所以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告诉你也无妨,荒岗子码头那儿曾在清朝时期被一位高人埋下了河神之眼,用于挽救清朝破败的国运,可没等做完,大清亡了,高人一时悲愤以五毒祭河神,化神为妖。” “那与胡辛炎有什么关系?” “巧就巧在那个缺德的玩意儿就是胡辛炎的太爷爷,按照年代区分,河妖之眼若不趁早挖出来,五毒顺水而下,下游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单无涯长叹了口气,也显得很无奈。 他还告诉我激动也没用,胡辛炎的确是天渎中人不假,可天渎也是有强有弱的。 当年镇元子一己之力进入京城,大家都知道他是天渎妖道,谁敢正面刚他? 双方都在遵守着某一项不成文的规矩,所以说,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要看实力。 我在电话里问单无涯,胡辛炎有个鸡毛实力? 单无涯说:“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胡辛炎的后台可是天渎十妖之一,那十个人曾经都是华夏道门正统弟子,因为一些私欲或是别的事情叛出师门,不仅实力强劲,行踪诡秘,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后来正道与天渎打过几次,双方势均力敌,大家都在遵守各自的规矩,所以说,你懂得..也就那么回事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十妖 我在单无涯口中的只言片语,算是有所明悟,这天底下的规矩,都是给普通人定的。 当我问起单无涯,胡辛炎的靠山到底是谁? 单无涯感慨道:“你刚刚加入特勤处,有些事情还不是特别了解,像天渎十妖那可是能与镇元子相提并论,足以见得其恐怖之处。” 我想起了恐怖老道士强悍之处,吸了口凉气,没想到胡辛炎还有这等靠山。 单无涯还说,这是三大道门与龙门不成文的规矩,彼此间都是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只不过,因为龙骨牵涉传承,以及我身上的金龙之魂,使龙门与三大道门闹得不太愉快。 我在电话里问:“我从未听说过天渎十妖,他们到底是谁?杀人者要偿命,就算他爹是玉皇大帝能怎样!” 单无涯在电话里劝我时机未到,再多等一等。 而天渎十妖个个不凡,地仙镇元子为首,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不分先后。 分别是五通神,幻海邪僧、苏北蝗神婆婆,鬼林瘟病老爷、穷三奶奶,泰山狐妖、黑毛鬼神,屙尿土地爷,以及疯儒。 曾经珍妃娘娘也是天渎十妖,可由于万寿山恪守门规,保持中立,不再列为十妖。 七年前,疯儒削发为僧,大彻大悟,也已经脱离十妖。 现在十妖有所变化,提到这儿的时候,单无涯语气一顿,无奈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你在东瀛化妖杀了神霄派的王道长,现在有人把你认为是新一代的天渎十妖。” 我颇为惊愕,反问道:“若被扣上十妖的帽子,会怎么样?” “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当然,你要是能立得住名头,像镇元子那样,也没人敢招惹你。” 我苦笑了一下,自然界的法则永远不会变,不管哪里都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单无涯也长叹了口气,“你暂且忍耐一下,胡辛炎是五通神的嫡系,如今又牵涉河妖之眼,杀了他的确容易,河妖之眼怎么办?还有,五通神这些年私底下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李战追踪莞城调查的牡狐,就是五通神的部下。” 我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不管单无涯怎么说,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胡辛炎的后台很有实力,掌握的商业帝国又能给某些门派带来金钱上的支持,河妖之眼又与他祖上有关,只要他不亲自去害人,道门对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难怪他能有恃无恐。 在电话里单无涯与我聊了很多,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凡事以大局为重。 可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局?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喜怒哀乐忧伤思绪,若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在面前,明明能救下,却没有救,这种内心的自责会干扰我的道心,早晚有一天会因此走火入魔。 等我们到了阅微堂,我本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再去荒岗子,怎料当天居然有人登门 来者正是韩思思,秦寿还在一旁故意逗我,说是刚刚失恋,就有人过来续弦了。 我瞪了他一眼,客气道:“别在意,我朋友就喜欢胡说八道,对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那个...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我和你说过撞鬼的事情。”她吞了口唾沫,十分恐惧。 我有些纳闷,就问她怎么了? “你走了以后当天,我们也赶回了市里,我的同事李丹、赵迪还有陈晨,他们几个都撞鬼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色非常难看。 我把韩思思请进屋里,让她慢慢说起事情的经过。 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各自回家,半夜的时候,赵迪和李丹亲历了一件可怕的事。 两个人当时都挺累的,李丹洗完澡之后就睡了,结果迷迷糊糊她感觉有手在摸她,李丹告诉我她闻到一股子怪味儿,说不出来,很像老年人身上散发的味道,她用力去推,让赵迪先去洗澡。 可没想到赵迪特别猴急,进了被窝就开始折腾,李丹也很纳闷男朋友怎么像换了个人。 完事儿之后,李丹起来去上厕所,结果门打开了,她看到赵迪竟然在外面回来。 李丹吓得大声尖叫,指着屋里说有人! 赵迪赶忙把门锁上,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谁知道等警察来了以后,屋内根本就没人。 赵迪还埋怨李丹是做噩梦了,可她哭着说自己非常清楚。 就在警察走了以后,半夜她又听见咚咚的响声。 这一次,连赵迪也听见了。 两个人把灯打开,声音会消失,可闭了灯又会出现。 这时,赵迪回厨房拿着菜刀,确认声音是柜子里传出来的,他指着柜子喊,让里面的人出来,当他试着拽开柜门,一个纸人居然在柜子里掉了出来。 当时把俩人都吓坏了,逃出家门就给韩思思打电话,他们昨天半夜就搬到她家住了。 可没过多久,他们相继接到陈晨的电话,没想到他刚才也撞鬼了,险些死在外面,当时正在开车,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当他四处找纸巾的时候,有一双干枯的手递给他一张纸巾。 陈晨在后视镜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头,干瘪的皮肤满脸褶子,一张嘴,嘴角还向外流着泥汤。 把他吓得当场撞在防护栏上,若不是车子的安全系数高,可能早就死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都觉得事情特别诡异。 之后韩思思想到了我,在李玉昌那里找到我的联系方式,今日这才登门。 我心里也有几分狐疑,莫非是吴老二的亡魂回来了? 她十分紧张道:“陈师傅,之前我可能脾气急躁点,哪里得罪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事情实在是邪门,所以还请您能帮帮我们。” 我也觉得纳闷,与单无涯通过电话,他告诉我荒岗子的事情还没结束,可韩思思他们几个撞鬼显然有点不同寻常。 更何况吴老二不都死了吗,怎么还纠缠他们几个? 我说:“这样吧,我收拾收拾东西跟你去一趟,到了你家之后再研究,不过有件事咱得说话,道不贱卖,生意归生意,一码归一码。” 听了我的话,韩思思连连点头,告诉我放心,一切都按照市场行情办。 我这么说也是故意的,虽然我不差这点收入,但我就是特别讨厌那些伸手党,他们总觉得你说几句话的工夫,又没有什么本钱,惦记着想要吃白食,你若是拒绝,他说你小气,你不拒绝,他却蹬鼻子上脸。 老祖宗早已把人性看透,这才有了道不送卦,医不叩门的说法。 秦寿回去休息,我带着点家伙事跟随韩思思一起去了他家。 刚进门,客厅聚集着他们三个,看着地下摆着的被褥枕头,这几个人显然是在客厅睡了一夜。 见到我的时候,他们都特别尴尬,十分局促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我坐在沙发上,让他们有话尽管说就可以了。 李丹率先道:“陈师傅,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我们到哪,总感觉有人跟着,昨天夜里我只不过去了趟厕所,结果门打不开了,电灯一闪一闪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都是血,多亏赵迪把门踹开,要不然我肯定会被吓死的。” 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这件事的经过,无一例外,他们都经历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陈晨还说,自己甚至去酒店,结果依然能看到可怕的老头跟踪他。 我点起一支烟,吞吐出去的烟雾逐渐弥漫,这被称为“烟屏”,是我麻衣派针对邪祟所用。 就好比出马大仙会看香火,麻衣术士的烟屏能够看出鬼魂是否纠缠。 随着烟雾缭绕,女性被熏得咳嗽,烟屏在李丹和赵迪的眼角处有所逗留,证明二人是绝对做了某些事情,让自身负责营卫的七魄一瞬间失守。 他们见我不语,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盯着李丹和赵迪,认真道:“你们当初在吴老二家,是不是没听我的话,做了男女之事!” 第三百六十章 道不送卦 听了我的话,赵迪和李丹两个人还在否认。 男女之间的情难自禁我能理解,可高低也得分点场合吧。 陈晨当时就急了:“我说你半夜上厕所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背着干那事儿去了,又不是刚处对象,至于吗!” “都怪你,我说不弄不弄,你非得弄,这回出事儿了吧!”李丹也没好气道。 赵迪一脸委屈,“也不能全怪我啊,不是你说在外面刺.刺激吗。” 李丹的脸蛋当时就红了,眼看要恼羞成怒,我说:“先别吵了,你屋里扎纸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好端端的屋子里就出现那么个东西,都要吓死我们了。” 李丹拍着胸脯,十分后怕。 听他说完,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一男一女行男女之事,如果地方不对劲,这叫“秽神”,像农村的田地、苞米地、山地、荒村、古庙、河边都容易秽神,招惹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就连东北农村都有一个讲究,若是野外撞见不正经的事情,需要向对方索要三红,即红裤衩、红衬衣、红衬裤,以免被害了运气。 但扎纸人自己又不会穿墙术,怎么可能跑到他家的柜子里? 现在是白天,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主动要求去了趟李丹和赵迪的出租房。 等进了屋子才发现,这里哪有什么扎纸人,地上分明是一张裁剪好的白色小人。 其他几人见此也有些意外,李丹很疑惑,“昨天半夜的确看到有一个扎纸人掉了下来,怎么可能变成它了!” “陈师傅,我发誓自己绝对没看错。”赵迪也说。 我打开柜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接着,我又拉开窗帘,在房间所有背光阴暗的角落找了几圈,终于在床头柜的侧面发现另外的一个小纸人,唯一不同的,这裁剪好的纸人是红色的。 一红一白,虽然仅有巴掌大小,甚至没有画好的五官,看起来却十足的阴森可怕。 “陈师傅,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跑到我家了?”赵迪忙问。 我将两个小纸人捡起来一把火点燃过后,面对四人的狐疑,我说:“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听到我的质问,四个人突然有了些许沉默。 陈晨尴尬道:“没..没有啊!” “那间破屋子,最值钱的就是一台黑白电视机,哪还有值钱的东西啊,对不对?”李丹说。 韩思思也问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说:“事情与你无关,你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去河边守夜,吴老二家只有他们三个。”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偷东西,在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了!”陈晨竟然恼羞成怒,“思思,你别信他,一个小神棍而已,能懂什么,我看就是大家太累了,所以才出的幻觉。” 我冷哼道:“自己被下了邪术还浑然不觉,不出三日就有妖仙索命,你若不信,就另请高明吧!” 我的话一出口,三人脸色剧变。 尤其李丹先绷不住了,哭着道:“陈师傅,求求你,我们错了,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我说:“来之前我与韩思思说过,道不送卦,刚才该看的我已经为你们看了,若想我出手相助,我也不讹你们,按照我七年前的收费标准,每人一万。” “你特么要抢钱啊!”陈晨怒道,“我们的确撞见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可我爷爷说过,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这天底下还是咱们凡人的天下,你开这么高的价格有发票吗?” 这世上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太多了,大多数人都喜欢藏着恶意去揣测他人,不管你怎么说,他都会把你的话当作辩解。 所以我一句话没说,心里反而特别平静,也许受到太多的误解,自己已经习惯了吧。 听陈晨他们叨叨完了,我摊开手道:“这样吧,你们忙着,我先走了。” 于是我转身准备离开,韩思思叫住我,李丹和赵迪忙说:“陈师傅,对不起对不起,他们不是那个意思,钱我们出。” “你们疯了,一万块啊!”陈晨特别不满,“我去太清宫请场科仪也用不了这多钱。”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拿没拿东西自己清楚,三日之内可以去北街找我,迟了就没救了。” 等我前脚离开,韩思思赶忙追上来,也不管其他人的呼喊,主动要送我。 等我们两个一起离开的时候,韩思思十分不解,她说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拿,为什么还会撞鬼? 我说:“你好好想想,自己回到家以后还遇到过奇怪的事情吗?” “那倒是没有。”韩思思说。 “那不得了,你的几位同事肯定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如果他们不听我的话,会出事儿的。” 我说得特别认真,就连韩思思也不由地严肃起来,她还试着问我,如果不出钱真的就见死不救吗?我摊开手,告诉她每一行都是有着自己恪守的规矩。 比如做我们奇门这一行,富贵者多收,贫穷者少收,但不能不收,否则中间犯下因果孽债就要自己来背,大家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韩思思却不理解,说不是应该积德行善吗? 听这话我笑了,“一开口就知道你是老菩萨了,积德行善,德从何来?救人就是德吗?万一所救之人明明该死,救了他算不算作孽杀生?既然以此谋生,便不会以此积德,真正的德行在心里,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本心。” 见她似懂非懂,我还是好心告诉她一句,算命有三不收,阳寿尽者不收,大祸临身不可避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他们三个显然皆不占此,也是有救的,至于怎么选,就要看自己了。 等我回到阅微堂,和秦寿点了份外卖,打算明天返回荒岗子村搞定河妖之眼。 没想到那天傍晚,韩思思带着李丹、赵迪又来了。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邀请他们进屋,李丹和赵迪两个人给我放了两万块钱,祈求道:“陈师傅,希望您千万不要见死不救,我们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是啊陈师傅,谁能想到来的竟然是个妖怪啊。” 两个人一言一语,显得非常崩溃。 说到底我还是有些慈悲之念,若他们真心求我,一块钱与一万块钱其实是一样的。 只不过我很讨厌他们说话的态度罢了,听着二人再三乞求,我安慰他们慢慢把话说清楚。 李丹的逻辑还算清晰,他告诉我,那天在村里,韩思思走后没多久,赵迪偷偷去找她。 两个人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可刚刚结束,门外窗户旁趴着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 着实把二人吓了一跳,慌忙穿上衣服,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这家的房主的。 结果,那老头进门自称是吴老二的朋友,吴老二生前有藏了点古董,死得匆忙没告诉儿女,恰巧被他偷偷看见。 老头又说自己无儿无女,身体还不好,见他们几个都是知识分子,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不管有没有宝贝,先给三个人每人一千块钱,但挖出来之后他必须选走一样东西。 韩思思当时不在,陈晨赶来之后,三个人再三商议,其实也是各怀私心。 于是,他们真就偷偷答应老头,帮忙去挖宝贝! 这一挖不要紧,真就挖出点邪乎事儿。 第三百六十一章 金头蜈蚣 谁也没想到,所要挖的地方竟然是吴老二家的炕头。 他们三个在院子里找出羊镐,拆砖拆墙,真就把土炕给扒开,里面被烟火熏得黑漆漆,那老头说,宝贝就在下面,让他们继续挖。 等把土炕底下清理出来,竟然发现数十枚金钱儿。 由于大家都亲眼看见王屠夫一夜暴富的事情,在没有确认是不是纯金之前,谁也不敢乱说话。 老头说,这里的金钱都归他们,他只要金钱下面压着的一个盒子。 他们三个可都是科班出身,下过墓穴,见过古董,自然知道金银器皿肯定不如有历史底蕴的古董值钱。 三个人觉得,既然都是要拿,那就全拿,对方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大家黑吃黑,怕什么? 贪念一起,眼睛红了,心自然就黑了。 将一堆金钱收好,按照老头的指示果然扣出一个小小的玉盒子,擦掉表面那一层熏黑。 盒子精巧玲珑,不知装的什么宝贝,本想打开看看,却发现盒子四面都没有缝隙,用光一晃,金光闪闪,迥异异常。 老头眼神里冒着精光,第一时间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全是白米,催促陈晨把盒子放进来。 怎料三个人早已串通好了,不打算把这个盒子给老头。 于是,陈晨耍起无赖,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盒子是他刚才掉进去的。 老头气得浑身哆嗦,直骂他们不讲信用,又说这个盒子非同一般,吴家三代人的灶火已经烧了足足一百年,对老头来说是宝贝,对三个人来讲是毒药。 他们三个见盒子精巧,一开始就没打算给。 老头也急眼了,骂他们做人不讲信用,都不如畜生。 话音刚落,老头目露凶光,眼珠子瞬间变得全黑,尤其双手指甲变长,看起来就像野兽一般。 三个人被吓了一跳,甚至在一时间以为自己中了幻觉。 老头过来抢盒子,结果陈晨出手阻拦,被老头一巴掌打得口吐鲜血。 鲜血意外飞溅到盒子上,老头大喊一声不好,偏偏屋外传来一阵阵野猫叫声,声音一阵阵的,比春天的叫殃子还要瘆人。 那老头再三犹豫过后,还是匆匆逃窜离开。 与此同时,喷在金盒子上的鲜血渗入其中,只见盒子缓缓裂开,一只金灿灿的蜈蚣自盒子里逃了出来。 三人被吓了一跳,更让人不解的是,蜈蚣头部宛如黄金般闪耀,与之前所见的蟒蛇时的怪异相同,金头蜈蚣同样在第一时间开始四处乱窜。 偏偏金头蜈蚣命里该有一劫,蜈蚣逃出吴老二家,翻过了院墙,没想到隔壁邻居家养了二十多只大公鸡! 前些日子那一声炸雷吓死了许多牲畜,偏偏家养的公鸡都没事儿,一瞬间就是鸡飞狗跳,那几百年不曾被灶火烧死的金头蜈蚣,却被大公鸡给吃了。 第二天,三个人就匆匆赶回来,又接连发生后面那些古怪的撞鬼事件。 接着,李丹把所有的金钱放倒在桌子上。 我很清楚,灶火是天地间最大的火,因为灶火可以做饭,而民以食为天,所以灶火可以焚烧天下一切之物。 就连农村老百姓掏灶坑的铁棍,在古代叫“打尸鞭”,专打邪魔外道,甭管是活人死人,一棍子准能撂倒。 金钱可以镇压玉盒,同样与封住丹液的玉佩一样,都能起到封灵的作用。 盐米可以用来拔毒、吸附邪气所用,怪不得那老头用带来的一袋子白米,需要用它降服金头蜈蚣之后,方能把它带走。 至于这二十枚金钱,我仔细观摩了一下,被灶坑烧了一百年,是一等一用来打鬼的宝贝。 我去厨房取来一袋咸盐,把金钱丢在咸盐里面,不一会儿,白色的盐巴变为淡绿色,接着,我把所有的金钱掉下来,上面附着的一层镀金消失不见,金钱失去了光泽,就是普通的铜钱。 我说:“上面的金光是吸附金头蜈蚣的邪毒,对人体有害,原本再等个三五年,金头蜈蚣就会被破掉修为,炼成丹液,结果被你们给破了。” “陈师傅,是不是那个老头在背后害我们?”李丹问。 我点点头:“显而易见,就是那老头做的,这两个纸人也叫换命纸人,第一次那老头给你们钱的时候,就已经偷偷下咒了,白黄是用来驱鬼所用,对方精通移魂、占卜、奇术,我怀疑是耗子成精所变。” 当初吴老二喉咙里就跑出一只大老鼠,我和秦寿想抓他,被村民一打岔,老鼠顺着烟筒跑了。 照此看来,那只大老鼠从一开始截走吴老二的气就是有目的的。 听我说完,二人脸色大变,忙问该怎么办? 我说:“这样吧,两万块钱你们收回去,二十枚金钱算作报酬,你们可以拒绝,金钱是一种道家降魔钱,并非纯金所做,市场价不超过50块,由于被灶火熏了百年之久,沾上金头蜈蚣的法力,对我的用途很大,你们自行考虑。” 李丹忙说:“陈师傅,别说不是金的,就算是纯金我也不敢要啊,您要能收下可实在是太好了。” 赵迪这一次也没有反对,于是我把二十枚铜钱收好。 韩思思又问:“你们给陈晨打电话了吗?” “打了,陈晨说他四舅老爷是道士,还问我们要不要去,一个人188块钱还赠一张威猛大力符,说是贴在身上,别说降鬼,就连腰脱都能治好。”赵迪无奈道。 李丹一脸嫌弃:“咱们该做的也都做了,还好思思没有答应他处对象,这人也太抠门了,谁要是跟了他,可就倒八辈子霉了。” 韩思思担心陈晨出事儿,毕竟是人命关天,他打了几个电话,没有打通,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秦寿冷哼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陈正是我见过最厚道的师父了,在京城讨生活的大仙才叫一个黑呢。” 事不宜迟,告诉他们先处理正事儿。 因为两个人是“办那种事”时候被老鼠撞见,这叫秽仙,二者摊上因果,之后又收了人家的钱,就算是他们几个安心把玉盒子给了“老头”,不出一个月,这三个人也会出意外。 因为一开始,那老妖怪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我让他们三个分别给青龙图上香,磕头跪拜,祈求青帝龙王救他一命,若能活下来,必以龙王名号做足一百件善事,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三个人按照我的话照做,清香袅袅,缭绕在青龙图前。 龙头的虚影若隐若现,当然,他们几个肉眼凡胎看不到青龙真容,饶是如此,有青龙守护,三人的性命无忧。 随着青龙虚影吐息香火,只见所有的青烟侵入了他们三个的七窍。 同一时间,只有赵迪与李丹二人的耳朵眼里开始向外冒出黄脓,疼得他们俩抱头打滚,仅仅挣扎半分钟过后,先后在二人耳朵眼里爬出五只蜱虫。 疼痛顿时消散,瞧二人惊魂未定,我说:“蜱虫是他们追你们的手段,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在每次做好事时,要念以北方青帝龙王,搬家以后养只狸花猫,老鼠怕猫,就算成了精,它该怕也是怕。” 见三人点头应允,我看了眼画卷上的青龙,既然答应他护我三年,三年之后我带他化龙。 功德对于外五行大仙来说,可是涉及性命大事。 当然,按照道书《龙王品》的五帝龙王,分别为“东方青帝青龙王,南方赤帝赤龙王,西方白帝白龙王,北方黑帝黑龙王,中央黄帝黄龙王。” 但我偏偏要封他为北方青帝龙王,这也是避免犯忌讳,万一人家念叨北方黑帝黑龙王,岂不是重名了? 不过,荒岗子村的事情不能再等了,金蟾被我压在关帝庙,毒蛇死在蛇坑旁,金头蜈蚣又出现了。 如今五毒已出其三,还剩下壁虎、蝎子不知所踪。 可胡辛炎说事情与他有关,莫非黑老鼠也是他的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荒村鬼话 青龙图替李丹和赵迪两个人解决了麻烦,至于他们之后会不会遵守承诺,就要看自己了。 与鬼神打交道,可从来就没有“老赖”二字,如果他们真敢食言,我打包票青龙一定会弄死他们几个。 见韩思思担忧的模样,我劝说道:“若你那位朋友命不该绝,让他明日上午十点之前来找我,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李丹和赵迪两个人知道自己已经得救,向我连连感激道谢,李丹从旁忙说:“陈师傅,瞧咱们都差不多的年纪,你有女朋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把表妹介绍给你,我表妹可漂亮了,舞蹈学校的老师,今年22还没谈过恋爱呢。” 我尴尬道:“多谢好意了,收了金钱再收人可真的说不过去啊,你们两个回家以后好好休息,只要以青帝龙王的名义做足一百件善事,缺一件都不可。” 赵迪也说:“放心放心,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我们都是文物研究,若有用上我的地方随时打电话。” 天色已经很晚了,与这三人简单聊了几句,他们先后离开了阅微堂。 当天我也没闲着,把二十枚金钱用红绳串在一起,放在祖师爷牌位前供奉。 按照规矩,需要供奉三天才能正常使用。 秦寿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觉得单无涯提到荒岗子村的事情涉及了河妖之眼,胡辛炎又是唯一能找出河妖之眼的人。 我们若是插手,万一出了事儿,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怎么办? 我说:“当然是凉拌,总不能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吧?单无涯怎么说是他的事儿,胡辛炎害死一个无辜的小孩,这条命他必须偿。” 秦寿特别无奈说,单无涯让他在沈城盯着我点,等到京城那边孙北堂与三大道家谈妥之后,还是需要将你接回去,处理一下潭拓寺石锅里压着的金龙气脉。 听他说完,我也长呼了口气,潭拓寺里的金龙气就是按照三元九运设下的一种封印,那种磅礴的力量好似炸弹一般,一旦爆炸,足以颠覆京城风水。 这绝对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可如果按照老办法解决,需要将我打入地脉,作为生桩弥补华夏五行龙脉。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我爷爷不可能会给我留下死局,这件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暂时还不知道荒岗子村又有什么危险,多点法器傍身还是好的。 等待金钱供奉的三天,陈晨信了他四舅老爷的话,没有出来找我,至于现在他的生死,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中午,我和秦寿吃了两碗老边饺子,十二点之后,带着奉天锣、阴阳槌、铁胆去找杜四海。 结果刚进他们家那条胡同,竟然在街上撞到他。 那天他打扮得非常时髦,给我看得一愣神,我拦住他问干啥去? 杜四海一边说话一边看表,显得很急,说附近新开一家叫“晚年夕阳红”的舞厅,他最近搭上一个舞伴,每天准时准点找人家跳舞。 等我要把三件宝贝还给他,杜四海却很不耐烦,告诉我挂在窗户上就行了,去晚了舞伴该让人抢走了。 我拎着三样宝贝,一时间有些错愕,这...这还是祖传的宝贝吗? 秦寿耸耸肩,盯着杜四海匆匆的步伐,感慨道:“这老头好骚啊。” 当天回到阅微堂休息,我也在考虑和林茹之间到底要不要再解释一下? 说实话,如果误会始终带着误会,我心里的确有些不甘。 仔细琢磨一番,我觉得还是等到干掉胡辛炎之后再说吧。 心里正纳闷,都已经这么晚了,谁会给我打电话联系啊。 接通以后,对方用试探着的声音问:“你好..是陈..陈师傅吗?” “您是?” “陈师傅,我是荒岗子村的村长,我姓郝,叫郝大宝,前天你离开村子的时候咱们留过电话。” 我恍然记起来,当初村长担心村子还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他心里没谱,这才在我离开的时候留了电话。 我问他,这么晚了,还有事儿吗? 郝村长在电话里重重叹了口气,“王屠夫一家子不知道怎么就上吊了,满门绝户。” 我着实惊住了,其实最开始也想过王屠夫会遭大蛇报应,但没想过会这么惨。 于是,我问起这人是怎么死的? 郝村长战战兢兢道:“陈师傅,给你打这通电话,还是有点别的事儿,村里担心他们一大家子吊死鬼会阴魂不散,就把尸体抬到村子外的瓜棚里,打算放一放煞气。” 说到这儿的时候,郝村长的语气竟然有些哆嗦,似乎回想起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陈师傅,你说真有鬼吗?昨天半夜,有人半夜回村看到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当时也没多想,可第二天早上,左邻右舍看到王屠夫他们一家三口竟然又回来了,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张着嘴,脸上全是黑斑,特别臭..没吓死个人啊。” 我心里也有几分狐疑,莫非诈尸了?于是我问他尸体火化了吗? 郝村长叹了口气,“您是不知道,今天殡仪馆的灵车拉着王屠夫一家三口,没等出村子呢,结果四个轮胎全爆了,尸体也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最可怕的是全睁着眼,司机当时都吓尿了,说是给多少钱也不拉。”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我还是有着几分不解,追问王屠夫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人,怎么还满门绝户了呢? 郝村长深吸了口气,把前两天奇怪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我。 我们离开村子的那天,大家本都以为王屠夫杀了常大仙会遭报应,所以大清早就去门口等着。 谁知道,那王屠夫不仅什么事儿没有,还龙精虎猛,听左邻右舍念叨,昨天晚会上两口子折腾半宿,嗷嗷叫唤地惹得邻居睡不好觉。 大家都以为王屠夫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宝贝。 有钱了王屠夫的兴趣爱好比较广泛,尤其偏爱赌博,以前不敢玩大的,这次不一样,多大都敢玩。 邻村有个二混子,找两个人串通一起叫王屠夫打麻将,按道理来讲,十赌九诈,三个人合伙赢一个人,王屠夫多半是废了。 让人万万想不到,从早上开始打麻将,玩到天黑,王屠夫大杀四方,把三个人赢得分文不剩。 这三人纳闷了,总觉得麻将有点邪性。 当时又打电话叫来一位以赌谋生的老千,这人会一手“猴子顶灯”的绝活,偷换牌功夫让他十几年从未失手。 偏偏和王屠夫玩的那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每当老千准备耍活儿,手指头就会抽筋,想换牌总是慢半拍,硬着头皮玩了一会儿,又让王屠夫给赢光了。 当时散了赌局之后,王屠夫带着一兜子钱兴高采烈地回家。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赢了好几万块钱的王屠夫,一家三口就在当晚上吊自杀了! 据郝村长讲,王屠夫死相特别凄惨,喉结都被勒断了,表情狰狞,临死前似乎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三百六十三章 魇咒 郝村长在电话里问我,自己在村里生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像最近出过这么多的邪乎事儿。 他担心会不会像之前河妖蛤蟆似的,导致其他无辜的人出事儿。 我算了下时间,明天“降魔钱”就可以用了。 告诉他放心,等明天上午我们赶回去,至于王屠夫的一家三口全部抬到他家,剩下的事情他们不用管,等我回去。 郝村长在电话里连连道谢,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问我多少钱? 我让他放心,这次是邪祟做乱,就算没钱也会一管到底。 第二天出发前,我一个人去了趟易斋,进门非常直接地说:“给我准备点法器,我要出去办事。” 老鬼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贱贱地说:“不愧是本店至尊vip,每次有新上的宝贝,你总能第一时间碰见。” 说着,老鬼在抽屉里拽出一把大宝剑!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这..这不是晨练时候大妈背着的太极剑吗?” 老鬼一瞪眼睛,“你可不要瞎说,实不相瞒,这是我在一位来自任家镇的道士手中收来的,他祖上世代都是驱魔家族,曾经斗僵尸捉厉鬼,人送外号鬼见愁,这把剑名为‘镇厄’,很贵的哦。” 我端详着太极剑,祖传的?上百年前就有304不锈钢了吗? 我总觉得他有点想坑我,但有前面的案例,我就问他多少钱。 结果,老鬼给我竖起一根手指头。 我说:“一万?” 他摇摇头,我惊呼道:“你不会要十万吧?” 见他还摇头,我把宝剑放下,开玩笑,一把剑要一百万?疯了啊。 结果老鬼淡定道:“一块钱就行了。” “你疯了?”我睁大眼睛,吃惊道。 老鬼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别看剑便宜,但话得说在前头,如果断了,你得赔我10万!” 我琢磨着他转性了?以前一口价的买卖变成讹人了? 当我准备放下的时候,老鬼又说:“这把镇厄剑很特殊,不是一般的剑,是特别的剑,大家都是行里的人,你可要考虑清楚哦..。” 瞧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了奉天锣的事情在先,我决定还是相信他一次。 老鬼竟然给我拿了一张合同,我自己审一审,确认无误后签字。 本想瞧一瞧宝剑是如何锋利,于是,我将它拽出剑鞘,看着泛着寒光的剑身,我不由赞叹,真是好剑啊好剑。 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轻轻挥动剑身的一刻,咔的一声脆响,断了! 老鬼兴奋的拍着手,“拿钱,十万,刷卡还是现金?” “我尼玛,你居然坑我!”我顿时大怒。 老鬼把合同一亮,白纸黑字,珍宝古董,损坏照价赔偿。 再三确认无误,我竖起大拇指,“你牛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刷卡!” 一把残剑竟然花了我十万块。 不过,我后来还是把宝剑带走了。 心底抱着侥幸心理,老鬼挺神秘的一个高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耻吧?再说钱我已经花了。 谁知道,我还是高估他了。 与秦寿一起折返回荒岗子村,抵达全村cbd的乐福商店门口,依旧聚集着很多位大爷大妈,广场上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四个老太太背着太极剑跟着一起缓缓扭动着。 我瞪大眼睛,回头看看后座的断剑,连包装都是一模一样的! 他妈了个der的,又坑我?我发誓等这次回去,就算打不过他,也得往他们店的锁眼滴502胶水。 刚下车,郝大宝就急匆匆赶来,拉着我的手,见到亲人一般,两眼泪汪汪。 “您可算是来了,今天上午,村里有几个胆儿大的,骑墙头去看王屠夫,结果,院子里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大门是锁着的,这不会像电影里面似的,一家三口跳墙跑了吧?” 我问郝大宝,他们有没有进屋看看?他听完之后连连撇嘴,都邪乎成这样了,哪个缺心眼敢进屋里啊,再说铁门一直都是锁着的。 让他在前面带路,我决定亲自到王屠夫家看看。 他家大铁门上着铁锁头,等郝大宝把门打开,只见院子里面阴气森森,等我们刚踏入其中,汗毛孔不由自主颤栗。 郝大宝很害怕,小心翼翼问:“陈师傅,你说王屠夫生前就横行霸道的,一会儿会不会从门里蹦出来掐我的脖子啊?” “我在这儿,他不敢。”话音刚落,我推开了他们家的屋门,看着眼前的一幕却不由吸了口凉气。 只见王屠夫坐在椅子上,双目圆睁,脸上遍布着尸斑,蛆虫在他的鼻孔眼里爬进爬出,非常的瘆人。 郝大宝吓得尖叫一声,躲在我的身后。 我瞧着王屠夫双手握拳,似乎在紧攥着什么东西,于是我将他的手指掰开,只见一个血淋淋的舌头掉在地上。 他的老婆孩子躺在炕上,身上虽没有外伤,可尸体已经腐败,需要尽快火化,最主要是他们的手掌也是紧攥着的,掰开之后,无一例外,都有一个舌头。 离开屋子,我又画了三张镇尸符,并撬开他们的嘴。 接着,我把镇尸符塞进他们的嘴里,让郝大宝打电话给火葬场,又说:“对了,王屠夫生前得罪过什么人吗?” 郝大宝思索道:“王屠夫嘴不好,为人蛮横,要说得罪,恐怕都得罪遍了,您的意思..他是被谋杀的?” 这倒不一定是谋杀,可好端端的一个人,干什么想不通就上吊了?尤其前一天还在外面赢了那么多钱。 这世上,赌博是最消耗运气的一种方式。 很有可能有什么东西故意在耗掉王屠夫的运气。 想到此处,我抬头看了一眼房顶,毕竟他们一大家子是上吊死的,就算有问题也得从根上去找。 没承想我一抬头,就见一双阴毒的眼神在房梁上俯视。 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秦寿,你上去看看,房梁上有什么东西?” 秦寿练武出身,步伐灵活,一个助跑就蹦了起来,徒手抓住房梁,向上一看,“什么也没有啊,你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当他下来之后,刚才看的特别清楚,的确有一双眼睛在上面偷看我! 可为什么好端端又没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房梁上肯定有别的东西。 于是,我走到王屠夫家的厨房,找了一个劈柴,缠上破布以白酒浇湿,一把火点燃,又在王屠夫家找了凳子,踩在上面用火把烧房梁。 浓烟滚滚,一开始还没什么,就连郝大宝都担心我把人家房子给点了。 结果,烧了不一会儿,房梁开始滴血..! 这时候,木柴噼里啪啦的裂开,就听“嗡”的一声,密密麻麻的绿苍蝇在房梁木头缝隙里钻了出来。 秦寿用火把烧死了大半,看到这一幕,我认真道:“王屠夫一家是被人下了魇咒,与常大仙的报复无关,有人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人误解,此次是王屠夫招了报应!” 一听我这么说,郝大宝也特别惊讶,他奇怪道:“您的意思说,他是被人害的?” “你们村子有外来的人吗?”我认真道,“有人给他下了咒,多半是大仇,你好好想想,谁和王屠夫之间有过节?” 郝大宝也在沉思,毕竟王屠夫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村里又发生一件可怕的事情。 村民匆匆跑来,说是村里二柱子带着老婆孩子回娘家,路过瓜棚附近,却无意间看到这里的人很多,又十分热闹,叫卖小贩干什么的都有。 两口子以为村里又开新的集市,自然没往心里去,正好回娘家,打算捎带着买点东西。 可挑来挑去,突然一阵乌云遮蔽了天空,天色暗沉的吓人,周围那些叫卖的小贩也变得不真实,很快,二柱子和媳妇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腥臭。 不知不觉间,竟然昏睡过去,等到苏醒过来时,已是红日高照,发现自己正处在瓜棚附近,原本那些热热闹闹的人,都不见了,更可怕的是,他们刚刚百日的孩子竟然失踪了! 村里人都出去帮着寻找,简直乱成了一团,现在就缺个主心骨,希望郝大宝过去给指挥一下。 第三百六十四章 肖哑巴 这大白天出现这么怪的事儿,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也顾不得王屠夫的事儿,急匆匆奔赴事发地。 那里距离村子大概10里地,很久以前那里是坟地,可后来开荒以后被铲平了,不知道最近村子到底怎么了,发生这么多邪乎事儿。 从一开始清朝浮尸有男变女,事出反常必有妖邪作祟。 如今单无涯告知我此地藏有河妖之眼,村里又有五毒大阵,毒蛇、蟾蜍、蜈蚣已经相继出现,我心里也在猜想,这次到底又是什么个东西。 秦寿开着车,带着大家赶赴到事发地,那里有一片西瓜地,别说藏着个人,就连个猫都藏不住,许许多多的村民帮着寻找,可翻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发现。 有一位村民跑来说:“郝叔,您来了给咱们参谋参谋,出来三四十号人,翻了好几圈,他家娃娃咋就蒸发了似的,连个影都没瞧见。” 郝大宝说:“二柱子人呢?那个小瘪犊子经常喝酒,是不是把脑子喝坏了,孩子忘在家里了?” 那位村民扯着脖子吆喝几声,不一会儿,二柱子就一路匆匆的赶过来,他眼睛急的通红,哭着说:“郝叔啊,我们夫妻俩肯定是撞鬼了,要不然半路怎睡着了。” 我说:“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放屁,我儿子丢了,我能不着急吗!”二柱子顿时炸毛了,显然把气都撒到了我的头上。 我倒是没和他一般见识,可郝大宝当时就急眼了,上去给了二柱子一脚,“你特么瞎比啊,没看见这位是陈师傅吗?二逼玩意儿,赶紧道歉!” 看到二柱子脸色骤变,我客气道:“不必了,找孩子要紧,你把事情详细告诉我,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二柱子握着我手,眼泪汪汪求我一定救救他家孩子。 他本来是陪着老婆孩子回娘家,路上他媳妇就问二柱子,去老丈人家都带了些什么? 没想到二柱子拿出一个编织筐,他媳妇当时特别纳闷,就问他带筐干什么?二柱子美曰其名,说每次咱爸都给咱带一些鸡蛋,猪肉啥的,他家的塑料袋和篮子不太结实,他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个大点的筐。 媳妇一听就急眼了,连打带骂,说他抠门,什么东西不买还往家打包,这到底要不要脸啊。 二柱子自知理亏,厚着脸皮说附近也没有个集市,下次再买。 结果就骑着摩托车途经这一片的时候,看到有一伙人在扭秧歌,又有人来来往往,好个热闹,他媳妇一眼就瞧见有人卖东西。 虽然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大集,可媳妇又哭又闹,只好把车停下。 两口子进了集市,左右挑选,发现这里卖的东西都特别单一,水果只有五种,苹果、香蕉、橙子、橘子、圣女果。 家用器物只有蜡烛、鲜花,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最让夫妻觉得奇怪的是鲜花只有白色的。 他想买点葡萄,谁知卖货的老板当时就急眼了,怒目圆睁,吼骂他说,你家才无子,你全家都无子! 二柱子告诉我,他特别纳闷,不就是要点葡萄,至于吗?他话锋一转,又问店家有没有龙眼?他老丈人肾不好,吃点龙眼补一补。 他做梦也没想到,那卖东西的小贩更急眼了,抄起扁担要打他。 二柱子不敢发生争执,又四处溜达溜达,最终挑了几个最便宜的,买了两根蜡烛,水果一样买一种。 就在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却发现摩托车不见了,他们一家三口迷了路,绕了好几圈,随之又莫名其妙的犯困,等睁开眼之后,孩子竟然丢了。 二柱子崩溃大哭,说孩子找不到,家可就真的毁了。 郝大宝试探道:“陈师傅,这事儿你怎么看?” “你们一家人是撞见鬼市了。”我感慨道。 “大白天怎么还能撞见鬼市呢?” 周围的几个人同时追问我,非常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们,葡萄对死人来讲是一种侮辱,等于骂他没有后代,其次龙眼也是一个道理,龙眼成串,向阴魂索要龙眼等于在骂他全家怎么不跟着一起。 说来也是巧,世间有八万七千字,二柱子偏偏专挑挨打的说。 看几人似懂非懂的模样,青天白日的,还是不太相信自己会撞鬼,我说:“从你们下车的时候,就已经迷昏过去,魂儿让人勾走之后,所以才会发生这般诡异的事情,快带我去事发地看看。” 二柱子听了十分不解,还说摩托车停下之后,他和媳妇一直都是正常说话交流,怎么可能会昏倒了呢? 让他带路,我们很快到了摩托车停靠的位置。 站在附近左右看看,这里依旧是一片西瓜地,在不远处有着一座瓜棚,听郝大宝告诉我,王屠夫一家子的尸体之前就停靠在那儿。 我目测了一下距离,大概不到三十米,瓜田的西瓜秧已经结果,我绕了几圈,就在附近闻到一股非常令人作呕的味道,又腥又臭,心里十分纳闷,于是我问郝大宝,瓜田是谁家的? 郝大宝说:“村里一个老光棍,大家都叫他肖哑巴,以前这片是荒坟,铲平以后不长庄家,后来种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也没有成功,然后肖哑巴搞了点西瓜秧,没想到竟然栽活了。” 我盯着瓜棚,“王屠夫的尸体停在这儿,那肖哑巴也答应?” 郝大宝说:“你说这个呀,肖哑巴平时也不在这儿住,小的时候脸被狗啃过,长得特别吓人,再加上肖哑巴自卑,也就不怎么出来。” 王屠夫的尸体停放在瓜棚,不仅诈尸,还丢了舌头。 现在二柱子刚刚百日的儿子又丢了,同样也与这片瓜地有关! 西瓜秧的秧同殃煞的殃是谐音,这片土地以前种什么都不活,很有可能是土里的煞气重,没办法种粮食。 想到此处,我捡了一个刚刚结果的小西瓜,抠开西瓜之后,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弥漫,不一会儿,周围引来一大群的绿豆蝇。 那些绿豆蝇围着西瓜乱飞,我把小西瓜丢出去,那些苍蝇也追了出去。 郝大宝满脸惊愕,“难不成这事儿与肖哑巴有关?” “还无法确信,但苍蝇的确与藏在王屠夫家房梁内的一模一样,快带我去他家看看。”我忙说。 在场村民当时就急眼了,嚷嚷着非要给肖哑巴好看。 我赶忙阻止道:“千万别去太多人,容易打草惊蛇,更何况,若真是他做的,那孩子还在人家手上呢!” 我的话显然没有奏效,早已憋着一股劲儿的村民呜呜泱泱的就要去问罪。 郝大宝一看,眉毛立起来,怒道“你们这群狭瘴(缺心眼)玩意儿,谁特么要是敢擅自行动,明年的粮食补助我就给你扣下,把你们能耐的,自己是干啥的不知道吗?次奥,都给我各回各家!” 这一嗓子绝对奏效,村民当时就服了,谁也不敢多说话,老老实实回家。 当天,二柱子跟着我们一起去了肖哑巴家。 自打孩子丢了以后,他媳妇至今还昏迷未醒,如果找不回孩子,两口子根本没法过下去。 担心万一真闹妖怪,我顺手就把断剑带着,这玩意好赖是304钢制作的,于是我们急匆匆地到了肖哑巴家门口。 四周院墙都塌了,我们几个悄悄走进了大门,就听见屋里面传来男子阴气森森的声音,“嘿嘿...媳妇..媳妇..这孩子.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 肖哑巴的声音忽然一顿,厉声道:“啥?媳妇,你说今天来高人捉你..我呸,谁要敢动你,我就宰了他..!” 第三百六十五章 毒蝎 听到肖哑巴说话的声音,当中要属郝大宝最为震惊,他说肖哑巴的残疾补助还是他帮忙给办下来的,好好的一个哑巴,咋还能开口说话呢? 二柱子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看看我,像是在询问该怎么办? 我心里很纳闷,肖哑巴明明是个老光棍,什么时候讨的媳妇?我看向郝大宝,他同样也是一脸的疑惑。 我们几个悄悄躲在肖哑巴家的门口,顺着窗户往屋内瞧去,结果房间挂着厚厚的窗帘。 郝大宝低声问:“陈师傅,咋办啊?” 我低声问秦寿,在肖哑巴伤害孩子之前,有没有把握把他制服? 秦寿说:“不行啊,我又不会穿墙术,这事儿根本一点办法没有,如果他开门,倒是可以。” 事到如今,为了不打草惊蛇,必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肖哑巴把门打开。 这件事,只能交给郝大宝了。 别看他年纪不小了,脑子特别灵活,当时灵机一动,起身吆喝道:“老肖,在家吗?我是郝大宝啊,咱们王春花有个表妹,一双招子(眼睛)有点问题,但模样挺俊的,开开门,我带你去瞅瞅。” 我一愣神,这个办法真好啊。 肖哑巴本来就是个老光棍,过来给他介绍对象,没理由不开门呐。 但是,我们还搞不清楚屋内另外一个人是谁,万一那个被他叫媳妇的女人要挟孩子,我们会非常被动。 所以,当前的处境非常艰难,只能等到肖哑巴把门打开。 郝大宝见屋里没动静,又喊:“别睡了,我知道你在家,快醒醒,一会儿晚了,人家姑娘该走了!三十岁的黄花大闺女,现在可不好找啊,你老小子就别抻着了,没啥可装的,快点。” 咚咚的敲门声持续着,我和秦寿不由地紧张起来,就等着他开门。 至少有三分钟过后,木门传来“吱”的一声,缓缓打开了。 肖哑巴手持柴刀,眼神如狼一般,抡起来就要砍郝大宝,幸好我和秦寿早有准备。 由我第一个动手,掐住他的手腕,秦寿第一时间冲进房间,很快,他传来一声惊呼:“卧槽,这尼玛是啥玩意儿!” 我当即捏断肖哑巴的胳膊,把人丢给郝大宝制服,紧跟着冲进去一看,好家伙,乌漆麻黑的房间内,拉着厚厚的窗帘,床头点着两根白蜡,烛火微弱,照着床上有一具诡异森森的白骨,它身上盖着红色喜字的棉被,头骨长满了乱糟糟的头发,这一幕,就连我也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二柱子的孩子躺在襁褓之中,没有声音,这一幕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忙上前去抱孩子,结果,我刚把小孩子抱起,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而那一具死去的女人骸骨竟然动了一下。 二柱子接过孩子,哗哗掉眼泪。 肖哑巴咿咿呀呀地开口,发不出半点声音,此时我看得特别清楚,空洞的喉咙里,舌头从根儿上就断了。 既然如此,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 床上的骷髅刚刚有所异动,我用断剑缓缓掀开他的被子,一只颜色漆黑的蝎子,它足足有野猫大小,竖起来的尾钩寒光闪闪。 我第一时间大喊道:“大家快退出去!” 那蝎子与我对峙,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吸入鼻腔顿时感觉到一阵眩晕。 好在其他人相继退出去,那黑色的毒蝎竖起尾针要扎,断剑残缺的部分忽然冒出一道白光,打在蝎子的背部,清脆的响声传来,蝎子顿时钻入到被褥底下藏匿,紧接着,就是一股绿烟,顺着被子的缝隙向外涌出。 我也不敢恋战,主动向外逃了出来。 这时我才感觉到皮肤一阵火辣辣地疼,撩开衣服,大面积的红肿险些要了我半条命。 我说:“孩子没事儿吧!” “没..。”刚说出一个字,二柱子顿时傻眼了,哭着道:“你们快看,这孩子的嘴巴怎么紫了。” 我意识到不妙,检查小孩子的眼皮,惊呼道:“糟了,他中毒了。” 二柱子听我说完,顿时嚎啕大哭。“陈师傅,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孩子啊!” 蝎毒太过霸道,刚才我只不过是沾上半点,就险些毁掉皮肤,这孩子却在骸骨旁躺了那么久,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 秦寿、郝大宝都没说话,只是盯着我,显然我的一句话足以宣判他的死刑。 身旁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只见肖哑巴跌跌撞撞跑回屋子,一只大毒蝎爬到他的肩膀,一口咬在肖哑巴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吮吸着鲜血,原本漆黑的模样,瞬间变成紫红色。 我深吸了口气,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倒也提醒了我。 我早已与法显舍利相容,又在瀛洲仙山悟道,既是龙骨之躯,又是北斗转世。 而气血是一身法力的根基,想到此处,我用那把断剑划破掌心。 刺痛感使我顿时吸了口凉气,把手放在小孩子的唇边,“别动,我的血能解毒,让他喝下去。” 小孩子好似勾起了求生意志,张开嘴,就好似正在吮吸着奶嘴。 不一会儿,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二柱子哭着道:“谢谢师父,您就是我二柱子的救命恩人,我给您磕头了!” “担不得!”我赶忙阻拦,“这孩子还没有痊愈,蝎毒入了心肺,我只是帮他暂时缓解,还需要捉住那毒蝎,以他妖丹来化解奇毒。” 天生万物,不仅人会结丹,像佛家的舍利,道教的气海丹田都是一身法力的凝聚。 动物同样也可以,比如成了精的蜈蚣有定风丹,活过六十岁的狐狸有火云丹,就连居家常见的牛有牛黄,狗有狗宝,鸡同样有鸡宝,这些东西皆属内丹。 关于这些天灵地宝也有一句谚语,狗宝黑,牛宝黄,尸参娃娃睡红床,地白龙,驴蹄中,百尺蜈蚣定黑风,通灵毒蝎尾上钩,尸骨髓中钻红虫,大道天灵自然中..。 我看了眼木屋,郝大宝气愤道:“玛德,等会儿我回去喊人,让他们把房子给点了,就不信烧不死那畜生。” “等一下。”我连忙喊住他。 “陈师傅,还有什么吩咐?”郝大宝客气道。 我看了眼四周的格局,这里绝非适合毒虫滋生,回想其余五毒发生的意外,蟾蜍是我杀的,另外几个都是偶然出来,立刻莫名死亡。 所以说,这间屋子或者某一个范围,很有可能存在一个能保护毒蝎的东西。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我看到狗娃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衫,摇摇晃晃,看到我还主动挥手打招呼,露出憨厚的笑声。 郝大宝说:“狗娃,别过来啊,这屋里有妖怪,再给你吃了可咋办?” 狗娃嘿嘿傻笑,到了近前,手舞足蹈,一边傻笑还一边扮演着丑态。 郝大宝当时不乐意了,说:“滚滚滚,再捣乱我可揍你啦!” 以我对狗娃的了解,他绝对不是故意来逗我玩的。 于是,我试着问:“你知道如何破解毒蝎?” 狗娃一边上下挥动着手臂,一边哈哈傻笑,那模样看起来丑态百出。 我忙说:“秦寿,你在这儿守着点,我随狗娃去办点事。” 狗娃在前面十分雀跃,一边走一边跳,还一边挥动着手臂,嘴里哈哈哈傻笑,连我都被他搞蒙了,但可以确定,他一定是来帮我的。 于是,我跟着狗娃一路追逐到了吴老二家附近,狗娃带我站在门口,我疑惑道:“你是说,去这家?” 见他仍然傻笑,我缓缓敲开门,等到屋里人把门打开的一瞬间,我首先看到房顶上站着一只神威凛凛的大公鸡。 我着实被惊呆了,它在阳光下,鸡冠子是金色的,一双眼睛十分凶狠。 第三百六十六章 金冠凤凰鸡 我回头看看狗娃,他依旧摆出那副滑稽的动作,这时我才明白过来,狗娃所扮演的正是大公鸡! 我勒个去! 瞧他满身的五花肉,这肥鸡扮演得好像脑筋急转弯,我上哪猜去?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人,他认得我,客气道:“陈师傅,您怎么来了?最近村子多灾多难,多亏了陈师傅帮忙。” 说话间我又看了一眼房顶上的大公鸡,神威凛凛,好个威风,个头也比平常的公鸡大上好几圈,往房顶上一站,就有着浓浓战斗鸡的气质。 古代有一种娱乐活动叫“斗鸡”,史记中记载春秋时代就已经存在了,而在北宋时期,斗鸡被认为是民间百戏之一。 到了明代斗鸡民俗大为兴盛,正德皇帝爱好斗鸡,专门成立官方斗鸡社,不定期还要举行比赛,甚至还有一本叫“相鸡经”的书籍记载各种奇珍异鸡,并统一将此类勇猛的鸡,叫凤凰鸡。 眼前这只,金冠红爪,毛发光亮,体魄健壮,必是传说中最勇猛的金冠凤凰鸡! 中年人顺着我的目光一看,疑惑道:“陈师傅对我家的大公鸡有兴趣?” 我点点头:“实不相瞒,二柱子的儿子也毒蝎给蜇了,眼看就要活不长了,可毒蝎藏得隐蔽,我想借您家的大公鸡捉那只蝎子。” 瞧中年人有几分为难,他感慨道:“陈师傅,不是我不想借,你也看见了,我家的这大公鸡最近也不知道咋啦,突然变得特别猛,跑得比兔子都快,昨天一晚上踩死了四只老母鸡,都愁死我了。” 看到不远处就是吴老二的家,我疑惑道:“前些日子,吴老二家住了那四个年轻人,是不是那天晚上,您家院子里鸡飞狗跳?” 中年人忙说:“没错没错,大公鸡满院子乱撵,我还以为钻进来黄皮子了,出门就看到我家大公鸡踩在一个冒着金光的东西,我也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啥,就见被我家大公鸡给吞了,然后它就变得现在这样,一天天‘牛逼大事’的,昨天飞出去,我亲眼看见它将附近的野猫全打了一遍,现在我不是吹,别说野猫野狗,连黄鼠狼都不敢进来。” 听完对方的话,我都蒙了。 这大公鸡原来这么猛。 万物相生相克,正如斗兽棋中的规则,没有谁是无敌的。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大公鸡吃了金头蜈蚣,身体上有了变化。 中年人看我目露沉思,试探道:“陈师傅,我家大公鸡,是不是要成仙儿了?” 我摇摇头,成仙儿还不至于,但自然界中的生物每时每刻都在进化,好比过去老话讲的“九犬一獒”,天下之大,总有一些个体会超乎正常理解的范畴。 公鸡对毒虫免疫,所以它对天下间所有的毒虫都是无敌的克星。 本草纲目有一句话写过,十年公鸡头,赛过毒砒霜。 公鸡在野外吃了毒虫,毒素就会积蓄在鸡冠子里,所以,古代杀鸡,鸡头是要丢弃的,就是现在吃鸡,也不能吃鸡冠子。 他家的凤凰鸡吃了剧毒无比的金头蜈蚣,一时间的刺激,很有可能是让它进化了。 中年人面相憨厚,听说我准备救人,自然也是非常乐意帮忙。 我进了屋子之后,那大公鸡一直盯着我,目光充斥着警惕之意。 我尝试着沟通,说要带着它去吃好吃的,大公鸡根本不理我,我特别无奈,又试了好多办法,依旧没什么用。 正好我瞧见了鸡圈里有着好多老母鸡,我灵机一动,抓起一只母鸡,当时那大公鸡立刻有些焦躁。 我心里大喜,这叫挟母鸡以令公鸡,当即呵斥道:“你给我下来,要不然我弄死你的爱妃。” 还别说,这招果然管用。 那大公鸡在房顶上跳了下来,近距离观看更有震撼力,它的个头足足比寻常公鸡大了一倍有余,淡金色的鸡冠子,威风十足。 金冠凤凰鸡性情好斗,尤其面对我的挑衅,当时就急眼了,扑棱两下翅膀,朝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大喊道:“大哥,先借鸡一用,完了之后还给你!” 撂下这句话,我推门就跑。 狗娃特别兴奋,在我的身旁叫嚣着一起跑。 在村里,我和狗娃成了最亮丽的风景线,甚至有人传出,俩傻子偷鸡的一段佳话。 且说我一路飞驰,凤凰鸡紧追不舍,等匆匆赶到肖哑巴家的门口,其实我也没想到这大公鸡会那么猛,它的喙非常锋利,速度特别快,一双利爪堪比铁爪。 农村有三大流氓,拦路狗,看门鸡,功夫鹅,我为了它能保持最佳的战斗力,也不敢回击,只能硬着头皮被大公鸡撵,身上被它抓得乱七八糟,甚至连裤子都被它啄了一个大洞。 趁着肖哑巴家的大门是开着的,我把手里的老母鸡抡圆了丢进屋子。 大公鸡当时就急眼了,为了心爱的母鸡奋不顾身,震动翅膀,飞入肖哑巴的家门。 秦寿指着我,惊讶道:“你..被公鸡撵的?” 我无奈耸耸肩,还不等说话,就听屋子内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只见那只老母鸡匆匆跑出来过后,屋内似乎打得是不可开交。 二柱子最紧张,他忙问:“陈师傅,那蝎子都快赶上老鼠大了,连肖哑巴都被它给杀了,大公鸡能行吗?” 我说:“一物降一物,再等一等。” 其实我心里也是特没谱,虽然这是金冠凤凰鸡,可黑蝎的毒我是亲自领教过的,若不是天赋异禀,早就被它给害死了。 屋内叮当乱响,等我和秦寿按捺不住想凑上前看看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飞了出来。 我们俩向后躲避,只见那只黑尾蝎子暴露在阳光之下。 大蝎子刚一出现,看起来比第一次接触时候足足大了好几倍。 瞧见它的模样,我感觉到一股阴气,似乎从我的脚底板窜到我的天灵盖,整个人头皮发麻,它竟然长了一张人脸,五官虽然不够清晰,也足以辨别是个女人。 除此之外,蝎子的背部有着七八只眼睛,和它对视时,我的太阳穴有些微微发麻,似乎连周遭的温度都有所降低,那种莫名的诡异感,让人非常不舒服,如果按照俗语来解释,恐怕就是传说的“妖气”吧。 郝大宝和二柱子是普通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我拦在他们身前,挡住了毒蝎的妖气。 秦寿的面色一下子胀得通红,就好像充血般,太阳穴一跳跳的,严肃道:“小爷我自幼习武,一身筋骨超乎常人,乃是我们秦家年轻一代的楷模,怎么一只大虫子,还没交手,就感觉心口一阵难受呢?” 我看向黑漆漆的屋子,金冠凤凰鸡还没有追出来,难道失败了?我沉声说:“呼吸放缓一些,这毒蝎能操纵人的气血,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就着了它的道。” 话音刚落,毒蝎将前夹子放在嘴边,吐出绿色的泡泡,腥臭无比的味道,一瞬间扩散开来,我心里大骇,惊呼道:“快撤,离远点!” 可等我们没跑出几步,陡然间刮起一阵妖风,夹杂着砂石,扑面而来,风声呼啸,吹得人无法睁眼,可就在我遮挡眼眶,透过缝隙勉强看去,浓浓的沙尘间闪烁着几个红色的光点,忽闪忽闪的,妖异十足。 同一时间,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出于本能,我闭上眼脑海呈现记忆中附近的模样,以奇门之法,步踏八方瞬间躲过去,就觉得背部火辣辣地疼,像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幸好被断剑挡了一下。 黑风越吹越凶,视线受阻,紧接着,我听到一声惨叫! 第三百六十七章 蝎宝 听声音是二柱子传来的,我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拽出断剑。 接连四周传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在这个震动之中,竟使风沙小了许多,朦胧中我看到那只大蝎子咬在二柱子的腿部,当它扑向孩子的时候,二柱子转身抱住,硬挨了一下。 眼看毒蝎又一次追击,我想去救他已经来不及了,抄起断剑狠狠丢过去,白光乍现,没想到它竟然势如破竹,破开重重风沙,结结实实砸在毒蝎的背部,‘啪’的一声脆响,使这只快赶上小牛犊大小的毒蝎竟被砸翻了过去。 等毒蝎在地上翻过来,显然被我激怒了。 这玩意儿不好惹,全身都是毒,真要是沾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黝黑铮亮的蝎子尾巴缓缓摆动,风沙围绕着蝎子,它背部的五官渐渐清晰。 “黑尾人面蝎!” 我脱口道,怪不得如此强悍,天材地宝它都是能排得上号的,人面蝎嘴里的黏液遇到空气会挥发,只要吸入体内就会产生幻觉。 其实最让我震撼的还要属当年设下五毒阵的人,胡辛炎祖上到底是做什么的?金头蜈蚣、岳睛龙蟾、度劫蟒蛇、如今又是黑尾人面蝎。 这四种毒物,任凭任意一个放在古代,恐怕都会被当作神灵一般供奉。 虽然单无涯告诉我河妖之眼与五毒有关,可它们相继出现,苦了的,还是那些无辜的村民。 这时,那黑尾人面蝎子一边吐出红色泡沫,身体周围散发出浓浓黑气,我看到一张张人脸被黑气纠缠,它们想要挣脱却无法脱离,狰狞恐怖。 瞧着对方虎视眈眈,我和秦寿站在一起,低声道:“小心点,黑尾人面蝎能够操纵气血,致人幻觉,那些黑雾都是它这些年害死的人,尽量拉开点距离。” 秦寿低声道:“你不是说那大公鸡厉害吗,怎么现在还没出来?它奶奶的,等会儿万一我和它拼了,你借我先咬一口,提前预防一下。” 其实我也挺纳闷,按道理来说,那金冠凤凰鸡已经不算凡物了,怎么还不是对手? 人面蝎子摩挲着前爪,突然向我们冲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大喊一声,“跑啊!” 可就在这时,郝大宝趴在地上抓住我的脚,“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声音虚弱,脸色就像那干枯的老树,血管凸显而起,格外狰狞。 因为郝大宝的耽搁,人面蝎又一次扑来,再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当即我也豁出去准备和它拼了,就算是中毒,应该也不至于被它毒死。 秦寿原本想要救我,可气血调动过快,居然脚底下一个踉跄,呕出一大口的污血。 黑风卷起的沙尘如刀子般割着面孔,我甚至已经打算动用北斗剑和它拼命,突然一个簸箕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将黑尾人面蝎罩住。 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阻拦,紧接着一声鸡叫回荡开来。 正所谓: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 鸡叫三声,破世间一切迷魂之法。 飞沙走石烟消云散,金冠凤凰鸡此时站在房顶上,高傲地俯视着所有人,刚刚抓我脚的郝大宝,竟然是一根普通麻绳。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不知不觉中了幻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大公鸡是埋怨我把它的爱妃陷入险境,所以才故意拖着不出手。 在房顶上除了大公鸡之外还有狗娃,他手里拿着扁担,一边大笑,一边挥动着手臂。 正在这时,我就见金冠凤凰鸡也起了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的毛发要比之前变得更加鲜艳,不仅身上的羽毛色彩缤纷,那鸡冠也好似被镀过金,散发着金灿灿的光泽,如王冠一般。 它高昂着胸脯,扯着脖子连叫了几声,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死死盯着黑尾人面蝎子。 刚好,日上三竿,没了飞沙走石,太阳光灼热的温度刺激着黑尾人面蝎的皮肤,那一张张纠缠在黑气中的人脸,突然收缩回去,人面蝎子的头部鼓起一个狰狞的大瘤子。 企图借助黑尾人面蝎杀死我们,别看它是禽兽不假,但吃过了金头蜈蚣,脑子似乎也灵光了。 看着昏死过去的二柱子,若不是狗娃强迫凤凰鸡出手,现在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现在凤凰鸡好斗的凶性已经被激发出来,全身羽毛炸开,腾腾纯阳气息让它看起来好像一个小火炉,这与阴气森森的人面蝎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时间变得万分危急,我催促道:“狗娃,快点让它动手!” 话音刚落,好家伙,狗娃竟然在墙头上抄起扁担,用力‘捅咕’一下凤凰鸡,那凤凰鸡翅膀扇动,“扑棱”一下就飞了起来,奔着人面蝎子顶着的那个大瘤子啄下去。 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也就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凤凰鸡和黑尾人面蝎短兵交接,真没想到,这凤凰鸡也忒猛了,两只爪子又蹬又踹,人面蝎子虽然个头大,反应却不如凤凰鸡。 冒着金光的喙,接连啄瞎人面蝎的眼睛,几乎每一次袭击都能见红。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场争斗,说实话,见过鸡吃虫子,却没见过这么大的虫子。 血脉上的压制,让人面蝎非常被动,就好比两个人在泥堆里打架,赢了输了都得一身泥,二者不断纠缠,黑尾蝎的尾巴灵活,毒针扎在凤凰鸡的翅膀,只见大公鸡身体摇晃了几下。 人面蝎抓住机会,两只前螯掐住凤凰鸡的鸡爪。 借此机会大毒针又要蜇凤凰鸡,不承想,凤凰鸡翅膀连续扇动,竟然将人面蝎带到半空。 随着凤凰鸡用力一甩,人面蝎子重重撞在墙壁上,大公鸡乘胜追击,一爪子撕开了人面蝎的大瘤。 双方不甘示弱,当时就缠斗了起来,凤凰鸡落了一身的鸡毛,带血的鸡皮显得极为惨烈。 人面蝎还在挣扎,它甩动尾巴,引起飞沙走石,可凤凰鸡用它仅剩不多的翅膀破开砂石,狠狠啄在瘤子上,待它用力掏的时候,瘤子裂开,黑血哗哗地往外流淌,到处都是那股恶心人的臭味儿。 当前显然是凤凰鸡占据了上风,人面蝎可能被打蒙了,拼命挣脱之后,发疯似的向着屋内跑去。 就听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我们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刚进门就见肖哑巴家的水缸里竟腌渍着尸体。 如此可怕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凤凰鸡紧追不舍,双方数次纠缠,打的难舍难分,直到人面蝎头顶那颗瘤子被完全破开,斗志昂扬的凤凰鸡叼出一个黑漆漆的珠子,一口吞下。 人面蝎倒下之后,身体不断萎缩,当前只有黑尾钩能救二柱子的儿子,我心里大急,顿时喊道:“秦寿,快把断剑给我丢过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鸡灵宝 老鬼店铺卖的东西,虽然个个的名头很大,但都是一次性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取的名字,我脖子上戴着的就是北斗镇厄剑,此剑乃专杀不正之神,可老鬼给的这把断剑,虽看是304钢制材质,结果轻轻挥一挥就断了。 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它也会几次三番在我遇到最关键的时刻,如此帮我这么大的大忙。 秦寿身手非常敏捷,他几个空翻到了断剑近前,随着一道弧线划过,断剑精准地落在黑尾人面蝎的近前,我顺势一个翻滚,捡起断剑对准蝎尾钩一刀斩下。 咔——! 断剑再断,彻底报废,唯一庆幸的是在人面蝎变成飞灰之前,它的尾钩被我一刀切下。 当我这边刚松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旁的凤凰鸡竟突然偷袭,对着那黑尾钩啄下,眼看着它到手的救命宝贝被它给吃了! “我日你祖宗!” 气得我肝儿颤,费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搞下黑尾钩救二柱子的儿子,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形势非常紧张,我对着大门口喊:“秦寿,郝村长你们两个守住了,快点关门,跟我一起捉鸡!” 当前什么也顾不得了,再迟一点,恐怕是神仙难救。 一时间,我们在屋子里鸡飞狗跳,那金冠凤凰鸡速度快,就算秦寿这样身手敏捷的武林高手,也被它戏耍了好几圈。 黑尾蝎与凤凰鸡早早在屋内打过,此时本就狭窄的小屋子内一片狼藉,一些水缸被打碎,污秽的液体流淌得到处都是,屋内尸横遍地,看起来甭提有多诡异了, 也不知道那只凤凰鸡是不是中毒了,在追逐的过程中,身上的毛发噼里啪啦的开始掉,原本就已经掉了一大半的羽毛,现在秃得更彻底,简直就像是奔跑中的烧鸡。 就在这时,凤凰鸡突然停下了,站在屋内其中一口没有打碎的地缸,上面盖着一层木板,‘咯咯咯’地叫着,我趁此机会一把将它捉住,气愤道:“你不把黑尾钩吐出来,今天我就炖了你!” 凤凰鸡扇动着鸡翅,两只爪子不停地挣扎,十分有力,结果一不小心,我碰掉了地缸上的盖子,缸内飘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使我全身的骨头都跟着酥了,我缓和了小半晌,走上前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 地缸里有一个人头骨半截泡在水里,头骨天灵盖位置长出一朵莲花座,上面还供奉着一尊木制的古怪神像,那神像表面结满绿苔,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其他两人相继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二人皆不由地吸了口凉气。 “陈师傅,这肖哑巴怎么会这个?”郝大宝惊愕道。 我忙说:“谁也别碰它,毒蝎一直在肖哑巴家,就是为了这个!” 见他几人十分不解,于是我告诉他们一件我听爷爷讲起的事情。 其中与眼前的邪异神像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有一个老头,活到九十多岁还像年轻人一样,耳不聋眼不花,步伐矫健,甚至一些年轻人都不如老头的体格好,他不仅耗死了三个老伴,七个儿子无一例外全部夭折。 孙女还算健康,但婚姻大都不顺,四个亲孙子全部都是傻子,有的是先天傻,也有的是三四岁发烧烧坏了脑子,可以说全家除了老头没有一个正常人。 后来这老头死得特别惨,这么说吧,被发现的时候,四个傻孙子正在家里将他的脑袋当球踢。 清理案发现场,发现点奇怪的东西,他们家的小屋里供奉着一个木头神龛,神龛下边供奉七口棺材,每一个棺材摆着胎毛、脐带,底下还压着奇怪的符纸,当时负责的队长有点摸不准,叫我爷爷去现场瞧瞧。 爷爷回来告诉我,老头早在三十年前就得了癌症,偏偏用借命之法,将七个儿子的命都借走了,想让自己寿终正寝。 人的寿命虽然一出生就苍天注定,可食用五谷杂粮,消耗五脏精气,就没有不得病的。 那个老头为了自己活命,用压胜术拜邪神求寿,把七个儿子都用来给自己添了福寿。 他虽然步伐矫健,身体健康,最后是四个傻孙子不知怎么撬开了这间屋子,动了邪神像,引来一段恶报。 压胜术中的邪神究竟是哪一路神祇,迄今无人所知,可肖哑巴家里的尸缸的确与我曾听过的事情有着七八分相似。 深思熟虑过后,出了这么大事,瞒是瞒不住的,让郝大宝先去报警,我一手掐住凤凰鸡走到邪神像近前,定睛一瞧,发现水中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蝎子游来游去。 凤凰鸡看到那小蝎子的时候,简直就要疯了一样,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将它夹在裤裆里。 五毒已出其四,金蟾凝结的丹灵被胡辛炎抢回去,压在蟒蛇头上的金佛被王屠夫给卖了,而金头蜈蚣被凤凰鸡给吃掉,唯独眼前的人面蝎守护着的小屋子。 我扫视了一圈,屋内摆着七口水缸,每一尊地缸皆腌制着尸体。 肖哑巴绝对不是闲着没事儿,我闭上眼回想着所有经过, 假如,我没有来到荒岗子村。 岳睛龙蟾会害死过往行人,以童尸凝聚成丹。 金头蜈蚣会被那位不知名的老头收走。 今日二柱子的儿子也会被献祭。 想清楚这些,我走到屋子里,却发现那一具骷髅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和秦寿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其中的古怪,就在这时,我的太阳穴微微发紧,莫名的危机感顿时袭来。 当我本能抬起头,却见到之前还躺在被窝里的骷髅,正倒挂在房顶,空洞的眼睛里冒着红光,霎时间,它从上而下向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向后仰起,起脚踹了过去。 骷髅被我一脚戳中,连续翻滚的同时,秦寿也不是白给的,脚底下四平八稳,双臂一振,铁线圈顺着肩膀“哗啦啦”掉在手腕,内劲崩起,来了一记“饿虎扑鹰”,势大力沉,正面砸在那骷髅身上。 秦寿面色刚毅,收敛起之前的玩味,横眉立目道:“陈正,交给我就行了,龙门行事,扫荡天下邪魅,既知我秦家人在此,还敢几次三番挑衅,莫不是认为龙门都是孬种?” 话音刚落,秦寿单脚踏地,脚下力沉,那位骷髅披散着的头发猛烈疯长,眨眼间几乎盖住整间屋子。 我本想出手相助,可看秦寿如此坚决,索性就没有出手。 只见秦寿被头发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双拳运气,高声道:“千斤坠!” 砰——! 秦寿脚下激荡起了一片灰尘。 那个还在高处的骷髅骨当时就跌落下来。 燕云十三太保能震慑邪魅,绝非浪得虚名。 仅仅一次出手,骷髅摔个粉碎,偏偏就在骷髅摔碎的时候,地面多了许多的古怪虫子。 见到此情此景,我内心惊骇,与秦寿对视一眼,近乎同时道:“傀儡师。” 此时,我忽然看到窗外有一个人影闪过。 “你去追,我留下来救人,千万别让他跑了!” 秦寿早就做出反应,当即一马当先追出去。 而我留在肖哑巴的家,发现炕头有一个小玉盒子,以他们家这种揭不开锅的条件,不可能会买玉盒子。 于是我再三考虑,还是用盒子装下了那只小小的毒蝎。 等秦寿追出去,我在肖哑巴家拿起镰刀,一手拎着大公鸡走到二柱子和他的儿子近前。 二柱子中毒太深,已经救不活了,可他依旧紧紧护着孩子。 我深呼了口气,对着手里的凤凰鸡说:“我要用人面蝎子的钩子解毒救人,既然被你吃了,我只能先宰了你,用你的鸡血试试。” 凤凰鸡的力气很大,仍被我死死压住,另外一只手正准备割了它的喉咙,这只掉了毛的大公鸡竟然‘噼里啪啦’地哭起来,接着,它用力伸脖子,试了几次,吐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鸡宝”。 鸡宝别名鸡黄,在民间俗称鸡灵宝,民间记载可以治疗疔疮、疗毒症、尿毒症等疾病,价值连城。 我深吸了口气,认真道:“你是想用它买命?” 大公鸡频频点头,我心想,他先吃了金头蜈蚣,又吃了人面蝎子的蝎宝,早已不是凡物,既然他有灵智,我也不忍杀它。 我捡起“鸡灵宝”,认真道:“若它不能救,我必取你的鸡命!” 郝村长也已经报了警,后来村里人帮忙,把二柱子一大家抬到了家中。 我以“鸡灵宝”入药,给二柱子的儿子喝下,小孩子身上的毒素一点点退却,只是二柱子被毒蝎伤入五脏,已然是无力回天。 正当大家为二柱子哀悼的时候,秦寿赶了回来,他到了我耳边,认真道:“刚才我悄悄跟了那个人好久,到了河边之后他消失了,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李招娣 且说得知了凶手的身份,我与郝大宝简单交代了几句。 二柱子是被毒蝎给蜇了,恐怕还有没有消散的毒素,保不准再出点什么烂事儿。 至于那只凤凰鸡被我暂时关在鸡笼子里,它如今已经不是凡物,若真是再对上最后一种毒虫,保不准它也能当作奇兵。 秦寿所言这位幕后的黑手正是狗娃的养母,坦白讲,一开始我还真没怀疑过她。 可自从我们到了村子之后,她就再也没露过面。 而且,狗娃一身让人捉摸不透的奇术总要有人去教,这样看来,她的养母的确有着重大的嫌疑。 老太太没什么事也不外出,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为狗娃做衣服,纳个鞋垫。 今天我发现大门是开着的,斑斑血迹流入到正房,院子与往常一样,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个时间狗娃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我的确不想打破老人家这份祥和的生活,虽然王屠夫是他自找的,可二柱子却是无辜被害,还有肖哑巴和那一屋子被腌制的尸体,如此丧尽天良的做法,倘若真是她所为,我又怎能轻易饶了她。 与秦寿缓缓踏入正房,老太太盘膝坐在炕头,眯着眼,似乎是在打坐,她面前点燃的一住檀香袅袅上升,双手微微垂在两侧,见到我们来了,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与我对视。 她缓缓道:“你们果然还是找来了。” “老人家,我与狗娃十分投缘,也很敬佩他为了守护村子而奉献自己,可您..,如此这般,又是为何啊?”我依然很客气,之前我和秦寿住在狗娃家里,如若当时她有了歹心,我和秦寿现在能不能活着还真是两说。 老太太感慨道:“在你来到村子之时,我就已经猜到会有今天,盖住金蟾的炉鼎是我取下的,压住大蛇的金佛是我做的,还有那个金头蜈蚣也是我要吴老二放在炕洞子里。” 我心里着实被惊住了,很快,我看到她脸上浮现一层青灰之气,俨然是已经命不久矣,当即又问道:“人面蝎也是您做的?” 她点点头,“没错,就连肖哑巴家中缸里的尸体,也是我指挥他去坟地里刨出来的,甚至他能开口说话,同样是我教他口含一种回声虫所发出。” 瞬间二柱子为了保护孩子,硬生生让毒蝎给蜇死的一幕回荡在我的脑海。 我不由攥紧了双拳,沉声道:“小孩子是无辜的,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无辜?呵..。”老太太咧嘴冷笑了一声,冷冷道:“我杀他们,是他们该死。” 听到老太太的话,我和秦寿对视一眼,如今真相大白,里面却又有着一段隐情,不过,我还是反驳道:“王屠夫虽然是屠户,可他不懂法术,之前死去的两位村民同样也是普通人,你既精通压胜之法,若想杀他们岂不如探囊取物,如今却要说他们该死,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最近几日!” “老身早已油尽灯枯,这几日相处看出二位皆为忠义之人,趁着一炷香未曾燃尽,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其中善恶因果自有良心来判,希望我死之后,能有人为我裹一层棉被,到了阴曹地府,不至于饱受阴风侵扰。” 她的语调中有几分无奈,显然已在诉说着后事,而狗娃性格怪异,无法受此托付。 村子接连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虽然凶手近在咫尺,我和秦寿依然耐心听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明。 老人家年纪大了,如今眼看快要油尽灯枯,隐隐有几分回光返照之势,不由与我二人念叨起她曾经的那段往事。 老太太原名李招娣,至今已九十岁高龄。 她身世疾苦,曾沦落到丐帮手中讨饭。 在解放前,万恶的旧社会中帮派林立,人没人性,只要赚钱,什么缺德事儿都敢做。 当时就有丐帮会冒充戏班子、马戏团去农村骗小孩儿,很多人家都吃不起饭,这时候丐帮会在村里表演起节目,然后打着收徒的名号,答应若有拜师者,不仅给一口饱饭,还赠送父母银钱。 当时的李招娣家有七个孩子,她排行最小,母亲又赶上怀孕,算命大仙说这个保准是个儿子,她爸一狠心就把她卖给了“戏班子”。 后来,李招娣被带着四处讨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天乞丐会下派任务,完不成就没饭吃甚至还要挨鞭子,她正是在这种朝不保夕,残酷如地狱般的环境下长大。 在外颠沛流离了好几年,沦落到了沈城,随着年纪增长,丐头看出李招娣有几分姿色,就把她带去北市场九华堂卖身。 那一年还是由伪满掌权,而她还小,根本没有力气去反抗这些比豺狼虎豹还要恶毒的人。 卖到九华堂之后,新来的姑娘都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折磨培训,不仅要学习如何取悦男人,还要懂得玩弄男人的心理,如一哭二闹三上吊,佯扮从良女,各种榨干客人银子的手段。 李招娣被无休止地折磨,每天都无时无刻的想逃跑,在一次她看到九华堂最好的朋友逃跑后被活活打死,尸体拉到胭脂坟埋了,连个坟包都没有,她很害怕,只能将逃跑的信念压在心底。 恰好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接受培训,九华堂正准备进行“燎屋子”的仪式。 掌柜的特别贪,为了生意兴隆,她在正月十五那天,叫所有的女人到一起,统一拜祖师爷。 当时那个年代,几乎人人都比较迷信这个,先请“管仲”神牌,叩头烧香,手端尿盆,用小棍敲着尿盆,边敲尿盆边祷告:“大慈大悲的祖师爷,保我财源广进,大吉大利,无病无灾,多金多宝..。” 这些话说完,还要请一个童子去床上蹦跶,迷信认为是驱除邪祟,会迎来更多的客人。 李招娣在一旁忙前忙后,伺候着正常仪式,到了很晚,掌柜一时懒惰,叫她去封灶口。 偏偏在早上的时候,李招娣是挨了一顿板子的,她是倔强的女娃,性子刚烈,被压抑了多年,骨子里有着一股戾气,她盯着熊熊火苗,百般恨意涌上心头,于是她非但没有封灶口,反而添柴添油。 夜里的将九华堂大门被反锁着,熊熊大火燃烧而起,九华堂老板暗藏的许多财产和烟土都在那间屋子里,她赶忙召集所有的女子都去参与救火,就在混乱之中,她盗取了金银珠宝,那天风很大,一时间烈焰腾空,浓烟滚滚,窑子街成了一片火海。 烧得客人、女子四处逃散,五六名女子葬身火海。其中烧得最惨的就是九华堂,成了一片废墟。 李招娣那天趁乱逃走,在沈城四处游荡,误打误撞到了小北关街,她饥寒交迫,一抬头,眼神一阵涣散,竟看到胡同口蹲坐着一只神武不凡的大狮子,她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葬身野兽腹中。 当她已经决定认命之时,却揉了揉眼睛,原来眼前竟有一尊高大魁梧的狮子雕塑,旁边的灰红相间的墙壁,写着“狮子庙”三个大字。 李招娣告诉我们几个,她就是在狮子庙遇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虽然我知道擅自打岔很不礼貌,可我还是没忍住,试着问道:“李婆婆,您说这个人,他是不是姓胡?” “你怎么知道?”李招娣眼神一愣,紧接着苦笑道,“看来你们到这儿,也是为了那件宝贝而来。” 第三百七十章 河妖传说(一) 很显然,李招娣所指正是“河妖之眼”,可这东西的来历实在是神秘,甚至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我一概不知。 看向一旁燃烧着的香火,我特别客气,请她老人家继续讲起整件事情。 她说在那个状态下,人已经饿得眼睛发花,正赶上又是入秋之际,夜里寒凉,她跌跌撞撞走过去,渴望能吃到一口上供用的馒头。 结果,刚进了狮子庙,臭味扑鼻,庙里又破又烂,竟聚集着一群乞丐。 那些乞丐见李招娣一个女孩儿,身上还有着胭脂水粉味儿,一个个色心大动,上前一会儿摸一摸,一会儿抱一抱,就如那入了狼群的羊羔。 正当她万念俱灰,企图撞墙自杀之际,一位背着剑的道士踏入狮子庙,长得是剑眉星目,鼻直口阔,相貌堂堂。 一群野乞丐仗着人多,拎着棒子企图对道士出手,谁料道士双手掐诀,右脚踏地,平地顿时卷起一阵阴风,那庙里的乞丐再看手中的棍棒,竟然变化成一条条鲜活的毒蛇,吓得‘妈呀’一声,丢弃棍棒。 见道士又抓一把黄豆粒一撒,满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古庙弥漫出浓浓雾气,在雾中又传来马鸣嘶叫的声音,待雾气渐散,竟是一个个阴兵阴将骑着高头大马,身侧还用铁链拴着恶鬼冤魂。 乞丐哪还敢继续久留,自知撞见了活神仙,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道士大手一挥,让他们滚。 随着一大群乞丐陆陆续续逃出了狮子庙,李招娣被道士救下,此人自称姓胡,单字一个“扬”。 据李招娣讲,此人来历不凡,他爷爷是清朝一位钦天监,专门为皇族服务堪舆风水、降妖捉怪一类的事情。 胡扬此次受爷爷临终前的嘱托,到沈城就是为了做一件大事。 原来很久以前,胡扬的爷爷预测到大清国运将尽,为了寻找风水改运之法,于是他辞官不做,周游四海,阅遍名山大川,曾观长江之水,悟出“江河之眼”的风水奇术。 传说中大海有“海眼”,曾在《列子》一书中被称作“归墟”,是指大海汇聚的地方。 江河同样有河眼,这里是江河之水汇聚的龙脉之气,胡扬的爷爷想为大清朝保住血脉,维护国运,他来到苏克苏湖河畔尼雅满山下。 守着一棵古老的大榆树,此树在《沈故》一书有过记载,说树腰长了好几百个树瘤,每逢国难就会烂掉一个,一直到同治二年,阴雨连绵十多天,电闪雷鸣,风狂雨骤把大榆树给刮倒了,从此清朝的气数算是尽了。 胡扬的爷爷曾在晚年守住这一棵榆树,周围设下阵法,并摆了一个铜盆。 待榆树挨过了几道雷亟过后,狂风骤雨,胡扬以金线勒紧榆树,从中钓出最后一丝龙气,以铜盆收下,水中顿时浮现一条鲜活的鲤鱼。 此鲤通体乌黑之外,背部挂着一条细细的金丝,就连须子也要比寻常鲤鱼长出半分。 胡扬的爷爷所言,此乃大清朝最后的龙种,为国运留下一道血脉,也未必没有重新出头之日。 他带着乌鲤沿着辽河寻找河眼,可辽河有太子河、大辽河、西辽河、东辽河、浑河四条支流,多数并无聚气之相,再者河道连年有人修补,不利于存住河神之眼。 他费尽一番周折,最终选择了荒岗子码头附近,将乌鲤置于河眼,又设下一口石棺压在上面,可借石棺锁运,保护不被伤害。 之后,胡家这位老太爷告诉后代子孙,要在某某年,某某月,过来释放河神之眼,让河神归于沧海。 胡扬正是受家族祖训来到这里,企图打开石棺,释放乌鲤。 乌鲤带金,本是化龙之相,奈何赶上沈城大旱,恰逢入秋,一连数月已经滴雨未落,鲤鱼化龙无水怎可活?可若是再往后推一个月,到了霜降之后,冬雨好似刮骨刀,纵然乌鲤化龙,也是必死无疑。 胡扬当时正为这场大雨发愁,他正穿过狮子庙胡同,打算去天后宫拜一拜妈祖娘娘祈福,希望一场大雨能在霜降之前落下,也好乌鲤化龙,挽救濒临灭亡的国运。 恰巧他看到一伙乞丐调戏女子,出手仗义相助,他以前随白莲教学过一手竹竿化蛇,撒豆成兵的法术,在今日面对宛如成群野兽的乞丐,挥手间,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胡扬原本准备离开,李招娣因为一晚上没吃过东西,再加上来了女子月事,昏了过去,就这样被胡扬救下,一同前往天后宫。 李招娣说,当时天后宫曾烧过一场大火,除了三两根梁柱支撑着糟烂瓦片,四周也只剩下破破烂烂的砖墙,流浪的野狗在其中穿梭,臭味熏天。 当时天色已晚,胡扬带着一个女孩儿实在是不方便,恰好看到天后宫附近有一处小客栈亮着灯,二人一起前去投宿,一进门屋内光线昏暗,正中间竖着红漆顶梁柱,一楼摆着四张方桌,二楼是客房,厚厚的窗户纸也看不出有没有人居住。 但整个一楼弥漫着一股扑鼻肉香,店小二在灶台前蒸着包子,满屋子热气腾腾,馋得李招娣口水都流下来。 可胡扬祖上就是钦天监出身,看出屋内妖气森森,店小二行动木讷,掌柜的一脸邪笑。 他没有点破,坐在小桌前,店小二端来五个肉包子,两碟醋,还外带三头蒜,客气说了声客观慢用,他转头又去忙活手里的活计。 李招娣刚准备吃包子,被胡扬制止,他问店家,这包子肉新鲜不新鲜?掌柜的忙说,今天宰的肥猪,哪有不新鲜的道理。胡扬大步走到后厨,只见两位蓬头垢面的老汉正给活人剥皮剔骨,做人肉包子。 胡扬抄起宝剑,与黑店里的人大战一场,双方你来我往,多亏了胡扬凭借着过人的武艺,将店内五人宰杀,站在一旁的李招娣早已被胡扬所折服。 谁知,胡扬此次本是惩奸除恶,却又引来一桩祸事,令他心性大变,从一代游侠,沦为邪魔外道。 连番打斗引来了巡警队调查,按道理这案子不用别人说,都知道怎么回事,胡扬仗义出手相助,斩杀掉邪魔外道。 查案的过程中,不知怎么一下子变成,胡扬杀害五位良民! 胡扬承受着莫大冤屈,本想动手逃窜,可四周都是火枪,任凭本事再大,也敌不过枪子。 整件事情李招娣看在眼里,可她当时是为了不被胡扬抛弃,冒充哑巴跟随,所以在官府来了的时候,她依然装作哑巴。 胡扬杀害五条人命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官府轮番审问过程中,她本想去解释,但仔细静下心来知道事情必有蹊跷,后厨堆积着死人骨头,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猪排骨? 直到有一位姓张的镖师来到巡警衙门,自称是胡扬的朋友,这位镖师在江湖上还算有一号,巡警队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他,大概的意思是胡扬这次在劫难逃。 那位镖师见到李招娣,察觉出此事另有蹊跷,便将她带去镖局,镖师自称与胡扬是过命的交情,绝不会看着他蒙受不白之冤。 李招娣终于哭哭啼啼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镖师,于是,这位镖师通过多方朋友打探,在一位神婆的口中了解到事情缘由。 说是伪满有一位东瀛高官,在打仗时候丢了男人的家伙事儿,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再长。 当时有一位在东瀛人手下当差的汉奸,为了巴结领导,献出妖僧奇术“金刚禅”,此奇术曾经经过宫廷太监改良,以形补形,男子去势,女子去幽,需要吃够一百八十个男人,以及一百八十个女子,方可枯树再生,重振男人雄风。 第三百七十一章 河妖传说(二) 事情牵涉了东瀛人就不好办了,若是胡扬把亲眼所见的事情传出去,不利于东瀛人在奉天的统治。 镖师虽然有着一些朋友,可涉及如此层面,需要有人来背黑锅。 李招娣跪下来求镖师,说她的命是胡扬救的,只要能救回恩公,让她做什么都行。 镖师后来果真想出一个点子,只是需要有人冒一定的风险。 李招娣毫不犹豫地答应,若不是胡扬及时出现,她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时隔三天以后,正是中秋月圆之夜。 老百姓喜欢去逛庙会,或是去寺里祈福,街上人来人往好个热闹。 巡警署长带着全家子嗣去庙里祈福,唯一的儿子被黄皮子给迷了眼。 据说小孩子在寺里丢了,家里派人找了好长时间,在寺庙角落发现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身死人衣服,旁边的老槐树上还吊死了一只黄皮子。 小孩子虽然没死,可变得行为古怪,不是嘿嘿傻笑,就是惦记着吃鸡喝汤,每年念叨着“咯咯哒”,一旦见到老母鸡,这孩子又像疯了似的扑过去,就地拔毛,宛如野兽一般。 这件事闹得挺大,署长虽然有枪杆子护身,但他也怕黄皮子索命。 事情的真相是镖师买通一位大仙,给小孩子下了迷魂汤,又让李招娣偷偷拐走了小孩,制造出这般古怪的模样。 这位署长在东瀛人那里是个大红人,唯一的遗憾就是子孙福薄,三个儿子夭折两个,只剩下一个小儿子,宝贝得不得了。 知道孩子得了这个怪病,四处寻医问药,可找了好多人都没办法,之后托人联系到这位大仙身上。 大仙点香问神,说胡扬乃是五大仙家转世,身份非同一般,与小少爷换命的黄鼠狼欠了胡家的恩情,而黄仙最重情义,得知胡扬受到不白之冤,就想尽一切办法折磨署长家破人亡。 迫于无奈,这位署长这才找到胡扬,可此时那些狱卒为了让胡扬认罪,百般折磨,将一个鹤骨仙风的道士,变得不人不鬼。 胡扬得知此事,同意出手搭救,那日被押送至署长家中,让人万万没有想到,那日暴雨倾盆,胡扬仰着头,看着天空电闪雷鸣,狂笑不止,说:“既然是人吃人的世道,哪有什么天道公理,真是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 几声嘶吼,但见阴风围绕在胡扬四周,暴雨急骤,打得地面冒出腾腾雨雾,雨雾中渐渐地浮现出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影。 周围的官差顿时吓得四散奔跑,借此机会,埋藏在暗处的镖师将他救下来,可由于在监牢里熬掉了一层皮,容貌早已变得不人不鬼。 镖师把他安顿在附近的乡下,就是李招娣现在生活的这个村子,在胡扬逐渐恢复了身体之后,他性情变得古怪,时常会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胡扬还告诉李招娣,这里曾经有只会幻化人形的蛤蟆惦记着“乌鲤”,他冒充师爷,杀害全村的亡魂藏于石牛腹中,结果时运不济,险些死在水里。至于前文中所讲的大黄牛,正是曾经村民冤魂脱困的异象。 有一天夜里,胡扬手持一面锣鼓,将水中的岳睛龙蟾惊出水面,告知龙蟾,他可以帮助龙蟾脱离畜生道。之后,他带着岳睛龙蟾去奉天城里作乱,不仅杀死了汉奸走狗,连着无辜百姓,也受到殃及。 那日过后,他在两条河流交汇之处设下一口丹鼎,借助风水宝地炼精化气,寄养尸丹。 后来胡扬炼制一种邪术,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甚至还长出了一条尾巴。 之后,他带着李招娣去了一趟大兴安岭,在那儿捉了一条鸡冠大蛇,一只百足蜈蚣和一只人面毒蝎,以岳睛龙蟾在内的四种毒物依照“四灵阵”的方位摆下,使河神之眼被毒瘴之气所包围。 五毒中最后一毒是“壁虎”,由胡扬自己去充当,回来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每日只饮牲畜鲜血。 待到八月十五,胡扬让李招娣划船载着他来到了河中央,并将秤砣拴在脚底下,就这样跳河自杀了。 他死后的第二天,河水泛滥,摧毁无数良田,淹死好些个村民,随后发生的一场瘟疫更是让无数人因此而丧命。 那次瘟疫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河流两岸经常会发生有人离奇死亡的事情。 李招娣知道,那其实就是胡扬做的,他就是所谓河妖之眼中的真正“河妖”。 一些死尸被他安置在河底泥沙之中,炼制尸丹。 李招娣一直留在这儿,就像狗娃所守护的是村子,而她所守护的是胡扬。 她对胡扬的做法了解得很片面,只知道胡扬打算成仙,可究竟怎么做,或者又要做什么,李招娣一概不知。 而在胡扬跳河以后,李招娣发现怀孕了,十月怀胎诞下一位男婴,孤身一人留在村子里面生活。 她原本想着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度过半生,但在战争胜利之后,有一位道士途经此地,看出河妖之眼的不同凡响之处,竟起了想要夺取河眼宝物的心思。 道士的到来,让河中有宝物的事情不胫而走,这位道士借着为民除害,在河边开坛做法,李招娣借着送饭为道士投毒,害他死于非命。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这位心上人胡扬,居然会害死自己的孩子。 李招娣的儿子当时已经结婚生子,村里都传言他是河妖的儿子,而李招娣又是村里的神婆,没人敢轻易得罪他们娘俩。 可在她的孙子三岁那年,小孩子刚过完生日子,就哭着说家里来了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自称是“爷爷”。 李招娣认为是胡扬惦记着孙子,还让孩子烧香磕头,可小孙子竟然哭着说爷爷要杀他们。 她觉得是小孩子见到鬼,受到惊吓,所以才会胡言乱语。 意想不到的是,那天她出去买菜回家后,儿子、儿媳、孙子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头扎在滚烫的热水里,死于非命。 屋子里的墙上、地下、乃至房顶都着湿漉漉的脚印,李招娣悲愤欲绝,经过调查才知道,原来王屠夫、肖哑巴、二柱子、还有赵刚、刘田这几个人合伙去河里捞宝贝。 他们逼着李招娣的儿子下河,还说他爸是水鬼,根本什么都不用怕。 结果,李招娣的儿子还真就意外摸到河眼,在水下掏出一颗夜明珠,几个人卖钱平分,结果他们没事儿,李招娣儿子一家三口却死于非命。 由爱生恨,她决定利用生平所学向胡扬报复,首先就是破掉他的“四灵阵”,可那埋于土下的毒虫已经成精,为了彻底打碎胡扬的成仙美梦,她这才隐忍到了今天,一步步让所有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第三百七十二章 身后事 讲到儿孙惨死的事情,那真是语气悲戚,双眼含泪,纵然她如今已经是跨过一个世纪的年岁,依然忘不掉的还是那母子亲情。 李招娣擦干净眼角的泪水,说河妖最珍贵的东西就是眼睛,当初他儿子被人诓骗下水寻宝,摸走的夜明珠正是河妖的一只眼睛。 纵然是他儿子一时糊涂,亲手摘下的河妖之眼,可胡扬怎么会如此狠心,对亲生骨肉下这般灭门毒手! 她接着说:“那四只毒物已经通灵,但毒虫最忌五月初五,在那一天我交代吴老二,若想发财就需要挖走宝盒,放在炕洞里,吴老二按照我说的做,导致那天被蜈蚣所伤,瘫痪至今。王屠夫去坟地,是我叫狗娃把他引过去的,以他的性格,毒蛇出现在自家坟地,绝对不会放过小金佛,谁沾上那种邪物都会不得好死。至于人面蝎我本留着它为狗娃炼制纯阴丹,帮助他调和体内阴阳,没想到却被你们撞破。” “河妖胡扬已经丢了一只眼睛,如今又没有四灵相助,好似没牙齿的老虎,若你们想捉拿他,需要在八月十五月圆中秋节动手,在这一天,胡扬会浮出水面望月,但石棺材里的乌鲤一直没有化龙,其中原因我至今没有想明白。” 天下间一切妖鬼精怪,除了狐狸拜北斗之外,其他皆需跪拜月亮,尤其满月这一天,对于魑魅魍魉来说,就好比凡人的春节一般热闹。 李招娣看了一眼门外,有着几分疲惫道:“我最放心不下的是狗娃,肖哑巴炼制的阴丹被你们撞破,如今功亏于溃,而狗娃是先天纯阳之体,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他虽然百邪不侵却很难活过三年。” “我本打算利用阴丹,让他阴阳调和,日后像正常人一样照顾自己,摆脱夭折的命运,可我算来算去还是算错了,毒蝎内丹被那公鸡吃掉,我自知回天乏力,所以在临终前,想有几件事情托付于你。” “你若答应我照做,我会告诉你胡扬的秘密,还有打开石棺的方法,并且能杀死胡扬!” 听了李招娣的话,我承认自己有着几分心动。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疑惑,是关于胡辛炎的问题。 看着香火的时间尚且还来得及,追问道:“既然你是胡扬的女人,那他在您之前可成过家?” “绝对没有,胡扬修行的特点,需要避讳女色。”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招娣绝对没有理由骗我们。 难道是胡扬欺骗她?仔细想想应该不至于,毕竟在那个年月还是一夫多妻制,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 前些日子宝蛋说过,胡辛炎不是人。 很有可能是故意冒充胡家的后人,来到这儿的目的也是为了河妖之眼。 于是我追问道:“老人家,之前丢失的那枚被卖掉的河妖之眼,你可知它的下落?” 李招娣摇摇头:“茫茫人海,卖给谁了,去哪找啊。” 我察觉到胡辛炎十有八九与另外一枚河妖之眼有关,否则单无涯他们怎么可能会放任不管?看出李招娣所剩时间不多了,我双手抱拳,恭敬道:“老人家,您放心,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她笑了笑连说三声‘好’,紧接着又坦然道:“第一件事,我死之后关帝庙会彻底坍塌,你帮我阻止村民重修,守村人不守无庙之村,没有关帝庙,狗娃便可以随你一同离开。” “第二件事,我死之后不要火葬,也无需棺材,只要裹一层棉被,随便找个没人地方埋了。” “第三件事,河眼之中若是那乌鲤还活着,化龙的金线可以归你,但乌鲤尾巴上的鱼肉,要给狗娃尝一口,你若发下毒誓,我可以助你杀死胡扬,夺走河妖之眼!” 李招娣说完这三件事的时候,眼珠子冒着精光,显然这是她临终前最重要的事情。 她之前没有将事情做绝,甚至与我们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看来也是做两手准备。 而这三件事对我来讲其实并不难,于是我点头答应了李招娣的要求,并以祖师爷的名义发下毒誓,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李招娣听我说完,整个人的精气神就散了,背部蜷缩着,好似松垮了的皮球,她虚弱道:“桃木搭弓擒云月,柳箭无情射阴魂,待到水淹七寸半,金池钓鲤变化龙!” 说完这句话,屋外吹入一阵凉风,吹断了香烛,李招娣双目一闭,就此魂归天外。 那天狗娃在外面回来,围着死去的养母绕来绕去,嘴里面嘿嘿傻笑着,秦寿在一旁看得不是滋味,出言训斥狗娃,娘亲死了怎么还笑得出来?我制止秦寿继续说下去,拍了拍狗娃的肩膀,告诉他节哀吧。 这次丧事算是轰动了全村,李招娣在村里做过神婆,家家户户对她既尊敬又害怕,况且村子接连发生这么多的怪事,她的死,身边没有村民愿意过来帮忙。 只有我和秦寿跟着忙前忙后,按照人死之后,长子打幡次子摔盆,而李招娣只有这一个傻儿,孤苦伶仃的没人帮衬。 我按照她生前的嘱托,没有用棺木,而是在附近选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挖了个深坑,第二天由狗娃打着灵幡,我与秦寿把尸体送到地方草草地埋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招娣下葬的当天,村里的关帝庙被邪风掀开了房顶,原本古色古香的阁楼建筑,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由于她埋葬的地方距离村子不是特别远,当天晚上,有位村民在外面喝完酒回村时,看到李招娣的坟头蹲着一个老头,哭哭啼啼的像是很伤心,村民等绕过去一看,差点没吓个半死,那老头长着一张老鼠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着精光。 村民哪还敢多看一眼,撒丫子就往村里跑,第二天事情传开了,都说李招娣身上有仙家,不一定是哪个山里的精怪过来祭拜她。 庙塌了之后,狗娃似乎变得更疯癫了,在村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闲逛,好在村里人都念及旧情,给他一口饱饭。 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些日子,我也琢磨了李招娣临终前交代的三件事,还有她说过的那四句话。 “桃木搭弓”我倒是能理解,这个弓箭不是骑马打仗用的弓箭,而是过去阴阳先生随身携带的巴掌大小的桃木弓,因为桃木有压邪驱鬼的作用,在荒郊野外被精怪迷了眼睛,弯弓对着北边弹三下就能化解。 柳树虽然打鬼,可柳木磨成的箭也有个说法,过去风水先生害人,会用柳木磨成箭,放在茅厕里供七天,扎在这家人祖坟的某个方位,轻则瞎眼,重则丧命,十分诡异。 我不知道李招娣究竟是什么意思,尤其后面的两句话,更让我摸不到头脑。 坦白讲,她让我回忆起了阎王爷,怕遭天道报应所以习惯性地打哑谜。 趁着时间还早,我开始着手准备这两样东西。 正所谓:人有千面,物有万象。寻找辟邪捉鬼的宝物,可不是剜到篮子里的就是菜,有枣没枣打三竿能解决的。 桃木辟邪有讲究,必须要二十五年以上的老树,尤其是自然衰老,春不开花秋不结果的桃树辟邪最好用。而且,都知道树木都是向阳而生,偏偏打鬼压邪的桃枝要选在背阴处最为粗壮的那一根树枝,若是做工艺品、风水道具则要向阳处的桃枝。 李招娣下葬,村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狗娃把凤凰鸡给放了,他们俩简直成了最佳搭档,走街串巷,将村里横行霸道的野狗大鹅,彻底被他们所征服,尤其凤凰鸡,俨然成了土霸王,威风八面无人狗敢惹。 秦寿得知村里暂时没什么事,他打算回一趟京城,把事情与单无涯说一说,尤其胡辛炎不是胡扬后代的事情,更要告知龙门的人。 他走了以后,我为了筹备八月十五捉河妖,也不敢随便糊弄,让郝大宝陪我漫山遍野的寻找更合适的桃树,结果路上遇到了一位问路的男子。 第三百七十三章 地仙 对方像是迷了路,身上斜挎着一个木箱,上面没有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里面的东西也是叮当乱响。 距离很远就听到他气喘吁吁,他挥着手喊:“喂,二位留步,打听个道儿!” 看他背着工具也挺不容易,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走野地,多半是交通工具出了问题。 我和郝大宝一同走过去,那村长还神经兮兮地问我不会是撞见鬼了吧?我告诉他别紧张,哪有鬼魂气力这么充足的? 到了近前,男子长得短粗壮,是典型的车轴汉子,他向我们询问荒岗子村的方向。郝大宝一听说是去村子的,反问他是干什么的? 男子亮了下箱子,“我是来这儿干活的石匠,结果车在路上坏了,打听了几个农户,帮着指引了村子的方向,结果不知怎么就迷路了,惦记着过来借一下修车的工具。” 郝大宝十分疑惑,反问他,村里哪用得上石匠?他怎么没听说过呢。 男子说:“昨天不是听说村里的关帝庙塌了吗,我一个朋友说村里要募捐重新做一个神像,建庙的事情市里那边也有功德主打算出资,我正好懂这行,就来看看。” 郝大宝当时就不乐意了,这件事他还没公开的,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知道,如今来了个石匠惦记着做生意,按照他作为村长一心为公的信念,怎么可以让身边人私下通气,做这种吃回扣的买卖? 于是郝大宝就旁敲侧击说:“村里筹钱的事儿我倒是没听说,每家能掏多少钱,多了的话,我可不答应。” 石匠说:“我这是熟人买卖,哪敢多要啊。” 郝大宝趁机追问:“哪个熟人?” 石匠挠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也不怕二位笑话,找我的老同学和关系贼好,当初要不是我外出学徒,可能就和她结婚了,所以,这钱给多少我都不还价。” 郝大宝挠挠头,这件事我心里也有数,身边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个女的啊。这让郝大宝心里有着几分不痛快,他又问了几句,石匠也是个实在人,颇有几分炫耀道:“我只能告诉你她姓马,嫁了个村长叫郝大宝。” “这...我媳妇!” 郝大宝当时就傻眼了,睁大眼睛看着我,“陈师傅..他说的是我媳妇啊!” 石匠也吓了一跳,连打了自己俩耳光,怪自己嘴欠,他保证绝对没有发生过别的事情! 郝大宝气得脸色发青,“好啊,我说前一阵子我媳妇总惦记参加同学会,原来是为了和你私会,你大爷的,走,跟我回村,这事儿不说清楚,我特么弄死你!” 石匠虽然有膀子力气,但自知理亏,被郝大宝揪着往村里走。 我本来担心两个人路上发生点矛盾,刚准备跟着回去,恰巧看到不远处的河旁有着一棵粗大的桃树,我定睛打量了一番,此树必是有些年头,奇怪的是,为何缭绕着一股阴气?不过,好歹可以确信这就是我想要的。 没办法,我只能叮嘱他们俩别打架,孤身一人走到河边,随着郝大宝与石匠俩人吵闹声渐渐远去,我已经站在桃树近前,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你要砍了它吗?” 我猛回过头,站着一位八九岁的小女孩,穿着碎花相间的布衣,下半身是藏蓝色的呢绒裤,她的眼神有着几分闪躲,似乎很畏惧我。 我客气道:“小朋友,这棵树是你家的?” 小女孩摇摇头,“爷爷说,老桃树会说话,像个人一样,也知道疼,你折断了它的树枝,它会哭的。” 说实话我来村子也有一些日子了,但从未见过这个小女孩。 她虽然只有八九岁,可生得粉雕玉琢,模样可爱,脸蛋红扑扑好像一个大苹果,尤其在这个河道边,她脚上的布鞋居然没有一点污泥。 于是我察觉出了不对劲,又问:“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指着我身后,“喏,她们在树上。” 我顿时感觉到后面传来一阵凉气,猛然回头,只见一对夫妻吊死在树上,脸色死灰死灰的,五官已经扭曲,此时被枯枝遮挡住了阳光,身体随着风吹过,摇摇荡荡,突然间,两具尸体瞪大了眼睛,细小瞳孔盯着,朗朗乾坤竟让我感觉到一阵发寒。 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种死亡之前留下的绝望和悲凉,生命挣扎再到最后消失,会让人在一瞬间产生共情状态。 不过,仅仅只是片刻,两道鬼影消失了。 我再回过头看去,那位小孩子站在一位老头的身侧,老头长得鼠头樟脑,身材瘦弱,个头不足一米四,干干瘦瘦的,满脸的褶子,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冒着精光,而那小丫头此时同样流露出那种阴狠的模样。 我背负双手,沉声道:“你是前些日在吴老二家的老鼠?敢不敢报个万儿!” 老头双手抱拳,“三清观后一高山,云台卷舒有洞天,玄石洞中地仙坐,八宝云光铁刹山,见过阴帅大人。” “你是铁刹山的地仙?”我惊讶道。 老头没有否认,当初我被刘瞎子指使抬龙棺,就曾见过东北五大仙,关于东北五大仙的说法实在是多不胜数,关内称呼狐黄常蟒鬼,关外现在叫的比较多的是胡黄白柳灰,可再往前数一数年月,还有比这个早的叫“胡黄豆柳艾”。 听他提起铁刹山的名号,我特别惊讶,因为这地方绝非邪魔外道聚集之所。 追溯历史,五大仙追随努尔哈赤打天下,留下过一段传说,早在罕王创业之初,他所求神祇正是狐黄白柳灰,随着事业壮大,建立了女真族强大的部落,迁都奉天,建造都城。 有一天夜里,他梦见五位五官模糊的人来找他算账,说您迁都奉天,建立后金,我们五个也跟着出力,您忘了自己中一箭扎偏了心口,那是我胡三儿用屁股挡的,咱不能过河就拆桥啊。 据说夜梦惊醒,努尔哈赤顿时回想起曾经许下的愿望,于是召开大典,下圣旨敕封胡黄白柳灰为五大仙家。 可畜生毕竟是畜生,被封了神仙,开始横行霸道,因为精通变幻之术,经常会在城里欺负老百姓,惹得满城风雨。 后来努尔哈赤手下有一位高人,在五大仙家中选出最厉害的胡家,作为五仙之首,又在内城的四座角楼下都修建仙人洞,里面供奉着狐仙神像,并且设立“仙家衙门”的名号。 这衙门专管狐、黄、白、柳、灰的是非。 据传,谁要是叫这五大家糟蹋、祸害了,告到仙人堂,准保管用,同时五大家若遇到人间不平事,也会拔刀相助,主持公道。 在封建社会时期,奉天城内的神秘出马仙民俗历史悠久,仙人洞也成了市里最热闹的地方,有句老话,“早菜行,晚胡同,初一十五仙人洞。”说的就是这里。 再后来,仙家总府衙门被搬到了铁刹山,虽然那里是龙门派道家祖庭,去过的人都知道登山路上随处可见出马仙,龙门派祖庭作为最高仙家衙门,山中的护法大仙,就是黑老太。 老头客气道:“阴帅大人,若不见外,可到寒舍一叙,你若想要这个桃枝,非我家中宝器不可,否则使树枝灵性有损,实在是得不偿失。” 第三百七十四章 舒阳尘 铁刹山乃东北仙家总府衙门,规矩极其严格,前些日子吴老二的嗓子眼里钻出老鼠一事,若是他所为,那明显是犯了仙家戒律。 而对方能一语戳中我的身份倒也不足为奇,五大仙老鼠称灰家,最擅长未卜先知,风水堪舆,移魂借寿的法术。 我点点头,说了一声“请”。老头在前面带路,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在瀛洲仙山同患难的老肥,他如今身在异国他乡,不知道现在如何。 不过最让我惊奇的是那位小女孩,她身体突然跃起,只听她全身骨头噼里啪啦的乱响,身子蜷缩成一团,一根根毛发自皮肤乍起,身上的衣服也散了,屁股后面生出一条黄棕色的尾巴,眨眼间化作一只花狸猫,稳稳地落在老头的肩膀上。 我心里直呼“怪哉”,我倒是听说过蛇鼠一窝,却从未见过猫鼠同行。在路上我倒是没多问,跟着老头一同走到荒郊野外的一处民房。推开门,半亩左右的院子,西头是铁网编制的粮仓,装满了苞米棒子,东边是蔬菜园,种植许多柿子、茄子,就连豆角架也结得是满满腾腾,院子干净整洁,全无任何妖邪秽气。 老头将那狸花猫放下,推开正房的大门领着我进了里屋,烧水沏茶,摆上一小盘点心,没想到,他虽然容貌奇特,却也是个懂生活的地仙。 对方客气说:“小仙俗家名为舒阳尘,道光年间在铁刹山采日月之精气,通了神智,躲在老君背后观主讲经说法,因偷食灯油被观主发现,观主慈悲,念我修行不易,以“鼠”谐音赐小仙姓“舒”。 我饮了一口热茶,他如今尚未摆脱野兽根骨,却已经有名有姓,这在仙家中可是非常少见的。 接着,舒阳尘为我斟茶倒满,继续道:“小仙问一句,大人此行可是为了那乌鲤?” 我感慨道:“说来也是巧合,最初我本是想救皮影师父关老三,无意间降服龙蟾,牵扯出河妖之眼,而那河妖炼化五毒,若不杀了他,恐下游百姓遭受毒瘴之苦,更何况,这百年来时常有人献祭童男童女,如此丧尽天良的邪术,身为道家子弟、地府阴帅,我又岂能坐视不理?至于这乌鲤,我也是不久前从李招娣口中得知。” 舒阳尘说:“李招娣在村里生活的年月最久,说来我们也是旧相识,她与那河妖之间的恩恩怨怨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而小仙离开铁刹山留在村里,其实就是为了那条乌鲤。” 听他说了这么多,可细细琢磨其中也有一些古怪之处,既然他是铁刹山的地仙,可前些日子陈晨他们在吴老二家挖掘金头蜈蚣,后来发生撞鬼的事情,甚至险些丢掉性命,想到此处,我反问道:“我学艺期间就曾听爷爷讲过,东北铁刹山乃是天下第一仙府衙门,规矩极为严格,像道友这般穿着人皮生活,以奇门法术害人性命,若闹到仙家衙门,想必护法大仙不会轻饶了你。” “阴帅说得有理,只不过小的留在此处,也是有着一些缘故。而那吴老二本非我所杀,至于那几位年轻人不信守承诺,我只不过给他们一些教训,仍未曾取走性命,仙家门训不敢忘记,纵然穿人皮活于世间,无时无刻也在战战兢兢,生怕糟了天谴。” 舒阳尘的语气诚恳,再三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违背铁刹山的规矩。 瞧他那副紧张的模样,必是担心我会前往铁刹山告他一状,毕竟人活一辈子哪有不犯错误的,何况妖怪成仙,岂能保证没做过亏心事? 舒阳尘沉思片刻,试探道:“阴帅大人,若你想降服河妖,小仙倒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秦寿回京城复命,若胡辛炎牵涉欺瞒之罪,这边又涉及河妖之眼,龙门一定会派人过来协助我的。 坦白讲,我对荒岗子村的乌鲤也有很浓的兴趣。 镇元子还在万寿山,十年之约已经过了七年,依照单无涯口中天渎十妖的说法,倘若镇元子拼了命地要杀我,纵然天师府三大天师出面,也没个卵用。 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更猛烈的暴风雨早已藏在不久之后。 我现在身有龙骨,那条孽龙被束缚于体内,这把双刃剑尚且不知道好不好用。 所以说,但凡能增强实力的事情,我也不愿意放过,而舒阳尘明显已经在此生活多年,若他能真心助我,当真算是如虎添翼了。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我问起舒阳尘几个问题。 他在这儿已经生活多少年? 是私自出山,还是得到了铁刹山的准许? 地仙不准冠名,为何他可以取名阳尘? 听舒阳尘讲起,早在二十年前,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他冒充表亲过来看护房子,便一直在这儿住下。 而他自己的身世与河中乌鲤的过往事情还要从更早些年说起。 当初舒阳尘也是没有名讳的,而在道光二十六年期间,身处辽河下游的盘锦发生一次灾难。 古时候,盘锦有句老话叫“九河下梢,十年九涝”,那里夏季雨量充足,河水含沙量高,辽河、大小凌河下游,泥沙沉淀将河床不断抬高,一场暴雨过后,水淹千里良田。 舒阳尘随观里的老道士前往赈灾,不仅为百姓治病,还要防止邪教趁乱害人。当时,官僚腐败烂到根子里,上面发放赈灾物资,被各路官员吃拿卡要,到了老百姓的手中都是掺沙子的粮食。 舒阳尘的师父“马一鹤”对此十分不满,望着饿殍遍地,粮商哄抬米价,看着老百姓卖儿卖女也换不来一担粮食的惨状,他心中升起怜悯之情,扪心自问身为修道者,若不能接济天下,救死扶伤,还修个der啊? 于是马一鹤带着舒阳尘四处盗粮,舒阳尘本是吞吐日月精华自感成仙,会操纵鼠类为他所用,在那次灾荒,指挥田中老鼠四处挖洞,将州府贪官,米面粮商家中储粮盗个干净。 后来被官府发现,派“红门”乌衣捕追杀,马一鹤在斗法中身受重伤,被困于荒野泥潭,多亏了舒阳尘盗来粮食救他一命。 那次灾荒过后,经他们之手救了很多凄惨的老百姓。 等再回铁刹山,老道士收了舒阳尘为记名弟子,在丘祖神像前,按龙门百字谱取一个“阳”字,因凡尘因果未曾了结,便取名为舒阳尘。 之后舒阳尘有了仙籍,便入了铁刹山九顶修行,每隔十二年需要经历一次小考,三次小考过后可以出世修行,准备六十年最严格的岁考,这是东北仙家最重要的考试,只有考试合格才成为真正仙家,接受香火供奉。 结果护法大仙给他下达的历练任务,就是追随胡扬的爷爷去了一趟苏克苏湖河畔,在尼雅满山下帮助胡家那位老爷子以移魂之法,在雷电诛灭大清龙脉的最后一刻,救下一缕龙气,化作乌鲤,也为他引来一桩祸事...! 第三百七十五章 金丝虎 怪不得当初胡家的先祖能够顺利盗出一缕龙气,全靠灰仙移魂的本领,有的出马大仙很厉害,能够把人的魂移到大树上,让老树代替受灾,堪称神鬼莫测。 舒阳尘跟随胡老爷子一同把乌鲤带到河眼,并用一口石棺封住龙气,让乌鲤躲过了后来的劫数。 可当舒阳尘回到铁刹山复命,被五大仙挡在山门外,五大仙斥责他没有完成任务,其罪当诛。念在他当年有功于百姓,只毁掉他的法身,让他成为鬼仙! 舒阳尘直呼冤枉,跪地恳求五大仙饶过他,然而究竟错在哪里,他并不知道。 五大仙说话极其简短,性格乖戾,出手更是毫不留情,还没等舒阳尘得到答案,他们已经出手,只见五道白光乍现,舒阳尘当即被斩断四肢,仅留下上半身的躯干。 他告诉我,那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一天,五大仙将他的骨头剥出来,抽出他身上的仙骨,打出铁刹山。 在舒阳尘奄奄一息之时,五大仙方才说明,护法大仙的本意是让他铲除乌鲤,如今清朝气数已尽,灭亡只是早晚的事情,只因天机不可泄露,护法大仙指点他去找胡老太爷,舒阳尘一时糊涂,助纣为孽,这才被五大仙剔骨抽筋。 离开铁刹山之时,舒阳尘原本是要去地府报到,做一位鬼仙,但他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道行化为乌有,恰巧那日看到大山里有一位老头被活活饿死,当即夺了身子,勉强活下来,如今虽然已经在世为人,可仙籍被割,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听他讲完了那段过去,窗外的狸花猫突然叫了几声,我和他同时看向窗外,舒阳尘又说:“此猫乃是异种,名叫“金丝虎”,还未断奶母亲便被野狗杀死,是我把它救下,一直带在身边,如今它今年已经六十岁,早已通灵,一双乌瞳可让人亡灵再现当年之事,大人本是阴帅,想必也不会被鬼神之事吓到。” 我心想这猫也是真厉害,一双眼睛简直成了录像机,若是普通人撞见,还不得被活活吓死。看着桌子摆满上好的茶叶,我说:“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多礼,今日叫我来此做客,想必不单单是为了借我宝物,封存老桃树的灵性吧?” 舒阳尘眼睛一亮,认真道:“实不相瞒,我本是因为那乌鲤被革掉仙籍,离开铁刹山之后,我寻访名山大川,希望能找到解决办法,直到二十年前又见了一次五大仙,他们说只要我能除掉乌鲤,弥补曾经的过错,准许我恢复仙籍。” “谁知道那水下有龙蟾看守,陆地亦有毒虫守护,我试了几次险些丧命,这些年我和李招娣想了许多的方法,终于破掉四灵阵,可胡家后人借助石棺修行,棺中鲤鱼虽没有化龙,可胡扬借助乌鲤的精气修行,实力非常强大,因为他与鲤鱼习性相同,所以我打算用金头蜈蚣作为诱饵,钓它浮出水面,而金丝虎乃是天生异种,届时就有办法将它捕捉上来。” 老话讲,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也难怪他上好的茶叶供着,一口一个“大人”叫得十分客气,这种年岁久远的妖精,早就把人情世故玩弄得炉火纯青。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大人放心,你我二人互相帮助,乌鲤身上最珍贵的就是化龙金线,那条线也叫龙筋,对我而言并无作用,可对大人却是不同,正所谓,筋长一寸,寿延十年,一筋一骨乃是先天根本,我舒阳尘别的能耐没有,占卜堪舆还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大人身上有一股腥味儿,这味儿,我在乌鲤身上闻到过。” 我承认自己被说动了心,龙骨虽然强大,尚且不能挥之如臂,可龙筋,我虽然不知道如何替换,这东西总归是一件宝贝。 关于自身龙骨的事情,我闭口不谈:“李招娣临终前让我准备桃木、柳木,我本是道家子弟,这桃树倒是有一棵,你可知道哪里有鬼哭柳?” 舒阳尘思索道:“河对岸十里左右,有一棵柳树,正好卡在坟地北边,旁边还有一条河,很像风水中鬼哭柳。” 柳树属阴,但是可以打鬼,所以都种植在远离坟地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荒坟乱冢还是园林公墓都是有“跑马道”。 清明节那天,阴曹地府大开,阴魂离开阴间来到坟地接受后代祭拜,所经过的路,就叫“马道”。 若是马道的路上有一棵柳树,阴魂通过若赶上有风吹过,柳枝摇曳,会拍打过往阴魂,呜咽的风声在夜里听起来很像有鬼哭一般。 李招娣四句话中的最后两句,我没有告诉舒阳尘,大家只是一面之缘,总归还是要留一手的。 于是舒阳尘在炕头给我拿来一把乌黑的斧头,他说:“这是我在铁刹山砍柴时候用过的工具,我师父担心伤害草木灵性,就在斧头施了往生咒,你可拿它暂且一用,用完了记得还我。” 临走时候,我还在舒阳尘家带了红布,棉麻线,以此封住灵性。 等我再次来到老桃树近前,看到狸花猫正躲在不远处盯着我。 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目的,不过,为了捉拿河妖胡扬,我还是抡起斧头劈向桃枝,结果,这一斧子下去,桃枝竟然出血了。 我大吃一惊,难不成桃树还真是成精了。 花狸猫莫名其妙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它转身钻入到麦田里。 我将桃木装好,转身又去了河对岸寻找鬼哭柳。 按照舒阳尘的指点,我找到了那棵柳树,第一眼看上去,着实被惊住了,柳树的树干乍看之下,就好像一张人脸,而茂密的柳树叶就像是它的头发。 我选了一根粗壮的柳枝,一斧子劈下去,万万没想到,这棵树也出血了! 鲜红色的血液带着一股子腥味儿,虽然很快就消散了,可我可以确信,那就是鲜血的味道。 收好了两根奇木,回去的路上,我也挺纳闷,若是成精的话,本该有精灵守护,怎么好端端地还出血了? 不过,当我回到村子时候,听说村里发生两起意外,其中一位全村唯一的百岁老人,在家门口晒太阳,不知道怎么房檐掉下来一块儿砖头,正好把老头给拍死了。 第二起意外,是村里刚出生的孩子,在母亲身旁睡觉,不知怎么竟然莫名其妙地憋死了! 一天之内两起意外,很难不让人联想鬼神之事,只是村里早已太平,为何又频发这些怪事? 当时村里的老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都是因为关帝庙塌了的缘故,村里没有神灵守护,出了问题...。 第三百七十六章 耍酒疯 携带着鬼哭柳和桃木赶回村子,这两样宝贝都需要找工匠雕刻,我觉得木匠和石匠都是拜鲁班,路上遇见的那位多少应该懂点,如果会雕刻功夫,也省得我四处乱跑。 等赶回郝大宝家,没等进门就见郝大宝的媳妇跑出来,眼泪汪汪的,似乎刚哭过,嘈杂的声音十分吵闹。 待我推开门,见郝大宝蹲在墙角抽烟,石匠一直在旁边解释,显然不管说啥,郝大宝都不信。 我一看,这也不行啊,倘若继续这样下去,那家不就毁了吗? 石匠在一旁急切道:“大兄弟你相信我,我俩真啥事儿都没有,那天同学会我昏过去了,要是不信,我王太平对门口那只羊发誓,若敢说半句假话,就是把我涮了、烤了、清蒸、红烧都行..!” 我走过去,拍拍郝大宝的肩膀,劝慰道:“老哥哥,一个同学会那么多人,还能发生啥事儿?听我一句劝,这事儿就算了。” 也不知道叫王太平的石匠抽哪门子的风,从旁补了一句,“大兄弟,虽然同学会就只有我们俩人,可我一杯酒下肚,当时就昏了!” 郝大宝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太阳穴气得发鼓,“腾”的一声坐起来,我也气得从旁踹了王太平一脚,同时拉住正要崩溃的郝大宝,“老哥老哥,人家昏了,真没事儿!” “真昏了,我对羊发誓,绝对没有半句谎话。”王太平又补了一句。 郝大宝把烟头掐灭,气愤道:“陈师傅,你听听他说的,同学会哪有俩人参加的?这样吧,我家有酒,让他喝一杯我看看!” 撂下这句话,他转头去了屋内,拿出半瓶子二锅头,倒了一杯,说:“喝!” 王太平顿时把脸憋个通红,郝大宝冷笑,问他是不是装蒜?难不成还要再给他炒一盘花生米?王太平尴尬道:“那个..大兄弟啊,我说的是啤酒..啤酒一杯就倒,白酒真是使不得,喝大了会出人命的,以前我谈过一个对象,就是因为喝了一杯白酒我俩黄了,不怕大家伙儿笑话,我喝完酒就控制不住自己,那天不知道抽哪门子疯,把她爸给揍了。” 郝大宝哪里肯答应,抄起门后面的一把羊镐,指着王太平,今天不把这酒喝了,就把命留下! 老话讲,盗贼多出赌博,人命多出奸情。 男人一辈子,最忌讳的恐怕就是头顶上的颜色,郝大宝虽然年纪不小了,此时气血上涌,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征兆。 多亏王太平不断解释,若他态度蛮横,恐怕二人就得横着出去一个。 王太平一看事情没完了,一做二不休,端起白酒“咕嘟咕嘟”干了一大口,紧接着脚底下摇三晃,当时就挺尸了。 我担心出人命,急忙过去扶他,结果王太平一抬手,大声道:“都别碰我!我想向前飞。” 我被他搞蒙了,可看他直勾勾的眼神,喝完酒乱本性,俗称“下仙儿”,医学上叫酒精性精神病。 我赶忙劝王太平,咱先别飞了,进屋躺一会儿。 他嘿嘿咧嘴傻笑,一手指着天空,大吼道:“我是等爱的玫瑰,心中浅藏着待放的花蕊,如果你给我真实的安慰,我愿为你绽放我的美~!” 说完,自己哗啦就把上衣脱了,在院子里边跑边喊,“愿红尘作伴,活得是潇潇洒洒!” 我和郝大宝都看傻了,这尼玛耍酒疯让我们俩大老爷们都觉得十分尴尬。 我捂着脸,无奈道:“老哥,我相信嫂子跟他绝对没事儿!” 郝大宝重重点点头:“嗯..就这样的..我也相信!” 王太平在院子里耍酒疯,撒了欢儿似的狂奔,激动的时候还会抱着老母鸡一起摇摆,正赶上村里人商量建关帝庙的事情,好几位村民过来找郝大宝,一推开门都看见王太平在院子里耍大彪。 大家特别纳闷,还试探着问郝大宝,是不是请来跳大神儿的? 谁知道王太平穿着裤衩夺路狂奔,把大家伙儿都吓了一跳。 当时也没人顾得上管他,我把两样宝贝暂存在郝大宝家,便跟着一起去了关帝庙遗址。 天晴无云,当站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关帝庙前,四周没有遮挡,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感受着“秋老虎”的凶残,有几个年岁大的差点没晒得昏过去。 我记得李招娣临终前交代的三件事,其中就有不能重建关帝庙。 她想改变狗娃的命运,我倒是能理解,可老实话,狗娃生活勉强自理,如果到了外面,谁管他啊? 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三年以后镇元子要干死我,若是等我死了,又能谁照顾他?尤其他一天天神出鬼没,今天又带着没毛的大公鸡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老百姓在一起争论着建庙的事情,有三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对此事比较着急,等他们研究差不多了,有一位穿着格子衫的老头向前迈出一步,举手道:“我代替老哥几个讲两句。” 人群中有人不喊道:“刘大爷,你们哥三凑一起还没六颗牙,讲啥啊讲,好好躺炕上休息不行吗?” “滚一边去,小憋羔子,庙塌了就是塌了,神仙连自己都救不了,咱们还供它干啥啊?依我们老哥仨的意见,不如把这儿建成活动中心,也好让大家有地方跳跳广场舞,多多联谊交际。” 这一句话立刻引来全村妇女的热烈回应,刘老头举起手,向着人群挥一挥手说:“最终要的一件事,大家想必都知道我老刘年轻的时候,在村里年年都是小标兵,特别喜欢为咱们妇女同志谋福利,只因老伴儿死得早,要是谁家的寡妇不嫌弃,记得与我联系,家里三间瓦房,十几头猪都归你..。” 这时,人群顿时哄笑起来,有人开始起哄嚷嚷,郝大宝一见这也不像话了,使了个眼神,左右助手上前就把老刘头拽下去。 郝大宝压下哄闹的人群,又说:“事情是这样的,老话讲,无庙不成村,好好的一个关帝庙塌了不吉利,今天还发生两起意外,要我看,咱们每家每户出点钱,把关帝庙重新建起来,当然,这次不建大的,建一个小点的。” 一听说出钱,周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甚至有的人还打算借故离开。 郝大宝又说:“市里有一位老板打算出钱,连着四周都修成小花园,我的意思是咱不能一毛不拔,每家多少出点,有钱的多出,没钱的少出,眼瞅着快到农忙了,我也能理解大家。” 有人直拍大腿道:“老郝,你早说有人出钱不就得了,要我看,你就放个功德箱,大家自己看着捐,反正市里那位老板已经打算出钱,咱们捐多捐少,影响不大。” 郝大宝好面子,想让村里人多少出点,被人一起哄,只好着手准备功德箱,趁着村里人多,他又说:“我今天和那位老板联系过,他一会儿可能过来看看,答应不仅建庙修广场,还把村头那一咕噜道给修上。” 一听说修路村民顿时间议论纷纷,当中让我印象最清晰的,是有两位中年人商量,既然修路、修庙,肯定要在村里过车,他家在村头乃是必经之路,每天过车影响休息,不给五千块钱,就甭想在他们家门口路过。 虽然我谨记李招娣临终前的嘱咐,可听到这种逻辑依然被惊呆了。 修路、修庙、修广场都是免费的,他怎么还能要钱? 正当郝大宝和大家聊起后续的工作时,一辆考斯特旅游大巴车渐渐驶入村子,停靠在不远处,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来,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林茹竟然也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人渣味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中有着一丝惊讶,想必这趟旅行真的是一次偶遇吧。 我的心里百感万千,在人群中我还看到了胡辛炎,其实村民也很意外,当初炼丹炉鼎的事情,他可是被村民捉住的。 郝大宝解释说,胡老板得知村里的关帝庙塌了,决定出资扩建,今天又是周末,借着村子里的山清水秀,他们特意过来郊游,住处已经被安排在了村支部。 他还告诉村民,胡辛炎可是大老板,准备在这边搞投资旅游山庄,若真的能谈妥,大家都会有钱赚。 就在那辆大巴车上最后下来的一个人,他居然是满脸邪气的谢龙一! 原来胡辛炎是请林茹他们高中同学一起参加郊游来的。 正在我出神间,人群已经赶到了关帝庙,胡辛炎与我对视,他嘴角依然挂着自信的笑容,好像把我完全看透那般,虽然我知道他对我来讲不算什么,如今好比是“苍蝇不咬人,膈应人”一样。 “陈师傅,你也在啊!”谢龙一小跑了几步,将手搭在我的肩膀,笑着说:“同学们,这位可是我的好朋友,奉天有名的相师,会算命看相捉鬼降妖,渍渍,在东南亚时候,我俩可真是出生入死,降妖捉怪,杀的南洋鬼子落荒而逃,好个威风!” “快得了吧,老谢你还这么爱装逼,啥年代了?还降妖捉怪,咱们班就有一个现成的,你们把他捉了吧!” 说话的是个胖子,他指着一旁的美丽动人的女孩,结果,这女孩一开口,“滚犊子,再过一个月,我就是大姑娘!” 我当时有些傻眼,娇滴滴的大姑娘,居然是纯正东北大碴子味儿的老爷们口音。 谢龙一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给介绍的,泰国一家特别不错的医院,八折。” 听着大家嬉闹的声音,我打了个哆嗦,挺好个小伙子,有啥想不开的。 村民得知财神爷驾到,一个个甭提有多高兴了,大家皆对胡辛炎一行人礼待有加。 我本是个外人,奈何谢龙一从旁不停地邀请,还笑眯眯地对着大家说,“你们不知道吧,陈师傅以前还是林茹的初恋呢,就是因为他,我才没有成功追到女神,不过呢,我们现在是朋友。” 这一句话可算是把在场众人的气氛所点燃,有人还说,今天是真热闹,前任、前任追求者,现任追求者都来了,这是干啥,斗地主吗? 谢龙一非常健谈,我被他硬拉着一起参与到了他们的同学会,我本来坚持拒绝的,可他小声告诉我,胡辛炎没安好心眼。 我顿时一怔,当初宝蛋说过的话再度回荡在脑海,可我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出他究竟哪里有问题。 但胡辛炎对河妖之眼早有觊觎之心是真的,如今他无缘无故要修关帝庙,本来就是极为不正常的事情。 看着林茹美丽的脸庞,我心里有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一切都是因缘际会,我没有扭转时间的本事,说出的话又没人会相信。 谢龙一拍了一下,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似的,笑着说:“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咱俩也算是老交情,我偷偷帮你打听过了,林茹没有答应胡辛炎交往,这次出来聚会也是胡辛炎故意搞出来的,那小子骨子里邪得很,你知道我鼻子灵,他味道不太对,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很像..人渣味。”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我或许得合计合计,谢龙一的鼻子可是天聪啊! 当初我修行天师府不传秘术金光咒,他的鼻子都能闻出来,如今他对于胡辛炎却仅仅只是感知不对劲而已。 我一个外人,谁都不认识,对他们这个同学聚会也没什么多大的兴趣,只是胡辛炎憋不出什么好屁,我没得选择,也只好静观其变。 瞧着林茹那些同学,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同学会都差不多,毕业以后各自参加工作,有的人飞黄腾达,有的人碌碌无为,相聚一堂之时免不了互相吹捧。 但凡有钱的爱嚷嚷,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混得好。 没钱的蹲在一边无人问津,有时候会不失尴尬笑上几声,好让自己好像显得很合群,其实,根本没有人会正眼瞧他罢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的,都是几位富贵之人。 学生时代的激情退却,当磨掉光鲜亮丽的人皮,剩下趋炎附势的贱骨头,实在是可笑。 跟在人群的角落,很快到达郝大宝安排的住处,这里是一间荒废的村支部,相对远离村子,较为僻静一些,郝大宝已经提前让人收拾好,在胡辛炎的感谢中,郝大宝很客气,主动要为大家准备吃的。 我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妈了个锤子的,我为村子忙前忙后,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他也没说主动招待我,可看到胡辛炎有钱,恨不得舔人家后脚跟。 胡辛炎说:“郝师傅,您受累,等会儿我让司机把烧烤炉子送来,您看哪里有凉啤酒,帮着买两箱。” 说完,胡辛炎给了郝大宝一沓钞票,还说剩下的钱就当这次的辛苦费。 郝大宝乐得嘴角上咧,连连道谢,转身便匆匆去忙活。 林茹在这些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她不怎么说话,除了人长得漂亮,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林茹以前也是个富二代,只是企业破产,让她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罢了。 当胡辛炎出去与郝大宝谈事儿的时候,有人从旁问林茹,和胡辛炎处得怎么样?林茹有些不高兴,又说:“我们俩不合适。” 那位说着一口憨厚嗓音的女孩连忙说:“不合适让给我呗,再过一个月,我就合适了。” 过了没多久,那位司机送来了一束玫瑰花以及一个礼物包装盒。 胡辛炎当着我所有人的面儿,把鲜花给了林茹,“之前是我有些操之过急,向你道歉。” 当时那些女同学立刻投来羡慕的眼神,“哇,他拿的好像是卡地亚的手链,我记得卖几十万啊!” “好羡慕啊!” “你一个臭老爷们,凑什么热闹。” “什么老爷们!人家最多一个月,就是姑娘了。” 听着人群吵闹的声音,我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林茹,如果这是她的选择,我也没办法,瀛洲仙山七年悟道,我的确失去了太多宝贵的东西。 气氛短暂地沉寂了片刻,林茹语气冰冷道:“我说过,我们不合适,没想到这次同学会是你组织的,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你——!”胡辛炎脸色骤变。 我本是修行者,哪怕旁人的一丝恶念都能感知。 胡辛炎突然强烈的情绪波动,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戾气使林茹脸色变得煞白。 我上前一步挡在林茹的前面,盯着胡辛炎冷冷道:“君子不强人所难,人家说不答应,你还想动手吗?我之前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第三次..甚至还有可能打死你。” 我暂时还不知道胡辛炎的底细,可接连有两位拥有天聪的人都说他有问题,那么他就一定有问题。 胡辛炎被我掘了面子,脸色很难看,他看了眼在场中的同学,“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失陪一下。” 我知道他是上市公司的继承人,身价过亿,走到哪里身边都是阿谀奉承的人,在他这种人的世界里,周围一切都是按照他们自己设定的规则去做事。 但凡有一个人忤逆他的规则,他会认为一切都是对方的错,而自己恰恰没有错。 好比有一个小孩子,一年有三百六十四天,每天都会得到一块奶油蛋糕,偏偏最后一天你没给他,他认为是你的错,把所有的责任都会推到你的身上。 胡辛炎的状况恰恰就是如此,可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有钱又不给我,惯着他干鸡毛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太岁点卯 谁知胡辛炎前脚刚走,其他的同学顿时炸了锅,此时除谢龙一以外,七个人的矛头都对准林茹。 那个胖子说:“咋还把财神爷气走了,来之前咱可说好了海鲜龙虾管饱,这..还管不管了。” 旁边又有女同学埋怨道:“林茹你也真是的,干嘛非要当着这么多人掘人家面子啊,远大集团可是大企业,今天路上我还问他能不能给我一套最低折扣的学区房,胡总都答应给8折,这一下都让你给毁了。” “就是啊,你还以为自己是林家大小姐呢?人家追你,那是看得起你,把自己端得那么高,累不累啊。” “你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一个臭算命的能干啥?” 八个人一言一语,嘈杂的声音宛如蝇虫蚊蚁般萦绕身边。 他们将我说成那种利用迷信坑蒙拐骗之徒,我倒是无所谓,大家又没有什么人际往来,何况我本就是做这行的,他们若觉得看不起我,那便看不起吧。 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徒增烦恼,只是听到他们埋怨林茹,我心里非常不爽,好几次想要开口替林茹说话,奈何这些女人叽叽喳喳语速太快了。 林茹接连被众人指责,气愤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聚吧,我走了。” 她撂下这句话,转头往外走。 谢龙一在旁边不停向我使眼神,“愣着干啥,追啊!” 这一声顿时喊醒了我,我已经错过七年光阴,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她不相信也无妨,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追到林茹近前,忙说:“我陪你一起走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与胡辛炎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村里又不是什么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老百姓都是靠着种地为生,在这儿我也住了好长些时间,天一黑村里一片寂静,更别提进城的车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现显得自然一些,说:“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借车送你,这里距离市里还有一个多钟头呢。” 林茹不理我,她一直在前面走,我这人也不太会哄女孩子开心,只低着头跟着她后面。 走了足足半个钟头,站在村口的道路旁,她左右看看,连个人影都没有。 林茹气得直跺脚,“都怪冯丽骗我,说什么同学会,没想到大家都是计划好的。” 光凭她这份态度,我知道林茹和胡辛炎之间没什么。 为了没话找话,我主动提出找郝大宝帮忙。 林茹也答应了,一起去他家的路上撞见鬼鬼祟祟的王石匠,他全身湿透,被秋风吹得瑟瑟发抖,左顾右盼,感觉像做贼似的。 我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顿时把他吓得蹦起来。 一看是我,他拍着胸脯道:“我滴天啊,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 我疑惑道:“你没事儿了?” 王石匠尴尬道:“刚才不小心掉河里,被冷水激了一下,酒醒一大半,想回去取工具,又不敢进门,老弟你能帮我个忙不?” 借着机会,我赶紧把桃木弓和柳箭的事情说了一遍,问他能不能帮着雕刻一下。 王石匠一听,脸色特别难看。 我问他这有什么为难的吗? 王石匠试探道:“你说的这两种东西,好像是打鬼用的,老弟你是干啥的?” 林茹以前也知道我的职业,这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我说自己要留在这边办点事,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 王石匠鬼鬼祟祟看了一圈,低声道:“听我一句劝,早点走,太岁爷马上要点卯,点到谁谁倒霉,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给多少钱我也不来接这个活儿。” 他的话让我心里大骇,好端端的怎么还扯上太岁神了? 老话讲,太岁当头坐,无灾恐有祸。 分为刑、冲、破、害、犯五种,但凡沾上都会被压运气,若命格不旺,还会有诸多凶险。 于是我问:“老哥哥,好端端地哪里来的太岁爷点卯啊?您是不是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王石匠说:“这个你真不懂了,我来的时候听说关帝庙塌了,你可知道为什么塌吗?” 我摇摇头,这个倒真是问住我了。 李招娣去世之后,关帝庙莫名倒塌,我一直也没搞清楚缘由,不过,我倒是答应她,不让古庙重建。 王石匠说:“我们做石匠是拜鲁班爷的,但凡建庙之地,凡在风水凶煞之地是为了镇煞用的,另外一种建立在洞天福地,那里才是供人祈福,你瞧瞧那关帝庙所立,左右两侧皆有河流蜿蜒而过,形成两道反弓煞,多亏有关二爷的青龙刀镇得住,这才相安无事。” “关帝庙塌了,是有人偷偷施了退神咒,使关帝庙多年来积攒的神性给搞没了,导致古庙轰然塌陷,我只不过是个小石匠,这种大活儿可接不了。” 瞧着王石匠连连点头的样子,我知道他不像是说谎,而且胡辛炎来到村子的事情,同样不可能是吃饱了撑的。 我奇怪道:“老哥哥,您不是说太岁神点卯吗?可太岁神呢?” “太岁神就在关帝庙的下边压着呢,刚才我在水下爬上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头和一只猫聊天,说以前太岁神转世被迷了心智,成了邪门歪道,后来横死之后,不仅缺少功德成仙,自身怨念太重,他便留在人间作祟,今日也是太岁神刑满之日,他如今有机会脱困,自然要点卯抓替身,否则永远都要困在这里,而今天来的那些外人,都可能是太岁神的替身。” 王石匠说完,也很纳闷,说他第一次见到老猫开口,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之前帮助高中同学办事,曾与终南山兴尘道长一同降服了七眼太岁,这件事让我记忆犹新。 一只猫和一个老头..? 说的不正是舒阳尘和金丝虎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林茹,“你信我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轻咬着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出神的思绪。 “我们回不去了..。” 她淡淡的一句话,扎在我的心口。 我除了笑笑之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年,我的确不知道她经历过何种苦难。 而她面相中流露出的沧桑与疲惫作不得假。 当初我没得选,是宿命地捉弄让我透不过气,可现在不一样,我有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往后放一放,现在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等会儿进了郝大宝家,即使是天塌了也不要出去。” 我说得非常认真,若真有太岁神点卯抓替身,凡是被选中的人都躲不过去。 时间对我来讲,变得非常紧急,我抓着王石匠,求他帮我制作桃木弓和柳木箭,剩下的事情不用他管。 他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似的,说啥就要走! 我勒住他,威胁道:“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去找郝大宝,说你和他媳妇有一腿!” “我已经对羊发誓了,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没用,红口白牙又没证据,我就铁了心污蔑,信不信郝大宝肯定弄死你!” 王石匠愣了片刻,脸成了茄子色,崩溃道:“你们城里人心眼真特么多!” 拍拍他的肩膀,事情就暂时说定了。 进了郝大宝的家,我找个借口让他们暂时留下,郝大宝虽然不乐意,好在很给我面子答应了。 临别时,我深切地看了一眼林茹,她似乎也意识到了好像会发生什么,试探问我怎么了? 我笑笑,安慰道:“没事儿,我先出去见个朋友。” 第三百七十九章 阴曹来客 去找舒阳尘的路上,我心里骂那个王八蛋有事情瞒着我。 他既然早就知道太岁神点卯,为什么不早点说? 在这个村子里,我也算是外来人。 莫非,他是故意的? 等我匆匆赶赴舒阳尘家的路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村里的夜晚分外沉静,只有偶尔踩到枯枝的响声缭绕着,不知怎么了,这天气变得雾气蒙蒙,使整个田野间变得白茫茫一片。 我当时有点蒙,因为之前我记得舒阳尘的家,可这么大的雾,竟使我有几分晕头转向。 不过今天就算下刀子也拦不住我,太岁爷点卯的事情,必须当面问清楚。 舒阳尘既然是铁刹山的地仙,也不敢随便破坏规矩。 走着走着,我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除此之外,车轮碾压在田野间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以为是村里人在外面赶集回来,于是向着声音的方向喊了几声。 不一会儿,有个老头牵着一头毛驴车缓缓走来,车上裹着草席,尾端还坐着一个小男孩。 看到二人的第一眼,他们的行动木讷,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哪像是赶路的人啊,因为我正处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于是举手拦住毛驴车,问:“老人家,您知道舒阳尘住在哪吗?” 人家老头根本没搭理我,继续迎着我走来,我恍然记起今天村里不是死了一老一少吗! 他们距离接近之时,竟有着一股阴寒,我当时一把拉住老头,沉声道:“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让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抓,好似水中捞月一般,那个赶路的老头居然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有些疑惑,就算是鬼,也得给个反应啊。 驴车还停在一边,我这时才定睛仔细看去,车上摆着一排草席,袅袅雾气显得诡异森森,结果,我竟然发现草席的另外一头,露出一排脚丫! 我顿时吸了口凉气,事情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我急匆匆将草席打开,一个有着几分眼熟的人躺在里面,目光紧闭,脸上涂抹着白粉腮红,眉心点着一个朱砂点,脖子上还缠着白布。 当再度打开另外的草席,那张肥胖的脸竟是之前见过的胖子。 连续看了几个草席,他们皆是林茹的同学,而且车上不多不少,又说九捆,待我打开最后一捆的时候,手心冒着虚汗,心头止不住地颤抖着,瞧着草席包裹的是一位长发披散的女子,头发盖住她的脸颊,我吞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去窥看她的真容之时,身后居然又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我被声音吸引,转过头的一瞬间,之前消失的老头又出现了! 这一次,与之前一模一样,他赶着小毛驴,驴车尾坐着胖乎乎的小孩儿。 当时我的冷汗打湿了后背。 身边的驴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批纸马车,车身上并排铺着九张二十来厘米左右的纸条儿,每一张纸条都画着个奇怪小人儿。 看着迎面走来的马车,心说这他娘是撞鬼还是做梦?于是我拿起纸条一看,上面画了个吊死小人,旁边还写着“冯丽”两个字。 我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林茹之前和我说过,是冯丽骗她来的! 想到此处,我赶忙看向其他的纸条,无一例外,每个都画有诡异的小人儿,上面写着其他人的名字,其中最后一张纸条,“林茹”两个大字,让我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盯着渐渐走近的毛驴车,我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老头没有反应,既然他不开口,我就准备打到他主动求我为止! 愤怒之余,我上来就拼尽全力,掐诀金光咒,一道金光自体外乍现,驱散了那些诡异的浓雾。 可仅仅是刚碰触老头的身子,他的毛驴车也随之消散不见,可过了没多久,居然又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眼前经历的一切就好像一个循环,把我陷在其中,没有办法摆脱。 不知道这是毛驴车第几次出现,我向着远端大吼:“舒阳尘,我知道是你搞的鬼,给我滚出来,否则今日过后,我必毁你仙根!” 也许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夜幕之下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此猫叫声不像寻常的野猫那般嘶吼,就好似云端含而不发的闷雷,低沉却又蕴含着神鬼莫测的威势。 猫叫过后,不远处又有人牵着驴车走来,打头的人正是舒阳尘,而那只花狸猫此时十分慵懒地趴在车尾打盹。 眼看着舒阳尘赶来,我余怒未消,沉声道:“你故意的?” “阴帅大人息怒,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今日来的九个人是天意,太岁神脱困登仙,这几个人必须死。” “我只要一个人活着,其他的随你。”我说。 舒阳尘说,“想必阴帅大人所说的,是那位拥有阴骨道体的女孩儿吧。” 我没有否认,以舒阳尘地仙之体,认出林茹的身份倒是不难。紧接着,舒阳尘继续说:“阴骨道体能为修行者借来一道天命,太岁神已经刑满,找他们几个来,必是为了九子换命术。” “你和胡辛炎是一伙儿的?” 我已经做好准备动手,而且我相信,舒阳尘只是普通地仙,我们距离如此之近,杀他并不难。 谁知舒阳尘居然长叹了口气,“大人莫要冲动,且听我解释。” 以我和林茹之间的关系,纵然他有天大的道理也没用。 我既然已经错过一次机会,那绝对不会再错过第二次。 舒阳尘却叹了口气,说:“他们八个人皆曾损害过自身阴德,注定要还此报应,来到这里也是难逃一死,那叫冯丽的女孩本有一个儿子,离婚后想嫁给有钱人,谎称自己未婚,眼看着孩子失足跌入水中,见死不救,此人该不该死!” “叫谢龙一之人做鬼神勾当,贩卖阴魂,养小鬼害人,替他人下降头,经他手死去的亡魂足足数百人之多,他该不该死?” “那个叫赵刚之人,不仅不劳作,还偷走父母救命的钱出去赌博,气死亲爹不说,眼睁睁看着母亲推入急救室而拒绝签字治疗,他该不该死?” “那个叫李晓飞的女人,背着丈夫在外水性杨花,被婆婆撞见之后担心败露,竟将心脏病的药物偷偷换掉,她该不该死?” 舒阳尘瞳孔闪烁着银光,双手不停掐指占卜,以灰家的本领,他说的事情分毫不差。 我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其他人我不管,林茹又做过什么错事?” 舒阳尘飞速掐诀,“阴骨道体本该夭折,而她身上有一道童子印,本是寿命早已尽,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太岁神成仙也是她机缘。” “狗屁机缘!”我当时就火了,“既然这么说,如果我要杀你,那你的寿命也尽了,是不是现在就该去死?” “大人息怒,这不是我的旨意,是他的。” 舒阳尘向远端一指,只见范无救骑着一匹黑马奔赴而来,“老弟且慢动手!太岁神成仙,涉及铲除乌鲤与河妖,此事乃阎王爷钦点,胡辛炎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我顿时惊呼道:“啥——!你说胡辛炎是阴曹地府的人?” 第三百八十章 雷劫 我被范无救的话所震惊,就算打破脑袋,我也想不到胡辛炎居然与阴曹地府有关系! 范无救匆匆下马,整理一下官袍,瞧着他急切的神态,脸色似乎比之前所见到的更黑了。 他说:“老弟啊,你可记得阎王爷所说的红羊劫?” 我点点头,自己早在瀛洲仙山与前世所见,就已经知晓华夏可能会面临的劫难,红羊劫应在南斗,按照时辰来推算,南斗早已出生,我脚踏七星北斗印记,就是寻找南斗的风向标。 可这事儿又与胡辛炎有什么关系?于是我问起范无救,胡辛炎到底是谁,还有舒阳尘所说的童子印,天底下的事情一旦牵扯到了阴曹地府,准没有好事。 范无救说:“老弟你本是阳间的玄门中人,想必也知晓一些风水玄机,走,咱们先去关帝庙。” 说罢,范无救走在前头,舒阳尘主动为老范牵马,那只金丝虎站在马车尾端“喵呜”叫了两声,只见马车上的纸条符竟飞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被金丝虎吞入腹中,此猫本是天生异种,古人认为猫能驭鬼,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一行人很快到了关帝庙,就像是舒阳尘所言,此地被两条河流包夹,若河流蜿蜒而过倒还好说,偏偏形成了反弓之势,以水为弓,以风为箭,若是刮北风、南风倒没什么,唯独怕刮西北风和东南风。 当我将自己所看出的风水征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范无救叹了口气,说:“你挖一下脚下的土,再试试看。” 我心里有着几分狐疑,但也按照他的说法照做,结果挖出来的泥土黏黏腻腻,放在鼻子前一嗅,我惊呼道:“好大的尸气!” 舒阳尘在怀中取出一张餐巾纸递给我,“陈大人,再看看这个。” 说完,他将那张纸丢向空中,薄薄的餐巾纸随着风在原地盘旋升起,到了半空绕过几圈,突然下坠,待落在泥土之中时,眼看白色的餐巾纸被潮气浸湿,直至与大地融为一体,我睁大眼,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脱口道:“极煞地!” 范无救点点头,“关帝庙正对的方位是河眼所在,辽河一分为二,南边河流为阳,北边的则是阴,借助反弓煞的形成乃天地所生,这里是罕见的极煞地,而当年的太岁神转世,就被压在这里。” 一听这话,我顿时眉头紧锁,万万没想到小小的荒岗子村竟然隐藏着极煞地。 风水中年个认为,阴阳之气聚在某处不散,将会形成极煞,凡埋在极煞地的禽畜则成妖怪,而凡人则化作僵尸。怪不得胡扬会留在此处布置阵法。 见舒阳尘闭口不言,我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刚才那张纸盘旋半空,说明地气上升,结果缭绕了几圈,被潮气打湿了纸巾,也就是说有浊气被吸纳在此。 我左右看看,在废弃的关帝庙找到一根木棍,将它插在土中,眼看着木棍上方渐渐渗出的水滴,我大感震惊,倒吸了口凉气,道:“这太岁神,莫非已经成了旱魃?” 范无救与舒阳尘同时点头,“这关帝庙下面的确是太岁神所化的伏尸!” 我记得古人将僵尸分为八个等级,其中紫、白、绿、毛、飞为前五僵,过了飞僵之后要被雷火锻造成不化骨,再经数百年的修炼可成伏尸,一旦熬过去到了最后一步“游尸”,可成罗汉果位,与满天神佛齐名。 至于僵尸的形成同样十分漫长,首先是人死而不僵,皮肤发紫,身体肿胀就好像一个紫茄子。 第二种开始转变,紫色退却,剩下的颜色为白或者黑,只有在月圆之夜,才可以偷偷出来活动,怕狗、怕鸡、怕水、怕火、怕光,甚至打不过经常干活的好老娘们。 等到身体变绿之后,方可跳跃行走,只是依然打不过老娘们。 待皮肤逐渐挂满了绿毛,獠牙与利爪这才会随之而长出,这个时候的僵尸力大无穷,除了怕光之外,行动敏捷,铜皮铁骨,十分厉害。 最后一个是飞僵,经过千百年的修行,感悟自然天威,会一些法术,懂得修炼的思想,智商虽然低点儿,但也不碍事。 而后飞僵需要渡过各种劫数,最终全身被雷火锻造,若熬过九道雷劫没有成灰,剩下的最后一块骨头就是不化骨。 再由日月精气作祟,骨头会像种子一般发芽,待逐渐长出皮肉,便可躺在深坑里面吸收日月精华,此时,则称作伏尸! 虽然伏尸只能趴在土里,什么也做不了,偏偏对四周的风水环境会带来极大的破坏。 老年间讲的旱魃,就是伏尸。 伏尸会将天地间的阴气吸入土壤,造成缺乏雨水,导致江河干涸,引来一场大旱。 正因为我知晓其中的可怕,所以我才会如此凝重,太岁神到底是干嘛的?怎么还成了旱魃? 伏尸倒还好说,只要在它修成游尸之前被弄死,其实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我深吸了口气:“老范,咱们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林茹被人差点害死,我为了救她单枪匹马入阴曹,多亏阎王爷给了一条活路,虽然林茹被种下业障印,但并不影响她未来寿终正寝,你们这么做事,可不合规矩!” 范无救感慨道:“谁也没料到太岁神都碎成渣子了,结果还成了伏尸,今日太岁神会遭天劫,你的小女朋友能为太岁神挡下一场劫数。” “凭什么,就因为它是太岁神吗?”我气愤道。 范无救感慨道:“这世上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依红羊劫时间推测,这太岁神恰巧会丁末年红羊劫开始之时化身旱魃,让方圆千里化作赤地焦土,阎王爷的意思是帮助太岁神成仙,提前将劫数扼杀在摇篮之中。” 舒阳尘又说:“今日太岁神受雷击阀体,重返仙籍,届时在此立下太岁庙,以九子为鬼将,让河妖所化瘟神,永世不得翻身!” 听完此话,我脸都白了,万万也没有想到这是阎王爷提前扼杀红羊劫的方法之一,如果真的让旱魃出世,将会是赤地千里的惨剧。 红羊劫不仅仅是旱灾,还有可能是风灾、火灾、水灾、蝗灾、瘟灾、兵灾等等,在劫数不曾到来之前,阎王爷打算让伏尸成仙,恢复太岁神的神通,借此化解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旱灾。 我转头看了眼范无救,“为什么要选林茹?” “她是阴骨道体,可替太岁神度过最后生死劫数,只有这样,太岁神才可以压得住瘟神,待丁末年到来,方可万事大吉。”范无救见我脸色很难看,话锋一转,继续道:“其实老弟你也不用太紧张,人活于世,无非就是情情爱爱,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不也是咱们说的算吗?老哥哥我明天找纸匠铺的潘师傅,我俩特别熟,他手艺挺好,到时候让他给你扎个别墅,回阴间结婚也是一样。” 若村里再有人横死,老百姓一定认为关二爷不灵验,届时太岁庙立成,一切将水到渠成。 我低着头,脑海里回荡起李招娣临终前说过的话,不要立庙。 我沉声道:“老范,大家朋友一场,我若是个‘生蒿子’,你说的话便信了,雷劫之下,三魂俱散,哪还有阴曹地府的一场婚礼?林茹不会给瘠薄毛太岁神挡雷劫,那个藏在河眼里的,无论是胡扬还是乌鲤,或者什么瘟神,都交给我去宰了它!” 我的话音刚落,气氛一瞬间有所凝固,范无救深吸了口气,感慨道:“按照你的意思..你是准备抗旨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八大地狱 一向都很逗比的老范突然变得非常凌厉。 刚刚他的消息,对我来讲不可谓不震惊,林茹是阴骨道体,被拿来做替身,而她本就是童子命,听舒阳尘所言,替太岁神挡雷就是她的宿命。 可是..我不承认这个宿命! 我不由一步步向范无救走去,大家平时接触的时间虽然不多,可我心里始终把他当作朋友,在阴曹地府时他的仗义执言,爽朗的性格,皆与我都十分地投缘,倘若彼此刀兵相向,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说:“老哥,你真的要拦我吗?” 范无救感慨道:“你可知,太岁神乃九转善人,误入歧途化作伏尸,他若挨得过雷極,那就是一方神灵,保一方平安。” 我说:“老范,上古时期洪水翻腾,大禹王率领众人治理黄河,可曾是神灵相助?自古以来,后羿能射太阳,精卫也可以填海,一只猴子尚且大闹天宫,我们骨子里敬神但不信神,你若说太岁神是神,我便要说他是妖!” 我没有一丝退却的打算,君子敬鬼神而远之,人脚踏大地,头顶苍天,若无愧于心,立于天地之间,又岂能被虚无缥缈的鬼神所左右? 范无救又问:“你已经决定了?” 我点点头,活一辈子,总得有点事情能让你奋不顾身。 谁知范无救忽然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继续道:“小舒..次奥,你这姓氏有点占我便宜。” 舒阳尘连说不敢,范无救继续道:“那个..阳间之路多有崎岖,本大人来的时候不小心走错路了,这事儿与我无关,太岁神点卯怎么整,就随他吧,谁让他是应劫之人呢。” “大人说得有道理!”舒阳尘鞠躬道。 撂下这句话,范无救上马匆匆离开,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我心里有着一丝感动,暗暗决定,等事情忙完了,多给他烧点纸钱,不行也找那个潘师傅搞个大别墅,当作礼物了。 剩下我和舒阳尘时,他深吸了口气,认真道:“大人,你碰我一下。” 我有点纳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舒阳尘指着胸口,让我现在就搥他,瞧他的神态,就好像有什么急事儿似的,不过,我还是按照他要求照做。 万万没想到,仅仅轻轻一搥,舒阳尘捂着心口连连后退,突然吐了口鲜血,指着我道:“大..大.大人,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那个太岁神的尸骸还在关帝庙下面,今日会有雷極惩戒,所以,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死今天外来的八个人,借助惩恶来增加自己的德行。” 我完全被舒阳尘的举动搞得一脸懵逼,他怕我不理解,又问知不知道宋朝道家奇人黄裳? 这位在北宋时期的一位诗人,后来当了道士,是天生重瞳异人,曾修行道家神通方术,为了成仙走火入魔,后被正统文献删除。 而他所想到成仙方法,前无古人,指的是修行圆满之后,让自身处在濒死之前,杀死五种人魈(坏到根儿里烂透了的人),令他们在阳间承受道家五种狱折磨。 后来我一次偶然间看到某部电影,就是根据黄裳成仙的事情改编的,堪称顶级国产恐怖片巅峰。 太岁神已成伏尸,若想受雷劫斩断污浊之气,成为神仙,需要将八个人送入佛法八大地狱,此地狱乃佛门《长阿含经》记载,分别为复活地狱、黑绳地狱、众合地狱、号叫地狱、大号叫地狱、热地狱、极热地狱、无间地狱。 若是让八种极恶之人受此酷刑,会受佛门大愿力,保护真灵不散,最终阴骨道体做他替身,太岁神可逃过劫数,一举成仙。 如果我想插手,那就要保住八个人不死,直至七天以后,天雷地火会将太岁神毁掉。 按照时间推断,那天正是月圆之夜,水中的胡扬将再无任何顾虑。 那乌鲤虽是龙种,却已经被五毒污染,成了疫鬼。 这恰恰也是单无涯他们所担心的事情。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舒阳尘极为夸张,呕出两口鲜血,一脸疲惫道:“我已经尽力而为,实在不是鬼帅大人的对手,想必铁刹山五大仙会饶我一命,大人,七日后将是月圆之夜,到那时我再来助你。” 舒阳尘交代完之后,一拍花狸猫,将那九张纸条吐出来,继续道:“这是九子换命的方法,每一张纸条都是道家勾牒,专门缉拿穷凶极恶之人,此次太岁神是用佛门的方法化解煞气,然后证道成仙。” 撂下这句话,他正要准备离开,被我一把拉住,“胡辛炎到底是谁的人?” 舒阳尘十分为难道:“大人,那胡辛炎的身份说不得,还是等您问问范大人吧。” 说完这句话,他抱起花狸猫匆匆离开,边走还边吐了几口鲜血,演得甭提有多像了。 这次谈话给了我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阴曹地府从来没有放弃化解红羊劫的方法,就算当前的太岁神点卯,还是河眼中的乌鲤河妖。 事实证明,那位看似年轻的阎王,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阳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而我是在阎罗殿已经挂上号的应劫之人。 若我坚持做某些事情,阎王爷也不会太过干涉。 虽然舒阳尘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很显然,就是想要干涉,就像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若不是林茹被带来,我肯定不会插手的。 但是..胡辛炎到底是谁? 当前比起胡辛炎的身份,我要面临更大一个问题,去保护那些坏人! 有的是为了金钱,甘愿看着亲生骨肉溺死水中。 有的贩卖阴魂害人性命,让亡灵不得解脱。 还有气死亲爹,拒绝签字掏钱,期盼母亲死亡的不孝子。 这些人放在古代,活剐了他们都不为过。 可我没得选,若太岁神夺走八个人的命,七日后的雷極会让林茹做替死鬼。 寅时天亮,卯时日出。 所谓点卯,是指让人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我若想救林茹,就必须救下他们几个。 当我带着复杂的心情,缓缓走回郝大宝家的时候,林茹正要出门,他看到我时解释道:“刚刚我接到他们电话,好像有人受伤需要帮助,我觉得毕竟同学一场,也不要这么小气,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可以送我一趟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鬼故事 林茹的确是个善良的人,听说有人受伤,也顾不得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我又在郝大宝家借来了手电筒前往荒废的村支部,林茹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夜里本来就是十分寂静,我当时的心里想的全是该怎么破掉太岁神的点卯。 若是正儿八经的伏尸,找出来一把火烧掉,自然就万事大吉。 可这回不一样,这家伙本体是太岁神,在土里会随着周天星斗运行不断改变方位。 义公山录虽说也记载过一些相天之法,可我所擅长的是民间风水一类,关于天象就好似是无字天书般,难以窥出其中奥妙。 到了荒废的村支部附近,左右原本应该是有一些住户,不过都搬走了。 大门的正前方是马路,另外一边就是干涸的河道,若按照风水来解释,这种地势最怕的是寸草不生。 因为挨着河道,建造房屋高于水平面,风水的特点是气随水气走,以水聚气,若没有水,光剩下风,自然就成了灾风。 所以说,我断定村支部肯定是在河流改道后搬迁的,以至于某些人对风水予以诟病,认为信则有不信则无,纯属安慰自己罢了。 我仔细回想着风水格局,胡辛炎绝对不是闲着没事儿把大家安顿在这里。 当站在门口,院墙四周乃至房顶站着三五只乌鸦,时不时发出的声音,让夜色平添了几分诡异。 我深吸了口气,闻到院内飘出的肉香味儿,除此之外还有人弹奏着吉他唱歌,热热闹闹,哪里有一点有人受伤的样子。 林茹疑惑道:“不是说有人受伤吗?现在怎么这么热闹?” 她大步走向前,我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今日短暂的相处,让我感觉到彼此间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隔阂与尴尬,这是七年的误会,谁也无法视而不见。 她回过头,问我有什么事吗?我说:“我想知道你和胡辛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林茹深深吸了口气,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缓缓道:“我和他,什么事也没有,先进去吧。” 她挣脱之后,快步走进院子,其实她误会我了,我只是想知道胡辛炎的阴谋,可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也有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等我紧随着一同进了院子,大家同时挥手。 “林茹,之前我们就是开个玩笑,你咋还当真了。” 说话的是冯丽,主动上来挽起林茹的手臂,笑眯眯继续道:“怕你生气不回来,我们刚才故意骗你的,大家毕业以后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今天多好的机会啊,之前的事情我错了,给你道歉。” 胖子在一个泡沫保温箱里,拽出一个特大个儿的龙虾,“那可不嘛,胡老板临时有事走了,不过,吃的东西倒是都留下了。” 其他几个人也将我和林茹围在中间,说的都是一些道歉的话。 谢龙一搂着我的肩膀,表现得非常亲近,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把谢龙一当成朋友,他先是坑林茹一家,又去了缅甸让我帮他做事,那段经历可谓是九死一生,之后我在瀛洲仙山回来,看出谢龙一的命格被破,从一位有钱人变成普普通通的中间商,更是什么缺德事儿都做。 林茹心软,没听几句忽悠,就把之前的不愉快抛下了,大家领着一起去吃东西,谢龙一拍拍手,吆喝了几句:“这位可是沈城最有个性的算命师傅,据说以前一卦一万,每天来算命的人都能踢破门槛,大家可不要放过机会啊。” 能入八大地狱的人,你想想他们得多坏啊。 所以说,我真不想搭理,可为了化解太岁神点卯的事情,除掉伏尸,只好耐着性子和他们聊几句。 我有意无意扫了一眼他们的面相,这些人的山根皆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尤其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的脸色发青,鼻梁与命宫相接部位就好像脏了一样。 按照算命的规矩,将死之人是不能算的,好在没多久关于我算命的话题就被一些婚外情和炫富掩盖了。 同学聚会就是这样,聊着聊着,话题就自然地转到了工作、现状、收入、住房、汽车等现实的敏感话题上。 那些条件比较好的同学,说话声调都比别人高一度,而混得比较差的,基本很少说话,甚至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坐着听,偶尔假装地鼓捣下电话,好用来证明自己有事做。 bbq的烧烤进行的十分热闹,谢龙一时不时会问我,有没有打算跟他一起赚钱,甚至还提出帮我搞一个狐仙牌、降头油,让林茹心甘情愿为我宽衣解带,不过被我瞪了一眼,他方才悻悻起身离开。 吃吃喝喝过了小半晌,有的人就提议搞点节目,争论究竟是唱歌还是跳舞的时候,那位叫赵刚的胖子突然说:“今日这般良辰美景,不讲点鬼故事就可惜了。” 这句话立刻引起男同学的赞同,一些女孩儿却又显得有点害怕,旁边立刻又有人起哄,害怕可以到哥哥怀里坐坐。赵刚举手压下喧闹的人群,继续道:“你们知道这里为啥荒废吗?” “赵胖子你就别卖官司了,有屁快放。”有人催道。 赵刚神神秘秘道:“你们瞧瞧那个大门口了吗?很久以前咱们待的这个地方是学校,有一对母子吊死在门梁上自杀,据说闹鬼好长时间。” 听着众人起哄,赵刚卖了个关子,缓缓讲起了那个鬼故事。 说的是五六十年代发生的事情,当初村里来了个男大学生,叫费明,人长得精神,能说会道,在村里人见人夸,堪称是大姑娘小媳妇的梦中情人。 靠着自己的学识,费明在村里还帮助一些小孩子识字读书,这人哪里都好,唯独生活作风不行。 当时班上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没有爸爸,费明对他很照顾,还经常给补习功课。 通过孩子认识了他的母亲,他见孩子母亲长得非常漂亮,费明起了歪心思,通过孩子偷偷献殷勤,一来二去偷偷将少妇给勾搭住了,两个人就这样有了事实。 孩子的妈妈把他当托付,而他把人家当消遣。 后来纸包不住火,这女的怀孕了,婆家的人骂她不守妇道,全村人都戳女人的脊梁骨,问孩子是谁的! 那个年代,未婚怀孕可是大事儿。 费明不敢认,眼睁睁看着少妇被人打骂游街。 直到孩子接受不了了,供出妈妈喜欢的那个人是费明,面对村里的当面逼问,费明指着女人骂他是不要脸的表子,以前还勾引过他,只是被拒绝了,还说女人肚子里是谁的野种,他也不清楚,说完还冲着女人的脸上吐口水。 这件事过了没几天,女人就带着儿子站在学校门外哭嚎,吓得费明躲在学校不敢出来。 她一边哭还一边挠门,整整一天一夜,都是那种咯吱咯吱的挠门声。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被人发现女人在学校大门的房梁上吊自杀,也就是我们今天所待的村支部。 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有人夜里在学校门口经过,就会看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哭。 据说不管是谁,听到过三次鬼哭,第二天准会意外横死。 赵刚声色并茂的讲述,把一些女同学吓得脸色微白,突然,那位冯丽说:“对了林茹,你前男友不是懂这个吗,会什么本事,让我们也见见鬼长啥样呗?”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夜游神 冯丽的话引起在场几位男同学的共鸣,林茹是少数见过鬼的人,听到冯丽的话,她脸色有些难看,“鬼,没什么好看的,一个个故事,听听就得了。” 可赵刚已经将大家的好奇心勾起,冯丽又问我:“喂,这位大师,连鬼都看不见,你莫不是个骗子吧?” 听到众人的询问,我本不愿过多回答,只是淡淡道:“只有运气极衰或者将死之人能见到鬼,还有,我是相师。” 冯丽眼神轻蔑,那副表情分明就有着几分戏谑。 李晓飞又说:“对了,我看电视上说柳叶沾白露,或是牛眼泪也可以见鬼,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谢龙一这时把话接过去,他神神秘秘道:“我这里倒是有见鬼的法宝,两千块钱,谁买?” 一位身穿范思哲半袖的男子笑道:“来来,我给你两千块钱,要是真能看见鬼,会不会被走近科学栏目组邀请啊。” 说说闹闹,他在怀里拿出一个类似挂坠的东西,里面装着一个玻璃晶体,很像是眼药水。 “范思哲”接到手中,掂量掂量,“老谢,这可是两千块钱的东西,要是不灵,你可得退钱啊。” “放心吧,滴在左眼,你最多会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能看见鬼,不过眼药水也是有一点副作用,事后三天之内红肿看不清东西,不用忌口,自己就能痊愈。” 显然,这位身穿范思哲的男子也没料到谢龙一真敢当着大家的面卖东西,他再三犹豫,颇有几分骑虎难下,最终还是缓缓将眼药水滴在左眼。 气氛一下子陷入短暂的安静,大家都等待着效果。 看到谢龙一拿出“眼药水”时,我闻到一股浓浓的阴气,如果我没猜错,在泰国这东西叫美人泪,是用横死女人的眼球炼制而成,经过稀释,仅需要一滴,就可以短暂见鬼。 男子滴了“美人泪”之后,眯着眼睛,不悦道:“老谢,你他妈是不是逗我玩呢,眼珠子怎么这么疼啊!” 谢龙一说:“你别急,效果马上就来了,我老谢卖东西,童叟无欺!” 话音刚落,男子噼里啪啦的开始掉眼泪,短暂的恢复之后,他缓缓扫视每个人,最终目光直勾勾盯着冯丽,惊讶道:“卧槽,冯丽你什么时候抱着个孩子,他身上怎么满身的泥汤,太脏了,我滴天啊,他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里,卧槽..这竟然隔着衣服吃奶呢!” 冯丽脸色大变,“你别胡说八道。”她原本坐在椅子上,急忙站起身,因为穿得较少,左胸渐渐浸出一小圈痕迹,右胸又浮现出一个小孩子的巴掌印。 我们在场中所有人都亲眼所见,大家“妈呀”一声聚集到了一起。 此时冯丽被吓得脸色一片死灰,她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别..别瞎说,刚才喝酒不小心蹭上的。” 说罢,她擦掉胸口的污渍来掩饰尴尬,不过显然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话,一旁的赵刚忙说:“老周,你再看看还有鬼吗?” 那位叫老周的男子左眼已经被血丝填满,他继续仔细观察,惊呼道:“好像还有,我有点看不清了。”说完,他捂着左眼蹲在地上,血泪顺着手指缝流淌,让他痛苦哀号,急忙向谢龙一求救。 不过他忽略这位黑心商人的秉性,谢龙一却十分奸商,告诉老周,一点办法没有,现在只能挺着。 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失控,林茹对我有着比较深的了解,于是第一次主动问我,“陈正,冯丽的事情,要不你帮着瞧瞧?” 看到她清澈的眼神,我心里一暖。 应该下地狱的是他们八个,而林茹是无辜的。 这一晚上被他们轮番刺激,结果遇到了问题,八个人同时向我求助,右一句师父右一句帅哥的,恨当作把我当作自家亲戚。 其实冯丽的事情,我也猜到了一些,这个小孩子多半是她见死不救害死的亲生骨肉。 因为童鬼夭折无法超生,最依恋妈妈,更何况又因她而死,不缠着她缠着谁啊。 于是我说:“你是不是又怀孕了?” 冯丽还想否认,但看我脸色凝重,只好缓缓点头,一旁的老周当时就急眼了,气急败坏道:“冯丽,我追了你这么久,你一直不答应,我还以为你走不出上一段婚姻,结果你是早早就怀孕了,竟然特么想着暗度陈仓,让我帮你拉帮套!” 那边抱怨了几句,可冯丽却不以为然,就好像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我心里也在暗暗觉得她可真够狠心的,仔细观摩了一下面相,我继续道:“你随行小鬼因为不甘心和嫉妒,所以他想吸死你肚子里的胎儿。” 冯丽很紧张,“大师,之前是我做得不对,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大夫说如果这个孩子不生,我以后就生不了了。” 一切孽障都是她自己造下的,若不是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孩子溺死,又何苦会有今天的恶报。 当即我手掐观神术,定睛一瞧,那位小鬼抱着冯丽的腿,似乎恋恋不舍的样子。 我走过去,缓缓道:“安心去吧,等回去以后我会找法师超度你。” 小鬼还是不答应,按照太岁神点卯的规矩,天亮之前一定会死人,莫非第一个死的是冯丽吗? 想到此处,我只好狠下心来,掐灵官指打他。 小鬼被我打退之后,还想向我反击。 当我准备以佛门度鬼经化解他的戾气,小鬼意识到危险,身体一晃,转眼间消失在夜色深处。 我与鬼相斗,普通人眼里看起来就像个手舞足蹈的傻子。 大家虽然半信半疑,可冯丽却舒缓了一口长气,很奇怪地说现在已经舒服多了! 夜色已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家无心玩耍。 望着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荒废的村支部,让周围显得更加的荒凉。 有人提议早点休息,明天离开这个鬼地方,大家显然都很认同。 于是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休息,很快各自回到房间,撞鬼的事情因为不是亲眼所见,恐惧感并不会那么地直接让人胆寒。 夜,一下变得一片寂静。 我知道那个小鬼还会再来,太阳升起之前,八个人必会死一个。 所以我坐在小楼的门外,看着旁边有人未曾抽完的半盒中华,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烟。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可我担心的事儿却没有发生。 难道太岁神将点卯的事情放弃了?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我便摇了摇头,太岁神点卯已经惊动阎罗殿和铁刹山,绝对不会是随便说说。 而且太岁神所化伏尸不像是其他精怪,这家伙邪得很,别的伏尸只能一动不动,可太岁神却可以在土地下行走,尤其他还是九世善人,懂得一些道法神通,更不能掉以轻心。 虽说自己强忍着困意不敢放松警惕,可今夜却仿佛特别地难熬,与困倦斗争千遍后,还是没忍住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眼前一片漆黑,可左右却又很正常,觉得奇怪我想抬头看看四周到底为什么这么黑。 仔细一看吓得我顿时坐在地上。 因为我的眼前竟然站着一位‘巨人’,按照我推算,他至少有六七层楼那么高,巨大的身体遮挡了我面前的白月光。 两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盯着我,其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波动,张口便说:“我是夜游神,把你魂叫出来,阎罗王让我给你带个话,你既然是应劫之人,就要遵守天道,一言一行均要斟酌行事。伏尸本是太岁神所化,因刑期未过,所以不能证道,而今刑满而庙塌,那就是天地机缘,何况这八大恶人早就该死,只是祖宗余荫尚未耗尽方且苟活至今,你不可插手因果,阻碍太岁神成仙,若是一意孤行,那便天威难测,减福减寿必不可免!” 第三百八十四章 狐顶头 我当时都傻了,眼前这么个庞然大物竟然是夜游神! 很多人对夜游神的记忆恐怕是在《西游记》中,师徒四人经过一个村庄,村庄的农户都家家闭户,孙悟空则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靴子,来到这个老汉家中打听,让老汉开门迎接唐僧,这个时候就自称为“夜游神”。 很多故事里都有过夜游神的记载,大多数都将它编排得啥也不是,实则上这夜游神却是地府监察人间善恶的阴神,专门负责在夜晚巡查人世间的是非善恶,包括缉拿一些害人的野鬼,并将奸邪之人的所作所为记录在案。 倘若你阳寿未尽,那夜游神也会根据你做的好事坏事对你进行增减阳寿,最后当人死后,夜游神会把记录某人生前的善恶功德化为功德簿交由判官。 但夜游神的行走方式很特别,说是飞吧,可离地不过半米多高,而且速度极快,很少停留,可以夜行几千里,故有‘夜游八方’之称。 俗话说的‘离地三尺有神明’说得就是‘夜游神’,而让‘夜游神’盯上的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就是大善之人。 先有范无救奔赴而来,劝我住手。 而后舒阳尘冒着被铁刹山责罚的风险,告诉我其中的缘由。 如今莫名其妙地出现个六层楼那么高的人,还说把我的魂魄叫出来聊聊,从刚刚的话中我听到这是阎王爷托他给我带个话。 怎么感觉阎王爷的语气有点商量的意思,他是想让我顺应天道,让八大恶人自食其果,使太岁神点卯升仙。 望着六层楼高的夜游神,我并没有退缩,“既然我是应劫之人,那我的所作所为皆是天道,又何谈顺应天道?林茹是无辜的,凭什么要她替太岁神挡劫?” 我大声的质问,结果夜游神显然没打算和我多聊,只见他一转身,周围带起的强风差点给我吹倒,随后便大步地迈向远处。 见他转身就走,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我特别想问问阎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歹我也是阴曹地府半个阴帅,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的? 最主要的是我刚才看到他拿着小本本像是在记录,而夜游神的本子只记录大善或大恶,于是我就去追问,到底记我什么了? 可追呀追,就是追不上,不知不觉我好像追出去很远,这里竟然是一座无人村,眼前有一条蜿蜒的山路,月冷星稀,我顺着小路继续前行,站在高处回头往下看,我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此处多有银杏、红枫两种树木,绵绵起伏,山势秀美,可我记得荒岗子村明明地处平原,紧挨着辽河,哪里有高山枫叶啊? 这里峰峦叠嶂,荒无人烟,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翻过山坡,这里杂草丛生,阴森诡异,没有丝毫人气。 视线的前方有着一棵大柳树,树下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孩,她背对着我,传出阵阵悲泣的哭声,声音颤抖且飘忽,听起来不禁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怎么追到这里,但夜游神说过,他是将我勾出梦境,难道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吗? 不过,我着实还是被吓了一跳,那女人哭声凄惨,不知经历了什么,可毕竟眼前出现这么个古怪的女人拦路,我还是走过去,打算问问情况。 可当我侧着身子一瞧,没想到这位身穿白衣的女人竟然是一只大白狐狸! 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外,白狐跪在大柳树下哭得凄惨。 我吞了口唾沫,被眼前所见的情形而震惊,而这狐狸身上的白衣竟是未亡人所穿的孝服! 狐狸跪在那儿,披着白色头巾,额头还缠着白纱,面前摆着的是五个东北腌咸鸭蛋常用的地缸,我瞄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白狐狸身前还摆着三炷香,供着一个漆黑色的牌位,牌位上盖着红布,不知是何方神圣。 此刻我是被夜游神勾出了魂魄,无形无相,那白狐狸倒也没有发现我。 这时,我见狐狸磕过头之后,露出凶相,恶狠狠咬破自己的前爪,鲜血顺着手滑过,只见狐狸又将鲜血滴入地缸。 如此诡异的举动,使我心里也打起了鼓,夜游神是什么意思,把我引到这里来莫非就是为了看这条诡异的白狐狸吗? 鲜血滴入地缸之后,竟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忽高忽低,听起来非常像有人在磨牙。 心里越发觉得有些古怪,于是我贴近仔细一瞧,这一看还真吓了我一跳,里面竟然摆放着一个人头。 我急忙又看向其他几个地缸,每一个地缸里竟都有着人头,尤其刚刚被狐狸滴血的地缸,死人嘴角沾满了狐狸血,磨牙声音就是人头所发出来的。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五个人头是除了那位冯丽、林茹、谢龙一、赵刚之外,是其余几个人的脑袋。 他们都被浸泡在地缸里,鲜血淋淋,双目被掏空,干涸的血迹仿若风干了好久一般,除了嘴角沾上鲜血以后发出的磨牙声外,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那个狐狸将爪子放到缸里搅和,我好似记得缸里的这个人叫“李晓飞”,舒阳尘曾通过奇术推演,告知过我关于她的劣迹。 与此同时那狐狸把死人头在缸里取出,它双眼闪着绿油油的凶光,更为震惊的是它将李晓飞的脑袋顶在头上,鲜血缓缓将狐狸的毛发染红,它的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口中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诡异声音。 我眼睁睁地看着人头与狐狸相容,就好似它为自己套上一个面具,之后狐狸的身体一点点变高,身上的毛发也在逐渐退却,仅有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不断摇摆,突然,那狐狸瞪着眼睛看向我,阴冷地说:“哪个小鬼,谁敢窥看本仙做法!” 话音刚落,忽然吹起一阵阴风,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好在失去意识的前夕看到盖住黑色牌位的红布被吹散。 第三百八十五章 邪术 牌位上用红漆写着“太岁神”三个字,随后我好像经历了一场高坠的失重感,在尖叫声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全身被冷汗打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地上落。 忽然我觉得不对劲,因为刚刚那是魂魄离体,并非一场梦,也就是说我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秋日里的夜色带着刺骨的寒冷,刚才的那段经历的事情,心底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记忆中延绵不绝的山脉,金黄色的银杏和红色的枫叶,皆并非附近所有。 我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着之前所见,可脑海里依旧还能听见依稀的哭泣声,因为当天夜里我在外面守夜,其他几个人都回去休息了。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十五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房间里传出的磨牙声,那声音与地缸里的人头所发出的,一模一样! 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站起身走向废弃的小楼,结果我一进门,就看到李晓飞背对着我,双手也不知道在捧着什么东西,咯吱咯吱的声音,没错,就是她所发出的! 见到此景,我回想起被夜游神勾魂所见到的一幕,不由心生警惕之意,那白狐狸究竟是何种邪术尚且不得而知,可荒岗子村发生的每一件事皆与太岁神有关,包括白狐跪拜太岁神,二者本就有着古怪联系。 微微的月光透过大门,李晓飞上半身藏匿在黑暗,仅有下半身被月亮的光辉照耀着。 明明黑漆漆的小楼没有烛火,她的影子摇摇晃晃,有那么一丝飘忽。 我试着喊了她几声,李晓飞没理我,据说人在梦游的时候被叫醒,会有被吓疯了的危险,所以我也就没再继续喊她,不过她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听得心里发慌,我搞不清楚她究竟要干什么。 记得舒阳尘说李晓飞曾被婆婆撞破苟且之事,心生歹念,将婆婆心脏病的药物偷偷换掉。 目前还不清楚她做的这件事,又与那白狐狸有什么关系? 当我绕到她身前,定睛一瞧,我勒个天啊,她双目发愣,张着嘴呲着牙,就像是得了狂犬病似,五官好似挤压过的面人儿,揪揪在了一起,两腮竟然长满了白色绒毛。 磨牙的声音正是她所发出的,看李晓飞正对着黑暗深处恶狠狠的磨牙,那张怪异阴森的脸,哪还像是个人啊。 突然,我听到其他房间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接着有人开门。 “晓飞人呢?这大半夜的,是不是跟谁在偷摸幽会。” 听到有人说话,我连忙喊道:“快回到屋里,把门锁上!” 结合之前所见到的诡异一幕,我断定白狐狸正用邪术“放苍”,这是一种通过动物尸骸灵魂的一种巫术手段,能够将人的三魂之中的爽灵打出体外,再将动物的魂魄占据躯壳,受对方摆弄。 可走出房间的女人并没有听我的话,反而语气戏谑道:“还真是幽会,我来了,你们两个可要穿好裤子哦。” 说话的女子显然没有意识到当前问题的严重性,听到对方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李晓飞已经处在“放苍”的关键时刻。 人有三魂,分别叫幽精、爽灵、胎光。 另外一种叫法叫“灵魂”、“觉魂”、“生魂”。 灵魂主宰意识,觉魂主宰善恶羞耻,生魂主宰人的寿命。 灵魂若有毛病,人就会痴呆。 觉魂若有毛病,人就会发疯,神经就会散乱。 生魂若有毛病,人就容易生病。 放苍术打的就是“觉魂”,李晓飞身上的怨气很重,她歪着头看向黑暗深处,我担心她伤到人,第一时间冲过去,与她纠缠到了一起。 她身中放苍术,力气要比以前强出不知多少倍,她被我扣住手腕,依然强行挣脱,随着‘咔’的一声脆响,她手腕近乎九十度地折过去,李晓飞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而是选择强行挣脱,发疯似的向我咬过来。 彼此交手打架,她不是我对手,可李晓飞实在是太凶猛,若是不小心我把她弄死,一屋子几十只眼睛盯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使我现在畏手畏脚,非常被动。 待我把她撂倒,担心李晓飞咬到舌头,当即把鞋脱下来,堵在李晓飞的嘴巴里,两只鞋带向后勒,在她后脑勺系了一个死扣。 我鞋子被她咬得咯吱作响,也多亏了牛筋底质量好,换成皮鞋我都担心她给咬坏了。 虽然李晓飞该死,可舒阳尘和范无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当八个人全部被点卯,谁也救不了林茹。 突然有手电强光晃向我的眼睛,那女子大喊道:“快来人啊,抓流氓啊,有人要强暴李晓飞,你们几个快来啊!” 妈了个锤子的,我们俩现在的姿势的确很暧昧,可我是为了救人啊。 他们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尤其这女子的喊声,将其他房间里的人陆陆续续喊出来,大家看到我骑在李晓飞的身上,纷纷指责谩骂,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好几个人奔过来踹我。 就这样使我受到干扰,李晓飞瞬间挣脱,她瞳孔放大,黑色蔓延,这是被兽魂占了身体的征兆。 紧接着李晓飞好像武林高手般,在所有人都没做出反应的时候,她竟连续踹倒众人,并扑向其中一位男子,发疯似的又挠又咬。 男子在他的手中毫无任何反击的实力,这时多亏我的鞋底救了他一命,否则真要是一口咬在脖子上,人就真的废了。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蒙了,一个个退到一边,我当时手掐剑诀,以道家密咒企图伤她身上的兽魂,结果,李晓飞居然撞破了窗户,疯狂逃出去,一边跑嘴里还发出怪叫声,嗓音已经不似人类,她身体被玻璃划破,鲜血淋漓的样子更像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气氛彻底陷入沉默,我急切道:“她中的是放苍术,在这间屋子里一定有野兽的尸骨,你们抓紧找到,我先去追她,你们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狐狸!” 撂下这句话,我急匆匆跑了出去,出了荒废的村支部,在正前方干涸的河道旁,看见一个小男孩向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第三百八十六章 狐仙报恩 眼看李晓飞钻进苞米地,转眼间消失不见时,我实在是没时间理会那个诡异的小男孩。 寂静的夜里,只有地里被人踩过的哗哗声,于是我顺着声音追去,一直追到一片坟地,郝大宝说过,村里以前的祖坟就在这里。 深更半夜的,四周密集的枯枝乱树上还挂着许许多多破旧的纸钱,一眼望去,月色照在坟茔前的墓碑散发着淡淡银光,让人难以分辨出方向。 我仔细搜寻李晓飞的身影,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头上蹲着一个黑影,虽然很模糊,依稀倒也分辨出是李晓飞。 她人中了放苍术,行为举止完全会趋向于野兽,甚至会受施法者的控制,十分危险。 我当时也没带手电,只能向黑影的方向走近,心里暗暗做好万全准备,不管是人还是鬼,先摁住再说。 可当我渐渐靠过去,那黑影竟然动了。 她缓缓转过身,银色的月光照映着她的脸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 她不是李晓飞,或者说不全是,光看身体没什么变化,唯有面部彻底变了,她的眼睛成了全黑色,啄着嘴,一开始面颊淡淡的绒毛竟变成茂密的白色毛发,感觉她很像一个老太太,或者是模样诡异的狐狸。 此时的她与我对视一眼,嘴角一咧阴笑了起来,漆黑如墨的夜色中,被这样一位满脸毛的老太太盯着,也多亏了我见过世面,换个人肯定得吓个半死 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我也镇定了下来。怒斥道:“大胆妖孽,本师念在你修行不易,所以没有痛下杀手,若你有冤屈可与讲明,倘若不知悔改,乱用邪术害人性命,定要你灰飞烟灭。” 李晓飞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瞪着我,坦白讲,她五官近乎揪在一起,毛茸茸的脸颊看起来哪还有半点人的样子,此时,她发出沙哑的声音道:“阎王殿都不敢拦本座报仇,你一个学了几年道法的小兔崽子,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见你身上有阴曹地府的气息,看在阎罗王的面子上,本座饶了你,倘若你不知进退,那就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我仔细品出她口中的话,这老狐狸开口闭口就是本座,按照野兽精怪的习惯,正统修行地仙,只有修行过三百年以上,并且获得仙籍,方能自称本座,其余皆称“仙”。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黄大仙,黄大仙特点有三个,仗义、爱吹牛逼、腿快,那些老百姓经常听见大仙自称某某神仙,其实都是黄大仙吹牛逼呢。 可这句话是从一条报仇心切的狐狸口中说出,我不得不慎重一点对待,尤其她还提到阎罗王的事情。 于是我继续道:“在本师面前妄称本座,莫非你以为我真的奈你不得?若有何冤屈,可与本师详细说明,朗朗乾坤自有公道在,你身为精怪化形,害人性命本就是忤逆天道,本师还是劝你一句,莫要执迷不悟。” 那老狐狸冷笑道:“好,本座在铁刹山西峰顶修行,受护法大仙敕封仙籍,在铁刹山承受百姓香火,既然你想跟本座讲道理,那本座就与你讲讲看,究竟什么才是天道!” 我深吸了口气,不得不慎重对待。 铁刹山被称为北方第一仙山、第一仙府衙门,绝非浪得虚名,山上有五个山峰,分别是中峰元始顶,东峰玉皇顶,南峰灵宝顶,西峰太上顶,北峰真武顶。因在山下从东、南、北三个方向仰望皆见三个峰,三三合而为九,故名九顶铁刹山。 铁刹山不仅与全真派渊源颇深,而且受帝王敕封,管理世间行走的地仙,已是洞天福地。 而魑魅魍魉本是山野精怪,有了仙籍就不一样了,按照传说来讲,这样的地仙是在天庭备案的,只要在尘世间积累足够多的功德,就可以证道成仙。仙道贵生,唯有成仙之后,方可真灵永存,永世不灭。 老狐狸甘愿来尘世间种下业障,此事着实令我吃惊不小。 她目光阴森,她先是问我,众生是否平等? 我认真道:“庄子曾说,天地与我同生,万物与我唯一,人需要顺应天命,万物之间更没有大小之分。” 老狐狸继续道:“你说得对,我本名胡翠莲,乃是山野孤狐,自感成精,吞吐日月之气,化为人形,多亏护法大仙恩赐,留我做一个守山的地仙,于是我兢兢业业守了六十年的山,期间帮助上香的善男信女,趋吉避凶,直至功德圆满,本该摆脱野兽之躯,转世为人。” “护法大仙却告知我,在我渡生死劫之前,曾落入猎户手中,险些被剥掉一身皮毛,多亏了一位男子相助,那男人闯关东到了东北,将身上仅有的三块大洋都给了猎户,只为救我一命,自己挨饿受冻,险些没死在外面,而他当时为了救我,还被咬了一口。” “被救下当晚,恰逢度劫的生死关,可我迷失灵智,无法看破茫茫天威,一切仅凭命中机缘,多亏恩公将我带到古庙躲避,免雷火迫害,自此通了灵智,学习仙家神通,才有了今日这般造化。” “恩公曾花三块大洋救得我,护法大仙说我欠他九年的恩情,叫我去尘世间报恩,了却因果,再回铁刹山受封。” 胡翠莲谈到这儿时,眼珠子冒着凶光,就好似荒野间撞见龇牙的猛兽。 于是,胡翠莲按照护法大仙的指示,找到那户人家,没想到曾经救他的恩公已经去世了,自知迟来一步的胡翠莲,竟决定报答这家人的后代。 她见恩公家里非常凄惨,儿子离婚之后,不仅是个酒鬼,还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以神通窥视,此人五脏六腑烂透了,连心肠都是黑的,胡翠莲虽说是报恩,可没想过报答这种人。 好在胡翠莲又发现恩公有一个十岁的孙女,小孩子非常懂事,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甚至还要夜里照顾自己的父亲。 胡翠莲对这个十岁的孩子非常欣赏,于是她化身好心人,资助并照顾小女孩儿,想把九年恩情报答给这个孩子,让她好好读书,长大以后成为栋梁之材。 可偏偏遭到一场横祸,谈及此事,那胡翠莲睁大眼睛,目露凶光,说她仙籍可以不要,哪怕万劫不复又能怎样? 她恨不得吃他们心肝,喝他们的血,方能解决心头之恨! 第三百八十七章 恶意 她目露凶光,眼睛里的恨意是做不得假,坦白讲,我依然记得舒阳尘说的话,今天能来到村里的八个人,是世上非常有代表性的极恶之人,甭说杀死他们,就算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可太岁神会在中秋节前点卯,若是大家都死了,那林茹也有危险。 我静下心来,听胡翠莲把她这段报恩的事情娓娓道来之时,我的情绪是很激动的。 听胡翠莲所讲,那个女孩儿叫静静,人不仅长得很漂亮,心地还很善良,于是她扮作好心人,想要资助女孩儿。 可女孩儿根本不答应,宁愿去大街上捡破烂,也不要旁人的一分钱。 胡翠莲看出孩子是真有骨气,心生喜爱,于是编了个理由,说自己以前也有个女儿,只是很不幸,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夭折了。所以她看到静静,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想认她当个干女儿。 静静见这位漂亮姐姐不像坏人,几次接触下来,她也就欣然答应了。 从那之后胡翠莲负责静静的一切开销,在静静眼里,胡翠莲是天姿国色,可在她那位酒鬼父亲眼里,胡翠莲是又老又丑的老太太。 这是因为狐仙有一门神通,叫“心颜术”,狐仙的美貌是一面镜子,你看她什么样,内心就是什么样。心善之人看她,那便是绝色容颜。反之,心恶之人观她,则又老又丑。 我今日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救八位恶人,这本是违背良知的事情,所以,狐狸在我眼中,成了又老又丑的老太太。 听胡翠莲给我讲起,静静一天天长大,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学习成绩优异,还考上了省里的师范大学。 胡翠莲早已和静静结下深深的母女之情,仙家下凡除了积累功德,便是了结凡尘因果,如今九年已到,胡翠莲在送她上大学之后,回到铁刹山继续修行。 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胡翠莲就在筹备第二天护法大仙敕封仙籍时,忽然感觉一阵心悸,她连忙以六壬奇术掐算,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流下两行热泪,她算出静静竟然去世了,冤死之气让她都心生寒意。 胡翠莲睚眦欲裂,她急忙收了神通,转头就要下山,结果,在铁刹山的山门外,被五大仙拦住,告知她凡尘因果已经了结,速速回山,等待敕封。 胡翠莲哪里肯答应,非要下山,五大仙将护法大仙的话转达,此行再造杀业,一切都与铁刹山无关。 就算如此,也挡不住她查明真相的决心。 后来,胡翠莲来到师范大学,学校告知事故已经了结,静静的酒鬼父亲收了八十万的赔偿款,不再追究。 胡翠莲大怒,赶赴静静的老家见她父亲,经过严刑逼问,得知静静是参加寝室的同学聚会,同寝室有个女孩儿交了个男朋友,恰巧也是林茹的高中同学。 那天喝完了酒,静静又被同学拉到酒吧。 结果那天夜里,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鸡尾酒,不知怎么就感觉到特别头昏,之后她便昏了过去。 等醒来以后孤身一人躺在酒店,身上的衣服都是完好无损的,她只觉得身体不舒服,特别难受,而且有的地方会很疼。 她给同学打电话,同学竟然说自己正在寝室。 静静当时很不高兴,特别诧异,就问同学怎么一个人走?可同学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这让静静一个人打车回到寝室,她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甚至还有些健忘,同学都说她像换了个人,静静有预感那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但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可这件事过了有一个礼拜,静静的生活被一个陌生人添加好友所打破。 当时她没有当回事,只是选择忽略,结果,对方又一次添加,还问她想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静静意识到了对方的恶意,当她一次次拒绝,对方竟然开始威胁她,说要把某些不为人知的照片发到学校。 静静添加了对方的好友之后,男子给她发了一段视频,这让静静当场就崩溃了。 他还威胁静静,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会怎么怎么样。 刚刚进入校园的她,竟然被世间的恶意伤害的体无完肤。 于是她选择在学校的大楼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胡翠莲怨毒道:“我与她相处九年,早已有了深深的情感,就算我是山野妖狐修行成精,生命既是平等的,那我的七情六欲难道就比不上凡人的喜怒哀乐吗?本座愿冒天谴,也要将他们一一斩杀!” 听了她的话,我急忙叫住我胡翠莲,“等一等,既然是她被迫害,可迫害者本该是男人,为何你要折腾李晓飞?” 胡翠莲冷冷道:“我无法潜入阴曹地府,不知道到底谁是害死静静的凶手,但今天的五个全皆参加那晚的聚会,所以那他们都该死!” 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吸了口冷气,我继续道:“你不能过阴,我可以!我代替你前往阎罗殿,找到静静问个清楚,这样也好过你乱杀无辜。” “不必了,太岁神已经替本座挡下五道神雷,正好这五条人命,就当我给太岁神的回报了!” 撂下这句话,这位被放苍的李晓飞,突然一巴掌砸在坟头,只见一位没有人皮,浑身血糊糊的阴魂在坟头上缓缓浮现。 那位胡翠莲咬牙切齿,面目扭曲,恶狠狠道:“这女孩为了赚钱,拉拢同学去酒吧让一些有钱人玩弄,我剥了她一身皮,炼成血糊鬼,小兔崽子,别在这里挡路!” 面对这种局面,只能把她先制服了,然后才能讲道理。 如果他们当中某个人真做了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我绝不会姑息养奸! 可那胡翠莲已经杀红眼了,完全不在乎任何事情,现在来看,她所供奉的太岁神,就是为了帮助她避免雷劫。 为此我也是硬着头皮上,此刻我主要为的是打她的魂,只要把胡翠莲的放苍术破掉,那暂时就安全了,为此,我咬破食指虚空画出一道符咒以血为料,对着她怒斥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一道暗红色的符咒奔向胡翠莲,可让我万万没想到,她反应竟然无比灵活,就见其弯腰闪身,紧接着纵身一跃,就这样躲开了我符咒。 紧接着胡翠莲一跃跳上树梢,活像个大狐狸,蹲在树梢向苍穹长啸,她浑身长满毛发。 我顿时大骇,此乃白狐哭月,为索命的冤仇,甘愿不死不休。 第三百八十八章 血仇 那被炼成血糊鬼的女性突然向我扑来,我身为道家中人,非常了解炼制血糊鬼的残忍手法,需要先将受害人的眼睛挖下来,然后一点点剥皮,让人在痛苦中死亡并且不知道究竟谁是凶手。 死者生前绝望的怨念无从发泄,施法者事后还需将眼睛埋在一些风水恶地,待血糊鬼炼成之后,可供术士驱使,专吸人精血,威力极为霸道。 随着血糊鬼几次三番的纠缠,我每次将她打散,她会化作一滩腥臭的液体,闻起来竟然有些精神恍惚,于是我被迫施“金光咒”,此法身为道家八大神咒之一,拥有强烈的正阳之气。 我故作转身,当血糊鬼在身后突袭接近,腥臭的气味儿扑鼻而来,我顿时做出回应,步踏奇门局以神鬼莫测般的身法躲过去,绕到血糊鬼的身侧,一指金光咒点在血糊鬼的眉心。 金光在血糊鬼体内横冲直撞,我双手合击,以掌心雷炸炸散了血糊鬼。 结果,更可怕的还是白狐啸月,尤其那凄厉的喊声,惊的我头皮发麻,身上酥酥起满鸡皮疙瘩。 《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过,人物异类,狐则在人物之间,幽明异路,狐则在幽明之间。仙妖殊途,狐则在仙妖之间。 白狐拜月为母,孤狐啸月,可惊鬼神。我当时四下看看,忽见树根地下有一块儿砖头,我捡起来掂量了一下,大喊道:“妈了个锤子的,我又不是拦着你复仇,这么犟呢!” 砖头丢出去,非常有准头,正中树梢。 “咣当”一声,树干被我砸断,那胡翠莲的啸月声被我打断,对方半空中来回几个空翻,落在地上,阴狠说:“亏你还是个修行中人,连是非善恶都不分吗?” 我与她的距离少说也得有个七八米,她一双凶狠的眼神,早已丧失理智,我说:“听你的声音,应该是母的,我叫你一声大姐,咱们有话冷静下来,你报仇我不拦着,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也得搞清楚真相,否则所作所为岂不成了妖人?” “放屁,你们全部都是虚伪之人,心肠都是黑的,还要什么真相?”胡翠莲冷笑不已,“凡人毫无善恶是非,讨厌老鼠就人人喊打,喜欢猪肉肥美,就把它列为五牲,喜欢家犬宠物,就口口声声保护动物,对你们有利的,你们叫它神仙,一旦反过来向你们报复,却又要扣上妖怪的帽子!” 我知道,以当前的这种状态,就算是我讲道理,她也未必能听得进去,之前我被夜游神勾魂所见到太岁神牌位,心里就感觉有些蹊跷。 所以我打算先破掉放苍,把人救下再说。 其实胡翠莲血泪控诉,也是有着道理,可野兽精怪害人会遭天谴,这并非某个人能够决定的。 很久以前《黄帝内经》就窥出其中缘由,比如天圆地方,人头圆足方以应之。天有日月,人有两目;地有九州,人有九窍;天有四时,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 只见她身体遮挡了半片月光,五官狰狞,磨牙声十分刺耳,就好似在宣泄自己愤怒的情绪一般。 她恶狠狠道:“孩子,下辈子随为娘当一条狐狸,也好过做人,今日为娘先杀一个给你做伴,所有参与之人一个都活不了!” 撂下这句话,身中邪术的“李晓飞”,突然对着大树撞去。 还好我早有准备,近乎与她同时奔跑,在撞树的前夕,我将李晓飞撞飞出去,与此同时,她的同学也追了上来。 大家一看这种情形,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纷纷扑上来压制李晓飞,可被放苍之后,李晓飞力气大的惊人,大吼大叫,好几个老爷们都被她打骨折。 还好我及时起身,一把掐住李晓飞的喉咙,将他摁在地上,手指用力点向眉心,金光咒打出放苍的魂魄,李晓飞随即瘫软下来。 大家当时都傻眼了,尤其那个叫赵刚的胖子,气喘吁吁道:“这怎么好端端还撞邪了?” “陈师父,我们在院子门口的房梁,发现有用红绳勒死的黑猫,没敢动,您过去看看。” 林茹那些同学对我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黑着脸走在前头,身后有几个人搀扶着李晓飞,大家赶赴回“村支部”。 黑猫吊丧,这是非常阴损的邪术,能够打散人身体的阳气,使三魂不固,也难怪李晓飞会被胡翠莲轻而易举夺走身体。 回去以后,看到林茹也有着几分惊慌,她追过来问:“陈正,你没事儿吧?” 可能是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林茹觉得不妥,又退后了几步。 冯丽忙问:“陈大师,陈神仙,今天这到底是咋啦?你走以后,大家也聊了,没人招惹过狐狸啊。” 我沉声道:“你们几个人当中,谁特么那么不要脸,祸害一个叫静静的女孩儿,后来人家被逼着跳楼自杀,刚才放苍术打李晓飞的,就是那静静的狐狸干娘,人家已经结了血仇,要是再对我有所隐瞒,别怪我不管你们!” 我的呵斥声,让在场众人变得沉默下来,我扫试着每一个人面部,竟然发现这些人除了林茹之外,眉心处皆有怨气缭绕,就算是与胡翠莲的事情无关,他们也必然做过其他令人发指的事情。 突然,一声女性特有的尖叫声响起,声音起起伏伏,凄惨无比,漆黑的夜幕之下,好像门外有个女人一个劲儿的哭嚎,就好像赵刚所讲的那个故事一样,实木的大门被人挠的沙沙作响。 一阵幽怨的声音嘶吼道:“我的孩子啊,你被人欺辱惨死,是老天爷不开眼睛,为娘还修个什么仙,成什么道啊,今日为娘要为你复仇,哪怕五雷轰灭,我也要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筋,将他们的头颅拗下,抽魂炼魄,让这些人永世不得超生。” 院子内的光线十分暗淡,冷冷月光照映下,在场中的人好似脸刷了一层浆糊那般惨白。 我看到众人支支吾吾,有了想走的意思。 结果,大家将目光投向了身穿范思哲的老周,赵刚率先道:“就是他,前段时间周吉利还给我发了个小视频,就是他欺负人家姑娘,结果狐狸娘找出来的,就是他,跟我们无关!” 赵刚的话,点燃了大家纷纷指责的情绪。 可周吉利顿时脸色骤变,反驳道:“你你,你别忘了,当初我买的药,还是你给的渠道,告诉你,老子杀人,也是你递刀,这事儿谁也躲不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祸斗 赵刚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憋了小半晌,这才反驳道:“还不是你舔着碧莲求我,否则你以为我能卖给你?” 周吉利当时就急眼了,就好像被踩到鸡脖子似的,指着赵刚气急败坏道:“你特么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要不是老子提携你,你以为你能有今天?吃里爬外的混蛋,我现在就弄死你!” 说完他便冲过来动手,两个人互相撕扯起来,原本亲如兄弟的同学情深在这一刻好似一文不值,眼看两个人有拼命的架势,大家这才把二人拉开。 门外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已经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哭嚎声还是风声。 谢龙一却突然在怀里拽出几个佛牌,笑着说:“大家同学一场,这是我在泰国请来的佛牌,都是正统龙婆亲手定制,各位放心,价格公道,两万八千八,能保你们平安无事。” 我没想到竟然真有几个人愿意信谢龙一的话,大家病急乱投医,周吉利当场转账给谢龙一钱,戴上佛牌之后,整个人显得轻松多了。 然而“咯吱咯吱“的挠门声依旧没有消散,林茹脸色很难看,她看向我,“陈正,这里你懂得最多,你觉得该怎么办?” “对啊陈师傅,斩妖除魔不应该是你们的责任吗?” “陈大师,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古怪的事情,求求你,可一定得帮帮我们啊。” 坦白讲,这种有奶就是娘的小人,我见得太多了,可像他们几个这般不要脸的,还真是比较少见。 除了一位不喜言谈的青年外,其他几个人都让人作呕。 我身为修道者的确应该斩妖除魔,可一想起胡翠莲的话,我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楚感。 究竟什么是魔? 什么又是妖? 到底规矩是谁订下的? 不过我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那白狐干嘛一直在外哭丧? 还有门外那黑猫吊丧,同样也很古怪。 静下心来回想所有的经历,我们现在正处在荒废的村支部,来之前我看过这里的风水,正前方是一片荒芜的河道,怪石林立,因地处高坡,受八风吹袭,无时无刻都好似有一把刀子割在这里。 最初这里是校园,阳气重,所以没什么事情。 后来死过人之后,校园这才改变为村支部,必是想用官威压制邪祟。 那白狐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于是我说:“白狐暂时还进不来院子,你们几个好好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等我走向大门口,正准备翻墙跳出去,林茹忽然紧张道:“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我刚翻过墙头,大门外漆黑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大声道:“胡翠莲,知道你在看着我,出来聊聊,如果你想要复仇,我可以帮你!” 远端黑漆漆的树丛中,渐渐走出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太,她身穿一身白衣,怀里抱着一个被红布包裹的东西。 我向她走过去,认真道:“你的事情我已经查明,我既身为地府阴帅,绝不会徇私舞弊,若你只想复仇,可带你一同去阎罗殿诉清冤仇。” 其实我真的是想带白狐去阴曹地府,有仇报仇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可那白狐不知怎么了,居然把怀里的红布掀开,里面赫然就是我之前所见到的太岁神牌位。 此时,牌位上的金漆大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那老太太眼神变得越发怨毒,她突然将牌位放在地下,整个人跪地叩拜神位,霎时间,我感觉到一阵猛烈地煞风扑面而来。 她的五官逐渐发生变化,身影竟诡异般变成周吉利的模样。 紧接着,我见他缓缓抬头,五官七窍流血,面容扭曲,身体逐渐变得焦糊。更古怪的是他怀中太岁神的牌位,那三个字的颜色逐渐变得暗红,显得无比妖异,之前在舒阳尘手中收回的地府勾牒突然燃烧,这把我烫得有些措手不及。 等我拿出来一看,其余七张完好无损,只有一张符纸化为灰烬。 同一时间,我身后燃烧起一场大火。 火焰来得非常突然,连我都傻眼了。 玛德,这胡翠莲不按套路出牌,说好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结果她放一场大火是什么意思? 我刚想与她质问,结果,那狐狸影子化作白光消失不见。 为了救人,我一脚踹向大门,可那个之前纠缠冯丽的小鬼突然抱住我的腿,与我龇起獠牙,凶相毕露。 “滚!” 我大喝一声,金光乍现,小鬼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站在墙头桀桀怪笑起来。 看着满天飞舞的乌鸦,我心里有一种不祥预感,第二次踹开门,发现大家都被困在一楼,火焰其实并不大,如果跑出来也很容易,只是他们就好像看不到大门似的,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我大声喊“林茹”的名字,想不通前前后后我不过离开了几分钟的时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等我冲过去救人时,看到正门口地面有九枚铜钱按照北斗九星的方位排列。 以风水术来说,这明明是拦鬼阵,可一屋子大活人,怎么被小小的铜钱所迷惑?刚准备破掉阵法,突然被一位男子挡住,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记得林茹的几个同学中,有一个像空气般的男人。 我冷冷盯着他,“你做得?” 男子阴冷道:“他们都该死,上学时候欺负我,上班了也欺负我,玛德,他们拿我不当人,我就要他们死!” “这是谁教你的?”我惊讶道。 男子突然癫狂大笑,“不要以为你会道法又能怎样,尸骨钱能锁住天下一切生魂,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太岁神出世的垫脚石!” 又是太岁神?我深吸口气,凝重道:“到底是谁教你的!” 话音刚落,那男子脸色逐渐绷出青筋,紫色的血管脉络沿着太阳穴扩散至脖颈,突然,它的皮肤就像风干的树皮,全身干枯,只有肚子在不断鼓起。 这个时候,身后原本微弱的火苗并不足以对其他人造成伤害,他们只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然而火苗居然在一瞬间变得凶猛。 男子的腹部突然炸裂,不仅没有一滴鲜血,只见一条毛色漆黑的大狼狗突然跃出,它凶相毕露,尾巴是岔开,并且在它一出现,小屋的火苗就好像无法控制般变得更加凶猛。 盯着青年的变化,深吸口气,这是“祸斗!”,凡是心中藏匿嫉妒之心,仇视天下一切富贵之人,贪婪而不得成,暴戾而不敢发,皆有可能化生妖鬼! 妖鬼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在佛家四生说法中属“化生道”,一切因人心头邪念所化。 但就在祸斗出现之后,我腰间沉寂已久的炼药葫芦竟滚滚发烫...。 第三百九十章 除祸斗 阎王爷交给我的炼药葫芦非常有个性,它不捉妖不降鬼,唯独对付“化生道”的妖鬼非常有用,而妖鬼乃是人心邪念到达极致,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偶然形成。 祸斗模样似狗,在一些古书中将它认为是不祥之兆,但凡有它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发生火灾。 尤其祸斗出现之后,村支部的火苗冲天而起,现在林茹还困在屋里呢,听着屋内传出的救命声,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拿出炼药葫,准备收了它,可那祸斗意识到危机,先是冲着我龇起獠牙,然后非常警惕地频频移动。 我保持与它正对着,以前虽然也接触过化生道妖鬼,可像祸斗这种模样狰狞,攻击性极强的妖鬼还是第一次遭遇。 我不敢掉以轻心,轻轻拍下炼药葫,葫芦里回荡起咕噜咕噜的水流声,随着葫芦嘴裂开一道细细的缝隙,“噗”的一声,只见有一股清气盘旋而起。 那祸斗如临大敌,在清气追来之际,它竟然转头跃入还在燃烧着的小楼,我眼见着那百试百灵的炼妖葫清气遇到火焰的那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看了一眼旁边干瘪的尸体,现在也来不及研究这小子到底和胡翠莲有啥关系,我一脚踹开大门,紧接着就是滚滚热浪扑了出来,浓烟呛得我咳嗽几声,尝试呼唤林茹的名字,可除了木头被焚烧的声音之外,所有人的呼救声竟然停止了。 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我顶着热浪在一楼开始寻找他们,四处看了一下,连个人影都没有,接着我上了二楼继续找,这里的浓烟滚滚,害得我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直到我找到二楼最里端的一间屋子,门是向外打开着的,还不等我走过去,那间门后好像有着很强的吸力,将仍在燃烧着的大火吸入那间屋子。 我急匆匆跑到门口,一进门就看到有个人跪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可皮肤却已经被烧得焦糊,至于林茹他们几个少数人蜷缩在角落里,一个个惊魂未定,见到我的时候,个个喜极而泣,大喊着救命 我看了一眼死者,紧张道:“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只祸斗?” 林茹焦急道:“什么祸斗?我们刚才因为火势太猛,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就跑进了屋子,陈正你怎么样?” 看到跪地而死的人正是周吉利,大家都显得十分沉默,我走到尸体近前,闻到空气中弥漫淡淡的硫磺异味儿,让一切显得无比诡异。 我说:“他是怎么死的?” 谢龙一紧张说:“不知道,大家被困在小楼里出不去,想跑到二楼跳窗户,结果刚进入这间屋子,周吉利就跪在地上哭嚎,眼看着他皮肉被烧焦,说实话,连我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我记得佛法中对于八热地狱的说法,其中“复活地狱”是需承受世间极热之火,在烈火中使人被地狱鬼卒五马分尸,乱刀砍死,死后再由业力复生,于此往复,偿还生前罪孽。 见大家特别紧张,我走到周吉利近前,他五官狰狞,模样特别恐怖,前一秒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下一秒被活活烧死,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却完好无损。 毕竟是出了人命,当时人群中就有人主动报警。 等待警察来临的过程,我还在寻找祸斗的踪迹,小屋子不大,难道它凭空蒸发了吗? 结果,周吉利的尸体突然睁大眼睛,他张开嘴,有一团火苗自它喉咙喷出,直奔着赵刚的方向,顺着他的七窍钻入到身体内。 赵刚的脸色突然变得痛苦万分,连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满脸狰狞,还发出一种类似杀猪般的惨叫。 他捂着掐着自己的喉咙,嘶哑道:“救..救我!” 他的皮肤开始出现大量的烫伤,眼睁睁看着他皮开肉绽。 我一步冲过去,以金光咒点住赵刚的眉心,结果,指法刚碰触到时,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反震力将我震飞出去两三米,其他人明显吓坏了,转身就要向大门跑。 我怀中掏出那串好的二十枚降魔钱儿,对着赵刚抽过去,这一下的力量还是很大的,将赵刚身体打得摇晃几下,忽然又有一道虚影跃出,紧接着祸斗重新出现小屋内。 赵刚刚刚被祸斗上身,现在已经丢了半条命,他蜷缩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其他几个人也围在门外,祸斗感受到炼妖葫芦的厉害,转头就有逃跑的架势。 我心里也非常紧张,妖鬼一旦在凡间生活,它会寄居在一些人的身体上,以凡人劣根为食,直至使人做出疯狂的事情,所以说,妖鬼的危害是巨大的。 我用力拽断红绳,二十枚降魔钱散在地上,紧接着那些金钱儿纷纷立主,我手掐法决,念诵道:“天法锁,地法锁,拜请祖师放金锁。天锁锁元神,地锁迷神魂,锁得妖鬼无处遁,急急如律令!” 此乃锁魂阵,妖鬼转头要跑,地下那些降魔钱将房间包围,随即便闪出一道金光,直接把祸斗震飞回来,令它身上冒起白烟,受伤不轻。 道家降魔金钱经灶火多年祭炼,又被我以麻衣派秘法封住阳气,对付天底下至阴至邪的妖物都有很强的克制。 祸斗又试了几次,他被困在阵法中四处乱撞,身上的鲜血还带着淡淡的火苗,可我的阵法既然已经成了,又岂能是妖鬼随意可破的?见它撞得遍体鳞伤,我再度拿出滚烫的炼妖葫芦,轻轻一拍,清气盘旋在半空,将祸斗笼罩之时,只听它的嘶吼声回荡不休。 不过,这些挣扎对阎罗王随身炼妖葫来讲,一切都是多余的。 祸斗被我收复,赵刚身受重伤,周吉利死得不明不白。 若刚刚化生祸斗的男子,若他死后所化怨魂厉鬼,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超度,回到阴曹地府,寻求一个公道。 可祸斗不是妖也不是鬼,如果真的放过它,会有更多人遭殃,阎罗王曾经封我做巡阳司,其实也是为了捉拿隐藏在凡人心中的妖鬼,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恶念,当恶念放大到极致,人将不人,鬼将不鬼,这种危害恰恰也是最大的。 其他几人纷纷进了小屋,其实不用说,大家都看到刚才诡异的一幕,很多人松了口气,以为麻烦已经解除了,可他们不知道,那位施法的白狐不知所踪,而且周吉利死状,与我之前在门外看到白狐所幻化的一模一样。 眼瞅着天边升起了鱼肚白,一夜的惊魂虽然平安度过,可不久之后的中秋节,才是真正的危险。 大家对我频频作揖,感恩戴德的样子,恨不得把我供在他们家的祖宗牌位上。 我将降魔钱收好,深思熟虑之后,我每个人分给他们一枚,然后叮嘱道:“那位索命的狐狸还没出现,中秋节之前,你们都躲在家里别出来,我的降魔钱能破除天底下一切邪祟,有它保护不至于被邪术所伤。” 见大家纷纷点头,我知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警察来之前,我单独找到林茹,见她眼神有些闪躲,可我知道,林茹之前在危机时刻对我的关心不是假装的。 我的心里感觉很暖,于是我鼓足勇气拉了下她的手臂,林茹有些闪躲,被我用力握住,盯着她的眼睛,我认真道:“七年之前的事情是我身不由己,可现在既然我回来了,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无论是阴曹地府还是什么太岁神,都不行。” 第三百九十一章 和好 在看到周吉利的死和赵刚身受重伤,太岁神的出世绝不是那样简简单单的结束,所以我心里就已经作出决定,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要给它顶回去。 气氛在一时间变得很压抑,林茹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陈正,七年了,你不声不响地离开,如今又回来告诉我那些听起来无法理解的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深吸了口气,毫无隐瞒道:“在去东瀛之前,我犯了五弊三缺,所有与我走近的人都会发生意外,不过现在好了,这一切都已经化解,而林茹你和我相识也有一些日子,应该清楚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说到这里,她眼神有些松动,很委屈道:“我每天去替你打理阅微堂,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愣住了,原来店铺一直都是她在替我收拾!内心涌出深深的自责,可有些事情我真的说了不算,义公山录就算能趋吉避凶,改变他人命运,可对于自己的命运却是苍白无力。 但是,在她的语气中我听得出,林茹原谅我了。我内心顿时忍不住激动起来,忙说:“你放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从今往后,我一定不会再不声不响地离开。” 林茹没有接受我低劣的表白,而是睁大眼睛疑惑问:“你是说我会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态度上的转变,使我好像卸下压在心底的石头,感觉到全身都是无比轻松。 我平复下情绪,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林茹。 周吉利的死,赵刚重伤,再到夜里哭嚎的妇女,所有曾发生过的事情都让人感觉到后怕。 这时有人问我,能不能大家在一起,这样也方便保护。 我摇摇头,他们说的方法我也想过,可就像刚刚所发生的事情那样,万一真出了问题,可就是团灭啊。 当天夜里周吉利的尸体和受伤的赵刚都被120带走,但我知道,这些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身上没有一样趁手的兵器,担心再出点意外,自己没有办法招架,于是我提议先回一趟市里,不过临别前我特意交代郝大宝,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关帝庙都不能重建。 郝大宝还是有些不死心,他觉得胡辛炎那么有钱,又是大公司的老板,如果真的投资村里改造,全村老百姓可就发家致富了。 我只问他一句话,要钱还是要命? 胡辛炎今天把大家叫到村子,一开始就是没安好心眼。 郝大宝虽然不乐意,可村里接连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也不敢擅自做主,答应我等搞清楚事情真相以后,再决定建不建庙。 辽河下面藏匿着一条孕育龙气的鲤鱼,河妖胡扬丢了一只眼睛,而他本没有子孙后代,胡辛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无论他做什么事情,一定都与河妖有关。 如今又牵涉太岁神出世,村里的事情很复杂,所以我得回一趟阅微堂,把青龙带着也好有个防备,倘若秦寿不给我回消息,那我只能过一趟阴曹地府,见阎罗王问清楚里面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王石匠把已经打磨好的弓和箭都递给我,之后用红布包好,叮嘱道:“两样宝贝都不能晒太阳,要是有条件回家搞点青苔包好了,能够保证法器的灵性。” 我谢过王石匠,还请他有时间来沈城,到我那儿坐坐。 王石匠他擦擦汗,畏惧地看一眼郝大宝,忙说:“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斜挎着工具箱,匆匆离开郝大宝家。 而我后来打听到,有人看到胡辛炎在昨天乘船在河面上徘徊许久,后来就不声不响地离开村子。 对我而言,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胡辛炎的身份要紧。 在郝大宝的帮助下,大家离开了村子,不过自始至终所有人都不知道狗娃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久之后,林茹陪我一起回到阅微堂。下了车,北街要比以前更加繁华,只是店铺的牌匾却旧了很多,“影子”离开之后,店里一直没人居住,再加上屋内挂着的鬼王和青龙,让店铺乍一看,阴气森森。 不过我还是有种回家的感觉,和她一同走进去,我先是为祖师爷上香,之后给青龙和鬼王分别点了一支香火。 林茹忽然问我和宝蛋的妈妈是什么关系? 我一愣神,连忙解释说:“你可能误会了,宝蛋这孩子有点特殊,我和他妈妈也只是普通朋友。” 林茹说:“谁多想了,我只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学生。” 我尴尬地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我面对女孩子一向不善言谈,尤其再度和林茹相遇之后,她见我吃瘪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这一刻我知道曾经所有的不开心都彻底掀了过去。 一切误会都已经烟消云散。当天,我们俩聊了很多,不管她信还是不信,我都将七年来所有的经历告诉了她。 瀛洲仙山七年悟道,前世今生红羊大劫,还有在我东瀛掀起天翻地覆的一些事情,包括泰国李老板,海外捞宝的大船以及那些让人无法理解的神仙墓葬。 她说我讲的事情很像故事,我却笑了,故事有自己的逻辑,生活却包含着太多无奈,毕竟如果真的是故事,我不会让自己消失七年,更不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个人离开。 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我提议请她吃一顿涮锅,坦白讲,这些年来只有今天我才觉得自己像一个正常人。 那天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担心胡辛炎会对林茹下阴招,我便带着她先回到阅微堂,将王林送给我的那幅鬼王仕女画交给了她自保。 而且我还推断如果“太岁神点卯”的事情会有某些势力掺和,那么我在荒岗子村回来就会被盯上。 将林茹送回家之后,我打车回到阅微堂,刚下车就看到大门是开着的,门口还有一些鲜血的痕迹,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看到房间内缭绕着淡淡的雾气,继而凝聚成蛟龙的样子。 我心里冷笑,真是不自量力,画中青龙乃大蛇封正,差一步走蛟,虽然被封在古画,同样也不是阿猫阿狗能触碰的。 我没有进屋,冷冷道:“深更半夜,非奸即盗,本师就在此处,何不光明正大一见!” 话音刚落,黑暗中缓缓走出两位男子,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二人颇有几分异骨奇相。 麻衣派泛指人生兽相的人叫异骨奇相,比如你看有的电影明星像狐狸、像狗、像狮子等等,这些皆属异骨奇相。 这二人中的胖子肚大如斗,四肢短小,头大眼小,方耳垂肩,样貌古怪。瘦子则是尖嘴猴腮,身上的毛发浓密,有些水蛇腰,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我看。 瘦子躬身道:“见过陈神相,我家主人说,陈神相虽是龙骨之躯,却没有龙筋做辅,一身通玄之力无法驾驭,若陈神相能卖几分薄面,不要掺和太岁神点卯出世,作为回报,主人愿意将龙棺乌鲤送给陈神相,并且帮助陈神相脱胎换骨,成为真正华夏神龙之躯!” 第三百九十二章 神秘来客 听到“主人”二字,我不由地皱起眉头。 对方开口就许诺出乌鲤,而龙骨的事情,本来就很私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我问:“你和太岁神是什么关系?” 瘦子依旧客气道:“主人有请,希望陈神相与我们走一趟。” 原来他们是想请我过去谈谈,不过,找人传话的事情我不太喜欢,如果真的想谈,那就应该自己来,更何况青龙不会随意攻击别人,显然这俩家伙就没安什么好心。 我毫不客气道:“你们两个资格不够,滚。” 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突然面露凶相,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得罪了!” 撂下这句话,他们俩竟然同时向我出手,其中胖子全身充血,皮肤成了紫红色,脸上绷起一条条的青筋,瘦子的身体格外灵活,两个人一左一右,速度特别快,眨眼间到了近前。 这时,我甚至没有动过半步,家中悬挂的青龙图随之化形,一头蛟龙虚影浮现在我的身前,随着龙吟怒吼,仿若苍雷炸耳,让一胖一瘦的二人同时口吐鲜血。 我转过身,“如果有诚意,让你们背后的主人亲自来见我。” 之后我重新回到阅微堂,等待那位可能会出现的幕后之人。 单凭胡辛炎,我觉得他除了有钱之外,并没有实力去接触太岁神。 于是我沏了一杯茶,连抽了几支烟,闲暇时还将余下的降魔钱收好,大概在夜里十点多,店铺传来敲门声。 我说:“门没锁,进来吧。” 随着大门打开,看到眼前的人,我愣住了,“宁大哥,怎么是你?” 来者竟是宁无缺,和他一别也有七年未见,之前听单无涯的意思,我俩成了同门,皆隶属于特勤处工作。 宁无缺性情豪爽,在燕云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一,只是由于年轻时家族发生灾祸,导致他误入魔道,可一身实力却是非常厉害。 宁无缺说:“我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听单老说你要插手太岁神的事情,所以我才特意过来,走,跟我离开一趟。” 我没有起身,而是反问道:“宁大哥,刚才来的一胖一瘦,是你的人?” 宁无缺虽然摇摇头,可我在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另外的含义,似乎有一些事情他说不出口。 我没有为难他,而是继续说:“既然如此,我还是再等一等那个人吧。” “陈正,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宁无缺叹了口气。 我同样正色说道:“大哥,你我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宁无缺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似的说:“陈正,你最好离开华夏,不要再回来。” “为什么!”我反问。 “我听孙老提到过一句,因为你不仅与龙骨相容,还获得了金龙之魂,现在已有一魂一骨,若是在河眼之中夺回一筋,有传言你三者皆齐,可成仙得道,再者你在东瀛杀了神霄派天师的事情影响很大,三大道门说你返祖化妖,心术不正,如今金龙之脉尚且没有稳固华夏大地,很多人都在争论,想要将你祭祀,本来龙门的人是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是..。”宁无缺语气一顿,我们两个目光有了一次交流,我等待着他的下文,或许这就是我的前途命运。 他继续说:“前些日子被压在潭拓寺的法身,不知什么原因让劫数提前,庞大的金龙之气改变了京城风水,引来了一场雷暴,紧接着下起漫天大雨,最后还是三大天师出手,布下北斗阵法,暂时压制了金龙之气,这件事情过后,龙门议会也有些松动了,只有孙老前辈一直挺着你,否则大家早就把你抓回去,做生桩打入五行龙脉。” 我心里有些微怒,“玛德,当初让我寻找金龙之魂的是他们,现在过河就拆桥,天师府还有完没完了?难道就是因为我修行天师府秘术吗?” 宁无缺说:“还有这次太岁神点卯的事情至关重要,不仅龙门知情,天师府也有所参与,大家只是担心忤逆天道,方才没有出手,如今见你三番两次想要破坏太岁神出世,很多势力已经坐不住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更加疑惑了,到底太岁神是什么?莫非真的只是关帝庙下面压制的一只成精太岁吗? 宁无缺感慨道:“一甲子为六十年,每一年皆有值年太岁,这一年由于天象的原因,会有大机缘之人得天人感应,受太岁之命降生,得此命者无论为官还是从军都能获得一番建树,若成为修行者学习道家方术,实力会更加深不可测,只不过由于太岁煞气很重,需要在出生之前需要借助斩杀凡世恶人来消除。” 说到这里,宁无缺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道:“陈正,你说用恶人的命,去换一位盖世英豪,这笔买卖究竟划不划算?” 怪不得舒阳尘会对此事畏之如虎,太岁神没出世之前,包括铁刹山都在等待这一次机缘,可每一方势力因为不想悖逆天道,所以只是隐藏在暗处,仅仅用一些其他的手段明争暗斗。 我不想说那些道德表的话,只要是人,有血有肉就会有私心,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坦诚告诉宁无缺,如果只是惩恶扬善,杀死那该死的八个人,那么我不反对,但林茹不能死,这是我的底线。 宁无缺说:“你说那个女孩儿是阴骨道体吧?” 我点点头,无奈道:“看来龙门不仅把我摸得很清楚,连我身边的人也不放过,太岁神能不能成功投胎转世,那是他自己的机缘,如果他想害死无辜的人作为垫脚石,我一定会将它挖出来炖小鸡,吃了!” 宁无缺显得心事重重,他说:“陈正,这次想要争夺太岁神出世的人很多,你身边没有王林,你会很危险,还有,之前在东瀛你变成那个样子,真的是妖吗?” 听了他的话我却笑了,忽然想起了胡翠莲向我质问的那句话,我说:“人与妖的区别是什么?凡人讨厌老鼠就人人喊打,喜欢猪肉肥美,就把它列为五牲,可以随意捕杀,喜欢家犬宠物,就口口声声保护动物,对我们有利的,就叫它神仙,害人的却又扣上妖怪的帽子。”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怕有的人偏要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宁无缺显得很为难。 他话音刚落,我忽然注意到青龙图前隐隐波动,淡淡的雾气缭绕在房间,随着那些雾气聚焦化为蛟龙影子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熄灭了,一阵微风吹过,窗外树影婆娑,四周的一切均是阴气森森。 见到宁无缺的目光有着一阵阵的纠结,他攥起拳头,像是随时要动手一般。 我盯着他的双眼:“宁大哥,你想对我动手?” 突然,阅微堂的大门被强风掀开,若不是蛟龙守护,恐怕房间将是一片狼藉。 我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大门口站着一名身材削瘦,个头不足一米七,穿着缝缝补补的海青僧衣老和尚,他明明模样慈悲,可他身上竟然有着凛凛杀机,令我感觉到心悸。 僧人冷冷道:“能让贫僧主动来请的,向来只有死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当时就傻眼了,他竟然是五狄达摩! 我勒个去,当初这老和尚强大到不是人,让号称华夏四大奇人之一的刘瞎子下跪祈求,替他在镇妖塔掌灯七年。 我吞了口唾沫,呆呆道:“大师..那一胖一瘦是您的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 破阴谋 我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如果五狄达摩要杀我,别说我现在有青龙图庇佑,就算是把王林叫到一起,恐怕也不够老和尚宰的。 而且这位传奇僧人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强,绝不要被他的面相所迷惑。 五狄达摩不仅有接近禅宗达摩祖师的千古奇才,更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杀伐果断的大人物。 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可他不应该对我不利啊。 之前记得刘瞎子胁迫我,还给我种下报应瘤,就是五狄达摩带着我斩瘤,甚至还威胁刘瞎子别来招惹我。 我急匆匆地在座位上起身,不敢半分怠慢,上前忙道:“见过大师,坐坐,渴不渴?我给您倒杯茶,刚沏好的,还挺烫。” 五狄达摩冷冷道:“跟我走一趟!” “好嘞,大师稍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说实话,我就是再狂也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狂,五狄达摩那可是与镇元子一个级别的老怪物。 谁知道这老和尚都白瞎他这张慈眉善目的脸蛋,一瞪眼睛揪着我的衣服,连问都没问,直接把我扔到大门口。 宁无缺紧随其后,想要拦住五狄大师,瞧他神情紧张,连我都搞懵了,难道五狄达摩真要宰了我吗? 不应该啊,这老和尚脾气暴躁了点,但他毫无疑问是个好人。 结果没聊上几句,五狄达摩抬起脚将宁无缺踹飞出五六米的距离,我不禁吞了口唾沫,宁无缺号称十三太保排行第一,我亲眼见过他出手,一手八极拳可开山裂石,结果在老和尚面前,甚至不堪一合之敌。 宁无缺捂着心口,认真道:“五狄大师,陈正乃我龙门特勤处的人,还望大师留他一命。” 五狄达摩冷冷道:“我何时说要宰了他?若我今日不来,神霄派和三大天师府会将他剥皮抽筋,魂魄打于龙脉之下,自此以后,天地之间将再无陈俊生后人!” “怎么可能!” 我和宁无缺近乎同时道。 五狄达摩径直走向我,他一身海青僧衣,瞳孔间闪烁两道精光,站在阅微堂门外,以佛门狮吼音沉声道:“乌鲤龙筋本该陈氏后人取走,红羊大劫需要等到十八年后,当年陈俊生为后代种下天大因果,无论何门何派皆不得忤逆天道,今日贫僧在此,哪个不服,可站出来!” 黑漆漆的北街两侧空无一人,五狄达摩的质问声也让我有几分摸不到头脑。 站在他的身侧,虽然一开始我有过怀疑,在东瀛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神霄派道长,但纵然有孙北堂替我撑着,同样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五狄达摩背负双手,站在北街门外,睥睨天下的英雄之气,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他冷哼道:“既然没人敢站出来,我便带他走。” 撂下这句话,五狄达摩让我跟在他的身后步行离开,大概走了不到十几米,一位身穿雷云锦袍的道士突然出现,他年近五十,留着山羊胡,斜跨三尺长剑。 “五狄大师,京城风水之变,已经呈现出天漏凶兆,此事天下正道皆有所闻,陈正已得金龙一魂一骨,若再取乌鲤龙筋,结合石锅下的龙脉之气,可解京城风水之难。” 道士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故意安排让我带走龙筋,只有这样才可以驾驭潭拓寺石锅下的可怕力量。 也就是说,我是大家所利用的对象! 想想我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自己何德何能会被世人所算计,最主要,我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如果不是五狄达摩出现带我破局,恐怕明年的中秋就是我的忌日。 五狄达摩说:“神霄派第十三代掌门王震霆是你何人?” “晚辈王霄云,王震霆是我师兄,曾在东瀛死于妖龙之手!”说完这话,他还瞪了我一眼。 五狄达摩说:“贫僧与陈俊生乃是忘年之交,他嫡孙欠你神霄派的命,贫僧接下了!” “以五狄大师遁入空门之躯,插手凡尘之事,是否对得起佛门戒律?何况神霄派深知大师守镇妖塔多年,有功于华夏,不愿与大师为敌,但这并非说我神霄派惧你!” 王霄云语气有了一丝阴冷,瞳孔闪烁紫光,粗重的呼吸声在五脏六腑间回荡。 身为道家攻击性最强的门派,绝非浪得虚名,尤其神霄派招雷布雨的绝活,更是其他门派所不能及。 五狄达摩双手合十:“贫僧接你三道紫府神雷,从此以后你神霄派与陈正之事就此作罢。” 整条街道的宁静,随着五狄达摩出现彻底打破,在他强大的实力之下,一切阴谋诡计注定无处遁形。 王霄云脸色阴沉,身为一门之长,他的权威受到挑衅,顿时大怒。 “好,贫道本想念在你于华夏有功的份儿上,卖你份薄面,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本道!” 撂下这句话,我见他在怀中取出“五雷号令”,此令牌与我在老鬼那里买的有点不同,不仅紫中透亮,上的字迹已经包浆,隐隐约约能看到令牌四周缭绕着淡淡云雾之气,若在白天,必会散发五彩光泽。 五狄达摩双手合十,双目微闭,不发一言,这恰恰更加激怒了王霄云。 只见王道长口念五雷咒,双目圆睁,以道指点向令牌,霎时间,云遮雾绕,紫芒乍现,平地惊起一声炸雷,紫色电光从上而下,正打在五狄达摩的身上。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身材瘦小的老和尚,体表浮现出一道金光,但见光芒驱散黑暗,使他在夜幕下仿若神佛降临,虚空之上隐隐有罗汉幻化而成,助他抗下紫府神雷。 王霄云脸色骤变,“怎么可能,如今末法时代,连镇元子都做不到肉身成圣,你..!” “还有两道紫府神雷,道友可一并降下!”五狄达摩继续道。 王霄云有几分骑虎难下的兆头,他瞪着眼睛,“虚张声势,贫道不相信你能肉身成圣!” 见他咬破舌尖,一口纯阳血喷在五雷号令,四周电光闪烁,五雷号令要比之前的威力强大不知多少倍,伴随雷声炸耳,乌云弥漫,电光闪烁间,五狄达摩脚下竟然化作一片焦土,而他本人却仍是毫发无损! 连续两道紫府神雷,王霄云乱了阵脚,语速飞快,咬紧牙关单手托举五雷号令,风起、云涌、电光闪烁,天地间一股肃杀之意正充斥着排山倒海之势轰然而下。 可让我最诧异的是五狄达摩,始终闭目不语的他,难得睁开了眼睛,双手合十,沉声道:“世人只知我佛慈悲,却不知慈心坚固,如山岳般无可撼动,大智光明同样可驱诸天迷雾,身具王者之势,便能驾驭一切法相!” 这番话落下,五狄达摩的慈悲面孔逐渐变得狰狞,双目喷火,青面獠牙,在他出现的一刹那,竟徒手挡下紫府神雷。 王霄云脸色大惊,向后退了一步,气愤道:“怪不得有如此大的口气,原来是不动明王,今日我神霄派输了就是输了,门下弟子听令,陈正之事就此作罢,神霄派退出太岁神争夺!” “是!” 黑暗的街道两侧传来回答的声音。 我这时才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原来在阅微堂门外,早已是四面埋伏。 随着神霄派的人退走之后,夜幕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街道的尽头缓缓地走来一位身穿紫色法衣的道士。 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我感觉有着几分熟悉,他竟然是天师府戒律堂张擎苍! 就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伙人,抬着一口紫色龙雕棺木,这口棺材四周贴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棺材板上则是一张半米左右的符布。 张擎苍走到五狄大师近前,认真道:“大师,陈正月圆之夜化龙,华夏劫数提前可解,为何偏偏要等到十八年后?何况天师府曾颁发法旨,陈俊生当年所做之事,不被道门所认可,他的罪,由嫡孙来偿还!” 五狄达摩平静道:“贫僧镇守炼妖塔已经不知多少年,曾经那些老朋友也是成仙的成仙,做鬼的做鬼,但我既然答应陈俊生完成那一桩因果,就不会让陈正夭折早逝!” 张擎苍说:“为了公平起见,天师府尽让晚辈仅带一尊尸傀下山,若大师能扛得住尸傀,天师府愿意给他十八年应劫!”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明王 眼前的一幕让我着实震惊,当初爷爷死后就曾有天师府尸傀抬棺。 传说九大尸傀神秘无比,号称天师府一等一的战力。 只见张擎苍左手铃铛,右手拷鬼棒,不卑不亢与五狄达摩四目相对。 我站在一边,观察整个战局,之前与王霄云的交手,已经让真相彻底浮出水面,我去荒岗子村是龙门所指引,胡辛炎目标河妖,放出太岁神的事情甚至得到阎罗殿的应允。 如果太岁神是鱼饵,我就是河里的鱼,而各门各派则是岸边手握鱼竿的钓鱼者! 想想也够惨的,不仅被镇元子盯上,还要受道门暗中操纵,真不知爷爷究竟留下了什么后手,自从他去世以后,我便处在被动的局面。 红羊劫要等到十八年后到来,可究竟十八年的期间会有什么样的变数,谁也说不准,我恰恰在东瀛带回了金龙,如果能将金龙之祸的劫数化解,也许红羊劫就不会降临。 五狄达摩双手合十:“愿赐教!” 简单的三个字,让五狄达摩显得异常高大。 当初刘瞎子为他下跪的时候,就知道这老和尚除了是光头之外,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气息。 张擎苍命令门下弟子将龙雕棺材上的符布掀下,霎时间,那棺材开始频频震荡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半尺厚的棺材板高高腾起,一位身高八尺,面如白纸,穿着一身云鹤官袍,头戴花翎的僵尸跃了出来。 随着尸傀的出现,连空气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许多,张擎苍说:“这位尸傀曾是康熙年间的一位道士,后来做了官,临终前听信术士谗言,童男童女的鲜血浇灌尸体,化身僵尸四处害人,被龙虎山捉拿之后,炼成尸傀守山,若五狄大师能够挡得住一炷香的时间,天师府不再管太岁神之事。” 说完这句话,只见龙虎山门下弟子有人端上来一个紫铜香炉,点上一炷香,伴随着香火袅袅,那位尸傀渐渐睁开了眼睛。 它与别的僵尸不同,区别于我认识的张子昂与马大帅,如果后者拥有着自我意识,那尸傀只能算作是一件锋利的兵器。 五狄达摩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该好勇斗狠,这次只好破戒了。” 他脱下外套,身体虽然很瘦却十分精壮,这时他口中碎碎念起大般若经咒,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经文,犹如蟒蛇般顺着五狄达摩的身体缭绕。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单手佛印,沉声道:“嗡、嘛、呢、呗、咪、吽!” 再看到五狄达摩出手,一方面也是帮我估算与镇元子之间的差距。 他所用乃“大明王印”,此乃佛门杀意最重的菩萨,待明王印浮现之时,我似乎听到耳边有经文回荡。 佛道两家,唱经均称作“韵”,佛韵、道韵,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经文布满五狄达摩的身体之际,他的面部再度有了变化,竟成了一半慈悲一半凶狠的模样。 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连青龙在他面前都成了小虫子。 想想也真是可笑,若镇元子也有这般实力,那我妄想以青龙相抗,岂不成了痴人说梦。 随着尸傀出手,五狄达摩与之正面相抗,众所周知达摩祖师在中土传道时,本来就是一位罕见的武林高手。 而五狄能被后世之人尊为“达摩”二字,与他自身强悍的武技是分不开关系的。 但眼前龙虎山能只派来一位尸傀,也足以证明尸傀实力同样不是吃素的。 随着五狄达摩躬身躲避,他的指法点向尸傀心口,低吼道:“大智无定指!” 指尖凝聚磅礴之力能裂山石,可点在尸傀的身上却传出撞钟般清脆的声音,尸傀后退半步,双手如刀般斩过,五狄达摩缩骨应对,一记撞肩击打在尸傀的心口。 万万没想到,尸傀脚底生根,仅仅退了半步便立在原地,正因一个短暂的迟疑,给了尸傀的机会,使它犹如重锤般的拳头击打在五狄达摩的心口。 砰——! 可五狄达摩体表浮现一口金色大钟,少林寺金钟罩之法令尸傀磅礴之力无法存进。 若是寻常之人,这一招足以将心口打穿,力量的焦灼使彼此难以分开,引起一场近身肉搏。 拳拳到肉,脚脚都是奔着性命去的,打得碎石遍布,天翻地覆,看似难舍难分,但尸傀完全是凭借着强横的肉身支撑,随着一声虎啸龙吟,五狄达摩以罗汉拳将尸傀的身体推开,气沉丹田,一记“狮吼功”掀起飞沙走石。 滔滔威力,势不可当。 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张擎苍手中所握的紫铜铃居然碎了。 尸傀顿时站立不动,宛如一根木头。 五狄达摩掐住尸傀的天灵盖,冷冷道:“天师府有九大尸傀,每一尊皆是辛辛苦苦寻来的尸魃,若我破了他的眉心骨,你天师府的损失怕会不小吧。” 张擎苍不卑不亢,“老天师说过,当今世上镇元子道法通玄,五狄达摩武道巅峰,皆为当世不二奇人,果然名不虚传,那一柱清香刚刚被风吹灭了,若五狄大师执意保陈正,我天师府愿意退出。” 五狄达摩松开了擒住尸傀的手,张擎苍恭敬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将拷鬼棒交给门下弟子,只见小道士驱赶尸傀到了棺材近前,三五个人合力重新将它装进棺材。 张擎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陈正,你学习天师府秘术的事情还未结束,不要忘了,陈俊生还在七绝岭受罪!” “你大爷!”我顿时大怒,恨不得当时就宰了他,五狄达摩摁住我的肩膀,继续道:“七绝岭身处天门之路,以他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去接触。” 张擎苍没有反驳,换了另外一个铃铛,轻轻摇晃了两下,左右道童起棺,他回头道:“我们后会有期。” 五狄达摩连败神霄派代掌门,龙虎山九大尸傀之一,除了感慨他的实力之外,我更错愕的还是各门派对我的关注程度,这一举动也震慑住其他跃跃欲试的门派。 只见他重新穿好衣服,只说了一个字“走!” 我跟在五狄达摩的身后,他不说话,我也不敢吱声,尤其他半张脸那么狰狞。 我们俩一同出了北街,当初附近有一座山包,在未开发之前是片荒地,就是在这座山上撞见了一条成了精的黄皮子。 后来,黄皮子被镇元子给杀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也没来过。 而今天五狄达摩带我走的就是这条路,我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疑惑跟在他的后面。 城市郊外的钢筋水泥造就的“丛林”逐渐多了起来,这不仅没有带来生气,反而让荒郊野外变得更加阴森。 到了一个僻静的山坡,我再度看到那一胖一瘦的两位男子。 只不过这一次不单单是他们两个,在二位男子身后是五顶莲花小轿,每一个轿子不足一米,乍看之下,感觉很像上坟烧的小房屋,十分诡异。 眼前熟悉的模样让我脱口道:“这..是五大仙?” 一胖一瘦就好像被拴着绳子的家犬,龇牙咧嘴,气愤道:“大胆小贼,见到五大仙还不速速下跪!” 我疑惑道:“之前是五大仙许诺乌鲤龙筋,还让在下放弃阻碍太岁神出世?” 五顶轿子停在荒凉的山坡,纵然有微风吹过,却依然没有办法让轿帘挪动半分,使我没有办法窥看到轿子里的真身。 突然,尖锐的声音自轿子内传出。 “大胆!” “找死!” “该杀!” “作孽!” “顽固!” 我不卑不亢道:“回五大仙的话,陈正虽然身有龙骨,却依然是一介凡夫俗子,有着七情六欲,若太岁神杀恶人出世,我不干涉,若要害无辜之人,绝对不行!” “五狄和尚,你要保它?” “你对不起佛祖!” “对不起菩萨!” “愧习经书!” “其罪该杀!” 五大仙尖锐的声音起起伏伏,让四周掀起的阴风如锥子般刺入骨髓,天师府虽然厉害,神霄派固然很强,可比起五大仙给人的阴狠感觉,却要差得太多。 五狄达摩平静道:“请五大仙听我一句,再做决定!” 第三百九十五章 龙王 五大仙做事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好在五狄达摩实力在这儿摆着呢,换作旁人,恐怕他早就先动手了,一胖一瘦虽有些呱噪,可他们显然说了不算。 见五大仙没有异议,五狄达摩倒也客气,继续道:“一百二十年前太岁神提前出世,在红尘中迷失本心,意外沦为邪魔外道,后被天下正道人士斩杀,阴差阳错化为僵尸,修成不化骨,藏匿于大地之下,尔等五大仙并非庸才,岂能不知不化骨是因何而成?” 五狄达摩的一番话让气氛陷入寂静,坦白讲,我也不知道那太岁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能让各门各派如此紧张,甚至还能牵扯到红羊大劫。 见没有回应,五狄达摩则继续说:“若只是寻常太岁神转世,我自然不会插手,但不化骨乃天生邪物,纵然借极恶之人洗刷煞气,依然摆脱不掉妖人之躯,一旦出世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五大仙未开口,一胖一瘦却坐不住了,气愤道:“这太岁神有龙气,我们铁刹山也想要。” “对,凭什么你们是华夏正统,我们偏偏要做妖魔?” 二人还在拼命抱怨之时,五狄达摩冷哼道:“你们两个未度三灾六祸的小妖,你懂个什么!陈正已有一魂、一骨,陈俊生曾在活着的时候为他种下天大因果,他已是红羊劫应劫之人,为何不能多等待十八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在五狄达摩的话音落下,经过短暂的安静,五大仙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开来。 “有道理!” “五大仙从不做无理之事!” “摆驾回山!” “告诉胡翠莲,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太岁神出世,铁刹山不管了。” 五句尖锐的嗓音在夜幕中回荡,阴风平地起,卷起的沙尘漫天,五顶轿子一溜烟没了影子。 我被呛得咳嗽几声,忍不住感慨道:“他们五个还真有个性啊。” 五狄达摩淡淡道:“五大仙非正非邪,做事情不认善恶只讲道理,只要你能说服他们,就算亲爹五大仙都能宰了。” 我瞄了一眼一胖一瘦,二人尴尬笑笑,“误会误会,我们还有个局儿,不打扰了,再见再见。” 这俩人是怕秋后算账,转头就是落荒而逃。 夜幕之下,仅剩下我和这位恐怖的老和尚,我问他接下来干什么去?五狄达摩盘膝而坐,淡淡回了一个字“等”。 见他盘膝打坐,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坐在他的身侧也跟着打坐起来。 坦白讲,我也好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五狄达摩的出现,让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也使我的心情变得轻松,由于我曾修行佛门度鬼经,不知不觉中很容易被五狄达摩带入某种奇妙的境界。 待太阳升起之时,阳光照在身上,让我的四肢百骸无比舒适。 这时,山坡下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他们有的身穿唐装,有的则是一身黑衣,个个气度不凡。 五狄达摩睁开眼,缓缓道:“来了。” 我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胸口的刺绣,疑惑道:“原来大师是在等龙门?” 五狄达摩说:“你可知龙门谁说了算?” 我说:“孙北堂?” 五狄达摩摇摇头:“形意拳孙北堂乃龙门总教头,还不是最大的那一个。” 我又问:“龙王?” 在爷爷去世以后我第一次进京,唐麟曾提到过龙王,只是后来我没有机会见到他。 之后我给锁蛟井那条大蛇看相,事后孙北堂帮我挡下了龙门那边的麻烦。 当时接触到了玄门五脉的人,包括燕云十三太保的秦寿父子以及太极震云手陈太乙,这些人的武道造诣高深,实战能力极为出色,但并非手眼通天之人。 京师重地自古以来就藏龙卧虎,当初空海和尚以为自己技高一筹,其实被龙门暗算,带出潭拓寺房梁上的神箭。 唐麟、陈太乙、宁无缺这种武道奇才,充其量只在整个龙门扮演一小部分。 这次看到人群浩浩荡荡登山,我深吸了口气,果然,能让天师府忌惮的龙门,绝非泛泛之辈。 当中有一位手持龙头拐杖的中年人,他穿着紫红色的中山装,气度不凡,他亮出龙头杖,缓缓道:“此乃龙王信物,五狄达摩掺和太岁神出世一事已经传至京城,龙王了解五狄大师的为人,绝对做不出辜负华夏,对不起天道苍生之事。” 五狄达摩平静道:“我曾与龙王征战沙场,不为建功立业只为马革裹尸,如今早已驱逐贼寇,天下太平,有龙王坐镇京师,指点龙门百子护佑华夏风水,贫僧可以安心修行,但太岁神已成不化妖骨,贫僧不得不管,清朝最后那点龙气,并不足以改变红羊劫数,陈俊生早早种下因果,十八年后,此子定会力挽狂澜!” 中年人说:“龙王愿意相信五狄大师的话,可世人皆知,镇元子会在三年之后取陈正性命,那镇元子性格乖戾,本是离经叛道不受律法规则约束之人,若他发起狂来执意要杀陈正,恐怕没人能拦得住。” 对方这句话可算是一针见血了,怪不得他们明知我是应劫之人,还要杀我,原来他们都是心里没谱,认为镇元子一定会宰了我,所以才想着早点下手。 五狄达摩却很平静回道:“放心好了,镇元子不会杀他!” 中年人点点头:“龙王之前交代过,倘若五狄大师亲口答应,接下陈正和镇元子的事情,龙门就此退出,不在过问太岁神出世。” “回去告诉龙王,陈俊生后人之事我五狄接下了。” 五狄达摩虽然看似瘦小,与龙门这群龙精虎猛的小伙子们比起来很不起眼,可他淡淡的一句话,却没有人敢去质疑,佛门弟子,能被冠名“达摩”二字,其实力早已不言而喻。 当然,今天我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天师府带走秦老道的尸体,会征得唐麟的同意,以及万寿山强悍的珍妃会守山不出,约束门人不准下山行走。 龙门在华夏,不仅仅是实力的象征,更如悬梁之剑,烈火雷霆,惩戒天下不正之贼! 中年人点点头,举起龙头拐杖,回头道:“回京复命!” 一番话过后,人群如潮水般退却,我目送着龙门的人乘车离开,五狄达摩却看向一旁的老槐树,“你躲了一天一夜,不累吗?” 我心里一惊,怎么可能,那里明明只有一棵树而已。 “阿弥陀佛,五狄师兄,别来无恙啊。” 只见那棵槐树竟然逐渐模糊,在树干中心有一个窟窿向外扩散,形成一道漩涡,将整棵大树吸入其中,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变得极为不真实。 一位面如白玉,年纪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许多的僧人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五狄达摩脸色黑了下来,沉声道:“没想到你幻海邪僧为了太岁神也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邪僧 见到这个和尚的第一眼,他让我想起了曾经一个熟人,东瀛幻术大师空海。 他们两个都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尤其我面前这位,一个好端端的出家人,就像古代青楼里的大茶壶,一举一动竟有着几分媚态,那种感觉甭提有多不舒服了。 于是我问五狄达摩,这个二椅子(不男不女)究竟是谁啊? 五狄达摩冷冷道:“当年华夏有名的高僧,被世人称作“镇山海”,后来竟然去当了汉奸走狗,替东瀛人卖命欺负华夏人。” “唉,五狄师兄,我等出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华夏人是佛法众生,东瀛人也是众生,在华夏有你们超度就够了,我海外宣法,不也是为了佛门大兴吗。” 他说话间居然翘起了兰花指,我当时就傻眼了,鸡皮疙瘩都起到了后脚跟。 于是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口黄痰吐过去,“放你娘的臭屁,忘记祖宗,你连一条狗不如,老子真该一刀剁了你!” 那和尚躲过去了,捂着嘴一脸嫌弃,“实在是太过粗俗,居然随地吐痰,就没人教你要尊重大师吗。” 五狄达摩没搭理他,而是为我简单说起了眼前妖僧。 当他提到“幻海邪僧”四个字的时候,我顿时想起单无涯曾与我说过的天渎十妖。 听五狄达摩讲,他与幻海邪僧师出同门,别看他长得年轻,其实也是过了百岁以上的老怪物。 他之所以被称作邪僧,是源于他修炼一种叫做“金刚禅”的邪术。 此术阴邪无比,堪称天怒人怨。 需要吃够童男童女各五十四人,功法大成之时,不仅可以躲过天灾劫祸,还能精通变化之术。 我听后倒吸了口凉气,怪不得看他阴气森森,让人非常不舒服,原来是个吃人的妖怪。 幻海邪僧掩面轻笑,“既然佛法提到‘万法皆空,即心即佛’,那人的皮肉无非只是一滩烂泥罢了,世间的七情六欲,又怎么能对我这样的出家人造成困扰,如此看来,五狄师兄如今仍是执着于皮相了。” 五狄达摩的怒气被邪僧勾起,他吐气如雷,身如猛虎卧山丘,已经有了动手的迹象。 结果幻海邪僧继续道:“五狄师兄休要愤怒,我来这儿也没别的目的,只是想见见师兄,一来是想见师兄叙叙旧情,第二件事与诸位毫不发生冲突,你们是为了太岁神,或者那压在河里的龙气,而我此次只要河妖!” “别说河妖,连根水草你都带不走。”五狄达摩冷冷道。 “那师兄要不要赌一把,七日之内,是我杀了你的小宝贝,还是你帮我带回河妖?” 幻海邪僧双目睁大,黑色的眸子瞬间化作猩红,他吐出长长的舌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比范无救的舌头还要长,尤其他的舌头还是分岔的,十分灵活,与大蟒蛇的信子非常相似。 五狄达摩说:“我既然敢破龙门与天师府的局,就不怕你东瀛妖人的局,何况陈正若连自保都做不到,那他根本不值得我为他这么做!” 听完五狄达摩的话,好似有一团滚热的能量出现在我的心头,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力量感。 没错,如果我连面对东瀛妖人还要寻求他人庇佑,那何不今日替华夏舍生取义,最起码还落下个好名声。 我对那幻海邪僧竖起灵官指,“给你道爷好好瞧瞧这个手势,你个老太监,有种你过来啊!” 其实天渎十妖的实力,我心里有个预估,比如我被妖龙附体,一巴掌弄死王震霆的时候,就是属于天渎十妖的水平。 幻海邪僧没有丝毫愤怒,他山坡退了半步,依旧媚笑道:“那好吧,我们走着瞧喽。” 只见他原地一个空翻,跳下悬崖,不多时有一只白色乌鸦转眼间消失不见。 我指着白乌鸦,惊讶道:“他是个鸟人?” 五狄达摩说:“人是猴子变的,和猴子一起生活的还有别的动物,有的因为机缘或是阴差阳错得到进化,修成人形,经过千百年来的繁育,他们的远古血脉早已淡化,若是后代之人通过修行,仍可以觉醒那一部分的血脉,这样的人同样也会被称作天渎!” 老话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难不成指的就是天渎返祖之人? 怪不得我在东瀛被妖龙操纵,天师府、神霄派和茅山见到之后会非常震惊。 我客气道:“五狄大师,还有需要等的人吗?” “没事了,去你那儿休息,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去钓鱼。”他淡淡道。 我深吸了口气,身边跟着这位超级高手,心里甭提有多踏实了。 之后我们俩又回到了阅微堂,说是准备东西,其实真没啥准备的,首先我平时不喜欢钓鱼,身上也没有这些装备,唯一的就是把降魔钱、青龙图带着。 下午我接到林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惊慌道:“陈正,我同学昨天全都死了!” “死了?我不是告诉他们别乱跑吗!”我惊讶道。 林茹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才知道,昨天半夜他们几个相约一起出去吃饭了,开的是一辆商务车,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开到郊外三十多公里外的水库,全车人都淹死了。” 听得出林茹电话里紧张的语气,我在电话里安慰她没事儿,先冷静下来慢慢说,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接着,林茹告诉我,她也是听别人说的。 当时同学几个人因为劫后余生,心里很紧张,恰巧有人提议喝酒放松一下。 没想到这一去,大家都喝高了。 酒壮怂人胆,没喝酒之前他们或许害怕我说过的话。 可喝完酒了,又感觉自己“行事儿”了,甚至整个东北就他们说了算。 对于我的提醒毫不在意,饭后又提议去ktv唱歌,当中有一个叫“马博”的男子条件不错,开着一辆商务车,拉着大家一同前往。 当时是服务生送他们上车,离开的时候,服务生看到车底下有两个亮晶晶的东西,随着旁边一辆汽车的车灯晃过,服务生竟看到车底下趴着一条大狐狸! 服务生顿时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可等回到饭店包厢收拾东西,奇怪地发现,林茹那几位同学的衣服、裤子、鞋包都放在饭店。 而刚才汽车被打捞上来,林茹得到消息,车上的几个人,全都是光着身子。 结合服务生看到的事情,她感觉十分诡异,很担心会再出什么问题,于是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过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禅机 我在电话里安慰她先别害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林茹很敏锐,反问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死?” 昨天夜里五大仙临别之时,特意提到过胡翠莲复仇一事。 有五大仙开口,胡翠莲尽管做了天大的事情,铁刹山都会帮忙兜着,所以她才会一夜之间害死六条人命。 至于那位早早被带去医院的胖子赵刚,如果林茹去打听一下,想必也早已没了性命。 在电话里我没有否认,可林茹又问我:“那你给大家降魔钱是为了什么?” 我听出她语气中有些不悦,随即解释道:“其实他们几个都不是好人,你难以想象这些人背地里都做过什么肮脏的事情,他们是死有余辜,我给降魔钱,也是念在苍天有好生之德,天地总会有一线生机,若是老天爷让他们命不该绝,那他们自然就平安无事,结果显而易见,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她听完我的话之后,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一度让我以为手机信号不好,过了小半晌,林茹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陈正,我觉得你变了。” “什么?”我很纳闷。 林茹在电话里缓缓道:“没什么,如果换作以前,就算他们的事情,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十恶不赦,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对?” 听了她的话,我陷入短暂地沉默。 她说得没错,如果换作以前,我身为修道者,倘若见到妖邪害人,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因为不管他们有天大的错误,我也会找到阎罗殿,交由阴司判官决定。 而我如今的做法,明显受到胡翠莲的影响,她的那一番控诉,的确说到了我的心坎。 深深吸了口气,我继续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你是无辜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嗯,陈正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电话里短暂沉默了几秒,“我考上德国一所建筑大学,那边通知我下周三去面试。” 她要走了? 我在一瞬间有些恍惚。 我的手居然有些颤抖,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呐喊,可心胸中所藏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汇成了一句话,“祝你好运,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说了,什么时候走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吃饭。” 撂下电话,我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有种难言的疲惫感,就好像心口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去,一瞬间空落落的,我翻开抽屉,想要拿起一支烟,却发现香烟早已没了。 五狄达摩忽然道:“既然已经收拾妥当,那就准备出发吧。” 我感慨道:“大师,问世间情为何物?” “贫僧刚下生被父母遗弃,是师父捡到寺里抚养,一辈子连女人手都没碰过,恐怕回答不了你。”五狄达摩的话让我一愣,他说得还真没毛病啊,不过他很快又说:“但楞严经中有一段话,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若不断淫,必落魔道。” 听他嘚啵嘚啵说了一堆,我一头雾水,迷茫道:“啥意思!” 五狄达摩说:“这是佛祖告诉阿难的一段话,十方世界六道众生,若是心中没有淫欲,就不会跟着生死轮转。而修行本就是为了摆脱生死,脱离轮回,若是淫欲之心不除,就会迷失沉沦在轮回之中,纵然你有大智慧,依然免不了会堕入魔道。” 听他说完,我苦笑了一下,“大师,我听明白了,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五狄达摩不耐烦道:“别废话,随我去辽河静坐,等待你参悟禅机,斩河妖,擒龙气,八月十五那天太岁神将会出世。” 我感慨道:“到时候咱们好好和太岁神谈谈。” 五狄达摩说:“谈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好谈的,直接灭了,一了百了。” 我竖起大拇指,说了俩字“牛掰!” 其实得知胡翠莲报过仇之后,我不想再管荒岗子的事情,可五狄达摩却告诉我,太岁神出世绝对不会放过林茹,她是阴骨道体,一旦让太岁神得到她,就等于是多了一条命。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独善其身,心里也就坦然接受了现实。 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跟随五狄达摩再次回到荒岗子村已经是傍晚,他是出家人,过午不食。 我不行,就在郝大宝家蹭口饭,和他简单地聊了几句,他告诉村里也答应暂缓修建关帝庙,事情得以搁浅。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始终都在担心李招娣去世前所交代的事情,总感觉那个老太太不一般,保不准还有什么后手。 不过,五狄达摩的实力能助我破除一切阴谋诡计,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天夜里,我们没有在郝大宝家居住,而是借了一艘小船,乘船去了辽河,深更半夜,我们两个人坐在船边,他叫我拿出鱼竿,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秋日里的冷风能透到人的骨头里,尤其水面上的蚊子多,那种感觉甭提有多难受了。 我问五狄达摩,就这么傻乎乎地钓鱼,也没鱼饵,到底要钓个锤子啊? 他看向河面深处,平静道:“禅机意思就是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那么多的废话。” 我十分不悦,“说实在的,我最不喜欢与你们出家人打交道,张嘴闭嘴就是禅机,天天让人家去猜,最可气的是连点提示都没有。” 五狄达摩说:“道家周易占卜,虽然可以推测出吉凶祸福,可毕竟是假借外力,自然也会担上因果,而禅机是天地所感,自心所悟,只有堪破了,才真正属于自己。” 说完这句话,五狄达摩盘膝坐在船头,我们俩老爷们在船上飘着,良辰美景,却毫无一丝浪漫气息。 当然,看到他亮晶晶的脑袋,我也浪漫不起来。 拿着鱼竿,我盯着黑漆漆的水面,不知不觉夜色已经深了,明亮的月光高悬,照得河水表面浮现一层淡淡的银光。 至于五狄达摩所说的禅机,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傻乎乎坐在船尾等待鱼儿自愿上钩。 船上的蚊虫实在是太多了,我还特意看了眼五狄达摩,他皮肤表面有一层淡淡的光泽,果然,这老家伙已经修成传说中的“罡劲”。 华夏古代武术只有“明、暗、化、罡”四个等级,“明劲”是指人的力量很大,一举一动都是靠着四肢外力。 “明劲”到了一定程度,能够把力量收发自如,便成了“暗劲”,此阶段看似软绵绵弱不禁风,一拳下去能打得人五脏六腑炸裂(太极雷雷吹牛逼的不算),之后是化劲,大概的意思是,你打他,他什么事都没有。 只有最顶级的罡劲才会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气场,看似没什么用,其实一旦有了罡劲,这天底下的邪术都近不得身。 我不行啊,靠我的龙骨根本挡不住蚊子,何况龙王爷也是怕蛆虫苍蝇的。 于是我拿出降魔钱,在船上布置一个风水阵,将气场凝聚在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旋,蚊虫自然就会被推开。 可我这边刚做完,猛地一回头,却发现一件古怪的事情。 水中倒影的自己竟一动不动,那副面孔在漆黑的水面变得特别清晰,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倒影中的我,居然缓缓露出诡异的笑容。 第三百九十八章 贪嗔痴 我当时真被吓了一跳,心想好家伙,是哪来的小鬼,胆敢戏弄你陈爷爷,这真是“抱着老虎喊救命”,自己找死。 于是我手掐剑指,口念法咒,施法打向小鬼,只见水面掀起一阵波纹,那个诡异的倒影随着阵阵涟漪而消散。 回头看了一眼船头的五狄达摩,他双手结印,稳若泰山,依然处在禅定的状态。 我对于佛门法术,也是有着一定渊源与了解。 不仅是法显舍利,还有度鬼经书,都是佛门之物,今日五狄达摩带我参悟禅机,而他在之前已经说过,此行的目的是“斩河妖,捉乌鲤。” 那么我眼前所有看到的东西,皆有可能是在阻碍参悟禅机! 于是我决定不去理他,学着五狄达摩的模样,坐在鱼竿旁边,听风、观心、悟道。 水面掀起的涟漪平复下来,我看到周吉利的影子居然出现在水面,他掩面哭泣,“陈师傅,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正说着话的时候,周吉利的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火焰,他痛苦哀号,眼睁睁被烧得皮开肉绽,火焰灼烧了他的眼球,烧焦了舌头,耳朵、鼻孔都在向外冒出火苗。 这时,一只青蛙在水下跃出,它的出现击散水中倒影,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周吉利的身影消失过后,竟然换成了胖子赵刚,他眼神惶恐,哀求道:“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是你们亲儿子啊,别杀我..别!” 只见水中赵刚的身体浮现出一条条黑线,他哀号惨呼中被黑线割成一块块的碎肉,血肉淋漓内脏横流,当水面平静之后,赵刚居然再次复生。 所有的一切被我看在眼里,于是我拿出一直在兜里的勾牒,一个接着一个丢在水中,那勾牒落水之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拽入水下,转眼间,消失无踪。 这是佛门八大地狱,所指的是人一生罪孽会在死后化作“业力”,而在水中倒影,就是他们受刑的样子。 灵魂每一次痛苦的折磨,会消减一小部分的业力,什么时候彻底消除所有的业力,才会得以解脱。 八个人的影子交替变换,我看到谢龙一,他被一位无面厉鬼绑在铜柱上,以铁水灌口,被开膛破腹,惨不忍睹。 佛法虽然讲究一个慈悲,但真正的大地狱却是极端残忍。 那些生前极恶之人的遭遇,会承受无与伦比的痛苦,并且伴随他们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持续。 我当前依旧搞不清楚为什么参悟禅机的时候,会看到他们八人。 盯着水面波纹由聚到散,再到重叠后的影子浮现。 水面竟然浮现出一条黑色的毒蛇,它仅露出半截身子,蛇头昂起,猩红色的眼睛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憎恨。 坦白讲,被毒蛇锁定,我倒是没有觉得害怕,只是很不舒服,甚至有一种干掉它的冲动。 突然,一只白鸽又在空中盘旋,当它停在船头的时候,嘴里“咕咕”地叫着,然后低头啄起甲板。 若是寻常的鸽子倒还好说,可它的喙锋利无比,一次啄下,飞溅起的木屑让我不禁怀疑,它会不会把船啄漏了。 五狄达摩可能是睡着了,一点动静没有。 我没办法,只好捡起船桨驱赶,赶了一次,鸽子不仅没有挪动,它还用一种拟人般笃定的眼神盯着我,鸽子眨了眨眼,似乎露出嘲讽的笑容,然后转过头‘扑通’跳水了。 我看得十分纳闷,鸽子跳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而且刚刚它激起的水花让我震惊不小。 船只随着水流缓慢移动,出于好奇我看向水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头大肥猪,它一半身子在水中,另外一半随波逐流,我与它四目相对,肥猪只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而那只原本跳水的鸽子,又一次不知何时出现在船上。 这个时候,我左边是毒蛇,右边肥猪,船上则是白鸽。 被三双诡异的眼睛盯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 不仅如此,那八位在地狱中受到折磨的人竟然同时出现在船边,他们悬在半空,身体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模样凄凄惨惨。 每一个人都是睁大眼睛,张着嘴,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参禅悟道,本是一场问心,可为何会出现他们? 难道是林茹的一番话,让我种下了心魔? 我又看了一眼五狄达摩,回想起他之前对幻海邪僧的一番话,若我连自保的实力都没有,还不如早死算了。 八个身影将我围绕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我深吸了口气,原来这是想把带入到八大地狱受刑! 于是我盘膝而坐,让精神放松下来。 林茹说过的话,又一次次回荡在我的脑海。 她说我变了,可如果真的换作以前,我会怎么做? 一蛇、一猪、一鸽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决断。 当冷汗打湿了我的后背,我真正意识到目前所面临的危机。 蛇,在佛法中代表嗔恨。 猪,则代表着愚痴。 鸽子,象征着贪婪。 八大极恶皆逃不掉贪、嗔、痴三毒,若我内心断不掉三毒,自然就会被带入八大地狱受刑。 一旦陷入其中,自身将会受到走火入魔的风险。 怪不得我看到水中倒影的嘲讽,他就像是嘲讽我内心中的伪善。 盘膝而坐,强咬着牙关。 我能清晰感觉到来自地狱的烈火自我囟门燃烧,它让我的天灵盖传出一阵阵滚烫,这是我最后的一道防线,一旦受不住,地狱烈火会让我像他们那般,承受八大地狱的极刑。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受业力而复生,而我只能眼睁睁死去。 “陈正,你说过会救我们一命,为什么要骗我!” “你个该死的混蛋,一定是你与狐狸精串通好害死我们。” “我谢龙一拿你当朋友,为什么要害我!” “你个懦夫,我要你给我偿命!” “...。” 八道鬼影又一次向我扑过来,我的身体被抓伤,身体浮现出一道道的紫痕。 当我看到毒蛇、鸽子、猪分别变成我的模样之时,那种嘲讽的眼神激起我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心,也在短短的一瞬间,使我有所顿悟。 贪嗔痴三毒,又有什么错? 我贪,贪婪红尘一切爱恋。 我嗔,恨尽天下一切仇人。 我痴,痴的是世间善恶是非,正则正,邪则邪,摇摆不定,何谈道心! 佛家三毒,道家三尸。 我愤怒大吼道:“贪嗔痴,我要自己说了算!” 人若无爱、无恨、无痴,岂不成了那山野里的石头? 于是乎我手握北斗剑符,用力挥动,一剑所向,三尸神皆身首异处。 这时的我,浑身上下被鲜血所覆盖,因为只有我自己清楚,这一剑其实是砍在自己的身上,盯着水里的自己,我宛如鲜血走出的魔神。 “八大恶人咎由自取,一切恶念,与我何干!”我逐渐平复翻涌的气血,近乎一字一顿道:“我既选择修道,无论成魔,成佛还是成仙,又岂是三毒恶念能够左右的?” 北斗剑被我狠狠扎在水面,“砰——!” 这一声巨响过后,犹如春雷炸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猛地睁开眼,身上的血渍消失不见。 五狄达摩看了我一眼,“斩三尸,除三毒,如今你才算得上真正踏入修行。” 我点点头,感激道:“多谢大师帮助,仅差半分,我便走火入魔。” 五狄达摩摇摇头,“三尸神一旦出现,会伴随着八大极恶之念,稍不留神就会堕入八大地狱,你能在虚妄中堪破本心,也是自己的机缘。” 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闪烁出一道金芒,顿时引起了我的注意。 定睛一看,只见水中有一条颜色乌黑的鲤鱼在我的影子旁游来游去,而那金光正是它背上金线所反射出的月光..。 第三百九十九章 神碑塔影 我特别兴奋,连忙喊道:“鱼鱼,你快看啊。” 五狄达摩很淡定道:“不过是一条鱼而已,有什么惊奇的。” 黑色的鲤鱼还没有离开,只是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它背上的金线看起来格外显眼,我指着水面,“大师,你瞎吗?这么大一条金线,看不见?” 他似笑非笑,手捻一粒佛珠,丢向水中之后,又说:“你再看看水中有什么?” 我心想,五狄达摩肯定有点毛病,否则做事情也不能这么怪异,待再度看向水中,乌黑色的鲤鱼不见了,水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我无奈道:“大师,你用一粒珠子把鲤鱼打跑了,我还看个锤子?” 五狄达摩说:“河妖之眼会照出你心中最深的执念,如果不是我插手,你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在幻想中沉沦,直至死亡。” 听他说完,我心里着实被惊住了,来之前我就听说河妖之眼很厉害,只不过始终没有看见河妖的真身。 当初胡扬死在辽河,它究竟化成什么样的妖? 当我问出心里的疑惑,五狄达摩却又一次盘膝坐下,他淡定道:“参禅、悟道、观心,河妖自己就会出来的。” 我又问:“之前的三毒,也是河妖搞的?” 五狄达摩没再理我,夜幕之下,除了偶尔几声蟾鸣之外,一切都有种诡异般的安静。 我摊开手,得了,谁让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就这样,从天黑到天明,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傻子,傻乎乎坐在船尾,偏要学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破了三毒阵,斩了三尸神,这只是修道者的第一步,说来也是可笑,“三尸神”的作用是将凡人近日来所做善恶之事上报天庭,如果把三尸斩了,等于做了某些坏事,神鬼不知。 而对于自身修为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只不过对于未来有很大帮助。 天亮以后,郝大宝来河岸边看望我,他问我饿不饿?我问五狄达摩,什么意思?一直漂着吗? 五狄达摩点点头,继续道:“漂。” “饿了怎么办?”我无奈道。 结果,他在怀里拿出一张炊饼,掰开给我一半,“饿了吃这个,不许下船。” 望着干巴巴的大饼,我有些崩溃,对着郝大宝摆摆手:“谢了,你回去吧,我不饿!” 等到郝大宝离开之后,我与五狄达摩大眼瞪小眼,太阳升起之后,秋日的阳光晒在身上,烤得我皮肤火辣辣的,我说:“今天干什么?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顶着大太阳,我啃了口干饼,太阳到下午两点钟左右,天莫名其妙阴了下来。 而我也察觉出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船只始终随波逐流,可每当要飘远,又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回来。 此时水面上没有遮挡,太阳逐渐被云雾遮住,按道理来说,天地都是一片阴霾,偏偏我们船只四周竟浮现出阴影。 若是寻常阴影,那也称不上怪事,然而,这个阴影只在我们船只四周,形成一个颜色非常深的八角图案,可当我回过头,太阳明明还在天上,阴影又从何来? 这时,原本平静的郊外莫名传来震荡声,大地随之摇晃,虽然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钟,但的确是地震了,水面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随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鱼儿。 当我还被船下阴影搞得一头雾水时,五狄达摩睁开眼,平静道:“来了。” 我疑惑道:“什么来了?” 他说:“这是清代福陵神碑,当初被胡扬抬至辽河,神碑幻影能藏匿河妖踪迹,如果找不到神碑,就无法铲除河妖,贫僧算出今日会有天破,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话音刚落,那八角形状的阴影随之向东延伸,逐渐递减的宽度,让形状显得棱角分明,这时我才认出来,所谓的阴影竟是凸显的塔檐。 佛门宝塔,以八边六角名为“六和塔”,取自佛门“六和敬”的意思,分别是“见和同解”、“戒和同修”、“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意和同悦”、“利和同均”。 除此之外,六和塔最有名的作用,是镇压河道水患,浙江有一座六和塔,当初就是为了限制钱塘江的怒涛汹涌,镇江潮而造。 当我认出“六合塔”之时,五狄达摩又说:“这是神碑幻而成,曾经称得上是盛京奇景,贫僧也只是在《陪都记略》中有所了解而已,等一等时机就快到了。” 六和宝塔显露出它应有宽度的同时,水面浮现出七彩光晕,让四周看起来如梦如幻,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水中阴影竟在逐渐变得清晰,我亲眼看到,一座宝塔好似沉睡般,横在水底,它足足有近百米的长度,巨大无比,与之对应的我们,在宝塔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此番情景令我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五狄达摩说:“福陵大碑楼,亭内竖立着一块功德碑,传说每当阴雨天气之时,石碑背面就会出现欢迎。当初幻影形似一只狮虎眺望于崖边,又好似仙人伫立,观音下凡,十分神奇,今日天破,正是神碑显形的日子。” 听了五狄达摩的话,我内心也是非常震撼的,正所谓月晕而风,础润而雨(ps:形容万事万物总会先有预兆),天地万物,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告知人们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看向垂于水面的鱼钩,我说:“你让我钓鱼,钓的就是它?” 五狄达摩道:“那鱼钩的锐利,能够刺破幻境,今日能撞破河妖藏匿之所,也是天意。” “大师,河妖在水下,我们在船上,打不过啊?” 我心里也挺无奈的,现在事情说出来容易,真要是去做,可以说是步步受限。 毕竟咱们一旦跌入水中,哪里是人家河妖的对手? 到时候还不得任人宰割啊。 听了我的话,他反倒是很淡定,紧接着五狄达摩说:“我有办法将神碑幻化而成的六和塔破掉。” “那你就破呗,等啥呢?”话一出口,我忽然注意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我当即打了个哆嗦,警惕道:“等一等,你要干啥?把话说清楚,佛法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别打我主意。” 让我万万没想到,五狄达摩淡定道:“不是我打你的主意,若想破掉神碑,就需要有鱼饵,你不仅有龙骨,还有龙魂,天底下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了。” “我反对!” 我气急败坏地站起身,甚至都打算游上岸,离老和尚远点,之前救我是恩情,现在把我当做鱼饵,那还不得憋死啊。 “由不得你反对。”听他这句话,我已经有了逃离打算,鱼饵是什么?用屁股想也知道,那是给鱼吃的!河妖现在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但胡扬身为大清钦天监后代,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结果,五狄达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鞋,用他那小布鞋打在我的后背,直接将我掀了个跟头,随即,五狄达摩把鱼钩缠在我的身上,认真道:“辛苦一点,只是吃点苦头,佛祖会记得你的功劳。” 第四百章 斩妖(一) 五狄达摩根本没给我抗议的机会,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下一秒,我已经跌入到冰冷的河水里。 连续扑腾了几下,我发现水里塔影依然非常清晰,甚至能看清楚塔身上的浮雕图案。 我在水中气愤道:“我最讨厌有人踢我的屁股!” 五狄达摩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还是留着点力气,老老实实等着河妖上钩吧。” 我警惕道:“河妖到底长什么样?” 五狄达摩固定好了鱼竿,又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虫子,是鱼,也有可能是一滴河水。” 我心想这一天天也是够倒霉的,刚被太阳晒秃噜皮,现在又掉入冰冷的河水里,多灾多难苦逼经历让我一点脾气没有。 我问五狄达摩,现在要不要做点什么?可他只是摇摇头,叮嘱我做好一个合格的鱼饵就得了。 这时候我也仔细观察河水,底部的六和宝塔,就好像一个倒出来的影子,其实也没什么古怪的。 因为现在是阴天,空气逐渐变得潮湿,隐隐之中有了降雨的征兆,而在水面蒸腾的雾气散发着淡淡霞光,云雾缭绕之时,水里的六和塔竟缓缓动了起来。 霎时间,风云突变,天空下起一阵急雨,雨点打在水面上击起一片白花花的光泽,水天一色,格外壮观,而六和宝塔正缓慢立起,引来一大群鱼虾争游。 五狄达摩静立于船头,凝望水中宝塔,此时这风雨急骤,让河面就好似开了一样。 鱼虾越聚越多,塔身上方的水面形成一道漩涡,鱼虾皆在漩涡的中心不得离开,至于我也只是勉强稳住身体罢了。 那奉天城的神碑可是好几百年前就在书籍中有过记载的,石碑上的幻影会随着时辰、节气而改变。 也不知道那个胡扬是怎么将半米宽,七八米高的石碑偷天换日,带到这辽河之下。 水中风水汇聚之处,称之为“眼”,辽河之眼曾经埋葬了大榆树下最后一道龙气。 钦天监偷天之术,放置雕龙石棺镇守大清最后血脉。 如今天破炸裂,碑影幻化,接二连三古怪的事情发生,让我感受到真相距离如此之近。 此时我被当作鱼饵般,被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雨水急骤,让我觉得一阵阵的寒冷,鸡皮疙瘩布满全身,阴寒之气刺着我的骨头,冻得我直哆嗦。 而水中塔影忽然被鱼群围绕,我仔细琢磨着当下所面临的情形,据说佛门宝塔最常见的便是“宝塔镇河妖”。 但凡佛门宝塔挨着河边十之八九都是镇妖所用,若建在寺里,则是用于藏经和安放高僧舍利所用。 难道说,神碑曾经是某座佛塔里的宝物吗? 做一个苦逼的鱼饵,属实是很无奈。 结果就在鱼群越游越快之际,我依稀看到漩涡中心有着一个黝黑的洞口,河中惊现这般深潭,让我心里非常没谱。 一般来讲,河水若出现一个窟窿,向外涌水的叫“泉”,深不见底的叫“潭”,巨大的沟壑叫“渊”,像这样盘旋吸入河水的,一般称作“眼”。 传说大到江河大海,小到溪水山涧,凡是有龙脉者皆会有“眼”,风水认为可以连接着地脉龙气。 古代每每发生旱灾,就是旱魃堵住了“河眼”,将百里之内的水气吸干,造成土地干涸,天久不雨的征兆。 封建社会时期一些精通风水之道的术士,会沿着江河寻找河眼,在此建立道观、寺庙,通过神仙之力,让邪魔外道无法堵住河眼,还能为百姓祈福,保佑四方太平,风调雨顺。 所以,有塔的地方,大多数都会有一口古井,若有井无水,则是为了“镇妖”所用。 如今这神碑幻影出现了,河底出现一个深不可测的窟窿,我虽然距离小船挺近的,可心里也没谱,不会在水里面钻出一只大怪物把我吞了吧? 就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窟窿里传出“咕隆咕隆”的轰鸣声,之后向外冒出黑雾转瞬将河底弥漫,恰恰这个时候,六和塔竟完全直立起来。 塔身直逼苍穹,足有五十多米高,八边六角,塔檐层层递减,塔身每一个面皆有明王菩萨法身。 可我知道眼睛看到的是倒影,就好似投影仪般放映出的画面,虽然逼真,可它是假的。 虽然有风雨,我和五狄达摩的小船就在塔内,不仅小船一动不动,似乎连雨水都小了很多。 我在水中抬头仰望,宝塔内竟有僧人在忙忙碌碌,有的擦拭物品,还有的诵经念佛,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时,始终不发一言的五狄达摩,眉头微皱,凝视水下深不见底的幽洞,沉声道:“来了!” 我当时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前些日子岳睛龙蟾就是在这河眼之下出现,之后的太岁神点卯,还有村子那些诡异的事情,皆与六和塔下的幽洞脱不开关系。 当五狄达摩的话音刚落,水下飘出诡异的人影。 我也憋着一股气,妈了个锤子的,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变的,居然敢把我当鱼饵,也不怕被硌掉牙。 很快我发现不对劲了,那飘出来人影,非但没有向我攻击,反而是在水面上漂浮,仔细一看,竟是一具尸体,随后就像开了闸口似的,陆陆续续又飘出七八具尸体,看得我有些傻眼,于是问五狄达摩,难不成这都是河妖做的? 五狄达摩说:“憋宝人认为有佛影幻化所在,必重宝出世,数百年来不断有人潜入水中盗宝,只不过都被河妖害死,成了水中亡魂。” 听他说完,我当即就火了,“所以说,连那些做了万全准备的憋宝人都被河妖宰了,现在你要把我当做鱼饵?” 五狄达摩没搭理我,他在船头捡起一个秤砣,交到我的手中,又说:“我记得你好像学过憋气。” 我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五狄达摩说:“可能距离有点远,河妖不敢上来,所以贫僧建议你下潜一些。” “你是真把我豁出去了!”我气愤道。 “陈俊生为你种下的因果之后,你便与佛有缘,今日能与贫僧共斩河妖,是你得天大的机缘,送你一粒佛珠,把它含在舌头下面,如果遇到河妖纠缠,你逃脱不得,可以咬碎佛珠,能助你脱困。” 五狄达摩说得很淡定,可我就想不通了,到底爷爷给我种下了什么因果? 能让五狄达摩与天师府、神霄派硬钢,甚至还逼龙王派人出面,解决我天渎化妖的麻烦。 头上是幻化形成的六和塔,河底幽暗的洞窟向外弥漫出雾气,已经很难分辨出方向。 面对这样的未知,坦白讲,我还是挺犹豫的。 结果,五狄达摩又说:“不斩河妖,太岁神出世以后,一定不会放过阴骨道体,下游百姓也将会受到水涝天灾,身为华夏之人,又岂能没有点担当责任!” 他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炸在我的脑海,虽然我还做不到那种舍己为人,真要遇到大事,也不能含糊。 于是我挺起胸膛,认真道:“大师放心,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就是河妖吗,干他!” 说完之后,正好洞窟里的浮尸漂到我的近前,当时我也没注意,结果那尸体离我太近了,一张腐烂的面孔,空洞眼神盯着我,面目十分狰狞,显然在死前遇到极为痛苦的事情。 太过突然,把我吓得一激灵,结果五狄达摩将秤砣丢过来,没想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砣竟有意想不到般的沉重,让我整个人‘扑通’沉入漆黑如墨的水下...。 第四百零一章 斩妖(二) 我在水下睁开眼睛,幽暗深邃的大坑,如同是魔鬼张开的嘴巴,将我深深吸入其中,感觉它好像没有底似的,而且越向深处的温度越低,我四肢被冻得有些发僵。 五狄达摩是想让我钓出河妖的身份,摆明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我在黑暗中凝视着下方,冷冷的河水如锥子般扎着我的骨头,我越来越冷,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可当我试着环顾四周,发现头顶有着微弱的光亮,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貌似是掉进井里了。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我脚底触碰到夯实的地面,这让我心里一阵疑惑,莫非这是到底了吗? 很遗憾,四周仍是黑漆漆的,可有一点很奇怪,我是在六和塔中心部位沉下去的,也就是说,并没有脱离神碑幻影。 霎时间,漆黑如墨的水底竟亮起点点星光,诡异般将四周照亮,我看着周围的情形,要不是担心把自己呛死,非得喊出来不可。 这里大概有七八米宽,像是一口深井,井壁被开凿出一个又一个窟窿,里面供奉着石佛,一眼望去,数量之大,根本数不过来。 至于井里的光泽就是那些佛像所散发出来的,点点金光照耀四处,我怀里抱着的秤砣,再一看,表面写着“十钧”两个大字。 怪不得这玩意有如此重量,古代单位“钧”等于三十斤,小小的秤砣有三百斤的重量。 眼前深处辽河底部,这口不知修建多少年的怪异古井,出现如此多的石佛,它被河水不知腐蚀了多少年,每一个佛头仍然是五官清晰可见。 纵然我见惯了光怪陆离之事,如此一幕,仍然是觉得十分新奇,瞪着眼睛,我四处打量着看了一圈,屏气之法固然厉害,可时间久了,也难保会出现麻烦。 我现在也有点着急,身为一名称职的鱼饵,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口一些,也许能尽快招出河妖。 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既然水面上浮现出的六和塔乃神碑做化,那神碑一定就在井底。 于是我找来找去,发现左手边有黑雾涌出。 辽河水底有河眼,乃风水汇聚之所在,按照天地万物的规律,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精怪修行的地方了。 当初岳睛龙蟾就是在此修行,之前还有胡扬以龙棺镇乌鲤,皆与河眼分不开关系。 作为第三大水系,虽然随着历史的潮流而没落,但并不妨碍它曾经辉煌过。 不过这水底的东西幻化皆为佛门之物,莫非河妖与佛门有着不解之缘?对此我只能是一个猜测,倘若真的与佛门有缘,那做妖首先是要戒杀的。 我向着黑雾的方向艰难地挪动着步伐,雾气扑面,好似置身幻境,在我完全被黑雾罩住之时,心里升起了几分感慨,接二连三的遭遇真是“千年河眼藏奇妖,神碑幻影现佛塔,孤入幽洞彻骨寒,拨开瘴雾见青天!” 等我被黑雾罩住之后,那些点点金光的佛龛竟消失不见,乌漆麻黑的前方浮现出一片红彤彤的光亮,紧接着我又看到一顶红色的大灯笼挂在不远处。 我现在可是在水里啊,怎么可能有灯笼? 仔细一瞧,所有的黑雾似乎皆是在红灯笼附近散发出来的。 按照五狄达摩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个鱼饵,斩妖的重任还要交到他的身上。 谁知我刚到灯笼近前,就见黑雾突然散掉,从中涌出一个堪比虎头大小的王八头! 更可怕的是这王八竟然特么的长着獠牙! 它张开血盆大口,奔着我的脑袋瓜子就咬过来。 一颗颗獠牙,皆如匕首般锋利,但它只有一只眼,眼大如红灯笼,另外一只想必被李招娣的儿子给扣下去了。 我拼命地向后,可手里毕竟捧着秤砣,那王八头还会伸缩的,血盆大口真要咬在脑袋上,还不得被它一口吞下去。 生死存亡之际,我其实真不知道是怎么咬破的佛珠,也许是本能吧,下意识一咬牙,我能感觉嘎嘣一下,然后我就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特别恶心。 此时我甚至能看清楚大王八嗓子眼的小舌头,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我的耳朵眼,鼻孔眼不受控制向外飘出绿色的雾。 那王八似乎很嫌弃我,想咬,又下不去嘴。 趁着它短暂的迟疑,我下意识抡起秤砣,丢过去砸王八的脚趾,一击命中。 此时一股庞大的浮力将我狠狠推出去,我看清楚河妖的真面目,那是一只独眼王八,背上背着一块石碑,表面有宝塔彩绘,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经文。 等我浮出水面,第一件事就是扣嗓子眼,老和尚的佛珠有毒啊,连大王八仅仅只是接触到都没咬我。 我愤怒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呛人啊!” 五狄达摩问:“看清楚了吗?” 我不悦道:“你也不问问我怎么样?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对得起自己良心吗!” “我看你精气神很足,应该没什么大事,刚才给你的佛珠,名叫厌珠,佛珠里面装有五辛,河妖亲近佛法,一定会对此十分厌恶,不过,你又不是出家人,没什么影响。” 五狄达摩说得很淡定,可我非常不舒服啊,嗓子眼都是火辣辣的,特别不舒服。 一个翻身,我上了船,重重喘了几口气,平复翻涌的气血。 佛门五辛是《楞严经》中记载的五种食物,佛祖对阿难所讲,古代食物种类比较少,现在指的是大蒜、葱、韭菜、香菜等等,这些食物能让人上火,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除此之外,佛门认为这东西是饿鬼喜欢的,吃多了有口臭,不利于修行。 自从六和宝塔现身,就证明河中之妖与佛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不是厌珠,我可能真被王八咬掉了脑袋。 等我平复好了内息,体温渐渐有所恢复,此时的天气已经晴朗,那座幻影所化的宝塔消失不见,水面再度恢复平静。 我将水中所见到的一幕,一五一十告诉了五狄达摩,与他同时陷入沉思。 这时,我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道:“原来河妖竟然是赑屃![bixi]” 第四百零二章 斩妖(三) “赑屃”的样子大家都熟,传说中龙之九子之一,又名霸下,擅长负重,一般都用来做碑座,俗称“神龟驼碑”。 赑屃外表与放大版的王八没啥区别,可不同的是它有牙齿,而且特别锋利,除此之外还力大无穷,寻常人一旦接触上,只有死路一条。 说实话,打死我也没想到,钦天监后裔胡扬死后变成了一只王八精,也难怪这么多年,它也不露头。 我无奈道:“现在咱俩都知道河妖是一只王八,人家趴在水里一动不动,咱俩就算是钓王八,也得找个长点鱼线,不过以我亲身经历来推断,想把赑屃捞出来,只能上钢丝绳。” 五狄达摩忽然问:“你看到赑屃背上的石碑长得什么样?”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上面的经文字体我没有见过,但神碑表面的确被画上了古塔。他听我说完,沉思半晌,又说:”按照你所描绘的样子,神碑十有八九曾是六和宝塔顶层镇妖钟所化,可胡扬在水中自杀,怎么可能会化成赑屃?” 我说:“也许是石棺里面的龙气导致,毕竟他死在水里,灵魂无法往生,变成王八也是有可能的。” 五狄达摩摇摇头,思索道:“胡家祖上将神碑置于此处,不可能仅仅是为了防盗,更何况神碑本是镇妖所用,胡家人化身河妖觊觎最后的龙气,它总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话是这么说,可你下水瞧瞧就知道了,那么大一个王八,不是河妖是啥啊。” 说实在话,我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别说它是神兽赑屃,就算是一只普通的王八,真咬上也是足够喝一壶的。 见五狄达摩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我又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何才能将赑屃弄出来? 他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做起来会比之前危险一点。” 我连忙警惕地看着他,他nnd,不会是又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吧?尤其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我的表情,看起来甭提有多不自然了。 “你要干什么?”我问。 他问:“听过龙抬棺吗?” 我当时打了个哆嗦,这老和尚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眼,如此可怕的习俗我怎么会不知道,之前与东瀛木村美子谈过龙抬棺。 古时候每到雨季都会受到许多自然灾害的困扰,老百姓认为是龙王爷作祟,将活人装进棺材里推入河水祭祀,老百姓将它称呼为“龙棺”。 这玩意很危险的,尤其躺在棺材里面,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我尴尬道:“那个..大师果然是高僧,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舍身尝试龙抬棺的做法,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得厉害啊!” 五狄达摩皮笑肉不笑,“老僧皮老肉臭,自然比不上你龙骨龙魂,那赑屃抵不住你的诱惑,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虽然有点危险,但还是在可控的范围,何况我再给你找个帮手。” 撂下这句话,我们缓缓将船只靠岸,之后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舒阳尘的家。 到他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刚准备敲门,五狄达摩一把将铁门推开,只见金丝虎坐在窗台,正似睡非睡地打盹。 我向屋内看了一眼,早已熄灯,多半是已经睡了。 我说:“这么晚了,咱们打扰人家休息,不太好吧。” “铁刹山的老鼠证道,哪有这么早睡觉的。”他轻哼了一声,走过去将大门推开。 屋内居然传来“哎呦哎呦”的低沉声音。 莫非舒阳尘生病了? 这时,五狄达摩将灯打开,我们俩走进卧室,看着舒阳尘盖着厚厚被子,脸上全是虚汗,身体正止不住地哆嗦。 当时就给我看蒙了,忙问:“你..你咋啦?堂堂地仙,感冒了?” 舒阳尘咳嗽几声,“唉,身体真是不舒服,抱歉了,我得早点睡了,不管你们有什么事儿,等我感冒好了一定会帮你们。” 没等他话说完,五狄达摩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舒阳尘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布衣。 “我什么也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忙?”五狄达摩沉声质问。 舒阳尘一阵尴尬,还象征性咳嗽几声。五狄达摩继续说,你先别装了,灰家占卜天下无双,来这儿就一个目的,借棺材本。 舒阳尘支支吾吾,十分为难,五狄达摩眉毛一挑,质问道:“借不借?” 这一嗓子质问,直接把他震慑住了,舒阳尘这才说:“大师..借可以,你千万别给我弄坏了。” 我都看傻眼了,原来这老耗子是特么装病啊! 紧接着,他带着我们几个去了厢房,打开房门,空荡荡的屋子里仅摆着一口楠木棺材,瞧着舒阳尘一脸肉痛的样子,我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一般。 五狄达摩走过,轻轻拍了拍棺材,然后见他双手用力一拖,竟将整口棺材扛了起来。 “陈正,你去村里买光所有的咸盐,能要多少要多少。”他说。 我当时也是特别纳闷,不是捉妖吗?让我搞什么咸盐,但人家话已经说了,我只好照做,由他扛着棺材去了河边,出门前,五狄达摩还对那只金丝虎说:“随我办件事,回去以后我赠你半卷经书。” 金丝虎完全听懂了他的话,纵身一跃,站在棺材板上,不管舒阳尘怎么叫也没用。 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把小卖部敲开门,提出买咸盐,要大量的时候,老板眼珠子都绿了,握着我的手,两眼泪汪汪说:“兄弟啊,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我说:“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老板一激动,脸都红了,拉着我就去库房,至少得有上百斤的咸盐。 我心里特纳闷,老板囤这么多咸盐干什么? 过了很久才了解到,前阵子传谣,什么咸盐要被污染,老百姓家家户户抢咸盐,小卖部的老板自然不甘落后,托关系高价买了一大批咸盐,结果,他的货刚到,国家开始辟谣,让他整仓房的咸盐全砸手里了,所以他听我准备大量买咸盐,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 急忙把媳妇孩子叫醒,一同帮忙装车,临走时不仅把家里的三轮车借给我,又赠了我两把铁锹。 那天买的咸盐量很大,到了河边与五狄达摩会合,深更半夜,我们俩像傻子似的,往棺材里面一锹又一锹装咸盐。 我按照他的说法躺进去,把自己埋在盐里,五狄达摩道:“一会儿你躺在里面不动,等听到金丝虎叫,你就把棺材掀开,然后弄翻了它!” 瞧着他神色严峻,不像在开玩笑,当时将棺材盖好盖子,他就这样把我当龙棺给送进河水之中..。 我纵然是皮糙肉厚,被咸盐盖住,身上感觉特别“杀”得慌,就这样渐渐飘着,等感觉到龙棺突然定住的时候,周遭气氛在一下子就寂静下来。 这时,我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猫爪子在挠棺材,我心里已经做好准备,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金丝虎的叫声很像老虎,声音是自嗓子眼发出来的,让人听着非常不舒服。 不过,我不敢怠慢,用力摇晃了一下棺材,随着“咣当”一声,整个棺材重重翻过去,原本装满的咸盐倾泻而下,我跌入水中,看着黑咕隆咚的水底,浮现出赑屃深红色的眼睛! 第四百零三章 斩妖(四) 如今的遭遇,让我方才想清楚五狄达摩的用意。 万物相生相克,甭管你是赑屃还是王八,首先都是怕咸盐的。 我身上有龙骨、龙魂,这对于赑屃这种天生龙种的妖怪,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这时棺材里的咸盐倾泻而下,正好将那赑屃包裹住,咸盐对它来讲,就好像是灼烧的火炭,尤其咸盐浸入眼睛里,那赑屃疼的在水中上下翻滚,搅动起一阵阵的水浪,十分壮观。 让我特别惊讶还要数赑屃背上石碑,表面一层若有若无的六和宝塔光芒大盛,好似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那赑屃身体特别大,动作稍显笨拙,金丝虎站在棺材板上,目光炯炯盯着赑屃。 寻常的家猫,见到水恐怕都吓得瘫软在地,可金丝虎双目闪烁着一丝兴奋,它躬起背部,全身的毛发乍起,嘴里发出“呜呜”的低沉声,因为赑屃被咸盐所伤,身体时不时都会浮出水面。 金丝虎突然抓住机会,纵身一跃,身体极为灵活,尾巴左摇右摆找准了方向,中途以我的头部作为跳板,在空中转体,猫爪子狠狠拍在赑屃的眼睛上。 赑屃修行需要吞吐日月精气,浮出水面,一吞一吐,天底下所有的精怪都是这般修行,但为了保持修为,王八、乌龟都会将法力藏在眼睛里,赑屃虽然有龙种,可王八注定是王八。 金丝虎的爪子十分锋利,刺破赑屃的眼球。 那赑屃自知有了危险,想要把脑袋缩回去,沉入水下,结果那金丝虎竟也会潜水。 它穷追不舍,两只爪子挠得赑屃脖子周围鳞甲噼里啪啦地乱掉,趁着机会,一张嘴就把赑屃的眼睛叼了下来,随后它快速出水,向岸边游去。 而赑屃没有了眼睛,身体逐渐石化,我眼睁睁看着它沉入水下,它背上的石碑‘扑通’掉了下来。 石碑没了赑屃,同样没有了灵气,眼瞅着变成锈迹斑斑的古朴模样,乍看之下,很像寺里撞钟的模样,只不过它是石头做的。 没过多久,五狄达摩乘船过来接我,之后它递给我一根麻绳,潜入水下,将那石碑绑了个结实,然后拖拽到了岸边。 回想之前我们在水里捞出一口尸缸,如今又是石碑,一前一后已经打捞出两样宝贝,可赑屃真的是河妖吗? 我心里倒是非常没谱,看五狄达摩沉思的模样,似乎和我差不多。 石碑模样似钟,表面雕刻的经文仍十分清晰,尤其表面描绘出的一座宝塔,就像是刚画上不久,颜色清晰,毫无河水侵蚀过的痕迹,图中所绘乃是一座八边六角,塔身四周有着云雾纹路,在宝塔四周还有僧人盘膝打坐,顶端佛光普照,金光奕奕,十分吉祥。 我试着敲了敲,没有声音,但当五狄达摩拿着赑屃的眼球凑近,只见画中佛塔上方竟然亮起了光泽,耳边隐隐回荡起唱经的声音。 我对五狄达摩说,“你是出家人,刚才唱的什么经,听得出来的吗?” 五狄达摩说:“无量寿经。” “有人想去西方极乐?”我惊讶道。此经书是净土三经之一。无量寿佛修行圆满,接引弟子去西天极乐的典故,经文最精髓是无量寿佛所讲的四十八大愿,以及婆娑世界里的污秽不堪对比。 大凡有佛道两家的法器掺和,经常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河眼我也看了,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龙棺,只有赑屃驼石碑。 我一开始寻思石碑是个宝物,现在看,真正的宝物还要属赑屃的眼睛。 五狄达摩大概思索了足足十几分钟,突然一惊一乍道:“我知道了,胡扬早就不在河里,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搞的鬼!” “你是说胡扬没死?”我惊讶道。 五狄达摩点点头:“道家有移魂之术,他死在水中,借风水之气夺舍重生也不是不可能,无论赑屃还是之前在水里的岳睛龙蟾,都是胡扬一手操纵。” 我还是不理解,又问:“他究竟为了什么?” 五狄达摩说:“人活一辈子,逃不开功名利禄,恩怨情仇,想必那胡扬也是如此。” 想想也是,当年胡扬身上曾发生一件改变他性格的事情。 当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俩先回郝大宝家休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巧合,自从我们降服赑屃,当天夜里,附近河水一夜之间干涸了! 如此怪事,让全村的人都提议建庙,躲避灾祸。 一大清早,我们就被村民堵在家里,曾经反对的人都提出要建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现在河水一夜之间推移了近百米,这样诡异的事情,从村子建立到现在,就从没有出现过。 面对众多村民的逼问,郝大宝也有些松动了,不过是建立一座庙,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五狄达摩在房间走出,他沉声道:“村里的河水倒流,根本原因不在于立不立庙,而是地里有尸魃复苏,将空气中的水分吸走,不仅仅是百米无水,恐怕从现在开始,直至尸魃出世,一滴雨也不会落。” 我知道他指的尸魃是太岁神,可现在胡扬的踪迹还没找到,此事牵涉太大,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有人问他,那该怎么办? 五狄达摩说:“尸魃有一位手下妖人,就藏在我们当中,贫僧手里这颗珠子能够将他寻到,待斩了此妖,找出尸魃,一切灾祸自然可解。” 老百姓对五狄达摩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这世上佛家的弟子多一些。 郝大宝用大喇叭,喊所有人去cdb乐福超市门口集合。 一开始村民根本不愿意来,可听说有法师捉妖,都惦记过来凑凑热闹。 于是我手里拎着法器,跟在五狄达摩身边走,一个接着一个在全村人面前过。 大家都特别高兴觉得很好玩,一些老娘们甚至还追问,她是不是妖怪? 其实,这些人都是扒眼不嫌事儿大,万一真是妖怪附体,那就有她哭的时候。 可是找来找去,赑屃的那颗珠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就问郝大宝,这人都来了吗? 郝大宝说,除了狗娃,都来了。 我心里顿时一紧,难不成狗娃真是妖怪? 大家聊起狗娃,都是指指点点,说狗娃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带着一只没毛的大公鸡在荒郊野外的坟圈子住。 一住就是好几天,甚至好几次都是好心村民过去给送饭。 这事儿一听,我们都觉得奇怪。 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有我们三个,由郝大宝带路,一齐向坟地跑去。 刚到坟地,狗娃用绳子拴着大公鸡,另外一头拴着村口的老槐树,一人一鸡,坐在地上傻乎乎对视。 看到我们来了,狗娃嘿嘿一笑,她的眼神依旧十分清澈,流露出的喜悦作不得假。 谁知这时五狄达摩手中的赑屃珠突然冒出红光,纵然是白天,也照得四周一片红彤,我心里顿时大惊,莫非真的是狗娃? 五狄达摩一个快步,直接将狗娃摁住,结果还不等他质问,红光居然逐渐消失。 狗娃虽然傻笑,却是一脸懵逼。 结果,我和五狄达摩同时看向那只没毛的大公鸡,不由睁大眼睛,莫非...它是胡扬? 第四百零四章 造畜 这时候,那没了毛的大公鸡突然蹦起,本想跳到树上,也许是因为没有羽毛,扑棱了几下,又在高空坠了下来。 当初狗娃带我去接大公鸡,第一眼就觉得它和别的公鸡不一样,后来降服黑尾蝎,还差点被它给阴了,这玩意不仅实力不凡,智商还挺高。 它靠在树干,扇动两根肉乎乎的鸡翅,此时两只眼睛精光闪动,充斥着一股警惕之意,还注意正常公鸡的眼皮都是从下向上翻,它的却是从上向下,就像人一样。 我和五狄达摩将大公鸡包围,狗娃坐在地上手里依然握着扁担,我心里有点疑惑,难不成狗娃一直都是在看守着大公鸡? 以前我从未见过胡扬,可好端端那么大一个活人,变成公鸡藏在村里,这事儿琢磨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整个村子有五毒阵,先后将此阵化解之后,我见过了毒蛇、蝎子、蜈蚣、蟾蜍,唯独缺了一个壁虎。 回想起来,大公鸡前脚吃了金头蜈蚣,后脚吃了黑尾蝎,依照万物相生相克,公鸡可以说是五毒的克星。难不成,它在很久以前就将五毒中的壁虎也吃了吗? 三双眼睛盯着一只没毛的大公鸡,五狄达摩用王八眼珠子凑过去,这东西叫它“王八眼睛”多少有点不好听,文雅一点可以叫“赑珠”,红彤彤的光亮轻轻那么一照,大公鸡周围红光大盛,显然就是邪气冲天的现象。 可面对一只没毛的大公鸡,纵然是火眼金睛,你说它是人变的,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这时候我们俩谁也没敢贸然动手,大公鸡既然被狗娃拴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五狄达摩人老见识多,沉思了一会儿,又说:“莫非..是造畜?” 听他的话,我也觉得很像。 “造畜”一词出现于蒲松龄的《聊斋》一书中。 封建社会害人的巫术,可以说是五花八门,讲的是有一种巫术,是以美味作诱饵,引诱你吃下去,便会神志不清,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通过巫术能把人变成牲畜,称为“造畜”。 据说,古代扬州城内的一间旅馆,进来一个客人,牵着五头驴,他把驴拴好了,告诉店员伙计,不要给水喝也不要给吃的,自己出去办点事,等会儿回来。 可那天太阳很足,毛驴被晒得焦躁不安。小二担心把驴晒死了,就把毛驴带到阴凉处,还准备了一些水。那些毛驴疯了似的争相吞饮。转眼的工夫,毛驴在地上不断打滚,在一片尘土飞扬中,诡异地变成了妇人。 店主特别诧异,问妇人怎么回事?妇人却说不出话。后来,那驴主人回来了,又牵着几只羊。 店主偷偷给羊喂水,然后那几只羊像驴一样,原地打滚,转眼间又都变成小孩子。 此等造畜之法,在旧社会大灾动荡的年代里经常会出现在怪谈笔记里。 而凡是修行此等邪术之人,身上总会有冤魂纠缠,五狄达摩的“赑珠”受到冤魂的影响,可以照出的红光。 大公鸡听到“造畜”二字,顿时间害怕极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几次想要逃跑,因为绳索拴的结实,让它无可奈何,它扯着脖子叫了几声,虽然看起来很滑稽,但红光明显要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一想起全村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怪事,不仅接二连三有人死亡,甚至还牵动着一场空前绝后的风水灾祸。 太岁神即将出世,各方势力虎视眈眈,难以想象,所有的一切竟然与这只大公鸡有关。 这玩意就算不是胡扬,也是个妖怪。 要不是金丝虎摘下赑屃的眼睛,到现在恐怕还得被蒙在鼓里,今日撞见了我们,就是他的劫数。 我和五狄达摩很有默契,一左一右逐渐逼近,大公鸡连续打鸣,我还以为这是它临终前的咆哮,结果意外发生了,四面八方至少出现成百上千条毒虫。其中有像拳头大小的蝎子,筷子长的蜈蚣,还有堪比裤腰带似的野鸡脖子(北方常见的毒蛇)逐渐将我们围成了一个小圈,公鸡如惊弓之鸡,挥动翅膀,几次三番没有挣脱绳索,于是指挥着毒虫,不断向我们包围。 我和五狄达摩好歹也算是高手了,可真抓大公鸡,发现根本没用。 它上窜下跳,让我们俩根本就难以触碰到,尤其它还是没毛的,一巴掌抓过去,滑不溜丢的,根本就没有机会。 结果麻绳突然断开,看得我心里一沉。 妈了个锤子的,这荒郊野外的,真要是被它跑了,上哪找去啊。 多亏了狗娃守在一旁,他虽然看起来傻,其实脑子没啥问题,手里抄起扁担,格外地勇猛,大公鸡高高起飞,还不等滑翔出去,被狗娃抡圆了扁担,拍个正着。 把大公鸡打得在空中连续翻滚,重重撞在树干上,奄奄一息,口吐鲜血,就连鸡冠子都被拍烂了,它躺在地上还发出“咯咯哒”的虚弱声音。 我赶忙冲过去,捡起地上的绳索将大公鸡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回头对狗娃竖起大拇指,“牛逼!” 他嘿嘿傻笑,那些毒虫随着公鸡倒下,立刻四散而逃。 狗娃虽然不常开口说话,眼里流露出的神态,显然是很喜欢受到别人的赞美。 仔细回想起来我也是够笨的,狗娃是守村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村子,从一开始大公鸡吃了金头蜈蚣,然后黑尾蝎子出现之后,狗娃就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公鸡。 当初我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事情发生了才知道,原来真相早有预兆。 为了避免惊扰更多的人,我们没回郝大宝家,而是去了舒阳尘在村里的小屋。 荒岗子村牵涉风水之秘,太岁神出世,若大公鸡真是胡扬造畜所化,我必要问出个真相原委。 尤其那诡异的胡辛炎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妈了个锤子的,我深知这些奇人术士的可怕,就算林茹要去国外,我也一定把那些潜在的威胁帮她扫平。 接二连三的折腾,我也已经筋疲力竭,只等着恢复体力好好审问一番。 当天又一次敲开舒阳尘家的大门,他看到我和五狄达摩一愣神,客气道:“你们俩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啊,对了,我的棺材本呢?” 说话的时候,他动手要接大公鸡,显然他误会我们是来送补偿的。 我忙说:“且慢,这大公鸡是造畜妖人,你腾出一间屋子,我要审问它。” 舒阳尘一阵失落,眼巴巴盯着光溜溜的大公鸡,摇头感慨,说实在是可惜了,昨天新采的蘑菇,和它正好能炖一锅,尤其不用拔毛,省了不少的麻烦。 我单手拎着大公鸡,火急火燎地走进了一间小屋子,把灯打开之后,那大公鸡也缓和许多。 我威胁道:“从古到今,造畜本为天地所不容,你身上冤魂缠身,百死难偿,现在从实招来这太岁神现在何处,我或许能让你死个痛快,现在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它多半知道暴露身份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于是竟然一五一十招了,承认自己就是胡扬。 当初他假死逃生,太岁神给他托梦,教他如何夺走乌鲤龙气,设下一场风水局,害死全村很多无辜百姓。 包括造畜之法,也是太岁神教他的。 他曾在华夏大地四处走动,凭借造畜之法,将小孩子拐到这里杀害,用于喂养太岁神。 作为回报,太岁神帮他夺乌鲤龙气。 偏偏打开石棺前夕,天降神雷,将胡扬给劈了。 他当初眼看要魂飞魄散,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强行造畜,将自己变成一只大公鸡,从此生活在村里...。 第四百零五章 真相 胡扬提到了太岁神,他说自己这些年来其实也很后悔,只是既然走上一条不归路,身不由己。 听着他不断诉苦和忏悔,我差点被他给骗了。 结果,五狄达摩听不下去了,冷哼道:“够了,这荒岗子村接二连三的有人发生意外,不也是你做的吗!” “我也是被逼的。”他忙说。 五狄达摩说:“你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一只鸡,他还能用什么威胁你?贪生怕死之徒,枉你还是钦天监的后人。” 还记得李招娣给我讲过胡扬,按照她故事里的那个衣冠楚楚的道人,本不该像今天这般模样,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或者是大公鸡冒充胡扬。 当然,五狄达摩一语道出真相,继续质问道:“你为了修成神通,养五种毒虫为食物,而且这些年你从没有停止过造畜!” “大师冤枉啊,我就是一只鸡。”胡扬还试图解释。 五狄达摩冷冷道:“你身上的冤魂无数,待我前去查看,就知道你说的真假!” 我听到之后也很意外,在一旁追问,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胡扬不再开口,只听五狄达摩继续说:“河眼下的赑屃驮碑,能让四方风水汇聚到此,神碑能够幻化佛塔,帮助太岁神躲过天劫,昨日我们将赑屃铲除,没了庇佑,那太岁神控制不住尸魃之气,已经吸干四方水气。” “而伏尸在化成游尸之前,需要大量的养料,而你就是为他四处夺取养料之人!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歹毒之事,苍天自有明鉴,如今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你认为自己还逃得掉吗?” 五狄达摩见胡扬依旧狡辩,转头对我说:“陈正,你去它之前生活过的那家人,把家里鸡鸭鹅狗,带过来一只。” 我心里一凛,很久以前胡扬说自己是被胁迫,我倒是能理解,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他还偷偷摸摸利用造畜害人,这里面的罪恶可就太大了。 之前我利用老母鸡威胁胡扬,还以为是爱妻心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隐情。 说走就走,我当时直奔向那户村民,敲开门,老两口见我还挺客气,我瞪着眼睛,呵斥道:“你们和胡扬什么关系!” “胡..扬?不..不认识。”老两口忙说。 我看二人眼神闪躲,当即便以观神术查看,结果发现他们的确是普通人,肩膀、头顶的三把阳火皆在,不是鬼魅幻化,难不成我的法术失灵了吗? 于是我瞪起眼睛,怒斥道:“大胆妖人,那胡扬已经把真相都招了,本师今日到此,就是想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若不然,五狄达摩的名号,想必你们应该听过,别到时候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我的一咋呼,他们俩还真就招了。 老夫妻“扑通”就给我跪下了,哭着说:“求大师饶我们夫妻一命,我二人本是山野之狐,是胡扬杀了这对老夫妻,然后把我们俩叫来顶替的。” 听他们说完,我心里特纳闷,不对劲啊,如果真是狐鬼,观神术不应该看不出来。 老头又说:“大师有所不知,这些年我当人都够了,想做回狐狸,结果回不去了!” 老太太也哭着说:“可不是咋滴,那胡扬一开始也没告诉我们实情,就说不用拜月修行就能变成人,我们俩没禁得住诱惑就答应了。” 就听二人一言一语,我方才有所醒悟,原来胡扬不仅懂造畜,还能将动物变成人。 先让成了精的狐狸吞符水,然后将拐来的活人迷昏过去,再将人腹部刨开一个小窟窿,让狐狸钻进去,以秘术缝好肚皮。 这种邪法曾在民间口口相传的怪谈故事里有过记载。 说的是明朝时期打山海关,无论怎么攻,山海关里面的兵马就像用之不竭。 最可怕的是将士们不吃不喝,又不怕死,往往身中数刀还能再战,明军每次都需要砍断肢体方能降服。 在明军队伍中也有懂得法术的方士,意识到事情的诡异,便派人将尸体带回来仔细检查,却发现尸体早已腐烂,不像是刚刚战死不久的。 于是叫仵作将尸体开膛破腹,竟在肚子里发现一个堪比兔子大小的老鼠。 明军意识到关内有高人,特意去天师府搬救兵。 后来是由天师府出面,开坛请神,与山海关内的山野精怪达成协议,将关里归为仙家的地盘。 其中约定明军建立沈阳卫时,不能破坏古庙、祭坛,更不准烧山砍树,随意挖掘矿区。作为相应的条件,关内五大家族也不会出关,门下弟子不允许四处传道。 这条规矩是在清朝以后废掉的,历朝历代都有所尊崇的教派,唯独清朝是女真族,信仰萨满。 但这种操纵尸体之法早已断绝了,如此违背天理人伦,就算是出马大仙也绝对不允许修行。 想到此处,我不禁皱起眉头,都说太岁神是九世善人,后来误入歧途,若他真的修行如此阴邪的术法,就算剁碎了他都不为过。 诈出来事情的真相过后,恨不得现在就宰了那个混蛋,尤其这对儿夫妻告诉我,院子里的所有牲畜,都是造畜所化。 他们还说,胡扬一直都在暗处躲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远处拐来一些小孩子,通过造畜之法,将人变成牲畜养起来。 到了每个月的十五,他们会将“牲畜”献祭给太岁神。 我恨得牙根儿痒痒,又问:“那太岁神现在何处?” 老夫妻说:“不知道,我们都是把牲畜交给胡翠莲,以我们的身份,还没有资格接近太岁神。” 我走进了鸡圈,看着那些公鸡、母鸡,一个个并不吃食,只是眼巴巴盯着我,并且每一只鸡皆拥有像人一般的眼皮。 不过,经过这对老夫妻的事情,我忽然想起了胡辛炎,宝蛋说他不是人,我一直以来也没看穿他的身份,原来他也是通过萨满秘术化成为人! 我深吸了口气,照此看来,那胡翠莲与胡扬都是一伙儿的! 我对这二位说:“给你们一次机会,等会儿我走了以后,你们自杀吧,否则我会亲自去铁刹山找五大仙问清楚这件事,他们到底有没有理!” 老夫妻脸色当时就绿了,吓得连连磕头,求我千万别找五大仙。 五大仙做事情全凭“道理”二字,显然,我这次我占了一个理字,真要是把他们五个牵涉进来,他们俩可真就想死都难。 接着,他二人同时说:“大师放心,一会儿我们俩就上吊,死后重新修行,下辈子真不做人了,太难了。” 我没搭理他们,在院子里捡起一只鸡,抱着它一起回到舒阳尘的家。 妈了个锤子的,很显然,他们盯上林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而且满院子的牲畜都是这些人作恶的证据,并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说到底,一辈子修行修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若不杀他,我恐怕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儿。 第四百零六章 风干鸡 且说当日我怀抱着一只老母鸡,路上的心情也是非常紧张,难道这母鸡真的是小孩子变的吗? 胡翠莲以复仇之名,接连害死林茹的同学,帮助太岁神出世所需的条件已经达成。 剩下的恐怕就是安静等待八月十五,太岁神出世。 可如果是伏尸还好说,倘若真成了游尸,我和五狄达摩也未必是太岁神的对手。 好在伏尸最大的弊端是无法移动,只不过它实在是太过隐蔽,靠我们根本没办法去找,而胡扬就是当前唯一所能掌握的线索了。 等进了舒阳尘的家门,我怀抱着老母鸡被金丝虎瞧见,这只花狸猫目光始终盯着不放,口中发出“喵喵”的声音,像是让它感觉到非常不舒服。 老母鸡也很害怕,“咯咯哒”叫了几声,然后就往我的怀里钻,我随手将花狸猫推开,让它别挡路,该上哪玩上哪玩去。然后推开门,看着五狄达摩一人一只鸡的四目相对,他们俩也是够淡定的,谁也不说话。 我四处看看,又说:“你看到狗娃了吗?” 五狄达摩说:“那孩子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进来,后来舒阳尘去请他,狗娃转头就跑了。” 狗娃神经兮兮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他经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我合计着先不管他,等在胡扬口中逼问出太岁神的位置再做打算。 五狄达摩看了一眼我怀中的老母鸡,他将手搭在母鸡的鸡冠上,低声念诵起往生咒,过了没多久,眼前这只老母鸡竟然缓缓跪了下来,并且还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行行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 五狄达摩叹了口气说:“太迟了,这造畜之法太过阴毒,已将被害者的三魂七魄封于母鸡体内,就算是下辈子,恐怕也只能投胎为畜生道。” 我心里也产生一丝同情,身为阴司,我意思想去阎罗殿说说情,结果五狄达摩告诉我没用,这些人三魂七魄都沾上野兽的气息,三生三世皆难以脱离畜生道。 瞧着老母鸡噼里啪啦掉眼泪,一步步走向胡扬,沉声道:“太岁神的肉身到底藏在哪?” 胡扬自知劣行被揭穿,也一改之前那副委屈的模样,反过来威胁我,让我们把他放了,太岁神应天承运,就连阴曹地府也不会管,如果我们随意插手,是要遭报应的。 我当时就急眼了,“报你奶奶个爪!以人命造畜,还舔着脸说顺应天道,算了,对你这种妖人善良,就是对天道最大的不尊重,不给你吃点苦头,恐怕你也不会老实。” 造畜妖术乃天下一等一的邪术,旧社会精通此术之人,多是拐卖一些小孩子,然后宰杀与之体型差不多的大小的牲畜,将动物的皮毛剥下,贴在小孩子身上。 人皮与动物皮毛粘在一起,传说巫师会强迫小孩子学动物的模样,去街头卖艺赚钱。 过个一年半载,小孩子多数因为各种疾病而死,就算侥幸活下来,由于身体生长,巫师担心事情败露,会将小孩子坑杀活埋。 同样,还有一些精通巫术之人,可以用移魂之法,把人的魂魄用鸡、狗装起来。 这是因为鸡司晨,犬守夜,这两种动物与人最亲近,特别适合封魂。 而“聊斋”中就有类似的故事,像“宋定伯卖鬼”,就是将拦路的小鬼变成羊,然后卖给商人赚钱。 我转头对五狄达摩说:“一会儿我宰鸡剥皮,恐怕会血腥一些,大师是出家人,要不要避讳一些。” 五狄达摩说:“我杀死的贼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今日无非是一个妖人罢了,就算佛祖能原谅他,明王菩萨也不会饶了他。” 我们俩一拍即合,他不像个僧人,我也不像道师,彼此磨刀霍霍向妖人。 打算惩戒“胡扬”的方法,与一道菜有关,毕竟我小的时候和爷爷相依为命,练就了一番厨艺,没想到今天还能用上。 我问“胡扬”,听没听过风干鸡? 他当时就急了,连连挥动翅膀,激动喊:“你若敢害我性命,太岁神会让你子孙后代,代代为奴,女子做娼。” “你不用紧张,老子阴曹地府大阴司,十大鬼帅我算半个,要是怕你威胁,还不如早早死了和范无救做个伴。” 说完,我转身去舒阳尘家里取来了一些工具。 “风干鸡”曾作为十大禁菜,方法十分残忍,源于湖北荆门沙洋县十里铺镇。 做这道菜,手速是关键。 以我单身多年的手速,问题不会太大。 我一再威胁,可“胡扬”依然对我不停咒骂,引来我长叹口气。 李招娣当初深爱的男人,没想到会变成这般模样,若她泉下有知,又会作何感想? “胡扬”已经没毛了,倒是省了一些麻烦,我将它吊起来,用刀子在鸡尾划开一道口子。 开膛破腹,取出五脏六腑。 然后塞入一些辣椒,再将口子缝合。 我问他招不招,太岁神到底藏在哪里?胡扬疼得嗷嗷叫唤,惨呼连连,口中依然不停诅咒:“我次奥你奶奶的,老子三岁学道,身为大清钦天监后人,被歹人陷害,多亏了太岁神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你今日毁我法身,他日太岁神出世,一定会为我报仇,将你和你的女朋友,还有这位老和尚,剥皮抽筋,不得好死..!” 我虽然是挺善良的人,可做人也是有底线的,小时候上学就当过纪律委员,试问咱堂堂七尺男儿,被一只作孽的妖鸡威胁,祖师爷知道都得一巴掌呼死我。 何况,我没有经过授箓,不算道士。 又没有出家受戒,更不是和尚。 说到底我们这种江湖术士,以道师之名,做的事情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那就是正确之路。 见那胡扬语气狠毒,我更是动了肝火,烧了一些热油,淋在“风干鸡”的身上,烫得它体无完肤,之后把它挂在房梁,每每有风吹过,它都会发出虚弱的声音。 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胡扬在谩骂声中崩溃了,他说:“我留在此地多年,曾埋下大量的金银,你只要给我一个痛快,我的财宝都归你。” 他想许诺金银财宝来诱惑我,可自古以来,酒色财气乱人眼,天黑路滑栽人坑。 老祖宗留下这句话告诫后人,说白了,这天底下就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谁要是许诺你金银财宝,锦衣玉食,那背后藏着的不是深坑就是肮脏,到头来把你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此时胡扬早已体无完肤,一身鸡皮尽数被毁,我用烧着的木炭熏烤,随着鸡皮褶皱,再到大量脱落,竟逐渐露出一副类似普通人的骨架,乍看之下很像在娘胎里七八个月的胎儿。 看到此等诡异现象,我怀疑胡扬是打算借造畜之法,吞食五毒,借龙气重新复生。 毕竟“仙道贵生”,天底下一切仙法与邪术,其实都只是在一念之间。 他还在不断乞求我能给他一个痛快,留个全尸,但我态度强硬,就一个要求,太岁神到底藏在哪? 胡扬在李招娣口中是位忠肝义胆的侠义之人,其实却是色厉胆薄,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方才骗了李招娣这么多年。 他妥协了,近乎崩溃道:“我告诉你太岁神的方向,只求你留我个全尸,好人有好报,何况五狄达摩还是出家人..。” 第四百零七章 白狼山 且说胡扬已经完全崩溃,不停地祈求给他留个全尸,作为回报,不仅答应会告诉我太岁神的位置,还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金银财宝全都给我。 如果死无全尸,那下辈子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甚至生生世世都只能沦为蛆虫,与粪便为食。 看他逐渐化为胎儿的模样,我也担心他万一没挺住,咽气儿了,我们到手的线索岂不是断了。 于是我点头答应了他,胡扬感恩戴德的说:“距离村子五里外,有一条白狼河,过了河边往东边走是白狼山,我平日里都是将所有的造畜赶到白狼山脚下交给胡翠莲,其他一概不管。” 此刻他早已奄奄一息,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我又问起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事? 胡扬将自己如何如何造畜害人,包括与胡翠莲狼狈为奸,帮助太岁神四处索取养料之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就连辽河之眼下的赑屃石碑,也是太岁神指点他去福陵盗来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太岁神指挥,自己又是如何如何地无辜。 总觉得胡扬实在是太鸡贼,我当即诈他,说那一对老夫妻早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了,如今还想隐瞒我,莫非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公鸡吗? 胡扬顿时大惊,他恨得咬牙切齿,对我说:“他们两个没毛的畜生,连太岁神也敢出卖,真是忘恩负义之徒,不过,既然他们都说了,我也没必要隐瞒,每次与胡翠莲见面,需要事先背一口铁锅,在山里捉一只小燕儿,用铁锅生烤燕子肉,引来山魈出面,把肉给山魈,方才准许入山。” 真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说道,感觉诈呼得差不多了,我一瞪眼睛,当即翻脸,呵斥道:“本师素来信守承诺,可你百年来不知害死多少条无辜性命,如果留你全尸,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惨死的亡魂,今日将你碎尸万段也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你居然敢骗我,王八蛋,亏你还是修行术士,如此撒谎欺骗我这样将死之人,你晚上就能睡得安稳吗!”他用尽力气咆哮着。 这时,炭烤得也差不多了,我朝他吹一吹凉气,表面浮现一层黄油,于是手持剔骨刀将它逐渐剥皮拆解,谁知越拆越心惊,表面一层鸡皮剥掉,里面越看越觉得像个死去的胎儿。 等到整体完全剥离出来,他大概有二十公分,躯干已经分岔,甚至能看出清晰的轮廓,尤其有着一对红色的眼睛,头骨上方长着鸡冠。 突然,这诡异的小人儿睁开眼珠子,一道红光乍现,小人儿竟然想要逃跑,我当时早有准备,第一时间挥刀砍掉他的脑袋,只见那胡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污血,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我深吸口气,做人果然不能太过相信鬼话,刚刚若是我心一软,没有坚持将他拆解,而是把一整只大公鸡埋了,胡扬恐怕会偷偷钻出来,继续寄居在人的身上活下来。 如今妖人已斩,我心头却是非常感慨,胡扬身为钦天监后人,自幼学习奇术,只不过心气儿狭小,误入歧途,被太岁神指引,学了一手邪术,成为鹰犬,为他服务。 现在被我拆了个支零破碎,死无全尸,算是应了一句老话: 从来天道总循环,报应昭彰善恶间。 信是冥冥原有主,人生何必用机关? 斩了胡扬妖人,除掉河眼赑屃,现如今胡辛炎的身份也已被查了出来,他不过是受萨满移魂法术,将动物的魂魄转到了人的身上,也难怪我的观神术会失效。 我本打算一把火烧了胡扬,以绝后患。 结果,那金丝虎突然冲进来,三下五除二将残骸吃了个一干二净。 老母鸡看到金丝虎的时候吓坏了,蹦到了我怀中,鸡头扎在咯吱窝,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瞧金丝虎虎视眈眈,我一脚将它驱散开,对五狄达摩说:“走吧,趁着现在去白狼河。” 五狄达摩也说:“贫僧也想看看,这太岁神到底什么来路,能让四方兵马皆敬而远之,甚至阴曹地府都不敢过问!” “老天爷不管,咱们俩管。”我大义凛然道。 这时候,五狄达摩叹了口气,感慨道:“陈俊生一辈子只做过三件亏心事,全都是为了你,不过好在你没有让他失望,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本就应该堂堂正正,铲除世间不平之事,如若不然,还念什么佛,修什么道!” 这句话我倒是认可,其实当初从我借命而生开始,爷爷就已经着了心魔。 七绝岭究竟在什么地方,我还不得而知,但从天师府口中得知一些消息,我知道那个地方是绝地,没有充足的实力,去了也是送死。 但将爷爷解救出来,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念想了。 五狄达摩和我一拍即合,带着老母鸡,赶回了那对儿老夫妻的住所,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夫妻俩上吊自杀了,诡异的是皮肤完全褶皱,肌肉收缩,就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干尸。 而我和五狄达摩放开鸡圈,院子里有一条大黑狗,冲着我们龇牙咧嘴,我瞪了它一眼,继续道:“随我们去白狼山,事后我还你自由,否则定将你剥皮抽筋,死无全尸!” 现在没了胡扬带队,担心一出门,那些母鸡不听话,恰巧看到大黑狗狰狞的模样,显然,这条狗也是造畜而成。 只不过,它选择助纣为孽,帮助胡扬他们服务,今日见到我和五狄达摩想要带走鸡群,这才露出獠牙,企图阻拦。 听了我的话,大黑狗沉思片刻,最终选择摇摇尾巴,答应跟随我们一起走。 整个鸡圈至少有三十多只鸡,由大黑狗负责看守,而我背着一口大黑锅,大家一起浩浩荡荡走向白狼山。 五里地的路程,听起来好像不远,但我们需要穿过山路,非常难行。 走到中途一半的时候,大黑狗又一次出乎我的预料,它带着我们穿过一条小路,仅仅用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已经赶到白狼河。 等我站在河边的那一刻,就好似突然间被雷击中那般,深深被四周的风水格局所震撼,不由木讷在原地。 月明星稀,山中雾气昭昭,河水环绕。 天门开,地户闭。 尤其入山口能纳八方之气,白狼河曲折回环,河面已有紫雾蒸腾,我做梦也想不到,这里竟是隐藏孕育帝王之气的龙脉。 就此等奇异的风水格局,倘若在古代被官府发现,附近的老百姓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怪不得没有人敢参与此事,包括范无救特意来提醒我不要插手。 如果太岁神真的在这里,那么所有的疑惑都能解释清楚。 第四百零八章 帝王风水 五狄达摩不精通风水玄术,所以他对帝王风水的直观感觉肯定不如我要强烈一些。 白狼河孕育帝王风水灵气,因其天地所造,冥冥之中潜藏着巨大的因果报应,甚至可能就像当年的金龙之祸,一旦处理不好,会导致大旱三年,赤地千里。 而帝王穴受苍天庇佑,别说是阎王爷,就算是西天佛祖来了,恐怕也得靠边。 关于帝王风水,古代曾有这么一个传说,讲的是北宋皇帝赵匡胤的事迹。 传说当时有个风水大师叫杨继业,他四处寻找天下一等一的风水宝穴,途经一处湖泊,发现紫雾蒸腾,隐隐有化龙之象,此乃天下一等一的风水宝地,于是他乘船到了湖中心,观察湖底石头盘旋蜿蜒,宛如一条神龙,其中“龙头”的位置,有一个窟窿。 杨继业断定,只要将祖宗骨灰放置在龙口里,就能夺取天下。 于是四处打听,找到全村水性最好的赵匡胤。 机缘巧合,赵匡胤的父亲也刚刚过世,得知风水先生要他去投放骨灰,赵匡胤答应了。 悲痛之余,赵匡胤想到了一个点子,自己家穷,找不到风水宝地安葬父亲,何不将父亲的骨灰安葬在杨家墓地呢?没准将来还能出一个什么人物呢? 于是赵匡胤带着自己父亲的骨灰来到湖边,他很快游到水底,发现了一个洞。 当他一眼望下,洞里盘卧着一条五爪金龙,那龙口张开,像是在吞吐什么,于是赵匡胤将自己父亲的骨灰丢到龙口之中。 正想放杨家老母骨灰时,龙嘴突然关闭了,他特别无奈,只能随手将风水先生装骨灰的盒子丢下去,却意外的挂在龙角上。 等赵匡胤放完骨灰后回到岸上,杨继业连连叹息,说道:“赵家天子,杨家将,换朝不换将。” 可想而知,拥有帝王之气的风水宝地,非大机缘者,谁碰都要遭报应。 五狄达摩看出我的古怪,他又问道:“这里可是风水宝地?” 我长叹口气:“何止啊,此乃栽草成树的龙穴,不过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来了,总归是要想想办法。” 怪不得阎王爷会派夜游神警告,如果太岁神真的与龙脉相关,我们若杀了他,会有更多的人陪葬。 大半夜的,我和五狄达摩跨过白狼河,夜色已深,多亏了大黑狗帮忙看守母鸡。 头顶着昏暗的月光,我们一直走到了白狼山脚下。 这里明明草木茂盛,却有种死寂般的安静,甚至连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气氛再度陷入诡异般的安静,五狄达摩走在前面,他步伐稳健,区区成了精的狐狸,倒也没被他放在眼里。 但走着走着,发现这片林子看起来不大,可不管怎么走,依然走不出树林。 我留了个心眼,折断树枝做记录,果然不出所料,我们每一次都会绕回原点。 而且可以断定这并不是鬼打墙,只是踏入某个界限,会情不自禁地晕头转向而已。 大黑狗冲着我后背的铁锅“呜呜”低声示意,我停下来问:“你是说要请山魈?” 大黑狗点点头,一双眼睛却十分警惕,看向密林深处,似乎那里有什么它所忌惮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五狄达摩,问他该怎么办? 五狄达摩沉思道:“剩下的事情恐怕得你来做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五狄达摩解释,只有一些藏有山精地宝的大山里,才有山魈。 山魈非常善于寻宝,但性子却十分贪吃,最喜欢吃的是干烧的小燕儿,为了吃,愿意付出一切,同样又是一种最不讲信用的精灵。 这就好比一把双刃剑,如果拥有足够震慑山魈的实力,那么它就是最好的宝库。 传说憋宝人每次得知山魈出现,都会想方设法将它捕捉,像旧社会金皮彩挂中的‘彩门’中人,为了变万无一失的戏法,也会与山魁交易,其中的凶险是外人所体会不到的。 只是这里面牵涉要杀生,五狄达摩说他需要避讳一些。我说:“大师,你杀的人还少吗?怎么一只燕子却避讳了。” 他没理会我话语中故意的针对,只是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修行一生,所杀者皆是魔。” 我耸耸肩,他说是魔,那就是魔了。 当时由大黑狗负责看管鸡群,我支锅生火,找了一些木柴,干烧铁锅。 没多久,铁锅里渐渐升起了焦糊味儿。 至于捉小燕的事情也挺麻烦,深更半夜去哪捉啊。 于是我问大黑狗,有没有办法? 它呜呜叫了几声,转头奔往漆黑的树林,没多久折返回来,嘴里面叼着一捆油毡纸。 它放在地下,示意我打开看看,里面竟装着刚死不久的燕子,原来那胡扬和那对儿老夫妻,早已经把小燕儿藏好。 看着逐渐烧红的铁锅,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我将死掉的小燕丢进烧红的铁锅,肉香味儿很快开始弥漫。 五狄达摩盘膝坐在一边,闭目打坐,我则在不停地翻炒燕子肉。 随着一阵树叶的“沙沙”声,我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这声音就好像自四面八方传来的,十分古怪,我看看左右,也摸不准人会在哪里出来,当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的时候,忽然感觉耳边传来“呼呼”的吹气声。 当时猛地转过身,身侧不知何时竟然来了一个老头,他眼巴巴地盯着铁锅里的小燕,因为太热,几次想要伸手进去拿,又不敢动手,被逼无奈,只好站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吹气。 微弱的火光能照出山魈的脸,他和正常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眼睛,山魈的眼睛是红色的,面部五官僵硬,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不会眨眼睛。 老头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巴张开,淡黄色的口水顺着唇角向下流,我说:“你想吃?” 老头特别兴奋,连连点头。 我说:“那你带我们穿过林子,去找一只狐狸。” 这回,老头沉默少许,左右踌躇,显得非常为难。 我又扔了两只小燕,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带有香味儿的烟雾馋得他原地转圈,捶胸顿足的模样,像是在作出人生中最难的抉择。 我说:“你要是不想带我们去,就算了。” 他恋恋不舍地围着铁锅绕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能扛得住美食的诱惑,连连点头答应。 我留了个心眼,只捡起一只丢过去,那山魈就好像饿疯了的野狗,猛扑过去,双手捧着小燕儿三两下就吞了。 很快,他又瞪着眼睛,盯着我手里其他的小燕儿看。 我冷冷说:“带路,穿过密林,我都给你。” 山魈竟突然气势汹汹向我走来,没有过硬的实力将它震慑住,山魈根本不会听话的。 所以说,我毫不隐藏自己,单手握住剑符,心头沟通北斗剑,一道黑色剑光在我手中乍现之时,那山魈当时就蔫了,像条哈巴狗一般,冲着我点头哈腰。 我冷冷道:“带路,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 这一次,山魈没有耍花招,说白了,与山野精怪打交道,千万不要认为他们会讲信用。 “信”最早是孔子对学生的教育,共分为:文、行、忠、信四大学科,同样又是五大规范“恭、宽、信、敏、惠”之一,孔子教导后代学生,要言而有信,但山精鬼怪好似没有约束管教的土匪,哪里懂孔子学说? 话又说回来,地仙若想封仙籍,最后也是要学四书五经,比如“聊斋志异”就有记载,每一甲子昆仑山会举行“岁考”,只有真正懂得四书五经的地仙,才准封仙籍。 威胁山魈在前面带路,我们很快穿过密林,到了白狼山腹地,按照约定我将剩余的小燕都给了山魈,它在吞食过后,转头匆匆逃入深山。 此时,我们前方到处都是丛花乱树,依稀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小茅屋。 我指着前方,问大黑狗,那里是不是胡翠莲的家? 大黑狗叫了两声,作为回应,千辛万苦总算是进来了,不管胡翠莲有千般理由,不杀了太岁神,我们都不对不起那些枉死的冤魂..。 第四百零九章 三眼狐 瞧着周围茂密的枫叶,我想起之前被夜游神勾魂,偶然撞见正在施法的胡翠莲,当时梦境中所见到的地方,正是这里。 可我在梦中并没有看到紫雾蒸腾,依照白狼河也是辽河支流,原来赑屃石碑压在河眼之处是为了将帝王风水遮住,其中神碑幻影,是可以挡住紫雾。 毕竟,天底下的能人异士多不胜数,真要是被人发现龙脉藏匿于此,那太岁神恐怕也修行不到今天。 如今赑屃被我们除掉,只是传说中的乌鲤,依然是不知所踪,但没有石碑的庇佑,白狼山的风水将不再是秘密。 于是我和五狄达摩躲在暗处,让大黑狗叫了几声,随着犬吠之声过后没多久,不远处的小茅屋被人推开。 只见胡翠莲身穿一身花布衣出现,她左右看看,瞧见这一大群老母鸡,惊讶道:“这还没到八月十五,怎么还把造畜送来了。” 这时,那胡翠莲三步一摇晃走来,待月光被乌云遮住,胡翠莲成了一只三眼白狐。 有五狄达摩在这儿,我倒是不慌,别说三眼,就算是九尾,也不是老和尚对手。 胡翠莲非常警惕,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 “胡扬?” 轻轻的一声呼唤,没有换来回应。 老狐狸升起警惕,已经有了后退之意,此时如若让它跑了,那一切的准备都将会前功尽弃。 五狄达摩疾恶如仇,他早已准备多时,虽然当前还不是最佳动手距离,可当他看出三眼狐狸有逃走意图,当即在树后面窜出去,气势如猛虎下山,势不可当。 三眼狐狸顿时被五狄达摩吓破了胆,哪敢与这位杀佛硬抗,它身体灵巧,向后连续几个空翻躲避,瞪着眼睛,怒斥道:“胡扬呢?” 我也在树丛旁走出,指着胡翠莲说:“之前差点被你毁了道心,妈了个锤子的,既然想做神仙,那就老老实实回铁刹山修行,非得学吞精幻化之术,害人不浅,纵然你说服五大仙准你报仇,那被你这些年害死的无辜人,他们的仇又谁去报!” 之前和胡翠莲聊起人生的真谛,控诉命运不公,我承认自己心境受到他的影响。 可这个世上,邪魔外道总喜欢用各种各样的语言,表象来迷惑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像有的人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 妖,同样也是如此。 五狄达摩继续道:“那太岁神现在何处?” “呸,太岁神也是你们这群凡夫俗子能见的,今日白狼山就是你二人的埋骨之地!” 赑屃石碑被破,胡扬被杀,只剩下她自己,无非也是强弩之末罢了。 结果,那三眼狐狸突然对着天空长啸,五狄达摩一巴掌拍过去,金光奕奕,犹如如来神掌从天而降,打得树枝摇曳,乱叶纷纷。 奈何那狐狸身体灵活,又不与五狄达摩硬抗,它在山林里四处乱窜,让五狄达摩根本追赶不上。 可我发现一丝猫腻,三眼狐狸只是不停叫嚣,却从不正面交手,四处乱窜的同时,却依然保持着忽远忽近,似乎在五狄达摩纠缠。 我看向那间小茅屋,难不成它在拖延时间? 正巧我这边也是腾出手来,于是我对五狄达摩打了声招呼,直接走向小茅屋,就算小屋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狐狸绝对不敢靠太近。 眼看着五狄达摩和三眼狐狸消失密林时,我心里也是感慨,在强悍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多余的。 等我推开小屋的大门,居然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紧接着看到小小的屋子跪着八个人,每个人头顶都有一根白蜡,模样十分诡异。 等走近一瞧,这八个人满脸溃烂生蛆,皮肤很难看出完整的地方,白森森、血淋淋,两个眼窝深陷,好似两个无神的黑洞一般,真看得我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越看越觉得他们不正是林茹的八个同学吗! 胡翠莲居然把他们的尸体给弄过来了,这间屋子里透着一股阴风,此风非比寻常,吹得太阳穴发麻,感觉就好像在数九寒冬的天气里掉进冰窟窿。 趁这机会,我仔细观察起小黑屋,这里仅供着一尊写着“太岁神”的牌位,除此之外仅有几个怪异的尸体之外,其他皆是十分平常。 这里是罕见的风水宝地,就算被神碑遮住,也应该有一丝祥瑞之气,可除了那外面紫雾腾腾,也没发现有风水宝地的迹象。 尤其像帝王之穴,往往都会有精怪在一旁守护,万一谁葬在这里,守护神兽也想着鸡犬升天,随着帝王转世,也能建功立业。 可四周阴气森森的,哪有半点龙穴该有的气质。 没想到在我思索的时候,小茅屋的大门突然关上了。 我被吓了一跳,此时屋内跪地,头顶白蜡的死尸同时面向我,有几个尸体因为位置不合适,转头的时候连脖子都被扭变形了。 我想离开这间屋子,结果用力一推门,发现大门竟成了石头变得! 这让我完全懵逼了,然后大喊道:“五狄,快来救我啊!” 也不知道五狄达摩抓没抓到三眼狐狸,他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好像已经被引开了。 那八具死尸的面部会随着我的步伐而移动,外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正当我准备破开房顶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从里屋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我有些惊讶,“你吃错药了,敢单独来见我?” 没错,我眼前站着的人,就是胡辛炎! 他保持的风度,露出那一副让人非常不爽的表情,让我恨不得现在就捶死他。 胡辛炎又说:“这是我请彩门布下的‘移山阵’你破不开。” “那我现在就弄死你。” 我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 胡辛炎自信道:“你敢碰我一根汗毛,你女朋友会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我顿时诧异道:“原来你们的目标是我!” 胡辛炎似笑非笑道:“那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你肯答应,老老实实在这间屋子里待到八月十五,哪怕算天塌下来也不出去,我就答应你绝对不碰林茹一根汗毛。” 第四百一十章 撞鬼 虽然我是应劫之人的身份,可红羊劫最终要落在南斗星君的身上,按照时间推断,现在的南斗星君恐怕还在穿开裆裤,茫茫人海,我根本没处找去。 结果胡辛炎让我留在屋里别乱跑,这个法子听起来有点让人想不通,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只不过我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我也不能让他骗了,就提出必须与林茹通个电话。 胡辛炎当着我的面打了个电话,他开着免提,那边传来林茹的声音:“喂!是陈正吗?” 我的心当时就悬了起来,心里同样埋怨王林那个混蛋,他给我的鬼王仕女图号称天下一等一的奇物,怎么就没能保护她呢! 我关切问:“你有没有受伤?” 林茹惊慌道:“没..这里很黑,他们蒙着面,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语气有着几分焦急,我劝她放心,一切都会好的,她不会有任何事情,还想多说几句,胡辛炎将电话挂断,自信道:“这回信了吧?” 我深呼了口气,平复下焦急的情绪,继续说:“知不知道刚才那老和尚什么身份?他可是杀人如麻的狠人,你用阴谋诡计坑我们,彩门移山阵真不一定挡得住他,就不怕被他把你们全宰了吗?” 胡辛炎说:“这不用你操心,本来打算八月十五再将你囚禁,没想到你自己竟然找来了,老老实实等着,不要试着走出来,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这句话,胡辛炎的眼睛往外冒出火苗,随着他打了个饱嗝,身体竟然急速干瘪,化成一张人皮纸贴在了墙壁上。 我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妈了个锤子的,胡辛炎真特么鸡贼,自己不敢出面,找个人皮纸糊弄我。 当前还不知道五狄达摩正在经历什么阴谋诡计,可我处在的房间里连个窗户都没有,乌漆麻黑的,守着八具尸体,空中弥漫的怪味儿真的让人作呕。 说来我也是从小学道之人,奇门遁甲之术样样精通,可老彩门却不一般,旧社会有八大门,分别是金、皮、彩、挂、平、团、调、柳。江湖上管变戏法,玩弄烟火、幻术的人叫老彩。 老彩闯荡江湖,各有各的绝活,早些年奉天有一位奇人叫“罩子魁”,在小河沿万泉公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后来单枪匹马闯天津卫,在三不管地带“平地抠饼”(ps:形容利用真本事吃饭。),凭借“十三刀”绝活,享誉全国。 这一招就是在街上把大腿亮出来,连砍十三刀,刀刀见血,皮肉外翻,吓得大姑娘小媳妇频频尖叫之时,他再用金疮药轻轻一擦,伤口完好无损。 所以彩门的强大就在于这手绝活,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可能就是一层窗户纸,罩子魁在改革开放以后,也没将他这手绝活告诉外人,哪怕一些有名气的江湖中的术士,统一难以窥看其中奥妙。 而我所面对的“移山阵”也是这个道理,明明就是一层窗户纸,可捅不破,那就只能困在这里。 距离八月十五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真要是不吃不喝,还不得饿死了啊。 实在是没办法,我只好原地打坐,这样最起码能多坚持一阵。 很遗憾,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五狄达摩来救我。 如今被困漆黑的小屋,确实是非常无奈。 想我身为麻衣派掌门,不仅身怀奇门异术,体内还藏有万古妖龙,就算如此,面对这样彩门的“移山阵”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想想,胡辛炎一开始就把我算计得明明白白,他们怕我破局,所以没有用道家阴阳五行术,而彩门的幻术与道家术数完全是两回事,隔行如隔山,纵然有通天的本领,到这儿也是有力没处使。 八根白蜡始终燃烧着,倒也看不出有任何燃尽的迹象,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腹中饥饿难忍,为了能够坚持住,只好选择让自己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 就是这样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屋子内聚集着八个人,他们围成一圈,咋咋呼呼不知在干什么。 我心里颇为疑惑,这莫非是活见鬼了? 待我站起身,那八个人同时回头,他们不是林茹的同学,一个个穿着深色的绸子服,有的还戴着瓜皮帽,胸前刺绣五福捧寿的图案,脸色惨白,表情僵硬。 还真是撞见鬼了,不过我倒是没紧张,脸色一板,呵斥道:“大胆小鬼,竟敢勾本帅的魂,就不怕到了阴曹地府受地狱酷刑吗!” “呦,鬼帅大人您吉祥。” “大人醒来了。” “快快,大人快来玩啊。” 他们八个小鬼七嘴八舌的吆喝,态度十分热情,感觉就像青楼里的老鸨子,一张死人脸嘴角上扬,有几个额头还点着红点,要多丑有多丑。 我瞪着眼,“玩你大爷!” “大人别这么说,我大爷早就死了,你要是想玩啊,恐怕得去阴曹地府看看他转世了没有。”一位小鬼说。 旁边又有小鬼说:“大人被困在这里,那就是龙游浅水。” 这时其他小鬼也在一旁起哄,有小鬼喊了“虎落平阳。”结果又有小鬼不干了,还说这句话的下一句是“被犬欺”,怎么说也不能骂自己是狗啊。 有的小鬼生前多读了几年书,有点文化,就说:“各位啊,要我看啊,大人就好比那三国时期的关云长,败走麦城,走了一个背字,让咱们哥几个给撞上了。” “谁说不是呢,我等身为孤魂野鬼晃荡尘世之间,久仰大人的英明神武,好不容易得知大人在此,哥几个可是冒险来见大人一面。” “刚刚见大人睡觉,哥几个不忍打扰,方才先玩了几局。” 听着小鬼们嚷嚷着,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首先“鬼”不是特别好撞见的,要么是气运低到了极点,要么是将死之人。 普通老百姓撞见鬼,都是短短一瞬,凡是这样的大多数都是家鬼,或者是有极大缘分的。 显然,我与他们无亲无靠,有个鸡毛缘分啊。 莫非那胡辛炎使了歪门子邪术,让我运气走低? 谈话时,我肚子“咕噜咕噜”又响起来,声音有些大,引来那八个小鬼的嬉笑,于是有小鬼说了:“大人,咱们玩几把,您输了可以欠账,要是赢了的话,我们懂一些五鬼搬运的法术,出去给您搬点食物,也省得挨饿不是?” 第四百一十一章 鬼局 听小鬼们说的话,我心里颇有几分疑惑,莫非我真的是走了背字吗? 好歹我也是阴司鬼帅,可他们表现出一副吃定我的样子,不经意流露出那种轻蔑的眼神,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畏惧。 肚子实在是很饿,于是我瞧了一眼,八个小鬼身前还摆着一沓子冥钞。 其中一位小鬼负责坐庄,其他跟着押宝,玩法就是最简单的比大小,押一赔一,待庄家小鬼准备开骰子前,其他的小鬼会围上前大声吆喝。 我身旁的几个小鬼在我周围鼓动,诱惑我也跟着一起赌,赢钱以后,不管想买什么,只要开口,他们都会给买来。 我寻思,继续等下去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得救,腹中饥饿难忍不说,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心存侥幸,当即坐到小鬼中间跟着大家一起下注。 我说没钱,小鬼说不要紧,他们每个人给了我一沓冥钞。 冥钞上没有数字,更没有阎罗王的照片,不存在一亿飘十亿的局儿,上面只写着“阴司通宝”四个大字,而且黄表纸质量一般,捏在手中甚至在掉渣,坐庄的小鬼就说,“大人贵为地府阴帅,您先下注。” 其实,与鬼打交道,我心里非常明白其中的凶险。 就像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曾与小鬼赌博输掉半壁江山。 传说他去关西投关的时候,在一座破庙中睡觉,梦中和五个小鬼赌钱,判官在一旁监赌。 赵匡胤掷骰子,把把输,最后赵匡胤懒赌,跟五个小鬼打了起来。 判官在一旁说和,让赵匡胤给一半了事。 赵匡胤说,让我给一半儿,没门!你们找我孙子那辈要去! 判官说,那好,有期限就行,到时候让他们要去! 说罢,五个小鬼和判官都不见了。 后来那五个小鬼将转世为金邦的四个太子和一个军师,判官转世成奸臣秦桧。 赵匡胤的亲孙子将丢掉半壁江山,这场赌,等于赵匡胤输掉了半壁江山。 所以我当时也是留个心眼,打算赢一把就不玩了,让他们拿着冥币帮我买吃的。 于是我随便拿了一沓,压在“大”字,其他小鬼不断拍手叫好,他们也有跟着一起下注的,随着庄家开牌。 四五六,大! 拿着钱,我特别高兴,说:“这回我赢了,谁去给我弄点吃的。” “大人想吃什么?”小鬼问。 什么山珍海味不重要,主要是填饱肚子,于是我让小鬼去买一些馒头和咸菜。 小鬼很痛快,说了一声大人稍等,就见两位小鬼领了纸钱,平地刮起阴风,“嗖”地一下,俩小鬼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有的小鬼催促我继续赌,我早已做好打算,就等着食物送来,然后不赌了。 见我不答应,小鬼们围过来催促,说我不讲究,赢完了钱就不玩了,没有这样的。 我捂着肚子,故作虚弱:“哎呀,我是太饿了,你们把馒头给我送来,我吃饱了再玩。” 说着话呢,去搬运的两只小鬼扛着一袋子馒头出现在小屋。 我现在手里握着一堆冥钞,这玩意儿对我来说没啥用啊,可我又担心种下因,当即说:“这样吧,这钱我也花不了,就算赢了你们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别玩了,都给你们吧。” 坐庄的小鬼又说:“大人既然不愿意玩冥钞,那咱们玩点别的。” 我苦口婆心道:“正所谓一人参赌,全家遭殃,众人参赌,难奔小康啊!各位都是一表人才的好鬼,等他日随我去了阴曹地府,安排个小官差当当,岂不比当一位孤魂野鬼强?” 小鬼说:“大人不玩钱的也行,我们八兄弟生前都是和尚,后来因佛门八戒而死,我是杀生而死,其余他们七个是偷盗,淫邪,妄语,饮酒,着香华,坐卧高广大床和非时食,如果您能赢了我们八个,等于受了一次八关斋戒,增长十年福寿。” 小鬼刚撂下这句话,他们八个皆变得青面獠牙,骨瘦如柴,看向我的眼神同样充满着贪婪。 佛门有八戒,前五个不用解释,后三个比如“着香华”是做人浮夸,因为外表欲望,偏执追逐物质金钱而死,犯了这一戒。 坐卧高广大床不是指睡觉的床有多大,而是因为看重身份地位,对旁人颐指气使,十分傲慢。 最后一个非食时,是佛门过午不食的戒律。 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不过,听到“福寿”二字,我承认自己有些心动,要知道人从出生到死亡被称作“寿命”,期间走大运,死里逃生,发财等等事情皆源于福寿。 十年的福寿啊,老百姓能有两三年就已经是很大的阴德了。 小鬼继续道:“大人别害怕,就玩一局,若我们输了,输您十年福寿,若您输了,答应我们一件事就可以。” 可当我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听到“青龙”的声音。 “赌——!” 它只说了一个字。 在第二次赶到荒岗子村,我担心出意外,特意把青龙图带来了,只不过,我们先后下水非常不方便,青龙图和随身包裹都被我放在舒阳尘那里。 莫名听到青龙的话,我心思一动,说:“如果赌也可以,你们必须帮我把随身包裹送来。” “在哪?”坐庄的小鬼忙问。 我说:“舒阳尘家中,他家有奇猫守护,你们若是能帮我偷来,我就答应了,否则咱们还是散了吧。” 八个小鬼互相商量,见我态度坚决,没办法,只好答应我尝试一下。 民间传说老猫能御鬼,那只金丝虎又非比寻常,八个小鬼此行也是冒着极大危险。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对赌局真的非常上心,一次出去六个小鬼帮我运包裹。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小鬼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我一瞧,七个小鬼皆不同程度挂了彩,有的甚至被咬断了胳膊。 我检查了一下,青龙图、桃木弓、柳树箭全部都在。 心里大为畅快,于是我问他们怎么赌? 八个小鬼还要比大小,一把定胜负。 这时,庄家的小鬼连续摇晃骰盅,“啪”的一声,盖住了,忙问道:“大人,您说我是大还是小?” 瞧着小鬼眼睛放光,我恍然间意识到,他是在与我讨口彩! 无论我怎么回答,小鬼都是赢。 鬼魂无大小,不管一百岁死的,还是十岁死的,统统都是鬼。 这里面涉及一个文字游戏,如果说“大”,那就承认他比我还大,身为阴司鬼帅,小鬼比我大,可以成阴神,夺我福报。 说小,八个小鬼将自认是我的晚辈,好让我替他们背着罪孽。 关键不在于赌局的大小,而在于玩与不玩,老话讲,“赌鬼”这个赌,本身就与鬼是伴生的,阴阳先生更认为身上无阴魂,赌局难赢钱,所以对赌,自然要敬而远之。 偏偏就在这时,青龙图浮现一道雾气,龙影若现与我重叠,那青龙居然借我口说道:“本尊说大,你敢开吗!” 龙影逐渐凝实,小鬼当时就傻眼了,吓得匍匐在地,手掌握着骰盅不敢动,哆哆嗦嗦颤抖着,只见对方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着牙说:“不敢不敢,我输了,这骰子我吃了!” 一张嘴,小鬼把整个骰盅给吞了下去。 青龙粗重的呼吸声回荡着,它差一步可化龙,那八个小鬼哪里敢托大?于是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青龙巨大的身影与我对视,那双宛若铜铃大小的眼珠子闪着凶光,突然,它缓缓道:“我感觉你的味道..很熟悉...非常熟悉...。” 第四百一十二章 金绡鼠 我身体有龙魂、龙骨,青龙只是还没走蛟的大蛇,算是龙种,但还不属于神龙,而我体内那条被囚禁的龙魂,别看它身上斑痕累累,但的确是纯粹的神龙。 我没与青龙聊太多关于神龙的事情,只是平静道:“多谢出手搭救,送我离开这里。” 青龙在狭窄的房间内盘旋了几圈,虽然引起一阵阴风,可八根白蜡和死人却未动过分毫。 青龙说:“这里有一把锁,只能进,不能出。” 这是青龙最后一次说话,弥漫在房间里的雾气形成一道漩涡,缩回了那张青龙图。 我心里也是无奈,这尼玛哪里有锁啊? 若是只能进不能出,那些小鬼怎么跑的? 只好席地而坐,守着八具尸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苦挨起来。 在青龙消失不久,我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小破屋虽然没窗户,却意外渗水,我就是靠着饿了啃馒头,渴了饮露水苦熬着。这里不分昼夜,烛火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外面是风雨交加,八具尸体跪在地上,十分诡异。 很快外面传出“呼呼”的风声,我听到一阵阵喊杀,甚至有战马嘶鸣,兵器与盔甲碰撞的声音,雷声越大,喊杀声就越大。 心头实在是疑惑,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在焦急万分之时,舒阳尘竟然偷偷溜进来。 我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舒阳尘说:“玛德,也不知道哪个混蛋放出阴兵,多亏了五狄达摩用了封山之术,把白狼山方圆十里彻底封死,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吞了口唾沫,胡辛炎竟然会放出阴兵? 妈了个锤子的,怪不得他说五狄达摩自顾不暇,阴兵出世,历朝历代都是大事件,并且很容易就会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华夏那两次特大地震,皆有阴兵借路的乡野传闻,如今白狼山乃具备紫气的帝王龙穴,若真的被阴兵跑出去,不一定会引来什么灾祸。 舒阳尘告诉我,五狄达摩十分强横,见阴兵数量太多,竟以一己之力施封山术,他这几日一直在与阴兵搏杀。 虽然身单力微,可“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身为横刀立马,旷古烁今的五狄达摩,他曾经披荆斩棘,驱逐贼寇,不管敌人是谁,皆从不退过半步,心中有大义,不畏杀也不嗜杀,正如他所言,一生所杀皆是魔! 如今,外面天雷狂吼,屋内死人点灯。 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舒阳尘说五狄达摩借助白狼山的地势,守在山口处,硬抗阴兵,他也想出一份力,所以冒着铁刹山规矩,也来救我。 我心头十分焦急,也惦记着能出去助他一臂之力,接着我问舒阳尘,可有办法脱身? 只见他趴在地上用他的鼻子到处乱闻,其实最让我想不通的是胡辛炎为什么要留到八月十五。 而且舒阳尘之前明明很忌讳插手太岁神出世,可当我问起他之后,舒阳尘十分认真道:“没想到太岁神出世会牵动阴兵,身为地仙,绝不能苟且偷生!” 说话间,四处寻找线索的舒阳尘突然找准了地方,它开始用力向下挖洞,半个身子都嵌入到泥土里,过了不一会儿,听到“咔”的一声脆响,洞里向外涌出大量的泥汤子。 更让我惊讶的是房顶竟然塌了。 雨如倾盆倒海般灌入小屋,八个死人灯霎时间被风水吹灭,反常的事情还没结束。 电闪雷鸣频频乍现,似乎要将大地震碎。 白狼山那可是龙脉风水,这里地气旺盛,甚至能栽草成树,若有阴兵在此镇守倒也正常,只是突然惊起的雨水是怎么回事? 如此天地反常,我忙问:“今天是八月几号?” 舒阳尘说“十三”,正说着话呢,又是一道闪电掠过,映得小屋亮堂堂。 看着八具尸体依然跪在那儿,腐烂的面部早已看不出轮廓,紧跟着一声炸雷轰然响起,整个小屋都在颤动着,雷鸣交加,雨如倾盆,我早已被浇成了落汤鸡。 可我担心走出去,胡辛炎会对林茹不利,只能任由大雨浇在身上,头上雷电。 舒阳尘说:“我把锁破了,快点出去,今天这雷有点邪性,始终围绕着这里不散,再耽搁下去,万一被劈死可咋办?” 他说的事情我也有所察觉,可身为凡人,总是有着自己的牵挂与不舍,正所谓“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我自知亏欠林茹七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偿还的机会,怎能让她因为我而深陷险境。 若胡辛炎真的拿她威胁我,索性我就把自己性命当作那骰子一掷,生死有命,一切看天意。 舒阳尘见我没有离开,追问我是不是傻了?难道要守在这里等死吗? 我叹了口气说:“老舒啊,你这辈子有没有为人拼过命?” “动不动就拼命,拼你个蛋啊,赶紧出去帮忙,一会儿五狄达摩守不住,不一定死多少人呢。”舒阳尘气愤道。 正在谈话间,我发现太岁神牌位有异样,它一个牌位,竟抖动了几下。 我赶忙回头一把将牌位捡起来,仔细一看,背面写着“金刚经”三个字,这让我不理解,什么时候太岁神也皈依了佛祖? 就在动了牌位的同时,好似触碰到某个机关一般,那八具尸体眨眼间化成脓血,在狂喷的黄泥汤惊现一个又一个白老鼠,那白老鼠个个背有金线,数量之大,遍布的到处都是。 现在我就算是不想躲也不行了,老鼠个个都跟疯了似的,追过来疯咬。 我驱散了几只,追问道:“舒阳尘,你不是耗子成精变的吗?快劝劝他们,别打自己人啊。” “真劝不了,这特么是寺院护法金绡鼠,专门用来看守藏经阁的护法,一旦招惹上就是不死不休啊!” 撂下这句话,他跑的比谁都快,三两下上了房顶,就往外钻。 我当时被咬好几口,腿肚子让金绡鼠咬掉几块儿肉,钻心的疼,让我没办法在这儿等死,紧随着舒阳尘的后面,我俩一起钻了出去。 大雨倾盆,那些密密麻麻的金绡鼠紧追不舍,可等我逃出这间小黑屋,回头一看,频频划过的闪电,照亮白狼山全景,我方才注意到曾经住的小屋竟是一座破旧的古庙! 可就当我刚缓了几口气,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忽然一道巨大闪电劈在破旧的房屋,大地震颤,天雷勾动地火,天边浮现一道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人皮袈裟 火球之大令人心惧,轰然间,整座破庙被夷为平地。 我吞了口唾沫,胡辛炎之前还威胁我不逃出来,现在那里被炸没了,就算不走也不行了。 当即擦擦脸上的雨水,瞪着眼睛:“你不会算吗?这...什么东西?” “这是天威,我上哪儿算去?”舒阳尘深呼了口气,继续感慨,“你有所不知啊,白狼山腹地长年瘴气弥漫,我也是头一次进来,以前就听说有阴兵把守,这次没想到是真的,既然你也脱困了,咱们还是去帮五狄达摩。” 听着他的催促,我反问道:“金绡鼠是看守藏经阁的护法,莫非这里有经书?” “这荒凉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经书啊。”舒阳尘还有几分不信。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知道这老东西有没有骗我,转念一想,我故意试探他,说:“你说的对,大师一人抵御阴兵实在凶险,我们救人要紧,快,前面带路。” 舒阳尘也不含糊,在前面匆匆赶路,大概过了十分钟,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上方缭绕着阴雾,依稀中还能听到阵阵的喊杀声。 还不等继续前行,舒阳尘停下来,一拍大腿,急忙道:“糟了,我的功德簿忘记在那间破庙,要是弄丢了,就没办法回铁刹山了。” 我心想,他是真拿我当二逼了吗? 这么低级的借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催他快去快回,自己先去帮助五狄达摩。 舒阳尘的神情充斥着“懊悔”与“自责”,最终急匆匆地赶回去。 我也没闲着,偷偷跟随,折返到废墟之时,就见舒阳尘竟在一棵老树上拽一根绳子,金丝虎很快就被拽下来。 也不知道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待解开绳索,金丝虎的眼睛似乎被刚刚的雷火灼瞎,身上也浇成的落汤猫,非常狼狈。 舒阳尘领着它在废墟中找来找去,翻开砖瓦、木板,底下还会跑出一些侥幸逃生的金绡鼠,此时他们见到金丝虎根本没有什么攻击性,就好似大祸临头般,没头没脑地往外窜,一副避之恐不及的神态。 我躲在暗处,不知这舒阳尘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此时已是后半夜了,风雨渐收,雷声停歇,山里面到处都是泥浆,空旷的山谷除了他们两个翻动石头的声音,四周再无半点声响,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讲真的,我特别惦记五狄达摩,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而舒阳尘反常的做法,同样令我心头感慨,正所谓“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世上猛兽皆有尊严,不会被人骑跨,而人却会有高低贵贱之分,彼此很难会有真话。 过了不一会儿,金丝虎站在一处废墟前“嗷嗷”嘶吼,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白狼山,就好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舒阳尘偏偏露出欣喜之色,他急匆匆趴在地上开始挖土,每挖一下,身体便矮上三分,没多久他的衣服就滑落下来,眼看着舒阳尘化成一只掉光了毛发的白老鼠,白花花的皮肤身形臃肿,而背部却赫然有着一道金线。 难怪他知道如何化解破庙的“锁”,这老家伙在荒岗子村潜伏不知多少年,显然就是为了今天。 过了不一会儿,他清理出一片大概有半米左右的空地,这里要比别的地方高出一尺左右,看起来很像一个石座。 舒阳尘沿着石座鼓捣,背面撬开一个窟窿,然后他伸出一只爪子在底座下掏,累得他满头大汗,等掏出手,赫然是一个闪着黄铮铮的金像,我虽然距离稍远一些,可依稀能看出金像貌似是一个大耗子。 还不等舒阳尘拿稳了,只见“嗖”的一下,窟窿里闪出一道金光,速度奇快无比,奔着远处就要逃。 一旁的金丝虎也不知道是真瞎还是假瞎,金光出现之时,它竟紧随其后,穿林上树,毫不落下风,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就将金光一把摁住。 舒阳尘兴奋地跳了起来,身上的肥肉随着颤抖,若不是那尖尖的鼻子,感觉很像一口大肥猪,然后他又去窟窿里掏宝贝,拽出一件袈裟披在身上,盘膝坐在那个凸起的石台上。 原本如墨染的乌云渐渐被青白色的天空取代,这时已经隐隐有了天亮的迹象。 舒阳尘盘膝而坐,逐渐收敛着兴奋的神色,学起和尚双手合十,身上的袈裟在一瞬间收紧,将他肥嘟嘟的身体勒出好几道褶子。 其实舒阳尘现在明明是很痛苦的,可我在他的五官上竟看不出一点惊慌,反而那种兴奋的眼神充斥着期待。 袈裟越收越紧,舒阳尘身上的肥膘竟然被勒出鲜血,挤压出油腻腻的脂肪掺杂的污血,染得到处都是。 舒阳尘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当他狼狈的身影前竟出现一座金灿灿的狮子时,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且说这白狼山因为是风水宝地,神碑幻影压制住辽河气脉,使白狼山蛰伏至今。 而山里的破庙没有佛像,只有一座高台,看似古怪,可按照佛门说法,倒是很像“法台”,是专门供僧人讲经说法,皈依的地方,在隋朝时期就已经初具规模。到了唐代,百丈怀海禅师制定禅院的规矩,规定了一个道场只能有一个法堂和修行生活的设施,这里不建佛殿。 当时仿照皇家太极殿建立,堂内中间设立一座高台,台上有座,名为“狮子座”,专门为大德高僧讲法所用,而且不设朱红墙壁,不设山门(专门阻挡鬼道众生),让四方生灵皆可闻法。 我躲在一旁仔细盘算,太岁神出世,白狼山的风水宝地,还有这处法堂,舒阳尘古怪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我的猜忌。 民间关于老鼠成精有个说法,叫“鼠咬天开”,是指天地间一切生灵,唯有老鼠能破天门,改天换运,包括十二生肖也是老鼠排行第一。 所以我怀疑,他很有可能想改变自己的运势。 眼瞅着舒阳尘快被勒死的时候,一旁突然窜出个身影,此时天色正蒙蒙亮起,离得又不是特别远,看到那是张毛茸茸的大脸盘,三只眸子闪烁着寒芒。 来者正是胡翠莲,她见舒阳尘的做法特别气愤,冲过去就要动手,结果那金丝虎从旁阻拦。 金丝虎十分凶悍,身体冒着金光,之前狮子虚影竟与它相互重叠,逼得三眼狐狸几次身陷绝境。 眼看天色越来越亮,三眼狐狸情急之下,一张嘴吐出红色珍珠,那珍珠足足有拳头大小,刚落地就见“腾”的一下,冒出熊熊烈火,金丝虎躲闪不及,被烈火包围,火焰灼它的皮毛,疼得它倒地打滚,痛苦哀嚎,身体逐渐化成一堆焦糊。 三眼狐狸刚杀了金丝虎,身体虚弱,仍是拼尽全力扑过去,用力一推,将舒阳尘推下狮子座。 霎时间,血水脂肪飞溅的到处都是,更诡异的是披在舒阳尘身上的袈裟,伴随天色一点点亮起,诡异般化作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舒阳尘的上半身已经被人皮包裹,下半身却还差了一些。 随着三眼狐狸把他推下去,再看舒阳尘,肥嘟嘟的老鼠早已成了一堆枯骨。 等我也跟过去的时候,那胡翠莲发了疯似的要撕舒阳尘身上的皮,一边哭嚎一边动手,这时我手握柳木箭走过去,三眼狐狸猛地回头,一脸怨毒道:“你们这群活该遭报应的王八蛋,打扰太岁神出世,你们一定会遭报应!” 第四百一十四章 水缸 不知道这三眼狐狸打着什么主意,她眼神怨毒,更是受伤不轻,当我那把柳树箭顶在狐狸脖子上,认真道:“跟我谈因果报应?识相点你就老实回答,否则你的报应就是我,明白了吗?” 我瞄了一眼旁边,舒阳尘死后,身上还沾着半张人皮,特别凄惨。 至于脚下的土地,经过雷火一番洗礼,成为彻彻底底的废墟。 自古以来,凡有天雷地火,皆是奇异之兆,预示着盛极而衰,吉中藏凶,大地早已成了焦土,可想而知,之前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据说这种情况还会涉及一些妖邪出世,诸如飞禽走兽感悟成精,或者修行多年的大妖度过生死劫数,都会引来天灾劫难的降临。 自然界中的动物感应最为敏锐,比如地震前夕的老鼠反常,甚至航海大船上的老鼠骚动,都会预示着危险到来。 如今回想起来,金绡鼠向我们发起攻击,极大可能是提前感知到了灾难来临。 威胁胡翠莲的时候,我也在思量着,入山也有一阵了,到明天才是真正的中秋节,可太岁神出世始终没有一点征兆。 而胡翠莲却说我破坏了太岁神降临的事情! 我原本还想逼问一些事情,不承想,胡翠莲冷笑道:“我的内丹已经被毁,将再次成为山野之狐,倒不如追随太岁神去了,以我的命,诅咒你不得好死!” 她突然一头向我顶过来,闪避不及,柳木箭刺穿狐狸的脖颈,鲜血如注,眼睁睁看着胡翠莲死在我面前。 而它死的时候,三只眼睛瞪的很大,凶狠狰狞的面孔恨不得活剥了我,同一时间,口鼻眼耳屁股这几个地方都向外飘出灰黑色的雾气,企图上我的身。 我知道这是“殃气”,非常难搞,多亏了青龙在我身边,有它相助,隔绝了那些不好的东西,最终令胡翠莲的诅咒化为乌有。 其实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胡辛炎会让我留在这里不出去? 包括撞见八个小鬼赌钱,舒阳尘冒死来救我,都显得不同寻常,而舒阳尘虽说藏着自己的私心,我倒也能理解,毕竟自古以来都是“黄牛过河各顾各,斑鸠上树各叫各。”如今被胡翠莲打断,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死无全尸,我倒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正在我思索之时,山林远端鸡叫三声,淡蓝色的天空彻底压过黑暗,天下大白,一切魑魅魍魉将在灼灼烈日下,荡然无存。 我仔细看着周围的废墟,舒阳尘之前盘膝而坐的石台竟是一口凸起来的井,并且上面还盖着石板。 只见他把石板上松动的石头掏开,用一根鱼钩钓出了人皮袈裟。 那些深夜里看起来诡异的事情,如今朗朗乾坤下,倒也是稀松平常,于是我走到井口边沿,将舒阳尘藏好的鱼钩拽了出来,可惜的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尝试了几下,将狮子座用力推开,使整个井口露在外面,顿时,“呼呼”向上冒出的热气,好似打开了一口温泉井。 而五狄达摩也在这时蹒跚走来,一天一夜的厮杀,他早已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干瘪的身体满是伤痕。 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凭一己之力封住白狼山,逼的阴兵无法走出去,光这份魄力与实力,在当今世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主动上前搀扶,五狄达摩摆摆手,示意我没事儿。 我问他,那些阴兵是不是都挡住了?五狄达摩说:“阴兵没跑出去,只是溜出去八个小鬼,可惜了。”他刚叹了口气,忙说:“昨天我听到雷声炸裂,貌似天降异象,可是太岁神出世?” 我指向刚被我掀开的大窟窿,五狄达摩也很好奇,我们俩一同走过去,向井下一看,只见井底是葫芦状,上边窄,底下却很宽,而且有一口金色水缸。 我确认没什么危险,跳下去仔细检查,结果那口古怪的水缸明明只到我的腰部,可它真的非常非常重,似铜非铜,似铁非铁,分不清是什么材质。 五狄达摩问我,底下还有什么?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水缸绝对不同寻常,否则不可能会引来这么大的天雷。 我左敲敲,右敲敲,对着水缸里面扯着嗓子吆喝,意外的是,水缸里面竟然有回声。 通过金器回响的声音,还有那阵阵的回音,都证明水缸地下是空的,我说:“大师,我怀疑这口水缸下面是龙脉!” “用它能盖住龙脉?”五狄达摩有几分疑惑。 我思索道:“这水缸材质特殊,很像融了纯金的镇物,更何况,只有埋金才能断气,当初埋此缸的人,为的就是截获龙脉。” 设此局之人没想把事情做绝,或者他还别有所图。 因为龙脉被断,会对当地有着很深的影响。 金陵,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最早春秋战国时期,南京城还没有成为城的时候,曾楚国统治一段时间,楚王登上狮子山,环望四周,看到此处风景雄丽,跟随他的术士却说:“这地方风景虽好,但有王气!” 楚王询问该如何解决?术士提出用黄金镇压此地的王气,可保不再出帝王,就是出也是短命的。 楚王同意后,大臣们马上操办在狮子山顶挖坑砌砖,埋下一批黄金。 从那之后才有了金陵之名。 后来秦始皇也曾挖断过紫金山,断了金陵龙脉,导致后来定都在金陵的王朝皆不长久。 但是我眼前的水缸却不一样,此缸材质特殊,若是装满了水,岂不是能借龙脉金水之气?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说:“大师,这附近有水吗?” 五狄达摩感慨道:“白狼河道是有水,可距离太远,不便运输。” 我站在井底,抬头仰望,与五狄达摩交谈之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仿佛可以坐井观天。 若今日满月,岂不是说,月光能够直接照在水缸里? 恍然间,李招娣死前的一番话回荡在我的耳边。 “桃木搭弓擒云月,柳箭无情射阴魂,待到水淹七寸半,金池钓鲤变化龙!” 桃木,云月? 我抬头仰望,心头产生一番联想。 若是水淹七寸半的话,这口古怪的水缸不正是有水了吗? 白狼山根本没有金池,能称得上金池,龙脉,乌鲤,恐怕只有狮子座下面的古井! 想到此处,我决定再试一次,我说:“大师,今天一定会下雨,大师劳累,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觉得太岁神能不能出世,恐怕就要看这场雨了!” 五狄达摩也坐在井边,他思索道:“我昨夜与阴兵搏杀,见他们的装束,很像晚清时期,可这里曾经并未有过战事,为何会有阴兵?” 我说:“这恐怕要找当地的县志查阅一番,咱们两个外乡人,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啊。” 不管怎么样,今夜就是八月十五,太岁神就算想不出来也不行了。 当天我与五狄达摩留在白狼山深处,盘膝打坐,让身体处在最佳的状态。 一开始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到了太阳西斜,夜幕将至,乌云随即弥漫。 没有电闪雷鸣,更不是狂风暴雨,只是那种雨滴成线的急促感,让我心头渐渐涌起了一丝不安。 深知龙脉出问题,会造成巨大影响的我,已经将桃木弓拿了出来,静静等待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接连两次大雨,我已经适应许多,就在雨水渐渐积蓄在水缸之时,缸里向外喷出一团团的七彩雾气,紧接着,我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阴魂向我这边飞来。 担心鬼魂冲撞了龙气,我端着小弓箭,对准那些阴魂,逼迫他们不敢下来。 伴随阴魂越聚越多,似乎当前所有面临的事情,都在向李招娣所说的那句话,而应验着,水缸的积水越来越多,让我更惊讶的是,缸底竟不知何时出现一条乌黑色的鲤鱼! 第四百一十五章 车螯 就见鲤鱼的个头仅有一巴掌大小,漆黑如墨,唯有背部夹杂着一根金线,雨水成线,拍打在井底的水缸,冒出一道七彩雾气,眨眼间喷出井底,雾气缭绕之时,将那些企图闯入井底的阴魂汇聚到半空,形成宛如明月的光团。 彩雾越来越浓,很快就遮挡住所有的视线,我在井底喊五狄达摩的名字,可喊了半天,他始终没搭理我,而这场大雨来得太过突兀,在我的印象中,还是头一回撞见八月十五下雨。 站在葫芦形状的井底,积水很快就淹没到膝盖的位置,我抬头仰望,半空中那一轮明亮的光团越来越亮,甚至有些刺眼。 这时那口水缸映衬出淡淡金光,我被水缸的光泽吸引,看到乌鲤头部昂出水面,此时缓缓吐着泡泡,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半空中的光团,它缓缓吐息,每一次张开口,都会看见雾气被乌鲤吸入。 我思考着李招娣留下的那番话,小时候上学课本里就有爷爷哄孩子,用水盆装月亮的故事。 桃木搭弓擒云月? 云月恐怕只有在水缸内才能擒得住吧。 于是我举着小桃木弓,心一横,决定按照李招娣的话试一试,当我拿起小桃木弓放在水缸,霎时间,水缸里的鲤鱼化作一团墨水散开,水虽然不多,却在一瞬间形成漩涡。 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自缸里出现,紧握住我的手腕,冰冷的寒意瞬间侵袭我的全身,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掏出柳木箭就要扎,结果,我看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女人面孔。 低缓而悲戚的声音随即回荡,“儿啊..,我的儿啊..。” 冷汗掺杂着雨水,让我全身感觉到阵阵酥麻,水中浮现出的人竟然是我母亲! 看到母亲的一瞬间,我的心口一阵抽搐,精神短暂恍惚,眼睛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飘。 多亏北斗剑符,突然让我有感受到强烈的刺痛,霎时间,我在那种状态下醒过来。 此时我半个身子已经探入到水缸里,桃木弓还在缸里飘着,水下有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我,顿时一激灵,想要起身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拖拽着,待和那股力量较劲时,单手还紧握着柳木箭,被我狠狠扎向水中的眼睛。 “噗——!” 就这么一声闷响,黑漆漆的水中浮现出鲜红色。 那种庞大的压力骤然减轻,我脱离了水缸,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强大的吸附力,差点就要将我掏空。 这时水缸莫名其妙地像是开了锅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底漏了,竟大量往外涌出黑水。 汹涌的水流充斥着井底,很短的时间就已经淹没我的胸口。 这仅仅是个开始,我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身体被汹涌喷出的泥浆包裹。 我试着向上爬行,企图离开这个葫芦形状的深井,可我发现井壁如同光滑的镜子面,根本没办法着力。 而井壁的一些缝隙,开始出现大量的水蛭,噼里啪啦地落在水中。 我好似成了待宰羔羊,被密密麻麻的水蛭覆盖在全身,一开始还能揭开几个,可数量越来越多,全身乃至面部都被水蛭包围。 水蛭贪婪地吮吸着我的血液,待我勉强稳住身体,那些水蛭又往我的皮肉里面钻。 蚀骨钻心的疼痛让我几近昏厥,很短的时间,几次陷入到漆黑的井底,连呛几口水,光滑的井壁令浑身力气没处使,真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 好不容易挣扎到水面,呼唤五狄达摩能给我根儿绳子。 在我近乎绝望的之际,一根绳子顺着井口落下,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握住绳索,被人拖拽出了井口。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希望能尽快恢复气力。 不过更加奇怪的是,我出井口以后发现外面竟是晴朗无云,月如银盘闪耀,照得夜色十分明亮。 不仅仅是我竟在井底待了一整天,外面根本没下雨! 我躺在地上,浑身虚弱无力,五狄达摩过来帮我摘掉身上的水蛭,刚刚所经历的生死绝境,就如梦境一般。 谁知更加诡异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身体浮现一层又一层黑色的鱼鳞,非常可怕。 五狄达摩非常淡定,站在我的旁边,并上下打量着我的身体,然后他拿出一把降魔刃,蹲下身子开始挑开我身上的鳞片,边挑边念起“金刚经”。 刀刀割在皮肉上,使我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想嘶吼,骂他,甚至咬他。 很遗憾,一次次狂吼到了嘴边,却只能像鲤鱼那般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遭遇,十分苦笑,想起那句“待到水淹七寸半,金池钓鲤变化龙”,莫非指的是我? 狮子座下的龙脉被伤到了,过了不一会儿,就开始向外喷出污血黄泥,涌出来的水柱,足足有两三米的高度。 水柱的上端,有一具骨架盘膝而坐。 月光照在枯骨之上,不可思议的是骨架竟然会闪烁出刺目金光,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枯骨彻底散架,被冲的到处都是。 五狄达摩开始剔我身上的鳞片,金刚经一共五千一百三十个字,我挨了五千一百三十刀,刀刀都是将鳞片挑开,相比古代凌迟处死,恐怕也不过如此。 尤其五狄达摩在对我动手之时,口念经文,等于将一部金刚经压在我的身上,最可怕的是金刚经中有一句话说“凡经典所在之处,即为有佛”,也就是说,五狄达摩将佛陀压在我的身上。 不管我能不能活下去,这个因果实在是太大了。 密密麻麻的鱼鳞被剥下来,五狄达摩凝视着我,突然,沉声道:“金龙岂是池中物,如今时机未到,何方妖孽,焉敢染指神龙!” 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霎时间,我的腹部鼓起,像是有一团不属于我的力量挣扎着,并要脱离于身体。 仙家、灵体但凡想与人共生,皆需占窍。 适合占窍的弟子身体会比常人多出七窍,这七处位置多数会以七颗痣的形式来呈现。 而我脚底板有七颗痣,竟被邪祟钻入其中,他想借此捆我肉身,一旦捆成死窍,我们将共用一体,想甩都甩不掉。 不过随着五狄达摩施法的那一刻,我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要被断掉一般,腹腔鼓的老高,一张嘴,有一团灰黑色的雾气在我口中吐出,灰雾缭绕在半空。 雾气凝实过后,化作一条似蛇非蛇的怪物,它体长足有七八米的长度,头上有两只角,背部长满红毛,腰部至尾端则全是逆鳞,吞吐幻化气雾,竟成了七彩之色。 当我们被雾气所包围,竟然又下起大雨,只不过我深知这是假的! 大蛇吞吐云气,幻化海市蜃楼。 看到这儿,我方才明白,怪不得之前利用我做鱼饵,原来它竟是“车螯”所化。 周礼、本草纲目、乃至搜神记中皆有车螯的记载,他是蛟龙与海蜃相交所诞生的一种奇兽,形状像蛇,却能吞吐海市蜃楼,擅长迷幻之术。 也就是说,我在井底所见的,水缸下面的乌鲤,其实就是车螯故意幻化,想要夺我的肉身,占我穴窍。 我方才醒悟,之前全身上下布满鳞片,原来是车螯夺我的身体。 多亏了五狄达摩以金刚经施佛门愿力,借助神通法术,一刀又一刀,剥下车螯的鳞片,否则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天算 因为我本是龙骨、龙魂,与天底下所有的大蛇一样,皆有着致命的弱点,就是在七寸半的位置。 如今看来,李招娣之前所言的七寸半,其实是指车螯夺体的一瞬间。 从始至终都是李招娣故作迷魂阵,把我一步步引到这里。 我的身体逐渐恢复,白狼山法堂狮子座下边的龙脉,正不断喷涌着黄泥黑水。 整个白狼山的灵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许多。 这里的草木不再旺盛,与我进山时的勃勃生机比起来,算得上是真正的凄凉深秋。 而车螯与海蜃相同,只是一个是蛤蜊,一个是大蛇,二者皆属龙种,长期生活在大海之上,吞吐云雾,能幻化海市蜃楼,迷惑过往人群进入其中杀害。 我也在怀疑,太岁神不是伏尸吗,怎么如今还化作车螯的模样? 但仔细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我用桃木破掉车螯的法身乌鲤,之后以柳木箭射杀阴魂,致使车螯脱离金池,黄泥水推出的金色骨骼,倒是有几分伏尸的模样。 而不久前天雷勾动的地火,明明就是天威惩戒的世间邪祟。 虽说威力巨大,眨眼间让法堂化为飞灰,可偏偏狮子座底下毫无任何损伤,然而这里又是龙脉,的确让我怀疑金色骨骼就是太岁神,更何况太岁神借助八大恶人投胎点卯,也是佛门中的八热地狱,包括舒阳尘借助鱼钩盗取的人皮袈裟,同样是佛门宝物。 也难怪三眼狐狸会如此激动,保不准因为舒阳尘偷袈裟,借人皮化生,干扰到了伏尸。 那车螯没有与我们恋战,而是掉头向白狼山外跑去。 大蛇匆匆离去,引起阵阵云雾翻涌。 如今正是八月十五,天地间的一切属阴的生物,都会莫名变得强大起来,车螯没有出手反而逃跑的做法,让我和五狄达摩都很意外。 当时也顾不上身体的痛楚,紧随其后,跟着车螯开始往外跑。 它速度飞快,我和五狄达摩也只能勉强跟得上,但由于它体型巨大,爬行之时掀起的草木乱飞,留下一道道好似被汽车碾压过的痕迹。 追寻着踪迹,竟一路回到村子。 我和五狄达摩也在琢磨,车螯到底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可追着追着,我意识到,这不正是辽河所在吗。 白狼河虽然是河,可它并不通往大海,唯有辽河水深有龙气,古代又曾有过坠龙之事发生,而荒岗子村所在的位置,正是三河归一,风水齐聚的宝地。 我明白车螯的意图,如果真让它乘河水而逃,恐怕就真的没机会了。 结果,就在我们追到半路,地下的泥土突然松动,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老太太突然钻了出来。 她速度特别快,一把抓住车螯,然后顺势勒紧车螯的身体,张开嘴狠狠咬下去。 当时我们的距离大约一百多米,只能干瞅着,随着距离的接近,我看清楚了白毛老太太的模样,当时差点没惊讶的叫出来,她正是李招娣! 当初就是我按照她生前的嘱咐,为她安排下葬,并且不准备棺材,仅用了一床破棉被。 今日一看,恍然大悟,若真的装在棺材里,她岂不是没办法脱身出来,更不用提今天能在半路截道,偷袭车螯。 回想李招娣给我出了许多主意,告诉我那四句话。 的确是桃木弓破掉车螯的法身,之后又以柳木箭伤了它。 其实仔细盘算,龙脉很有可能在很久以前就断了,否则也不会有一口“金缸”坐落在那里。 伏尸躺在龙脉,一动不动,吸取磅礴的风水地气,而水缸真正的作用是压制伏尸。 至于车螯在缸内修炼,按照风水中的《金锁玉关》说法,属于“死碓头”,代表上面的要借运下面的。 不管是曾经的大清龙气,还是白狼山的风水宝地,这一切恐怕都被车螯据为己有。 至于是舒阳尘盗取人皮袈裟,还是三眼狐狸引走五狄达摩,甚至胡辛炎把我束缚在小黑屋,说到底还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都是各怀心思,却又吃了各自的苦果。 奔跑的途中,李招娣化身白毛僵尸,撕扯下来一块儿车螯血肉,几口便吞了下去,然后她速度特别快,锋利的爪子撕开车螯七寸,剜出一个碗口大小的苦胆,神情兴奋,一口把它吞到腹中。 顿时间,那白毛僵尸身上血光大盛,她扭过头,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李招娣的两只眼睛透着幽幽红光,她獠牙外凸,看起来格外地凶狠。 不过,她可能运气不好,先不说我自己,单说五狄达摩堪称当世不二奇人,连天师府清朝尸傀都能硬抗,何况这仅长出白毛的僵尸了。 我们俩也不惯着她,继续追,可李招娣竟出乎意料没有逃跑,而是突然瘫软在地,身体止不住地抽搐,我们俩还很意外,可等赶过去已经太迟了。 一条仅比大拇指长出一寸左右的花斑蛇,自李招娣的鼻孔眼里钻出来,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花斑蛇的离去,李招娣也成了一堆腐烂的臭肉,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和五狄达摩被一条蛇给玩了。 茫茫人海,寻一个人尚且困难,何况一条盗取大清龙气,包括夺走车螯全部修为的花斑蛇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吃了苍蝇粑粑一样的难受。 龙脉被破,没有车螯镇守,没有了水缸镇压,大地的龙气在一瞬间倾泻而出,至于后续的问题,尚且还不得而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身上有了一条金线,这是车螯夺体时被五狄达摩留下的龙筋。 谁知我们在回去的途中,一座破旧的关帝庙赫然出现在眼前,说是庙,实际上是用木板简易搭建的小房子,关老爷的神像在小房子里面,周围还摆着一些供品。 偏偏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然降下,穿过关帝庙直接砸在神像旁边。 我和五狄达摩急匆匆赶过去,结果到了才发现,花斑蛇竟被雷给劈死了,地面仅有一具蛇皮。 我和五狄达摩对视一眼,又回头看看关帝庙,这...李招娣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重新建立庙宇,偏偏有人把曾经的关帝像拼接好,搬到废墟,支了个棚子,就算是一间小庙。 我看看死去的尸体,再看看关帝神像那把青龙刀,刀尖儿上有着一抹殷红,分明是刚刚斩了妖怪。 如此一幕,还真是应了那句“人从巧计夸伶俐,天自从容定主张。”这世上,注定是人算不如天算,任凭你机关算尽,仍难逃天网恢恢。 花斑蛇没有化为灰烬,足以证明它的不凡之处,我将蛇皮捡起来收好。 此时,参与太岁神点卯的所有妖怪,已经尽数杀净。 可我的心却始终悬着,因为林茹还在胡辛炎的手中,那个龟儿子,不知道会不会对林茹不利。 我把情况和五狄达摩说了说,第一时间去郝大宝家里借摩托车,带着五狄达摩,一路“突突突”离开了村子,奔往市里。 出村的路上,看到前方迎面来了一辆独轮车。 对方是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汉,他将我们拦住。 看到车上盖着一层草席,十分古怪,而老汉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黄牙,继续道:“见过陈师傅,见过五狄大师,我老黄是来这儿收尸的。” 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一口说出我的身份,确实很意外。 于是我问他是谁? 老汉鞠了个躬,客气道:“我家主人说了,太岁神没能出世,是他自己命不好,花斑蛟想借车螯渡劫走蛟,碰到斩蛟的关公,也是它命不好,只要您把花斑蛟的尸体和那赑屃眼珠子都交出来,你女朋友的小命,我们便不动她,何况主人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也不缺她一个..。” 第四百一十七章 扁担戏 老汉虽说表现得十分谦卑,但眼神里,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 如果他是邪祟,能从容面对五狄达摩,倒是十分出乎意料。 他咧着嘴,似乎在等待我们的答复,夜幕下那两颗黄铮铮的大板牙格外扎眼。 我眉头微皱,“你家主人可是胡辛炎?” 老汉没有反驳,淡定道:“主人说了,陈师傅能魂、骨、筋三者合一,此乃天下罕见,若华夏有一天容不下你,天渎会给你一处容身之地。” 总感觉对方似乎有着某种弦外之音,好端端地,为什么华夏不能容我?之前龙门出面劝我放弃插手太岁神点卯,我才察觉胡辛炎的身份不同寻常,当初单无涯还说他是胡扬的后人,可胡扬只是一只贪生怕死的大公鸡。 胡辛炎在小黑屋施法人皮纸与我交谈,光这种手段,就不是寻常人能用的。 这时五狄达摩冷冷道:“回去告诉那个老混蛋,我身子骨硬朗得很,他要敢再出来,我还会敲碎他的骨头。” 老汉只是笑笑,然后转头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花斑蛟尸,和赑珠,都要给他。 这两样东西虽说是至宝,比起人命来讲,依然是微不足道。 将蛇皮丢过去,然后我又向五狄达摩索要赑珠,他本是出家人,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没有太过在意,自然也给了老汉。 老汉感激说一声“谢谢”,遂在独轮车上取下一盏灯笼,点了白蜡放在灯笼里,交到我的手中,说:“把这个拿着,往西边十五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有座坟,你女朋友被埋在里面,灯在人在,灯熄人亡。” 听他说完我当时都懵了,一把揪住他衣领,怒道:“我次奥你大爷,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倘若继续耽搁,你可能就来不及了。”老汉笑道。 玛德,算你狠! 我恨不得立刻就宰了他,可救人如救火,实在是耽搁不得。 抢过灯笼,我泄愤般用力推开老头,看着对方一个踉跄,身体碰到独轮车,导致车子转了几圈,盖在上面的草席缓缓滑落。 正巧看到车上装着的正是三眼狐狸的尸体,她死不瞑目正瞪着三只眼,李招娣的尸体就在她的一边,最角落那里还堆着金灿灿的骨头,很像是龙脉里喷出来的伏尸,这几具尸骨残骸压在舒阳尘白花花的尸体上边。 老汉见我怔在原地,还不忘指指天,似乎是在告诉我时间的紧迫。 我当真是心急如火,实在是无心纠缠,快速向老汉说的方向狂奔而去。 五狄达摩刚想跟过来,却被那老汉叫住,可当前我也管不了那多,借着灯笼的火光辨别方向。 也不知道这灯笼到底哪里稀奇,竟能牵涉林茹的生死大事。 且说,我下了主干道,穿过一片苞米地,往前三里地是一处泥泞的水洼,这边刚绕过去,黑灯瞎火地就看见小路当中有一个人。 对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马褂,身前摆着一个缩小版的舞台。 虽说仅到男子的腰部,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单说四梁八柱撑起的小屋子,四周是刷着红漆,中间用黄绒布做地毯,当真是“朱栏绣幌,华丽透皇”,而两侧的灯笼架上分别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照得小舞台光彩夺目,后方围着书画屏集,左右两侧供弦板先生座位摆着扎纸人。 至于那男子站在小舞台的后边,上半身露在外边,气定神闲,稳若泰山,有烛火做灯,照出对方的面孔,此人满脸的疙瘩,坑坑洼洼,大酒糟鼻子,外翻嘴,还凸起一对龅牙,两只招风耳红得发亮,细小的眼睛更是闪着精光,黑灯瞎火的,就算他不是鬼,光凭这份长相,也得被人当作鬼。 此人我倒是没见过,可看向一旁的扁担,还有装扮的这一身行头,倒很像表演木偶戏的先生。 木偶戏古称傀儡戏,始于商周,兴于唐宋,在民国时期的旧社会被称为“扁担戏”,那可是老百姓少数能找到的娱乐方式,过去的年月,哪有手机和电视,小孩子在外闲逛,要是撞见这么一位挑着扁担的老头,宁愿三顿饭不吃,也得坐下来把戏看完。 荒郊野外撞见了这么一位专门演“扁担戏”的先生,我也特别意外。 “见过陈师傅,老朽姓白,名维棠,乃是一位表演扁担戏的师父,今日拦路,也是想为陈师傅表演一番,还请陈师傅过目。” 他说话倒是客气,可我现在哪有心思啊,再说了,这黑灯瞎火半夜拦路,必然是非奸即盗啊。 我语气不善:“你是那大黄牙派来拦路的人?” “回陈师傅的话,我与陈师傅所言之人并不熟悉,得知陈师傅得金龙之魂、骨、筋,假以时日,必腾云跃过龙门,成就一番霸业,今日特来献一出戏。” 他双眼闪过一道精光,光看他的面相,神似豺狼,眼神细小,瞳孔更如小米粒似的,这样的人心思歹毒,而他脸上长满了业障纹,足以证明,此人在四十岁之前,必是该千刀万剐的歹毒之人。 以他孱弱之躯,拦我恐怕还差了许多。 我心思一横,心想甭管他是在哪得知我必经之路,今日我就要离开,且看他如何作怪,老子一拳头给他撂倒,一了百了。 我说:“你若拦我,今日我便砸了你的木偶摊!” 待我大步走向前之时,白维棠笑道:“陈师傅且慢,您看看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白维棠拍拍一旁的木箱子,在里面轻轻一拽,拿出六个牌位,继续道:“这上面有五个小孩子八字,若陈师父肯听在下简单唱出戏,我便把他们放了。” 他怕我不信,用手一挥,木制的牌位竟向下滴血,随即夜幕中传来一阵阵的啼哭声。 我气得耳根子发烫,好不容易在白狼山出来,结果胡辛炎告诉我林茹被埋在土里,倘若我再不及时去救她岂不是有危险。 如今被白维棠威胁,道家方术神鬼莫测,被困牌位乃是小孩子三魂中的“爽灵”,我的内心充满着纠结,倘若林茹也在的话,她那么善良,一定也会留下来救人吧。 于是我咬着牙,坐在小马扎上,恶狠狠道:“唱,唱完了不放人,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那白维棠钻入舞台,以囊布罩住自身,肩膀一晃,一个半尺高的小木偶出现在舞台上。 此时白维棠鸣鼓敲锣,开嗓子嘹亮,唱的词儿也是曲折回环,字正腔圆,能透过十里之外,惹得群鸦乱飞,虫鸟不叫,他敲得锣鼓震天,舞台上木偶的是活灵活现。 他唱的词儿多少有点荤段子,很像旧社会青楼里的评弹,把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唱得详之又详,让人如临其境,难免有些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心火上升,天灵盖也紧跟着冒出一股热乎气儿。 脑海里莫名浮现没穿衣服的女孩,搔首弄姿,甚至对我摆出重重诱惑的姿势。 我意识到,这王八蛋要散我的阳气,于是轻咬了一下舌尖,脑海顿时一片清明,眼前的一幕看到五个小鬼趴在我身体躯干,企图喝我的精血。 于是我默念金光咒,身体散发出降魔金光,驱散了小鬼,与此同时我猛地起身,抬起脚就踹向舞台,掀翻了木偶。 我当即怒斥道:“甭跟我俩水豆腐搭桥——枉费心机,明人不说暗话,在这儿拦路你有什么目的,趁早给爷爷让开,若是耽搁我的大事,非得把你舌头揪下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肉傀 那白维棠向后退了一步,也不激恼,客气道:“陈师父,您先别急啊,瞧您身强力壮,精气神儿足得很,小的也是想讨一杯精血,尝尝新鲜,若您不答应,我出钱怎么样?” 提到“出钱”二字,白维棠脸色竟在一瞬间显得特别难看。 我只淡定回了他一个字,“滚!” 动手就要打他,那白维棠频频后退,笑着说:“陈师父,您别这么大的火气,我们唱戏的是下九流,比不了您金贵,可您也得救死扶伤不是?想我白维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而今小儿体质孱弱,总是闹肚子,您老大发慈悲,赏我几滴精血,也算是活菩萨转世。” 我们两个一追一躲,他使的几招看似平常,实则暗含着深厚功底,尤其我手里拎着灯笼,也不敢太过于激进。 对方虽说纠缠不放,可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之前是被他骗了,还以为这王八蛋会杀害五个小孩,原来那五个牌位都是他自个儿养的小鬼,再说了,一个唱扁担戏的,会点下三滥的养鬼术,能怎么样? 这时对方继续说:“陈师父,我看您的灯笼上有一缕阴魂,若我吹灭了它,恐怕这魂就散了。” “你敢!”我心里一惊,瞪起眼睛。 “息怒啊,论武力,我一个唱戏的哪是您对手,这样吧,咱俩武得不行,来文斗,您看如何?” 白维棠就像那厕所里的苍蝇,你拿他没辙,叮屁股虽说不起疙瘩,偏偏惹人烦躁。 说实在,就他那两下子还跟我拽文弄墨?好歹我也是当年高考上一本线的,虽说没去读书,底子还在。 结果白维棠也忒他妈不要脸了,竟然要和我比唱戏,我哪会这个啊,小时候最多见过跳大神的唱“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这种请神儿的唱词,结果,他要和我比试梆子腔,还说能引来乌鸦飞舞,野兽齐鸣。 我让他快滚犊子吧,咱咋不比一比奇门遁甲,以草石布局摆阵破阵?非得找他擅长的,隔行如隔山,耍无赖都没有这么玩儿的。 白维棠继续说:“文的您不行,武的我不行,要我看啊,今儿我就给您演一段肉傀绝活,只要您扛得住我三声大叫,还能站这儿不动,就算我输,不仅不再纠缠您,还告诉您这灯笼里的魂儿,该去哪..。” 肉傀儡的习俗主要源于北方“闹灶火”的习俗,我以前听老爷子讲故事,说过旧社会奉天城里的八大绝活,肉傀算是其中之一,而过去方城有八大城门,每个一个城门附近都会有个奇人。 耍得好的肉傀,能模仿豺狼虎豹声音,方圆几十里外,皆无其他野兽胆敢踏入领地。 我本以为传说只是传说,可来荒岗子以后降服岳睛龙蟾,借杜四海的铜锣,他就算一个。 若论起来的话,易斋扎纸铺的神秘老板,他一手神鬼莫测的仿制手艺应该也算一个奇人。 听白维棠的一番话,肉傀这种绝活居然也有人懂,我恍然意识到,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艺其实并没有断掉。 传说肉傀与闹灶火,都是源于古代时期,我们的祖先生活艰难,经常要提防野兽祸害庄稼,吃人。 有人发现,只要模仿猛兽的声音,就可以吓退一些侵入领地的野兽。 最初有巫师从小开始选一批人,做肉傀,学习猛兽的声音,长大以后帮助抵御野兽。 经过年复一年,老百姓发现可以锣、镲、鼓、笛等乐器,这种肉傀方才被表演形式的舞蹈所替代。而模仿野兽声音,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俗,尤其正月十五那天,大街小巷,吹吹打打,闹得更厉害。 那白维棠说干就干,躬着身子,脸上青筋凸起,面目狰狞,当即就给我来了一个“狮虎之音”,声音在他的嗓子眼喷出来,堪比震天雷,我大脑发昏,胸口一阵憋屈,竟流淌出了鼻血。 一声狮虎音过后,转过头来,白维棠又学出了“百鸟朝凤”,声音尖锐,如同改锥划着玻璃,“吱吱”的声音让心口酥麻,好似有人用刀割我的心肝。 我自知这是中计了,这肉傀早有准备,一声惊魂,二声伤神,若是再吼出第三声,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仔细一瞧,白维棠每次仿百兽音之时,总会摸摸他手指上的扳指,扳指是骨头做的,被盘的包浆,光滑的表面有一处凸起,那里被雕刻鬼头,邪气森森,米粒儿大小的鬼眼都能摄人心魄。 最主要他声音很长,气力特别足,一嗓子能吊死个人。 眼看就是最后一声了,白维棠拍打了一下手掌,肩膀一晃,被我踹散的木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但见木偶手舞足蹈,四周若隐若现的小鬼,神色贪婪。 白维棠没紧接着吼出第三声,自信道:“肉傀百兽惊山林,一声狮虎百兽退,二声凤鸣迫鸟归,三声鬼笑惊乾坤,退万鬼,斩千邪,陈师傅若是现在认输,老老实实拿出五滴精血,在下定奉上五根金条,转身就走。” 我勉强站在原地不动,看了眼手里的灯笼,火苗虽说微弱,时间上却来得及,于是我说:“有屁快放,老子地府阴帅,还怕你一声鬼哭?” “既然这样,陈师傅,咱最后可就不给您留面子了,瞧好吧。”说罢,白维棠搓动扳指,深吸了一大口气,脸上顿时挂满了浓毛,他吸的气非常长,竟有一种阴风吹过的感觉,又在他的周围形成一道旋风。 其实也没想过他施法会如此诡异,现在我就算是想走,也是动不了。 心说是上了当,进又不得进,退又退不出,处境两难。 偏偏在他吼出声音的一瞬间,突然响了一声“脆锣”,那真叫一个清脆悦耳,声动梁尘。随着锣声横插了一杠子,白维棠的“鬼哭”居然被破。 我顺着锣声方向看去,来者竟是杜四海,他穿着大背心,一手拎着锣鼓,站在我不远处,他指着白维棠说:“你个臭傻逼,多大的能耐还想要精血,也不怕压死你!” “你你..杜四海,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维棠吃瘪道。 杜四海说:“怎么没关系,这小伙子我看他舒服,看你不爽,再不滚,信不信我震死你!” 他象征性举起阴阳槌,气得白维棠有苦说不出,指着他连连道:“好好,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第四百一十九章 流星锤 杜四海一手提着奉天锣,一手拎着阴阳槌,小跑赶过来,上下打量我一圈,确认我没什么事之后,他连说了几声“好”,他能突然来救我,这的确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了一眼灯笼,万幸的是还没熄灭,于是我恭敬道:“多谢仗义相助,待我救了人之后,回去一定好好感谢您。” 现在救人心切,真是一刻都不想多留,转头就要走,杜四海忽然说:“且慢,年纪大了吃饱了胃胀,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虽说挺意外的,可有个帮手总归是好事。 谢过了杜四海,继续向西边前行,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始终牵动着我的心情。 趁着赶路的途中,我问起杜四海,那白维棠到底是谁?干嘛要半路阻截我?其实,也是试探他是怎么知道我会经过此地。 杜四海说:“你小子看没看过西游记?”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这个年纪,你可以不知道老美总统是谁,但一定知道唐僧有几个徒弟。 他继续说:“知道就行了,今日天有奇象,乃紫微奔月之兆,恰恰又是你魂、骨、筋齐聚,如今血脉与大地相容,承载北方气运,由于你根基不稳,心头尚有五滴精血没有与自身相容,这玩意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宝物。” “我的血这么值钱?”我惊讶道。 “你以为呢?妖精吃了可脱胎换骨,术士吃了能增20年阳寿,若是五滴都滴在祖先坟头,能发二百七十六年的富贵,当然,只能发财,当不了官儿,这是清朝龙脉的余脉,打个比方,你小子就是行走中的金山银山。” 总感觉他的眼神就像盯着待宰的小肥羊,我们穿过小树林,我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潜藏的杀机,貌似还不只是一个。 结果杜四海拎着锣走到最前面,连敲了几下,吆喝道:“南来北往的,都让一让,若是各位豪杰有不认识我的,回家找爷爷奶奶打听打听我杜四海是谁,要是爷爷奶奶都死了,就问问爹妈,爹妈如果也死了,那就问问叔叔伯伯!” 我一阵汗颜,真没想到,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威胁人的。 杜四海一边敲着锣,一边在前面开路,我们走着走着,小路前站着一位五短身材的汉子,对方梳着寸头,倭瓜大的脸盘长着一双三角眼,体格健硕,上身穿着乳白色的布衣短褂,左手臂膀系着一根红棉绳,肩上还扛着彩绳,见到我们的时候,双手抱拳,说道:“见过四爷,我李大锤没爷爷没奶奶,没爹没妈,一个叔叔是哑巴,一个伯伯是傻子,现在光棍一个,咱爷们是直性子,灯不挑不亮,钟不敲不响,我李大锤直说了吧,咱就是想尝尝有钱人啥滋味儿,特来想讨一滴血。” 李大锤这身装扮,一看就像街头打把式卖艺的,满脸的穷酸相,皮不包骨,眼露四白,活脱脱就是短命相。 杜四海指着鼻子骂道:“自己多大的腚坐多大的椅子,你们老李家往上数六代,有五代是要饭的,当初你老爹就是因为贪财死的,到了你这辈子还执迷不悟吗!” “瞧您说的这番话我可不赞同,大泽乡陈胜吴广起义就有篝火狐鸣,鱼腹丹书之兆,这王侯将相尚且宁有种乎?我李大锤,凭啥就不能当个有钱人?” 说罢,李大锤当即肩膀一晃,身上扛着的那一节绳索顺势飞上天空,他手舞流星锤,只见一片寒光,“呼呼”刮起的阴风,吹得飞沙走石,落叶纷纷。 “舞流星”早些年是街头卖艺绝活之一,卖艺者用一根长绳,两端各系一个圆圈,圈中套着玻璃碗,碗内盛水叫水流星,表演翻、滚、蹬、抛、接等动作,且使碗内滴水不漏,引起围观喝彩。 火流星则换成火炭,两端各系铁丝络,内装火炭,持绳舞动起来,火花四溅,犹如万点流星。 李大锤的确有一门绝活,他使出的水火流星,一边是水,一边是火,什么“旱鸭浮水”、“九曲连环”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按道理这李大锤长得五大三粗,虽有一肩膀子力气,无非也是个街头卖艺之人,结果我发现他身上的能耐可真不少,水火流星锤厉害在于一个刚柔并济,劲儿使小了,火炭甩不出流星,劲儿大了,水流星容易翻盆。 他不仅用手耍着流星锤,时而还能用头,时而用脚,水火流星舞动莲花,他喊了一声“二龙戏珠”,流星锤在空中转圈,“火头”和“水头”竟向同一个方向,眼看落地之时,李大锤来了个海底捞月,大喝一声:“这一招叫苏秦背剑,瞧好了吧!” 此话刚落,那把流星锤竟在飞速旋转中,立在李大锤的背后,同一时间我就感觉到一会儿阴风刺骨,一会儿燥热难耐,耳畔吹起阴风,眼前更是卷起万丈狂沙。 杜四海提着锣,显得无比淡定,他告诉我,李大锤的爷爷曾在小河沿卖艺讨饭,人送外号李流星,擅长风火锤,舞起来虎虎生风,什么难的动作都能做得出来,最牛的一次,因听到周围人喝彩起哄,顿时来了兴致,当场表演一个“流星赶月”,结果不小心把一位军官的天灵盖打碎了,转头就被军阀抓去枪毙。 李大锤的爹继承家业,继续走街卖艺,因为贪财好色,趁着去人家演戏的时候,溜到内宅偷东西,见人家姨太太长得漂亮,把灯火一吹,冒充起这家男主人和女主人行房,事儿到一半,让人家撞破,召集家丁当场就给沉井里溺死了。 到了李大锤这辈,继承祖上的手艺,因为管制不让随便卖艺,他就去扛沙包,机缘巧合加入一伙“傩剧团”,这么多年,一直专门去大户人家的祖坟,给鬼演戏。 我们这边刚撵走了扁担戏白维棠,又撞上水火流星锤李大锤,我手里拎着灯,不敢大开大合与他交手,好在杜四海也在,单说李大锤的舞动的水火流星,红彤彤的火炭在他手里就像个火球似的,随着他脚踏地,双肩抖动,水火相济,当时就掀起一道阴风。 第二锤,更是忽上忽下,杀机凛凛,如那长坂坡单枪匹马的赵子龙,无人可敌。李大锤大声道:“水火流星震荡百万天兵,一锤砸断凌霄殿,二锤震荡地府惊,三锤能让水倒流,四锤震碎不周山...” 念一句变一招,我和杜四海被呼啸阴风吹得退开数步,瞧见灯笼里的火苗缩短,真让我心神大惊,李大锤面露狞笑,“陈师傅,等会儿砸死你,我挖了你的心,也一样能发富贵!” 李大锤把水火流星扔到天上,火炭倾盆而下,遍布头顶一片红彤彤,再看水流星倒下的倾盆冷水,水刚落在地上,立刻蒸腾起淡淡雾气,这雾气有着一股怪味儿,闻起来竟然头疼难忍。 眼看要被天火灌顶,我们相距十几米,动手已经来不及了,却在等死之时,杜四海将奉锣朝天,一锤子砸下去,声音激荡,打散天火,可谁知那天的火竟有再度重聚的势头。 我也没想到这位不起眼的李大锤会有如此本事,继续等死也不是个事儿,当我摸向北斗剑符之际,杜四海突然将铁胆在胃里吐了出来,然后用力一丢,不偏不倚,铁胆砸在李大锤的脑门。 “咣当”一声,李大锤被打了个趔趄,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天火突然转了方向,把李大锤照在其中,烈火灼身,疼得李大锤嗷嗷直叫,连流星锤也顾不得了,掉头就跑。 杜四海走过去,捡起铁胆,用袖子擦了擦,笑着说:“他爷爷都不是我对手,这小兔崽子还想在我面前耍横,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第四百二十章 紫薇讳 接连收拾了扁担戏白维棠、流星锤李大锤,我们继续往西边赶路,夜色朦胧,荒坟土丘之间,频频有狐影掠过,搞得我心烦意乱,杜四海告诉我别着急,这是想来偷精血的魑魅魍魉,有他在,不用害怕。 其实,害怕倒不至于,只是烛火越来越小,到现在只剩下一根蜡头,保不准什么时候熄灭。 有杜四海在前面带路,直到出了小树林,看到老汉所说的那棵老槐树旁荒废的老坟,方才舒缓了口气。 时间还来得及,我匆匆跑过去徒手挖坟。 坟土是刚翻过的,底下很松软,可饶是如此,我的指甲盖很快就挖劈了,十指连心啊,每一次挖土都是那种钻心的疼痛。 好在我终于挖开了棺材板,可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撬开,于是我回头道:“把你阴阳槌借我用用。” “这是我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你用它撬棺材?”杜四海特别抗拒。 “借我用用,回去给你两万块钱!”我急切道。 “那...你轻点。”杜四海一阵纠结,转头还是丢给我,嘱咐道:“你可千万别给我整坏了。” 当即我拿着阴阳槌顺着棺材缝开始撬,可撬了几下,忽然,棺材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符文,杜四海顿时大惊,急忙拉了我一下,睁大眼睛道:“别动,这他娘的是神霄派以“紫薇讳”做阵眼布置的玉亟雷箓。” 这种阵法我从未见过,说起来麻衣和神霄派是两种修行方式。 追溯源头,道家只有全真和正一两派传承,后来天师道张道陵总领天下道事,之后延伸出许多分支,形成最著名的三山符箓,分别茅山上清箓,阁皂山灵宝箓,龙虎山正一箓。 而“神霄”之名,来源于《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也属于三山符箓灵宝箓分支之一,只不过门派以攻击性最强著称,久而久之名声大噪。 麻衣派则是麻衣道人所创,祖师先出家为僧,后还俗入了道门,创下麻衣派,与宿土、众阁、全真、茅山并列齐名。 可擅长的方向有所不同,对于“雷箓”我只了解很小的一部分。 但看到“紫薇讳”的时候,我的确很惊讶,道家符箓是独立于主流的文字载体,而古代帝王、天上的神仙忌讳被直呼其名,皆用“讳”来代替,紫薇讳代替的便是道教“四御”之一的紫薇大帝。 对方若是把这个道家文字写在棺材上,可是会让棺材里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啊。 我问杜四海,这是怎么回事?他目露沉思,皱起眉头,缓缓道:“有人要害你,这是紫薇讳,专斩世间邪祟,棺材里被封了某些极阴之物,以神霄派御使雷霆的手段,你若打开棺材,就会被雷劈死。” 我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林茹是天渎的人抓走的,神霄派难道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吗? 杜四海怕我不信,又说:“你之前刚夺了龙筋,血脉乃是天下至阳之物,棺材内封住的阴气,一旦打开,阴阳交汇,会引来玉亟雷,震的你魂飞魄散。” 我在东瀛化身妖龙,曾杀了当时的掌门王震霆,之前五狄达摩帮我接了王霄云的追杀,可对方实在是阴啊,竟然会在林茹身边做手脚。 无论这件事,成与不成,他们都赢了。 我若不救林茹,苟且偷生活下来,从今以后道心破裂,注定只是凡夫俗子,堕入心魔障碍,活不了几年,恐怕就会被灾风灭杀。但一旦开棺,阴气夺体,神雷落下,依然会是魂飞魄散的局面。 看着渐渐熄灭的蜡烛,我的心口无比难受,气血一时间上涌,竟憋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我半跪在地下,望着棺材深吸了口气,回头道:“帮我救她,我把全部身家都给你。” “就算有钱,我也得有命花啊,很显然,这棺材谁开谁死,我也没辙。”杜四海叹了口气,他将铁胆放在棺材板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随之乍现,一股磅礴的力量将铁胆弹飞了出去。 硕大的“紫薇讳”散发着金光,十分夺目。 杜四海说:“看见了吗?紫薇讳坐在棺中,四周皆用玉亟雷箓捆缚,棺材里的人好大的阴气,莫不是阴骨道体?” 我点点头,这招算计得真是阴啊。 不过,我还是缓缓起身,自幼是在爷爷刻意地安排下,进行着人情冷暖的考验,在有限的人生经历中,身边皆充满着恶意,我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事,偏偏命运却要无数次地捉弄我。 我爱过一个女孩,那是年少时产生淡淡的情愫,年少时冲动的性格,在经历了大风大浪过后,我早已懂得权衡利弊,直到再次遇见你,我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还是那个少年。 再次拿起阴阳槌,杜四海拉了我一下,“你要干什么?千万别冲动!” 我说:“老杜,你觉得我该见死不救吗?” 杜四海有些急躁:“你承载了北方气运,以凡人之躯,返祖化龙,古往今来只有黄帝、大禹等少数圣贤做到了,这可是天运啊!” “若我连她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个屁天运?就算他日一跃龙门,注定也钻到泥地里抬不起头的泥鳅罢了!”话到此处,我狠狠将阴阳槌卡在棺材缝隙,紫薇讳闪烁起夺目金光,玉亟雷箓同样在第一时间将我囚禁在很小的范围。 磅礴的力量将杜四海推了出去,他沉声道:“陈正,你这么做,对得起陈俊生苦苦种下的因果吗!” “老杜,这世间的阴谋诡计最高深的,恐怕只有让人自甘堕入陷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傻,更不是愚蠢,是愿意画地为牢,心愿接受命运的摆弄,如今的我,便恰恰如此!” 我用力一掀,一股阴风自棺中吹出,浓浓黑雾喷涌而出,并在我的四周缭绕不散,玉亟雷符脱离棺材,盘旋在半空,之后又在我的身体周围快速旋转。 借着一股子蛮劲儿,我棺材板彻底掀开,这是我最后一眼看林茹,烛火燃烧着的微弱火苗,脱离灯笼,点在林茹的眉心,她渐渐有了血色,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灾难。 我没有去打扰她,转身向远处狂奔,符文依旧紧追不放。 令人畏惧胆寒的第一道雷極,就在我脱离不到五米时落下。 轰鸣声自脑海中传来,所谓雷極并非闪电劈人,而是天威在脑海中回荡,可以震碎丹田,切断经脉,直至磨灭神魂。 我口吐鲜血,身上的龙鳞若隐若现,那根金色龙筋同时浮现。 这一刻,我甚至能体会妖龙的心境,那是不甘心被命运的摆弄,宁愿被剥掉全身龙鳞,也绝不会低头! 又是连续三声雷極,我的皮肤已经焦糊,衣服炸裂,光着身子在荒郊野外迎风而立。 全身已经麻木了,大脑的意识渐渐涣散,丹田受到损伤,连着龙筋、龙魂皆是勉强支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坚持多久,也许是一分钟,或者十秒钟,关键要看雷極会不会减弱。 很遗憾,我猜错了。 纯阳之躯受阴骨道体的阴气侵蚀,我在老天爷的眼睛里,恐怕就是该千刀万剐的邪魔外道,苍天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我半跪在地上,鲜血渗出皮肤,不知这是第几次雷極,当我准备等死的那一刻,我看到一位提着白纸灯笼,身穿红衣,容貌绝美的女孩奔来,她手里拿着一件金袍,在雷極落下的前夕,将金袍罩在我的身上,闻着女孩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气,似乎那一道雷極并没有落下,女孩蹲下身子,环抱住我的肩膀,温柔道:“不要怕,这次算你又欠我一条命..。” 第四百二十一章 洛依 当被金色长袍罩住的一瞬间,令我绝望的玉亟雷竟再无法伤我分毫,只是之前我的心脉被摧毁,身体更是极度虚弱。 没想来者竟是洛依,她能在这样紧要关头出现救我,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多年未见,她容颜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一身红衣装扮, 我受伤不久,四周茂密的树林,突然窜出一些面生兽毛,体态怪异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是躲在深山老林里修行的山精,一个个目露贪婪,那一副神情,恨不得将我撕碎生吞了。 洛依脸色阴沉,冷冷道:“回去告诉王霄云,五狄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不会这些阴谋诡计,这才被你们得逞,可如今娘娘已经将我许配给他,若有人再敢算计我的夫君,那万寿山的规矩怕是天下人应该清楚。” 说罢,她将我搀扶起来,奔着树林外缓缓走去,只见周围那些魑魅魍魉依然有些不舍。 如果不是洛依在关键时刻相助,我必然会在玉亟雷下粉身碎骨,到那时才真是神仙难救。 待魑魅魍魉散开之后,夜幕上方飞过一道金黄色的符箓,随着符箓化为飞灰,我看到树林里有一伙儿道士转身离去。 我很担心林茹怎么样,但不等我询问,洛依却在我耳边低声道:“放心好了,她没事儿。” “谢..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我的心情。 杜四海也在一旁跟随,我们渐渐出了小树林,看到不远处的公路时,路边竟遇上一个怪人。 此人坐在一张太师椅,身前摆着方桌,上面罩着天蓝色桌布,桌角摆着一盏灯,照亮了四周,能看清楚桌上还摆着扇子、手帕、醒木。 他身穿长马褂,短粗胖的身材,两只胳膊挽起袖口,黑漆漆的夜幕之下,他往那儿一坐,梳着锅盖头,大圆脑袋上毛发稀疏,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身打扮,不是说书的先生,就是讲单口相声的。 杜四海瞧见对方,无奈道:“我说小刚子,你也要向李大锤和白维棠学吗?这小子身上有龙脉,承载一方气运,念在我和你爹特别熟悉,你还是别挡道,免得让这婆娘给你宰了。” 说书先生拱手笑道:“四叔莫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今日我在此撂地说书,全在于昨夜的一场梦。” “做梦你应该看周公解梦,拦什么路,捣什么乱啊。”杜四海说。 说书先生道:“四叔有所不知,这梦乃是神明所托,贤侄无非就是江湖先生罢了,哪里敢违背神明旨意,正所谓鲤鱼带金丝,本是化龙之相,按照月份算,应该出生在谷雨与立夏之际,期间江河水位充足,能使金龙得水气,可如今乃是八月十五,月圆而缺,就算得了水气,也是刺骨阴寒,难成气候。” 说书先生的一番话,的确句句在理,连我都好奇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洛依不满道:“龙运在北,本就是勃发于苦寒之地,区区八月十五,又能如何?” “姑娘此言差矣,若是不忙赶路,不如听在下说一段书,再作打算。”说书先生眼神平静,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 洛依不悦:“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若不能说服于我,必将你斩于此处!” 说书先生只是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纸扇,轻轻一晃,‘哗啦’抖开纸扇子,上写着四大字,杜四海惊讶道:“去他妈的?”他当时就火了,指着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找死,居然用扇子骂我!” 说书先生摇摇扇子,“非也非也,此乃春池嫣韵,不是去他妈的,四叔你可静坐一旁,听我说起这段书!” 醒木敲在桌子上,“啪”的一声脆响,说书先生继续道:“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世上万般之事皆有因果缘由,这荒岗子村几次闹邪,频发灾祸,不仅有金池车螯,更有天生异虫,这一切皆离不开风水二字..。” 老话讲,一命二运三风水,风水说的就是一个“时也”,好比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 古往今来,天下英雄豪杰,皆逃不开一个时也命也运也。 而努尔哈赤迁都沈阳后民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千山、龙岗山、吉林哈达岭皆发源于长白山,三个龙脉的结穴点就是沈阳。 按照风水先生的指点,他在当时城西南角修建娘娘庙,东门里修建弥陀寺;风岭山下修建千佛寺;想用三座庙把龙脉压住,以保王气。 但是,三座庙宇只压住了龙头、龙爪和龙尾,城里的龙脊梁并没被压住。于是龙一拱腰,就要飞腾而去,一直向北飞到浑河北岸。于是只好以四塔七寺镇守城内风水。 四塔围绕成为一个圆形,以实胜寺为核心,构建成为一个自然坛城。 其中,南塔所压制的正是龙脉中属于龙头的位置! 大清朝由强入衰,短短二百多年的历史,却让老百姓承受着天大的屈辱和灾祸,光绪四年,发生“丁戊奇荒”,史无前例的旱灾,一千万人饿死,两千万人流离失所,在那一天,南塔发生震动,有人看到在里面飞出一道金光。 这金光后来便落在了荒岗子村的白狼山上,有懂的人都知道“风水轮流转”,这便是那保佑大清的龙气有了离去之兆,一代王朝气运衰败,自然就会有人取而代之,也许十年,也许是一百年,总有一天白狼山会形成夺天地造化的风水宝地。 钦天监胡家人曾想在大清朝榆树下盗走一条乌鲤,就是放在此处养大,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效朝廷,可当他见到数千万人饿死的惨状,一时间心灰意冷,出家为僧,并在白狼山建立法堂,死后坐化在风水穴眼。 可没想到,他竟是太岁神转世,阴差阳错成了伏尸。后代子孙胡扬,到此想要帮助先祖修行,却因动了贪念,受到命运的捉弄,被迫以造畜之躯苟活世上。 白狼山的龙脉早被胡家人折腾得毁掉,倘若伏尸留在龙穴,虽短期内没有天灾人祸,可一旦伏尸修成神通,将会是更大的祸端。 而今伏尸被杀,觊觎龙脉多年的车螯被雷劫所害,龙脉彻底被毁,陈师傅夺取天大的机缘,只奈何生不逢时,今日乃是八月十五,小路东边叫站笼村,西边是干涸的河道,北边且无路可走,唯有东边却又是断头的路。 龙不得水,如人不得时,若陈师傅上车离开,不出三日,必会突遭横祸而亡,我愿意出一计,可帮助陈师傅摆脱困局..。 第四百二十二章 泰山 听起荒岗子村的前因后果,之所以称“荒”,有伏尸修行,想不荒都难了。 说白了,所有牵扯到荒岗子村的人,都是为了龙穴罢了,尤其“龙穴”对蛇类一些动物的强大吸引力,让天底下常蟒一流,难以抵得住诱惑,就算李招娣,最终也是被白蛇夺了身子。 听完了说书先生一番话,我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他托梦? 当这句话自杜四海口中问出,我们都盯着说书先生,他却摆摆手,感慨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洛依很关心我的身体,他反问说书先生:“既然你说有一计,那便说说看,到底怎么样才能解我夫君的麻烦。” 她左一句夫君,右一句相公,叫得我非常不好意思,本来想解释几句,可不仅身体极度虚弱,再说现在的场合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说书先生扇了扇扇子,感慨道:“泰山乃五岳之首,本是帝王之山,又是天下第二鬼城,自古以来不仅帝王封禅泰山上表功绩,老百姓也可以去泰山求寿,陈师傅已经体生金丝,化龙之相怕是坚持不住太久,而姑娘今日为他穿上九龙袍,虽能解一时的困境,他日脱下来怕也要脱一层皮,若能尽快赶往泰山,倒不是没得救。” 不管怎么样,他的这个提醒好似救命的稻草,洛依凝重道:“这里到泰山,有多远?” 我被玉亟雷震碎心脉,说话也是长气不接下气,可看到洛依能如此焦急,的确使我内心升起感动。 杜四海说:“大概一千多公里,你会开车吗?”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停到路边。 随即张子昂在车上走下来,我记得这位身材健硕的老太监,很久以前还误会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后来才知道张子昂除了没有男人的家伙事儿,在华夏也是响当当的高手。 洛依说:“说书先生,这次多谢你的帮助,他日若有需要,可来万寿山找我。” “多谢小姐,晚辈享小刚,原姓郭,因得罪权贵被摘一个耳朵,所以改姓了享,今日在此拦路,出谋划策,除了受神人托梦,也想求姑娘一件事,助我在京城能有一处落脚。” 说书先生急忙起身,对着洛依躬身下拜。 洛依说:“你救我相公一命,我还三次大愿,若有需要可提着白纸灯笼去万寿山寻我。” 说罢,洛依将纸灯笼丢给了享小刚,再将我搀扶到车旁,一同去了后座。 杜四海见我离去,摇头感慨:“差一点,唉,差一点就成了,这小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由洛依抱着我坐在后座,张子昂负责开车,马不停蹄直奔向泰山,中间我们路过一条干涸的河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顿时感觉到口渴难耐,那种感觉好似有一团火在我的心口燃烧。 说书先生说了北、东、西三条路不通,唯独留了南边。 当然,如果不是说书先生中间拦路,以洛依救我之后,必会第一时间赶回京城。 恐怕到那个时候,我真的就没救了。 至于“泰山”,也称为东岳大帝,排于玉清元宫之第二位,冠五岳之首。 相传为盘古王的第五代孙,它掌握人们的魂魄,主掌世人生死、贵贱和官职,是万物之始成的。 自战国至汉代,泰山始终是君主告成于天的封禅圣地。 同样,老百姓也称泰山为‘泰山北斗’,然而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却又与泰山不谋而合。 张子昂实力不凡,又不惧阳光,而洛依又是珍妃贴身丫鬟,实力同样不是寻常人能够揣摩的。 一路上我越来越渴,身体更是极度缺水,并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就像说书先生说的,鲤鱼化龙无水不可活,若应在四五月份,多雨的季节,能助我一举成功。 可现在,无时无刻都要承受那种蜕骨般的疼痛,全程不休息,开了十多个小时,终于赶到了泰山脚下,此时已经是中午,好在今日天气下着蒙蒙细雨,被细雨浇在身上,顿时舒服多了。 结果张子昂说:“洛依,泰山乃天下第一山,有镇鬼辟邪的作用,你我皆非凡人之躯,如果登上泰山顶端,阴雨弥漫倒还好说,一旦被太阳灼晒,可能娘娘的护体法宝,也不能救你。” 洛依把我背了起来,很淡定让张子昂买票,当时,张子昂只是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等买完了票后,进了山门,洛依坚定道:“洛依自小跟随娘娘身边,从未走出过万寿山,娘娘将我许配给他,那他就是我丈夫。” 我虽然身体疲倦,可意识还是很清晰的,洛依完全秉承了古代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观念。 在古代男婚女嫁,若是换过了婚帖,哪怕没过门也是对方的人,男方若不幸死了,女方仍要守寡三年,倘若改嫁会受到街坊邻里的嘲笑,甚至娘家人都会反对。 那个时候朝廷还出过一个政策,不改嫁的寡妇会得到朝廷的贞节牌坊和生活银两补助,但是如果改嫁了,就成了街坊邻居的茶余笑谈。 她救我,我固然感动,可我还是想劝劝洛依,现在这个世道,早就不兴这个了,别说丈夫死了改嫁的问题,就算是没死,过不下去也是可以离婚的,没必要因为长辈的一番话,搭上自己的幸福啊。 被洛依背起来,张子昂却没有随我们一同入山,他没有避讳,而是直言道:“我虽然不惧怕阳光,可身上仍有邪气未脱,力量越强泰山的排斥感就越强,你虽然也会有压力,比起我会小了很多。” 洛依只是点点头,便坚定不移迈步进了泰山的大门。 我侧过头看向她那几乎已经没有血色的脸,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论今生,还是前世,如果以前她欠我的,那么从今以后将是我欠她的,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我依然是换不起。 而泰山以壮丽著称,眼前的累叠山势,形体厚重,随处可见苍松巨石,云烟岚光的变化,使泰山在庄严肃穆中透露出神秘,一步步迈上登山的台阶,洛依虽是僵尸之躯,可她依然像常人一般,拥有着呼吸,只是身体的温度要比寻常人低了一些。 她在背我上山的路上,因为今日阴雨,登山的路上要少了许多人,我们两个,不乏引起一些路人的驻足观望,更多的人,是替洛依抱打不平。 我感觉到洛依的身体在颤抖,这时我想起了张子昂的话,没错,就是泰山的排斥感! 洛依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可我在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退缩。 常言道,长路无轻担,何况洛依一个被泰山排斥的人了。 渐渐地,她体力不支,四肢发软,与“马大帅”不一样,她流出的汗水不是鲜血,相反还带有着一丝香气,当她全身已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时候,突然,山上迎面走下来两位挑山工,他们眉头紧锁,拦住洛依的去路,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小小僵尸也敢上泰山,真以为泰山奶奶是纸糊得吗!” 第四百二十三章 僵尸道姑 那两位挑山工当即亮出扁担,气势汹汹,我仔细打量着二人,年纪少说也有五十多了,太阳穴微鼓,一双眸子闪烁着精光,手背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的。 泰山作为五岳之首,是天下一等一的洞天福地,若没有人看守,恐怕早就成了妖怪的洞府,所以他们这般隐藏的武者,不是强身健体,更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与燕云十三太保很相似,守护泰山,专门针对妖邪。 当时我已经恢复些许的气力,阴阴细雨浇在身上,已经缓解我之前所承受的痛苦,于是我轻轻地拍拍洛依,“放我下来吧。” 洛依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我虽说虚弱,却不至于一动不动,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让你背着,多不好意思,还是先放我下来。” 在我的坚持下,洛依总算放下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勉强直立起身子,我说:“两位大哥实在是对不住,我叫陈正,是麻衣派掌门,又兼地府阴帅,与泰山有着一定渊源,希望两位大哥给几分薄面,让我们过去。” 两位挑山工上下打量着我,彼此间聊了几句,反问道:“你就是陈正?” 我点点头:“没错,我爷爷陈俊生曾是天师府异姓天师,我是他的后人。” 本以为对方能卖个面子,结果两位挑山工说:“天师府发下通天檄文,告知天下正道,你陈正已经天渎返祖妖人,泰山乃是五岳之首,甭说这位姑娘不能进,你也不行!” 挑山工的话的确让我非常不舒服,自己也曾为了华夏鞠躬尽瘁,怎么好端端却成了天渎妖人,连泰山都不准登? 可由于心脉受损,情绪上的波动,让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洛依搀扶着我说:“还是别和他们废话了,谁拦着,我便杀谁!” 说罢,洛依双眼殷红,在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铃铛,两位挑山工脸色微怒,喊了一声“妖孽,休要撒野。”二人更如猛虎般突然冲下台阶,穿过泰山红门,宛如天兵神将般,势不可当。 洛依始终承受着泰山的排斥力,可她并没有后退,身为万寿山娘娘的贴身丫鬟,一身实力通玄,尤其法宝更是多不胜数,她手中的铃铛叫“四塓摄魂铃”,乃是道家一等一的至宝,摇动之时,可击散八方阴魂。 清脆的铃铛声在泰山回荡,声音萦绕,将落在身上的雨水击散,形成一圈无形的结界。 洛依一手护着我,向后退了数步,当身体站稳之际,铃声越发急促,她大声诵念道:“护明元妃素华金,天英斗魁玄灵神。太乙元君统水兵,蓬莱使者都水霆。” 霎时间,原本阴云弥漫的天空平地一声雷,当盖过铃铛的声音之际,洛依的手并没有停下,铃铛的频率逐渐与雷声相附,两位挑山工面色大变,抡起扁担砸过来。 两根迎面扁担看似平平无奇,随着距离越近,我方才看见这扁担竟是雷击枣所雕刻,上面闪烁着降魔纹理,当头砸下,地面上的积水被气浪掀翻,这要是打在身上,就算不死也得脱下一层皮。 洛依突然咬破手指,指尖流出淡紫色的血液,当她点在了铃铛上,连番的动作让我顿时傻了眼,因为洛依所用,分明就是正统的道家法术。 以僵尸之躯,修行道家术数,除了小时候看过的僵尸道长之外,我还真不记得有能和她相比的,更何况洛依还是个女孩子,岂不成了僵尸道姑。 她脚下浮现八卦太极图,道家铃铛有两个作用,除了驱鬼之外,第二个就是招神。 当扁担砸下,洛依躬起身子,将铃铛至于胸前,大喊道:“火铃将军准上帝律令,玉清命我天灵九章,云飞摄除灾殃,破!” 一道磅礴雷火自脚下冲天而起,两只扁担当场碎裂,洛依连续掐诀道指,将铃铛丢于半空,“一摄三魂七魄,二摄五路阴阳,三摄护法真灵,急急如律令!” 小铃铛在半空竟化作敲钟的声音,三声激荡过后,那两位挑山工好似木头桩子一般,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这份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洛依半跪在地上,几近虚脱,一口接着一口地呕出淡紫色的鲜血,她的脸也在苍老和年轻之间相互转换。 我本想去问问她,可仅踏出半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栽倒在地。 看着洛依的背影,我想不通,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两个非亲非故,就算有娘娘的婚约,但也不至于如此奋不顾身,而这两位挑山工,也只是寻常的守山人罢了。 洛依还要背着我,我拒绝道:“你的伤也很重,我还是自己走吧。” 大恩难报,她越是这样我越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她没有反驳,只是很随和地点点头,坦白讲,我心里真的是非常感动,如果这次我求寿没有成功,那我欠她的恐怕要等着下辈子去还了。 从泰山红门抵达山顶,最后的六千三百六十六个台阶,每走一步,泰山的排斥力都会增加。 洛依始终没有吭声,她搀扶着我一起向前走,我甚至能听见她骨骼发出的脆响声音,足以见得她当前走的每一步都是无比艰难。 不久之后,我身上泛起的鱼鳞,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刺破我的皮肉,说书先生拦路所说的话,正在一点点应验,八月秋雨如刺骨阴寒,虽能化龙,却命不长久。 洛依搀扶着我,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如果上天不准,拿我的命换也可以,你一定不会死。” 不管再怎么着急,路还是需要一步步地走上去。 再怎么辛苦,她也没有停过一次。 没多久,我觉得自己的腿脚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强大的泰山威压,足以让天地间的一切阴邪无处遁形,尤其在古代,古人认为“天以高为尊,地以厚为德”。 “天高不可及于泰山”,于是泰山就成了天的象征,帝王登封泰山,被视为天下太平,国家兴旺的标志。 面对过往游人的驻足观看,洛依却并不在乎,她告诉我,她已经在万寿山阴暗的古墓里待的太久了,出来就想看看世界,娘娘既然将她许配给我,那她就是我的妻子。 她这般偏执,让我无所适从,快到玉皇頂的时候,有一块极特殊的石碑,它高约六米,通体不着一字。 其形制古朴,高大浑厚,我明白现在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玉皇顶前的“无字碑”。 此碑来历神秘,历史上从未给出它是何人所立,亦或者立意何为? 按照泰山祈寿的规矩,她要带着我去玉皇顶求玉皇大帝开恩,整个三界之中,只有他开口,才能扶正阴阳,决断他人生死,像是封禅祭祀,以求天恩降临的这种事的人,非九五之尊不可为。 而我初次化龙,只是应在了八月十五,命不长久,若能求得阳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唯一的结果就是被雷劈死。 我们两个迈着沉重的步伐,早已气喘吁吁,之所以能坚持至今,除了毅力以外,作为修行者强悍的体魄与真气同样起了一定的作用。 强大的执着与毅力,早已让我们忘乎所有,更别提周围的游客,唯独到了无字碑前,却有一个人不得不引起了我的注意。 站在碑前的是一位身穿李宁服饰的年轻女孩儿,她身旁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戴着斗笠,脸上罩着一层灰黑色的纱巾,我能敏锐地感受到这位男子的气息悠长,虽然隔着面纱,他警惕的目光始终盯着我和洛依。 这时女孩缓缓地转过身,我虚弱道:“安培神月?” 第四百二十四章 换寿 当初在东瀛,安培神月为了夺回草雉剑,故意配合我摆了张道离一道儿。 但以我对九菊一派的敌意,大家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利益关系,更何况,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好人。 神月说:“你看起来很虚弱,来泰山是要求寿的吧?” 洛依的目光警惕,我主动道:“放心,我们以前认识。”紧接着,我问她怎么来了? 安培神月却十分惊讶打量着我,虽说身上还穿着金袍,但露在外面四肢此时挂满了鱼鳞,坦白讲,我现在就像是一个身患怪病的患者。 她说:“你的气息越来越弱,还是别耽搁了,多活一秒是一秒,我还要观一会儿无字碑,就不陪你叙旧了。” 安培神月转身之后,那位身材魁梧的男人拦在我与安培神月中间,似乎担心我们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仅仅简单打了个招呼,此时绵绵秋雨已经停了,想起了张子昂所担忧的事情,我真为洛依捏了把冷汗,如果太阳一旦出来,那她岂不是危险了。 结果,安培神月的声音缓缓传来:“可惜了,受到泰山排斥,最后的玉皇顶会将三千业障压在你的身上,先燃烧体液,再是脂肪,之后是精神,最后则是灵魂,如果你继续硬撑,就算是侥幸活下来,灵魂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洛依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坚持要扶着我上山,可我却深知其中的利害,于是用尽力气将她推开,倚靠在台阶,我看了看渐渐散云的天空,说:“你先下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再晚你就来不及了。” 洛依摇摇头,“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送到山顶!” 我焦急说:“你怎么那么犟啊,万一太阳出来,岂不是白白送死。” 结果洛依却说:“我本来就不是活人,还有什么可怕的,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早该入土了。” 洛依说得很洒脱,可我不答应啊,仙道贵生,之前露出一手通玄的道法,足以证明自身不凡的实力,我和她无非只是老一辈安排的婚约,没必要这么较真。 我故作气愤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休了你,这回总行了吧!” “你说的不算,娘娘说了算,娘娘没收回婚约,那你就是我相公。”她挺直了腰板,毫不退缩。 这一番话,直接给我干无语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我也知道和她来硬得不行,于是我说:“这样吧,你既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那就应该听我的话,现在我要你下山,你听不听?你要是不听,那就是违抗夫君的命令。” 洛依的思想非常单纯,被我一番话竟然气哭了,而且,她的眼泪不像马大帅那样鲜红,而是淡淡的紫色,没有给人带来半分妖异的感受。 仅仅几句话的工夫,由于没有雨水的缘故,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感觉到极度虚脱。 洛依没有丝毫废话,架起我就奔着玉皇顶走去,刚迈上台阶,她明显有了一丝停滞,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可洛依还是说:“娘娘的说对,现在世道变了,男人就不能惯着。” 我心里非常无奈,碍于身体上的问题,没有办法反抗,只能被她背着一步一个脚印从山门进入玉皇庙。 扑面而来的烟火很盛,许许多多虔诚的香客们在专心祈祷。 穿过大殿,直到看到玉皇大帝的牌位的一刹那,若想改变生死定论,唯有玉皇大帝金口玉言。 洛依顾不得周围人诧异的眼光,与我一同跪在牌位前,祈求道:“民女洛依,万寿山娘娘身边丫鬟,自幼随父亲学习道术,父亲死后多亏了娘娘收留,如今娘娘将我许配给陈正,夫君化龙失败,正遭受生死劫难,民女洛依愿用自身道行交换!” 她真挚的话语,让我的内心产生一股暖流,我身上披着金袍,蜷缩在地上,听到耳畔的议论声,奄奄一息的样子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洛依的一跪,一拜,祈求上苍时的决然,没有引来任何的嘲笑之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成了常态,彩礼、房子、车子成为了三座大山,世人才会认为不离不弃四个字是多么的可贵。 我爱林茹,这份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可当洛依为了救我,竟然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之时,这对我心灵造成很大的冲击。 她准备第二拜的时候,我拼尽全身力气拦住她,说:“不要这样,我..我不配。” 就在这时,乌云消散,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洛依的皮肤竟浮现出大量的红斑! 不知道她求寿到底有没有成功,当她气息越来越萎靡之际,我居然感觉全身气力正在快速恢复着。 这哪里是什么狗屁求寿,而是一种换运之法。 洛依用生命来替我渡过此次生死劫数。 可我的命,如果是用别人命换来,那我不会接受的! 可是..我何德何能,能让她为了我奉献自己全部的道行。 生死存亡之际,我咬紧牙关,一把拽下北斗镇厄剑! 小小的剑符突然散发黑芒,握住剑符,感受它带来强大的力量,借此我脱下金袍,此时我一手持剑,燃烧自己最后有限的生命,路既然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洛依还想制止我,但被拦住,凝视着玉皇大帝的牌位,我沉声道:“自古以来,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吾乃北斗转世,应天下大劫而生,骨、魂、筋三者融为一体,吾为当世神龙,能平四方天灾,若天下真的有神仙,凭什么要我的命!”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玉皇顶设立千年,又有谁听过玉皇大帝特赦谁的寿命?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 但是,既然说书先生能指引到此处,所有的事情必定有着因果。 我不跪拜,也没有臣服。 就像我体内那条妖龙一般,纵然百孔千疮,也不会屈服。 在泰山之巅,洛依一点点萎靡,我却一点点恢复着。 看着洛依的生机好似流水般渐渐地消失,我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语气说:“若泰山有灵,玉皇有眼,你们听着,我陈正非僧非道,非妖非魔,体内有天渎口中的绝世妖龙,若洛依因我而死,我便拼死也要将妖龙放出来,毁你泰山灵根!” 我丝毫没有吓唬他们,这句话刚落下,我毅然将北斗镇厄剑捅在自己的丹田! 那一刻,我的身体向外弥漫出恐怖的气息! 滔天杀意,在这一刻笼罩在泰山顶峰。 无数的飞鸟走兽四散奔逃,整个泰山封顶的香火,并在同一时间整齐断掉! 妖龙粗重的呼吸再一次浮现耳边,我咬紧牙关,凝视着玉皇牌位,低吼道:“我陈正说话算话,不管你是玉帝还是山神,出来见我!” 第四百二十五章 连心锁 北斗镇厄剑刺入我的丹田,它像是一把钥匙,让那条在我体内的妖龙变得狂躁不安,就像当初在东瀛那般,身体散发出磅礴煞气,若在修行者眼中看来,这些煞气的颜色是鲜红的。 那一瞬间,我又看到那条满身伤痕的妖龙,它在虚无黑暗的空间盘旋,身上的铁链贯穿着妖龙的皮囊,和它比起来,我仿佛虫子一般渺小。 此时此刻,妖龙在虚空中盘旋着身体,当妖龙止住身体,巨大的龙头居高临下,当与我凝视的一刹那,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力量迎面冲来。 我张开双臂,感受着妖龙的力量,这时,听到沧桑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妖龙缓缓道:“吾为龙,把你的身体给我..给我...。” 洛依为了我,来泰山换寿,将毕生修为来替我续命,这样的恩情,我还不起,男人一世,当尽忠孝节义等事,方于人道无愧,立于天地之间,如今我欠洛依一条命,怎能接受这命运的安排,苟且于世上? 倘若我死,你可生,那我的命就给你,只因你我所遇非时,我不能辜负她,且又不能欠你,故一切交给下辈子来偿还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因为心中的释然与超脱生死的境界,之前被龙鳞钻出皮肤的痛楚消失不见,我挺拔了腰板,想起洛依和我跪在玉皇顶上,祈求阳寿时候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可笑。 是啊,泥佛不渡水,木佛不渡火,金佛不渡炉,这一路所见满天神像,连他们自己都度不了,又怎么能救我?这芸芸众生,跪在神佛面前,求的是什么?还不是内心贪婪的欲望。 所以,我不想求他,若我自己无力抗争命运的不公,就算堕入魔道又有何妨! 妖龙巨大的眼眸瞪起,在我黑暗的周围传来滴滴哒哒的声音,当黑色逐渐被驱散,我看到了滔天血海,在血海中有无数的人影挣扎,咆哮,他们企图脱困,却一次次被翻腾的血海所吞没。 随着红色的血液将我围绕的时候,耳边却在这时传来一声叹息,“何必呢。” 仅仅三个字过后,一道寒光划破黑暗,紧接着我看到一只手掌突然出现,他手中有着一道朱砂符,待符咒贴在我的额头,妖龙愤怒不甘的咆哮声渐渐离我远去,而那翻腾的血海同样在眨眼间消失不见,待我的眼睛睁开,发现自己仍然站在玉皇顶。 我眼前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穿着一身蓝袍,鹤骨仙风,一头飘逸的长须垂至胸口,他摇头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姑娘修为纯正,不是山野魍魉,与你有三世的缘分,如果死了,着实可惜了一些。” 说罢,他挥挥手,来了一位香童带着道衣为洛依披上,她虽然昏迷不醒,可身上可怕的红斑却缓慢消退下去。 传说得道高人都会有一双慧眼,能够看破前世今生,当听到他的这番话,我急忙道:“多谢道长搭救。” 老道士摆摆手,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注视着我:“先别忙着谢我,我刚刚看到你体内有一条孽龙。” 泰山作为道家北斗,能在泰山守山之人,道长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能提前封住妖龙磅礴的妖气,这绝对不是寻常之人能做到的。 所以,我并没有丝毫隐瞒,将妖龙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说书先生将我引到泰山,还说化龙劫数唯有泰山可解,如今洛依奄奄一息,在玉皇顶换寿,将全身的修为给我续命,莫非化龙劫数应在了老道士的身上? 我在思索之时,老道士说:“你和她有三世情缘,若你真想救她,可以去前面的石栏门,破开连心锁。” 看了一眼洛依,玉皇顶上的换寿,再到烈日灼伤,她早已没了之前风华绝代的气色风貌,这让我的内心升起愧疚之意。 我走向石栏门,看着密密麻麻的连心锁,如果当中有我与她的连心锁,那很有可能锁住了我的前世今生。(ps:如果锁了连心锁最后还是分手了,最好去还个愿。) 可芸芸众生之中,每个人都是经历一些人,又遇到一些人,错过了一些人,但如果前世缘分很深,今生就一定会相遇的,只不过,时间与环境却又有天大的变数,导致很多人,注定成了有缘无分。 若断开连心锁能把她给我的修为还回去,让洛依活下来,无论多大的后果,我也会坦然接受的。 借着昏暗的光线,我仔仔细细找着那成千上万的连心锁,翻来覆去,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因为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指引。 一遍又一遍仔细地寻找,感受到越发虚弱的洛依,我心急如焚。 虽然老道士的道衣为洛依挡住烈日侵袭,可她绝色容颜已经迟暮沧桑,变成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由太阳西下,再到夜幕降临,直至第二天的日出东方,我始终都没停下过一刻,就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撒在大地,连心锁折射一道刺眼的金光,我激动地奔着那道光芒跑去,发现一枚锈迹斑斑,样式古朴的锁头,静静地藏匿在角落里。 我深吸了口气,如果真的是因为连心锁的存在,结下了一段姻缘,方才导致珍妃娘娘将洛依许配给我,那么我断开这把锁,就代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山顶之上的人群感叹泰山日出的美丽,我则紧握着那把锁头,回头看看不发一言的老道士,最终我再次唤起北斗镇厄剑,深吸了口气,当它化为了三尺青锋之时,回首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洛依。 她背着我,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带我来泰山求寿,六千二百九十三个台阶,每一步的恩情,我都无法去偿还,若有来生相逢之日,不早也不晚,那我定不负你。 我咬紧牙关,将北斗剑狠狠地劈在了连心锁上,‘咔’的一声脆响,连心锁被我打开了。 同一时间,泰山之巅的阳气到达了顶点,旭日东升,整个齐鲁一带的夺天造化的风水,随着黄河玉带东流大海撩起了勃勃生机。 洛依的生机也在一点点地恢复,她换给我的修为,在这一刻,全部又还了回去,我气息萎靡,八月十五化龙之日,寒毒刺骨,使我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当我兴奋的跑过去时,洛依的眉毛正轻轻地动了动,她醒了,她好了,她活过来了。 神月不知何时也站在不远处,感慨道:“还真是一场奇迹啊,泰山,果然不同寻常。” 随着洛依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发出“啊!”的一声尖叫,一巴掌抽过来,我身体虚弱,躲闪不及,被她打得当场吐血,洛依眼神冷酷,冷冷道:“好你个登徒子,竟敢占我的便宜,莫非真是活腻了不成!” 我顿时醒悟过来,每个人相遇、相识、相知都是纠缠着各式各样的因果,好似锁链上的一节又一节的锁扣。 我断了连心锁,斩断与她的缘分,洛依的修为自然也无法换到我的身上,而她..亦同样忘了我..。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个亿 我半蹲在地上,疼痛使我咳嗽了几声,洛依常年跟随珍妃娘娘,似乎也养成霸道的个性。 我收起了自身情绪的波动,淡淡的说了一声‘对不起’,洛依猛地起身,茫然看着泰山四周,她身上的道衣为她挡住灼灼烈日,洛依很迷茫,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醒了。”老道士主动开口。 洛依看到老道士,整整愣了半分钟,紧接着双手抱拳,特别客气,躬身道:“见到吕老先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道士笑笑说:“既然来了,那就是缘分,现在缘分散了,你也该走了。” 洛依点点头,随着老道士命令道童送她下山,她依旧什么也不记得。 我心里要说没有失落感,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注定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红尘碌碌,人来人往,或许做不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无情,但我很清楚自己几经生死辗转,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消散的玉亟雷似乎又一次在我周围凝聚,不知何时落下,取我的性命。 老道士说:“去我那儿坐坐吧。” “多谢道长。” “不必这么客气,麻衣派传承在华山,我这里是泰山,彼此间还是有着渊源的。” 他在前面带路,告诉我叫他“吕先生”、“吕道长”都可以,至于名字,无非只是一个代号,既以出家入道,叫一声先生,是为了学习道家智慧,而叫一声道长,则多是解心疑惑。 跟着他去了山顶宾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间屋子就是他的住所。 吕道长点了一炷香,接着又叫把手给他,他将三根手指搭在我的脉象,我的皮肤表面浮现一道道血红色的痕迹,只是眨眼间退却,过了半晌,他感慨道:“以普通人之躯,融了魂、骨、筋三样罕见的宝物,还有你体内被束缚的妖龙,同样应了华夏龙气,如果不是应在八月十五,你恐怕已经化龙了。” 我叹了口气,告诉吕道长,这一切我心里有数,可事已至此,当务之急还是想着如何解决麻烦。 吕道长继续道:“按照古籍记载,大禹治水时期曾围绕天地人建立九道龙门,关押了九条神龙,后来九龙逃离束缚,消散于天地之间,我在你体内所见,必是其中一条,不过它很暴躁,戾气也很重。” 我心想,被害成那样了,戾气能不重吗?万寿山珍妃娘娘曾告诉过我,“金龙之魂归于大地,义公山录断于人间,九龙门前腾云跃,成凡成仙一念间。” 当前我只是成了金龙之魂,京城风水灾变尚未解决,黄河龙门又成了定时炸弹,而按照前世北斗所交代,我必须找到南斗,才能使九龙归一,化解最终红羊劫数。 可现在,将修为还给了洛依之后,身上所受到的暗疾一涌而发,寒毒入体,我自身尚且难保,更甭提什么应劫之人了。 我叹了口气,这或许就是命吧。 这时,吕道长又说:“我倒是有办法助你安全度过劫数,只是过程或许会很难。” 我苦笑道:“道长,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天底下还有什么难事会比得过我吗?” 吕道长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华夏大劫这些事,对我们这些人来讲,也不算什么秘密,倘若你能重塑龙身,收复九龙,在龙门前一跃,这般济世功德,必会让你化身为仙。” “神仙不神仙能怎样?都说神仙快乐逍遥,可什么是快乐神仙,这件事恐怕到现在也没人带您研究过吧。”我虽说有几分无奈,却依然说道:“但道长放心,我一介凡夫俗子,若真能化解未知红羊大劫,救更多无辜人的性命,活一辈子也算值了。” 吕道长说:“有觉悟是好事儿,可还是得有信心有实力才行,像你这样病怏怏的,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那您说咋办?” 吕道长让我稍等一会儿,转过头打开他的文件柜,在里面给我拿出一个铁制的扁口酒壶,上面还写着“红星”,我心想吕道长果然理解我,知道我身子骨寒,特意来杯老酒暖暖身子,不过,铁器存酒这么多年,味儿肯定不咋好喝。 他把酒壶递给我,说:“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叫功德泉,你虽然化龙成功,可身体的缘故,现在也只是一条病龙罢了,饶是如此,也已经脱离六道因果之中,可龙性本恶,需要以百善压之,功德泉里能帮你积累阴德,使德行化成酒水,喝下去就能缓解寒毒,甚至起到治疗的作用。” “这么厉害?”我打开盖子,把眼睛凑过去一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说:“道长,你不会拿错了吧,这里面还写着生产日期呢。” 吕道长说:“当初我为了掩人耳目,怕被人当四旧给砸了,用了两块肥膘,请铁匠帮我镀上一层铁水,写上这些字也是迫不得已,好在算是保留了下来。” 听他说完我也在沉思其中的“因果”,有人这是佛家的说法,其实道家也讲因果,只是换个说法叫“承负”。 《太平经》说过:“承者为前,负者为后。承者,乃谓先人本承天心而行,小小过失,不自知,用日积久,相聚为多,今后生人,反无辜蒙其过谪,连传被其灾。负者,乃先人负于后生者也。” 翻译过来就是,前人栽树,树没长大人死了,那后人乘凉;前人挖坑,自己没掉进去,后人肯定得掉进去遭殃。 可我现在很尴尬的局面,化龙成功,却是病龙,脱离三界六道,不受因果羁绊,就算做好事积德,也很难形成一种承负关系。 再者身体越来越弱,吕道长赠我的“功德泉”恰恰解决了这个弊端,无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当时栽树,自己就能乘凉。 紧接着,吕道长拿出八卦铜钱为我打了一卦,盯着小半晌,认真道:“你的卦象有点奇特,三年之内,你有一道坎儿。” 想到即将出世的镇元子,我苦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吕道长,他听后也很为难,甚至还说道:“镇元子性格古怪,做事不按章法,若他执意想杀你,你必死无疑。” 本来,我看吕道长实力不凡,想借着“应劫之人”的身份,请他帮个忙,结果人家主动告诉我,他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能插手俗世间的事情。 我怎么感觉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把自己当做神仙了? 待吕道长打过卦象之后,又连续以小六壬为我掐算,看到他古朴的手法,连续变换推演,虽然我也会一些,可只能变换出七十二种推演格局,但吕道长能在短短的时间变出一千零二十四种卦象。 眼看着吕道长的额头滴落豆大的汗珠,整个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突然,他身体抽搐了一下,一张嘴吐出一大口的鲜血,然后虚弱道:“我推算出一件可怕的事情,这是天机,但我拼了折寿修为也要告诉你一些,陈正,你要切记在你化解寒毒之前,一定..一定要..多赚钱,最起码赚一个亿!” 说完最后三个字,万万没想到,修为高深,能以一道符咒封住狂暴妖龙的吕道长,此时竟会一头栽倒在地,他虚弱的模样,就好像丢了半条命似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清角 这恐怕是我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任务,一个亿?我就算抢银行也赚不来啊。 “道长,您醒一醒,什么一个亿?整死我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啊。” 我这边吊着半条命,还得上前去救治他,又掐人中又扇嘴巴子,总算把吕道长抢救过来了。 他双眼缓缓流下两行血泪,脸色特别难看,虚弱道:“贫道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事情,受到因果所伤,差点闪瞎了双眼眼睛,稍后怕是要闭关一段时间,你还是请便吧。” 其实我特别迷茫,要说做好事化解寒毒的事情我倒是理解,可赚钱干什么?我还想再问几句,吕道长面露惊惧:“记住赚钱固然重要,绝对不可违背公序良德,三年之内赚够一个亿,你现在已经化龙成功,只是时辰不对,导致寒毒入侵,但功德泉可以助你续命,除此之外你要小心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心头五滴精血能发滔天富贵,很多人一定会铤而走险。” 吕道长说完这些话,随即便是闭口不言,可我现在非常尴尬,捉鬼、风水、看相这方面我是很行,但赚大钱肯定不行啊。 哪怕我一卦十万,可又有几个人肯愿意花十万块钱算个卦,估计累死我,这辈子也赚不足一个亿啊,何况只给了我三年的时间! 本想谢谢对方,可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摆摆手,身体看起来特别虚弱。 我离开了老道士的居所,缓缓走下泰山,其实“做好事”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挺难的,佛道两家公认的第一奇书,《太上感应》中写道: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坚持,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惨的人了。 归心似箭,离开这么久,洛依虽说林茹得救了,可没亲眼看到,总是觉得不太放心。 原路返回,又一次路过无字碑,安培神月竟然还在盯着石碑看,我奇怪道道:“你一个东瀛阴阳师带着一位妖怪,怎么可以登泰山?” “我买门票了。”她回头笑笑,还举起两张成人票给我看看。 这个回答,让我似乎没有办法去反驳。 她身边高大魁梧的男子主动离我近了一些,模样似乎随时都在保持着警惕。 而我也不由被无字碑所吸引,可当我问她在看什么?安培神月说:“我在悟道。” 我反问:“你不好好待在东瀛,来华夏悟道?” “那有什么,阴阳师源于战国时期五行阴阳家邹衍,我们东瀛第一代阴阳师就是邹衍的徒弟,后来随徐福一同来到东瀛安身立命,之后他将阴阳术传至今天,我爹临死前说,但如果想追究真正的阴阳大道,还是要来华夏取经。”她说的很坦诚,又打了个哈欠,“好烦啊,已经这么久了,我怎么还不能参悟阴阳大道,阿川你帮帮我好不好?” 高大的男子压根就没回神月的话,他看起来非常冷酷。 可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看到无字碑上闪过一团火光,随即石碑上面缓缓浮现出一只鸟的形状,顿时间,我听到一阵悠扬的古琴声,莫名的声音使我有些出神。 不知不觉,我竟已泪流满面,那种心理上的压抑感根本无法用语言诉说,琴声婉转,让我受到声音的感染无法自控,心神更加涣散,身体涌现出一种莫名的疲惫。 这无字碑上究竟是什么?我又为何会听到声音! 正当我精神失守,眼看要挺不住的时候,突然有人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他向后一拽,我脚下一个踉跄,萦绕耳边的琴声随即消失。 “阿弥陀佛,差一点你的魂儿就回不来了。” 五狄达摩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他依然是那副淡定的模样,然而,一旁的神月听到五狄达摩的话,情绪特别激动,连连追问道:“兄弟兄弟,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我在这儿快站了半个月了,什么也没有悟出来,你教教我,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则看了眼五狄达摩,刚刚所经历的事情,虽然短暂,却暗藏着凶险,深吸了口气,我问:“大师,刚刚那到底是什么音乐?” 五狄达摩说:“传说有缘人能在泰山无字碑前,感受当年黄帝留下的音乐,此曲名为《清角》,能感天地鬼神,是黄帝在泰山会合天下鬼神时弹奏的,寻常之人难以窥视其中玄机,相传清角琴声若现,天地会有灾祸发生。” 说完这番话,五狄达摩的目光看向远处,一只白鹤突然飞过眼前,它的出现,让原本祥和的天地在一时间变得电闪雷鸣,可当所有人准备躲避雨水之际,雷电竟然散去,如此奇异的天象,让人不由议论纷纷。 神月在一旁听完,抱着头唉声叹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听到,我要感受天地间极致的悲伤,大阴阳术就差最后一重了,天啊,可我活得很快乐,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悲伤啊。” 在五狄达摩的眼神中,我读懂了一丝凝重,以他的身份地位,能这般模样,倒是让我十分惊讶。 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但我问五狄达摩,林茹现在怎么样了? 他叫我放心,之前的玉亟雷破掉阴骨道体,从今往后,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之躯,不会再被魑魅魍魉所惦记着。 不过,我想起她说自己要出国,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也该回去面对她。 当天我和五狄达摩离开,让我无奈的是安培神月非要跟着,她在我身边纠缠不休,叽叽喳喳不停问我那“清角”到底是什么样的音乐,她可以给我提供古琴,让我帮她演绎一曲。 我无奈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我长这么大,除了会吹口哨,哪里会什么乐器,又上哪给你弹出来?” “我不管我不管,我非要听,我要悲伤,我要哭泣,最好是那种极度的悲伤,否则大阴阳术根本没有办法完美!”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竟然一脸羡慕道:“你运气真好,竟然能感受到悲伤。”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思来想去,我说:“我建议你找个渣男谈恋爱,爱上她,然后被无情地抛弃,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定会让你突破瓶颈!” 没想到,她竟然真听进去了,双手拦住我,认真道:“我看你就挺渣的,试一试,抛弃我。” 我被她搞蒙了,这女孩的脑神经到底怎么长的?于是我十分崩溃送了她一个字,“滚!” 没想到,神月竟然愣了半分钟,然后一脸哭丧,气愤道:“没用啊,我这里一点都不痛,唉,果然是渣男,居然骗我!” 第四百二十八章 茶阵 我再次被她雷到了,感觉这人就是神经病,日后还是要对她敬而远之。 下山之后,我发现张子昂已经带着洛依离开,现在我极度怀疑,洛依被珍妃娘娘派来救我,究竟是不是为了了结自己的因果。 不过,想起她为了我奋不顾身登泰山的样子,我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正好去泰安市的大巴车来了,安培神月跟着我们俩一起上车,刚下车,我们一同进入一家小饭店。 山东作为全国白酒销量第一的大省,老百姓民风彪悍,最讲忠义二字,所以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皇帝,同样,齐鲁大地也是华夏历史中受灾频率最多的省,骨子里养成老百姓天生乐观的性格。 几位大汉互相讲着劝酒令,一边吆喝一边排规矩,大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就算杯里装的是蜜糖,也没这么喝的。 进了包厢,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旁身穿运动装的神月,怎么看也与厨师帽阴阳师不沾边啊。 关于阴阳师,看过东瀛动漫的都知道,他们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 对于人们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并具有支配这些事物的能力。 为了消除天、地、人、鬼之间的矛盾,他们身穿‘猎狩衣’,游走东瀛民间。 战争时期,经常往返于他国超度亡灵。 我在东瀛也与阴阳师交过手,最具特点的招式就是“式神”,根本上此法有些与养小鬼类似,不过小鬼炼制是以人为本,式神却多为精怪。 也有一些阴阳师会修行五行术数,通过某些手段,驾驭五行之力。 我身中寒毒,虽然烈酒不能治本,好在可以缓解身上的痛楚,而五狄达摩是出家人,只吃了一些素斋,感觉他一直都心事重重的,不过,有外人在,我也没多问什么。 出乎我意料的是五狄达摩身为上马杀贼的奇僧,居然对安培神月毫无敌意,尤其两个人还会有些交流。 当我再次说出心里的疑惑,神月在兜里翻出一个证件,丢给我说:“我们家有两个职业,一个是阴阳师,没办法,血脉传承必须得做,第二个就是医生,我是国际红十字会的医生。” 五狄达摩说:“大医精诚的精神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不分国界,若登山者是大医,泰山自然不会有强烈的排斥,倘若是害人庸医,挟技居奇,唯利是图,泰山本是幽冥鬼都,这与送上门没什么区别。” 听了五狄达摩的话,怪不得神月不会受到排斥,原来她是大夫啊。 神月感慨道:“治病救人能怎么样,看到别人受伤我也很难过,可就是无法感受到撕心裂肺的感觉,老爹说过,大喜大悲,大彻大悟,方能修成阴阳术第九重,天啊,来个渣男拯救我吧。” 正好这时服务员进来,五狄达摩很客气,让他帮忙准备一壶茶,待服务员送来前,五狄达摩将圆桌上所有茶杯聚在一起,按照方位,摆了一个阵,接着,面向我的方向置一满杯,左右分开各横列两满杯,他坐的方向,也是一满杯。 一旁的安培神月也很好奇,她疑惑道:“这是干什么?” “与你无关,安心吃你的饭。”五狄达摩说。 神月嘟了个嘴,“好像谁愿意听似的,你们俩聊吧,我吃饱了,阿川咱们出去散散步。”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包厢,仅剩下我和五狄达摩的时候,我还试着问他,要不要有话直接说? 五狄达摩说:“我摆的是苏秦相六国阵,暗含六合之道,你可取一杯,轻饮。” 他直接点名了茶阵,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他表情凝重,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想告诉我。 我按照他的说法,随便选了一杯,饭店的茶叶末子有些塞牙,当试着用舌头剔牙缝时,眼前竟感觉到一阵涣散,再看其余的茶杯,每一杯茶水里都漂浮着一只眼睛,被六只眼睛紧盯着,我的头更是越来越昏沉。 不知道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可五狄达摩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白狼山逃出去的八只小鬼,应了龙脉风水断裂的灾祸,而且他们不会放弃你心头精血,日后一定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可斩杀八鬼,化解龙脉劫数。” 我早料到龙脉被毁之事,一定会引来天灾人祸,没想到最终劫数会应八个小鬼身上。 回想当初,还好我没有上他们的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他继续说:“无字碑乃黄帝所留,凡悟此碑者皆有机缘感召天下精灵,你修为太浅,日后不要再看无字碑,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没这个兴趣,毕竟,我一个大老爷们站在石碑前哭得稀里哗啦,这种事情还是少发生点最好。 突然间,茶杯里浮现出的眼睛闪烁一道道金光,我双目刺痛,紧接着是脑海里一片混沌,耳畔紧随着传来五狄达摩的话。 “我借泰山鬼府之地令你身睡神不睡,虽然你已化龙,可寒毒太深,若无保命绝技,恐怕无法支撑到应劫之日,今日传你达摩绝技,此乃佛门第一武道,非生死攸关,切莫贪恋威能,免得牵动寒毒发作,只要你能领悟一半,便可保性命无忧。” 当我觉得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时,眼前出现五狄达摩施法的英姿。 他一边为我演示着达摩绝技,还一边口述给我讲解。 这些变化包括‘铁臂功’、‘一指金刚法’、‘霸王肘’、‘金钟罩’、‘罗汉功’、‘蜈蚣跳’等等七十二种绝技变化从未停歇,一气呵成,拳拳皆有筋骨雷鸣。 我是天生的金刚骨,因为骨骼完美,那天生练武的奇才,同样金刚骨也会容易夭折,李神婆用一根邪骨头,破了我的死劫,使我无法再像金刚骨对武道那样的天赋。 好在已经化身成龙,将五狄达摩的一招一式都印在脑子里。 不过,我供奉的是麻衣祖师,现在学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也不知道我这样的算不算是叛教啊? 七十二绝技展示过后,五狄达摩又传我《达摩多罗禅经》:流转退住者,度以升进道。修行微妙法,能离退住过。亦灭一切恶,成就诸功德....。 时间过得非常漫长,传道之时,我方才明白,他是借助泰山鬼城,在梦里授我术法。 因为时间是流逝的,谁也改变不了,可梦境不一样,在梦里,你可能一闭眼就是一辈子,只是梦醒以后会发现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现在却不同,我身睡神不睡,处在这样的状态,就可以拉长时间线,尽最大所能,让我记住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双面宝蛋 我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下学习可以事半功倍,但到底能记下多少,那就要看机缘了。 当五狄达摩将《达摩多罗禅经》念诵完毕之后,他继续说:“我已将佛门两大绝技传授与你,若日后遇见那八个小鬼,可直接将其当场击毙,只是有一点你需要切记,佛门法术皆属纯阳之法,在法门未修大成之前,不可沾男女欢愉,否则纯阳必破,禅经会反噬心脉,让你多年修为功亏于溃。” 我在梦里点头应允,五狄达摩所传授与我的东西,好似与义公山录有着许许多多的共同点。 我盘膝而坐,静静地消化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知识。 随着梦里的时间流逝,我一遍又一遍地学起达摩七十二绝技,而多罗心法是禅宗用来入定的绝学,能够无时无刻淬炼自己的经脉,让身体由内而外变得极为强壮,这也是为何五狄达摩能硬抗龙虎山尸傀的缘故。 如果能将七十二绝技融会贯通,一拳一脚将会成为我最强大的力量。 不知不觉我缓缓睁开眼,看着桌上的茶水未凉,人却已经不在了,茫然环顾着四周,原来这一切仅仅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感慨玄术的神奇时,我匆匆离开包厢去找五狄达摩,刚推开门,服务员很客气地跟我说单子已经结过了。 出了饭店大门,不见五狄达摩,唯有安培神月正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双手拄着下巴,还像是在生闷气,一旁的阿川一语不发,守在旁边。 神月看到我,站起身,懊恼道:“大和尚与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五狄大师呢?”我疑惑道。 她给我指了指路边,“刚才有一辆黑色轿车把他接走了,和尚告诉我你喝多了,让我不要打扰,可我记得你不是喝的茶水吗,怎么也会醉人啊?” 听她说完,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五狄达摩不辞而别,却在离开前竟将一身绝技传给我,包括泰山之上吕道长为我打卦,后来因看破天机导致差一点瞎眼,都让我很难不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神月不停地追着问,如何能演奏出“清角”——那首天地间最悲哀的曲子,可我真的不会,她又不想放弃,非得缠着我问个明白。 和女人讲道理根本行不通,尤其她这样固执的人,我说什么她又不听,迫于无奈,只好偷偷借着尿遁之法逃走,在泰安市与她分道扬镳。 此时我早已归心似箭,坐上回沈城的车,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喜悦吧,谈不上,毕竟林茹说她考上欧洲大学了。 说不高兴也不对,她阴骨道体得以被玉亟雷化解,未来不仅可以寿终正寝,天下奇人术士也不会再将她当作肥肉一般。 带着种种复杂的心情,踏上回去的列车,到沈城已经是深夜了,我孤身一人回到阅微堂,将青龙图挂好之后,供上一杯清水、一炷香,又给祖师爷上了三炷香,我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对我来讲,这世上最大的笑话,可能就是“算人不算己”,纵然有千般术法,可自己活得却十分悲哀,不仅要生、老、病、死,更放不下怨憎会、爱别离。 想到需要赚一个亿的巨款,我的头就特别地大,尤其还有佛门八苦,我样样皆占,拿着写有“红星”二字的功德泉,轻轻摇晃,很遗憾里面什么也没有,紧随着寒毒发作,使我全身瑟瑟发抖,痛苦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咳嗽。 就这样整整折腾了一天一夜,我大清早坐车去学校找林茹,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的气色非常差,路上司机师傅都劝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摆摆手,告诉他去学校。 到学校那天上午,我找到传达室的大爷帮忙叫一下林茹,那老大爷却告诉林老师请假了,这让我心里一阵失落,打给林茹电话,她又不接,没办法我又让大爷帮忙叫一下宝蛋。 这时上课铃已经响了,传达室大爷对宝蛋似乎也很头疼,反反复复问确定找的是宝蛋?我再三求他帮忙,大爷方才打了个电话,等到宝蛋双手插兜,低着头缓缓走出教学楼,一些大人、学生都知道宝蛋性格古怪,每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宝蛋缓缓抬起头看我,他总喜欢翻着眼睛,那与年纪不符合的成熟眼神,的确是挺瘆人的。 他与我隔着铁门,歪着头上下打量我,突然蹦出一句,“咦~,你好像快死了,好奇怪,你看起来好像不是人。” 旁边传达室的老大爷看到频频摇头,感慨宝蛋这孩子长得这么帅气,可惜了。 我说:“宝蛋,你知道林老师家在哪吗?” “你病得严重啊,我要重新考虑一下你做我爸爸的事情。”宝蛋所答非所问。 我耐着性子道:“这样吧,你妈妈电话多少?” “真的好烦啊,妈妈就是不听我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死掉,如果她不小心死掉,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唉,好烦啊。”宝蛋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样子,像是非常烦躁。 宝蛋冰冷的眼神根本不像常人该有的样子,你很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感情的色彩。 作为精通道家玄术的我,只能判断出他在投胎作魂的时候,出了一些小问题,导致宝蛋能看出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我连忙问道:“你妈怎么了?” “前几天有个女的,下毒杀了男友全家,让整间宅子都成了凶宅,我妈妈是搞投资的,觉得房子特别便宜,就想给买下来,我不让,她偏不听我的话,还说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唉..女人真是麻烦。” 宝蛋抱着头,非常纠结,他揉着太阳穴,恍然道:“对了,你不是会法术吗?你去劝劝我妈妈,万一英雄救美,她答应做你老婆,你就是我爸爸了。” “小小年纪,别那么多心机。”我皱着眉道。 坦白讲,我真不喜欢他这样冰冷的感觉,欧瑾璇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宝蛋就是她的全部,可我私下与宝蛋接触,这个孩子完全有两幅面孔,只是另外一幅隐藏得很深。 给我的感觉,那一张面孔属于魔鬼,在没有真正揭露之前,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第四百三十章 凶宅 难怪欧瑾璇年纪轻轻就是小富婆,原来她是炒房地产发家的。 沈城这几年房地产行业蓬勃发展,原来三四千的房子竟一跃涨到一两万,尤其市里原先不起眼的某个岛,改成公园之后,不仅环境上来,还有了学区,房价更是翻了翻地涨价。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欧瑾璇在那里有十多套房子,都是几千块钱时候买的,在旧社会她这样都能叫地主了。 去之前我还和宝蛋简单了解下情况,他告诉我那家人姓刘,是做建材生意的,挺有钱,儿子处个南方女朋友,那女孩儿没爹没妈,没有兄弟姐妹,就是孤身一个人,不远千里过来和小伙子处对象。 具体是男的没事儿用手机瞎聊,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非要和女朋友分手,女孩又哭又闹,说自己没有亲人了,不想走。可男的铁了心要散,不答应就连打带骂,女的也不反抗,谁知就在当天夜里,那女孩儿半夜起来,把他们全家割喉,脑袋都砍了下来。 因为尸体腐烂,腐烂的臭味儿弥漫整个楼道都是,招来许许多多的苍蝇,有人报了警,等警察破门而入,房间里到处都是蛆虫,厨房的锅里还有被煮烂的人头。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就成了凶宅,刘家的亲戚们继承这栋房子,迫切想要出手,给的价格也是极低。 听宝蛋说完,我说:“若仅仅是死了人的话,房屋的气场会不好,阴魂不愿离去,可只要方法得当也是能送走的。” 宝蛋叹了口气说:“哪有那么容易啊,他们不知道,可我很清楚,那天我妈妈带我一起去的,刚进屋子我就看见他们家的餐桌坐着四个没脑袋的人,桌子上摆着四个人头,血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他们都看不见,我说的话又没人信。” 说完这些话,正好上课铃响了,他双手插着兜打了个哈欠,快速告诉我欧瑾璇电话,然后转头回去上课。 宝蛋冷酷的性格也实在是让人头疼,等我和欧瑾璇取得联系之后,她告诉我正在忙,我问她是不是看凶宅?欧瑾璇特别惊讶道:“你说真是奇了怪,每次遇见你,总会发生点古怪事儿。” “你别乱跑,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你,正好有点事求你帮忙。”我说。 欧瑾璇很警惕,问我是不是借钱?如果借钱,肯定一分没有,她说自己还要养儿子,借钱是不可能的。 我把事情如实告诉她,欧瑾璇这才给了我地址。 打车与他会合的路上,我也在考虑凶宅的事情,按照风水所说,人体本来就是能量,常年居住在某一点会与当地磁场相容,就像常听说那句,福人居福地,如果磁场好,久而久之气运就会好。 可若是横死过人凶宅,磁场已经被改变,这时候住进去的人难免会被同化。 追其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阴魂不散,另外一个是尸骸戾气被困在宅子里散不开。 前者处理起来简单粗暴,后者需要一些细致的活儿。 三十多分钟过后,我赶到了那个小区,浮躁的城市里,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在这种地方形成厉鬼也是挺难的。 其实这家小区还挺高档的,有的人百无禁忌,认为凶宅便宜,值得买,但我身边认识那些搞凶宅的,家里没小孩子还好说,有孩子的只要进屋就哭,我还处理过一个夫妻俩买凶宅,结婚七年都要不出孩子的怪事,也是因为阴灵不散。 欧瑾璇买的这栋算是我见过最凶的几种房子,那天我还没等敲门,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刚下电梯就感觉楼道很潮湿,这是只有下过雨的小树林才会给人这种感觉,我将手搭在木门上闭目感知,不一会儿,就觉得掌心有些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掌心往里面钻。 我抬起手一看,竟是殃气所化的黑线。 若是普通人被黑线钻进去,难免会大病一场。 我轻轻拍了拍手,黑气在一点点地飘散,接着,我蹲下身子在门槛的位置发现有一块儿斑点。 这时大门开了,一身白衣欧瑾璇出现在眼前,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瞬间掩盖了走廊内原有发霉的味道,她说:“你蹲着干什么呢?来都来了,怎么不敲门啊?” 我说:“有刀吗?” “你要杀谁?”她警惕道。 我都惊呆了,她脑回路居然还是如此清奇,当即解释说:“你这房间不干净,我需要用刀做点事,对了,你再拿来一张白纸。” 这时,欧瑾璇身边站着一对老夫妻,像是以前房主的亲戚,他们俩听我说房子不干净,脸色有点不悦,还说小小年纪,不要搞什么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学。 我头也不抬道:“说话要给自己积一些口德,不能拿起筷子吃饭,放下饭碗骂娘,你身上可是戴着六道符箓,有两道是假的,对了,人身上不能佩戴超过三道符,否则能量互相干扰,符咒也就成了一堆废纸。”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咱们身边,从来不缺乏这种人,平安无事庙里烧香,求财求运找道士帮忙。 见了寺庙就喊阿弥陀佛,人模狗样跪在佛前,嘴里念叨全是肮脏欲望,换句话想想,你的这些话连亲爹亲妈都未必爱听,佛祖若是有灵,能爱听吗? 老两口被我怼得不在说话,欧瑾璇则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神,“这位是咱们沈城有名的风水师父,过来帮着瞧瞧宅子,师父,你看风水怎么样啊?” “先把我要的东西拿来,这房子问题很严重,你买下来保不准会出人命。”我凝重道。 我觉得刚刚我们俩可能是眼神交流出现偏差,她听完之后,回头取来了一把水果刀和白纸,交给我之后,故作为难道:“这..这房子价格可能有点高啊,师父都说了,买下来可能会有危险,我一个单身女性,心里也是挺害怕的。” 老两口急忙道:“咱们可以继续研究,别着急下定论。” 这时我将门槛上的斑点用刀刮了下来,蹭到白纸上,能清晰闻到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他们异口同声道:“这是什么?” 我凝重道:“尸斑,而且非常严重。” “啥!你逗我们玩呢?铁皮上还能起尸斑。”老太太立刻就不乐意了。 “谁规定铁皮上不能有尸斑,只不过很多时候与铁锈掺杂,让人分辨不出来罢了。” 我的话刚说完,欧瑾璇又说:“这房子我也是真看中了,这样吧,30万,我全款买了。” “什么,我这房子现在可值一百二十万啊,你开口就三十万,就算抵押给银行恐怕都不止啊。”老头气愤道。 欧瑾璇又说:“大爷,话不能这么说,凶宅抵押银行也不傻,况且您二老家庭也不富裕,银行考虑你的还款能力,也不会把钱放给你的,三十万,真的不少了。” 她在那边做生意,竟把自己扮演成了吃亏的一方,眼泪汪汪说自己是外地人,没有钱,孤身一个女人还带这个孩子,如何如何的不容易,多希望能在沈城安家落户啊。 眼瞅着那对老夫妻快要答应的时候,对门邻居有人要下楼,结果一开门,他们家的狗冲进了凶宅狂吠不止,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四处转圈,突然窜进主卧,那卧室的大门竟在同一时间‘咣当’一声关闭。 我们几个急忙过去开门,发现大门明明没有上锁,却怎么推也推不开,我尝试了道家神通,依然没有效果,正当我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卧室大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等进了屋子一看,那只跑进屋子的小狗在被窝里,我第一时间上前把被子掀开,身旁的欧瑾璇顿时吓得一声尖叫,躲在后背,连看都不敢看。 此时那白色的床单不知何时布满了血红色的手印,而仅仅只是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小狗身体居然消失了,仅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狗头躺在在枕头上。 第四百三十一章 蛊咒 那对老两口更是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吓得脸色惨白,狗主人一进门,顿时嚎啕大哭,屋里乱作一团,老两口俩拉着欧瑾璇,急切道:“30万,卖了卖了。” 生怕反悔,非要现在签合同,我万万没想到,涉及谈生意的事情,欧瑾璇借机又压了两万块钱,当场以二十八万成交。 坦白讲,凶宅给我的震撼,都没有欧瑾璇杀价的震撼大,简直就是要钱不要命啊。 她付过定金之后,老两口把钥匙给了欧瑾璇,匆匆离开,至于那位邻居坐在地上擦眼泪,我上前安慰了几句,又说:“大姐,您住在隔壁,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那位妇女擦擦眼泪,“我是租房子的,已经打算搬家了,昨天夜里我家狗就没完没了的狂叫,我以为有人偷东西,趴在猫眼里面一看,走廊的灯一闪一闪,然后邻居家门口趴着一个人,竟然用舌头舔门,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舔,老吓人了。” 妇女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情绪,又说:“这里太邪门了,说啥我也不住了,我家狗死在你这儿,你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欧瑾璇当时就急了,“你家狗没栓绳,自己跑进来的,我能有什么责任?” 那位妇女不退让,反驳道:“还不是你家闹鬼,否则这满被窝的血渍咋说?告诉你,不赔钱这事儿肯定不算完。” 仅仅聊了几句,发现妇女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欧瑾璇竟然认怂了,赔给对方八百块钱,之后妇女连小狗尸体也没管,拿着钱大摇大摆地离开。 其实我很惊讶她怎么答应了?欧瑾璇却感慨道:“没办法,那妇女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不适合讲道理,与这种人她纠缠不休,太耽搁事情了,对了,你不是懂风水吗?帮我看看,这屋子咋办?” 我说:“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明知道是凶宅,还要买。” “怕什么,我又不来住。”她偷瞄了一眼血床单,我看得出她眼神中的恐惧,她接着又说:“你说几分钟的时间,怎么还就剩了个狗头?” 我告诉她先别急,然后转头去了厨房,找到半盒咸盐兑上水,再次站在床边说:“你往后退开点,最好站在卧室门外。”等欧瑾璇照做,我把盐撒在床单上,仅过了半分钟,白床单向外钻出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些黑点,一个接着一个往外爬,仔细一瞧,分明都是一些小虫子。 不过,那些小虫子刚刚接触阳光就死了,看得欧瑾璇频频惊呼,“我滴天啊,这家人多久没有洗床单了,怎么还有虫子呢?” “这是蛊咒,要不是我今天来了,你挺不过三天,一定会出事儿。”我认真道。 “蛊咒?”欧瑾璇一听,顿感惊讶,显然是从未听过。 刚开始来的时候,看到铁门上长出尸斑我还摸不到头脑,直到瞧见狗尸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了房子是被下了“蛊咒”,不仅可以害人,还会将灵魂囚禁在房间。 现在是白天,阳气重,被蛊咒杀死的人,灵魂不会出来作祟。 原房主化身成了一种很可怕的阴魂,欧瑾璇若是买下这里,一定会被疯狂报复,怪不得宝蛋会说他妈妈危险了。 至于“蛊”是一种人工施以特殊的方法,长年累月精心培养而成的神秘物体,可大可小,一般为动物,动物类的一般两只为一对,但也有极少类为植物,施种的方法可以直接施种也可以间接施种。 若想形成蛊咒,就一定会在房间某个隐蔽的地方,设下一个用来装怨魂的器皿。 总之,找不到那个器皿,彻底破掉蛊咒,那么进入这间屋子以后,一呼一吸,甚至皮肤触碰到某处不起眼的角落,都有可能被下蛊咒,更可怕的是,时时刻刻都会有一双属于阴魂的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听我讲完了这些事,欧瑾璇也反应过来,后怕道:“那你快看看,我有没有中蛊啊?” 她在我身边连续转圈,我尴尬道:“这个穿衣服看不出来。” “什么!你个臭流氓,是不是想占我便宜。”欧瑾璇突然偷袭,狠狠掐了我的腰眼。 真把我疼得我龇牙咧嘴,我非常怀疑,这一招肯定是她在宝蛋身上练出来的绝技,我急切道:“放手,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让你回家自己泡澡,你掐我干什么啊。” “啊——?误会了,真不好意思,主要你长得太像坏人,我一时没控制住。”她尴尬笑笑,急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说找我有事儿,怎么了?” 刚才被凶宅的事情一打岔,耽搁了好一会儿,我忙说:“宝蛋不是在林茹家里补过课吗,我找不到她,你帮我个忙。” “失恋了?”她很八卦地问。 我只是感慨,可能有些误会没有当面说清楚,再一个,林茹想要出国求学,在她离开之前,我们必须得见上一面。 欧瑾璇当即说了一声小意思,让我跟她走,把凶宅锁好门之后,坐在她的奔驰车上,一路去往林茹在沈城的家。 欧瑾璇告诉我,这些年林茹确实过得不太好,给宝蛋补课的时候,听林茹早就说过,想要进修一下改变现状,所以这件事早早就已经定下的,再一个,失恋不算什么,她早就离婚了,不也很乐观吗。 我仰着头,寒毒经常性地发作,让我非常不舒服,脸色煞白,频频的咳嗽声把欧瑾璇吓坏了,她提议带我去医院,我苦笑了一下,“我的病医院解决不了的,还是见过林茹再说吧。” “随你吧,每次见到你都是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点。”欧瑾璇感慨道。 也许吧,谁让我天生就是这般命格呢。 下午,我们到了林茹的家,让欧瑾璇在楼下等我,我孤身一人去敲门,不一会儿,大门开了,只见一头凌乱长发的林茹眼神朦胧,像是刚刚睡醒,她打了个哈欠,“陈正,你..你怎么来了?” 我一愣神,试探道:“你..你没事儿吧?” 林茹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感觉特别困,然后我就请假没去上班,你找我有事儿?” “你忘了那天晚上..。”说话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 结果,她却反问道:“什么晚上?我一直在家睡觉啊,再说了,咱们两个在晚上也没见过面啊?” 我又问:“你的同学?” 她打着哈欠说:“你怎么知道我同学,他们约我去郊游,我没答应,就是感觉特别困,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可能要再睡一会儿。” 我心里特别惊讶,怀疑林茹是受到玉亟雷阀体,导致间歇性失忆。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让她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玉亟雷乃神霄派伏魔大阵,为的就是借助阴骨道体引神雷害我性命,若不是洛依中途把我救下,可能当时我就死了。 她不记得自己去过同学会,其实骨子里她后悔参加了那次聚会,所以..这一切,她都忘了。 想清楚之后,我在内心中平复自己的情绪,有些事真的强求不得,欧瑾璇说过,林茹为了出国已经筹备很久了,我也不想因为自己去耽搁她。 于是我说:“对了,你之前告诉我要去欧洲求学,什么时候走?” “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十月份再经历一次考试,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行了,我太困了,我要睡觉了,等醒来以后再聊。”她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转头把门关上。 我强忍着寒毒发作,随着大门关闭,我再也撑不住了。 痛苦使我蜷缩在墙角,一声又一声地咳嗽,身体表面更浮现出大量红斑,寒毒发作的时间持续很长,我的眉毛、头发结一层寒霜。 多亏了欧瑾璇上楼找我,她见我这般模样,赶忙过来检查,仅碰我一下就惊呼道:“天啊,你怎么这么凉。” “带我..去..太清宫..。” 这是最后能说出的完整话,欧瑾璇骂我有病不去医院,去求神,真怀疑我应该去看看精神科。 这次真的很幸运,身边正好有人能帮我个忙,可下一次呢...,毕竟,我不能每次都这么好运。 第四百三十二章 斗蛊 当初就是在太清宫胡同口,我认识了秦老道和易斋老板,而这里算是集合沈城各路妖魔鬼怪,地仙儿骗子的地方。 寒毒发作,是因为体内寒气太重,如果单纯饮酒可以驱寒,但效果不会太好。 等欧瑾璇把车开到地方,她用力摇晃了我几下,说:“你可千万别死我车里,醒醒啊,咱们都到了,这里都是游客,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虚弱道:“暂时我还死不了,你帮我个忙,进了太清宫之后往左边走,有关帝庙,你帮我偷周仓的酒,记住,千万别动关公和关平的酒。” “啥!你让我过来帮你偷东西?我滴个天啊,你要是想喝酒,我去给你买一瓶不就可以了吗?”欧瑾璇说。 我简单告诉她,这东西不一样,太清宫是道家圣地,供奉关帝的神像是摆着贡酒的,关二爷是正神,煞气太重,我只是想缓解寒毒,喝错了酒会受内伤的。 她听完了虽说神奇,倒也按照我说的方法照做,我本以为会很麻烦,结果她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带着一瓶酒,“我给看庙的二百块钱,她直接给我取下来了,小小一件事,还用得着偷吗?” 我一愣神,心头感慨起世风日下,人心皆向金钱,照这样下去,以后三清祖师都不如财神爷有号召力。 端起贡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感觉瞬间弥漫了全身,我身体表面向外冒出腾腾雾气,车内凝结出了一层寒霜,就连玻璃也在短时间内上冻了,不过,这瓶酒的确排寒,最起码能保我三日无忧。 等打了个酒嗝之后,我长呼了口气,那种痛苦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玛德,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做好事。 我打算去福利院、养老院这些地方做义工,最起码能保证我每天有酒喝,欧瑾璇上下打量我,问我怎么样? 我深吸口气说:“还行,走吧,一会儿洗个澡,等天黑我陪你去清理一下凶宅,算是还你人情。” “够意思!”她脸色大喜,感慨总算是没白相识一场。 看着欧瑾璇开着小奔驰,手里拿着贵重的皮包,一身上下都是名牌,而且她挺有钱的,又是做生意人。 我想起吕道长推测天机,看出我未来会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一个亿真不算小目标啊。 我支支吾吾,说:“那个..你能教我赚钱吗?我手里有点资本,可还是不够。” “你想与我合伙?”欧瑾璇反问道。当我点点头,她深思片刻,认真告诉我,她需要考虑一下,等办完了今天的事情再说。 我一想也是有道理,做好事和赚钱,对我来讲是所面临最重要两件事,哪一样都不能耽搁。 宝蛋放学之前,我俩去了学校附近的洗浴泡泡澡,刚刚中蛊最忌讳热水澡,一般八个小时之内泡澡,除非是那种特别霸道,以药物做引子的蛊毒无效之外,像欧瑾璇遭遇的,还是很好解决的。 放学一起接宝蛋,那孩子看见他妈妈与和我在一起时候完全是两副面孔,此时她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怎么看都像是严重自闭症患者,但是与我一起的时候,宝蛋却成熟得吓人。 她把宝蛋送到康复训练营,他半路说要去洗手间,我领着宝蛋去厕所,站在小便池旁,作为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宝蛋主动开口道:“你是不是要去解决凶宅?” “臭小子,你到底要骗到你妈妈什么时候?”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起了欧瑾璇忙前忙后的样子,对这个冷血的小孩子多少有点意见。 结果,宝蛋却把裤子脱掉说:“你要是尿得比我高,我就告诉你。”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宝蛋挑衅地看着我,“比赛啊,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他姥姥的,好歹我也是童子身,又修行过佛门心法,敢和我比尿尿?当时我挺胸收腹,站在小便池和他比赛,没收好力道,不小心尿到外面了,旁边搞卫生路过的老大爷,怒斥道:“干啥呢!都多大岁数了,还特么尿高高,整得哪哪都是,一会儿你擦啊!” 这一嗓门,臊得我的老脸根本没地方搁了,急忙提着裤子就离开,宝蛋却‘咯咯’笑出声,继续道:“叔叔,你小心点,那个鬼挺凶的。” 玛德,自己竟然被个没长毛的小孩子给耍了,越想越觉得郁闷。 等着宝蛋做康复训练,欧瑾璇抱抱孩子,告诉她我们去办点事,宝蛋一副死鱼眼睛,毫无任何回应,给我在旁边都气坏了,这特么要是我儿子,非得踢死他不可。 为了报答欧瑾璇这次替我缓解寒毒,我帮她解决凶宅,那天特意买了一只大公鸡,在开门前,我还检查了一下门框,的确又浮现出许多尸斑。 而鸡是百蛊克星,天底下没有任何蛊虫能杀死鸡,万物相生相克,像是反逆的案例虽然有,只是极少数。 打开门,我将公鸡的双眼蒙上,扎破鸡冠。 把它用大桶扣住,连续击打桶身,造成“当当当”的响声。 大概十分钟,再将公鸡放出来,就见那只鸡晕晕乎乎地开始走路。 下午太阳光已经不足了,房间内透露着一股子阴冷,公鸡在房间里绕来绕去,走到主卧室的衣柜旁,然后它像疯了似的原地转圈,一边“咯咯哒”地乱叫,还不停拍打着翅膀。 欧瑾璇很害怕,她急忙离开主卧,而我缓缓地打开衣柜,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可就在这时,大公鸡突然窜起来,脑袋狠狠撞在衣柜,血溅当场,之后柜板被它撞出一个小窟窿,我顺着窟窿用力掰开,里面果然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泥罐,罐口处堵着塞子,上边还贴着一张红纸,周围被蜡油封得严严实实。 这时,欧瑾璇走了进来,她问我发生了什么?看到泥罐后,又说:“实在是太谢谢你了,累了吧,休息休息,抽根烟。” 我接过香烟,欧瑾璇赶紧凑上前点火,就当我准备将香烟放在嘴里的时候,忽然看到卧室门玻璃上的反光,她竟然没有影子! “抽烟啊,我给你点火。”她眼神妩媚,盯着我看。 一听这话,我仔细看向香烟,只见那一支烟,竟是一只干瘪的蜈蚣,脑袋上长着两根触角,毒牙外凸,狰狞恐怖,而欧瑾璇脸色骤变,手里的打火机成了一道符咒。 我当即咬破舌尖,迎面喷了一口鲜血,纯阳之气打在“欧瑾璇”的身上,好似硫酸般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白烟儿,接着一道白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欧瑾璇也跑了过来,我问她刚才干啥去了?她说去洗手间检查水阀,刚才听到这边有响动,追过来,就看到有一道影子,眨眼的工夫,影子又不见了。 我说:“肯定你照镜子时,让那只凶鬼变成你的样子,刚刚我差点让她给骗了。。” 接着我把蜈蚣给她看,欧瑾璇吓得脸色煞白,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我说:“蛊毒,沾着唾液这东西就活了。” 说罢,我对着它吐了口唾沫,眼瞅着蜈蚣干瘪的身体快速充血,在地上爬来爬去,被一脚踩瘪了身体。 她惊魂未定地问我,“我接触很多凶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但她既然已经死了,还为什么要害我们?” 第四百三十三章 握雷咒 我告诉她,曾经下咒的人并没有彻底死亡,她的灵魂还在这间屋子里。 因为房子是他的家,如果被欧瑾璇买下来,从任何规矩上讲,房子将不属于他们,千万不要小瞧那一张房产证件,天大地大不如国家大,封你是神你就是神,说你是妖你就是妖。 她听后有些似懂非懂,问我,是不是宅子住着的那只鬼,不想让她买下宅子? 我点点头,也可以这样理解,其实凶宅如果是风水导致的,改变一下就没事儿了,但眼前所面临的“蛊咒”却是施法者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的阴损法术。宝蛋的灵觉超乎常人的敏感,所以才会看到一屋子人围在桌前的场景。 欧瑾璇听完我的话,也是似懂非懂,她说:“对了,我看你在衣柜里面掏出来的泥罐,里面是不是装着妖怪?” 我轻轻摇晃了一下,传出“咕噜咕噜”的流水声,不禁皱眉道:“这罐子很像是南疆养蛊用的,只是已经被符咒封好了,不应该与阴魂害人有关。” 环顾了一圈周围,这里房间虽然不大,可害人的阴魂不知道躲在哪里,一旦在阳间逗留的时间越久,很有可能会夺胎重生,继续害人。 说到“夺胎”时,我不由皱起眉头,因为我的脑海不由想到了宝蛋,他如此古怪,莫非也是被夺了胎?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毕竟血浓于水,只要宝蛋不作恶,我也不会管他。 欧瑾璇很紧张,“你说,她会不会冒充去接宝蛋放学啊?” “这个你多虑了,她是以自身下咒,无法走出这间屋子。”解释了几句之后,心里思索着她是靠什么东西下咒的呢? 之前又有公鸡自杀的事情,很显然,这东西有着强大的煞气,否则也不会把公鸡逼疯了。 至于蛊咒,归根结底还是一种很阴损的法术,必然会与阳气相悖,于是我想到一个大胆的方法,和欧瑾璇一起将里里外外都拖了一遍。 看着光滑的地砖表面上那些没有干涸的水珠,她擦了擦汗水说:“你说咱俩过来解决凶宅,结果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卫生,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自信道:“不要怀疑我的实力,你就瞧好吧,等会儿我便让那怨鬼无处遁形。” 其实我的原理很简单,利用“风水”二字,水化成气,但凡阴气重的地方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有的是干涸较慢,也有发霉变快涨毛的。 做完了这一切,只是静静等待,仅仅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房屋所有被擦过的地方已经全部晾干,唯有s餐桌周围的五把椅子浮现出水渍。 我记得打扫之前并没有擦过椅子。 赶忙让欧瑾璇站在一边不要动,我走到圆桌近前,一共有六把椅子,只有一把椅子是没有水渍的。 接着我告诉欧瑾璇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只是暂时没有黑天罢了,我在桌上点了一根蜡烛,当房间的窗帘拉上,光线变得非常灰暗,微弱的烛火摇曳着淡淡的光辉,那张普通的圆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大量的尸斑。 我坐在唯一没有发霉的椅子上,透过烛光,看到桌前坐着五个人,他们穿着灰褐色的衣服,脸上的血管凸显狰狞,犹如被万条蜈蚣爬过,睁大了眼睛,灰色的瞳孔十分空洞,简直就像是个木偶一般。 旁边欧瑾璇忽然说:“你这是看到了什么,怎么连眼睛都不眨。” “别过来,站在原地不要动。”我急忙说。 欧瑾璇也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其实就在我的桌前坐着一位奇丑无比的女人,长着一张面饼脸,小眼睛塌鼻梁,满嘴参差不齐的龅牙,尤其身材臃肿,上下一边粗,就好像一个放大版的水缸。 我和那又老又丑的女人坐在对面,中间隔着烛火,她眼神怨毒盯着我,并没有张开嘴,可我却清晰地听到她沙哑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来我的家,这是我的家,你给我滚,否则我一定会杀死你们来陪葬!” 我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你以蛊虫施法,将灵魂困在宅子里,不生不死,如今还大言不惭想要害人,莫不是真以为天底下没有人能收得了你吗!” 说完,我猛地一拍桌子,“多罗禅经”的加持,让我身体浮现出一道金光。 与此同时,桌前其余的四个厉鬼转头看向我,眼窝里向外钻出一个又一个黑虫,眨眼间整个圆桌就已经密密麻麻浮现了一大片。 我耳边萦绕着丑女人的咆哮声,“你们男人都是骗子,是混蛋,只爱漂亮的面孔和身材,为什么我已经这么漂亮了,你还是要背叛我!” 我真不知还都她到底是哪来的脸,居然敢说自己长得漂亮! 当然,若她真的受冤屈而死,化身厉鬼,从本质上我也会同情她,甚至会帮她想办法,以我阴曹地府鬼帅的身份,带她过阴并不难。 可丑女人不同,她已经将整间屋子下了毒咒,就算她害死了欧瑾璇,未来也依旧会继续害人,什么时候灵魂强大到可以去夺胎重生,才会停止。 所以,今日我定留她不得! 妇女面目狰狞,瞪起细小的眼睛,十分地骇人。又用着一种十分怨恨的语气骂道:“这是我的家,你若敢插手,我现在就要你身边的女人不得好死,碎尸万段!” 蛊咒本就是以强大怨念催生的诅咒,她有这般怨气也是我能料到的,连一些个化生道妖鬼都不是她的对手。 我呵斥道:“虚张声势,也不照镜子看看你又老又丑的模样,今日我定留你不得!” 话音刚落,我猛地拍下桌子,以雷指点向女子,气沉丹田,配合达摩七十二绝技狮子吼怒发雷指。 桌上的蜡烛被阳气催动,火苗冲天而起,桌面黑色蛊虫在同一时间化为灰烬,至于那位丑女人脸上被我打出一个大洞,可让我没有料到的是,那个拳头大小的伤口,居然一点点恢复了。 要知道双眉之间也叫命门,无论是鬼还是人,这地方都主宰着生死气运(连心眉毛压运气)。 她虽然被我伤了,可没有逃走,反而用力锤下自己的腹部,一大口血污向我喷过来。 还真没想过斗法的时候居然会吐唾沫,那血污掺杂着虫子,有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儿,我当时就感觉浑身一冷,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向后倒下,饶是如此,也被血污沾在身上。 奇怪的是仅仅打了个寒颤,就连衣服都被灼出个大洞,身体却毫发无伤。 这让那丑女人很意外,我觉得一定与身上中的寒毒有关。 寒毒是至阴致寒,相比起来,她的血污却差了很多。 趁此机会,我本想掀开桌子,可桌子竟然诡异般纹丝不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此时周围四具尸体突然七窍冒出黑烟,我见状心里大惊,这他娘的是殃气啊,欧瑾璇是普通人,一旦沾上就真的完了。 索性我咬破食指,结印九字真言印,大吼道:“一转天关正射,二转霹雳交飞,三转龙神吐雾,四转雷雨广施,五转飞砂走石,六转山鬼伏摧,七转阴霆将兵,依吾法令,收摄六天断头不道之鬼,赴吾魁罡之下受死,无动无作,急急急!” 道家神通拥有无上降魔之力,此乃“握雷咒”,太上三洞神咒之一,道家无上神通。 持咒施法,只见圆桌四周浮现一层淡淡的氤氲之气,霎时间,风云突变! 第四百三十四章 桌下人头 此咒专为打鬼所用,刚猛霸道,不仅授箓过的道士可以用,连普通人也可以通过此法赶走污秽之气,正所谓,万丈雷霆握在手,魑魅魍魉靠边走。 我爷爷是天师府异姓天师,所以我也学过天师府八大密咒,此法固然厉害,可降妖伏魔总不能上来就开大招,而且力量越大,对精力的消耗也是越大。 你经常会看到道家中人打坐,不仅仅是为了参悟道法,与养精蓄锐,提高精神修炼都是有着相应联系的。 咒语一念完,那些氤氲之气银光交汇,随着一声炸耳的轰鸣声,四个冤魂散发出的殃气被清扫而空,至于那又老又丑的女人,同样被握雷咒打烂了脑袋,蜡烛熄灭之后,他们五个眨眼间消失不见。 此时我已浑身是汗,后背都湿了,这也是真没办法的事情,自身被寒毒侵蚀得太过厉害,雷法又是世上至阳法门,我受到反噬也是正常的。 欧瑾璇在一旁问我怎么了?她刚才只是觉得眼前被黑雾遮住,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告诉她,自己与一位又老又丑的厉鬼交手。 可说句良心话,那四个阴魂当中,有一个小伙子魂魄样貌英俊,他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真是可惜了。 但那个老女人太丑了,坦白讲,我喊她奶奶都觉得年轻。 其实丑陋的面孔本是一种皮相,但她连灵魂都是肮脏的,一股腐朽的味道,不忍直视,就算是那小伙子眼睛瞎,口味儿重,我觉得也不至于找这么个玩意儿啊。 欧瑾璇听我说完,急忙道:“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我卖房子的老两口聊过,好像特别惋惜,房主是他亲姐姐家,外甥长得一表人才,还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在一家特别不错的医院上班,平时喜欢旅游打篮球,身材又好,性格温柔,结果偏偏找了一个和他妹妹差不多大的女人结婚。” 我们俩把房间的灯打开之后,也没着急走,唯有搞清楚真正的缘由,才能找出那冤魂,杀死她的本体,才有把握彻底摆平凶宅的事情。 听欧瑾璇给我讲起事情经过,这个死去的男孩子叫“金正”,人特别善良,在参加工作之前,还曾跑去西南山区支教,就算参加工作之后,也会把一部分的收入捐给需要的孩子。 大概是在一年多以前,金正在西南支教回来,准备去医院参加工作,可他上班没几天,整个人精神萎靡,吃什么吐什么,人也是渐渐憔悴得非常厉害。 家里去医院看病,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但只给开了一些葡萄糖回家休养,都说金正没有任何病。 他们家的人又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术士说的话,偏偏就在修养的期间,金正竟然偷跑了。 等到家里报警,找了好长时间,才知道金正去了西南某个小村子,等到家人赶过去之后,发现金正竟然和一位又老又丑的女人谈恋爱,那模样你侬我侬,恩恩爱爱,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哪怕当着外人的面,金正也会去主动与老女人亲热,并亲切地喊她“小宝贝儿。” 家里人都懵了,感觉金正一定是有问题,急忙就把人带回家,谁知道,回到家的金正又开始茶饭不思,情绪暴躁,一个劲儿地喊老女人名字。 找过心理医生,可根本没用,都说这是相思病,身体查不出毛病,也是要死人的。 没过几天,那位老女人登门拜访,气得金正父母抡起棒子驱赶,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从小养大的乖儿子,竟会为了一个又老又丑女人与父母动手! 当场就给他父亲气出了心脏病,可金正对此毫不在意,她纠缠着老女人,喊她宝贝,亲爱的,麻入骨髓的情话让人作呕。 老女人对此非常享受,后来金正和他父母说了,如果不答应,他就自杀。 家里以为孩子开玩笑,可前脚把老女人撵走,后脚金正果然躲在屋里割腕了! 这可把全家都吓坏了,发现的时候,金正就剩下半条命吊着,到了医院抢救好长时间,总算是在死亡线上拉回来,从那之后谁都不敢阻拦,并且答应了两个人的婚事。 之后金正与老女人领证,在家中开始生活,全家亲戚彻底断绝往来,金正的父母觉得孩子变了,心也寒透了,趁着身体还好,就带着金正的舅舅去了公证处,把房子改了名字。 从此,金家开始了一段噩梦般的生活,因为金正和老女人根本不避讳,有时候大白天就在屋里哇哇乱叫,好似杀猪一般的声音,影响正在读高中的妹妹学习,双方再次发生矛盾。 但自小宠溺妹妹的金正,为了这位老女人,居然把亲妹妹给揍了。金正也不工作,整天和那位又老又丑的女人在一起厮混,就在凶案发生之前,金正突然醒悟了,他告诉家里人,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和“赵莉影”搞对象。 两个人还结婚,每天都厮混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发现身边躺着的是位老女人,当时就急眼了,连打带骂,非要赶女人走。 老女人说了,他们是夫妻,受法律保护的,她不同意离婚。 家里一看,金正恢复正常,不仅喜极而泣,还要与那老女人拼了。 那段日子,他们家天天打仗,经常会头破血流,可那位老女人也不生气,不还手,就是赖着不走,直到案子发生之后,老女人半夜把全家人的脑袋割下来,放在锅里煮烂,随即自己同样上吊自杀了。 全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金正的舅舅只想着快点把房子卖掉,趁早补贴自己的养老金。 听欧瑾璇讲完这些事情之后,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莫非那位帅小伙被下蛊了? 接着,我又一次走到桌前,轻轻摸着桌面,丝丝拉拉的手感很独特,刚刚我用尽力气竟没有掀翻,这本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我又试着推一下,桌子还是纹丝不动。 顿时大感奇怪,圆桌的桌布很长,遮到桌子腿的位置,怀疑里面有东西,我便轻轻撩开,低头向桌子底下一看,顿时把我吓了一跳。 圆桌下竟有四个血淋淋的人头,这个人头分别压在四个桌角,中间盘绕着一条赖皮蛇,它冲着我龇起獠牙,并在我弯腰的第一时间,突然冲过来咬我。 情急之下,我以达摩绝技中的“蜈蚣跳”向后一跃,在赖皮蛇身体腾空之际,突然出手抓住蛇头,不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用力连续甩动,直到那赖皮蛇被我摔倒的骨头脱节,再将死死踩在脚下制服 随即屋内刮起一阵阴风,桌下浮现四个凄惨的阴魂,他们正是金正一家四口。 此时纷纷跪在地上,凄凄哭诉道:“多谢大师相助,求您..求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 救鬼 金正一家四口死得非常凄惨,不仅身首异处,连尸体也被下了蛊咒,被困在桌子底下,无法去阴曹地府报道,只能永远承受那丑女人的迫害。 回想之前宝蛋和我讲过他所看到的一幕,我心里也是十分感慨,做人永远不能先入为主,以为自己听到的就是真实,当了解这些事的详细经过,我方才明白,其实真正的受害者是金正一家人。 出现的四位阴魂让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低,欧瑾璇只是普通人,她身体本能的感觉不适,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我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去接宝蛋吧,一会儿再楼下等我。” 欧瑾璇双手抱肩,受到阴气的侵蚀,畏惧地看了一眼赖皮蛇,“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又看到啥东西了,要不然怎么一下子这么冷?” 大多数女人都这样,好奇心重,还特别怂。 一见我点头应允,当即撒丫子逃出门外。 而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平静地看着四位阴魂,继续说:“本师乃地府阴帅,若你们有何种冤屈,可与我诉说,若能帮得上忙,自然不会推托。” 人鬼殊途,若他们死后仍然留在阳间,就算本意不想害人,可一旦与凡人接触,依旧会对他人命格造成影响,严重的会危及生命,我们修道者,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随意造下杀孽,若我能做到的,自然责无旁贷。 他们一家四口特别激动,跪地磕头拜谢,金正说:“大人,我毕业那年去山区支教,当时村里死了一个老头,那老头没儿子,我因为不懂这里面的规矩,被村民劝说去帮这个老头抬棺材,那老头刚下葬,就有人给出两千块钱红包,我没要,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干,实在是没办法,这钱我就收了,然后我把钱捐给几个贫困生,然而我做梦也没想到,打那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梦里有个女人找我,她竟然是赵莉影,她在梦里会给我做饭,各种各样好吃的,无论是酸甜苦辣咸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味道,就这样浑浑噩噩持续了半个月,以致我根本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梦,直到赵莉影竟真的来找我了,主动要和我谈恋爱。” “村里人也特别支持我,甚至还给我们安排了一间房,支教结束我回到家,每天都想她,她能来沈城见我,我真的特别感动,那段日子,我就像着魔了一样,无论她说什么,我都言听计从。” “可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个魔鬼啊,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我去赶庙会,买了好多个驱虫香包,回到家就把这些香包放在家里的各处,可就在过节当天,我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是一个丑女人。” “这个时候我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一直都被她欺骗着,以前在村子的时候,我记得自己见过她,只知道她叫阿莉,大家都特别怕她,但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为什么要害我啊。” “我哭着求她放过我,但阿莉说我们已经换过婚帖,那村里死去的老头就是她爹,我只是好心帮着抬棺,却成了她家的上门女婿,阿莉缠着我不放,真把我逼急了,我打过她,可谁知道她竟然如此恶毒,不仅杀了我全家,还把头割下来下咒,如今我们尸体不全,又是横死之躯,阴曹地府不收,时时刻刻都要承受着痛苦,求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听他诉说完这些经历,我不由皱起眉头,这他娘也太坑人了,知道小伙子命好,全村人故意骗他,让他给死老头抬喜棺,这在旧社会是没儿子,专门姑爷去抬的。 丑女人擅长下蛊,偏偏五月初五那天是五毒日,天下间一切毒虫都会受到克制,尤其那香包,可以辟邪祛毒,阴差阳错化解了蛊毒,让金正得以清醒过来。 之前有人给他两千块钱,叫换婚帖,他自己虽然没注意,可身上的头发或者常用的衣服,肯定被丑女人偷走了。 这摆明就是想欺负老实人啊,不过,金正的诉求我也明白,人若是死无全尸,到阴曹地府是不收的,只有两种方法,找皮匠帮忙封上,或者扎纸匠做个替身。相比起来,前者更容易一些。 我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多好个青年,一切全完了,这世上邪门歪道害人,需要讲道理吗?想必,若是真讲道理,也干不出这般阴损的事情,于是我说:“放心好了,阴曹地府的事情由我帮你们解决。” 四个阴魂重新躲在桌子底下,而我将赖皮蛇带到厨房,用九根筷子将它身体穿透,固定在展板上,摆出北斗星的模样。 这时我面前的镜子里,折射出丑女人的影子,她哀求道:“放了我,我无罪..他们该死..凭什么我长得丑就不爱我,天生这副模样,我能怎么办!” 我压根儿没有理会她的咆哮,她在骨子里就已经烂透了,长得丑的确不是你的错,可心肠坏,乱杀无辜就是不对了。 九根筷子摆下的降魔北斗阵,待明日太阳升起,阳光照在赖皮蛇的身上时,无论是它的灵魂还是邪气,都会灰飞烟灭。 摆平了赖皮蛇,我竟感觉到红星功德泉的温度,出门前,我拿出来摇晃了一下,虽然里面的液体特别少,可差点没激动哭出来,寒毒发作的时候实在太特么疼了。 泰山吕道长给我的功德泉,就是用来保命的,可特么的坏事难做,好事也不容易。 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事儿我铁定是要管到底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还没火化的尸体,把人头接上,化解落在人头里的诅咒,金正他们一家人才会得以解脱。 欧瑾璇过来接我时,问起事情经过,我把想见尸体的事情告诉她,她答应我联系原房主,帮忙想想办法。 不说话的时候我会观察宝蛋,他依然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偶尔与我目光交汇,他怪异而暧昧的眼神就好像我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欧瑾璇本想把我送回阅微堂,不过我准备去中街,正好她顺路,就把我带到西顺城街,我便自己打车去太清宫找老鬼。 巷子尾端那间叫“易斋”的店铺,白天很难找,只有在深夜时一眼能找到它的位置。 因为老鬼会在门前会点上一盏纸灯笼,灯笼里有烛台,燃烧的蜡烛代表掌明灯,而“明”同“冥”间的冥是谐音,表示专门做死人生意。 而地上摆蜡烛,意思跟土里有关,门梁上有蜡烛则是“阴间饭”,告诉客人他店里的东西,能通幽冥。 如果没几把刷子敢点这种蜡烛,后代子孙是要遭报应的。 和老鬼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杜四海出手相助,奉天城里的奇人异士,老鬼绝对算得上大拿级别。 我像往常一样踏进门,老鬼在店里忙活着,抬头瞧了一眼,亲切道:“呦,龙王爷大驾光临,最近有什么需要?想买啥,言语一声,绝对会员价格,保你满意。” 虽然他还是那一脸市侩,我倒是没有任何反感,毕竟,老鬼店铺里的东西,好几次都帮了我。 我说:“鬼大哥,您知道奉天城哪家的皮匠活儿做得最好吗?” 老鬼也是行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又说:“你是要缝靶子还是补窟窿?要是姑娘没家的,够呛有人敢碰,当然了,你要真想找,我可以帮你介绍,中介费必须给我两千块钱,不掏钱也行,你可以在我这儿挑三样东西,我给你成本价。” 第四百三十六章 缝尸匠 他一提成本价,我就感觉头疼。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哪次说成本价不是坑我? 说实话,我都不爱拆穿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说:“鬼哥,我最近没什么缺的东西,你把pos机拿来,我给你刷两千。” “唉,你真不好好选选?我这个可是百年老店,我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做一次活动,你要是不多买几件,可就是你的损失了。” 瞧他一副上赶着非要卖我东西的样子,我连连摇头。 开什么玩笑,同一个跟头,绝对不能摔两次! 他见我态度坚决,感慨道:“那好吧,酒好不怕巷子深,我也不强人所难。” 等我刷过了pos机,老鬼看了一眼账单,看他心满意足笑笑。 我把金正全家的情况告诉老鬼,他让我去找一个叫“皮六”的皮匠。 而行话里面“靶子”是指的脑袋,旧社会老百姓犯死罪是要杀头的,这时候人首分离,按照民间习俗,尸体不全,下辈子要做蛆的。 所以,会请皮匠帮忙把尸体给封上,另外一种是补窟窿,有的人被三刀六洞,刀砍剑伤都会有窟窿,好皮匠能用猪皮把窟窿给你补上,外表上看起来,毫无任何异样。 至于那些断手断脚,死无全尸的,皮匠很少会去接这样的活儿,除此之外,没结过婚,没干过男女事儿的人,一概不接。 这样的阴魂怨气重,不愿意走,要是哪处理不好,一准儿会被缠上。 收了钱的老鬼很办事,他告诉我找皮六谈生意,也有点忌讳,他开价你不能还价,因为皮六放鞭炮崩了眼睛,导致眼神儿不太好,往往会认错东西,所以要有心理准备。 我很疑惑,眼神不好的人,怎么还当皮匠?万一把脑袋缝到裤裆里,麻烦不是大了吗? 谁知老鬼却笑笑,给我讲起皮六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说的解放以前,皮六在孙祖庙胡同居住,地处在四平街附近(老中街),南来北往的皮货商人都集中在这里做买卖。 当年这条胡同里有一条挺大的排污通道,两边住的十几户人家用排污通道的水沤皮子,靠熟皮子、缝皮子为生。 皮六眼神儿不好使,看到水边有一个又大又圆闪着光的东西,他以为是宝贝,谁知刚一伸手,就听见有人骂他:“哪个缺德玩意儿抱我脑袋,快撒开!” 皮六性子急,也没惯着,论起来就是一巴掌,“你骂我干啥!谁让你脑袋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是灯泡呢。” 一下子把对方给打蒙了,这人姓“唐”,在皮行胡同是一个地痞无赖,被人称作“臭皮唐”,他刚打算亮刀子吓唬,没想到皮六性格火爆,还是练过家子,上去一脚给踹河里淹死了。 附近的老百姓虽说看见,可谁也不点破,都说“臭皮唐”为了手里的东西,自己掉进去的。 由于皮六除掉胡同一霸,这里久而久之被叫“臭皮行”。至于为什么后来改叫孙祖庙,因为早些年胡同里有一座供奉皮匠祖师爷“孙膑”的庙。 皮六因为眼神的事情,没少惹祸,最严重一次在朋友家喝酒,喝到高兴,突然将胳膊搭在身边人的肩膀,手掌正好搭在人家的胸口,他疑惑说:“你我兄弟一场,没想到你不曾练武,胸肌还如此丰满,喝酒!” 谁知他朋友当场就急了,抡起板凳给皮六脑袋砸个窟窿。 原来皮六眼神不好认错人了,当着人家的面儿,摸人家老婆胸部。 虽然皮六很冤枉,自知理亏,也不敢还手,只能灰溜溜逃走。 被朋友赶出来之后,天黑已经黑透了,夜里轰隆隆几声雷响,紧随着就是瓢泼大雨,皮六的眼睛在夜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急忙来到孙祖庙避雨。 皮六问有人在吗?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眼神不好,只能在庙里先对付着,等到天亮以后再走。 正打算睡一会儿,却听见庙里有“咚咚”的脚步声,他眼睛瞎,耳朵好使,刚奔着声音走过去,迎面走来一个提着灯笼的男人,男的说:“真是巧啊,我刚打算登门请六爷帮忙,没想到您自己来了。” 皮六还纳闷这到底怎么了?中年人却感慨说,他们家少爷死得惨,脑袋掉了,想请皮六帮个忙把尸体封成全尸,说着就给皮六一锭金子。 皮六也纳闷,对方怎么知道他会缝尸?当金子过了手,他欣喜万分,确定是真的。 对方还准备了一些针线,主动打开棺材之后,皮六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自己脑后生风,凉飕飕的,浑身不舒服。 眼神儿不好使,也分辨不出棺材里的是什么,但给钱的中年人帮着掌灯,他模模糊糊感觉死者好像是脑袋掉了。 扶正了脑袋,他开始穿针引线,缝了好半晌,心里打起了鼓,感觉死者有点奇怪,脑袋大,脖子细,怎么缝也不配套啊。 于是他壮着胆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解释,他们家少爷营养不良,小时候没发育好,所以脖子细。 庙外的雷声越来越大,当时还差几针没有封好,皮六手艺细致,缝得自然就慢,可中年人有些着急,催皮六快点缝。恰逢此时庙外电光闪闪,他越发觉得中年人有种说不出的邪门。 正当这时,屋外天雷勾动地火,一个巨大火球竟然飞入孙祖庙,光芒万丈间,将整个孙祖庙亮如白昼。 皮六借此得以看清,那棺材里竟是通体白毛的一只黄皮子! 而刚刚他所缝的竟是一个年轻少女的人头,此时正与黄皮子连在一起。 人头还有血色,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针线都是皮六刚刚缝的,他微微侧过身子,身旁那位中年人眨眼间成了一个穿着灰寿衣的扎纸人! 他顿时汗毛乍起,知道这他娘是撞见鬼了。 皮六不敢轻举妄动,距离缝头还差最后两针,他心一横,竟把那两针穿过人头的嘴巴,然后“妈呀”一声,掉头就跑。 棺材里被缝人头的黄鼠狼也急了,在棺材里蹦出来想宰了皮六,它速度特别快,一下子扑倒了皮六,一张嘴准备咬死他,却因为被缝得严实,错过最佳的机会。 突然,又是一道雷火打进孙祖庙,当场就将黄皮子化为灰烬,而皮六也跟着昏死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晨被别人叫醒,皮六方才知道,原来昨天庙里停放了一少女,女孩儿因为被人污蔑私通,竟然跳井自杀了,死的时候煞气重,没地方放,就暂且寄存在了孙祖庙。 恰巧被正在度劫的黄皮子盯上,他想要借走人头化形,躲过灾难。 黄皮子早就打听清楚,知道皮六眼神不好,肯定发现不了,偏偏雷火入庙,让皮六看见黄皮子真容,封了它的嘴巴,这才侥幸活下来。 从那天开始,皮六对缝尸的事情有了阴影,像没出嫁横死的少女,给多少钱都不接。 听老鬼讲完,我看时间也不早了,索要地址之后,我准备天亮以后去拜访一下皮六,等到欧瑾璇搞定了尸体的事情,请皮六过去帮忙缝一下。 我俩刚聊完,店里来了客人,那人进来以后,指着五雷号令说:“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鬼一拍手,感慨说:“这个可是好东西,原价六万八,现价格888,但本店今日搞活动,送你个一折,你给我88就行了。” “什么——!” 听他话音刚落,我差点把下巴惊掉了。 妈了个锤子的,坑人不能总盯着我一个人坑吧,老子当初可是花了888啊...! 第四百三十七章 皮六 客人听到价格,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不贪心,只挑了一个五雷号令,付过钱还和老鬼闲聊,说买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还是头一次见到老鬼打折。等到那人前脚离开,我赶忙说:“八十八那个五雷号令,给包三个!” 老鬼轻哼道:“之前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本店大酬宾活动已经结束了,所有商品一律恢复原价,对了,我记得以前是六万八,现在六万七,你买不买?” 我心想买他个锤子啊,他五雷号令虽然厉害,可这玩意就是一次性的,太贵了。 当天夜里我回到阅微堂之后,喝了一口功德泉,还别说,这玩意儿真有浓浓酒味儿,仅喝一小口,我就感觉到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就睡下了。 第二天我接到欧瑾璇电话,金正全家人的尸体还没有火化,可已经交给殡仪馆做美容了,不过,他们答应让我缝尸匠帮忙解决。 起来洗把脸,功德泉让我感觉浑身精力充沛,一大清早就去了中街。 沈城中街已经有四百多年历史,开始建城的那天,中街就是商贾云集和奇人异士的聚集之所。 数十条老胡同,每一条都属于它自己的故事。 在民国时期有“六最”商号,分别是药房天益堂,钟表亨得利,光陆影剧院、李湛章毛笔、洋货商铺同益成,百货商店吉顺丝房。 我按照老鬼给的地址,井字大街绕来绕去,路上看着翻修过的城墙也挺感慨的,要不是五六十年代时期沈城拆了内城城墙,这里恐怕会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景点。 我绕到故宫后身,拐进了铜行胡同,路过杜四海家的小楼,大概走了一百米,到了孙祖庙,这里有一栋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进了小区里面,好多个大爷大妈在遛弯闲聊。 我刚凑进去,就听到几个老头探讨某某药房搞活动,大促销送鸡蛋,就算买一盒两块钱的vc都给你六个鸡蛋。 有老太太说:“几点啊?早上我还得去福寿堂做理疗呢,免费的,去晚了该没地方了。” 这一番话立刻引起大爷大妈兴趣,追问:“啥理疗,舒服吗?在哪啊,不会骗钱吧。” 老太太很得意道:“怎么可能啊,免费的,人家又给咱捏脚又按摩,临走时候还给拿了点泡脚粉,特别好。” 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在探讨究竟是去领鸡蛋还是去泡脚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老头大嗓门喊道:“这算啥啊,你们看看这个,免费领取十斤猪肉!” 本以为大家会随之凑上前询问,可压根儿没人搭理他。 就听见有老太太说:“皮六那眼神没治了,上次说免费领毛巾,我去了以后才知道,那是发放计生套子,我今年都快七十了,早特么绝经了,要那玩意儿干啥!” 旁边一个老头也感慨:“谁说不是呢,我听皮六瞎忽悠去一个私人医院,到那儿医生就让我割包皮,可我一大把年纪了,我老伴儿死多少年了,割了还有啥用啊。” 听得我直咂嘴,皮六就这个眼神,去做缝尸这种细致活,他能行吗? 穿过人群,看到一位穿着绿裤衩红背心的老头,八十多岁,皮肤干瘪,胳膊上长了很多老年斑,唯独一双“五彩眉长寿眉”提升了他整个人的气质,皮六眯着眼睛看报纸,时不时还会感慨几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看清楚了。 不过,我看到皮六的手,指甲盖是青黑色的,手指肚上的纹理也长了大大小小的斑点,这是长年和怨气打交道的印记,人到老了肯定会找到身上。 我走过去,客客气气说:“皮爷,忙着呢?” 他抚了抚眼睛,瞪着眼睛仔细盯着我看,好像在回忆我究竟是谁,可又害怕尴尬,只能假装很熟的样子。 告诉他老人家,是老鬼介绍来的,想找他做个缝靶子的活儿。 皮六听完了,眉头一皱,“哎呀,我一把年纪了,眼神不好使,缝错了可咋办?再说了,我还得去领免费猪肉呢。” 我瞄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宣传单,上面分别写着“十年店庆,全场商品折扣。”旁边印着一头小猪,皮六就以为是免费送猪肉。 我说:“皮爷,这十斤猪肉我给您买,这家人苦啊,可就等着您老出手相救。” 皮六左思右想,继续说:“也行,我欠红英理发店一点账,你帮我结了,我就给你弄。” 我以为老爷子年纪大了,剪头欠了点钱,心有不安,这才让我去帮忙结算。 可等我答应他之后,按照他说的地方找到理发店,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 小小的发廊,门帘都是一串串的水晶珠子,屋内光线昏暗,墙上贴着性感女人画,几个阿姨坐在小屋子里,穿着超短裙,翘着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那感觉就好像掉进狼窝里了。 我紧张得一脑门子汗水,尴尬道:“那个...我帮皮六过来结账。” 结果,发廊那位穿着皮裙的老板起身,拿一个小本本,递给我,“这次是一万九千八,刷卡还是现金?” “剪头怎么花这么多钱?他是烫头了还是烫眉毛了?”我有些傻眼。 那位老板笑道:“那你可要回去问问他了,皮爷是店里的常客,我们姐妹们我的皮包、手袋坏了都会找皮爷去修,你是他孙子?以前没听皮爷说过呢,要不要尝试下店里的绝活?” 我连连摇头,开玩笑,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地方,我恨不得立刻逃走。 花了那么多的钱虽然肉痛,可还是咬着牙帮他把账结了,将近两万块钱啊,看着一屋子浓妆艳抹的女人,这老头子到底干啥了?怎么剪个头还这么贵? 账单结算完赶回去找皮六,他早早就把东西都装好了,手里提着一个小皮箱,我很客气,想要帮他拿,皮六没答应,他说箱子里的工具不能随便碰,否则会招来不好的事情。 我一想也有道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行规,既然不懂,那就要很客气尊重它的规矩。 欧瑾璇帮忙联系到金正家属,我打车带着皮六和他们约在殡仪馆集合,像入殓师这种活,可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谁随随便便都能当的。 首先您必须得是专业院校毕业,经过事业编考试,拿到资格证书才可以培训上岗。 皮爷虽说是属于老江湖,可按道理去做这个是不合规矩的。但我没想到的是,皮爷刚下车,门卫似乎认识他,还特别客气打招呼,过了没多久馆主竟然主动出来迎接。 后来我才知道,皮六曾经是入殓师的培训老师,以前馆主的侄子让人给砍得面目全非,多亏了皮六用一手绝活,把他侄子修复得完好无损,连个刀疤都看不见。 经过这件事,皮六在这行业圈里的名声奠定了很强大的江湖地位,其身份完全不次于某些选秀节目里,那些长相甜美的“帅哥”..。 不过,这一天皮爷为金正一家人缝靶子的活儿并不是特别顺利,尤其,四个人头还涉及一种可怕的诅咒.. 第四百三十八章 缝头 我们到了没多久,欧瑾璇开车载着金正的舅舅来到殡仪馆,一看是我,老头握着我的手特别激动,还说事情都听说了,如果能让妹妹一家人早日解脱,他非常感激。 现在也没时间和他客套,在馆主的帮忙下,皮六拎着箱子准备干活,叫我过去帮忙打下手,他交代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不能围观(也没人愿意看)。 其实在我们相师眼里,但凡能做这种活儿的人,尤其直接接触尸体,八字里面都会带着特殊命格,比如“七杀”、“擎羊”、“地劫”这一类,当然了,这也是一种善事,积阴德的工作。 唯一的弊端,是横死的尸体煞气太重,不小心很容易压运气。 推出来的尸体还盖着白布,皮六没着急掀开,他先是打开箱子,拿出三炷香在尸体脚下点燃,代表事先告诉死者,准备动你的尸体了。 他随后掀开白布,躺着的是一位无头的妇女,按照年纪判断,应该是金正的母亲,她身体臃肿,人头摆在头部位置,身上血迹被清理干净,伤口被整齐切断,一双空洞的眼睛让我很不舒服。 其实活人怕死人,并不是害怕鬼,而是那种对生命流逝时产生的共情状态罢了。 可我纵然是修行者,缝尸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见,一个惨死的人躺在眼前,那种凄惨的模样让我的胃一阵翻涌,差一点没吐出来,皮六却十分淡定地在箱子里拿出一个接着一个工具。 在旧社会的时候,他们这种缝尸人,会有很多种方法,如果遇到肢体不全,会用木头、黏土雕刻,比如历史上的关羽,死后被东吴将人头送给曹操,曹操以香木为雕刻成躯干,随着关羽的首级一同下葬,便是这个道理。 皮六扶正了人头,刚准备开始动手,结果那人头居然眨了眨眼睛,我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金正的母亲真的在眨眼,可她的魂魄明明在家中的桌子底下才对。 “皮爷..,那个..。” 话刚说了一半,皮六摆摆手,他抬起头道:“看见什么也别开口,这个靶子有点邪,像个空的。” 他说空的,是指没有灵魂守在一旁,因为三魂当中,就有人魂守尸一说。 说话间,人头的脸上逐渐露出怪异的邪笑,嘴角皮肤抽动着,还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皮六眉头一锁,转过头问我:“你还是处男吗?” 我下意识点点头,“您问这个干什么?” 皮六抓住我的手,用小刀划破掌心,沾了一部分的鲜血,又对着那人头的耳朵后边用刀子一划,虽然没有出血,可凸起一个小点,就好像从肉里长出来的,已经化脓,看起来十分恶心。 皮六也不急,用香火熏了一会儿,然后,就从包里挑出一根银针开始轻轻挑着脓点,开始只能看到流出红的、黄的这些掺杂着混合液体,等到流得差不多了,皮六用手去捏,这一碰,恶心的一幕随之出现了。 没想到人头耳朵后的部位,竟被挤出一条白色污秽物,好悬没喷到我身上,掉在地上的时候,白色的黏稠物里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卵,看起来比芝麻粒还要小许多,与此同时,鼻子、耳朵、眼睛、嘴巴同时向外流出这样的白色粘稠物。 看着这副模样,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试想一个死人脑袋里面,向外流出恶心的虫卵,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有无数次差点吐出来,皮六却依旧十分淡定,他也不说话,只是在皮箱里拿出一个面团,搁在手里揉了半晌,感觉面团差不多了,揪下来一些分别堵住耳朵和鼻孔。 然后他用毛笔在额头部位写符咒,笔锋刚触碰到皮肤,那死人开始咳嗽,每一次嘴里都能喷出黄白之物,到了后来完全是一摊黄水的时候,我一眼便认出这是尸油。 一些东南亚和南疆巫蛊师父常用的手段,可以用来下诅咒,养小鬼,放蛊所用。 待符咒写完,皮六把那支笔放在人头的嘴里,又将人头摆在与脖子的衔接处,拿起揉好的面团一遍又一遍将人头粘在一起,紧接着,他开始动手缝合尸体。 我觉得皮六一手绝活都在那团面上,针起针落皆穿过面团,偏偏不留任何痕迹,等到缝合结束,他将面团涂抹均匀,表面上看起来,根本没有一点疤痕。 剩下的四个人头,每一个都按照这种方法做,放出了那可怕的诅咒。 等皮六忙活完了,他方才感慨道:“真是狠毒啊,无论尸体是火化还是土葬,这些蛊虫都会化作怨气,伤害无辜的人。” 我说了几句客套话,摇晃了一下酒壶,里面又有了一丝功德泉,而且比上一次的还要多。 见到这般模样,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兴奋得差点抱起皮六亲两口。 事情办完之后,殡仪馆的馆主留我们在这里吃午饭,欧瑾璇和金正的舅舅很忌讳,感觉在殡仪馆吃饭有点自然,两个人便先行离开。 那位馆长姓刘,拉着皮六不放手,没办法我也只好跟着作陪。 馆长看起来四十多岁,有点谢顶,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虽然很健谈,但难掩一脸愁容,精神极是不佳。 刘馆长说:“皮叔,我知道您老是个有本事的人,最近殡仪馆发生点挺吓人的事儿,您能不能帮个忙,想想办法?” 皮六说:“我一个瞎子能干啥?你要有事儿,问他好了。” 皮六还指了指我,刘馆长有些纳闷,随即询问我的身份。 我说自己开了一家店铺,专门做风水玄术一类,是麻衣派传人。 馆长一听,顿时就客气了起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忙,将医院的麻烦处理掉。 我劝他先别急,既然人来了就是缘分,如果能帮得上,自会尽力而为。 刘馆长叹了口气,随即把他的苦闷之事告诉了我和皮六。 殡仪馆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和死人打交道,发生点怪事倒也能理解,只是最近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馆长告诉我,员工三天两头出现意外,有的是莫名其妙发烧不退,还有半路崴脚,被坠物砸伤,甚至出车祸的,两个礼拜就有十二个人出现麻烦,唯一庆幸是没什么大事儿。 但最严重那次事情是馆长,他去锅炉那儿视察,也不知道怎么了,刚进去就感觉特别犯困,然后迷迷糊糊锅炉房睡着了,醒来以后自己竟躺在炼人炉旁的推车上,就差一点被司炉工推进炉子里炼了。 发生这么多的怪事,大家也意识到馆里闹不干净的东西,找到殡仪馆里也有自己的阴阳先生,这些人也是束手无策,他们大都是兼职,学了几年民间杂术和一些礼仪上的规矩,出来帮着老百姓办事,赚点外快。 多数都是没真本事的,甚至连画符持咒都不懂,只明白一些粗浅的阴阳道理,撞上这种事,敢上前才怪。 馆长此次虽然死里逃生是他命大,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三天前,殡仪馆大烟筒表面竟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第四百三十九章 殡仪馆闹鬼 馆长有一天值夜班,看到“送别厅”附近站着三男两女,他们衣着光鲜,打扮新潮,不知他们在看些什么。 他在殡仪馆工作很久了,只是提到这件事时很感慨,他告诉我,这些年网络直播逐渐兴起,干什么的都有,很多年轻人毫无底线,尤其像“夜探殡仪馆捉鬼”,“揭秘骨灰盒”这种吸引人标题的直播间非常之多。 馆长一看,当时就大骂几个年轻人不学好,大半夜不好好在家待着,跑这里干什么,马上滚蛋。 五个年轻人的姿势特别怪异,身子不动,唯有头部渐渐向后转,他们歪着眼睛盯着院长看,可馆长也是脾气火爆的人,反问他们几个,你瞅啥?当然,他们倒是没敢说“瞅你咋地”。 经过短暂的交锋,馆长的气势要更胜一筹,五个人怂了,但十分古怪,当即站成一排,整整齐齐向台阶走去。 馆长站在送别厅门外,好奇这五个年轻人看的是什么,于是趴在玻璃前,谁知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面目全非,狰狞可怕的鬼脸,他猛地一惊,发现原来是一场梦,自己因为太累了,就在办公室睡着了。 后来早上下班的时候,他路过门卫,就看见有一伙儿出殡队伍,这次来的人特别多,于是就问门卫怎么了? 门卫说,昨天夜里有三男两女骑摩托飙车,结果三台摩托车接连撞在一辆正拐弯的大货车上,货车上拉着很多钢筋,摩托车以近两百迈的速度撞在上面,可想而知,死得特别惨,据说尸体都撞零碎了。 馆长一听,也很惋惜,可就在出殡队伍捧着遗像时,馆长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当时一身冷汗都吓了出来,这照片上的人,正是他昨天半夜梦到的几个年轻人。 他没有把事情告诉别人,遗体需要找入殓师帮忙修复,可实在是死得太惨了,没办法复原,只好把遗体盖住,头部露在外面,简单做下处理。 馆长那天也跟着去看了,年纪轻轻的三男两女,果然是他昨晚见到的人! 经过这件事,馆长也很害怕,就把殡仪馆的“先生”和其他工作人员叫到一起开会,想问问该怎么办? 馆里的阴阳先生说,那五个人可能由于肢体不全,导致灵魂四处游离,殡仪馆又是死者人生最后的一段路,这地方阴气重,最好做一场法事。 结果,阴阳先生收了钱,非但没有起任何作用,第二天开始,凡是晚上值班的员工,经常能看到殡仪馆到处有人走动,有的时候刚发现人影,追过去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或是他们一回头,看到走廊里站着某个穿寿衣的男男女女,揉揉眼睛又会消失不见,这种事情越演越烈,甚至某个中午打瞌睡,会被莫名的声音叫醒,说这是他的位置,等到一起身,又是在梦中猛地惊醒,身边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还有人在单位值夜班时,半夜听到咣咣敲门,等打开门,就见到一位浑身是血的阴魂。 更可怕的是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新出殡的死者当中,准会有与那昨夜阴魂一模一样的人。 连续好几天,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把一些刚上班的年轻人,吓得根本不敢来了。 直到大烟筒上开始浮现手印,这种情况变得更加频繁,一开始只是零零散散几个手印,不知道这几日怎么了,手印越来越多,有时候早晨来上班,整个三十多米的大烟筒,从上到下,数十个血手印一个挨着一个浮现在烟筒上。 殡仪馆想了很多办法,始终没解决,由于大多数人都听过皮六,知道老爷子年岁大,懂得东西多,不仅仅会缝尸,像一些驱邪禳镇的活儿也懂一些。 经过多方打听,得知老爷子唯一的爱好就是去洗头房按摩,由于不攒钱的习惯,到月底准会花光最后一分钱,没钱就赊账,洗头房的娘们都熟知皮六,为了赚钱,皮六也会做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洗头房的姑娘们要是生意不好,跟着皮六发几声嗲,皮六就会给她们做“皮娃娃”。 小娃娃大概有钥匙扣那么大,有鼻子有眼,这种娃娃只要装在尿盆里,每天清晨醒来敲三十六次,保证一天生意兴隆,到了夜里睡觉前,再丢进盆里五毛钱即可。 皮娃娃的效果只能持续七天,七天之内特别忙碌,简直把人累得走路分岔,生意好到没边,所以市里那些洗头房才准皮六赊账,换成别人,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借着机会,馆长想求皮六帮忙看看,火葬场最近到底怎么了? 可他却告诉刘馆长,说这个事儿他解决不了,只能找我。 馆长听完了直接说:“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小师傅既然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人,这样吧,您开个价。” 我听他说完这件事,心里面也在琢磨,很有可能是风水出了问题,具体还要看过才知道。 来之前帮皮六还了债,我合计这钱也不能就我一个人出啊,所以直接开了两万。 馆长根本没还价,当场要付钱。 两万块钱也不是小数目,虽然我曾干过三万一卦的事情,可大款不是天天有,越有钱人心越精,肯花这么多钱找我们看相改风水的,多数是造下很深的业障,我若帮着解决,必然会违背公序良德,损害自己的德行因果。 寒毒发作时的模样,早已在我心里扎了根,我可不敢再冒险为所欲为了。 不过,殡仪馆确实是一个阴气很重的地方,虽然大多数地区都实施火葬,诈尸一说非常罕见,可死人身体里的殃气并不会被烈火消灭,再加上这里每天都是生离死别的痛苦,负能量的堆积,让一些百无禁忌的人很容易撞见不好的事情。 钱的事儿我告诉他不急,刘馆长问我:“小师傅,那依着您的意思,火葬场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我说:“光听你说的,我暂时还没办法判断,这样吧,咱们吃完了一起去绕绕。” “这事儿还是你们去吧,我眼神儿不好,去了也看不清楚,不如留下来多吃点。”皮六眼皮都没抬。 刘馆长看了我一眼,尴尬道:“师父..这..。” 我站起身,点点头让他在前面带路,馆长非常客气,带着我在殡仪馆转了一整圈,我发现这里除了阴气重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殡仪馆阴气重不是很正常吗? 白天阴阳二气不太明显,于是我建议等晚上再来。 馆长眼巴巴看着我,“小师傅,我可全靠您了,如果解决不了这里的麻烦,我这个馆长可能真保不住了。” 现在这个社会,封建迷信谈鬼论神是禁忌,火葬场又是公立单位,虽然可以打民俗的擦边球,但如果让人知道,员工都因为怕鬼不来上班,肯定会追责馆长的责任,他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如果弄出乱子,可能就没办法调回局里面工作了。 现在天也快黑了,我让他放心,等到了亥时之后阴生阳消,才能看得更准确一些,这次看完了,我一定会给他留个交代。 刘馆长方才松了口气,他问我干什么去?这里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不如留在殡仪馆休息,存放骨灰盒的悼念厅有一个小屋,里面有空调、wifi,要是不忙,就留下。 我连连摇头,虽说自己也是玄门中人,可与一屋子骨灰躺在一起,感觉肯定是不太舒服,况且我还得把皮六送回去,就他这个“黑眼瞎”的眼神,不管他,真怕走丢了。 就这样,刘馆长先安排车把我们送走,约定了一个时间见面,我跟皮六一起去了他家。 结果,刚下车皮六就说他骨头有点发紧,要去洗头房做个按摩,还问我去不去...。 第四百四十章 阴魂 我当时就拒绝了,自己可没皮老爷子这潇洒的劲儿。 正好这里距离杜四海家挺近的,我合计过去串串门,人家那天晚上还救我一命,赶上今天过来,就买点东西去看看他。 和皮六分别之后,我到铜行胡同口拐角处,附近也没个超市,不知道买点啥,恰巧路过一家药房,门口大牌子上写着“威猛肾宝丸”,做我们这行多少懂点医理,肾是先天之本,杜四海年纪大了,又爱找老太太跳舞,没个好腰肯定不行。 我一口气给他买了六盒,这东西价格可比烟酒贵多了,在导购小姐姐诧异的眼神中,我付过钱,拎着袋子去杜四海家。 铜行胡同紧挨着故宫,这里又是旅游景点,来来往往人挺多的,结果我刚拐进胡同,就有一个人吸引了我的目光。 她穿着一身破嗖嗖的粗布衣服,年纪七十多岁,有一只眼睛是瞎的,瞳孔灰白,五官看起来也很紧凑,特别瘆人,最主要她另外一只眼睛却充斥着一种凶光,哪怕在人群中,也会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她走路一拐一拐的,到了我的近前,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儿,不远处是实胜寺,很有可能她刚参加寺院活动回来。 本来只是一次擦肩而过,老太太突然停下了,一把拉住我的手,让我着实有些意外,“大姨,您有事儿吗?” 老太太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咧嘴一笑,“没..,可能我认错人了。” “哦,要不您把手松开?”我客气道。 那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部,“好好,也许咱们两个前世是朋友也说不准,小伙子,后会有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松开手之后竟然笑出了声,那只仅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让我觉得十分古怪。 当然,这次相遇仅仅是个插曲,殊不知,我与她正是“独木桥上遇仇人,一命讨要一命还”,曾与这老太太有一桩天大的因果未曾了结。 不过当时我并不知晓,否则也不会发生一些后续的麻烦。 到了杜四海家串门,中午十二点多,他似乎刚睡醒,脸都没洗,坐在小区阴凉处,手里拎着个鸟笼子,里面是一只没毛的八哥。 见到我的时候,杜四海摆摆手:“啥时候回来的?” “四爷今天起得挺早啊。”我上前非常客气,把刚买的保健品递过去,“上次多亏了四爷出手相助,赶巧我打这儿路过,就过来看看您。” “来就来呗,还买啥东西。”杜四海笑眯眯把礼品接过去,眉头一皱,“这东西给我的?” “人老先补腰,这样才能跳舞时不受伤。”我解释了几句。 杜四海顿时不像之前那么热情,我心里多少有点犯合计,难不成他的腰挺不错的? 坐在小区楼下的石台上,我和杜四海聊了几句。 说起皮六,杜四海顿时破口大骂,说皮六欠他200块钱,都十年了,还没还。 听他发泄完了,我又问起他和我爷爷是什么关系的时候。 他感慨道:“很多年前,你爷爷曾为我算过一卦,助我躲过一次生死大劫,他没收我卦金,非要我欠他一桩因果,还没等我还给他,他就去世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杜四海会这般救我,不过,我还是有些一头雾水,想起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我追问道:“您之前说我爷爷曾经种下一桩天大的因果,到底是什么?” 我盯着杜四海的眼神,企图能看出一些他的秘密。 若说“种因果”在我们玄门中很常见,老祖宗《荀子》有一段话写道: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大概的意思,土堆起来成了高山,风雨就从这里兴起;水流汇积成为深渊,蛟龙就从这儿诞生;积累善行养成高尚的品德,自然就会达到最高的智慧,具备圣人的精神境界。 所以说这些话,其实正是因果的力量,因为修行越深,看到的东西就越深,知道在某一个时间段做了什么事情,一定会牵扯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这是天地间的道理,很多人会在忙乱中迷失,造下种种业障,爷爷是精通麻衣术法,一手通天卦象自然能堪破某些玄机,若不想泄露天机遭报应,会选择做出某些事,帮助某些人,企图用因果里的力量干涉天机。 很遗憾,杜四海摇摇头,“这是天机,我若说出会遭报应的,以陈俊生玄术造诣,凡是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的。” 听他这样说,我只好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圈子里混的,当然很清楚违背天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好比泰山吕道长,只是看了一眼,就险些瞎了眼睛。 就这样,和杜四海聊了会儿天,了解到奉天城里旧社会时期的奇人们,这些人早就在大环境下改行了,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还多少懂一些绝活,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便随意去打听。 离开杜四海家,我到处逛逛街,待到了晚上与刘馆长联系,我如约来到殡仪馆。 那天殡仪馆所有的值班人员都放假了,刘馆长坐在殡仪馆门外,一见我来了,便赶紧迎上来。 我挺不好意思的,秋天夜里也挺冷的,在外面别冻感冒了。 刘馆长尴尬道:“那个.陈师傅,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是真不敢一个人在里面待久了。” 我劝他放心,既然来了,肯定会帮他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于是我先走进了殡仪馆,走在通往告别厅的台阶,感觉今日阴气重得可怕,那种感觉让人浑身不适,我在这里看向大烟筒的位置,环顾四周,当即以“观神术”查看,眼前所见到的一幕,还真就把惊呆了。 我心想,这殡仪馆是怎么了,告别厅不告别,到处都是阴魂,无论老死的,惨死的,横死的,各式各样的阴魂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上百个,他们徘徊殡仪馆,难以离去。 看到这一副场景,我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怀疑这里风水出了问题,毕竟,火葬场是活人遗体的最后一站,往往殡仪馆附近或者馆内,都会供奉土地爷,只是很多人没有在意罢了。 可让如此多的阴魂聚在这里,时间久了,可是要出大问题的,现在无非闹些邪祟,吓唬吓唬普通人,可火葬场天天都有炼人的,到这儿的阴魂出不去,憋久了就会成一团怨气。 刘馆长看出了我的神情凝重,在一旁也很担心,就问我看出了什么? 我摇摇头,深更半夜的,真告诉他这里到处都是阴魂,还不得把他活活吓死。 顺着殡仪馆的中轴线继续往里面走,越往深处去,越感觉到手心脚心囟门都有一股刺骨寒意,接着,我仰头一看,大烟筒的位置有些古怪,按道理,阴极盛阳,殡仪馆本是极阴之地,最后的阳气就是指的烟筒。 在这儿经过炼人炉的阴魂,最终都是顺着烟道,离开人世间。 我围着烟筒附近检查了一番,捏了一些湿润的泥土,放在鼻子尖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儿,看到这里,我说:“馆长,这烟筒附近的硫磺是谁撒的?而且,三个月之内,我们走的这条小路,是不是重新修过?” 刘馆长说:“三个月之前下了一场大雨,把这条小路冲毁了,底下竟然有一个蛇洞,小路到处都爬满了毒蛇,为了避免伤人,我们就把毒蛇赶走,撒了一些硫磺,重新把小路铺好。” 一听他果然是因为动土,我回头一看,烟筒正处在东北角,在中国传统数术中,东北方也就是八卦的艮方为外鬼门,死去的阴魂皆由此离开,偏偏被硫磺困在这里无法离开,久而久之,才导致这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当下我心里也产生一丝狐疑,又问刘馆长:“原先这条小路重修之前,形状也是这样的吗..?” 第四百四十一章 小白蛇 刘馆长听我这么问,当下也反应过来,于是将小路被水冲毁,再到重建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 原来这条小路是通往炼人炉的必经之路,后来殡仪馆改建,在告别厅重新修建一条连接通道,这里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有人经过,谁知道赶上一场大雨,将整条小路冲得坑坑洼洼,于是馆长就找来工程队翻修。 他说着说着,顿时一拍大腿,忙道:“我想起来,当初修路重建的时候,因为想改成花园,锅炉房的老王不建议动,还说动了会出事儿,后来挖出了毒蛇,撒了一些雄黄之后,就没事儿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有了几分猜测,殡仪馆闹鬼和大烟筒的血手印,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这里。 毕竟人死之后,最后一站推入炼人炉,化作一缕青烟,天魂归天,地魂随着骨灰归地,人魂守尸。 烟筒恰恰设在东北鬼门方位,按照风水格局,一定是当年建造者故意而为,曾经这条小路成了生与死之间的“阴阳路”,如今路的方向被改变了,导致阴魂无法离去。 瞄了一眼大烟筒,外侧有着一排爬行梯,我索性攀爬外梯,结果顺着梯子攀爬一看,我着实被眼前的一幕惊叹了。 从下面看,倒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从上向下俯视,到处亮起的灯火,以及那股淡淡的氤氲之气,使我看出殡仪馆的风水布局甚是巧妙。 因为殡仪馆每天都有死人进来,倘若没有气场流通,会导致阴气加重,久而久之对这里的人造成健康影响。 我所在的东北方,本是鬼门,用来设计烟筒,让亡魂在此离开,而与之对应的小路是一条碎骨路,原先是用鹅卵石接触泥土所布置而成,专门迎接鬼魂所用,包括两侧的树木形成一个大大的漏斗状,此乃招魂树。 大树四周还有七盏路灯,形成一个北斗七星状,这在风水中称为七星灯,到了晚上点亮灯光,以北斗七星法门化解殡仪馆的阴气,并且为亡魂指路,让他们早日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偏偏七星灯早已破损,只亮了三盏,原先指引亡魂的小路被砌成一个个台阶,没有七星灯,也没有招魂树,这样一来,亡魂被困在这里,逼于无奈,只好去攀爬烟筒。 想到这里,我下了烟筒与刘馆长会合,把事情给他一讲,所有的症结已经找到了,阴魂被困在了殡仪馆,时间长不出事儿才怪呢,只需要两侧重新栽树,把鹅卵石铺好,事情自然就万事大吉。 可那么做的话,实在是很烦琐,尤其工程量浩大,大动土木,若我能一直亲自指导还好,就怕再出点什么差错,麻烦就大了。 思来想去,我建议他把七星灯变成五星灯,每一个灯都用带刺的罩子罩住。 然后还需在岔路口布置一排风铃,这样一来亡魂不敢打这儿经过,再经由风铃指引,可以重开鬼路。 但阴气改道以后,这里最好修建一个蓄水池,能够使阴气不外泄,时间一长,殡仪馆的风水气场就变好了。 我告诉刘馆长,等到一切修好,重新布置风铃的时候,帮我准备一袋大米,一百零八盏酥油灯,到时候我会再来帮他改一改风水。 刘馆长一听,特别高兴,连连感谢,还要单独请我吃饭。 我说吃饭就不必了,其实最麻烦的事情是硫磺,殡仪馆被高人布置过风水阵,也就是说,这条小路曾经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导致有成了精的长虫躲在这里修炼。 在未曾化行之前,这种有道行的蛇,还不能叫“仙”,北方管这个叫“精”,现在毁了人家“洞府”还用硫磺把人家赶走,那长虫精早晚会来报复的。 于是我说:“刘馆长,你知道那个锅炉工王师傅家在哪吗?” “他平时都住在宿舍,很少回家。”刘馆长眉头微皱,脸上也有几分不悦,“当初他说过拆了小路会有麻烦,可我哪知道是闹鬼啊,他有什么事儿就不能直接说吗?” 很显然,如果那个姓王的锅炉工不能给刘馆长一个解释,被穿小鞋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坐实了。 在刘馆长带路,我们很快就到了员工宿舍,其实殡仪馆的宿舍就像个摆设,哪怕是工作人员,谁又愿意晚上在这儿住啊,万一做点噩梦,想想也怪害怕的。 刘馆长敲敲门,不一会儿,里面的人把门打开,锅炉工年纪六十出头,穿着蓝色的背心,红衬裤,身上还有着淡淡的酒味儿,他打了个哈欠说:“馆长,这都几点了,你来我这儿干啥啊!” 刘馆长语气生硬道:“是这样的,咱们馆里最近发生一些不太干净的事情,这是我在外面请来的师父,他想和你聊聊,老王啊,你在馆里上班也有年头了,工作还顺心吗?” 老王一听这话,也有着几分慌乱,生怕得罪了馆长没好日子过,赶忙客客气气道:“多谢馆长关心,放心好了,只要是先生问啥咱说啥,绝对没有半句话糊弄。” 我说:“爷们儿你不用紧张,我想问问,大烟筒旁边的毒蛇是怎么回事?” 老王当时脸就变了,支支吾吾,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可随着刘馆长眼睛一瞪,催他快点说。 “好,我说我说,您别激动。”老王脸色僵硬,显然有些害怕,小心翼翼道:“下大雨之前我做了个梦,梦见有个女娃娃求我,她长得挺标准的,只是脸上有一块儿黑斑,说是帮帮忙,不要拆掉小路,否则她会无家可归的,而且,殡仪馆的风水也会出问题,毕竟是一个梦,我也没敢当真,只是象征性提醒几句,谁能想到还真出问题了。” 刘馆长生气道:“就算是梦,你就不能直接说吗!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老王很委屈道:“这事儿哪赖我啊,馆长,重新翻修的时候,是您请来了几个捉蛇人,然后把那条小白蛇抓走了,后来撒硫磺您也同意了,我当时也在旁边看着,那条白蛇额头上,也有一个黑斑,这事儿觉得古怪,真就没敢说。” 第四百四十二章 噩梦 刚听老王讲完这些事,刘馆长脸都吓白了,特别紧张,还问我会不会出问题? 这种事情不好说,山野精怪修行,必然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劫数,比如犯车马关,会被车轮压死,犯刀兵的,会被人砍死,往往这种情况,精怪死后一定会报复的。 我小的时候有个同学,身上就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他在小学三年级意外横死,生前特别喜欢抓蛇,八九岁的时候就四处抓蛇,玩够了再把蛇摔死。 那时候他家有个废弃的浴缸,这小子就把抓来的蛇放进去,盖上盖子玩,因为爹妈都在上班,所以他每次都会在父母下班前,把所有的蛇弄死。 后来有一年夏天,刚下完大暴雨,我们几个小伙伴出去玩,路边有很深的积水,大家只好踩着一些别人丢过的砖头过去。 恰巧是他打头走在前面,结果刚走出几步,忽然就开始傻笑,我记得特别清楚,他的脸部浮现一片血丝,然后指着水洼,喊有蛇,一脚踩进水里,当场就被电死。 路灯被积水淹没,导致高压电漏电,因为就在现场,亲眼看见他全身骨头脱节,软绵绵的,特别像一条死掉的蛇。 那天在场可不只我一个人,还有好几个同学,谁也没看见水里有蛇,如果不是他率先踩在水里被电死,那天死的可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但并非每一条蛇都会报复,可刘馆长说的这件事谁也保不准,主要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就好办了,毕竟,我也担心会不会再占了别人的洞府,牵涉一些不该牵涉的事情。 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成了精的地仙会报复人的事情告诉他,刘馆长吓坏了,当时就决定去联系那个捉蛇人,看看能不能把小白蛇讨要回来。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让刘馆长把我送回阅微堂,等他什么时候处理完了,什么时候过来找我。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生活,每天看看书,练练字,倒也轻松自在。 至于林茹她在失忆之后我没有再与她联系过,她同样也没有联系过我。 虽说一开始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可时间久了也就适应许多。 我爱过她,相信她也爱过我。 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甚至把她当作最信任的人,可那天林茹本意并不想去聚会,不想与我面对,间歇性选择的失忆症中偏偏忘记了我,这代表什么,我心知肚明。 第三天,刘馆长给我打电话,说一切都准备妥当,等下班以后派车过来接我。 我傍晚时到了殡仪馆,此时他们已经按照我的要求,重新移植了一些树木,包括路灯也罩上带刺的铁罩。 我沿着那条小路将风铃布置妥当,这样可以将阴魂指到这里,待到十一点整,刚交子时,我让几个工作人员帮忙开始从岔路口撒白米,一直撒到连接通道处。 米为五谷之精,可以打开阴阳,尤其南方有一种“问米”的术法,就是利用白米打开阴曹地府,请来鬼魂上身与死者交谈。 米路铺好,我把酥油灯一盏接着一盏地摆好,口中念起往生咒,咒一完,所有的酥油灯相继被我点亮。 做完这一切,这时,现场突然开始起风,摇曳的酥油灯并没有熄灭,可灯火却小了许多。 阴风倒也不是很大,只是将地上散落的白米一个劲儿吹向连接通道,传出“沙沙”的响动声,这一幕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就算再怎么是个无神论者,看到眼前这样一幕,怕也不会淡定的。 飘飘忽忽的影子顺着米路掠过,我看到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接着一个走进了通道,普通人自然没有这么敏锐,当然,如果他们刚才趴在酥油灯后面窥看,恐怕这辈子也会留下阴影。 看到所有的亡魂离开,殡仪馆的风水恢复如初,我松了口气,于是对刘馆长说,只要挖出一个蓄水池,从今往后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事儿了。 他早早就准备好了红包,而且还另外多给了一些。 殡仪馆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之后的几天,我一直都在琢磨,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赚够一个亿,坦白讲,就算是去偷去抢,一个亿也不是小数目。 常年没在家,店里也没什么生意,我有时候经常出去找杜四海聊天,或者去找皮六探讨一下人生。 赶上欧瑾璇要出门办点事,她没人信得过,就将宝蛋放在我这儿住两天。 这小崽子他妈妈不在身边,完全就像换了个人,无论是看动画片,还是看书学习,完全就是个正常孩子。 我还问他,为什么要在母亲面前隐藏? 结果,他竟然说,只有我当他爸爸,他才告诉我原因。 和宝蛋生活了两天,欧瑾璇过来接他,这混蛋临走的时候还偷偷告诉我“你要死了。” 当时差点没把我气岔气了,要不是他妈妈在,我真想揍他屁股。 但宝蛋走了以后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个小女孩儿背对着我哭泣。 在梦里,我心想这是哪家的小孩,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小女孩儿的肩,问问她怎么了。 她忽然转过身,一张精致的小脸长了一块儿青斑,小女孩儿双眼泣血,样貌凄惨,向我张开嘴不知在说什么,看到她的一瞬间,我顿时在梦里惊醒,只见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心里还在纳闷,怎么会梦见那个小女孩儿? 起床之后我深深喘了口粗气,这场梦实在是太奇怪了,按道理我们玄门中人,不可能会被这样的噩梦惊醒。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我打算今天向欧瑾璇取经如何赚钱,随手拿起身旁的功德泉,晃了晃,玛德!里面怎么还空了? 我有些懵逼,解决了金正一家人的事情,功德泉已经有了三分之一,前几天我一直舍不得喝,好端端地却消失不见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对我来说,可是救命的宝贝啊。 正当我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的时候,听到床底下有着一些响动,我还以为家里招老鼠了,急忙赶过去一看,只见床底下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鸡冠蛇! 那条蛇见到我也没主动攻击,前半身微微昂起,吐着信子,一双淡棕色的眼眸盯着我看,突然间,我感觉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寒意,功德泉消失,毒蛇进宅托梦。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淌下来,我第一时间去洗手间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憔悴,脸色有些淡淡地发青,完全就是一副短命相,尤其在眼眉处还出现了一颗恶痣。 相书中说过,“面无好痣”,凡是突然生痣,都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对我们这种玄门中人,更是要命的。 等我再折返回了卧室,只见那条鸡冠蛇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刚一碰触它,那条黑白相间的毒蛇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看到此处,心里太明白不过了,这特么是在无意间造了孽债,人家过来讨债来了,连我之前的功德泉都消失了,可想而知,这可是多大的孽啊。 莫非我帮助了刘馆主,改了阴魂路是造孽不成? 还有梦里那个小女孩儿,她的额头长了一块儿青斑。 我深吸了口气,看来那白蛇是想求我救它..。 当即我起来收拾收拾,给刘馆长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说自己正在来找我的路上。 大概下午两点多,刘馆长匆匆进了阅微堂,此时,我死死盯着刘馆长,发现他精神十分萎靡,“您..您没事儿吧?”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大烟鬼似的,也就是一周的时间,居然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小津桥 一进门,刘馆主就好像丢了半条命似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挂满了虚汗,整个人看起来真的是要多憔悴有多憔悴,我们两个四目相对,他说:“陈师傅,我看您的气色怎么也不怎么好啊。” 我怀疑这老混蛋有事情瞒着我,有些气愤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刘馆长当下就叹了口气,一脸苦笑的道:“陈师傅,还真是邪乎啊,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怪事。” 真的被我猜中了,这王八蛋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不过,我心里还是不由一紧,面生恶痣,摆明就是受因果所害,不仅仅他这般萎靡,连我现在也很不好过,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支烟,深吸了几口,被呛得连连咳嗽。 我盯着他的面相,山根完全断了,按照行话推断,活不过十八天。 等他气息平稳之后,刘馆长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殡仪馆的小路被雨水冲毁之后,出现一个洞口,有人在泥土中找到一些铜钱,大家都认为这底下有古墓,他又是馆长,得知事情之后也动了私心,惦记把古墓先给打开,拿几件值钱的东西,然后再报给国家。 之后刘馆长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就将这个窟窿给刨开,里面是一个小棺材,他们把棺材打开之后,的确有一具未曾完全腐烂的白骨,或者说,骨头上重新长了一些肉芽。 四周摆着零零散散的陪葬品,可让大家奇怪的是,白骨胸腔的位置有一个墨绿色的小珠子。 大小与鸽子蛋差不多,只是它处在尸体胸腔的位置,棺材没有人动过,很像生前就被人塞进肚子里的。 随着刘馆长把珠子取出后,还没等他仔细看看是什么材质,珍珠竟然在眨眼间化为飞灰,与此同时,那具死人骨头也散落成一堆白沙子。 他们几个虽然觉得奇怪,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棺材给填上了,事情也没像开始说的那样上交给国家。 后来那条小路频频出现毒蛇,之后改建重修之前,来了一伙儿人,他们自称懂得捉蛇人,价格也特别公道,刘馆长也就出钱请他们帮忙。 听完了他的话,我点了一支烟,低着头思索起来,爷爷以前说过,万物皆有灵智,动物修行一步一个坎。 蛇类若想成仙,必须钻棺材里修行,借助尸体索取风水之气。 万物一利一弊,风水管这个叫“地龙入葬”,这家人的后代肯定会发财旺运,一切与土木相关的行业,都会事事顺利。 等到什么时候大蛇修炼成功,占了尸骨之后,需要经历九次蜕皮,每蜕一次都会索回之前的恩赐,那么这个家族的人会死一个男丁,等到横死九人,家族气运会开始衰败,棺材里的老蛇也就自然修成正果。 听刘馆长讲,我推测棺材里的尸骨长了肉芽,至少已经蜕皮六次,他把人家的内丹取出来,导致内丹碎裂,法身毁掉,只剩下一条小白蛇躲在洞里不敢出来。 毕竟事情已经过了三个月多,始终也没什么特别古怪的事情发生,可就在三天前,刘馆长有次在外应酬喝到很晚,那天还下着大雾,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进了门,没开灯,屋内黑漆漆的,他媳妇正在四处翻找东西。 刘馆长就问,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他媳妇低着头催他帮忙一起找,还说自己的宝贝丢了。 刘馆长也挺困的,躺在床上打算睡觉,结果他媳妇居然怪笑起来,然后在柜子里面拿出个东西,阴森森说:“老公你看看我的宝贝。” 他给我讲到这儿的时候,刘馆长脸都白了,哆哆嗦嗦道:“我媳妇手里捧着我的脑袋,差点把我给吓死,结果一睁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火葬场的告别厅,四周黑漆漆的,真把我吓坏了。” 听他讲完我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人家好好修行,你破坏人家内丹干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贪念所导致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问他,知不知道那几个捉蛇人在哪? 刘馆长说:“他们是自己找上门的,帮忙处理完了毒蛇之后,这些人就走了。” 我明白噩梦里见到的小女孩,捉蛇人是古老职业的一种,专门以捉蛇为生,采蛇胆,泡酒,做药材等等,这些人精通一些特殊的本事,能够分辨出哪些蛇身上有宝贝。 像殡仪馆这条小路底下的白蛇,摆明是罕见的天灵,在这些人手中是值很多钱的。 因为刘馆长的贪心,导致白蛇被抓。 我帮助刘馆长布置殡仪馆风水,彻底毁了人家洞府,自然牵涉一部分因果,而且那白蛇肯定有小弟,摆明赖上我了,想让我救它。 救它可以,就不能告诉我一个明确的位置吗?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老鬼,可老鬼太黑了,我又联系杜四海,他听说捉蛇人和小白蛇的事情,同样在电话里大骂,人家修行好好的,招惹它干啥? 接着,杜四海让我去小津桥找李豁牙,他以前是专门捉蛇谋生的,后来娶媳妇之后生不出孩子,找师父给算过,说是杀业太重,建议他改行,于是李豁牙在花鸟鱼市卖点花花草草,鱼虫虾鸟这些东西。 在电话里听杜四海说完,我和刘馆长直奔大东区。 “小津桥”那地方没有桥,早在皇太极时期就已经有了,当时盛京城内人口大增,住在城东北角的许多农户,把福胜门(现大北门)以东至内治门(现小东门)之间的大片农田改为菜园子,以供应城内所需。 由于此地地势低洼易涝,每到雨季,各处雨水和附近居民倾倒的污水都会汇集在这里,老奉天人都听过“七十二地煞”,指的是城外七十二个水泡子,专门泄城区积水所用。 无论多大的雨,八大城门内也不会有积水,到了今天沈城经过几百年的扩建,曾经的水泡子也被盖上大楼,前几年那几场史无前例的特大暴雨,淹了城内许多车辆,但拿出老城地图一对照,会发现内城一点事儿没有,出事儿的都是当年水泡子的位置。 因为改建菜园子把水泡子填上了,这时城里的脏水依旧往外流,冲出一条臭水沟,造成人们往来不便。 有一位姓金的女子,她出资让人建了一座青石铺面,设有栏杆的拱形石桥,受到百姓们的赞扬。 后来,清代人为这座桥起名字,就想起来这位妇人本姓金,又由于“津”“金”同音,津字还有渡口的意思,所以就把这座桥叫作”小津桥“了。 这地方在风水中“聚水”所以成了沈城多年以来的花鸟鱼市,其实风水之道,在生活中其实并不难发现。 我们俩赶到小津桥,按照杜四海说的摊位,虽说市场上人挺多的,可“李豁牙”三个字绝对名不虚传,茫茫人海,一眼就能认出那个没有大板牙的男人。 因为豁牙子,他说话有点漏风,“四”和“十”说不清楚,尤其和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人家问他,“四块钱行不行?” 李豁牙说:“四块肯定不行,成本钱来的,最低给十(四)块钱。” 就因为这事儿,快和顾客吵起来了,舌头不利索说话吃亏,后来气得脸都红了,可说话漏风,平翘舌根本说不出来。 等到他们闹得不欢而散,刚走过去,李豁子眉毛顿时皱起来,捂着鼻子说:“好大的狐狸骚啊..你俩谁被尿身上了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 相灵人 他边说着竟然回手拿一根端午节常见的艾蒿,对着我们俩身上连扫带拍,然后还不忘喷一些花露水,豁牙子接二连三的举动,把我和刘馆长都搞蒙了。 不知他抽的哪门子风,要是真有那么大的味儿,我和刘馆长怎么可能闻不到,我和刘馆长互相闻了闻,也没味儿啊。 等进店铺之后,豁牙子还在为了刚才顾客的事情生气,非说人家听不懂普通话。 然后又问我们来店里买点啥?瞧着他年纪也就五十岁左右,我客气说:“老哥哥,是这样的,我和四爷是忘年之交,遇到点麻烦事儿,知道李老哥您身怀绝技,这才过来请教请教。” 李豁牙一听杜四海介绍来的,倒也给几分薄面,他说:“原来是四爷的朋友,说起来小的时候,四爷没少教训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不听劝,让四爷没少费心。” 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和杜四海很熟悉。 我客客气气问起他,关于捉蛇人的事情。 李豁牙一听,脸都绿了,连连摆手说他早就金盆洗手了。我说:“您别紧张,我是想打听一下,最近沈城有没有出现一些比较厉害的捉蛇人。”怕他误会,我目前遭遇的困境简单告诉了李豁牙,他知道不是找他捉蛇,方才缓了口气。 他疑惑道:“不对啊,一般我们捉蛇人都是师傅带徒弟,不会一群人一起捉蛇,人一多,蛇会就感觉到危险提前躲起来,那样根本没办法下手。” 他顿了顿语气,沉思道:“听你们俩刚才说的情况,我倒是觉得很像相灵人,他们精通捉蛇、拿狐、套鼬等等一些绝活手段,像老庙翻修,火葬场发生意外,这些地方他们经常会绕一绕,然后把捉来的灵兽炼药,好比你们说的小白蛇,少说有三百年道行,它浑身上下可都是宝啊!” 听他说完,我着实也是一愣,相灵和憋宝师出同门,憋宝只取无主之宝,像碗口大小的人参,牛黄,能治癌症的倭瓜等等。 相灵则是以猎人居多,他们精通一些捉狐拿怪的手段,专门找一些年岁长的动物下手,在东北的深山老林里,像白毛的黄皮子,长了犄角的老蛇,红如烈火的狐狸等,都是他们下手的目标。 这些人还有个特点,专门挑寺院、道观、火葬场这些地方活动,因为独特气场的原因,很容易诞生有灵智的精怪。 所以,大水冲垮了白蛇洞,又引来刘馆长他们分赃,这才把相灵人引来,当然,如果不是相灵人提前捉走小白蛇,那天参与挖坟的,一个也活不了。 我忙问李豁牙,有没有相灵人的消息,他脸色有些慌乱,我知道,这人肯定懂点消息,于是我说:“老哥哥放心,那白蛇是天地交感诞生灵智,何况又是龙种,您若能帮我们救了它,也是一桩不小的功德。” 李豁牙叹了口气:“那几个孙子想请我帮忙,我没答应,相灵人的行踪诡秘,如果你去找他们的麻烦,这些人肯定知道是我说的,也不是我怕他们,只是现在早就金盆洗手了,孩子还小,实在是不愿意惹麻烦。” 君子不强人所难,大家非亲非故,李豁牙担心的事情倒也无可厚非,可目前如果不能救下小白蛇,那么我脸上的恶痣,还有刘馆长短命的面相,就算是勉强躲过一劫,后半生也不会好过的。 就在我打算离开,再去想别的办法时,李豁牙突然拉着我不让走,非要坐下来喝点茶,在他强拉硬拽之下,我和刘馆长被留了下来,随后听他叨叨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生活如何如何艰难,一家三口拥挤在破旧的小屋,没钱没车,孩子上小学六年就没买过新书包。 我和刘馆长都是在江湖摸爬滚打过的,此时还能不明白吗! 刘馆长咬咬牙,在包里摸出两千块钱给了李豁牙,说是给孩子买书包的。 李豁牙只是象征性推托几句,便把钱装进了兜里,然后他感慨道:“你们真是好人啊,都是菩萨心肠,谁要想害你,我看寺里的韦陀菩萨都不会答应的。”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喜,连忙客气道:“真是过奖了,我们俩还有别的事儿,就先不打搅了。” 刘馆长冲着我挤眉弄眼,非常不乐意,等我连拉带拽把他弄出花鸟鱼市,刘馆长问:“这..这王八蛋收我两千块钱,说几句祝福的话就完了?” 我说:“人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去实胜寺!”刚才李豁牙说过相灵人经常会在寺庙附近活动,混入各种各样的职业,想办法完成他们的目的,而韦陀菩萨不会答应,这里面摆明有着因果关系。 刘馆长听后,夸我反应快,他刚才没反应过来,险些造成不愉快的误会,耽搁了大事儿。 看了眼时间,一般下午寺院就闭门不接待外客。 于是我们俩急匆匆开车奔往实胜寺,眼瞅就要关山门了,进寺院时,一些居士特意提醒我们拜佛要快一点。 我谢过对方,带着刘馆长进了寺院,直奔韦陀殿走去。 实胜寺的韦陀像并不高大威猛,降魔杵斜跨腰间,这代表寺院允许僧人前来挂单。(ps:登记名字,每年固定的时间允许行脚僧过来学习住宿。) 如果韦陀杵扛在肩上,表示这个寺庙是大的寺庙,可以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三天;如果韦陀杵平端在手中,表示这个寺庙是中等规模寺庙,可以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一天;如果韦陀杵杵在地上,表示这个寺庙是小寺庙,不能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 不过,这个时间不仅是寺里的游客还是居士,并不是很多,连僧人我也没见过几个。 但相灵人出手皆是为了活物才对,韦陀殿就这么大的地方,哪有活物啊? 就在我思索之时,门外进来两位工人。 他们身材瘦弱,眼睛非常亮,这种眼神绝对不是工人该有的,尤其他们进入韦陀殿后,其中一个人的眼睛好似猎人般缓缓扫视每一个角落。 (ps:可以照镜子看看,眼睛有光泽,二十五到三十五会有好运气) 我假装拜神,学得有模有样,就听到一位居士说:“两位师父,韦陀殿的佛龛和门柱有几处破损,您二位给修一修,多费费心。” 其中一人说:“放心吧,我们老百姓哪里敢骗佛祖啊,您忙,这点活儿今天就能差不多。” 李豁牙刚把我们引来,就有人来韦陀殿干活,事情绝对不是巧合。 我始终保持低调,拉着刘馆长离开。 出韦陀殿之后,确定周围没人,我方才低声说:“等会儿你出门躲在车里,盯着点那两个人,看看他们出来以后去哪。” 刘馆长瞪大眼睛,“他们..?” “在这里少说话,快去吧。”我低声道。 随着刘馆长离开,我继续当作游人在寺里游览,偶尔上炷香,捐一些功德钱,在我第二次踏入弥勒殿,这里与韦陀殿是紧挨着的,结果,刚走过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这味道很特别,掺杂着一种鲜青苔所散发的泥土气味。 当我再绕过韦陀殿的时候,发现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将一根银制的长针扎在左后方的一根柱子上。这时,另外一个人拦在我面前,客客气气道:“对不住兄弟,我们哥俩是跑江湖的手艺人,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实在不便示人,您就当金盆打水银盆装,原量原谅。” 我连说了几声对不住,转身就奔着庙门口走去,期间我知道那个人还在看我。 此时用术法使五感变得强大,模模糊糊中,我听到奇怪的声音,像老鼠又像是小狗、小猫、甚至可能是一只被攥紧的麻雀,声音很短便再度消失了。 深吸了口气,我心里已经做了打算,这相灵人的手段诡异,行踪漂泊不定,刚才用银针贯穿墙柱子的手段我从未见过,如果今天被他们跑掉,小白蛇一旦惨死,我将会平白无故背上一桩孽债..。 第四百四十五章 追踪 为了不引起那两个人的警觉,我又在实胜寺绕了几圈,直到有居士拦住我,告知寺里马上要关闭山门。我左顾右盼,疑惑道:“师兄您好,这寺里怎么没见到大师啊?” 居士说:“今天有一场祈福法事,寺里的僧人全部都出去了,不过,这位师兄,恐怕让您失望了,实胜寺的大师并不算卦,也不对外做法事。”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象征性聊了几句,然后转身奔着山门方向走去,路过韦陀殿期间,能感觉到一双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后背微微发痒,我似乎成了他们眼中的猎物。 相灵人常年与精怪打交道,拥有野兽般的警觉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对方知晓,我必须慎之又慎。 等我出了实胜寺,因为这里紧挨着北市场,人也挺杂的。 早些年在民国时期,北市场就有三多,大烟多、女人多、卖艺的多。 最近几年城市兴起民俗文化复兴,北市场开始修路翻建,大烟和女人肯定是不合法,偶尔赶上一些活动,能看到某某杂技团过来表演。 恰巧那天正赶上有表演的,看热闹的人也不少,于是我混进人群找了一个视线比较开阔的地方躲起来,偷偷给刘馆长发了条消息,让他别乱动,盯着就行。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那两个扮作修家具的相灵人在寺里走出来,他们随身的背包鼓鼓囊囊,瞧二人匆匆的脚步,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这二位绝对趁着寺里师父不在,做贼心虚。 二人竟分两头走,恰巧我这边迎面赶来一个,当时市场上的人特别多,如果发生争执会不好处理,可机会只有这一次。 见对方走过来时,我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大嗓门道:“老铁!果然是你啊老铁,好久不见,走走,一起喝点。” 男子脸色骤变,刚想开口说话,我虎口收紧,攥住他的肩膀。 龙骨的力量非常强大,他只是一个精通术数的普通人,哪里是我的对手。 于是我压低了声音道:“跟我走,要是反抗我捏碎你的骨头。” 他很识时务,并没有反抗,被我架着,顺着市场往胡同口的方向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他双手抱拳:“江湖事江湖了,兄弟行个方便,若是动了您的盘子,一碗水端大家喝,俺们山里人最讲规矩。” 没想到他把我当作同行了,因为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憋宝和相灵皆是如此,憋宝只憋天灵地宝,无主之物;相灵人同样也讲先来后到,因为行业的特殊性,生怕哪一天犯了因果,所以恪守规矩,就怕最后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若实胜寺是我先踩的盘子,他们却提前动手,被找上门按照规矩是要分给我一半,若“货物”数量很多,将一切皆由我先选。 我瞧他身材虽是瘦弱,可眼珠子倍儿亮,身材匀称,尤其一双手长满老茧,很像常年弯弓打猎之人,必然是个练家子的,刚刚没有与我在闹市动手,说明这人心思缜密。 我说:“兄弟是不是曾在殡仪馆那条小路,带走成了气候的土条子。” 他一听我这么问,对方眉头微皱,缓缓道:“不好意思兄弟,若你想要韦陀殿下的老精,兄弟二话不说,肯定分你一半,可那..白蛇..真的有用。” “兄弟也跟你托个底,我要它救我的命。”我认真道。 现在也是摆明告诉他,一切都没得谈了。 那中年人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那好吧,我带你去,但我现在需要打个电话报平安,否则我那几个弟兄会赶回老林子。”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放进兜里,我也警惕看着他,到底要弄出什么花招。 就在这时,男子突然在兜里拿出一个黄色的香包,当他丢向我的时候,就算小孩子也看出,这个东西没什么攻击力,偏偏这玩意儿在半空化作黄烟儿,弥漫在整个小胡同,到处都散发出一股骚臭恶心味道,我被呛得频频咳嗽,眼睛也是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很快,我的视线发花,甚至出现幻觉,看到周围的墙壁开始出现水波纹,所有的一切都在转动。 我这时才明白,对方所用的黄囊是黄皮子身上的臭腺。 东北管黄皮子叫黄大仙,最擅长迷惑,有道行的黄皮子,散发出的体味儿都能操纵普通人,让对方产生幻觉。 对方并没有着急逃跑,而是拿出一根旧社会常用的“火折子”,当着我的面儿吹了几下,随着烟火缭绕,他将火折子丢在角落里,认真道:“对不住了兄弟,实在没办法,只好破了规矩,迷魂香会让你六个小时找不到方向,你最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要动。” 说完这句话,男子这才匆匆离去,目送他走出巷子,我轻轻叩齿,以道家静心咒化解迷魂香。 我早有防备,就像一句老话讲得那样,高端的猎手往往会以猎人的身份出现。 此时才是真正的“猎杀”时刻,我速度很快,沿着男子的方向追出去,不远不近跟在他的身后。 没过多久,就看见男子在路边焦急地打车。 他可能对沈城的预估有点不足,这个时间是出租车交班点,给钱人家都不拉你,何况街上堵车堵得厉害,想上车就走的概率非常渺茫。 刚才聊天,听口音这俩人都是吉林那边的,说话爱整过去东北土匪那一套,干的又是相灵人的买卖,这种人必然长期生活深山老林,虽然是深秋,可他穿的厚厚的二棉鞋,显然不是长期在沈城居住的老乡。 但说句实话,对方很讲道义,没有做出伤我性命的举动,换作普通人中招,会在小胡同里来来回回绕圈,等到被人救出去,也就没事了。 我给刘馆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然后扮作黑车司机拉那个人走。 没去过沈城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在没有普及打车软件的时候,到底多么地一车难求,所以,这招绝对好用。 随着刘馆长按我说的,开车拐过来,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脑子绝对够用,他故意把玻璃摇下一半,让外面的人看不清楚,我就在不远处盯着,等中年人前脚刚一上车,我紧随其后,拉开车门就把他堵在里面。 对方看到我的都傻眼了,惊呼道:“你怎么没事儿?” “说,小白蛇在哪?”我质问道。 他低着头,攥紧双拳,好几次想要动手都忍住了,刘馆长从旁说:“对了,刚才他说去二院。” “先开车。”我说了一句,车内狭窄的空间,我出手夺走对方的电话。 中年人当时就怒了,在车内与我交手,我借助龙骨力量,以七十二绝技中的虎抓手摁住他的手臂,一把夺出电话,对方激动道:“二位兄弟,那白蛇我需要救命用,若占了您的宝贝,我愿意用别的换,求给一条活路。” 听他这么说,我长叹了口气,“老哥啊,我也想给您一条活路,可谁又能给我啊。” 在他的电话里,我看到一条信息。 “宝贝找到了,放心,我这就回去。” 合上电话之后,没想到对方也是为了救命。 随着到了医院之后,我反而很平静,说:“先看看病人吧,大家其实都是为了活着,没必要鱼死网破,一起商量商量,我认识京城一位很厉害的医生,精通道家玄门医术,或许能有解决的办法。” 我的语气真挚,坦白讲,中年人自始至终都在克制,看得出他本质并不坏,如果他所救之人是真病,或许我也能帮着想想办法,这样一来不就是皆大欢喜了吗。 他终于被说动了,于是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去了病房,屋内聚集着另外三个人,他们都是山里人打扮,眼神警惕,其中一人摸着腰间匕首,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而我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她实在是瘦得吓人,那种瘦让人感觉到害怕,完全成了皮包骨头,充其量不过三四十斤,难以想象,一个好好的成年人怎么会瘦成这般模样,而且她皮肤还有一块块黑褐色的斑点。这种斑点就是“尸斑”,代表着死气不散,凝聚在皮肤表面,只有出现在将死之人,或者那些死去还没有腐败尸体上。 带我来的中年人说:“大哥,他说认识京城玄门医生,所以我才..。” “好了别说了。” 开口的中年人,肩上搭着狼皮,长得也是面方口阔,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他抬手止住中年人的话,双手抱拳道:“阁下是玄门中人?” 第四百四十六章 诅咒 我点点头,自报家门道:“麻衣派掌门陈正,你们不必担心,到北街阅微堂一打听就能找到我。” 狼皮中年人客气道:“关镇山,家住长白山下老林子里边,祖上是给皇帝打官围的,这三位都是俺们一个镇上的老伙计,知道俺闺女得了怪病,大家这才凑到一起研究怎么救人。” 原来他祖上是打官围的,怪不得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清朝时期,长白山被视为龙脉,山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准动,更不准进山打猎,凡是私闯长白山都是要杀头的。 那时候皇室专门培养了一批猎人,他们精通奇门玄术,擅长与野兽打交道,帮着朝廷在山里打猎,像人熊胆、棒槌那么大的人参,上百斤的豹子,雪白的狐狸皮等等珍稀之物。 长期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山里面,必须拥有一手过硬的本事,而关镇山非常有气场,按我们道家的说法,指一个人的精、气、神三者结合,造成一种独特的外物感知,当有强大气场护佑,冤亲债主皆不得近身,这个人的运势也会很强,反之一旦气场破掉,除非大机缘,否则干什么都一事无成。 此时与他站在一起的几个人,瞬间被他的气场压下去。 检查完了女孩儿的怪病,我又问起关镇山,她这病是怎么落下的? 关镇山叹了口气,纵然铁打的汉子,看着亲生女儿落得这般模样,就像那刀子扎进心眼里,钻着心的疼。 他告诉我,她女儿叫关蕊,一直在南方读大学,因为姑娘性子直爽,泼辣,喜欢打抱不平,经常得罪人,后来不知怎么就患上奇怪的头疼病,每天疼得死去活来,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只有打镇定针才能勉强维持。 疼了好一阵,去过各大医院,依然没有看出什么毛病,但关蕊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吃什么吐什么,勉强靠打葡萄糖来维持,直到总算头不再疼痛,身体却在逐渐麻木下来。 她甚至没有任何触觉,哪怕用针去扎,也不会感觉出一点疼痛,到了最后瘫在床上,病情进一步地恶化,全身都长起了一块块的斑,到如今已经不省人事,大夫告诉他们提前准备后事,可长白山距离沈城也有好几百公里,舟车劳顿,孩子一定挺不过去。 之后关镇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为孩子治病,他祖上有一剂偏方,就是用成了精的龟心蛇胆熬药,能够阴阳大补,化解疑难杂症。 说到这里,关镇山心痛得忍不住落泪,她说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着孩子在床上痛苦,再到一点点死去,他恨不得替孩子去死,可没有办法,老天爷不收他这条贱命。 当下,一同来的中年人问我,能不能看出关蕊到底是什么邪病?还有,我的朋友,有没有办法救人? 玄门术法不分家,我多少懂一些,试着把了一下关蕊的脉象,道家把脉不看“寸关尺”,而通过寻三轮七脉,探究体内病气来判断虚实,若是实病则改为正常的把脉手段,虚病的话,则需要通过一些别的手段来导出病气,寻找源头。 可我试了好几次,依旧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说是真病还不像,因为关蕊的脉象与普通人一样,缓慢而有力,她偏偏身体又这么虚弱,根本是不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她已经奄奄一息,在她的脸上,生气已经消散,死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关镇山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如果我不能救下关蕊,对方一定会用龟心蛇胆熬药来最后一搏,而我为了活命,将会与一位绝望的父亲,和将死的女孩儿去争夺生的希望。 这里面无关于善恶,只是最基本的想活着罢了。 但实事求是的说,我本意并不想与关镇山发生冲突,不是代表我怕他,只是一个作为男人对父亲的一种尊重。 世人只歌颂母爱的伟大,却忽略父爱如山,当天塌之时,山是可撑天的。 他们见我离开关蕊身边,关镇山忙问:“师父,看出什么了吗?” 我沉思道:“关蕊的脉象很奇特,明明已经生机全无,心脉却强劲有力,你把她生辰八字告诉我,或许能推测一些信息。” 看她命不久矣,但生辰八字能推断出一个人的大运流年,命里的劫煞,包括她当前所面临的劫数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在关镇山详细告诉我过后,还感慨关蕊命苦,刚下生就没了妈,这么多年都跟着他在山里生活。听他讲完,我心里也着实有几分感慨,问周围人说:“几位谁能出去帮我买一副算盘。” 他们有人不解,问其缘由。 我解释说,这是一种算命的方法,叫铁板神数,用算盘利用先天、后天变化,结合天干地支,年月柱推演出相应的命数,过去所讲的批八字,大多数指的是铁板神数。 等着算盘买来,我以口诀批起命卦,一算就发现,按照卦象显示,上半年有红鸾星动,命里本是极旺之人,我又往后推了三年,这姑娘事业有成,家庭和睦,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绝非短命之人。 姑且不论他父亲关镇山是不是打猎遭了因果,单看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此人必是一位尊重自然规律的老猎人。 道家讲阴阳消长,万物遵守着自然规律,比如春不打公,秋不打母,带崽的不吃,捉到猎物不能虐待,禁猎期忙于护佑生灵,守护自然。 这种猎人,并不会摊上因果孽债,更何况,他们有一双好眼力,能够看得出什么猎物能打,什么不能打。 当我看出批出卦象过后,更加断定,关蕊的病绝对不是医院能治好的,显然是被人下了邪术导致。想不通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对一个女孩下这种狠手啊? 于是,我主动邀请他们去我那儿先休息,在阅微堂我也方便帮她的忙。 关镇山一听说孩子是被人下了咒,当时就急了,瞪起一双虎目,脸色胀红,激动道:“俺自问一辈子行得正走得端,从未得罪过一个人,为何有人要害我闺女,陈师傅,俺就这一个闺女,从小就是心头肉,求您一定要救救她,俺老关欠您一条命!” 说完这句话,他当即就要跪下。 我赶忙喊,“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过是一位普通人,受人下跪,是要折寿的。”将关镇山搀扶起来,说:“还是先把人送到我那里再说。” 之后是办理出院的事情,我的意思也别麻烦了,正好刘馆长这里有车,直接带走再说。 因为这件事,我们还和护士发生了争执,关镇山他们几个救人心切,又是大嗓门,连保安来了都没好使。 当天就将关蕊抬到我家,以我的判断,关蕊的生机正在被大量的掠夺,她的心脉跳动速度很快,并不是说生机旺盛,更像是将自身榨干到最后一丝精气。 所以说,在车上折腾几次,对她来讲的意义并不大。 回到阅微堂之后,我在祖师爷的香炉前拿了一些香灰,然后把这些香灰涂抹在是关蕊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肚脐。 至于下边并不需要,因为索取生机都是由上而下,只有那些生前作孽的人,去世前才会放屁。 这样一来可以暂时封住七窍,能够减缓一下。 降魔钱这时候排上用场了,我翻找出来,让关蕊攥在手里,之后我打算给她做个替身,想试试看,能不能将索取她生机的东西引出来..。 救人的时候,关于小白蛇的事情我只字未提,此时谈条件,摆明就是要挟对方,更何况,我单纯是想救她,只有真心发于善念,才会得到相对最好的结果。 当然,正因为这次我的出手相助,给自己埋下了善根,此事搁下暂且不表,单说给将死之人做替身的事情,确实是凶险万分...。 第四百四十七章 种鬼胎 扎替身乃是阴阳先生的一种手段,一般扎替身有用泥塑、木刻、纸扎、草扎一类,需要根据中术者的身体状态来选择,现在东北出马仙最常用此类手段替人破关口,但江湖驳杂,骗子居多,小心被骗。 至于关蕊当前面临“移魂”、“瞒天”两种手段,所以替身需要掺杂她的头发、指甲、包括身体搓下来的泥巴。 一切准备就绪,我又在外面找到一些青草,用红绳扎成人的模样,将准备好的那些东西塞到替身的肚子里。 然后我还在家中找了一个坛,将替身装进坛子里,用红布封好。随后以棉麻绳打了一个锁魂结,当然,我系的是活扣,多余出的两条红绳被延伸出至少四五米,方便一旦移出罪魁祸首,方便用锁魂法困住它。 这一切事情听起来似乎很简单,殊不知为了祭替身,我可足足准备整整一天。 那天我在坛子前点了三炷香,接着回厨房拿一把菜刀,把关镇山叫到近前,“关老哥,父女连心,划开掌心将血滴在坛子上。” 关镇山听后二话不说,生怕刀子割浅了血不够,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伴随鲜血流淌在坛子上,屋内明明关着门窗,却在我们之间卷起一阵阴风。 我看到青龙图频频震颤,蛟龙虚影若隐若现,待它盘绕在屋内,躺在旁边的关蕊全身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没想到,始终瘫痪的关蕊竟在床上坐了起来,她的掌心因为紧握降魔钱冒起了青烟,皮肤竟被降魔钱烙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屋内弥漫的阴气与青龙之间分庭抗礼,就在这时,我听到门外传来“哗哗”的拍打声,很像是风吹沙子敲打在门窗,十分古怪。 我担心青龙控制不住力量,再伤关蕊会造成人命,连忙出手阻止道:“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关镇山等人十分疑惑,他们左顾右盼,不知我在和谁说话。 只有我自己清楚,关蕊明明早已命在旦夕,而心脏跳动强劲有力,显然不是她该有的。 看到坛子晃动,代表有着外邪入侵,或者害关蕊的人正在与我斗法。 床上的“关蕊”此时看起来极为陌生,她瘦得皮包骨头,坐起来盯着我们所有人冷笑,眼神充斥着一种轻蔑之色。 而我始终控制着棉麻线,等待能够勾出那个吸引关蕊生机的妖术,可她始终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吹起的风沙似乎更加猛烈了一些。 我这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外面有阴魂想要争夺某种东西,经过深思熟虑,我始终攥紧红绳,我告诉其他几个人立刻去把门打开。 当关镇山的伙计一把拉开阅微堂大门,门外竟聚集着密密麻麻的阴魂,他们当中不乏血淋淋的横死鬼,有的是车祸,掉了半片脑袋,肠子还在外面挂着。 还有被刀杀的怨魂,他身上血红一片,瞪着眼睛阴森怨毒盯着我们。 上吊的冤魂,吐出长长的舌头;喝药脸色发绿等等,这些阴魂共同特点是保留着死前的惨状,此时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外,将关镇山等人也吓个不轻。 按照阴阳学说中的说法,人鬼殊途,大家走的根本不是一条路,能够撞见的几率非常渺茫,除非是一些特别大的因果才会引阴魂现身。 可眼前我家门外竟然聚集了上百个阴魂,尤其他们都是横死厉鬼,坦白讲,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撞见,奇怪的是阴魂似乎都在等待机会,碍于青龙威力不敢闯入,没办法,只好门外徘徊。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眉头不由锁紧,凝视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阴魂,脸色不由阴沉下来,大声呵斥道:“大胆妖孽,竟在本师宅邸放肆,莫非真以为我奈你不得吗?” 因为我双手始终紧握着棉麻线,暂时无法施法,可宅中青龙仍在,刚准备让青龙出手赶走阴魂的时候,始终坐在床边的关蕊发生异样,她虽然不会说话,可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非常有力。 面前的坛子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更诡异的是,关蕊的腹部好像一个皮球般,顿时鼓了起来。 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如蛛网般狰狞浮现,遍布她的皮肤,关蕊的眼睛开始变红,门外厉鬼终于按奈不住,冲入我的家中。 我手中握紧红绳,大喊道:“青龙,驱鬼!” 青龙图无风自动,一条头生角的大蛇凭空浮现,它张开血盆大口,掀起云雾翻涌,甚至天空有几分下雨之兆,伴随它一声震耳嘶吼,狂风将门外阴魂驱散百米之外。 奇怪的是关蕊的腹部已经胀成皮球一般大小,好像有什么东西企图冲破她的身体。 我回头看看门外阴魂,再看看关蕊腹部,脑海中不断搜罗自己生平所学,义公山录包罗万象,对于民间杂术颇有涉猎。 百鬼围宅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夺仙胎,二是夺鬼胎! 仙胎是秉承仙灵之气降生,古代一些野史记载,比如刘邦的母亲,曾在梦里与神人相遇怀孕,待产之时,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有蛟龙破窗而入,盘旋与产床之上。 隋文帝杨坚,产生之时产房紫气萦绕,头生龙角,身长龙鳞,眼睛放出光芒,活生生就是真龙下凡的征兆,之后杨坚出生,掌心有一个“王”字。 关于帝王出世,都有种种传奇的色彩,道家认为此类皆是“仙胎”,凡是仙胎出世之前,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形形色色妖魔鬼怪,都会绞尽脑汁夺仙胎机缘。 同样在仙胎出世,身旁都有灵兽守护,他们帮助仙胎渡过劫难之后,灵兽会转世成人,凭借这一桩机缘,在人间建功立业,积德行善,以求位列仙班。 另外一个是鬼胎,鬼胎由阴气入体凝结于女子宫腔内,若被阴魂占了胎盘,那些孤魂野鬼,横死怨魂将会有机会投胎转世,不继续留在尘世间遭受疾苦。 大多数人可能不知道,横死鬼是非常惨的,那些孤魂野鬼不能吃东西,偏偏又可以感受到饥饿,唯一能吃的就是香灰。 至于坠楼者,会被困在去世的位置,灵魂无法解脱,并且需要无时无刻感受死前的痛苦。 刀杀者,每分每秒都会有刀子割肉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凡是横死、自杀的阴魂,需要困在凡间几十年。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此绝望的灵魂,当得知一个可以解脱的方式,会不会变得疯狂? (ps:家里佛龛神像,两侧点的蜡烛是防鬼偷香灰,不能用假烛,假花。) 很显然,关蕊当前的身体状态不可能是仙胎,可她究竟是如何有了鬼胎?那个强劲的心跳声..想到此处,我倒吸了口凉气,怪不得她的生机在一点点被榨干,原来是有人在她体内种了鬼胎! 怪不得当我想要将吸取关蕊生机的邪物引出来的时候,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因为这个鬼胎是被人种下的,强行引出体外,关蕊会死! 于是我咬紧牙关,忍着术法反噬的危险,用力扯断红绳,‘啪’的一声,待红绳断裂,泥坛随之炸裂,里面的小草人竟然一片鲜红。 强大的阴煞之气顺着坛子,正面冲撞我的眉心,若不是龙魂、龙骨、龙筋三者合一,我就算今天不死,恐怕也得成一个傻子。 纵然如此,我依旧大口喘着粗气,面白如纸,身体近乎虚脱。 而关蕊在连续打了几个嗝过后,鼓起的腹部,竟同一时间干瘪下去。 关镇山忙道:“陈师父,我闺女怎么样!” “大哥,要不然还是蛇胆龟心试试吧。”旁边的人说。 关镇山却沉声道:“陈师父自从答应出手救关蕊,从未提过白蛇一句,他是真心救人,咱们不能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情,今天老天爷真让俺闺女挺不过去,那就是她的命!这白蛇,我还给你!” 关镇山红着眼睛,将一个皮袋递给我,“那条白蛇在里面,你若有用,就拿去吧!” 我并没有急于收下,缓了半晌,“刚刚形势危急,我拼着重伤也要强行停下替身,否则关蕊会死的,万幸的是她病症我已经找到了,放心,我..能治!”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天罡讳 关镇山的眼泪簌簌而落,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可想而知他的心情就好似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刚刚被阴气冲撞,不仅浑身发冷,连骨头都被冻僵了,头发、眉毛上结了一层寒霜,关镇山也看出异样,连忙追问:“陈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我颤抖着身体,上下牙不停地打颤,哆哆嗦嗦地说:“帮我煮一碗姜汤,放心..我有办法。” 最后说完这句话,我整个人都已经被冻得不成样子。 龙骨、龙筋、龙魂三者合一固然厉害,可面对天地间阴阳二气,同样是无法抗拒。因为“炁”这个字,玄之又玄,道家讲人体有先天一炁,每个人活的就是这口“炁”,外物阴阳会干扰自身,轻者感冒伤风,重者阴阳失衡,丧失性命。 我本打算为关蕊做替身,吸引鬼胎,其中阴煞已经被我装到坛子里,倘若我将锁魂结打死,关蕊会当场毙命。为了救她,我撤掉锁魂结,那反扑而来的阴气犹如洪水般冲撞我的身体,造成这般惨状。 好在我服用过一次功德泉,身体素质还算过关,问题不会太大。 喝下满满两大碗姜汤,身体逐渐恢复温度。 大家此时已经将我团团包围,眼巴巴看着我,就等着最后的决定。 接着我告诉关镇山,关蕊是被人种了鬼胎,因为鬼胎只是一团阴气,平时都分散在她全身各处,不断索取着大量生机。 我可以将自己的八字本命符和关蕊合在一起,这样一来,可以由我去替他抗鬼胎,以自身法门去和鬼胎夺命,我的生机、魂魄都不是寻常之人能够比拟的。 打定主意之后,等身体刚刚恢复,我便第一时间焚香、沐浴,又换一身干净衣服。 在厨房拖出一袋大米,利用白米摆下“天罡讳”(上雨下火斗),道家“讳”字皆可镇邪,并在天罡讳北侧点燃北斗七星灯,这是道家最常用的斩邪手段。 既然鬼胎是纯正的阴气,那我就用纯粹的道法来降服她。 燃北斗灯,凝聚正阳之气。 青龙图被我挂在门外,做完这一切之后,除了关镇山留在屋内,其他人先行离开房间。我说:“关老哥,你负责看守七星灯,青龙虽然守在门外,可难免会有阴魂溜进来,不管谁敲门,你也不要信,那些厉鬼怨魂会化成人的样子欺骗你的眼睛,一旦我和关蕊换了本命符,他们会来吹灯夺体,灯在人在,灯灭人亡。” 关镇山点点头,告诉我除非他死了,否则绝对不会让灯灭,眼前这位铁塔一般的汉子,神态笃定,给人非常值得信得过的感觉。 一切准备妥当,我又用一张白纸一张红纸,分别剪出一张人形,写上关蕊和我的生辰八字,将指甲和头发黏在纸人背部。 关闭所有电灯,拉上窗帘,烛光闪闪,屋内气氛诡异异常。两个小人被我用曲别针连在一起,放在北斗七星灯勺子的位置,再以香炉一脚压在纸人身上,最后点一炷香。 伴随着香火袅袅,萦绕在纸人四周之际,我唱出“道韵”,使自己渐渐进入一种忘神的状态。 随着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有一股凉气,突然从尾椎这里上来,同一时间,我看到了关蕊。 她没有生病的样子很漂亮,此时却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子,在漆黑没有方向的空间内绝望奔跑。 一边跑一边哭泣,甚至还在不停地大吼。 我向她走过去,站在关蕊的面前,她红着眼睛问:“你..你..你是谁?” 我安慰道:“不要害怕,我叫陈正,现在我是你,你是我,你现在遭受的劫难,我替你背下来。” 说完,我向她伸出手。 眼前是关蕊仅存的三魂,属于“胎光”,这是人体最重要的命魂,没有胎光,将无法活下来,就像昏迷不醒,却有呼吸的植物人,其实只是剩下胎光在支撑着。 至于所有发生的奇迹,那些昏迷醒来的植物人,大多数人都走过一条狭窄的通道,看到过一道门,听到有人在呼唤。 这就是胎光向其他两道离体魂魄发起的招魂,招回来,人自然就醒过来了。 关蕊完全是迷路的小孩,她绝望且无助,她将手伸过来与我紧握,那一刻,她的手臂浮现出密密麻麻纠缠的树藤,同时又有另外的力量在与我拉扯。 不过,我握住关蕊的手臂,将她向我的位置拖拽,与她互换了位置,同一时间,黑暗中有着一双淡绿色的眼睛盯着我。 我呵斥道:“不知死活的孽障,种鬼胎害人性命,难道就不怕遭天地间的因果报应吗!”此时我已经与关蕊互换了命符,也就是说,我正在替他对付种鬼胎的术士。 外面已经布置好北斗七星罡护体,何况还有“天罡讳”镇魔,我本是龙魂,他能奈我何? 见他不语,我主动出手戳那双绿色的眼睛,眼看要碰触到的时候,对方突然闭上双眼,他顿时隐藏在一片黑色之中没有踪迹,随后的我耳边顿时听到阵阵婴儿啼哭。 我猛地转过身,一个全身没有皮肤,血肉模糊的小孩儿诡异般站在我面前,他看起来怨气滔滔,狠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似乎恨不得将我生吞。 他主动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我闭目观想,一道若隐若现的龙浮现在背后,庞大的威势岂是这样的小鬼所能抵抗,待他被吓得准备逃走,却被我一把抓住,当即以道家纯阳之气将其炼化。 让我感觉奇怪的是,正常鬼胎本应该化作虚无,眼前的鬼胎却散发出淡绿色雾气,那东西碰在身上感觉火辣辣的,使我有种说不出的虚弱感。 多亏龙魂威力,我的无力感方才没有持续太久。 抬头仰望,龙魂与体内那条桀骜神龙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或许是我的龙魂没有那么强大的威压与灵性。 随着小鬼被斩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却再次出现,这次他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我,“龙魂在体,你居然是麻衣派陈正,胆敢坏本老爷的鬼胎,我要你死,要你身边的人都因疾病而死,王八蛋,我会来找你的!” 凄厉的咆哮声刚一结束,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只见七星灯完好无损,可我家的门窗却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玻璃已经没有一片是完整的,而关镇山此时靠在大门口,身上也挂了彩,除此之外,我们家门外躺着许许多多的野猫尸体,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第四百四十九章 蝗神 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虽说早有准备,眼前的场景却让依旧感觉到非常意外,不过,关蕊躺在床上十分痛苦,不断扭动着身体,两只手掐住喉咙,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她的嗓子眼里。 我不敢怠慢,抄起地上的菜刀,跑到床边,关镇山下意识想要拦截,一看是我,随即又停了下来。我急忙用刀背拍打关蕊的身上,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关蕊并没有彻底安全,她体内还残存着阴气,如果不吐出来的话,就算解决鬼胎,怕也活不了。 很快关蕊趴在床边不断干呕,我说:“关老哥,去洗手间拿盆子。” 他听了我的话,慌乱间端来塑料盆,关蕊已经坚持不住了,开始大口大口呕吐,吐出来的是一团墨绿色的黏液,散发出腥臭的味道,闻起来竟让人有几分头晕目眩的感觉。 等到关蕊不再呕吐,我将小半盆的秽物端到了七星罡的阵眼,刚放在那里,念诵玄门密咒,七根蜡烛火苗顿时高涨起来,形成七道火柱,而写有“天罡讳”的白米好似被人驱赶那般,一次次向秽物覆盖,在白米吹入盆里的时候,很快燃烧起一阵白烟。 在烟雾中,关蕊逐渐安静了下来,她闭上眼好像睡着了一般,脸上不再狰狞,一块块的尸斑也不像最初那么明显。 正当我以为彻底解决的时候,七星灯竟然同时熄灭,虽说鬼胎已经除了,但是,屋内明明没有风,蜡烛竟然会同时熄灭。 如此诡异的事情,让我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关镇山盯着我眼神也是十分着急,想问问情况,又怕打扰了我施法,很快我听到“珰啷啷”的铁镣拖行的声音,这声音非常清晰,我看看四周,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干什么去了,可眼下实在是诡异。 我抄起菜刀,让关镇山守在这里,自己走到大门口,有一位缠着脚镣、手镣的妇人一步步向我们走来,她的肚子很鼓,脸色焦黄,她的瞳孔甚至都是黄色的,看妇人的年纪少说也得有五十岁,可又不太像怀孕。 随着对方逐渐接近,我拦在这里,横着菜刀冷冷道:“此处不通,黄泉大陆往西走,你来我家作甚!” “我好渴..好渴啊..给我一碗水吧..好心人..求求您了..。” 老妇人语气悲戚,向我不断乞求,一边说着,她还向我跪了下来,继续哭诉道:“我只要一碗水,救救我肚子里可怜的孩子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是道师,有慈悲心,怎能见死不救啊。” 我眉头锁紧,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我刚救下关蕊她就出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借着机会,我以观神术盯着妇人,发现她并不是孤魂野鬼,但身体周围却萦绕着淡淡黄绿之气。 我心里惊讶同时,忽然注意到她掩盖在衣袖里的手,瘦如干柴,哪怕半点肉都没有,更古怪的是她的手指只有两根!没错,的确是两根,而且一前一后,好像个大钩子,上面长满了毛刺,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妇人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下意识将手往回缩了一下。 我心里顿时大惊,同一时间有了个猜测,这是..大肚子,脸色青黄,瞳孔扩散,手如铁钩,身上戴着铁镣的模样,让我想起聊斋志异中关于“蝗神”的记载。 明朝末年,青州、兖州二地发生蝗灾,沂县县令担心蝗虫过境,寝食难安,一日,他在梦中见到一位秀才。 秀才告诉县令,他有有治蝗虫的办法。让县令在西南道上,等一位骑着大肚子母驴的女子,求她改路,可免灾祸。 后来那县令照此去做,果然看到西南道上来了一位骑着大肚子母驴的美女。 县令当即点香奉酒,下跪叩拜,并拦住女子的去路,求她网开一面。 女子暗骂秀才泄露天机,但也实在是没办法,就答应不祸害庄家,后来那次蝗灾,沂县的所有柳树片叶不留,庄稼地没有一点损害。 老百姓才知道,那秀才是柳树修成的神仙,出手救下百姓,遭到了蝗神报复。 而一些民间传说中,蝗神经常会以不同模样作乱,瞧她手脚皆被锁住,莫非是逃出来的? 我记得曾经所听过的天渎十妖,其中就有苏北蝗神婆婆。 莫非...这位妇人是传说中的十妖之一? 但这也是我的猜测,倘若她真的是蝗神,放她出去岂不是惹乱子? 想到此处,我主动邀请妇人进屋。 她虚弱说:“我..我只要一碗水..一碗水..,好渴啊..。” “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说罢,我转身回到屋内,直奔着厨房,关镇山跟在我的身旁,低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我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先是倒满一大碗水,然后往里面兑了半袋子咸盐,搅拌均匀之后,把这碗水端出去。小时候抓蚂蚱,我就知道这玩意儿最畏惧咸,用咸盐水泡一泡,让它吐干净肚子里面的泥沙,放在油锅里面炸一炸,特别好吃。 老妇人眼珠子放光,盯着我的水,“快..快..快给我..。” “您别急,等会儿若是不够,我再给你倒点。”说完这句话,我将咸盐水递过去。 只见她像渴死鬼投胎,端着大碗,一饮而尽。 喝完水的眼睛,顿时间猩红无比,但她兴奋之色并没有持续太久,脸色急剧变化,捂着肚子痛苦道:“你..你,你往水里掺了什么东西,混蛋,我要杀了你!” 话还未曾说完,妇人顿时跪在地上,一张嘴呕出密密麻麻的虫子卵,那些虫卵大多数还没有孵化,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小蝗虫。 看着这些虫子,我眉头一皱,立马明白了关蕊所种下的鬼胎为什么会化为绿色雾气。原来对方先是利用虫卵寄居到关蕊宫腔,进而形成鬼胎。 她刚才登门讨要水,从她第一次开口,已经给我们种下了“咒”,无论我们给还是不给,对方都不怕。 给了水,他肚子里的蝗虫会孵化成功。 不给的话,哪怕短短的接触,蝗虫卵也会寄生到我们皮肉。 偏偏我给了她一碗咸盐水,这对蝗虫来说,可是致命的砒霜。 我握紧北斗镇厄剑,口念法咒,漆黑色的剑身浮现同时,我一个健步上前,一剑斩掉妇女的脑袋。 她硕大的头颅“咕噜”滚落在地,不仅没有一滴鲜血,反而妇人样貌逐渐变得怪异,鼻子往上的部位是普通人,嘴巴到下颚却成了蝗虫的模样..。 斩了蝗神之后,我心里并没有一丝喜悦,相反却十分担忧,因为刚才与我斗法的绿眼睛,明明是位男子,也就是说,她还有一位同伙隐藏在暗处! 第四百五十章 收尸人 我长长喘了口粗气,不管怎么样,关蕊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让关镇山帮忙,把蝗神的尸体抬到屋子里,这玩意实在是太乍眼,若是被人发现,很容易惹到麻烦。 之前连番斗法早已让我疲惫不堪,由关镇山帮忙打扫门外,将妇女的尸体,还有那些凌乱的猫尸都收拾到屋子里。听他讲起在我换魂时发生的事情,同样也是凶险万分。 他说自从我昏迷不醒过后,外面竟突然变了天,关镇山就告诉其他几个人,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更危险,不如暂行离开,等这边处理完了以后,他们再回来。 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随着离开之后,挂在门外的青龙图顿时显形,震慑群鬼不得进入。 关镇山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流浪猫越聚越多。 阴阳学说中认为猫能御鬼,对天地间的阴阳二气非常敏锐,比如一天之中阳气足的时辰,猫都在睡觉,反而阴气盛时,猫开始四处活动。 鬼胎散发的阴气,让那些野猫变得疯狂起来,这才有了猫鬼同出的现象。 青龙图虽然挡得住孤魂野鬼,却挡不住野猫进宅。 关镇山靠着自己强大的捕猎技巧,和敏捷的身法与之争斗,数次打退围攻的野猫。 可过了没多久,他听到外面有人急促敲门,当时他把门打开,定睛一瞧,没想到是自己结义的兄弟回来了,关镇山问起对方回来干什么?结果对方根本不做回应,紧接着,他发现兄弟的屁股后面有一条尾巴荡啊荡。 显然,这只野猫已经懂得幻化之术。 一时不备,他险些被野猫着了道。 好在他及时感知,出手阻拦,结果被那成了精的老猫所伤,多亏常年打猎,关镇山也有一些保命的绝技,否则差一点命就交代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活了下来。 处理完门外的一片狼藉,天色也已经蒙蒙亮起,我给刘馆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偷偷雇车把所有的尸骸拉到殡仪馆火化。 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为了毁尸灭迹。 但万万没想到,刘馆主将尸体拉走之后,仅仅过了不到三十分钟,他给我打电话,语气急促道:“陈师傅,不好了,那个怪物女人的尸体被人抢走了!” 电话里我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说过劫财劫色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抢尸体。 接着,听刘馆长给我讲,他的车还没驶出北街,被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汉拦住。 刘馆长以为是要钱的,当即翻起兜里的零钱。 那个老汉指了指车厢,刘馆长还很疑惑,问他什么意思,然后老汉说,“里面装着的尸体,若是你带走焚烧,蝗神之气会引起来无数毒虫,就算没有蝗灾,恐怕也会有很多人遭殃。” 刘馆长当然知道尸体不同寻常,被老汉的几句话搞的不知所措。 结果这时候车厢里面发出“咚咚”的撞击声。 按照他的描述,好像有人在砸车厢,可刘馆长心里很清楚,哪还有活物啊。 他说自己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哆哆嗦嗦,想要打电话,结果手指头抽筋,摁不到键子上。 反而推独轮车的老汉,把木轮车推到车厢位置,然后将车上盖着的破布掀开。 刘馆长看到车上装着一个木制的水桶,刚刚在摇晃之时,还有许多水流洒在车上。 老汉转头向刘馆长索要钥匙,刘馆长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将钥匙丢过去,他看到老汉缓慢打开车厢,一只足足半米大小的蝗虫出现在眼前。 刘馆长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时就被吓瘫了,那只狰狞的蝗虫活动了几下翅膀,突然腾空跃起,更牛逼的是推车老汉,将原本盖在独轮车上的破布向空中一丢,那破布化作大网,稳稳罩住了蝗虫。 随后,那古怪老汉把它拖下来,直接塞到水桶,然后盖上盖子,推着独轮车不紧不慢地远去。 等到刘馆长恢复过来,推车老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向车厢,里面原本密密麻麻的尸骸,不知何时全部化成飞灰,好像刚刚所有经历的事情都像是一场梦境。 刘馆长在电话里把事情交代清楚过后,他的情绪稍有稳定,我让他先回阅微堂,等见面再说。 那个推独轮车的老汉,听起来让我感觉无比熟悉。 我想到了那天在荒岗子村见到的老汉,他也是推着独轮车,当时负责收尸,推走了李招娣、三眼狐狸、金色骨骼,还有舒阳尘的尸体,还威胁我们索要了花斑蛟尸和赑珠。 那老汉无比古怪,记得他曾提到“主人”二字,似乎是胡辛炎的手下,而胡辛炎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竟始终没有出现过。 今日老汉又推走了蝗神的尸体,我心里虽说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二连三带走尸体,可实在是搞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对方没有主动招惹我,也没有招惹我身边的人,大家犯不上刀兵相向。 随着刘馆长又赶回来,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我们家的门窗能碎的也碎得差不多了,等会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还得琢磨着修窗户。 之后我叮嘱关镇山给他的几个朋友打电话,多弄点营养品,关蕊大病初愈,身体会很虚弱。关镇山点点头,情绪很激动,他守在关蕊床前,看着姑娘气色一点点渐好,微弱的呼吸声,此时就像一个沉睡的小孩发出鼾声。 只见他红着眼睛,二话不说,当时就给我跪下来,不管我怎么搀扶,他就是不起来,索性我便站在祖师爷的画像旁边,替祖师受跪,不算折我的福报。 关镇山认真道:“俺们山里人没文化,但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你救俺闺女一条命,以后水里火里,只管吩咐!” “还是先起来吧,老哥哥也是爽快之人,若不嫌弃,我陈正攀个辈分,从今往后你我可以兄弟论交,不必这样多礼。” 我说得非常坦诚,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关镇山脸色一板,认真道:“不行!”他顿了顿语气,继续说:“当兄弟不行,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爹!” “啥——!”我当时好悬被一口气憋过去,整个人完全懵了,特么的我拼死救人怎么还救出个爹? 关镇山忙说:“陈师父,我闺女关蕊今年20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看你家里也没个娘们,男人在外忙前忙后吃不上热乎饭咋能行呢,等她病好了以后给你当媳妇,放心,彩礼我一分钱不要,嫁妆给你三块儿金砖,以后我不就是你爹了吗!” 第四百五十一章 赊刀人 我被他搞得特别尴尬,连忙劝他大可不必,咱们都是做好人好事,哪还能动不动就以身相许啊,再说了,现在都是新社会,关蕊也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才,绝对不能因为父母之命,断送自己美好的未来。 我好说歹说,总算劝明白了关镇山,之后他又将蛇皮袋交给我。 由于当时天已经亮了,我始终没着急,主要这白蛇也是成精的稀罕物,哪能关几下就完蛋了。 关镇山还不忘了提醒我,说这条白蛇费了他好大的劲儿,能够捉来也是万幸,尤其白蛇有剧毒,千万不要被咬到。 我点点头,让他放心。 担心白蛇会因为恨意,万一出来以后第一时间向其他几个人报复怎么办? 而城市不像大山,一条白色的小蛇在街道上爬行,遇到哪个手欠的打它,她的百年道行可能一朝丧尽。 于是我回到小屋里,把门关好,告诉关镇山和刘馆长两个人不要靠近。 确定没什么大碍,方才将口袋打开,一道白光乍现,下一秒,小白蛇钻到了被子里。 就在这时,我清晰感觉到身体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舒畅。 我当时迫不及待照镜子,看着眉毛里的恶痣一点点淡化,知道这次总算是成了! 不过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白蛇到底什么来头,我只不过是毁了他的洞府,难道就要平白无故遭受报应吗? 不一会儿,我竟听到一阵鼾声。 当时就傻眼了,蛇还能打呼噜?我走到近前一看,床上居然躺着一位八九岁的小女孩,此时她发出微弱喊声,睡得格外香甜,女孩披散的头发是黑白相间,皮肤白皙,像个洋娃娃,她睡得特别沉,翻个身,我看到小女孩额头上的青斑,没错,她的确是小白蛇。 我无奈笑了笑,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是皆大欢喜,一切就等她睡醒了以后再说吧。 处理完了关蕊和小白蛇的事情,刘馆长也已经没什么大碍,我特意检查了一下“红星”,里面又有小半瓶的泉水,有了前车之鉴,我知道这玩意绝对不能存着,当即一口全干了。 而后关镇山他的兄弟们也相继来阅微堂看望关蕊,她的病好得非常快,我修窗户的时候,她已经能下床稍微走动。 后来我单独找到关镇山,说:“老哥哥,您之前说的龟心,能给我看看吗?” 关镇山在腰间解开银色皮袋,交给我说:“老龟活过六百年就不喜欢待在水里,而龟尿沾到香火会使人出幻觉,导致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它,你有所不知,东西浑身都是宝贝,若是喜欢,送给你了。” 我点点头:“多谢老哥了,这老龟在实胜寺想必也有些年头了,不便与之结下孽债,若老哥不嫌弃,我想把它送回去。” 关镇山爽朗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俺们山里什么东西没有,现在闺女的病好了,留着它也没什么用。” 和他接触下来,我发现关镇山拥有最纯粹的东北人气质,他的确大气,身上一点没有当代人那种市侩算计的感觉。 小的时候我听爷爷讲过,很多年以前我们这辈子都是闯关东过来的,到了北方之后,老乡投老乡,一起睡大车店,主动帮着找房子找土地,事后还会送种子,帮助种粮食。 大家互相帮衬,才使得一代又一代人扎了根。 可如今...,很难再见到真心换真意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你拿他当亲哥,他拿你当表弟。 让他们留在店里休息,我修好窗户就匆匆去了实胜寺。 重新来到韦陀殿,将银袋子打开,一只巴掌大小的红皮乌龟缓缓爬出,当我吸入第一口香火味儿时,红皮乌龟果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猎人有猎人的职责,道家有道家护生的方法。 彼此间本就互不干涉,各自做好本分,就是维护好天道自然。 而非看着人家杀猪,你跑去那儿给猪念经。 看着人家杀鱼,你又去给鱼超度。 让你花钱买,你还不舍得花钱,非让自己站在道德的高处,然后就在一旁瞎哔哔。 当天放了红龟之后,我一回头,突然看到一双怨毒的目光隐藏在暗处,此时正死死盯着我。 虽然时间很短,可我的确感受到了。 我心里特别纳闷,自己做事情向来小心谨慎,从未与人结过冤仇。 为了搞清楚,我奔着目光的方向寻过去。 很快我到了大雄宝殿,看到这里有很多人在拜佛,大多数都是岁数偏大的,一遍又一遍虔诚叩头。 但我仔细搜索周围的人群,很遗憾,并没有找到那双眼睛。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当我转身准备离开,在一旁值守的喇嘛突然说:“既然来了,为何不拜拜?” 被他突然叫住,我虽然意外,可还是回答道:“师父,你说其他人又为何再拜?” 喇嘛说:“当然是放下执着,自我解脱。” 我说:“师父,您每天在这里,看到的人,见到的事,芸芸众生,又有几人真的是为了解脱?他们认为自己跳到了圈子外,其实是欲望的扩张,让这个圈子变大了,大到他们没有办法看到边际,误以为这就是真正的解脱。” 喇嘛说:“所言虽是在理,可心魔若无约束,人将不人,妖将不妖,施主将红龟送回来,本师多言提醒一句,这世上一饮一啄皆有因果,无论你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皆逃不掉,唯有皈依我佛,舍弃凡尘,方可斩断俗世,一心得证大道。” 盯着他那双睿智的眼神,感觉对方年纪与我相仿,但修为精纯是我生平少见,尤其,他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煞气,这与修行者慈悲之气有所不同。 此时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想告诉我一些事情。 我客气道:“大师如何称呼?” “一诚。”他很客气。 “多谢大师提醒,不过,红尘凡事多纷扰,人间情多亦难说,江湖之上注定还是身不由己。”我向他抱拳,至于那道目光,若他真的找我有事,肯定还会出现的。 放了红龟,一切皆大欢喜。 也许真的好人有好报,欧瑾璇告诉我,她答应教我赚钱,先从倒腾房子开始,学习沈城各方面政策,还有各大板块成交价。 很多年没有看书,我发现学习能力也在减弱,这是我遇到最头疼的一件事。 欧瑾璇经常会收一些风水不好的房子来倒腾,贷出一些资金去理财,还有各种各样的金融知识,听她讲起来,我真的快懵了。 最后我实在是没辙,告诉她自己所擅长的,可以配合她处理凶宅,大家做一个黄金搭档。 一连着十多天,关蕊的身体越来越好,但还不适合太过疲劳,那阵子我实在是太忙了,也就没怎么顾得上她。 结果有一天晚上回家,看到关镇山坐在门外,他远远看到我,急忙便跑过来说:“陈师父,今天你不在家的时候来了一个背着菜刀的男子,他一进门,就说他是赊刀人,要赊一把刀给你,还说这把刀对你有用,待到六畜不宁之时,他会来找你收钱,我没答应,谁知他竟然把刀拴在房门上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寿衣柜 说着,关镇山将那把菜刀递给我,盯着菜刀的我有些无奈,不是说这把菜刀有多么地亮瞎我的眼睛,而是上面刻着“王嘛子”三个字,其中偏旁“口”字刻得特别小,不仔细看,还以为王麻子正品菜刀呢。 但细一琢磨,对方是“赊刀人”,我也就释然了。 毕竟他们这个职业不是靠卖菜刀为生,有人可能不太了解,赊刀人自诩是鬼谷子的传人,而且身上背着一把刀,留下一段预言就走人,比如赊刀人会说,“菜刀免费给你,18年后你儿子考上大学,我来收刀,你付我多少多少钱。” 他们身上的刀只赊不卖,而且赊的日期也不定,走的时候他们会留下一句预言,就是古人讲的谶语。 事情实在是有点太巧了,我昨天刚斩了蝗神,今天就有过来赊刀的,最可气的是他还拿了一个赝品王麻子。 我问起关镇山,那位赊刀人还说了什么? 他摇摇头,告诉我那人穿得破破烂烂,像个要饭的,背着一个筐,偷摸把菜刀拴房梁上就走了,至于他说的“六畜不宁”,若是在农村还好理解,可我们住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哪有那么多的六畜啊。 赊刀人的事情只算是一个插曲,那把菜刀也被我扔在屋里,说实话,我一个麻衣派术士出身,并不太信谶语这一套,当然了,也许人家真有自己特殊的方法也说不定。 关蕊在我这儿养病的期间,我和欧瑾璇成功合作了几次生意,一次是为开发商打桩布置风水,还处理了一个凶宅,我真没想过这玩意儿会这么赚钱,开张两次就赚了二十多万。 但比起吕道长要我赚一个亿的小目标,依旧还是杯水车薪。 那位躺在我被窝里酣睡的小白蛇,早已不辞而别,当然,不管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 为了多赚钱,我还跑起“白活儿”,给刘馆长在殡仪馆兼职搞阴阳先生这一套,写个“七单”、“殃榜”,或者帮人家化解煞气,搞搞仪式。 关蕊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看得出,她长得眉清目秀,性格也是豪迈爽快之人,我记得非常清楚,她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等我病好了,咱俩喝点!” 而关镇山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做“土豪”,各种各样的营养品层出不穷,三四百年的野山参,在他这儿就像萝卜干似的给关蕊进补。 短短十几天的生活相对很平淡一些,我偶尔去接宝蛋做康复理疗,每次都教训他,可宝蛋总有他的道理,他说自己没有朋友,和那些孩子在一起,感觉还不错。 我骂他脑子有病,天天让他妈妈担心,到底为了啥?我亮出肱二头肌给他看看,很认真告诉他,现在真想揍他的屁股。 宝蛋直视着我的眼睛,淡定说:“看你身体不错,好像又死不了了,所以等你做了我爸爸,我就告诉你原因。” 我无奈道:“最近也不知道犯点啥,一会儿有人要当我爸爸,一会儿又有人要我当爸爸,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关系,难道就不能纯洁点吗?” 宝蛋把脸一撇,“什么时候考虑清楚可以随时找我,我教你怎么追我妈妈。” 目送他进了康复室,我眼皮一跳跳的,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对我没用,可宝蛋那副拽的像二五八万的鼻孔,我真一点没看透,不知道他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一天天竟琢磨什么。 那天送宝蛋回去之后,我到阅微堂已经天黑了,刚进门就被关镇山喊过去,以为他又想找我谈谈想当我爹的事儿,于是我快走几步,关镇山连忙说:“陈师父..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说。” 我无奈道:“老哥,我拿你当兄弟,你总要拿我当儿子,这事儿咱还是放一放,毕竟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结婚了。”关镇山轻哼一声,然后小心翼翼问:“咱俩先不谈这件事,你最近..有没有..有没有想不开?” “啥玩意儿想不开?”我又被关镇山搞蒙了,“大哥,您说话别鬼鬼祟祟的,咱就不能大胆点吗?” 关镇山深呼了口气,继续说:“看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可是你闲着没事儿,家里衣柜摆那么多寿衣干啥?” “寿衣?什么寿衣?”我吃惊道。 关镇山拉着我去了衣橱,当着我的面打开,确实把我看傻了,原本挂衣服的位置,此时挂着各式各样的寿衣,有的还是纸扎做的,花花绿绿,还有的绸子面,淡灰色,小马甲上还刺着五福捧寿的图案。 我赶紧把衣服拿出来,很多还都是新的,与关镇山简单接触的几天,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他身为老猎人出身,有着超高的警觉性,不可能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换了我所有的衣服。 而关蕊就更不可能了,她身体刚刚恢复,下地超过十分钟都会气喘吁吁。 我顺着柜子,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手指头沾着一层白灰,当我闻了闻,竟然带有着香火味儿。 关镇山又说:“陈正,这..这是咋回事?我最近一直住在这儿,东西绝对不是我放的,可好端端的柜子里怎么突然多了寿衣。” 听他语气十分愧疚,我安慰道:“老哥,事情与你无关,只是有人施法换走了我的衣服,想不通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把那些寿衣统统丢到垃圾箱里,说白了,阅微堂有青龙镇宅,邪鬼难入,好端端被人换了衣服,这事儿感觉挺不吉利的。 所以我当天用降魔钱儿给自己卜了一卦,开了卦盘,先用六爻占卜一次,大凶。接着,我还用铁板神数又占卜一次,又是大凶。但我还不死心,最后用小六壬吉凶法推测,很遗憾,卦卦皆是凶。 学过易经,应该听过“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这句话,吉凶祸福天地之间早都会有所预兆。 当我推测出卦象,今天又是道家禁忌的“六戌日”,与风水先生禁忌的“杀师日”的道理相同,在这一天,道家子弟皆不可妄动道法,也不准焚香祭拜,否则会折福折寿,损害修为。 再加上三卦皆凶,我心里已经做好决定,回屋以后电话关机,要么呼呼大睡,要么打坐修行,反正今天就算是地震了,我也绝对不会出门。 由关镇山负责帮我把门,我心里也踏实,可等我第二天出关之后,听他讲起昨天的事情,就在我闭关不久,距离我们家门外不到三百米的路口,发生一起惨烈的车祸,司机因报复社会,竟以高速撞向人行道,现场是惨不忍睹……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害命 身为修行中人,自身灵觉非常敏感,当时心里有所预感,自己多半是躲过了劫数。 于是我想去事发地看看,那关镇山却在这时向我道别,她说关蕊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山里面空气好,他打算带着闺女回去修养修养。 大家朝夕相处也有一些日子,突然听说关镇山要走,心里多少也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深吸了口气,双手抱拳:“老哥哥一路走好,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助,尽管言语一声。” “且慢。”关镇山把手抬起,认真道:“走归走,可俺还会回来的,昨天和闺女仔细聊过,她觉得你人不错,特别像她梦里见到的英雄,所以她答应和你试着处一处对象,所以呢..俺得先把闺女接回去病养好了,然后带着她再来找你,俺相中你这个小伙子了,这辈子一定要当你爹!” 我一脑门子黑线,报恩还报出个爹来了。 没多久,来了一辆白色商务车,载着他们父女俩离开,关镇山临别时,还不忘了打开窗户向我挥手:“放心吧,下次俺再来找你,你就是俺儿子!” 要不是我知道关镇山没啥坏心眼子,真想竖起中指送他千里之外! 之后我赶去车祸事发地,其实去之前,我心里也已经做好准备,因为是昨天出的事儿,死者的灵魂并不会离开,可等我绕来绕去,以观神术查看四周,还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这让我眉头皱紧,一般来讲,车祸往往在一瞬间发生,死者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灵魂却已经离开躯体,他们会在事发地附近徘徊,直到能量慢慢消失。 我看到昨天流下的血渍,沿着路口一直往南边走,看到有一棵老槐树那里阴气森森。 这使我大感惊讶,走到近前仔细观察一番,树叶虽说已经枯黄,并没有任何异样,唯独树坑四周散落的竹篾非常古怪,竹篾旁边还有许多破碎的纸屑,这地方比较隐蔽,环卫工人还没来得及收拾。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刚引起我注意的,就是这些纸屑。 我深吸口气,如果是苍天要我命里有这场劫数,我认了。 可若是有人想害我,牵连害死我无辜的人,这点我绝不饶了他! 将那些竹篾和碎纸收好之后,我带回去仔细研究。 竹篾一共有九根,“三长两短四对齐”,至于那些碎纸片,因为太碎了,实在是没办法拼出来。 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东西一定与那场车祸密不可分。 急得我也是抓耳挠腮,总觉得有人暗中搞我!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非常不适。 那几个竹篾我没有乱丢,而是出门去了事发地的商铺,我找到一间便利店,店里的监控正好对准路口,我店员二百块钱,让他帮忙调一下录像。 对方收钱办事很痛快,还答应让我在店里一遍又一遍翻着监控。 事发前大概两个小时,看到有一位身材佝偻的怪人,他穿着宽大衣服,低着头,分不清楚男女,眼看着对方走到树丛,由于这里是监控的死角,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不过依旧能确定此人没有离开。 很遗憾,没办法分清楚他是男是女,当一辆白色轿车撞向人行道,正好将两位行人撞飞了出去。 其实当天行人还是挺多的,偏偏汽车好像故意似的,撞在一男一女身上。 二人当场飞了起来,重重摔在槐树旁,他们死后,那位怪人走出监控死角,我看得非常清楚,他拿出一个白色的东西,蘸了蘸死者鲜血,然后把那玩意儿装到一个袋子里,行色匆匆离开。 这绝对不是巧合,十字路口是送魂路,所以逢年过节都会有人去十字路口烧纸。 监控清晰度有限,凭我的经验,猜测怪人手里拿的东西一定是馒头! 没错,民间有一门炼鬼邪术,专门挑选事故多发地,一旦有人去世,术士会在第一时间用馒头蘸血,装在皮袋里,一路念诵招魂咒,可以将横死鬼的魂魄带走。 道家还有一种法门叫“洗魂”,用无根之水帮助横死鬼洗涤身子,会让他们看起来与正常人一样,凭借控鬼法门,操纵阴魂为自己服务,同样死前怨气越大的鬼魂,他的力量也会越强。 离开小卖部,我昨天连续三卦都是大凶,倘若在这儿经过,那么死的人一定是我。 只是,我现在还很疑惑,到底是对方故意害我,还是一切都只是巧合。 我边走边回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很遗憾,事情依然毫无头绪,结果,半空中有两只麻雀互相追逐,恰恰吸引了我的注意。 有句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明麻雀虽然看起来小,其实什么都不缺,若对方用竹篾施法,必然与两位死者有着一定的联系。 于是我加快脚步,回到阅微堂再度审视九根竹篾,若是替身之法,首先需要生辰八字,可竹篾哪里有生辰八字?于是我翻找出“克度称”,一般调配符咒染料,都需要精确克度。 我把竹篾放在上面,315克!看着上面的数字,我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因为我的命格是六两三钱,正好也是315克。 我给自己称过骨头,天生骨骼贵气,按照相书记载,日后会富贵名扬天下,荣宗显祖之格。 只不过由于是借命而生,命格虚浮不定,后来当了道师,也算是应了卦象。 而道路上阴差阳错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代表一阴一阳,若两个人命格加起来恰好也是六两三钱,证明他们是被施法者误杀的,也就是说,对方真正的目标是我! 结合之前的事情,还有在实胜寺那双怨毒的眼神,都恰恰证明了这件事! 妈了个锤子的,我越想越觉得很生气,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就不能说说吗?为什么要搞阴招? 敌在暗,我在明,现在也很被动。 就在当天下午,我站在店门外打量着四周可疑的人,结果我们一条街有一户卖奶茶的老板出事儿了,他家店员是个小姑娘,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吓得尖叫不已。 等我跑过去帮忙,老板身体都僵了,等我去拿收银台旁座机打电话时,发现那里放着一把“王嘛子”菜刀,使我一阵惊讶,莫非..两者有着关联? 当天帮着处理完了奶茶店的事情,我也心事重重,问起店员,他说这把菜刀是昨天有人送来的,他们老板喜欢占便宜,听说不要钱,就把菜刀留下了。 谁知道,老板死之前,盯着菜刀瞳孔放大,面目狰狞,看起来格外恐惧,他两只手掐住脖子,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就这样自己把自己给掐死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凶宅 第四百五十四章凶宅 我作为目击者,配合调查之后,确定奶茶店老板的死是意外,只是他脖子是自己掐断的,这件事的确令人十分费解。 随着店铺关闭,我单独将那位店员带回家中,见她似乎还沉浸在那种惊吓的情绪之中。我站在她身旁,以道家静心咒为她安魂,等到店员的双目逐渐恢复一丝清明,我说:“小姑娘,你不用害怕,我是你们斜对面算命的师父,你老板猝死的事情,能为我讲讲吗?” 女店员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情绪,她连连向我道谢,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轻抿了一小口,然后把那个古怪的赊刀人的事情娓娓道来。 昨天上午,有个老头,穿着打扮特别像个乞丐,直奔店门口,他们老板还以为是要饭的,伸出手就要去阻拦他进门。 结果老头走进了店里,从背后包里拿出一把菜刀,直接递了过去。 老板被搞得一头雾水,还以为这人想抢劫呢,连忙就问对方,这是要干什么? 老头就说:“这把菜刀赊给你,不要钱。” 奶茶店老板十分警惕,问他什么意思?老头继续说:“菜刀白送给你,什么时候你坐拥金山银山,我再来收这把刀!” 这位老板平日里也特别喜欢看小说,一听对方的口气,算是搞明白了,原来老头是走街串巷的赊刀人,他觉得金山银山这种事,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但菜刀又是免费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就留下了。 仅仅是第二天,奶茶店老板还在理货的时候,突然觉得喉咙痒,然后他就不停地挠,越挠越咳嗽,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类似牛叫的“哞哞”声。 店员告诉我,他们老板死之前,一直盯着反光玻璃,眼神惊恐,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似的,直到硬生生把自己的脖子扭断。 那天赊刀人也来过我家,只不过因为我懂奇门遁甲,这才得以避过劫难,否则那天一定会被汽车撞死。但奶茶店老板拿了菜刀的第二天就死于非命,实在是太过诡异。 仔细想想赊刀人的那番话,什么“金山银山”,指的不就是人死之后烧的吗。 可如果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想要对我动手,又为什么要伤害其他人? 我脑子里充斥着许多疑惑,时时刻刻被一双阴毒的目光盯着,这种感觉非常让人不爽。 可是,待我谢过女店员时,她忽然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师父,您说..会不会有报应啊?” 我感觉她话里有话,反问她什么意思? 店员一时间有些慌乱,她看我的眼神非常躲闪,于是我借着机会吓唬她,如果不把真相告诉我,万一出了事儿,没人能救她。 那女店员慌张道:“我们老板做的奶茶,都是用一些不干净的原料,有一次我撞见了,他还威胁我,不让我说,我家里每个月都需要钱,没办法就只好暂时忍下来,没想到他今天就出事儿了。” 若是报应,肯定早就来了,但里面既然与那赊刀人相关,想必不会这么简单。 我安慰她没事儿,让她先回去吧,留了个电话,还叮嘱她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 送走了女店员,我在家里研究起这两把菜刀,很遗憾,看不出任何区别。 前前后后折腾了那么久,始终没研究个所以然,于是我就在家睡了一觉,下午四点多欧瑾璇给我电话,说她相中了一套房子,让我过去帮忙看看。 我们俩现在是生意合作伙伴,吕道长告诉我一个亿的事情对我来说,压力特别巨大,有时候我都惦记着给自己弄一个催财局,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我们懂术法的人,给自己改运,报应挺严重的。 那天我打车去找她,在沈城一个特别出名的学区,虽说是老破小,但房价已经高于周边新小区一倍的价格。 等我们俩见面,宝蛋也在,他看了我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欧瑾璇拉着我说:“这个房子很便宜,最重要还是学区,咱俩一人一半,卖出去以后平分。” 瞧她兴奋的样子,简直就是个老财迷,似乎除了宝蛋和她有交流之外,只有赚钱能让她感觉高兴。 不过既然能找我来看宅子,眼前这栋老宅,大概是早期沈城前几批的商品房,房屋已经很破旧了,楼道里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管道,看起来十分破旧。 一般她能主动找我,必是躲不开一些诡异的事情,于是我问她这次是怎么了? 欧瑾璇感慨说,这家人发生“扒灰”的丑事,被他儿子撞见,然后当天晚上,房主的儿子持刀把全家全杀了,最后自己在屋里上吊自杀,特别惨,导致左邻右舍的房子都跟着掉价了。 听欧瑾璇刚讲完,楼道走下来一位中年妇女,一见面她以为我们俩是夫妻,特意带着孩子找学区的贵宾。 她特别能说,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地没完没了。 她介绍自己叫“兰姐”,专门做房产经纪的,态度热情,把我们领到五楼,这一带都是早些年建造的商品房,房子格局差不多,都是一层有四户,每一户面积从45到120平。 我陪欧瑾璇看的是三室房子,我问“兰姐”,这栋楼住户好像不是特别多。 兰姐解释说,毕竟是老房子,住的都是一些老年人,这几年前前后后也走了一批人,年轻人不爱回来,幸好占个学区,否则根本没人买。 她开了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酸腐发霉的味道,我眉头微皱,看房屋风水有酸、腐、异味都是大忌,与老中医看病差不多,都离不开望闻问切。 先看风水格局,再闻房屋味道,问一问前因后果,根据这些情况判断问题,除非那种特别凶风水恶的,否则我们一般不会建议客户换房子,更何况,大多数风水灾祸,都是能化解的。 迈过门口的一瞬间,我感觉特别冷,就好像突然踏入打着冷气的房间,阴森寒意刺着我的骨头,非常非常难受,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不过我看了一眼欧瑾璇,她刚刚似乎也感觉到了。 兰姐开始“哒哒哒”讲起房子的各种好处,我也没闲着,四下看看,这间屋子窗帘后面结了一层霉斑,特别地潮,显然气流不畅。 于是我打开窗户,感受着有风吹入屋子,但偏偏这风到了客厅就会困住,甚至能看到一些破布单被风卷起。 这家风水有问题,气不畅,家不睦。 按照阳宅三要素,门厅、厨房、主卧,我又去了厨房,结果那里有一把拴着红绳的菜刀引起了我的注意,可当我把它拿出来一看,心底一沉,这把菜刀也他娘的写着“王嘛子”三个字! 第四百五十五章 诡照 玛德,怎么又是一把菜刀! 两天的时间,我接连捡到三把“王嘛子”,除了我以外,那几个全死了,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这已是第三次了! 到底是谁要害我?躲藏在暗处的小人,我不相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心里的确有了火气,脸上也不由地跟着表露出来,这时欧瑾璇以为我看出房屋有问题,凑到我近前,使着眼色。 其实这间屋子的风水显然与气场有关,有句千古名言说“福人居福地”,说的就是家庭和睦,为人善良,久而久之这家人的风水气场就会变好,哪怕住的不是好风水,周围的环境也会随着心境改变,逐渐变成好的风水。 屋子三室,客厅在正中,三个卧室分别处在东、西、北三个方向,格局缘故,无论刮任何方向的风,都会聚在客厅,而不会形成穿堂风(煞)。 同样好的气场能留下,坏的气场同样跑不了。 若是改动一下窗户,是可以将它变成好风水的,可偏偏这家的阳光被挡住,北卧一天都见不到阳光,房间狭窄阴暗,容易滋生心魔。 其中“风”代表一切无形而运动的东西,人心里的杂念、恶念、甚至平时做的一些坏事,无时无刻都会像野草一般滋生,斩断,除不尽,恰恰应了“风”字。导致客厅就成了“水”,而水能聚气,聚集祥瑞之气,同样可以聚集污秽邪气。 像大街上碰瓷的老头老太太,大多数都是这种风水,家宅不宁,儿女不孝。 我继续打量着风水格局,屋顶上是一盏白炽灯,家具也很破旧,老夫妻一个屋,儿子媳妇一个屋,小孩子一个屋。 为了遮住血迹,墙壁粉刷过大白,镜子上的灰尘已经脏得照不出人。 之后我闭上眼感知阴魂,很遗憾,现在是白天,又是夕阳渐落,阳气太重,没办法感知到。 不过我已经断定房屋必是与风水相关,只要我把不好的气场驱除,重新栽种一些竹子,就可以改换风水。 兰姐说:“房子的情况之前我也和你媳妇说了,着急卖,毕竟死过人的地方不吉利,你们要是想占个学区,那就付我两万块钱定金,这里是凶宅不假,可你们平时也不在这儿住,又能省下一半钱,多划算啊。” 兰姐那张机关枪一般的口齿继续发挥着,不断催我们尽快付定金,买晚就没了。 欧瑾璇也是老江湖,哪能轻易听她的忽悠,然后她问我,看得怎么样?按照这段时间培养的默契,现在到了挑毛病时间,于是我认真问她:“你这房子风水有问题,谁买谁倒霉,兰姐,咱们就实话实说,在我之前有几个客户了?” 她被我盯得有些慌乱,尴尬道:“哪有的事儿啊,你们是运气好..。” 我说:“骗别人可以,这房子虽然不错,可风水早已经坏掉了,谁要买他准倒霉,尤其咱们停留房间超过三十分钟,今天晚上就会做噩梦。” “你.,你怎么知道!”她吃惊道。 我说:“你身上佩戴着楞严咒,手腕还有密法加持的水晶,都可以帮助你免于噩梦,所以,你无非想骗取定金罢了。” 被我连番拆穿,兰姐索性也不再去辩解,反而淡定道:“我不就是想多赚点钱吗,你们顾客现在真是越来越精明了,不仅学会了风水,还动不动就跳单子,搞得我们中介忙前忙后一分钱赚不到,我骗一点定金,这叫合理索取赔偿。” 她说得振振有词,还告诉我们,每次赚了定金,都会给这家死者多烧点纸,美曰其名地说,自己这是在做善事。 我走到兰姐近前,又说:“你把楞严咒和手串摘下来。” “干什么?”她警惕道。 我认真说:“如果不想折寿,就按照我说做。” 兰姐当时也发毛,在我的目光注视下,她妥协了,真的将楞严咒和手串都交给我。 当这两样法宝离开身体,她的气色逐渐变得萎靡,开始一点点憔悴,脸色就像熬了好几宿没睡似的。 欧瑾璇吓得拍拍胸脯,然后问我,如果买了这套房子,是不是也会这样。 我说:“要是没遇到我,的确会这样,风水邪气会侵入你的骨髓,透支你的生命。” “天啊,真是好险,等一会儿我请你吃肯德基。”她语气十分感激,等我回头一看,发现她正宠溺地看向宝蛋。 我无奈笑笑,这哪里是请我啊,分明带他儿子吃饭,捎带着我。 兰姐也不像开始那么淡定,突然握住我的手,说:“您既然能看出来,肯定是高人,求您了,救救我吧。” 我说:“你用凶宅诈骗,自然被五位冤魂纠缠,他们不能吃东西,只有借助喝你的精血,吸你的阳气才能生存,由于楞严咒和手串帮你挡住了,你短时间才没什么大碍,但每天凌晨两点,冤魂依然可以吸取你少量的精血。” 看她这副样子,我心里顿时清醒了许多,自己一开始进来没感受到阴魂,原来是跟着兰姐走了。 她问我怎么破解?我告诉她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卖给我,阴魂没有归处,自然要来找我。 兰姐立刻答应签合同,这时才知道,她才是这栋房子的上一任房主。 当她极低的价格卖给欧瑾璇之后,我开始检查房间,可如果房间的潮气很重,那不应该有很大的灰,结果,这间房子却到处都是灰尘,特别埋汰。 这一回翻箱倒柜,甚至将床箱打开,里面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本书和一些杂物,都是一些破衣服,还有些生活琐碎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值钱的。 等我往底下翻一番时,突然,许多蚂蚁顺着就爬了出来。 数量之多,看起来是密密麻麻的。 她们两个女人,见此挺害怕的,尖叫着往外跑,而宝蛋始终站在一边,淡定的眼神,似乎在嘲讽她们的大惊小怪。 我觉得自己快习惯宝蛋这幅面孔了,给他使个眼神,这小混蛋居然把脸转过去不瞅我。 我将底下的破烂衣服拿出来,抖了抖上面的蚂蚁,看到床箱最底下压着一张全家福照片,古怪的是,照片中的五个人都是扑克脸,他们没有一丝笑容,面目阴冷,一个个瞪着眼睛,让人感觉好像欠他钱似的。 越看照片越觉得里面的人好像就站在我旁边,拿起照片,无论以何种角度,照片里的人似乎都在盯着我。 没过多久,兰姐的瞳孔突然一缩,脸色变得煞白,脖子上绷出一根根青筋,她特别惊慌地看着镜子,绝望大喊:“别..别。”没等说完,她已经掐住自己的脖子,那双手就好像不是她的。 我心里一惊,昨天奶茶店的老板也是给自己掐死的! 还不等我出手帮忙,欧瑾璇又传来一声尖叫,指着我说:“陈正,你..你快看,那张照片里怎么少了一个人!” 第四百五十六章 小孩凶猛 我下意识看向照片,那张彩色的全家福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白,而且每个人的五官都在滴血,他们的眼睛显得空洞而虚无,就好像一对对漩涡,想要将我拖拽其中,至于那种无形的力量说不清楚,让人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偏偏你又拿它无可奈何。 照片上蔓延的血迹甚至滴到我的手上,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将照片丢掉。 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照片对我毫无任何威胁,可我居然会在短时间失神。 看到兰姐的脸色已经发紫,身上绷出的一根根青筋,再不出手她今天就得死在这儿。 我赶忙上前以道家“金光印”打向兰姐心口,金光印专打邪魔外道,兰姐被一道金光击中,她躬起身子,之后打了一个“嗝”,随后嗓子眼往外冒出淡淡的灰白烟雾。 并不是说,所有的道家子弟都只会‘啪啪’丢符纸,“符箓”只是所学科目的一种,剩下的还有“印、罡、决”,三门功课。 我双手点向太阳穴,观神术下,所有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衣柜旁边,她身穿红衣,双眼空洞,使整间屋子的温度都在不断降低,眼睁睁看着门窗结出了一层寒霜。 就连欧瑾璇也意识到不对劲,她下意识保护孩子,没想到竟然引起女鬼的敌意,由于距离较近,女鬼主动向她出手,我急忙喊道:“你站那儿别动!” 可话说出之后还是有点来不及了,一间房屋能有多大个地方?厉鬼撞过去,说实话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如果真被鬼撞掉三魂,时间久了,就算不死,恐怕也要大病一场。 这种事情也叫“鬼上身”,道家指的是孤魂野鬼趁着人身体七魄孱弱,三把阳火受损,厉鬼猛地撞到身上,将对方魂魄挤出去,占据肉身,而民间称之为“撞客”。 而此时的欧瑾璇自身的魂魄,仅离她的身体不足一米的位置,眼神迷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至于被女鬼占据了身体,她整个人的气质全变了,看着她的眼睛,会感觉对方完全换了个人。 突然,被鬼上身的欧瑾璇在包里拿出一支笔,顶在自己的喉咙,阴森道:“这..是..我..的..家..。” 怨鬼不似阴魂,他们毫无神智,完全是临死前的恶念所化。 情况紧急,我只好先把欧瑾璇制服,虽说达摩七十二绝技打人挺疼的,可总好过她发生意外。结果不等我动手,宝蛋却挠挠头,特别无奈道:“唉,真的好烦啊,刚才又输了。” “什么输了?”听他说话有些没头没脑,我依然提醒他先躲开。 宝蛋转头看向“欧瑾璇”,不耐烦道:“真麻烦,唉,刚才差一点就赢了,都怪你打扰。” 宝蛋还在不停抱怨,双手插着兜,特别烦躁。 我意识到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那位上了欧瑾璇身体的厉鬼,竟然非常慌张,似乎很害怕宝蛋。 只见宝蛋突然一把拉住“欧瑾璇”的衣角,用力拉扯,那位红衣女鬼竟被他拽了出来。 然后宝蛋一张嘴,把红衣厉鬼整个吞了进去,刚刚凶戾的女鬼此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被他“嘎嘣嘎嘣”嚼几下给咽了! 我跑过去帮忙,将欧瑾璇的魂魄送回体内,趁着她在迷离阶段,我拉着宝蛋说:“臭小子,你到底是谁?” 宝蛋慵懒地打个哈欠,抬起头,又恢复那副成熟的模样,“我记得之前说过,只要你当了我的爸爸,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要是你爸爸,准天天揍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小崽子。”我特别无奈,最近我是桃花运爆棚了吗?不过,我紧接着又问他,刚刚什么输了? 宝蛋很淡定,告诉我他在下棋。 我有些疑惑了,难不成他人在这儿,魂已经走了?开什么玩笑,这点我是绝对不信的,道教有两大派系,我属于符箓派,多数利用符法咒语降妖伏魔,另外一类是全真为主的丹鼎派,讲性命双修,全真派典籍记载金丹大道最牛的境界,就是“身外化身”,意思肉身可以留下,灵魂不受牵绊,逍遥自在。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正是道家最高的境界。 毕竟这些事情都是典籍中记载的,至于谁修成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欧瑾璇醒过来,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她抱着孩子,“吓死我了,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有个特别丑的女人,一定是闹鬼了,宝蛋不怕,妈妈在这儿呢。” 宝蛋贼能装犊子,一句话不吭,任由他妈妈抚摸着头发安慰。 也不知道等有一天欧瑾璇知道自己孩子连鬼都吃,会是什么感觉? 因为风水格局的问题,方才导致厉鬼越来越强,幸好我来得及时,否则时间一久,厉鬼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整栋楼都要跟着遭殃。 等兰姐相继醒来以后,我将全家福照片用布包好,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我打算回去搬帮手,找别人帮我看看。 此时欧瑾璇已经有点后悔买下房子,我劝她没事儿,放心好了,什么鬼怪能伤她啊,完全是一种多虑。 说完这句话,我还看了一眼宝蛋,那副无辜的样子,从小就有当演员拿小金人儿的潜质。 房子买完了,我俩一人付一半,销售的事情交给她解决,我出技术,她出渠道,算是完美搭档。 那天欧瑾璇果然请我吃了一顿肯德基,坦白讲,汉堡包我真吃不惯,又没有咸菜,还要沾番茄酱,天啊,番茄不是用来炒蛋的吗?为什么要和土豆配在一起? 当然了,为了不显得尴尬,只好装作很熟悉的样子。 欧瑾璇和我聊着天,探讨工作上的事情,宝蛋坐在一边啃汉堡,在外人的眼中看起来,的确很像一家人。 聊着聊着,欧瑾璇突然说:“对了,我前几天看到林老师了。” “哦?她现在怎么样。” 听到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任何人恐怕也难以装作非常平静,我也不例外,看似很简单的一句回复,依然让欧瑾璇听出了异样。 她用那双温柔的大眼睛盯着我,距离很近,被她侵略性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问她,看我干什么? 欧瑾璇说:“你想知道吗?去..再点一份全家桶,你请客,我打包。” 我无奈笑笑,全家桶而已,那有什么?我告诉欧瑾璇,请她吃全家桶,绝对不是为了得知林茹的消息,而是我看宝蛋爱吃,给孩子买的! 欧瑾璇连说了三个“滚”,让赶紧付钱。 等待叫号的时候,她缓缓道:“昨天她来找我,给宝蛋拿了一套卷子,我俩聊聊,她说自己已经辞职了,当初她父亲在世的时候,给她留了一份保险,正好今年到期,她已经有足够的钱去留学。” “我后来问她和你之间的事情,林老师说她记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她需要冷静一下,因为自己不敢再去面对,而她有一个舅舅在德国,一直叫她过去上学,林老师觉得自己也不小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所以..她已经买了飞机票。” 说完这句话,欧瑾璇给我写了一张单子,上面记着林茹的航班,“她叫我不要告诉你,当然,你要不要去看她一眼,自己决定。” 第四百五十七章 水鬼 看着欧瑾璇给我写下的那一串信息,说实话,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什么。 随着肯德基叫号的声音传来,欧瑾璇起身取完餐,回来拉起宝蛋,“你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了。” 我有些木讷地点点头,结果,宝蛋在离开时竟碰洒了我的可乐,我知道这小兔崽子是故意的。 目送二人离开之后,我那天并没有去机场,而是坐到天黑之后才离开肯德基。 光鲜亮丽的霓虹灯照着的夜如白昼,街上行人匆匆,我的缓慢独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月上枝头,秋意渐浓,我回忆起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心里有些苦涩。 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也许真是应了那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一尊别酒为君倾。 留不住,只怪风色太无情。 我去了沈城湖边公园,期间还买了一面小镜子,然后在公园里一直待到半夜。 我来到公园并不是为了看月亮,数星星,瞎矫情,照片上的怨灵,还有赊刀人那把菜刀都显得非常诡异,所以我打算找范无救出来见见面。 其实我过阴也可以,但被人暗中盯着,万一对方趁着我过阴,暗算我怎么办? 沟通阴曹地府的方式,以井水洗镜最佳,但市里我上哪搞井水去?所以,湖水也可以,但河水确实不行。 我蹲在湖边,用水一遍又一遍洗着镜子面,边洗边喊范无救的名字,结果范无救还没等接到信号,忽然看到距离我大概十几米处,来了一个人,说实话,他长得比鬼还像鬼。 因为他瘦得吓人,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就好像一个行走中的骷髅,他穿着长衣长裤,皮包着骨头,好像一阵风就能给他吹倒了,袖子外的手臂像竹竿儿一样那么小,双眼深陷,近乎一米八的个头,绝对不超过八十斤,那种感觉真的比鬼还要瘆人。 他太过专注,并没有看到我,此时他跪在湖边,点上一捆纸钱,然后往水里面撒,边撒边说,“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错了,钱..我不要钱..只要放过我,什么都能给你,求你了。” 说完这番话,他在随身背包里面拿出一个死人脑袋,把脑袋丢进了湖里,只见那人头并没有沉下去,反而在靠近岸边的位置起起伏伏,散落的头发铺开,足足有一米左右的范围。 这时,水下那个死人脑袋,仰面出水,一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男子。 男子跪在地上开始咣咣磕头,没几下,额头就已经血肉模糊。 深更半夜的,那男子这时好像在与人说话那般,自言自语。 “你我兄弟一场,这些年我承认占了你的便宜,可我何尝又不是好酒好菜供着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放过我儿子,他还小啊!” “我已经给你足够多了,你到底把我怎么样!次奥尼玛的,老子就这一条命,有种你拿去吧,拿啊!” 男子越说越激动,面目逐渐变得狰狞,他癫狂起来,在地上捡起石头砸死人头,砸了几下之后,他崩溃了,缓缓拿出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 还好我及时赶到,一把握住他的手,认真道:“这位兄弟被鬼迷了眼睛,差一点丢掉性命,我是麻衣派道师,有什么事情你可与我说一说。” 我说话间掺杂了佛门心法,让对方在短时间冷静下来。 接着,等我再看向水面,那个死人头竟已消失不见。 此时男子冷静下来,嚎啕大哭,“高人啊,求您给一条活路吧!” 我拉着他一起上了岸边,坐在公园的板凳,和男子聊了起来。 没想到,他竟然招惹上了一桩水鬼孽债,这事儿确实挺邪乎的,当然,如果你半夜看到湖边有人烧纸,记得离他远点。 男子叫“李占刚”,四十多岁,他说几年前还是一个穷光蛋,平时靠着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竟然会在十多年前中了彩票。 当时五百万的购买能力,绝非现在能比拟的。 李占刚买了车房,又置办几间门市房,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但世间上,从来都没有受不了的苦,唯有享不了的福。 若是他本本分分做人,光每年收租的钱,就足够他潇洒挥霍,可时间一长,身边围绕的狐朋狗友多了起来,李占刚受到熏陶,也沾染了许多陋习,最可怕的就是赌钱。 东北有一阵特别流行“填大坑”,李占刚也不能免俗,被朋友们叫上一起玩,起初还是小打小闹,每天输赢个千八百块钱,可玩久了,胆子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每天一两万的输赢都挡不住。 可李占刚是一位有大运气的人,他曾经中过头等奖,这人光靠运气赌钱,从来没输过。 不过,十赌九诈,就算你亲姥爷是貔貅,也架不住人家玩阴招。 没过几年,家底被人套了个精光,好几处房产全部变卖,最可怕的是他常年赌博,将自己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到了赌桌上,从此以后,无论干什么都走背字。 看着自己的门市房,竟然过户到了“好兄弟”的名下,他一切都明白了,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为了翻本,他又继续买彩票,身边好多朋友不知道李占刚没钱了,还以为他是个百万富翁,都把钱借给他。 久而久之,李占刚越欠越多,最后还不上钱,还被人暴打了一顿。 已经绝望的他,不知不觉来到湖边公园,站在岸边,不愿意去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于是,他竟选择跳下去了结自己的性命。 谁知道,他竟然没有被淹死,等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身旁坐着一位男子。 男子相貌青秀,给人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只不过对方身上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显得不伦不类,此时他一边喝酒,一边吃着小菜,望着月光感慨道,“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别无大事,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既然醒来了,不如喝一杯吧。” 李占刚感慨,说他输光了所有钱,还欠了一大堆的外债,如今已经活不下去了。 男子将一些酒菜摆在旁边,大难不死之后,李占刚倒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寻死,于是还真就坐下来和他一同喝酒。 酒过三巡,二人已经十分熟悉,男子叫“祁化善”,自称是一位道士,在这里已经一百多年了..。 李占刚觉得他在吹牛逼,哪有人能活这么大的年纪还这么年轻?祁化善倒是毫不在意,他缓缓道:“大家兄弟一场,为兄我是修行的道士,以前曾在崂山学到一些小小道术,兄弟可以算一算这些年一共输了多少钱,我保准能让你赢回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人一半 李占刚听他的话,顿感惊讶,可瞧祁化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地信了几分,何况他已走投无路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心里估算了一下数字,然后说:“我前前后后输了一百多万,还有两套房子,一套门市房,现在恐怕都已经翻倍升值了,唉,想当初我运气昌盛,一张彩票改变命运,如今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翻本啊。” 祁化善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李占刚,“这有何难,为兄我这里有一根金条一道符箓,金条你可以拿去换钱做本金,凭借我教你的咒语,多则一年,快则三个月,所有输了的钱财都能一一捞回来,赢了钱以后,你我兄弟之间,可要一人一半。” 李占刚听后,好似抓住救命稻草,激动地说:“你真要能助我赢回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拿你当亲哥哥,不分彼此!” 祁化善笑了笑,叮嘱道:“你可要记住你的承诺。”说罢,他在李占刚耳边讲起咒语,并吩咐他如何如何翻本赚钱。 可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 要知道,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 一旦看见金钱利益,眼睛一红,心就黑了。 李占刚告诉我,他刚接过荷包,眼前顿时一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湖边,身上全是污泥水藻,就连鼻子、嘴巴、耳朵里都灌满了泥沙,他被呛得连连咳嗽,胃里面翻江倒海,大口大口吐出泥巴。 当他还以为是场梦的时候,却注意到手中紧握的荷包竟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他大吃一惊,急忙打开荷包看去,里面果然有一根金条和一道木刻的符咒。 站在湖边,四周长满了杂草,看着湖面浮萍若现,他哪里不会知道,自己刚刚险些被淹死啊。 李占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心中害怕,可荷包里的金条做不得假。 他说自己那天离开湖边,偷偷回到家中,越想事情越离奇,可一想起自己欠下的外债,还有输光了的那些钱,心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他告诉我,这辈子最怕的是穷鬼,因为没什么比贫穷更可怕的了。 第二天,他把金条卖给当铺,换了一些钱,就联系起曾经的那些朋友出来赌钱,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李占刚又想借钱,并没有答应,后来他自己拿着一沓子钱找到赌局。 所有人都认识他这个烂赌鬼,知道他逢赌必输,过来玩也是送钱的。 然后让他加入赌局,发完牌,李占刚根本不看底牌,每一次都是最大的注码,眼看桌子上摞起红灿灿的“老人头”,他内心激动无比,心里默念咒语,然后喊了一声“炸弹”,当时把牌反过来,四个大十,这可是填大坑中最大的牌面。 那一把,他赢了两万多块钱。 大家都以为李占刚是蒙的,于是继续开始赌钱,可他竟然连续赢了六把,把所有人都看懵了。 他压下内心的狂喜,装作运气很好的样子,为了不动声色继续捞钱,只好隔上几把再念咒语。 每次他不念咒,准会输钱,一旦念咒就会大杀四方。 一晚上他赢了十几万,当天结束之后已经是凌晨后半夜,李占刚在街边烧烤店买了五把羊肉串,拎着两瓶“马三”去了湖边,刚到那儿,就看到在湖边静坐的祁化善。 祁化善回过头,向他笑笑,主动邀请过来一起坐。 李占刚特别激动,把今天赢钱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祁化善听后十分淡定,说:“这点小钱算什么,按照我说的照做,有你赢得。” 李占刚感慨自己是遇见贵人了,他们俩一边撸串,一边喝着白酒,祁化善伸出手,向他索要今天赢了的钱,按照约定,他们一人一半。 虽然李占刚听后有些不情愿,可他哪里敢得罪人家,于是老老实实把钱对半分了,之后他还试着问:“兄弟,瞧您这身装扮,您是人是鬼啊?” 祁化善笑着说:“我是这片湖水的湖神,你信吗?” 说着,两个人还互相碰了一下酒瓶,李占刚无所谓地告诉他,只要能赢钱,当他是祖宗都行啊。 喝到快天亮,李占刚昏睡过去,醒来以后自己依然在湖边,看着钱包里少了一半的纸币,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那天开始,他天天出去赌钱,赢了就找祁化善喝酒聊天,两个人经常聊到半夜三更。 短短几个月,他把欠下的债全部还清了,老婆带着孩子与他复婚。 转眼过了半年,李占刚这时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赌神,往往一些赌局都拒绝他参加,只有一些老板故意做局,当某个南方富商来玩,他就会把李占刚请去赌钱。 一场赌局下来,分个三四十万都很轻松,输掉的房产很快被赎回来,还重新换上大房子。 随着时间推移,他非常畏惧祁化善,有一次,他一晚上赢了八十多万,不仅舍不得钱,还特别害怕见到他,在李占刚的心里,这位神秘的男子,明显就不是人。 现在日子也好了,有了钱,没必要再和他纠缠不休。 按照李占刚的意思,他甚至想过请法师超度了祁化善。 所以,连续好几天,他始终没去。 本以为事情就此作罢,结果,在一天半夜,李占刚在外面赌钱回到家,媳妇见到他的时候,一脸惊恐,吓得面如白纸,哆哆嗦嗦问,“怎么可能,你——你是谁?” 李占刚很纳闷,就问媳妇睡糊涂了吗?连亲老公都不认得了? 他媳妇慌张道:“我的天啊,你是刚子,那洗手间里的又是谁啊?” 话音刚落,听见儿子在洗手间说:“爸爸,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啊,要不要我帮你洗洗?” 李占刚和媳妇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不对劲。 紧接着,听见孩子在洗手间嚎啕大哭,声音还透露着一种绝望。 两人急忙冲过去,可洗手间的门怎么也推不开,就听见孩子哭嚎,“爸爸,你别咬我啊,好疼啊爸爸!” 李占刚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当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时,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肩膀上有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洗手间里的灯火,一闪一闪的,显得阴气森森,而这里除了孩子以外空无一人。 李占刚大吵大叫:“你出来啊!别搞我儿子,次奥尼玛的,你出来!” 他走到镜子前,无意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同,他明明穿着短衣短裤,可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却是一身西装,眼神阴森恐怖,身上挂满了水藻,脸色像死人一般惨白,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冷笑,镜子里的自己缓缓说话,“你欠我一半..兄弟..我的呢?” 李占刚疯了一样打碎了镜子,拳头上沾满了鲜血,妻子也意识到了可怕的事情,抱着孩子痛哭,喊着:“我刚才在屋里睡觉,被他在床上摸着,我还以为是你..!你个天杀的混蛋,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怎么还惹到鬼了!” 李占刚十分崩溃,他坐在地上,整个人非常崩溃,看着孩子肩膀上的伤口,他内心非常自责。 于是,他拿起家里的菜刀,直奔向湖边..。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交易 且说李占刚开车一路到了湖边,来到曾经相会过的地方,下了车,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你出来啊,祁化善,你特么搞我老婆,咬我儿子,你给我滚出来,我和你拼了!” 当时已经很晚了,湖边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当他绝望之时,忽然听见祁化善的声音,“你在找我?” 他一扭头,看到祁化善穿着一身西装,脚下踩着铮亮的大皮鞋,笑眯眯地盯着他。 李占刚气急败坏地走上前,用刀指着祁化善:“我拿你当兄弟,你特么为什么要害我!” 祁化善很无辜说:“我没有害你啊,你说过,你的就是我的,何况你最近赢了不少钱,又没有按照规定把钱送来,兄弟,是你食言在先。” 李占刚愤怒道:“我答应你的是钱,又不是我老婆孩子,次奥尼玛的,我今天宰了你!” 他当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抡起菜刀对着祁化善砍过去,一刀刀皆砍在身上,而祁化善依旧站在原地,也没有流血,只是盯着他冷笑不已。 等他砍累了,见祁化善毫无任何伤口,他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喊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啊。” 祁化善身上的西装被砍得破烂,但他依旧不紧不慢,蹲下身在擦擦皮鞋,然后说:“我的鞋脏了,这样吧,你把鞋脱下来给我,咱们俩的债就一笔勾销。” 李占刚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只不过是穿了一双普通的运动鞋而已,又不是镶金边的,他难道疯了吗?竟然会要自己的鞋? 可看祁化善又不像在骗他,于是他再次问了几句,是否真的当真?祁化善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脱鞋。 当时李占刚就按照他说的照做,但鞋子刚脱下一只,突然被一个老头拉住,提醒道:“年轻人,你这是被水鬼迷了眼睛,快醒醒!” 这声音突然打岔,将李占刚在那种古怪的境界中叫醒过来。 他眼神茫然,看着自己竟然把鞋子脱掉,此时正是光着脚站在水里,是一位年岁偏长的老大爷将他一手拖向岸边。 李占刚被救下来,当时就哭了。 骂祁化善祸害他妻子,伤害他儿子,如今又要害他性命。 老头叹了口气,说他今天就是来捉湖里的水鬼,虽然以前跟随道士学过几年本领,奈何资质太差,没有学到真才实学。 昨天他亲眼看见水边淹死一位青年,男子生前穿着一身西装革履,正站在河边与女朋友来拍婚纱照,结果不小心鞋掉进了湖水,然后青年躬身去捞鞋,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整个人扎进了湖里,之后不管怎么扑棱,依旧没能上来。 可新娘说过,新郎的水性很好,不可能会淹死在这么浅的人工湖的。 当时尸体被打捞以后,老头就在一旁,看到青年的两只鞋全不见了,赤着脚,脚踝上有着一道深深的紫痕。 老头当时就明白过来,这是撞见水鬼了! 民间传说,水鬼害人必先盗鞋! 如果溺死者,两只脚的鞋都不见了,那多半是被水鬼害了。 这种水鬼十分阴邪,以害人为主,目的是修行。 所以,水鬼会一直躲在湖里,等待时机害人性命。 老头动了恻隐之心,打算把水鬼降服,半夜三更准备妥当,正当纠结如何捉拿水鬼之际,却看到李占刚轮着菜刀砍石头,然后把鞋子脱了下水,他知道这正是水鬼索命的关键时刻。 眼看着李占刚走入湖水,正时水面缓缓浮现出一个死人头,茂密的头发平铺在湖水上,盈盈月光恰巧照在死人脸上,那是一张仅挂着一层薄皮的骷髅,空洞的眼窝里冒着绿光。 老头当时带着专门捉水鬼用的“符网”,渔网用棉麻线编制,并用鸡血祭炼,能够短时间束缚水鬼。 他眼疾手快,将符网罩住李占刚和死人脑袋,趁乱下水,用一块提前写好的符布绑住死人头,就这样将李占刚救下来。 唯一的意外,是他刚刚斗法的时候,不小心让水鬼咬了一口,导致身体虚弱,如果再不去医院就麻烦了。 他递给李占刚一根木橛,告诉他尽快将水鬼带去山地,挖一个坑,然后用木橛钉在水鬼的嘴巴里一起埋了,待挺过七日之后,方可解决后患,在此之前,绝对不能掀开符布。 说完这句话,老头气色很弱,还让李占刚帮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李占刚抱着一颗遍布长发的人头,虽然十分害怕,可一想起家中的老婆孩子,自然也就壮了胆子,当即开车直奔着棋盘山。 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并挖了坑,然而,就在钉木橛的时候,突然听到祁化善的声音,“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难道忘了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救了你吗?我给你金子翻本,教你赢钱,你自己答应赚了钱分我一半,如今你走出困境,却忘了我这位昔日的恩人,莫非真想赶尽杀绝不成!” 李占刚紧张说:“你是帮了我不假,可你不应该咬我儿子,侵犯我老婆,何况你是鬼,我是人,大家人鬼殊途,就算我把阳间的钱给了你,你也花不出去,何必要为难我啊!”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缓缓那颗长满脱发的死人头,放进了土坑里。 未等砸下木橛,就听祁化善又说:“兄弟你做件事可要想好了,我虽然是鬼,可未曾害你分毫,此次咬你的儿子,也是为了给你还债,倘若我今天没有咬他一口,你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命丧黄泉啊。” 李占刚根本不打算听他的规划,谁知祁化善另外一番话,让他有所迟疑,他继续说:“你现在虽然逢赌必赢,还不是因为我给你的五鬼符,你给我的一半金钱,实则是我替你给了五鬼,你好好想想,我若害你,当初你早就淹死在湖水里。” 没错,这句话的确让李占刚迟疑了。 如果要害死自己,何苦多此一举啊。 祁化善又说:“你今日将我埋在黄土,他日将无人帮你还鬼债,那时你不仅会逢赌必输,时间久了,五鬼还会杀你的全家性命。” 话是这么说,可李占刚还是感慨道:“哥哥的好,我记住了,从今往后,我不再赌钱,兄弟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祁化善又说:“唉,我本是湖中鬼王,若你能将我供奉在家中,便能震慑五鬼不敢入宅,这样你就可以无所顾忌,不管干什么,都会赚钱,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方首富,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命啊。” 李占刚当时只想着制服水鬼,的确把木桩打在骷髅的嘴巴,填土过后,本以为事情就此作罢。 奈何回去没几天,家里频频发生怪事。 有的时候,一睁眼,家里的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十分瘆人,妻子和他的身上,每天都会挂满伤痕。 更可怕的是,那天开始,他的生意全赔! 而且,他赌瘾哪里能轻易戒掉,在赌场里输的发狂,仅仅五天就输了几十万。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李占又输光所有的钱,他再次开车来到棋盘山,将祁化善的人头挖了出来。 盯着那颗包裹符布的死人头,它双目泣血,骨头上长满黑斑,格外狰狞恐怖。 李占刚红着眼,跪在人头前,缓缓道:“你我兄弟一场,我真不忍心你魂飞魄散,经过我深思熟虑,大哥,您还是和我一起回家吧。” 说罢,他缓缓拔下了死人嘴里的木橛..。 第四百六十章 换头 那根木橛被骷髅咬得结结实实,李占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木橛彻底拔出,随着缠绕在人头上的符布缓缓化为灰烬,人头空洞的双眼闪烁两道莹莹绿光,更是透着一种诡异,当时李占刚心里也有些害怕。 可害怕归害怕,一想起输光的钱财,还有这几日家中遭遇的怪事,他也只好两眼一闭,毕竟没有回头路了。 祁化善的人头已经被他救出来,可等了许久,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左右看看,轻声喊道:“大哥..大哥你在吗?” 刚喊了两声,坑里的人头忽然发生变化,那天的月光很大,只见坑里的人头竟然一点点长出皮肉,面目更是栩栩如生,他的头发不像开始那么长,五官逐渐变得清晰,乍一看好似刚刚被割下脑袋的活人,李占刚见状吓得大叫一声,这正是祁化善本人的脑袋。 山里四下无人,阴风阵阵,吹得他头皮发麻,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盯着祁化善,缓缓道:“大哥,跟我回家吧,从今往后你我就是亲兄弟。” 深更半夜,李占刚捧着一颗人头,匆匆下了山,那天幸好山路没什么人,否则真要是被人发现会很麻烦。 他在车上找了袋子将祁化善的脑袋装好,没过多久,开车重新回到家,进了门就将自己关起来,回头告诉媳妇,“准备几个菜,再去买两瓶白酒。” 他媳妇以为李占刚疯了,说:“这都几点了?大半夜喝什么酒!” 李占刚说:“别问那么多,要想继续多多赚钱,过以前的日子,就按照我说了做!” 他称自己当时已经被猪油蒙了心,脑海里只想着赢钱,其他的事情更是一片空白。 将房间收拾了一下,便把祁化善的人头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桌上,然后找了两根蜡烛点在左右,因为没有香炉,他就将家里供奉观音菩萨佛像的香炉拿来,给祁化摆好,点上三炷香。 等着媳妇炒好酒菜,他严肃叮嘱,让她先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什么也不要问,等一切处理好了,就给她打电话。 大半夜的,李占刚把老婆孩子送到车上,让媳妇开车离开,然后他转头回到家中,刚进门就看见祁化善坐在桌旁,此时他已经将酒水倒满,轻轻抿了一口,笑眯眯道:“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肯定离不开我,多日不见,来,你我兄弟共饮几杯。” 李占刚看到祁化善,欣喜若狂,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赌桌上的大杀四方,至于家中频频发生的怪事,他根本不在乎了,没什么比赢钱更能让他着迷。 于是乎,他苦笑了一下,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困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祁化善,之后眼巴巴盯着对方,希望能得到发家致富的方法。 正当他满眼期待,奢求祁化善能指点迷津的时候,谁知道这位曾经的好兄弟,脸色一板,冷冷道:“之前我拿你当朋友,无条件帮助你,如今你竟伙同他人害我,我姑且认为你是一时糊涂,再想要我帮你赢钱也可以,但你必须给我一些回报。” 李占刚只顾着帮他赚钱,嘴里连连道谢,还说赢来的钱大家六四开都可以,不管要什么东西,他一定会帮忙满足。 祁化善干了一杯酒,笑道:“你看看我,光有一颗头,而没有身子,既然你我是兄弟,你的身子我要一半。” 李占刚都傻了,要他的身子?那他还怎么活啊! 当时他脸都白了,跪在地上哀求,说把身子给了他,我会死的。 祁化善却说,“你多虑了,从今往后,白天是你,夜里是我,无论你的钱,还是房子,妻子、儿子,你我都将一人一半。” 说完,他还威胁李占刚,如果不答应的话,不仅会要他家破人亡,连他妻儿老小,都不会有好下场。 李占刚心都凉了,知道这次恐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祁化善不帮助他,就算不亲自动手要他的命,那些债主们也饶不了他。 一旦自己穷困潦倒,死于非命,到那个时候,妻子是别人的,孩子也是别人的。 真要是那样,还不如博一个富贵,何况彼此共用一个身体,祁化善想必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李占刚从他第二次赌钱开始,就已经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最终他一咬牙,说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家人,我就答应你,公用一体。 祁化善很高兴,双方按照这个约定定下来,当晚,他要李占刚用刀子割破掌心,将鲜血滴在死人头的嘴里。 眼看着人头睁开眼,然后吧嗒吧嗒嘴,就将李占刚的鲜血都吞了下去。 他当时也想着,这世上也有一些能人异士,能有了钱以后,再找人帮忙除掉祁化善,最近还是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他想得虽然很美好,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巴掌。 因为是晚上,祁化善按照约定,占了李占刚的身子,那一天夜里,李占刚说他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貌似躺在供桌上,两侧有着蜡烛,面前还摆着供品。 日子自此恢复了平静,曾经家里发生的怪事再也没有出现过,李占刚又一次成了远近闻名的赌神,只是妻子发现他最近有些不对劲,每天到晚上就像换了个人。 这一晃,又是几个月的光景,更可怕的事情却让李占刚再度崩溃。 他靠在岸边,对我说:“你猜祁化善在夜里都干了什么事?” 突然听到他的发问,我一愣神,“他总不会用你的身体去做坏事了吧?” 李占刚摇摇头,苦笑道:“真要做坏事,我被警察抓起来,或许就此一了百了,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学着我,融入我的生活,和我的孩子相处融洽,时间久了,我老婆都没发现他的古怪。” 我问道:“然后呢,他对你的妻儿做了什么?” 李占刚神色非常痛苦,似乎回忆起一些让他悲痛的事情,然后他继续对我讲起来。 他告诉我,那段时间他好像疯了一样,每天痴迷于赌博,白天是他来掌握着身体,所以他会抓紧一切时间去赌钱。 赢钱成为他最重要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像上下班一般,混迹于在赌场,麻将室这一类的地方。 结果有一天,他在一栋别墅赌博,玩着玩着竟然忘记了时间,当时别墅是拉着窗帘,当他恍然间想起和祁化善的约定,忙问身边的人,现在是几点? 结果人家告诉他,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当时吓坏了,连忙不玩了,出门开车直接回家,在路上他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祁化善会不会惩罚他,这次虽说是他爽约了,他想着好好赔个罪,大不了白天也被祁化善占一天。 结果回到家,发现家里安静极了,他到上锁的房间,发现门是开着的,他心里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更是非常害怕,他听到房内有着响动的声音,眉头不由皱起,之前他叮嘱过妻子,不允许进这间屋子,她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他担心妻子出事儿,壮着胆子走过去,看到妻子坐在书桌旁,背对着大门,像是在鼓捣什么东西。 带着疑惑,他打开灯,只见房间到处都是鲜血,地上、墙上、床上,连窗帘上都是鲜血,他吓坏了,跑到妻子近前,想问问她在干什么?结果,他看到这辈子最可怕的一幕。 只见妻子的头颅摆在桌子上,鲜血顺着桌子往下淌,妻子的面目狰狞,死不瞑目,而那位坐在书桌旁的人正是祁化善,确切地说,头是祁化善的,而是身体则是他的妻子!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面王八 桌子旁血淋淋的菜刀让他心惊,显然,正是这把刀割掉妻子的脑袋。 李占刚被吓坏了,他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望着鲜血淋漓的屋子,妻子虽然倒在血泊,人头竟然不知所踪,他嚎啕大哭,质问供桌上的祁化善,为什么要害他的妻子? 祁化善缓缓浮现,坐在桌角,轻哼道:“你的身体白天是你的,夜里属于我,今天我本打算出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你没来,我没办法只好用你妻子的身体了。” 李占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害怕,非常害怕,一个如此可怕的鬼魂,轻而易举割下妻子的脑袋,而且他还会在夜晚占据着身体,天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先是大骂祁化善,然后打掉供桌上的人头,一下下砸着脑袋,可对方根本没有丝毫损害。 到了最后,李占刚只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乞求对方能放过他,给他一条生路。 可他的哀求换不回魔鬼的同情心,祁化善始终不为所动,他只是冷冷地说,不要再有下次,否则耽搁他的大事,就杀了他的儿子。 李占刚想到妻子被割头的惨状,他更害怕了,万一祁化善和孩子换了脑袋..。 想到这儿,他就吓得冷汗直冒,肝胆俱寒。 妻子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李占刚并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睡着了,身体被祁化善拿走,等再醒来之后,不仅妻子的尸体不翼而飞,连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房间看孩子,儿子还在熟睡,他担心发生意外,第一件事就是将孩子送到父母那儿,然后他去找那位之前捉住祁化善的老头,可找了一整天,始终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心一横,重新回到家,将人头包好再次来到棋盘山,挖了个坑,把人头放进去,身边没有降鬼用的木橛,他竟拿起车上的扳手一下下砸在人头。 边砸边喊,“你个魔鬼,我砸烂了你,有本事冲着我来,王八蛋,弄死我!” 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坚固的死人头,竟被他砸个稀巴烂,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感觉身后有着脚步声,他一转身,整个人都傻眼了,祁化善竟然就站在他的背后。 此时,他领着孩子,两个人站在不远处,孩子被吓得睁大眼睛,惊恐的样子憋了许久,撕心裂肺大喊道:“妈——!妈啊!” 祁化善如恶魔般缓缓道:“你好好看看坑里,到底是谁?” 李占刚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身,当他揉了揉眼睛,身旁被他砸烂的人头,居然是妻子,此时,妻子的尸体就在他的不远处。 祁化善阴森道:“你昨天把尸体藏在这里,今天就将人头也带来了,我的好兄弟,是你杀了你老婆,不是我。”说罢,他轻轻抚摸着小孩子的脑袋,感慨道:“多好的身体啊,就是年轻了点,再过几年就是我的了。” 李占刚被他逼得发疯,可他没得选择,只好红着眼将妻子的尸体掩埋,然后开车带着他们回到家中。 那一夜所发生的可怕事情,让年幼的儿子受到严重刺激,不再开口说话。 他纵然后悔也没用,因为与鬼魂打交道,哪里会有便宜给你?真正等待着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李占刚知道如果继续下去,不仅孩子会死,他也会死,于是他想到一个大胆的方法。 为了搞清楚每天祁化善去做什么,他先是将孩子交给父母,叮嘱他们,无论谁来接孩子,也不给,哪怕他亲自来都不行! 随后,他买了一个卫星定位,放在鞋里检测。 又过了几天,轮到李占刚掌握身体时,他翻看行动轨迹,发现祁化善每天都会去郊外。 他开着车,根据规矩找到祁化善的活动点,来到距离市区四十公里以外的农村,这里有一处荒地,种植着许多树木,由于拆迁占地,附近的村民已经搬走了,成为一处仅剩下破烂砖瓦的荒村。 根据行动轨迹,祁化善只在这里停留过,剩下就是回到家中,所以他仔细观察,进入荒村以后,祁化善最终停留的位置是一口枯井,而旁边散落的绳索,显然是用来攀爬的。 于是李占刚借助绳索进入枯井,刚到底部,发现脚下的泥土像是掩盖着什么东西。 他用脚搓了搓,蹲下身子一看,井底下竟然有一个坛子,坛子用木板封盖,很容易被李占刚掀开。 当看向坛子里时,倒吸了口凉气,这坛子竟然装满了鲜血,血腥味儿呛得他有些作呕,等他定睛一瞧,有一只足有锅盖大小的王八飘在血水中,那只王八尔会浮起来,更诡异的是王八壳上竟然会顶着一张活生生的人皮面孔。 李占刚虽然不知道王八到底是干什么的,可他心里清楚,这东西对祁化善很重要,于是李占刚将水缸连同王八一起折腾出去,开着车把王八拉走藏了起来。 祁化善夜里又赶赴那口枯井,因为没有找到王八,他想起这一切必是李占刚搞的鬼,于是把身体还给李占刚,质问他,那个王八哪里去了? 李占刚说:“我给炖了。” 祁化善目露狰狞,听他的话,感觉那只王八要比他亲爹还重要,他咆哮道:“你把王八藏哪里了,把它还给我,否则我就吃了你的儿子!” 双方发生激烈的争吵,李占刚是唯一一次占了主动,他本着打死也不说的态度,逼迫祁化善只好说一些软话。 于是,李占刚借着机会,继续道:“你想要那王八也可以,但你必须亲自去取,从今往后,我的身体是我的,你不允许占据,当然,我可以帮你再选一个。” 祁化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他对李占刚说,你只要吹灭供桌上的蜡烛,然后捧着他的脑袋,就可以一起离开,只要把那只王八还给他,再帮他寻一位宿主,从今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李占刚早已准备多时,他的确带走了人头,只不过他没有去找王八,而是开车来到湖边。 在路上他与祁化善发生激烈的争吵,祁化善说,你敢骗我,我让你的亲生骨肉不得好死。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李占刚接到父母电话,说孩子疯了一样自残,拉都拉不住。 后来就是我们俩相遇的一幕,他祈求水鬼祁化善放他一条生路,结果,那水鬼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全家,被逼无奈,李占刚想到一了百了。 我俩在水边聊了许久,听他讲完了这些事,我只能送他“死有余辜”四个字,这世上,赌博是万万不能沾的,一旦痴迷于赌桌上的刺激,久而久之,人性会被赌性掩盖。 因为赌博最容易放大人心最深处的贪婪欲望,这股欲望有着强大的毁灭性,同样也是孤魂野鬼所喜爱的养料。 李占刚求我,说他死了无所谓,可孩子是无辜的。 其实,我听他说完,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帮助他,而是除掉那湖中恶鬼,对方能害一个李占刚,就会再害另外一个人。 只要内心有贪婪的欲望,都会沦为湖中恶鬼的爪牙。 这时,我听到一声叹息,我左右看看,奇怪,没人啊! 当时我还以为是撞鬼了,呵斥道:“哪个不开眼的小鬼,敢在你陈爷爷面前卖弄,滚出来!” “贤弟啊,我在你咯吱窝,刚刚你们俩说得兴起,为兄就一直没吱声。” “老范!” 一听这话,我脱口说道。 顿时明白过来,赶忙将小镜子拿出来,借着月光一瞧,镜子里正是面如黑炭的范无救,隔着镜子,他率先道:“嗨!真是好久不见,最近好吗?我都想死你了,没事常回来坐坐。” 第四百六十二章 铁蛤蟆 看着镜子里熟悉的面孔,我无奈笑笑,老范的热情,一般人的确还是接受不了。 我让李占刚先等一会儿,自己转头去了一边,举着镜子亲切道:“暂时我还没打算回去,对了老范,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范无救说:“断断续续,信号虽然不太好,可大概的意思我倒也了解一二,这事..怎么说呢,这小子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咱们没必要去同情他,但是,话又说回来,凡人又有几个能抵得住贪婪欲望,那湖中恶鬼的确该除掉。” 范无救在阴曹地府当官的时间比我久,见识也比我多,于是我问起那湖中恶鬼的身份。 听范无救讲,无论水中的、陆地的,还是上吊喝药的,他们经天地交感,阴气滋生,化身为强大妖邪,由于可以勾起人心底的劣根,所以被称作妖,而以财诱人,则是财妖。 湖中恶鬼多半是化作财妖,诱惑李占刚赌钱,赢得越多,财妖就会越强,直至可以占据对方的身体,为所欲为。 我说:“对了老范,按照你说的财妖,不应该专门以害人为主吗?这家伙不知怎么想的,竟去郊外一个农村养王八。” 范无救问:“王八那段儿我没听清,对了,我就听你说什么人面王八,怎么回事?” 我大概将这段经历告诉他,范无救听后显得十分深思,他有些咂嘴,又问我那王八现在何处? 于是我问起不远处的李占刚,他告诉我,一直被他放在另外一栋房子里,因为邪门,他没敢去动。 听我说完,范无救深思了小半晌,又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百多年前沈城有一样重宝,就是一只铁壳的王八,这玩意也叫护城金鰲,据说是奉天建城时期一位特牛逼的风水师设下的,背甲与奉天城格局一模一样,被埋在奉天城的中轴线,传说此龟能镇宅旺运,后来被人挖出来献给张大帅,也不知道这玩意是真的还是假的,刚得到金鰲的张大帅没多久就被东瀛人炸死了,再到后来奉天失守,张大帅尸体无人下葬,停放珠林寺整整六年,下葬那天,有人看到棺材里跑出一只王八,简直比兔子还快,一溜烟钻到井里不见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范无救抠了抠耳朵,沉思道:“你也知道,奉天地处平原,又曾经被誉为龙兴之地,龙脉发源自长白山,当年建城时,就有五座宝塔镇压城市气运,内城又是依照八门对八街的八卦形状,而老奉天城缺图看起来就是一个乌龟壳的样子,若他瞧见的王八真是金鰲的话,恐怕会很麻烦,湖中恶鬼用鲜血浸泡,使它长出人脸,目的是向金鰲借运,日后无论有何种劫数,都将由奉天城帮他挡住,到那时,可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听了老范的话,我心想,这些年那祁化善不一定害死多少人,就算今天祸害一个李占刚,明天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人。 于是我问起范无救,这湖中恶鬼已经进入水里,他要是不出来,我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范无救说:“这点事不难,你只要找一个特别特别吝啬的人,先让他吃一碗倒头饭,带他来到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财妖就可轻而易举的破掉。” 我们俩之后又聊了小半晌,关于我的事情范无救说,他听到赊刀人,还有我被无形之中盯上的事情,他顿时皱起眉头,沉声道:“这事儿我还真没听说,不过,你可是我们阴曹地府在阳间的代理人,等我回去找判官问问,不知是否结下过某些生死大仇,如若是一些不开眼的小鬼敢欺负咱兄弟,就干他丫的!” 又聊了几句之后,和范无救挂断联系,这时一旁的李占刚早已看傻眼了,他说我刚刚自言自语,在和谁说话,不会也中邪了吧? 我说:“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不过有件事情我需要事先说清楚,我虽然能救你,可这一切本是你咎由自取,所以我不会免费帮你,咱们就实打实地聊,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李占刚听我说完也是一愣,随后连连点头,他说自己的确该死,可舍不得家中老娘,和年幼的儿子。 黄赌毒三样东西,沾上任何一个,这人说的话你就不能再相信了。 说到最后,他跪在地上咣咣磕头。 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以买,一旦误入歧途,这辈子算是彻底毁掉了。 他说自己现在还能拿出一百万现金,剩下都是房子,短时间没有办法变现。 我想了想,就让他给我一百万,这个财妖我帮他除掉。 这笔钱我不是准备自己留下的,而是用来做善事,湖中的财妖固然可恶,可多年以来他害死的人不知几何,这笔钱也能为曾经死去的人,消除一些业障。 我让李占刚回去准备钱,白天,祁化善还翻不出什么浪来。 之后我们两个分头行动,可这世上吝啬之人有很多,真正的铁公鸡,我却很少遇见。 为了找这种奇葩之人,我没办法,只好第二天去见杜四海,让他帮着参谋参谋。 杜四海一听我说,要找“铁公鸡”。 他居然反问我,你找那个人干什么? 我一时间有些愣神,又问:“四叔,你说哪个人?” “你不要找铁公鸡吗?” 杜四海颇有几分不耐,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铁公鸡真的确有其人,不过,杜四海说完了又自言自语道:“叫铁公鸡太抬举他了,那王八蛋应该叫铁蛤蟆,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一根儿毛都没有。” 听他讲,当初的皇寺附近,那是当铺一条街,有一位叫李大头的老板,号称整条街最吝啬之人,恨不得将银子碾碎花,在他的当铺当东西,你甭想多当出一分钱。 虽然买卖很大,可生性吝啬,绝不会乱花一分钱,全家老小一日三餐只有四碟咸菜,圆桌正中间挂着一块儿烧肉,家里人挨个去闻味儿,闻完了吃一口饭,老婆孩子谁要是敢舔一口,这李大头抡起筷子就打,破口大骂,称他是败家子。 后来有一天他在家里晒太阳,看到厕所边有一块儿涨毛的烧饼,他肚子有点饿,看看四下无人,偷摸捡起来沾着凉水就给吃了,结果那烧饼是拌着耗子药的,李大头就这么被毒死。 而他的子孙后代,无一例外,皆继承了李大头的优良品格,一代更比一代抠。 到了今天,李家这位后代子孙“李哈莫”,更是抠得没边,据说每天做饭,都得数一数煮了多少米,家里的肉,都是论“克”去吃。 全家老小一年四季都是一身衣服,到了夏天把棉花拆了,冬天再给絮上,按照杜四海所讲,这家人抠门都是远近闻名的。 不仅如此,还特别爱占便宜,就喜欢在饭点出去串门,到了别人家死活赖着不走,非得等着开饭。 东北人热情,街坊四邻又都认识,象征性客气几句,李哈莫会立刻坐下来大吃特吃,吃完了还不忘打包给媳妇带回去。 你要说李哈莫没钱?不..恰恰相反,他是最早一批拆迁户,手里有几千万不至于,但要说有个二三百万肯定是没问题的。 就这么一个奇葩,连杜四海一提到他都皱起眉头。 我一拍大腿,说:“就他了,多谢四叔,您给我个地址,我去找他有点事帮忙。” 杜四海竖起大拇指:“牛逼,找铁蛤蟆帮忙,真是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 第四百六十三章 托付 打杜四海家门口的胡同走出,我立即前往李哈莫的家,准备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铁蛤蟆。 当天我故意赶着饭点登门,敲开李哈莫家的大门,眼前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他戴着眼镜,小脸盘,五官像是没长开似的,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这位小兄弟,找谁啊?” 我上前一把握住李哈莫的手,激动道:“这位可是李师父?久仰大名,实在是仰慕万分啊。” 李哈莫被我搞得一头雾水,于是我告诉他,自己是慕名而来,到这儿就是想求他办件事,有一点可以放心,价钱肯定少不了。 李哈莫眉头皱起,指着我说:“你就是这样求人办事的?空手来的啊?” 我故作尴尬道,“这不是来的匆忙,不过您放心,我这次叫您来是谈个大买卖,要是做成了,换房子买地都不在话下。”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听我这么说话,肯定以为我是骗子。 可对于吝啬之人却不同,他们有个特点,就是喜欢占便宜,哪怕这个便宜是你随口胡说的,也愿意相信,因为在这种爱占便宜的人眼中,喝你一瓶水,吃一顿饭,都是非常令他舒服的事情。 李哈莫也不例外,他听我说找他办事,还有钱拿,虽说因为我没带着礼物而有些不高兴,并不影响他邀请我进门。 其实,我也是想试试,他到底有多抠门。 进了他的家,左右一看,我心里信了几分,这家人实在是太抠了,阳台上晾着的裤衩子都是打补丁的。 李哈莫与一些喜欢捡破烂的老头老太太不同,他家很干净,没有一点异味儿,只是东西都很陈旧,像是几十年没换过,尤其洗手间的牙刷都已经包浆了。 和李哈莫的媳妇打了声招呼,两口子让我坐坐,然后去烧水,在阳台上捡起几根茶叶放在杯里,我赶忙劝他们不用了,显然,那茶叶是泡过了,然后又重新晒干继续泡。 李哈莫的媳妇开始去准备饭菜,我们俩在厅里聊天,我撒了个谎,告诉李哈莫,自己年纪小,很多事情容易被人欺骗,素闻李师傅生性节俭,想找他帮忙把把关。 一听说我要找他做勤俭节约的事情,李哈莫当时拍着胸脯,说他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 说到这儿,他竟然唉声叹息,看向厨房正在忙碌的媳妇,感慨这辈子什么都能省,唯独一日三餐省不下,昨天吃过饭,今天醒来又要吃,每天都得吃饭,吃来吃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笔钱如果能攒下,那可就太完美了。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候,李哈莫故作大方,请我一起吃。 等坐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糙米饭和一盘清炒土豆丝,还真是应了那句,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李哈莫还客气邀请我动筷子,然后他举着盘子,和媳妇俩人一人一半,把菜分了。 仅剩下的一个咸菜疙瘩,两口子谁也不吃,把咸菜泡在凉水里,用筷子蘸着凉水,“嗦啰”筷子尖儿咸味儿,然后大口吞米饭,吃完了还示意我怎么不吃啊? 妈了个锤子的,这玩意儿能吃吗? 为了给他面子,我象征性吃一口,结果差点没吐出来,哈莫怕我吃他家粮食,故意给我盛了一碗没熟的。 对于这种没占便宜就算吃亏的人,我是真一点办法没有,索性放下碗筷,等他吃完饭。 谈妥当天要求他做的事情,我付过一点点定金之后,约定个时间,我先是回家准备准备,毕竟斩妖除魔,没点趁手的兵器怎么行。 最重要的,捉水鬼和捉别的不一样,水鬼的五行绝土,除了雷击木,只有竹子能够对他产生威胁。 当我准备完法器打算出门的时候,竟撞见了欧瑾璇和宝蛋,母子俩本就长得漂亮,所以非常显眼,尤其欧瑾璇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装,精巧玲珑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孩子的妈。 当然,我还是挺意外,看她的打扮,我估计多半是要出门谈事情。 一见面,她瞧见我大包小裹的,挺意外道:“你这是要去打鱼吗?” 我抢先说:“你来的正好,等会儿开车帮我拉点东西。” 欧瑾璇无奈道:“我来找你帮个忙,结果你倒先入为主了,对了,我最近要去一趟南方办点事,你帮我照顾一下宝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欧瑾璇也看出来了,宝蛋和我非常合得来,而且宝蛋在她心里是一位没有生活能力的小孩,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 我倒是很乐意,尤其宝蛋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大家在一起生活,我也有更多的机会去研究他。 当我答应了她,欧瑾璇又几次欲言又止,我说:“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话还支支吾吾的。” “切,我那是怕刺激你,对了,你和林老师怎么样?”她特八卦地问。 我感慨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飞走了。” “你那天去了吗?”她又问。 “没去,半路上撞见鬼耽搁了,正准备去抓鬼,你要不要瞧瞧?”我说。 欧瑾璇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胆子小,一会儿还要赶飞机,你要是有事儿咱们就快点,我争取还能送你一程。” 其实我家这边特别难打车,这几年虽然发展得很好,但天一黑,还是没什么人。 于是我把东西装到她的后备箱,上车直奔向湖边。 结果,在路上的时候,欧瑾璇的电话不停地有人给她发消息,我说:“你不看看吗?” 欧瑾璇一脸厌恶道:“没什么好看的,一个臭流氓而已。” “臭流氓?”我有些意外,欧瑾璇虽说是孩子妈妈,可她长得漂亮,又非常有气质,但绝非一位老实巴交肯受欺负的人。 我问她用不用帮忙?欧瑾璇摇摇头:“没事儿,前段时间孩子班级建了个群,方便老师在上面布置作业,本来是一件挺方便的事儿,结果总有一些家长不要脸。” 她边开车边给我讲,宝蛋有个同学的爸爸,加了她,她当时也没多想,点了通过。 之后,那位家长经常找她聊天,探讨孩子的育儿经验,又说起宝蛋的病症,因为关于孩子的问题,欧瑾璇也就和对方聊了聊,谁知道他竟然越聊越下道,什么想你了,吃饭没,晚安等等暧昧不清的话。 欧瑾璇不愿意搭理他,可对方也不知道在哪得知她一个人带孩子,于是天天骚扰,让她很反感。 她本想拉黑,但由于对方聊到宝蛋的病情,还说自己认识一个大夫,为了给孩子看病,但凡有一点希望,欧瑾璇也不愿意放弃。 只好选择不理不睬,结果这几天,对方竟然得寸进尺,她忍无可忍,按照她的意思,打算等会儿不忙了再拉黑,毕竟,这么一位无关紧要的人,还不配让她放下手里的事情。 谈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湖边,等我卸下东西,欧瑾璇特别认真说:“真是谢谢你了,宝蛋有时候古怪一些,可他是好孩子,要是他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你和我联系。” 我搓了搓宝蛋的脑袋,“放心好了,我俩投缘的很!” 在欧瑾璇的面前,宝蛋眼神依旧十分呆滞,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我敏锐感觉到她的眼神,或者说看我的眼神有几分不对劲,那种感觉说不好,反正怪怪的,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等欧瑾璇前脚离开,宝蛋打了个哈欠,感慨道:“装的我好累啊..对了,有人勾引我妈,你什么心情?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地址,你去揍他?” 我习惯性搓他的头发,“揍什么揍,法治社会,你先陪我去捉个鬼!” 第四百六十四章 守财奴 宝蛋突然对我竖起中指,“以后不许摸我的头,更不许叫我小屁孩,否则我一定给你好看。” 他警告我时候的态度与这个年纪极不相符,我不知为什么竟然想笑,于是我又捏了捏他的脸蛋,“不要这么小气,摸一下又死不了,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拆穿你,够不够朋友?” 他翻起白眼,被我折腾得很无奈,“好吧,你赢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妈真挺不错的,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呢,就惦记学人家介绍对象,走,咱俩先把这个鬼捉了,你如果表现得非常好,没准明天叔叔带你游乐场坐旋转木马。”我说。 宝蛋一拍脑门,无奈道:“咱们两个熟归熟,但你不是我爹,没理由帮你啊,何况我还是个小孩子。” 我俩谈话的工夫,李占刚匆匆赶来,瞧见我和宝蛋时特别意外,我告诉他,这孩子智商有问题,不用当回事。 宝蛋虽然满脸无奈,却没有做出任何反驳。 再次来到湖边,看着毫无波澜的水面,我在岸边摆上一碗倒头饭,供一鼎炉,燃一炷香。 每当香火熄灭,就再换一根,这是民间专门祭鬼的一种盛饭方法。 大多数人其实并不了解倒头饭的规矩。 首先饭必须是一半生一半熟,碗底必须是生米,用熟米夯实,倒在掉碴的破碗,最后再插上两根筷子。 一些老辈人,见到小孩子把筷子插在饭上,都会出言训斥,这是由于阴阳学说中认为,只有祭祀死人才会在饭碗插上筷子。 燃烧第三炷香的时候,李哈莫这才姗姗来迟,他佝偻着身子,鬼鬼祟祟到了湖边,瞧见我的时候惊讶道:“我以为你逗我玩呢,还真有业务啊?不过..这黑灯瞎火的,你不会是倒卖啥违禁品的吧?咱们可得话说在前头,违法乱纪的事情,绝不做。” 我心想他还挺有原则,李占刚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肯定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叫来一老一少过来帮他解决水鬼。 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我拿出一沓子钱交给李哈莫,说:“吃完饭,你就在这儿坐着,不管谁找你聊天,你就和他聊,只要发挥出你的本性,天亮以后我就付给你另外的钱。” 李哈莫收了钱特别高兴,拍着胸脯,告诉我今天就放心吧,他一定给办得漂漂亮亮。 之后我、李占刚、宝蛋我们三个退到岸边,从上向下看去,袅袅青烟缭绕在岸边。 因为我只准备两道遮阳符,给了李占刚一张,剩下的一张本打算给宝蛋,而他却彰显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摆摆手,竟然不需要。 这倒是让我非常意外,因为活人有三把阳火,在黑夜里,仿佛亮起的灯笼,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游魂野鬼很容易可以看到我们。 对于这位古怪的小孩,不仅能吃鬼,预测吉凶,还可以遮住自身阳火,说实话,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修行过“天童法”的老怪物。 这天夜里,月冷星稀,阴风嗖嗖地刮着,岸边时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遮住阳火,躲在暗处窥看着湖边,当李哈莫坐在湖边卷着烟屁的时候,寂静的湖面突然泛起阵阵涟漪,在这种阴森的环境下,连我都不由缩起了脖子。 湖面有一个满头长发平铺在水面上的人头渐渐浮现,那只是一个没有皮肉的骷髅头,黑漆漆的眼窝有着两点绿光,透露着一种阴森诡异。 李占刚很害怕,他躲在我和宝蛋的身后,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很显然,这段期间祁化善给他造成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虽然范无救与我讲过其中的缘由,但我依然很好奇的是,铁蛤蟆到底如何制财妖。 因为李哈莫吃过倒头饭,身体阳气非常弱,在湖边就好似即将寻死的人,这一类人,恰恰是祁化善的目标。 人头一点点浮出,逐渐长出皮肉,出水之后化作一位普通中年男子的模样,衣着得体,面方口阔,乍一看还真会觉得这人挺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妖怪的假象罢了。 我们躲避的位置不是特别远,所以能看清楚李哈莫到底经历了什么。 财妖遇到守财奴,谁要是能守得住财,另外一个就会死于非命。 祁化善今天注定遇到他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在岸边,李哈莫打着哈欠,祁化善主动搭话,说这位兄弟深夜到此,可有什么烦心事? 李哈莫以为是谈判的对象,可仔细一瞅,又觉得不太像。 但听对方问起烦心事,李哈莫感慨道:“这世上最烦心的事情,莫过于花钱了。” 祁化善说:“我有一咒语,能让你财源广进,富可敌国。” 李哈莫眉毛一挑,“你吹牛逼呢吧?还富可敌国,你看看自己,穿得一身破布衣服,像个要饭花子似的,是不是想骗我的钱?” 祁化善有些意外,他也没料到李哈莫不按套路出牌,他又说:“这位兄弟,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崂山学过法术,懂一些符咒招财之法。” 李哈莫说:“快别跟我俩装什么幺蛾子了,还崂山法术?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就不信这些虚头八脑的,若是有事情求我,你就拿钱办事。” 李哈莫眼睛已经被阴魂完全迷惑,看不清楚祁化善的真面目,和他所做的事情。 可我们几个却不一样,躲在暗处瞧得清清楚楚,那祁化善竟然割下自己的脸皮,然后口念法咒,手中血淋淋的一团肉化作一沓子红钞票。他交给李哈莫,认真道:“你我今日相识一场,这笔钱就当作见面礼,拿去赌了、嫖了都行。” 李哈莫只看见了钱,刚刚血淋淋的一幕,他是浑然不知,可看到一沓子钞票,还以为自己撞见了傻子。赶忙把钱抢来以后,眼神在一瞬间有些涣散。 如今他正是被鬼魂摄心,财妖用自己的精血勾起他人内心的欲望,换做普通人,有了钱以后,脑子里肯定想到的是车子、房子、女人。 但李哈莫不一样,他是典型的守财奴,甭想从他手里走出一毛钱。 偏偏对财妖来讲,如果对方不被诱惑,他就毫无任何办法。 仅仅短暂的失神,李哈莫把钱财收好,一本正经道:“放屁,有钱怎么能乱花,说实话,我放在银行里都觉得不把握,如果不每天瞧见,连觉都睡不安稳。” 祁化善完全愣住了,他或许万万没想到,勾起人心底的劣根,居然勾出了守财奴。 他不死心,又割下了耳朵,变成一根金条,交给李哈莫,想借此勾起他内心中对美色的欲望。 很快,祁化善又失算了。 因为一切对于李哈莫毫无用处,我只听见他自言自语说:“女人早晚有一天会老,可我的钱却越来越多,她是贬值的,我是升值的,用钱找女人不划算,绝对不行。” 祁化善开始变着法的诱惑李哈莫,想勾起对方心底的欲望。 奈何无论怎么做,李哈莫都是一根筋的守财奴。 因为在他的心里,压根儿没动过一丝花钱的欲望。 所以说,财妖的特点,被他拿捏死死的。 天快亮了的时候,祁化善说:“既然如此,你还是把钱还给我吧。” 李哈莫一瞪眼睛:“还什么钱?那钱是你给老子的,我又没管你要,进了我的兜,不可能退回去!” 祁化善的妖术对他无用,被逼无奈,他只好动手去抢,甚至化成鬼怪的模样吓唬李哈莫。谁知道这家伙一看闹鬼,当时也急了,咆哮道:“别说你是鬼,就算玉皇大帝来了,老子也不退钱!” 万万没想到,涉及金钱的时候,李哈莫完全疯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乎,扑过去就是连抓带咬。 眼看着太阳渐渐升起,祁化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要逃跑,而我躲在一旁早有准备,于是急匆匆地追过去,当人头刚刚入中,被我用渔网一把罩住,趁此机会,手持青竹冲过去扎在骷髅的眼窝! 第四百六十五章 威胁 李哈莫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当用竹子钉住死人头的一刻,它的七窍同时冒出淡绿色的烟雾。 我眼疾手快,将它拖到岸边,与此同时,我以七根青竹围绕着人头钉死,形成一个囚牢。 只见那颗满脸腐烂发霉的脑袋竟开始疯涨起了头发,这一幕很是诡异,尤其它嘴里不断发出诡异的磨牙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好在我已经把他困住,借助青竹,只要等到太阳升起,它就会被晒死在湖边。 奇怪的是,那人头的磨牙声起起伏伏,听起来也是忽远忽近,而我身边竟也传来这种声音。 我猛地回头,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寒意,因为李占刚的样子着实有些诡异,他眼神木讷,嘴角上咧,正常人最多只能露出八颗牙,可他此时至少露出十二颗,下嘴唇喔喔进去,嗓子眼发出桀桀怪笑的声音。 怪异的模样,摆明是被鬼上了身,然后他居然对我出手偷袭,因为我忙着制鬼,所以后背是空的,被他挠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被鬼上身后,不仅变得力大无穷,头发也开始疯涨起来,只是皮肤逐渐枯槁,肌肉开始萎缩,外表看起来更加吓人。 我心里清楚,他是被鬼操纵,正在被不断压榨着生机,虽然他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可持续久了,这人就算侥幸不死,怕也是活不长了。 大喊宝蛋小心点,腾出手想以道法伤李占刚,但我以金光印打他,对方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被青竹困住的骷髅与他同时惨呼,而李占刚捂着脸,痛苦倒地。 这时候太阳已经一点点升起,旭日阳光照洒大地,逐渐升起的阳气,让祁化善的人头逐渐冒起青烟。 我看到李占刚更加痛苦,显然是受到鬼魂侵扰,于是我跑过去,捡起地下的两根筷子,对着李占刚的中指使劲儿一夹。 这招是走方郎中传下来的,后来被一些精通鬼门十三针的人使用,人若是不小心撞上鬼怪精灵,他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还有掌心,这几处地方会跳动,每一处对应的鬼怪身份不同,中指则是外鬼冲撞。 这么用力挤压,李占刚再度惨嚎不止,他全身颤抖,好像触电般频频抖动的身体,看起来特别恐怖,此时,他全身已经血管凸显,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借着机会,我又对准他的后背狠狠一拍,李占刚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随即呕出一大口的污血,倒在地上开始全身抽搐。 我赶忙说:“李哈莫快,把鞋脱下来塞到他嘴里。” “不行,咬坏了咋办,还得花钱买!”李哈莫顿时拒绝。 我心里这个气啊,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啊。 多亏了宝蛋在一边,他把自己的鞋脱下,塞到李占刚嘴里,这样可以避免他咬舌自尽。 被青竹困住的祁化善终于老实了,他也知道,在太阳光下将会灰飞烟灭,所以开始向我乞求。 “求上仙给一条活路,我虽然在此害人不假,可都害的都是一些自己找死的人,何况我与你无冤无仇,仙道贵生,你毁我魂魄,就不怕遭报应吗?” 人头开始向我乞求,言语中也有了一丝急躁。 我说:“他们的确活该,可你又何尝不是该死,身为妖物,不早修善道,脱离苦海轮回,偏偏惦记起歪门邪道的事情,多行不义必自毙,本师既然撞见,又岂能轻易饶你!” 祁化善继续哭诉:“若上仙给我一条活路,我愿意将关于奉天城阙金鰲的事情全部告知于您,您若得我秘法,到那时可以借此金鰲成为陆地神仙,哪怕龙虎山的天师,对你也是无可奈何。” 说实话,我当时真有些心动了,五狄达摩虽然帮我接下各门各派的纷扰,但是,只有实力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更何况那位叫镇元子的老怪物对我虎视眈眈。 我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到时候他会走出万寿山紫薇阁,连五狄达摩都说,如果他要杀我,没有人能拦得住。 谁知道,我的心念一动,竟然招惹到了心魔,对方趁虚而入,那股墨绿色的青烟企图钻入我的心肺。 宝蛋却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捡起一根竹子,对着祁化善的天灵盖狠狠扎下去,就听‘噗’的一声,人头化为飞灰。 做完这些事,宝蛋回头奇怪道:“感觉你心里有很重的心魔,如果不除,早晚会害死你。” 我深吸了口气,财妖的确可怕,能够勾起人心底的弱点。 偏偏李哈莫的弱点是守财,这个弱点又正好克制了财妖,所以,财妖的法力越大,对自身伤害也就越大。 我搂着宝蛋的肩膀,感激道:“这次多亏你了,等一会儿我给你买套小学生奥数题库,算是表达我的心意。” 他当时就急眼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眼睁睁看着你被弄死,然后我再给妈妈物色个新的人选。” 虽然我们那天解决了财妖,可李占刚最后受到反噬,自身损害大量的元气,我观他面相,最多不过两三年的阳寿,说起来,他冥冥之中也受到天道报应。 然而那天守财奴李哈莫,不知怎么就开窍了,据说他变得特别喜欢花钱,尤其喜欢网购,没完没了地买东西。 我觉得这一定是由于财妖临死前的反噬,导致李哈莫需要时时刻刻承受着花钱所带来的痛苦。 万万没想到是,李哈莫后来竟然爱上花钱的感觉。 我在事后见过李哈莫几次,他说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原来花钱会那么爽,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收了李占刚一百万,除了要拿这笔钱做善事,还向他要了一把钥匙,带着宝蛋一起去见一见那只金鰲。 王八趴在血缸里,像是死了一般,也没个动静,我用擀面杖搅和几下,它还是不理我。 总觉得这玩意儿有点邪门,于是我用胶带封好水缸,然后叫了搬家公司帮忙。 等到下午门被敲响的时候,我喊道:“宝蛋,开门去!” 他说:“我在拉屎!” “你最少已经拉了快三十分钟,再不出来,小心以后得痔疮!” 我边说边起身,结果打开大门,眼前站着一位老头,他向我微微一笑,缓缓道:“陈师傅,我们又见面了!” 我大惊道:“是你——!” 对方拍拍手,李占刚一点点走楼梯上来,额头上贴着符纸,行动木讷,已经被老头所操纵。 他客气道:“我也是刚知道原来金鰲据说在这里,陈师傅,那东西对你没什么用,不如给我吧。” 来者就是那日我在荒岗子所见到的老头,他当初推着独轮车,带走了其他人的尸体。 “胡辛炎在哪?”我冷冷道。 “主人正在忙一件大事,暂时还没有时间回来,不过,这屋里的金鰲,确实对我有用。”老头不紧不慢道。 我却冷哼道:“之前蝗神的尸体也是你带走的?” 他没有否认,依旧是那副很欠揍的表情。 我顿了顿语气,继续说:“我要是不给呢?” 他在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平静道:“那我就杀了她,你知道,我随时可以做到。” 气氛陷入短暂地凝固,没错,他拿出的竟然是欧瑾璇的照片。 金鰲虽然珍贵,但它对我来讲,似乎除了炖汤以外,确实没什么用。 总不能为了一个王八,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可就在这时,宝蛋提着裤子走到客厅,他站在我的身旁,眼神阴沉,“你可以试试看...后果会是什么..你想过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 殃神 说实话,面前这老头到底有些什么手段,我心里太清楚不过了。 不说之前在荒岗子村时的相遇,单凭他露出这手以符纸操纵活人的手段,并且让李占刚躯体不僵,除了神态木讷一些,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这就已经算作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宝蛋那带有几分奶气的质问声,让这位古怪的收尸人沉默了,没错,他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驳。 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宝蛋,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一般,很快,他脸色骤变,客气道:“你..你竟然...。” 眼巴巴盯着他,心想他快点说啊,竟然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家伙的年纪大,说话喜欢拉长音,正当我满眼期待等他后面的话时,他竟然吞了口唾沫,把话噎了回去,感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从旁催促,“你没说清楚,没想到啥啊,到底竟然什么,说啊?真是急死个人啊。” 老头双手抱拳,压根没理我,继续道:“这个金鰲对我有大用,还希望能给个面子,他日老朽必有重谢。” 宝蛋插着兜,“真是烦,你别招惹我妈妈,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金鰲不是我的,你问他要。” “他与你..?”老头又问。 “我让他当我爸爸,可他不答应,我也真没办法诶,好麻烦。”宝蛋揉了揉肚子,“你们继续聊,我刚才没拉干净,还要继续拉点。” 话没等说完,他边走边放屁,急匆匆赶回到洗手间,很快就听见厕所里“噼里啪啦”的放屁声。 我怀疑这小子一定是偷吃什么东西了,否则也不至于拉成这个样子。 仅剩下我与老汉面对面之时,我指了指厕所,“你认识他?” 谁知他却摇摇头,这让我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心里特别疑惑,又问道:“既然你俩不认识,那刚才和他聊什么?” 老头说他虽然不认识宝蛋,可宝蛋身上的气息与他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很像,甚至让他感觉害怕,这是他不愿意去招惹的。 至于宝蛋的身份,老头觉得既然人家没说,他肯定也不会告诉我的。 之后我得知老头姓魏,我问他魏什么? 人家反而纳闷,说什么为什么? 我有些傻眼,顿时怀疑他是不是铁岭的,要不然咋还把老赵那一套学得如此6。 很快,他反应过来,很淡定地让我叫他魏伯就行。 我态度很明确,不管他叫啥,什么身份,既然是胡辛炎一伙儿的,这缸里的王八我就算是炖了也不会给他,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然后魏伯问我为什么?我只是简单告诉他三个字,“我烦他。” 魏伯轻轻摇了下铃铛,李占刚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欧瑾璇和我认识,大家相识一场,我们俩还是最佳拍档,所以她的死活我不能不管,但李占刚不一样,一个烂赌鬼而已,你要是杀了他为民除害,我没意见。 魏伯却神秘一笑,“对了,你有没有在他家的厨房看到一把菜刀?” “菜刀?”我眉头不由皱起。 魏伯很淡定,示意我可以去找一找,我虽然一头雾水,可赊刀人先后几次出现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包括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不搞清楚缘由,总觉得身边像藏着一个定时炸弹。 我惊讶道:“你知道那位赊刀人的身份?” 魏伯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菜刀是谁的,当然,这或许能救你一命,至于你们有什么仇,我并不知情,我只要那缸里的金鰲,相信我,它对你真的没用。” 我仔细思索他的话,然后回头把粘好的胶带打开,我意识到,缸里的鲜血竟然没有腐败,反而依旧十分鲜红,就好似新鲜的血液那般,可时间已经隔了好几天了。 我再三权衡利弊,祁化善灰飞烟灭前说过,这个金鰲如果运用得当,是可以与奉天城气运相互契合,等于借助一城之力为自己消灾解厄。 但说实话,它对我真的没什么用。 我体内已经有了妖龙,再搞一个王八,往哪放啊。 更何况,我也很自信,好歹我学习五狄达摩的七十二绝技,又有龙骨、龙魂、龙筋,身怀奇门异术,就算他带走一个死王八,又能如何? 至于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还有那把菜刀,让我特别烦躁,尤其前几天家中衣橱里的寿衣,似乎对方在想办法阴我,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肥羊登门,我总不能将金鰲白白的送给他。 我说:“你想要金鰲也行,掏钱吧,转账还是现金?” “钱?”魏伯十分意外。 “你特么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我当时也急了,“好歹你们家胡老板也是上市公司的继承人,家缠万贯,咱们又没什么交情,你不掏钱,我肯定不会白送给你。” 瞧魏伯刚想开口辩解,我再次出言打断,“你别说那个赊刀人的事情,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听着,不愿意告诉那就拉倒,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连天师府都没宰了我,你以为一个不知名的赊刀人,我就怕他了?” 我表明自己的态度,剩下的就看他决定了。 是拼命还是谈钱,我都接着。 我就不相信惊动了官家,胡辛炎能独善其身?所以说,不管有天大的阴谋,手铐子锁上,都没个卵用。 魏伯这个年纪,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所以,他开口道:“你想卖多少钱?” 我竖起手指:“我要一个亿!” “那咱俩还是打架吧。”魏伯脸都绿了,“你特么对钱有没有概念,你以为阎王爷的冥钞呢,张嘴就一个亿,我要是有一个亿,你以为我会干这个?” 乍一听,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我尴尬道:“那你说多少钱!” “我兜里就两千块钱,卖不卖!”他说。 我顿时大怒,两千块钱,逗我玩呢?于是我严肃地告诉他,200万,少一分钱都不给,大不了拼了,爱谁谁! 魏伯说:“好!谁反悔谁是孙子,账号给我!” 他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我有些后悔,自己开价开少了,要是再多少一百万,他应该也会答应的。 没办法,谁让话已经说死了,只要打碎了牙齿,勉强收了他两百万,把金鰲交给了魏伯。 他在验过货之后,看他脸上那种抑制不住的喜悦我心里就不舒服。 紧接着,他深吸了口气说:“我要提醒你一句,来沈城找你的老头,乃江苏有名的殃神,谁也不知道他今年多大的年纪,按照修行人的说法,此人已经成了陆地人仙,谁要是碰到他,准会倒大霉,而你接二连三接触的人中,个个都受过殃神的菜刀,我怀疑他最终目标一定是你。” 听了魏伯的话,我越发捉摸不透,自己从未得罪过什么殃神啊。 心里一阵疑惑,可既然人家来了,咱总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想个办法。 当魏伯操纵着李占刚扛起水缸,二人离开之时,我忽然喊住他,“喂,上次你在荒岗子阴我的事情,还没结束,回去告诉胡辛炎,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我搞定了殃神,就去宰了他。” 魏伯只是笑笑,似乎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在他走了以后,我叫上宝蛋一起离开,我说:“这几天我可能被仇家盯上了,你跟着要是害怕的话,我把你送幼儿园寄宿几天?”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已经上小学了,哪个幼儿园会收我?”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是烦死了,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你不是我爸爸,死不死,和我没关系。” (ps:下一章零点之前,各位有打赏的,多给怼上点!多谢多谢。)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兼职奶爸 他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之下,隐藏着一颗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心。 当魏伯想以欧瑾璇威胁我的时候,宝蛋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可依然没有控制好情绪。 想问他的话,到了嘴边我又噎了回去,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当务之急还是考虑怎么对付那个所谓的“殃神”,按照魏伯的口气,殃神似乎非常难搞。 说起“殃”,指的其实是死人的最后一口气,一旦被人吸了,那是极其不好的。 轻则三五年霉运罩顶,重则一辈子不得翻身,让你时时刻刻活得生不如死。 我麻衣派也算是道家子弟,对这一类有所涉猎,懂得殃气是由于堵在喉咙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据说是绿色的,乃是人的一生中所积攒的毒气。 而这口气会在一个特定的时辰飘出来,落在一个方位上,粘到花草,就会枯萎,粘到人,一般会大病一场,甚至有死亡的危险! 据传,这口“殃气”要从室内的某一孔道出去,有的是从窗户出去的,有从门出去的,还有从烟道出去的。 家人必须想办法让殃气散出去,否则会对家人不利。 至于什么时间“出殃”,是需要根据死者咽气的时辰推定的。 古时候的阴阳先生,可以根据死者的手形、掌纹来推断,因为人死之后,掌纹不会再变,男看左手,女看右手,借此推算“出殃”的时间。 其中的注意事项比较烦琐,但人在咽最后一口气时,一定要提前听他交代清楚,然后站在一边,在死者“倒气儿”之前,不可离先人嘴巴、鼻子过近,以免冲撞殃神,霉运压顶。 但我究竟是怎么招惹的殃神,打破脑袋也没想不出来,何况我从未去过江苏啊。 而关于江苏的传说,殃神是长着鸡脑袋的人,后来被赵匡胤给吃了,导致一直以来江苏虽有殃神传说,却并不像其他地区那么谈殃色变。 刚到家,宝蛋随手递给我一把菜刀,“这是第几把?” 我挺意外的,问他是什么时候拿来的,结果宝蛋嘲讽我,既然被人家盯上,那菜刀就是其中的契机,自己不惦记着,还需要他帮着操心。说完,他很无奈,“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作业很多的,现在还要操心你的事情,真是烦啊,要不这样吧,你帮我写作业,我告诉你菜刀的事儿。” 我说:“你不是特殊学生吗,还需要写作业?” “以前林老师在的时候,我不用写,现在换个老太婆,总也找我的麻烦,其实我是不愿意搭理她而已,更何况,她留的作业我都会做,不写作业其实是不想浪费时间。”他认真说。 好歹我也是正儿八经经历过高中生活的人,我还劝他多读书,否则到了社会上怎么办?宝蛋掏了掏耳朵,“你真的很唠叨,我需要重新对你评估一下,可能你不太适合做我爸爸。” “我就算不是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我又掐了一下他脸蛋,“今天我替你写作业,写完了告诉我菜刀是怎么回事?” 他点点头,然后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聚精会神看着海峡两岸,财经频道这些连我都不愿意看的电视节目。 我趴在一边,吭吭哧哧帮他写作业,周末两天的作业,这小兔崽子一个字儿都没碰。 边写我也边骂那老师有毛病,留这么多干啥,累得我手腕都疼。 等我全部写完,已经是腰酸背痛,手腕抽筋,起身活动着筋骨,我将在沙发上睡着的宝蛋拍醒,“起来,给我讲讲,这菜刀怎么回事啊?” 宝蛋红着眼睛,迷迷糊糊说:“明天再说,我好困啊,还要上学!” “你逗我玩呢?老子写了七个小时,你想睡就睡,赶紧起来起来。”我一边搓着他的头发,一边掐他的脸蛋,宝蛋被我折腾到发疯,终于起来了,他继续说:“有屁快放,我要睡觉..。” “小孩子要有活力,就算半夜不睡觉也不能说困。”我又掐了他一下,“快快,告诉我殃神怎么回事?” 宝蛋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我一个小学生,哪里知道什么殃神啊,你自己看看菜刀,沾上血以后,菜刀上有字。” 我睁大眼睛:“这就完了?” 宝蛋嫌弃道:“你要学会观察生活中的细节,我们老师讲过,真相往往就在身边。” 我当时有些愣神,觉得他们老师一定是看柯南的,随着宝蛋继续睡觉,我拿着菜刀到了厨房,可我家里也没有鲜血,思来想去,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菜刀上。 顿时间,菜刀的侧面浮现出一道古朴的符文,这道符文我很熟悉,以前范无救给过我一个小折子。 当初我任职巡阳司,那小折子专门用来记录一些十恶不赦的人,将他们名字写在上面,也叫“地府勾牒”,相当于一道通缉令,落在谁身上,准会没命。 可殃神怎么也会这个? 家中无井水,自来水又没办法和范无救连线,没办法只好先睡觉,等明天问问范无救,难不成那殃神是阴曹地府的官差? 其实阳间也有很多给阴曹地府办事的活人,因为阴曹地府需要审案,有案子自然就有当事人,所以,阴差负责拿鬼,阳差负责拿活人,带着活人入梦,到阴曹地府当面对质。 这一类人,行踪隐秘,出手也让人捉摸不透,有的时候,你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梦,其实魂魄早已被阳差勾走。 第二天一大早,我充当起宝蛋兼职爸爸角色,因为不会开车,只好打车送他去学校。 正好我们俩下车的时候,一位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子,送完孩子,他目光始终盯着我看,眼神中可以看出惊讶之色。 我最近比较敏感,还以为是撞见了妖怪,正打算用观神术瞧一瞧,宝蛋说:“就是他,天天骚扰我妈。” “面相看起来,这几年应该是走大运,最多三年,没有余荫的话,该走下坡了。” 我俩小声探讨了几句,宝蛋又告诉我,他明天有个家长会,欧瑾璇不在家,要我去帮忙开会。 还有,他家离这里比较近,晚上要我去他家,省得早上坐车太麻烦了。” 我们俩聊着的时候,那位男子竟一步步走近,宝蛋反感道:“你能不能帮我把他三年大运干掉得了,我最讨他这种厌装逼的人。” “不至于吧,人家又没招惹我。”我说。 刚说完这些话,宝蛋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他故意大声说:“你这个渣男,我妈那么喜欢你,你不能始乱终弃啊..。” 第四百六十八章 碰瓷 话正说着,宝蛋以一种悲愤不甘的神色,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乍一听,连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十恶不赦了。 等我转身要走,那位骚扰欧瑾璇的中年人突然上前拦住我,他说:“你是欧小豪的什么人?” 我看到宝蛋离去的背影,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跟母亲姓。 小豪..嗯..名字不错,就是年纪不大,不怎么学好。 我反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被我噎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但我看得出他眼神里那一丝恼羞成怒,对方继续说:“我是赵宇的爸爸,他和欧小豪是同桌,我刚才看到你好像欺负小豪了,你不要以为他是单亲家庭,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欺负人,只要有我们这种正义的人在,你是绝对不会得逞的!” 感觉他有些神经病,于是淡淡说了一句“滚”。 很直接就选择忽略了他,骂完他之后,男子被憋得脸色通红,我对他是没有一丝的好感。 这种人身上的气场很邪,眼珠子泛着一层淫光(ps:男的眼角泛光,瞳孔不定,离他远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妈了个锤子的,这王八蛋仗着这几年走大运,赚了俩臭钱,有啥可牛逼的。 我昨天刚讹了两百万,也没像他似的那么装。 如果他不招惹我,我也不愿意搭理他,大家的认知层次不一样,通常来讲,认知层次越低的人,遇到问题皆会按照自己主观的意向,并且会成为情绪的奴隶。 我和他讲道理,根本没用,毕竟他的“自我认知”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怎么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而更改? 既然不想选择接受傻逼,那就只能忽视了。 但他纠缠不休,实在是讨厌,尤其和对方拉开距离,他竟然小声嘀咕一句“那娘们看起来正经,没想到真骚啊,次奥,贱货一个。” 我心里顿时就有点不乐意了,啥意思?骂谁呢。 没走出几步,刚巧看到路边有一位推着自行车来来回回的老大爷,他长得鼠头鼠脑,眼珠子冒着贼光,一看就不是好人。 我当时心里就升起一道计谋,于是我走到老头面前,客气道:“大爷忙着碰瓷呢?看您身上挺干净的,应该是没开张呢吧。” “哎呦,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话呢!”老头眼神慌乱,眼看着往我身上贴。 我躲了一步,“大爷别急,咱们可是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老头也有些意外,眼神显然是不相信,从旁反问我。 我小声说:“瞧瞧咱这双脚掌,一般搭脚边五百块,上脚面一千块,过脚面一千五,对不对?” 老头以教训晚辈的口吻,继续道:“行啊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出来干这个,不过,大爷告诉你,这个价格现在不合适了,我们不能冒险,你瞧瞧这段路,没有监控,谁要是沾上我,最低两千块起步价,安全第一。” 我竖起大拇指,“大爷您说得对,我刚才撞见个大活儿,都怪自己太年轻,这方面经验不足,您给指导指导?” 一听我这么讲,老头也来了兴趣,问我什么样的活儿,讹多大年纪的,一般他讹人是有规矩的,从不讹秃脑亮,因为光头都比较强,搞不好容易挨揍。 紧接着,我指着赵宇爸爸的那台车,刚才简单地照面,我看出对方身上的淫邪气很重。 依相术,他身上的气场杂乱,所以我断定他会在一个时辰以内,做出某些违反道德的事情。 于是我继续说:“大爷,您先听我的,看见那位车主了吗,他正在等人,等会儿无论你看到谁上车,就往他车上撞,撞完了你就讹他,然后主动打电话报警,他要是不让你报警,你就随便要价,信我的,这趟活儿够您潇洒几个月的。” 我盯着不远处的男子,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因为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有的人发过一次横财之后,今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是霉运缠身,因为厚德载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而有的人,你看他表面风光无限,其实缺的是压倒他最后的一根稻草,我们修行者认知问题与普通人的观念不同,只需要顺势而为,就能瓦解对方的空中楼阁。 果不其然,赵宇的爸爸开车在等人,随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上车,他正向我们这边行驶过来,我拍拍老大爷,为他加油打气道:“勇敢点,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成吉普,加油!你可以的!” 老大爷深呼了口气,铆足了劲儿,推着自行车撞过去,随着“咣当”一声,我听见老头哎呦哎呦地喊,嘴里念叨着这回亏大了,伤到“尾巴根儿”了。 其实碰瓷一词由来已久,早在清朝时期,一些破落贵族中的纨绔子弟,没什么本事,家里却有着古董,他们把一些碎掉古董装在盒子里,然后故意碰撞路人,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古董碎裂,然后就讹对方钱财。 老大爷把这一招玩得相当熟练,正好赶上赵宇的爸爸勾搭别的女人,谎称自己是单身的,可偏偏汽车写的是她老婆的名字。 按照阴阳学说,一个运气正在持续上涨的人,倘若被一个下三滥抢了“道理”,那么对方的运气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压下来,就好像刚刚燃起的火苗,却赶上一场瓢泼大雨。 老大爷碰瓷要钱,赵宇他爸爸虽然不舍得,但担心惊动妻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赔偿老大爷五万块钱。 他掏钱时正好与我对视,我对他摆摆手,然后做出恭喜发财的手势,看着对方一脸吃瘪的样子,我还是非常舒适的。 趁着时间还早,我又去找杜四海聊天,以前我喜欢去找老鬼,自从老鬼实施收费问答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 杜四海外表上看起来五十多岁,至于真实的年龄,我始终觉得是个谜。 由于上午十二点之前,杜四海都在睡觉,所以我是在下午拎着菜刀登门找他。 结果敲开门发现老鬼、皮六也在,今天看人特别齐,我也挺意外,当然,他们睁大着眼睛,见到我也有些惊讶。 我指了指身后,“那我走..?” “来都来了,那就一起聊聊。”杜四海说。 他们让开了位置,结果,我一进门时候,满屋子酒气熏天,屋里坐着一位熟悉的面孔,脱口道:“你不是看守镇妖塔呢吗?你怎么来了!” 我真万万没想到,杜四海的家中竟然还坐着一位熟人,他正是替五狄达摩看守大悲寺镇妖塔七年的刘瞎子! 第四百六十九章 胡七殃 在华夏号称东南西北四大高手之一的刘瞎子,此时磕着瓜子,桌上摆着小酒,光着膀子,一边啃猪蹄一边喝酒,吃得满嘴是油。 我问他话,他摆摆手,含含糊糊说:“等我吃完再说,玛德,七年啊,老子吃了七年的素菜,终于吃上肉了!” 说得也对,这老家伙为了救他女儿,替五狄达摩守了七年镇妖塔,如今时间已经到了,那按照这么说的话,五狄达摩岂不是已经回去了? 杜四海回头给我拿了一把椅子,“坐坐,来都来了,大家一起喝点。” 老鬼给我倒了杯酒,“以前咱们是买卖关系,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关系,对了,我那里最近又来了一批好货,不去选一选吗?保你价格公道呦。” 别的不说,单看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我心里对他的信任感就已经跌入到了谷底。 正所谓,绝不能在一块石头上摔倒两次。 皮六眼神不好,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上的毛豆,感慨道:“老四,你家桌子多久没擦了,怎么这么大一只绿豆蝇啊!” 这边话说着,皮六一巴掌拍在上面,引起周围人的大笑声。 杜四海无奈道:“我看刘瞎子像假瞎,你倒是像真的。” 皮六急躁道:“次奥,那能一样吗,刘瞎子早就已经修出天聪了,她鼻子比狗都灵,天底下还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啊。” “我瞅你才特么像狗呢,皮老六,你是不找抽啊。”刘瞎子放下肘子。 “瞎子,别跟我俩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有一说一,不服咱就练练!”皮六叫嚣道。 刘瞎子一拍桌子,举起二锅头,“老六,谁特么先吐,谁就是孙子!” 说完,整瓶二锅头被刘瞎子一口干了。 皮老六也不惯着,端起一瓶,随之一饮而尽,大喊道:“再来!” 我在一旁都傻眼了,这么喝酒,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二人连干了三瓶二锅头,眼珠子通红,就像斗牛似的,大眼瞪小眼,皮六借着酒劲儿说:“告诉你刘瞎子,等有一天,你要是被人五马分尸了,老子给你封上,连个指甲盖都不会丢,但是..你特么要是再敢说我是瞎子,等你死了,我就挖开你的棺材,给你换个驴脑袋,让你特么的跟我犟嘴!” 听他们之间的谈话,摆明是早已熟悉不知道多少年的朋友,否则绝对不会如此自然。 刘瞎子七年守塔,如今出来,就好像出狱一般,自然要找好友来庆祝。 我本来是想打听正事儿的,经这么一打岔,耽搁了一些时辰,偏偏老鬼眼睛比较贼,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腰间菜刀,突然,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送殃刀,胡七殃来东北干什么!” 这一句话,可算是让众人酒醒了大半,就连皮六和刘瞎子俩人都在犟嘴。 我赶忙问他们,谁是胡七殃? 紧接着,众人目光看向刘瞎子,这几位可都是高手,虽说喝得比较多,可谈上正事儿的时候,大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紧接着,刘瞎子说:“胡七殃被称作殃神,曾经铁刹山修行的一条仙狐,后来出家在大悲寺,每当五狄达摩有事儿出去,胡七殃就会负责守塔,结果有一次发生地震,镇妖塔裂开缝隙,胡七殃打盹被一缕邪气呛到了,变得神智发狂,滥杀无辜。” “后来被五狄达摩打断了两根尾椎骨,排除体内邪毒,虽然侥幸逃脱,他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从那以后开始行走江湖,据说他有七把刀,这些刀都有灵性,该杀不该杀,胡七殃都会尊崇刀的决定,但世上之人,又有几人心思纯洁,大多数人皆是污秽不堪,导致七殃刀,杀谁都无错,久而久之,胡七殃殃神的名号传遍华夏。” 听刘瞎子的话,我将菜刀拍在桌子上,“既然这么宝贵,那菜刀干嘛给我留下?” 刘瞎子摇摇头,“胡七殃曾发下毒誓,再也不会回东北,真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而且,他的七殃刀并非刀,而是铣刀符。” “等一等,菜刀触碰到了鲜血就会浮现符文,我画给你们看看。”我出言打断,用筷子蘸些酒水,然后在桌子上画出刀刃上的符咒,“这是勾牒,地府勾牒,我好歹也是地府阴帅,是不是铣刀符,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他说的铣刀符,是古代专门为刽子手准备的符咒。 封建社会最常见的刑罚是杀头,刽子手行当有着很多规矩,比如刀从来不磨,电影里演的一刀人头落地,那都是家属送银子,送钢刀。 刀是凶器,杀人是官府的指使。 所以,刽子手根本不会去磨刀。 可一旦换了刀就不一样了,刽子手就没有庇佑,必须用铣刀符将新的刀过一遍。 首先符咒必须燃烧成灰,搅拌在水里喝一口喷在刀刃上。 阴阳行当里的事情有许许多多的规矩,外人眼睛看到的,都只是表象而已。 所以,我才断定自己不会看错。 结果刘瞎子叹了口气,说:“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当然不知道,胡七殃曾经做过地府勾魂鬼差,专门捉拿尘世间穷凶极恶之人,这地府勾牒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这才明白过来。 勾牒有一个特点,它只会勾拿世间恶人,对于好人,没什么用。 而我接二连三所遭遇的事情,都在证明有人暗中搞我,想压制我的气运,借机勾走我的魂魄。 在众人沉默少许之时,刘瞎子语气却特别认真,继续道:“你这几天小心点,胡七殃虽然亦正亦邪,可他从不会轻易动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再好好想想,哪里得罪他了?或者,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老鬼拍着我的肩膀,感慨道:“你还年轻,背地里做过啥事儿,跟我们老哥几个聊聊,不用担心,你是我的vip,我老鬼向来帮亲不帮理!” 看着他们几个的眼神,完全已经坐实了我曾经干过啥缺德事儿了,可他妈了个锤子的,我行得正走得端,别看岁数不大,但咱对得起天地良心啊。 第四百七十章 三把火 四个人把我围在中间,完全就是一副审问犯人的态度,可他妈了个锤子的,老子绝对没有做过违背公序良德的事情! 刘瞎子继续说:“这样吧,我找个时间见一见胡七殃,问问他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你小子人不错,当初请我这位老同志做一万二的按摩,直到今日我仍然记忆犹新啊。” 说完了他还吧嗒吧嗒嘴,摇头晃脑,就算他没眼珠子,我都听出这老家伙话里的意思。 可我哪里肯吃亏啊,被老鬼坑了这么多次,不可能没点涨进。于是我说:“老刘啊你这刚放出来,清心寡欲了那么长时间,千万别让美色毁掉你的修为,何况最近我确实有点忙,天天还得接送孩子上学。” “你都当爹了?”四个人同时说。 宝蛋的特殊性,还有这个四位老家伙的古怪,都让我捉摸不透,所以,关于宝蛋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为好。 我解释自己帮朋友带几天孩子,皮六嘴贱,竟然说我给人“拉帮套”。 我拉他奶奶个锤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现在,我终于搞清楚到底是谁算计我了。 又问刘瞎子,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见胡七殃?他摇摇头,说胡七殃行踪诡秘,他们有特殊的一套联系方法,不能随便告诉外人,三天后,他会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没办法,也只能接受了。 至于七殃刀,我已经接触到了四把,剩下三把刀,不知道又会有谁遭殃。 在杜四海家简单吃了点东西,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我又去接宝蛋放学。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等我进了班级才得知,这小兔崽子竟然被老师留下了。 他们老师四十多岁,大眼珠子贼溜溜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皮发红,此时正在训斥宝蛋。 我敲敲门,“你好,老师,我接欧小豪放学。” “你是..?”老师上下打量着我,有些意外。 可没等我说话呢,宝蛋抢先一句,喊了我声“爸爸”。谁知他们班主任当时就急眼了,不再训斥宝蛋,而是直接冲着我来了。 横眉立目,感觉像训孩子似的,“你这个家长怎么当的,孩子教育的一点教养都没有,知不知道这以后到了社会上,早晚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我听得这个不舒服,眉头锁紧道:“老师,小豪要是做错了事,您揍他没毛病,总不能说出这般刺激的话,那就有点过分了。” “我算是看出欧小豪随谁了,明天咱就找校长好好谈谈,你把他领回家,去特殊学校,别来我这儿上课。” 他的班主任好似炸毛的公鸡,让我一头雾水,从我进门开始,压根儿就没说宝蛋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上来劈头盖脸地训斥,换谁也受不了啊。 何况我也没当过爸爸,但和宝蛋这几天相处,我们就像好朋友,被老师如此刻薄的训斥,心里那是相当不舒服啊,当时就反驳道:“宝蛋可是义务教育,您要是拒绝那是犯法的,我能理解您说话口无遮拦,毕竟小学生开展素质教育的时候,您这个年纪应该都上初中了吧。” 他班主任瞪着眼睛,显然没意识到我敢顶嘴,她说:“现在不管,长大了他就是下三滥!” 我无奈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连您这样素质教育漏网之鱼都能当老师,欧小豪应该没啥问题。” 说完,不理会他们班主任咆哮的声音,我和宝蛋离开了学校。 但在路上,我问他怎么回事? 宝蛋无奈道:“今天打架了,结果这老娘们训我,非说是我的错。” 我问:“打架输了赢了?” “当然是赢了,那个二逼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宝蛋自信道。 谁对谁错不重要,赢了就行。 为了庆祝胜利,我带他找了一家烧烤店撸串。 吃饭的时候,听他自己叨叨,好像是同桌赵宇把他衣服弄脏了,然后还骂宝蛋是傻子,一开始,宝蛋没乐意搭理他,结果上厕所的时候,他同桌故意尿他鞋上。 宝蛋说自己很生气,于是没控制好自己,一下子给赵宇踹到小便池里,脸着地,正好趴在地上。 事情虽然是对方先动的手,可他们班主任不这么认为,非训斥宝蛋,说人家干嘛不尿别人鞋,非得往你鞋上尿? 宝蛋告诉我,赵宇曾经小声嘀咕过,他爸爸给老师送过礼,老师很照顾他。 我心想,真没想到,他们班主任如此不要脸。紧接着又问宝蛋,后来他又做了什么? 宝蛋说:“放学前,我去厕所用瓶子接了半瓶尿,然后泼在我们老师身上了,然后我还特意问她,为什么不泼别人,我泼你。” 我当时就傻眼了,竖起大拇指,狠! 回头又让老板上了两把烤串。 正吃着的东西呢,门外来了一位老农,斜挎着一个筐,走进店里,问:“老板,您这儿收不收山货?” 烧烤店老板说:“啥样子的山货,拿来瞧瞧。” 那位老乡把盖在筐上的破布拽下来,里面是一只灰色的大兔子。 东北这边不像南方,野味除了山鸡、兔子基本也没啥,剩下的不是“大仙儿”就是保护动物,当时吃兔子的特别多,红烧兔头,烤兔腿,兔子炖鸡,炖排骨味道都很不错。 所以说,山兔非常受欢迎,老板也很高兴,付过钱之后,那老乡就把兔子留下了。 有的食客得知有山兔,便让老板把兔子烤了。 可是我却看出一些门道,这兔子的皮毛不对劲,虽是灰色的,可脊背的两侧有三道白毛,看起来好似三把火。 多数人只听过“五大家”,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老辈子人,有句话老话叫“宁惹黄鼠狼,不招三把火。” 很多人不清楚,啥叫三把火。 其实,是指兔子修行出灵气的象征,比如狐狸有道行,一发怒的时候,全身毛发鲜红,就好像冲过血似的,所以被称为“红毛狗”。 黄鼠狼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全身毛色花白,一双眼睛冒着绿光,人称“白毛疯” 老辈子认为,人的身上有三把阳火,动物想修行成人,必须在某些方面与人相似,至于兔子三撮非常乍眼的毛发,指的就是“三把火”,恰恰与人类三把阳火相关。 所以说,我觉得卖兔子这位老乡肯定不知情,否则哪敢招惹三把火啊。 于是我把碗筷放下,走到老板近前,主动说:“您这个兔子能不能卖给我。” 老板无奈道:“您说话晚了,刚才六号桌的老板已经定下了,咱做生意的,没办法改单子。” 听老板说完,我也不好意思让他难做,于是主动找到那桌客人,告诉他们,我想买下这只兔子。 那几个吃饭的客人,似乎也有点喝多了,问我什么意思?懂不懂先来后到。 我说:“看哥几个吃得也不少,就是酒还没尽兴,这样吧,老板,你再给加10瓶啤酒,这桌子单子我买了。” 这几个人一听,彼此面面相对,其中一位年岁较大的中年男子起身,“小伙子,够仗义,那山兔归你了!” “谢谢几位。” 我十分客气。 当对方答应下来,我能感觉到功德泉似乎又多了一些。 山野精怪修行不易,尤其“三把火”,谁要是招上,不仅自己活不了,连全家老小一个都甭想活。 黄皮子报复最多害你三代,而三把火都是以家族为单位,你杀了一个,后面的报仇灭你满门。 所以说,我救下三把火,其实也是救了他们几个吃饭的食客。 带着宝蛋吃完饭,我俩离开烧烤店,趁着天还没黑,特意买了一辆电动车方便出行。 然后我骑着车带着宝蛋,前往距离市区最近的郊外,到了地方,我把兔子一放,说:“早点回家,别随处乱跑,再被人捉去,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我的话音刚落,突然,那兔子竟然向我跑过来,然后用头撞我,紧接着它转过身向田野方向走出几步,然后又折腾回来,来来回回试了几次,我疑惑问道:“你有事求我?” 兔子虽然不会说话,可态度却很明显。 结果,宝蛋突然说:“它说,它和一条鸡冠蛇抢果子,结果被老农偷袭,那条蛇被老农砸死了,它也受到很严重的伤,那颗果子如今已经熟了,希望你能帮它一下。” “我勒个去,你懂兽语?”我惊讶道。 宝蛋无所谓道:“不懂,动物的心思比较单纯,只要我看到它的眼睛,就能猜出它想的是什么。”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井中参 对于宝蛋接二连三做出惊人的事情,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对他适应了,就算哪天宝蛋告诉我,他是外星人,我也会亲切地欢迎他来到地球。 紧接着,宝蛋竟然主动劝我帮帮忙。 按照我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宝蛋明明是一位非常怕麻烦的小孩,主动帮忙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他耸耸肩,无奈道:“咱俩必须事先说好了,是你帮它,不是我帮,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算宝蛋没说,我知道事情原委也会出手。 更何况,功德泉需要一点一滴的善事积累,回想起遭受寒毒侵蚀时的痛苦,至今仍是心有余悸,毕竟发作的时候,实在是太特么太吓人了。 于是乎让那只兔子在前面带路,我带着宝蛋骑着电动车跟随,很尴尬的是路走一半车没电了。 电动车是今天新买的,丢了怪可惜的,我就告诉兔子慢点,然后我在后面推着。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到了一处下交桥附近,脚下不远处还有一口荒废的古井,其实距离河流这么近的地方打井,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没什么用。 不过周围风景的确秀丽,涓涓流淌的河流蜿蜒而过,放眼望去,明月高悬,天边青山绵绵,周围草木茂密,看似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那只兔子到了河边先是喝了几口水,然后停留在一处荒废的古井旁,我问宝蛋,“你去给我翻译翻译,这兔子要我帮什么忙?” 宝蛋蹲在地上,盯着大兔子看了小半晌,然后他转过头说:“它说咱们在的这个位置,以前被人建造过一座塔,这口井是塔里镇压邪灵的,后来塔被拆除,井里被人栽了种子,如今那种子发芽结果,对它的修为有很大的帮助,它在这里守了好长时间,差一点点就成功了,结果让一条蛇破坏,不仅它没得到果实,连那条蛇也被农夫杀死,自己还被卖到了市里。” 没想到这里曾经还有过古迹,我顺着枯井向下看去,里面仅有不到两米左右的深度,一眼望到底,什么也没有。 我特无奈,“你帮我问问他,来都来了,可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宝蛋和兔子交流了一会儿,转过头说:“发了芽的种子会散发出让人产生幻觉的香味儿,必须等月亮照在井里,它才会出现。” 天也差不多该黑了,我索性就和宝蛋一起留下来等会儿。 那兔子倚靠在我俩近前,宝蛋充当起翻译,没想到,他们俩竟然聊的也是不亦乐乎。 好在月亮特别给力,又大又圆,天空更是晴朗无云,因为我们处在郊外,乡野间除了蚊子多点,空气中弥漫清新的泥土香味儿,很容易让人恢复身体的元气。 这时,那趴在我们中间的兔子突然起来,几步跳到井口边,我和宝蛋一起跟过去。 顺着井口向下看去,一颗大概三十公分左右的两叶草,上面结着一串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红色小果子。 更古怪的是,在那串果子上方弥漫着一股氤氲之气,月光照在井口,折射出七彩光泽,虽然都被压抑在小小的枯井下面,但只要凑过去,还是会闻到那种说不出的味道,而且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越看这棵果子越觉得熟悉,我不禁脱口道:“这..这..这是人参?” 天啊,怎么可能! 人参只长在寥无人烟的老林子里,就算是一些人工养殖的,也不会养在井里面。 我记得以前听过关于人参的传说,在东北深山老林里,人参七两为参八两为宝,非常难以寻觅。 尤其一些超过三百年的人参,一旦成了“宝儿”,人参上面结出来的人参籽对那些山精鬼怪来讲,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灵丹妙药。 所以,一些个快要成宝的人参旁边,都会有一些奇珍异兽等着守护,它们不是为了夺人参,而是想吃人参籽。 因为我手中没有采参用的“棒槌锁”,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为了帮兔子的忙,我跳进了古井之中,井底明明没有水,但我刚跳进去,就好似没入到冰冷的水里。 紧接着,我帮兔子采集人参籽,同时忍受着刺骨的阴寒,它侵蚀着我的全身,使我非常的不舒服。 但这一切比起寒毒来,似乎还要差上一些,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感。 等我把人参籽采好,重新爬出井口,大兔子的眼珠子充斥着激动,我把人参籽给了它,眼看着它贪婪吞下,然后宝蛋翻译说:“它让我帮忙感谢你,还有,这下面的棒槌其实是一位道士种下的,取走人参籽没什么,如果动了棒槌,很容易招惹祸端,建议你没事儿别手欠。” 我无奈道:“瞧你说的,看我像手欠的人吗?” 宝蛋说:“你鼓动老头碰瓷赵宇他爸爸的事情,似乎挺欠的。” 我觉得他对我有偏见,可既然是有主之物,我也不可能去干那偷盗的事情。 紧接着,兔子还让宝蛋帮我转达,它非常感谢我的帮忙,以后会报答我的,宝蛋话刚说完,它便向远端奔跑,掀起一溜烟的尘土,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剩下我和宝蛋俩人,尴尬的是电动车没电了,这里距离市区还比较远,扔了的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自从买了电动车到现在没电,我用了还不到四个小时。 即使咱的确有钱,可有钱也不能败家啊。 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推着电瓶车,带着宝蛋四处找能够充电的人家。 荒郊野外的,越走越累,我感慨连个放羊的都没有。 宝蛋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你见过大半夜出来放羊的吗?幸好明天是周末,要不然我上学又该迟到了。” “你一个差等生,迟不迟到影响不大,对了,你懂啥法术,帮忙瞅瞅,四周有村子没有?”我说。 宝蛋抱怨道:“连个灯都没有,上哪找村子,要我看咱俩把车扔了,找到公路打车得了。” 我一本正经道:“你是年少不知柴米贵,泰山吕道长让我赚一个亿,既然我暂时没什么好的赚钱方法,那就要从省钱开始!” 宝蛋随手拍死脑门上的一个蚊子过后,感慨道:“我看你啊..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本来还想和他抬杠几句,结果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阵铃铛的声音,我回过头一看,就看见一辆挂着嘎石灯的驴车缓缓的走向我。 我心里大喜,总算是看见活人了。 当时挥舞着手,喊:“喂,帮帮忙啊,我电瓶车没电了。”担心对方误以为我是坏人,我随即又喊道:“放心,我可是好人呐,绝对不是鬼!” 驴车倒也没惊慌,不紧不慢的到了我近前,嘎石灯照出的光线,让我看清了赶车的人,那是一个70岁上下的老头,上身穿的是深灰色的衣服,戴着个红帽子,下半身是麻布的裤子。 “老人家,我迷路了。”我走上前。 老人惊讶的说:“这大半夜的,你们爷俩咋还跑到坟地来了?咱这儿离着不到三里地就是村子。” 听了他的话,我和宝蛋都愣住了。 以我目前的实力,就算是喝多躺在坟地里面睡觉,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遭遇鬼打墙。 可当老大爷随手拿出了手电筒,对着周围晃了一圈,看着四周的黄土坟包,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宝蛋,你刚才也没注意到吗?” 宝蛋缓缓点头,“是啊,这里好安静啊。” 没错,尤其我们所在的周围,连只虫鸣都没有,甚至与我去黄泉路上的场景有着几分相似。 老头缓缓道:“跟着我走吧,别在这儿转悠了,等再晚了,容易把自己耗死在这儿。” 这里显然非常古怪,似乎是由于磁场的混乱,导致我和宝蛋在一瞬间产生了幻觉,这才稀里糊涂被困。 当然,我和宝蛋也没得选,不过,我问这位老人家,大半夜赶驴车干什么去? 老头忽然先用手里的驴鞭子,对着我的耳边打了几下响,满是皱纹的脸皱着眉的上下打量我:“你小子真是命大啊,刚刚我这几下鞭子是去去晦气,没打着你吧?上来坐坐。” 第四百七十二章 鬼集 虽说被老大爷抡了两鞭子,可他没抽到我,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更何况,人家还很热情,请我们上驴车休息。 老大爷又说:“你先把电动车放在这儿,深更半夜的,也没人偷你这玩意儿,等到明天早上你再来取走。” 一想大爷说的也有道理,看着周围荒郊野外的,四周都是坟地,时不时在那杂草乱树间还会闪耀起荧荧鬼火。 我尴尬地看了一眼宝蛋,这事儿如果让同行知道,恐怕得笑死我。 但是,我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好端端就撞上鬼打墙了。 走了这么久,早就累坏了,所以人家一邀请,我俩也紧跟着上了驴车。 嘎石灯很暗,只能看到自己面前三五米的距离,那许许多多的坟包一座座凌乱的凸起在地上。 和宝蛋一起坐在上面,看着老大爷卷着旱烟,我问他大半夜赶驴车干什么去?毕竟,农村没什么夜生活,天黑以后大多数就早早休息了。 随着他点燃了旱烟,喊了一声“驾!”,毛驴车缓缓向前走去,老头听了我的话,他说自己叫老关,这个时辰出门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的儿子最近撞邪了,他每天必须往山里面送元宝,借此给孩子还债。 说到这儿,他感慨了几句:“说来也怕你们不信,谁不知道黑天以后躺床上睡觉舒服,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偏偏摊上这么个事儿,也是真一点办法没有,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肯定不信这个,但我老头子也是心里没缝,见你们两个陌生人,忍不住叨叨了几句。” 说完了这些话,他还看向宝蛋,“孩子,别害怕,鬼其实没啥好怕的。” 宝蛋还是一副扑克脸,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交流。 老关以为宝蛋是害怕,也就没继续多说什么。 而我特意看了一眼毛驴车的后面,车上拉着好几大袋子的金元宝,而老头赶着的驴车,也是披着花红色的装饰,黑灯瞎火的,真要被胆小儿的撞上,肯定得活活吓死。 老关想把驴车往村里赶,我出言打断道:“老哥哥,实不相瞒,我也是有师承的道家子弟,可以随您去看看,若真是遇上为非作歹的魑魅魍魉,就当我斩妖伏魔了。” 谁知老关听我说完咳嗽了几声,好悬没被旱烟呛到,他说:“小孩子家家的,电影看多了吧,还捉鬼?快收起你那点好奇心,再把命搭上,对得起养大你的父母吗。” 我认真道:“老哥哥,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这个年纪虽说气盛一些,但也知道分寸。” 他看出我的神态笃定,不像是信口雌黄说大话的人,于是叹了口气,说:“等会儿我要去鬼集,把车上这些元宝给一个恶鬼,没办法,都是孩子欠下的债,谁让我是他老子,我不替他还,谁能替他还啊。” 一听说鬼集,我心里着实意外。 所谓鬼集,是指旧社会时期一些个专门半夜销赃的地方,集市上鱼龙混杂,大多数都是以次充好,但万物总是相对的,集市上倒也能挑出一些宝贝,只不过非常渺茫罢了。 奉天在民国时期也有“鬼集”,那个地方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知道,位于故宫的东北角,过去那里有个“灰市胡同”,紧挨着民国巡查派出所。 当时官匪一家,尤其东北形势比较复杂,不仅江湖上的人去摆摊卖东西,连着巡查派出所也负责帮忙维持治安。 而到那儿卖东西都是懂规矩的,赚了的钱,都得分给那些大老爷们。 鬼集上的门道多,比如卖衣服,扔一堆虫嗑鼠咬,漏洞破布掺和几件好的衣服,散在地上,也没有灯,你掏钱就随便挑两件,大多数都是破的,有的甚至一件好的都没有。 除此之外,那里还有一些偷、抢、盗(盗墓)的人去销赃,一堆东西放在一起,价格一样,你自己去挑,挑中了那就是你的本事,挑不中那是眼力不行。 比如掌一盏灯的,是土里出来的东西。 两盏灯,是陆上偷来、抢来的。 假如被人识破,就叫“拔灯”,自然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不能继续留下,散集的时候也得把好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而老关所讲的鬼集,却是鬼怪活动的地方。 老关说起他儿子关德所发生的事情,顿时是脸面无光啊,他只有一个儿子,从小就不学无术,长大了更是吃喝嫖赌。 有一次在外面和朋友赌钱赢了,叫上三个好朋友去市里吃烧烤,其中一个人负责开车,那天晚上大家都喝的五迷三道,半夜酒驾回家,关德就在后座睡着了。 等迷迷糊糊醒来以后,看到车子停在一处荒郊野外,他问车上的几个好友,这是到哪了?怎么不开车了。 突然,负责开车的好朋友骂他,说:“次奥尼玛的,都怪你,是滚!” 骂他的人是关德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俩人从光屁股时就认识,这回突然骂他,搞得关德挺意外。 可还不等说几句,旁边的朋友拉着关德的手,说:“大家都是好朋友,一起喝酒一起走,现在你要走,我们怎么办,不许走!” 关德当时感觉手腕一阵冰冷,他竟让情不自禁地打了冷颤。 结果他发小又说:“让你滚你就滚,别那么多废话,煞笔玩意儿,我真不愿意看见你,去年你欠我300块钱不还我,害得我老婆跟我吵了一个月架,都怪你,快点滚!” 虽说大家从小就认识,可一听说自己发小竟然骂他,还记恨那300块钱的账目,关德也来气了,他骂对方小气,然后拼命一扯,挣脱旁边的人,推开车门,气呼呼地走了。 关德离开之后,那几个朋友竟然还在车上不下来,他当时正在赌气,也就没多想。 黑灯瞎火的,关德发现周围的路也不熟悉,只能胡乱走着,好在看到远端亮着灯火。 可那几盏灯火颜色不对劲,冒着幽绿幽绿的光,而且还会动,远远的望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地方游荡着一般。 只怪关德当时还没醒酒,就没太仔细观察,奔着那光点方向走去,越靠近,灯火越多,甚至那些火光起了变化,最终变成百上千盏。 没过多久,他走到了灯火近前,看着眼前是一处热热闹闹的集市,不仅人多,还有许多小房子。 关德本想去找人打听打听,偏偏看到有两位衣着暴露的姑娘,站在一栋相对破旧的小房门口。 酒壮色胆,见到此情此景,关德不由口干舌燥,于是乎,竟忘记自己身处怪异的地方,直接走向那两位漂亮女子。 女子态度热情,把关德邀请到了屋子里,他进去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热热闹闹。 关德问女子,怎么个消费? 千娇百媚的女子,拉着关德就上了楼,还说“钱”的事儿,先不着急。 关德品行不端,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他听说不用先付钱,就把兜里仅剩下的钱放在鞋底,打算一会儿耍赖不给,若对方执意要钱,他甚至还想到报警。 就这么一位人渣,拉着女孩到了二楼,先是与女子风花雪月一番过后,含情脉脉告诉女子,“我没钱。” 女子说:“没钱不要紧,可以欠着,楼下还有赌钱的地方,您要是想玩的话,可以打个借条。” 本着一心占便宜没够的关德,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关德平时就爱借钱,但凡和他认识的人,他都张嘴去借过。 而且他只是还钱却从来没有还过,毕竟,你想他连发小三百块都赖账,怎么可能会还钱啊。 一听说打白条,他更高兴了。 到了楼下,遇到专门负责的服务生,见对方穿着古装衣服,只认为是店里的特色服务,根本没往怪异的地方去想。 他借了不少钱去赌,输了就再借,借完了继续输,前前后后不知输了多少。 不知不觉,关德感觉一阵疲惫,靠在一处沙发旁,打算眯一会儿,起来继续玩。 就在他一觉过后,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凉的山坳,周围到处都是坟包,遍布四周的纸钱,满天飞舞,不远处有几只野狗正在刨坟,而他自己全身是血,疲惫不堪。 眼前的一幕,可把关德吓坏了,可更让他害怕的事情却依然没有结束! 他翻出鼓鼓囊囊的衣服兜,里面装着一沓子借条,上面写着他欠下的账目,每一条都清晰无比。 第四百七十三章 惊魂 关德惊醒过来,真被吓坏了,慌乱间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跑着跑着,他身体越来越虚弱,等到一头栽倒在地。 还好他命大,被在正在放羊的羊倌救下,否则绝对活不下去。 那羊倌联系到了老关,之后就把孩子带回去。 从那天开始,关德就大病不起,最可怕的是,他的皮肤竟开始腐烂脱落,整天生不如死。 那天半夜回家,他在后座睡觉,朋友酒驾发生交通事故,偏偏就是他系了安全带,因此躲过一劫。 而一同前去喝酒的几个朋友,无一例外,全部横死。 如果不是他发小撵他滚,骂他,关德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后来家里把他送去医院看病,可这种病根本就不是实病,医院拿他束手无策。 多亏邻村一位老中医,诊脉的时候发现我关德是害了阳。 人体有阴阳二气,如果损了阴气,阳气就会过盛,导致人口舌生疮,大便燥结,甚至脾气暴躁,脸色充血。 若害了阳气,阴气滋生,人没有精神头,神色恍惚。 但关德这种害了阳气,与寻常生病的不太一样,因为他不仅仅阳气损害的一干二净,身体也受到阴毒侵害。 恰恰阳气全无,导致他像坟墓里的尸体那般,身体会一点点腐烂发霉,其中最先溃烂的就是皮肤。 大夫给关德用过药,让他短暂的苏醒,这才得知了鬼集的事情。 老关说,他看了一眼借条,什么元宝、黄纸这些东西,数量之庞大,让他也没办法。 所以,他每天只好去运送元宝,去给他儿子还债,希望能救回性命。 听他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也在辨别他话中真伪。 黄纸、元宝究竟有没有用? 说来也是惭愧,自己在阴曹地府虽然挂职的,可毕竟没有长期在那边生活过。 但是,一亿飘十亿的赌局,在阴曹地府肯定是没用的。 阴曹地府收纸钱的习俗,是蔡伦的一位弟子发明的。 据说他这位弟子学艺不精,家中造出来的纸张无法书写墨迹,很多都已经滞销了。 就在破产的前夕,他因意外身亡,偏偏又在出殡时复活过来,之后告诉众人,说阎王爷喜欢他的造出的纸钱,还带来了一系列阴间见闻。 从那天开始,他家的纸钱被人疯抢,甚至王侯将相,都会去买一些用于祭祀祖先,或者向阎罗殿买福买寿。 当然,这里面的事情太过蹊跷,仔细琢磨,却有着浓浓的阴谋味道。 但鬼市之说,我的确有所耳闻。 我爷爷以前讲过,一个人痴迷于自身欲望,尤其沾染贪嗔痴三毒,就最容易撞入鬼市。 其中“赌博”最能勾起人心贪婪,因为人坐在赌桌上,哪怕对面坐着的是你亲爹,你也会惦记着赢他。 以前我们家邻居,就曾遭遇过一件事与关德非常相似的事情。 他外号叫老闪,也是一个赌徒,他也是在外赌博,输光了钱,不敢回家,打算在荒郊野外睡一夜。 结果后半夜,寒气逼人,老闪惊醒过来,发现周围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一些贩夫走卒,贩卖着和各种各样的东西。 老闪当时也纳闷,他从小在这儿长大,就没听过半夜有集市的。 正好输了钱,又睡不着觉,他就逛了集市。 大集飞非常热闹,有卖各种吃食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布匹衣物的,有卖日常器具的。 当时老闪走到一个卖文玩的店铺,随手拿起核桃,感觉品相不好就给放下了。 摊主却告诉他,还有好东西。 然后拿出一个白玉扳指,老闪见东西漂亮,于是就问摊主,多少钱卖? 摊主压低声音告诉老闪,只需一百张黄纸。 老闪没听明白,怎么叫一百张黄纸呢? 这时店主向旁边的摊位上努努嘴,老闪扭头一看,旁边卖胭脂水粉的摊主和顾客交易用的竟然是给死人烧的黄纸。 老闪又环顾四周,果然,这里用于买卖的都是黄纸。 老闪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误打误撞进了一个鬼市。 他被吓个半死,哪敢继续久留,连滚带爬逃回家中,第二天就患上一场重病。 等他把所遭遇的事情告诉妻子时,又将扳指交给妻子看看。 当时我爷爷当时已经封卦,所以没有出手,只是提醒他妻子该怎么做。 谁知夫妻之间早已有了二心,老闪妻子早就暗地里和别人搞在一起,天天盼望着能够离婚,所以见到宝贝以后,偷偷就去市里给卖了。 没过几天,老闪梦里见到一个人讨债,说拿了他的扳指不给钱。 据说,那一晚上老闪痛苦哀嚎,被折磨了一整夜,早上起来,老闪死了,他十根手指全不见了。 后来尸体解刨才知道,老闪把十根手指全咬下来吃了,自己是被手指头活活噎死的。 所以说,鬼集这种地方,看似隐藏着一夜暴富,其实里面处处都是凶险。 我和老关聊了好久,随着远端瞧见的淡淡火光,我知道,这是已经到达了传说中的鬼集。 我掐了掐宝蛋的脸,让老关等一会儿,把宝蛋叫到一边,小声说:“对了,我记得你不会吃鬼吗?这鬼集里面都是鬼,你发个威,把他们都吃了,咱们也省事儿了。” 宝蛋无奈道:“我还小,肠胃不是特别好,前几天吃掉那个还没有消化,你尤其那个阴魂味道不是特别好,导致我最近坏肚子,好不容易快好了,可不敢随便乱吃了,尤其我马上快期末考试,这荒郊野外的,再吃不干净的东西,万一坏肚子容易影响我学习。” 我顿时都被他认真的态度惊呆了,要不是欧瑾璇说过,他家孩子找林老师补课,还经常考试不及格,我甚至以为他是好学生。 然后,我继续说:“等会儿我需要遮住阳气,你紧跟着点我,对了,这个老头大半夜进鬼集,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到了鬼集以后,谁得话也不要相信,知道吗?” 宝蛋不耐烦道:“放心好了,我只是拉肚子,又不是得了绝症。” 我又习惯性掐了掐他,不知道我是不是太欠了,瞧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心里就特别开心。 自始至终,事情都是老关自己讲述的。 若我是个普通人,肯定会对老关的话深信不疑。 但是,我了解与鬼打交道,很多时候,你光烧元宝,送纸钱,是不管用的! 有句老话说:经忏可超生,难道阎王怕和尚?纸钱能续命,分明菩萨是赃官! 所以说,万物讲究一个相互平衡,你想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什么。 万一这里真是一处害人不浅的鬼窟,今日撞见,就注定要为民除害,增长自己的功德泉水。 跟随着老关,我们踏入这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山坳子。 刚进去,就看到这里有许许多多的阴魂。 男女老少,个个都是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如纸,表情一片死灰。 还有的穿着一身寿衣,提着一盏白色灯笼,飘飘荡荡,相对其他阴魂来说,这些穿寿衣的,看起来还不是特别吓人。 而一些其他阴魂,有上吊死的,吐着长舌头,还有被刀杀的,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拖着一节节肠子缓慢前行。 更有遭遇车祸的,没了半个脑袋,特别凄惨。 可这一切仅仅持续了不到数秒钟的时间,随着一阵阴风吹来,我感觉到眼睛特别的痒,于是我情不自禁的动手去揉眼,揉着揉着,眼前的场景在变。 原本狰狞可怕的阴魂,竟在眨眼间,成为一个个鲜活的人。 不过,这时候我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紧接着,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很像是某种植物开花的香气,与此同时,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仅仅在喷嚏过后,原本寂静无声的集市,让我感觉到耳边“嗡”地一下,眼前顿时成为堪比菜市场那般热闹。 第四百七十四章 鬼拦路 我特意看了一眼老关,他赶着小驴车,一开始我们的确聊了很多,可不管说什么,他都是面无表情。 说实话,一个普通的正常人经历这种场景,有几个能保持住镇定的? 而老关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经常会拉着成捆的金元宝送到鬼集,偏偏今天撞见我和宝蛋,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吧。 尤其我和宝蛋也不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不仅我懂得道家玄门术数,宝蛋还能啖鬼,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被鬼打墙困住。 所以说,我一开始就怀疑老关有问题。 前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非常热闹,于是我问老关,他要到哪里还债? 老关指着前方,叹了口气:“唉,这条街是鬼集,穿过以后会看到一间赌坊,我儿子就是在那里着了鬼怪的道儿。” 我点点头,回头问宝蛋害不害怕?他却一脸无奈,感慨道:“人家爸爸,周末都带孩子去游乐场,你竟然带我来捉鬼,天啊...。” “打住,我还没答应当你爹呢。”我说。 习惯性想要掐他脸蛋,可宝蛋速度很快,抢先躲过去,然后认真道:“我现在警告你,我已经受够了,你不要摸我的头,更不许捏我的脸,我堂堂男子汉,绝不会沦为你的玩物!” 我故意逗他,说宝蛋小心眼,把他气得脸胀红,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这小兔崽子每天装深沉,越是这样,我越开心。 此时我们几个还没有深入鬼集,老关又催促快点赶路,他还要去还债,如果耽搁时辰,那些人恐怕会刁难他。 于是我和宝蛋也不再交谈,紧接着,我提醒宝蛋到了鬼集以后少说话,鬼魂之间的交流与人不一样。 咱们普通人是通过阳气交流,比如说话的时候,你呼出的是热气。 而鬼魂恰恰与人相反,他们不通过语言交流,看似在说话,实则是一种精神上的交流。 当然,按照科学的解释,所指的便是两段不同的频率,撞在了一起。 他赶驴车在前面带路,跟着他一同进了鬼集,穿过人来人往的集市,这里真是卖什么的都有,更诡异的是,明明山坳子里没有一盏灯火,可我眼前的视线却如同白昼。 走着走着,我问老关,还有多久能到? 老关轻轻赶着驴车,他没回头,用他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快了,就快到了。” 鬼集非常热闹,老关就下了驴车,在前面牵着驴,我和宝蛋也随之下车,跟在他的后面,一路上,那些擦肩而过的阴魂不乏驻足打量我们。 可能是发现我们与其他阴魂不太一样,其实“阴魂鬼集”这种地方,说白了,一大堆厉鬼凑到一起,能干什么好事? 对我来讲,阴魂再多也不算什么。 毕竟我在海外学过度鬼经,可是自从施展道家八大神咒过后,我发现度鬼经愿力太过强大。 我们麻衣派虽然佛道两家兼修,如果度鬼经用多了,以佛门强大的愿力,我真怕自己想不开出家了,到时候岂不是成了背叛师门的小人。 走了好一会儿,我一不留神,有位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撞过来,她拦在近前,手里捧着一个菜篮子,篮子上面盖着红布,小孩子不似现代人打扮,仔细看去,倒有几分像民国时期的穿着。 她虽说模样俊秀,只是脏兮兮,注意到她深邃的瞳孔闪过一丝阴毒之色,我想观察出小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阴魂,于是我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发现她脖子上有着一道道紫痕,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伤痕累累,而她的脸色不是那种小孩子红扑扑的颜色,而是皮肤青紫中透着淤血,像是被人打过。 再看她手里的篮子,顿时明白这小姑娘的意图,我和宝蛋闯入鬼集,已经被一些敏感的阴魂所察觉。 我也没敢太过声张,而小女孩儿缓缓地把手伸进篮子里,只因被破布挡着,我并不能看见底下到底是什么。 这时,她可怜兮兮道:“大哥哥,您能买我一个鸡蛋吗?很便宜的,求求您了。” 我着急赶路,想往前走,可女孩儿始终拦着不放,更可气的是老关竟然没有等我。 身处鬼集,不敢大声喧哗,而女孩的声音透露着一丝哀求。 眼瞅着老关渐渐消失在鬼集,我和宝蛋互相对视一眼,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招架拦路的小女孩。 我笑着对小女孩说:“小朋友,我不买鸡蛋,你看看集市上还有很多人,到那儿去卖吧。” 小女孩儿依旧拦住不放,她凑到我的近前,才使我注意到,原来小女孩儿是被活活勒死的,不仅脖子上有紫痕淤血,背部更是血肉模糊,她光着脚,脚面全是冻疮,指甲盖甚至都外翻出去,看得我直咧嘴,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会折磨一个如此弱小的孩子! 说句实话,她凄惨的模样,的确让我的心有所触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情感上的泄露,竟让小女孩捕捉到了,她继续哭诉道:“哥哥,如果您不买鸡蛋,我爸爸会打死我的,求求您了。” 我深吸了口气,与鬼魂打交道,会被对方戳中你的弱点。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软的毛病,被鬼看出来了,如果答应她买鸡蛋,就真成了“完蛋”。 旧社会给死人上供,会用馒头鸡蛋这些东西,尤其鸡蛋可以埋在土里不脏,过去人认为,可以被死人吃掉,而且地府阴差特别喜欢吃鸡蛋,死的时候,家人准备一些鸡蛋,能够让阴魂在黄泉路上少遭罪。 可如果这原本给死人上供的鸡蛋被人吃了,不仅一命呜呼,下辈子还会托生禽畜,专门下蛋。 当然,这一切都是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罢了。 可我身为地府鬼帅,就算吃了她的鸡蛋又能如何?只不过,身处其中,并不想招惹麻烦。 当时我眉毛一挑,沉声道:“你的鸡蛋不新鲜,都已经长毛了,还是拿到别处卖吧!” 话一说完,小女孩特别气愤,她没有继续纠缠,只是啐了口唾沫,然后挎着篮子走开。 等我看向小女孩离去的方向,她非常懊恼,将篮子里的东西拽出来丢掉,里面竟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死胎,而且还沾满了黏液,让人看见就一阵干呕,好悬没吐出来。 等小女孩走了以后,宝蛋感慨道:“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乱吃鬼魂了吧,大多数都不太干净,刚才我要是吃了她,必然又要蹿稀啊。” 第四百七十五章 赌坊 小女孩虽然走了,让我意外的是她竟没有任何声张,转眼间消失在茫茫鬼市。 我和宝蛋对视一眼,结果他竟然对我说,你心太软,下次可不要再被他们所迷惑。 这次我没有反驳,宝蛋说得没错,小女孩用自己的凄惨来勾起我的善心,一旦动了心念,鬼魂就可以趁虚而入。 可人心哪能像石头一样坚硬,何况我一个修行者,时时刻刻都是心怀善念。 至于她篮子里的死胎,必是勾魂所用的鬼仔,被我戳穿后,鬼仔没了用处。倘若我真要了她的“鸡蛋”,那对方就能要了我的命,到那时把我变到篮子里,重新成为她的鬼仔。 不过,遭遇小女孩儿的事情,更加让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些阴魂怨鬼聚到一起,又岂是元宝纸钱能答对的。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带着宝蛋寻找老关口中所言的那处赌场。 可在鬼集的阴魂实在是太多了,我绕来绕去,竟完全找不到方向。 我当时也想过找阴魂问问,又怕泄露了身份。 突然,有一个老太太拦住我。 我没敢轻举妄动,看她穿着绸子面的长袖衣服,包裹住双手,衣服上刺绣着五福捧寿,穿着藏蓝色的裤子,一双小布鞋。在古代的封建习俗中,老人去世后,双手不能露在外面,否则子孙必贫寒,而对方明显就是寿衣的打扮啊! 我也没慌张,反问她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说:“小伙子,帮帮忙吧,这人老了,眼神不好,家里菜窖有一些萝卜,我饿啊,自己拿不上来,你帮我个忙。” 我心想,她又是想搞什么鬼?为了少惹祸端,我出言拒绝。谁知那位老太太又说:“小伙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身强力壮,火力这么旺,不会拒绝我这个老婆子吧?” 这句话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看出我和宝蛋是活人。 话里话外已经有了一丝威胁,我左右看看,没办法,只好跟着老太太离开。 路上也在想着如何快速制服她,只碍于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过了没多久,我们跟着老太太来到一处小茅屋。 走到门前,见一块木板,老太太将板材掀开,让我过来帮忙。 等着走近一看,坑里面竟然是金光闪闪,那一块块的金条都快赶上红砖大小,被码成墙一样,金光闪闪。 这里的金砖随便拿出一块到外面卖了,少说也得值个几十万。 老太太语气沙哑道:“小伙子,你帮我个忙,这菜窖底下有个萝卜,我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你帮我把萝卜取上来吧。” 我敢说,哪怕你在金库上班,都未必见过如此多的金条,这些金子可都是钱啊。 金钱本是万恶之源,无论贪、嗔、痴都会由它而生。 连我的目光也被吸引住了。 老太太还在念叨,说她想要萝卜。 宝蛋似笑非笑说:“萝卜怎么能比金子贵啊?” 老太太说:“我一个老太太又不会花钱,金子给多少都没用,可萝卜不一样,它水分大,还能再生啊。” 听她说完,我陷入了沉思。 古时候认为人死后尸首不全,下辈子是要当蛆的,家人会请人用大萝卜雕刻出肢体,然后请阴阳先生施法下葬,之所以选萝卜,是因为萝卜土里生的,接地气,个头又大适合做肢体。 老太太给我金子换萝卜,其实是想要我的脑袋。 如果普通人被她迷惑了眼睛,心底的贪欲一起,必然借机下去偷金子,而当他拿起金砖的那一刻,自己的脑袋可就被阴魂夺了去。 想到这里,我就对老太太说:“金山银山固然可贵,但对我来讲,却如梦幻泡影。” 老太太不死心,继续说:“你好好看看,我这可是金子啊。” 我冷哼道:“你那是金子,看看我这个是什么!” 当时我把手掌伸过去,缓缓亮出“灵官指”,指尖被我施以金光咒,随着闪烁起的淡淡光泽,老太太当时被吓坏了,“扑通”就跪在地上,不等她开口,我继续说:“本师今日到此本是机缘巧合,仙道贵生,纵然尔等身为阴魂鬼怪,若能迷途知返,本师也绝不会赶尽杀绝。” 老太太低头不起,眼看着她的脑袋逐渐变成腐烂的萝卜,我继续道:“那赌坊在何处?” 只见老太太缓缓抬起手,为我指向身后。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竟是一处隐藏在乱树丛中的小屋,阴气缭绕不散,看起来似真似幻。 等我再看老太太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孤零零的老坟,而老太太之前所言的地窖,竟是一处雨水冲刷的地坑,坑里面堆积好几捆黄纸。 找到老关口中的赌坊,我心里也算松了口气,只是今日出门比较仓促,也没什么准备,更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当下,我问宝蛋怕不怕?宝蛋摇摇头,依旧是那副淡定的表情,他继续说:“刚才你可能没有注意,除了咱们以外,还有别的活人。” “在哪?”我惊讶道。 宝蛋指了指赌坊的方向,“就是那里,刚刚有红衣女鬼领着几个男的,说说笑笑去了赌坊。” 我无奈道:“那看来,咱们俩还真就撞见了鬼窟。” “也不一定。”宝蛋用力眨眨眼睛,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心神不安,眼皮跳得厉害,要不然..咱们走吧。” 既然已经到这儿了,真要是离开,未免太过可惜了。 何况,那老关把我们领到这里,又有鬼怪引诱活人,绝不会是闲着没事儿,找人过来聚一聚。 宝蛋不是修行中人,有这个想法,我也能理解,可我不一样。 身为修道者,又岂能眼睁睁看着鬼怪作乱,而无动于衷? 我故意掏出项链给他看看,“放心好了,什么魑魅魍魉,一剑宰了它。” 宝蛋无奈道:“那好吧,我刚才是担心你,又不是我自己。” 听他说完我也非常感动,心想着等回去以后,再送他一套语文练习册。 赌坊的位置已经快出鬼集了,我和宝蛋走过去时,我还回头看看,身后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影,再度变得虚幻,直至成为一些零零散散的鬼火。 第四百七十六章 阴阳先生 到了赌坊门外,我看到老关的驴车果然停在门口,站在这里,也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这股味道很像雨后泥土掺杂的花香,非常好闻,哪怕在山村里也不曾闻到过如此香气。 检查老关驴车的时候,发现那头拉车的驴竟一动不动,于是我绕过去一瞧,着实被吓了一跳,眼前哪里是条活驴啊,分明是竹篾扎成的牲畜,脖子戴着摄魂铃铛,表面还贴着符文。 我眉头不由锁紧,这也太奇怪了,一路上我和宝蛋都不曾有过察觉,这种事情也是我第一次遭遇到的。 很快我注意到毛驴脖子上的铃铛非常古怪,因为这个铃铛有些不同,只有一金一银两个,散发着浓浓阴气,我去触碰之时,铃铛竟然主动响起。 我见势不妙,抢先一步握住铃铛,掌心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感觉铃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似的。 情急之下我以道家雷法握拳,强大的内劲遏制住躁动的铃铛阴气,紧接着,我顺势撕开符文,里面两道模模糊糊的阴魂顺着窟窿眼里面飘出来。 看到这儿,我总算明白过来,怪不得老关会行踪诡秘,原来他竟是一位阴阳先生。 民间阴阳先生有着诸多奇妙法术,不仅仅可以御鬼,甚至强大的阴阳先生能够调遣阴曹兵马,除此之外,最常见的是养五猖鬼,并且非常善于用纸扎活施法。 如今他所用的毛驴乃是阴阳术中的“遣魂法”,操纵孤魂野鬼的魂魄用于驱使。 两个铃铛里,皆装着男女婴鬼,因未出产道而亡,所以五官模糊! 道家认为,朝生夕死,称婴鬼。 未过产道胎死腹中,称婴灵。 婴灵的怨气要比婴鬼更大,相比较而言,婴鬼更容易操纵。 两道鬼气在我身边缭绕,阵阵婴儿啼哭声十分吵闹,我不敢施阴阳法术,以免引起赌坊的察觉。 没办法,我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 口念土地保诰,将泥土压在舌根儿底下,这时可熄灭自身阳火,变得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奇怪的是,那两只婴鬼就好像看不见宝蛋似的,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还未等我问起他怎么回事,赌坊的大门开了,一位衣着暴露,身材好到爆炸,蚂蚁腰,蜜桃臀,皮肤白皙到能滴出水来,她用一张红纱巾遮住半张脸,客气道:“哎呦,又来一位贵客,快快请进。” “一位?” 我脱口而出,奇怪地看向宝蛋,不过想想也对,他一个小孩子,来到赌坊这种地方,的确不应该算客人。 叮嘱宝蛋跟紧点,别走丢了。 宝蛋插着兜,无奈说:“放心好了,你丢了我都不会丢。” 正巧迎面竟走出几位男子,我仔细打量着几个人的面相,他们面容憔悴,神态萎靡,步伐也十分虚浮,更古怪的是每个人都张着嘴。 我走到那位招揽客人的女子面前,说:“这赌坊都玩什么啊?” “呦..客官,你想玩什么,咱们这里就有什么。”女孩儿挥动着一把扇子,眉目含春。 站在大门口,我又闻到之前撞见鬼集时才有的泥土香味儿。 此处的味道要更加浓郁一些,我们被女子邀请进入到了赌坊,进去一看,里面果然是乌烟瘴气的。 我想起之前老关说他儿子的经历,主动道:“美女,我这里要是钱不够,那可怎么办啊?” “不要紧,我们这里可以赊账,只要打白条就行了。”女子依旧柔声说。 坦白讲,我虽然没进过什么风月场所,就论身边女子的身材和服务态度,绝对称得上是顶级。 我又问起:“你们这里的利息是不是很高啊?” 女子说:“瞧您说的,咱们这儿赌局随便玩,欠了的钱,你可以下次回来再还,利息什么的无所谓,只要开心就好。” 我故作惊讶:“哦?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女子拍拍手,一位佝偻着背部,身材矮小,戴着瓜皮帽,涂着红脸蛋的男子走来,手里拎着一纸文书,还有一沓子钞票。 “你要借多少,签个字就行,但咱们这里有个规矩,拿了钱不准走,只有赢了的钱才能带出去。” 女子看似善意的提醒却让我注意到了其中一些古怪。 为了搞清楚如此诡异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阴谋,我还是在赌坊借了一些,只是没有多借。 当时女子想拉着我去二楼,我拒绝了,带着钱去了赌桌。 这里还真叫一个热闹,有玩骰子的,还有赌牌九,打麻将,玩扑克,每一张桌都聚着人群。 大家十分激动,有的嚷嚷着“大大”,还有嚷嚷着“小小”。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位男子有些眼熟,不正是我刚才撞见的几个男子吗! 他们明明走了,怎么还在这里? 想到此处,我一把拉着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他颇为诧异,回头道:“你拉我干什么?” 我问:“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要你管啊,滚,别耽误我赌钱!”男子用力推了我一下。 越想越觉得古怪,我开始找寻老关的身影,结果老关没找到,发现刚刚一面之缘的几个人,皆在这间赌坊里面。 我尝试与这里的人攀谈,结果要么不搭理我,要么就是态度蛮横。 除此之外,赌客们身穿打扮各式各样,有现代的、古代的、近代的,还有七八十年代,二十一世纪,好像一锅大杂烩聚集在了一起。 为了戳破眼前的幻觉,我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个阴招。 深呼了口气,气沉丹田,调动五脏六腑的劲力,再以佛门狮子吼法门调整内息,扯着脖子大吼一声,“警察查房了!” 还别说,这招真管用。 原本热热闹闹的赌坊当时就乱了,好多输红眼的人开始抢钱,有的看见身边人抢钱,自己也跟着一起动手去抢,抢来抢去就有闹了矛盾打起来的,有的人眼疾手快,抢先抱着一堆钞票向窗户位置狂奔。 楼上更有人提着裤子就往外跑,争吵怒骂起起伏伏,可当有的人抢先逃出去之后,我眼睁睁看着对方,竟然在转眼间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整间赌坊开始变得飘忽不定,随着眼前浮现淡淡的水波纹,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将我视线所看到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随着一切消散破灭,我发现自己和宝蛋依然处在荒郊野外,只不过眼前有一棵大树,此树非常古怪,树枝结满了红色的花骨朵,一个个亮着红光,微风吹过,树枝哗哗作响,随之掉落的花瓣弥漫着一股掺杂泥土的花香味儿。 阴森诡异的气氛让我始料不及,说什么也没想到,整个赌坊竟然都是这棵树所化! 耳边传来老关的感慨声,“没想到,你们俩居然能活着出来。” 我转过头一看,老关背对着我们,正蹲在树根底下烧纸,至于他的小毛驴车上,正躺着一具面目狰狞,上吊死的女孩尸体,我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正是之前拦路的小女孩儿吗! “是你故意把我们引来的?”我沉声道。 老关举着一根棍子拨动茂密树枝,缓缓道:“等一会儿,这里还有一个上吊死的,我把他放下来再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旱魃 我环顾着四周黑漆漆的树林,在我来的方向,正是一条羊肠小路,左右遍布着许许多多的荒坟,可最显眼的竟是一条横幅,上面写着“限期接到通知后,三十日之内迁坟,联系电话xxx。” 没想到,所有的香气,都是这棵树所散发的。 老关将另外一具上吊而死的尸体卸下来,让我看清死者的面孔,竟也有着几分熟悉,他竟是我之前在赌坊里撞见过的男子。 之后老关把人一一扛到毛驴车上,他拍拍手里的灰尘,继续道:“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 派来的?我有些无语,指了指身后,望着参天大树如此气派,我说:“老爷子,你半路想害我们,就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老关冷哼道:“若你不招惹我,我又怎么会害你!” 我怎么越听越感觉,我们俩似乎唠岔劈了,于是我说:“咱们把话说清楚,我推着电瓶车迷路,你是把我带来的!” 老关反驳,“还不是你主动要来,一开始我就说过,带你回村子休息,你偏偏不去,这不是为了神树还能为了什么!” 看他一脸认真,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我们俩整出误会来了! 我摆摆手:“老爷子,你先别着急,咱俩聊聊!” “还有什么好聊的,告诉你,今天就算杀了我,也不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老关眼睛一横,又在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皮囊,“这是我多年来收集的殃气,今日我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误会啊!”我心里大急,这老爷子怎么不听劝啊。 阴阳先生最大的本领叫“开殃榜”,他们常年与死人怨气打交道,这玩意儿谁沾上谁倒霉,气急之下,我怒道:“次奥你大爷的,我特么只是路过的,根本没听过那狗鸡毛神树!” 被逼无奈,我也气得满嘴脏话,显然还是没用。 他解扣子之时,多亏了宝蛋从旁偷袭。 眼看他突然丢过去一块儿石头,随着石头划过弧线,精准砸在老关的脑门,顿时起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筋包,宝蛋做出一个ok的手势,“解决。” 老关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而我第一时间冲过去,猛抽了他两巴掌把他唤醒,接着说,“老爷子你听我讲,咱们之间有误会,我是路过的,为什么你就不相信呢。” 老关被我揍过之后,也冷静了许多,他捂着额头,“你怎么不早说!” 我勒个去,这都能赖到我身上? 对方不再挣扎,缓缓说起经过,原来我和宝蛋迷路,是中了他的迷魂阵。 老关曾借助坟头布下迷魂函,只要在子时闯入,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闯不出去。 我和宝蛋推着电瓶车,误打误撞走过去,方才被困在里面。 说话时,额头筋包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时他对着宝蛋横眉立目,呵斥道:“你哪个学校的,明天我非得去你们学校告老师,小小年纪用石头丢我这位六十五岁的老同志,实在是可恶。” 我尴尬道:“老关,你先别着急,这大树怎回事?” 老关指了指横幅,“瞧见没有,那是一伙儿土流氓立下的标语,咱们这片地里发现煤矿,村里几个无赖结合更多的无赖,想把这片坟给迁走,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多数都是无主之坟,如果强行迁走,村里的风水就全完了!” “老树是我们村里的守护神,更是我儿子的干爹,当初我家孩子不学无术,撞鬼集欠下人皮债,按照规矩是要剥皮的,多亏了老树剥下树皮帮我儿子抵了债,如今有人要砍树,我怎能坐视不理?” 说着,他将两具尸体用一块布盖好,感慨道:“更何况,传说这棵树下面压着旱魃,如果树被砍掉,旱魃就会出来害人。至于上吊死的人,是老神树惩戒的坏蛋。” 听老关讲,小女孩儿是村里的一位留守儿童,爷爷奶奶一直重男轻女,让她从小就没有感受到过家庭温暖。更可怕的是他父亲在外面打工摔断了腿,被迫回家养伤,而女孩儿的母亲则拿着赔偿款,和别人跑了。 女孩儿的父亲为了逼迫妻子出面,经常打骂小女孩,逼着小女孩儿去集市上卖臭鸡蛋,最可怕的是,他父亲有一次酗酒,竟将小女孩儿失手打死,为了掩盖事情的罪恶,还将小孩子埋在了神树下面。 老关说,小女孩儿怨气很大,尤其神树的缘故,让她死而不僵,时不时会害死过路的人。 老神树为了帮女孩儿平复怨念,冥冥之中帮助女孩儿向她父亲复仇,也就是吊死的这位。 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个地痞无赖已经开始动手拆坟,老关没办法,只好请来了鬼集。 想让那些人知难而退,据说,对方在京城那边找到一位很有名气的大师,想要过来破解此局。 根据老关得到的消息,他们也是一大一小,所以才会误会我和宝蛋。 老关原本打算借助女孩儿把我们除掉,他还告诉我们,自己今天来就是化解小女孩的怨念。 等着他烧了一些纸钱,给那棵神树上供过后,又在前面带路,领着我和宝蛋离开。 离去之时,我忽然发现在老神树旁边,还摆着一些供品。 我说:“老关,除了你还有别人经常来祭祀吗?” 老关说:“以前这里有一条修行多年的狐狸,我曾经和它打过一次照面,那老狐狸是正儿八经的佛门弟子,我也就没找它的麻烦。” 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那棵树旁,有一块儿写着“实胜寺”刺绣的红帕,它盖住一个东西,旁边摆着贡品,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在老关的带领之下,我们这次总算回到村里,折腾了大半宿,天都快亮了。 刚进老关家大门,院子里聚集着好多人,听他给我讲,这些人都是女孩儿的亲属,他们是来请老关帮忙的。 当天我目睹他为尸体开殃榜,解决凶煞的一幕,随着事情处理完,天也亮了。 老关的媳妇弄了一些稀粥馒头,吃饭的时候,我没看到他儿子“关德”。 这位离奇的小青年,闯入鬼集都没死,如此命大的人,按道理也该转运了。 何况,他爹还是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 结果却恰恰相反,他儿子躲在房间里根本不出来。 听老关叹息,关德今年都三十多岁了,天天在家打游戏,明明已经解决之前人皮债的事情,可让他出去做什么,他都不去,整天在家里混吃等死。 谁知道老关的媳妇听他说完,当即就不乐意了,摔盘子摔碗,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尤其她还埋怨老关是个窝囊废,不给孩子聚财转运,亏他还是个术士。 不管他媳妇怎么抱怨,老关也是一句话不反驳,等着媳妇端着饭给儿子送去的时候,老关却感慨说:“唉,惯吧,惯到三十多岁还惯着,就这样能有什么出息?诸葛亮那么厉害的人物,都有扶不起来的阿斗,我无非只是一介术士,又能怎么样呢?说起来,还是报应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关的确是个人物,懂得古老的“开殃术”,能够化解死人怨念,却唯独搞不定自己家的事情。 那棵神树救了老关的儿子,他甚至不惜拼命,也要保护老神树,结果呢..却换不来家人一句理解的话。 正在我们俩聊天的时候,他们家大门被人推开,陆陆续续进来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其中有一位乡村道明寺打扮的青年最为引人注目,他一头红发,超短袖,七分裤,豆豆鞋,要多山炮有多山炮。 这人指着老关说:“老关,给你五万块钱,那片林地我们承包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蹊跷 我和宝蛋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向后退了一些。 先不说帮助“三把火”取走井中参上的红果,而我们在古井走后不久,就撞见了胭脂坟。 至于“胭脂坟”所指是古代埋葬过风尘女子的地方,一旦埋得人多了,就可以称得上风水邪地。 民国时期的皇姑区就有这么一处胭脂坟,后来被推掉之后,改建成了某某分局,以官家压制天下一切魑魅魍魉。 如今老关口中的神树,其实更像是邪树,我无非只是一个过路人罢了,既然没有鬼窟害人,我也不便过多插手。 结果老关的媳妇在屋里走出来,气愤道:“小兔崽子,我和你妈妈是干姐妹,从小看着你长大,现在翅膀硬了,在外面吃了几天白面馒头,就忘了村里的街坊邻居吗?还五万块钱,你知道林地里的树苗一个能卖多少吗?” 乡村道明寺被呛得哑口无言,尴尬道:“那个..三姨...我不也是为了表哥好吗。” “呸,让你们老板自己谈,一个树苗给我们五百,林地的价格还要再拿30万,我就答应。”老关的媳妇说。 老关听完了,当时就急眼了,怒斥道:“给多少钱也不卖!” “哎呀关老丙,你个天杀的混蛋,守着破林子有啥用?咱家孩子都三十多了,没娶媳妇,你不忙着赚钱给孩子买房子,天天惦记着林地,以后你就自己守着林子里的坟地过吧!” 老关的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而这位乡村道明寺显然说话不算,其中有一位小寸头主动道:“大嫂子,我来的时候老板说过,价格你们开,树苗我们就不去数了,一口价,给您一百万。” 红毛道明寺眼珠子都瞪大了,眼神里尽是羡慕之色,他眼巴巴看着小寸头,又说:“大哥大哥,我的介绍费..您看?” “放心好了,我们老板最讲信用,只要合同上签了字,无论是你们关家林地的承包费,还是你小子的介绍费,立刻打钱。” 小寸头说完这些话,恭恭敬敬对老关鞠了躬,然后带着人转头离开了老关家。 老关的名字倒是很有个性,他竟然叫“老丙”,不知道小的时候他爸爸喊老关“老丙”的时候,是不是会被别人误以为是兄弟。 那些人走后,老关家顿时间鸡飞狗跳,就连躲在屋里大睡的关德也走出房间,母子两个连心,对着老关大吼大叫,逼着他卖林子。 老关被气得眼睛通红,他愤怒道:“我告诉你们娘俩,这个林子是给我孙子的,谁要是再敢提出来,就给我滚!” 关德从旁说:“爸啊,我连媳妇都没有,你上哪找孙子去?” 老关认真道:“你没儿子,但我有孙子,这林子,我谁也不给!” 他媳妇气急败坏道:“哎呦,老丙你能耐了?给你点脸了吧,告诉你,这林子也是咱俩夫妻共同财产,你不卖,我就和你离婚!” 老关将碗筷重重摔在地上,激动道:“离就离,谁要是想动林子,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老关气不过,转身离开了这个家。 我和宝蛋对视一眼,显然,继续待下去也不合适了,借着机会跟着老关一起离开。 那个林子里面有一棵神树,怎么看,这些人也是奔着神树来的。 至于为什么老关不给,我觉得不单单是老神树救了关德,尤其,刚才父子两个之间的对话,摆明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我和老关说:“这一晚上也不打扰了,时间不早,我也得走了。” 老关指着不远处,“你的电瓶车在这个方向。” 瞧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也不好意思去搭话,于是乎和宝蛋奔着电动车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我问宝蛋,“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说我会有危险?” 宝蛋摇摇头,也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暗处有人在盯着你看,他带有着很强的恶意,而且...的的确确有活人被领过去,只是奇怪,一转眼怎么成了古树。” 听他这么说,我倒也觉得奇怪。 和宝蛋接触的这些日子,他似乎有一语成谶的本事,几乎在他口中说出的话,次次灵验。 比起关老丙,我更愿意相信宝蛋。 我沉思了小半晌,“那若是按照你的分析,昨天晚上除了老关以外还有别人?” 宝蛋点点头:“我的确是这个意思,尤其那双在暗处盯着你的眼神,很可怕。” 我顿时有些错愕,连宝蛋都说可怕。 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绝不是在开玩笑。 可在恍然间,我记起了自己在实胜寺所经历的怪事! 寺里的那位师父还曾劝我出家,甚至断言我今日会遭受一些意外,照这么来看,那个在大树旁祭祀的牌位盖着的红色手帕,不正是写着实胜寺的标志吗! 想到此处,我说:“宝蛋,你还记得路吗?” 他点点头,然后把眼睛闭上,我们两个站在一片不曾秋收的苞米地,粮食丰收,枝叶茂密,除了一条小路外,根本没有别的岔路,想不通我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迷路的。 宝蛋闭上眼在前面带路,绕到苞米地的一角,我发现电瓶车倒在路边,可最为古怪的是,仅仅一夜的时间,电瓶车竟然生锈了! 宝蛋一直没有睁眼,可看他的步伐,似乎与奇门遁甲中记载的“八门伏位”有几分相似。 他走着走着,停下来,说:“你看看这里有什么。” 明明眼前只有一片苞米地,什么也没有。 不过等我按照他的话照做,拨开一片片苞米梗,里面竟埋着一个坟包,坟头上还压着黄纸,掀开一看,底下有已经被裁剪好的白、黄两种颜色的纸人。 而在取下不久,坟头一点点往外冒溢出黄泥,眨眼间,坟土剥落,我看清楚里面藏着一具死狗的尸体。 我不由锁紧眉头,鸡司晨犬守夜,用横死的野狗能够让人在夜晚迷路,这里的确像老林说的那样,被他动过手脚。 也就是说,我和宝蛋昨天晚上,一直在苞米地旁边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破掉了土坟,等着再回头一看。 前方是一条羊角路,左边通往大路,右边通往树林。 所谓障眼法,不是利用法术把小路变没了,而是使人在这儿经过时,大脑会不自觉变得迷糊,有时候甚至会失去方向感,哪怕你找到小路,也很容易迷失。 不过,化解了奇门遁甲,一切水到渠成。 可正当我们俩走向树林时,一辆吉普车突然停在路边,车窗摇下,一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露出头,“兄弟,刚才的迷魂路是你破的吗?” 说话间,又有一位打扮古怪的小孩露出了脑袋,看到他的模样,我非常不舒服,青天白日的,那小孩子与宝蛋差不多大,竟然穿着一身寿衣,头戴瓜皮帽,脸上涂抹着厚厚的白色粉底,两颊涂抹着红脸蛋,张嘴笑起来十分阴森,这要是在半夜撞见,还不得活活吓死个人啊..。 第四百七十九章 阴阳家 想起老关提到那位老板去京城搬来救兵,所找来的帮手,就是一大一小,年纪和我相仿。 也难怪老关会认错人,除了我比他帅一点之外,他开的是越野车,我骑的是电瓶车,剩下的我们的确太像了。 男子将墨镜摘下,比划了一下说:“要不要上车,我带你们一程?” 人家如此坦然,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拉开车门和宝蛋一起坐在后座。 墨镜男开车的速度很快,奔着林地的方向就是一脚地板油,汽车飞驰,卷起一大片的尘土。 车内放着动感土嗨歌曲,听着颇有几分广场舞的感觉,他副驾驶那位穿着打扮古怪的小孩子也是跟着摇摆。 等到一首歌放完,男子递给我一支烟,说:“认识一下,我姓邹,叫邹鲲。” “陈正。”接了对方的烟,我坦然道。 邹鲲明显一愣,紧接着又笑道:“原来你就是陈正啊!五狄达摩出山替你抗下返祖化妖,甚至杀死神霄派天师王震霆之事都一并拦下,牛逼,真牛逼!” 他是京城来的,只要是正儿八经玄门圈子里的人,听过我的名字也是正常。 可瞧他年纪不大,说话吊儿郎当的,还带着个古怪的小孩,在我的印象中,从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我反问:“你是龙门的人?” 邹鲲摇摇头:“算不上,龙门说到底还是由道家组建,我姓邹,是诸子百家阴阳家的末代传人,这位是我的搭档,你叫他馒头就好了。” 身穿寿衣古怪的小孩回过头,盯着宝蛋,摆摆手,说了一声“嗨”。邹鲲惊讶:“馒头从不和活人讲话,莫非...?” 我怎么知道宝蛋到底是啥变的?不过,他有血有肉,怎么可能不是活人? 面对热情的馒头,宝蛋眼皮都没抬,淡淡道:“滚。” 馒头吃了瘪,蜷缩在椅子上,眼泪汪汪,十分委屈。 “看来你朋友的脾气不怎么好。”邹鲲耸耸肩,继续道:“对了,你也是为了婆娑树?” 我说:“如果我说不是,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婆娑树,你信吗?” 邹鲲摇摇头,“当然不信,婆娑树多好的东西啊,在华夏也算得上奇珍异宝,你不为了它,难道还能为了馒头?” 说完他还掐了掐馒头委屈的小脸,其实我真的因为“馒头”来的。 他所言的婆娑树下有人祭祀,其中就摆了一些馒头,包括实胜寺特有的手帕盖住的木牌,都像压在我心里的石头。 当然,我这么说他显然不信。 邹鲲牛气哄哄,摆出一副看穿我的样子,我倒是无所谓,和他解释起来也没用,他口中的婆娑树就算是宝贝,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但邹鲲是阴阳家的后人,这倒让我非常意外。 说起阴阳家,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曾有过百家齐放的盛世。 后来秦始皇统一天下,以法家治国。 直到大汉朝独尊儒术,诸子百家方才渐渐消退在历史的潮流中。 道家流落于民间,衍生出山医命相卜五种术数,哪怕全真、正一这两派都只是道家分支。 道家的范围非常之广,虽有涉及阴阳术的层面,却远不及阴阳家善用五行变化。 邹鲲自报其名,我也确实非常意外。 谈话间,我们很快就到了老林子外围。 由于前面没有路,邹鲲把车停下,回头叫着我们一起下车。 我看到馒头非常怪异,他手里拿一把黑色的雨伞,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望着茂密的树林里,两侧都是一座挨着一座的孤坟,四周缭绕淡淡瘴气,也让大白天平添了一份阴寒。 邹鲲说:“婆娑树,咱们各凭本事。” “你先请。”我无奈道。 谁知道邹鲲竟然把我的话,当作了轻视,顿时不悦道:“什么意思,以为你是道家就了不起啊,牛逼啥?我还用得上你来谦让!” 我特无奈,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和他解释,自己根本不是为了婆娑树。 结果,邹鲲又说:“你先去,小爷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去找婆娑树,你要找到了,就是你的!” “你当真?”我无奈道。 邹鲲挺着腰板,拍了下胸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人人都说你陈正能杀王震霆,堪比天渎十妖,我今天就要见识见识!” 算了,这人实在是太自负了,我也懒得和他争执。 这次重回林子,主要是想搞清楚谁到底在暗处盯着我。 于是我率先走进了林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树遮住了阳光的一刹那,我仿若走进冰窖一般,回想昨夜的古怪离奇的经历,这里正是鬼集所在。 林子里非常寂静,连声鸟叫都没有,但这里并不是很大,多是一些常见的杨树。 深夜到此和大白天走起来的路感觉有些不同,可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坟头坐着一位女子,她穿着长袍,手里拿着一盏灯笼,背对着我,看灯笼上写一个“断”字。 对方正处在必经之路,我虽心里早有准备,胭脂坟里会出现古怪的事情,可如今撞见却也是十分惊讶。 我和宝蛋一路往前走,很快就距离女子不足五米,她看起来好像是故意挡着我们。 我客气说:“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婆娑树,只是想知道树下到底是谁所祭祀的,不打算与你们为敌,你只需让一让,我看一眼就走。” 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竟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弥漫肆意的尘土,就好像有一个拖拉机在树林里狂奔一般。 显然,那位邹鲲也被困在林子里。 我说完这句话,就想着绕过她,在女鬼身边路过,我也没瞧她的模样。 大步继续往前走,可走着走着,她居然又出现在道路正前方。 我顿时大怒,呵斥道:“本师到此无意招惹任何麻烦,偏偏你几次三番挡路,莫不是真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说完,我直接朝着女鬼方向走过去,打算利用雷决打散她。 结果刚到近前,女子主动转过身,她竟然生了三只眼,额头的眼睛闪着凶光,直勾勾盯着我,当她张开嘴,有半米长的舌头吐出来,竟好似毒蛇的信子般快速抖动。 见她这副模样,我反而不急了。 民间有一个传说,乱坟岗之所以经常出现鬼打墙,其实是一种长在坟头的蘑菇,也叫“坟苔”,在坟头呈现蛇形的斑纹,因吸取四方怨念长大,一旦有生人闯入,蘑菇散发的孢子会让人产生幻觉,从而被困在原地。 但这个东西也好破解,过去在农村都听过,遇到鬼打墙,要么冲着东北边尿尿,要么点支烟,或者朝一个方向破口大骂。 而尿尿所指的,就是化解坟苔的方法。 我一开始还以为老关能招鬼集,是个特别厉害的阴阳先生,原来都只是彩门惯用的伎俩罢了。 于是乎,我解开裤腰带,对着长牙五爪的“蛇妖”一泡黄尿呲过去,就听见‘丝丝拉拉’的声音,紧接着,那蛇妖化作青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第四百八十章 阳丧 化解了“坟苔”之后,这里大大小小的荒坟上都有着坟苔,我就算是尿频尿急,恐怕也尿不完这么多的坟头。 当然,如果不是恰巧被我认出来坟苔,真的要与它动手的话,那身上沾上这种脏东西,就算不死,怕也是要脱层皮啊。 破掉障眼法,我看到地下掉落的灯笼,原本这灯笼应该是挂在树梢上的,结果被风吹下来。 不过,那灯笼有点古怪,大白天还在亮着火光,我上前把灯笼捡起,鼻子一阵发痒,当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鼻腔里喷出的绿色黏液,让我在一瞬间感觉无比地舒适。 而坟苔所造成的幻觉,竟在这时消失不见了。 我又将灯火照了一下宝蛋,他也像我一样,连续打喷嚏,完了以后他无奈道:“我好像感冒了,要是不能上学,你得帮我请假。” 我搂着他的肩膀,认真说:“别看你年纪小,但绝对够朋友,陪我折腾了两天两夜,等回去以后我帮你多请几天,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上学就行。” 宝蛋始终板着的脸突然有了一丝融化,不过他很快就泄气了,说他们班主任非常难搞,一定不会给假的。 我打着包票说:“那怕什么,我就说你割包皮发炎了,放心好了,你是男孩子,你们老师绝对不会脱你的裤子看你鸡鸡!” 听我说完,他当即大怒,气愤道:“滚滚滚,以后我绝对不再帮你!” 瞧他气愤的模样,毫不夸张地说,这招绝对好用,可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举着“断”字面的灯笼,眼前的幻觉彻底消失,结果走着走着,我也观察起周遭的情况,这里说是林地,实则就像是林子和老坟聚集在一起。 老关也是懂一些阴阳术的人,他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儿。 我一直相信,这个世上的的确确存在着无私奉献的人,但同样,更多平凡人做事情的初衷,一定是私心。 记得婆娑树的位置很偏僻,又没有别的方向,只要沿着小路走,其实我心里早有准备,哪怕是白天到这儿也不会太平的。 很快,我们俩看到林子右前方有一处深坑,那里很像昨天晚上我与老太太对话过的地方。 于是我走过去一看,坑里面果然堆着许许多多的黄纸,随后我转过头,看到一棵结满红色花朵的大树就在不远处。 不过,这次却让我大感惊讶,就连一旁的宝蛋也是频频皱眉。 我侧过头问道:“你昨天晚上看到这座庙了吗?” 宝蛋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感知到了活人。” 没错,与那棵“婆娑树”仅仅相隔了不到五米,有一座小小的庙宇,说是庙宇,倒有几分像祠堂,或是放大很多倍的土地庙,小庙大门紧闭,昨天我和宝蛋谁也没有看到过。 难不成它是刚刚建起来的?这显然不是,可能一切都是老关搞的鬼吧。 荒野古庙我也经历了一些,绝大多数都不是善庙,更多的都是一些祭祀鬼神的阴庙,所以,在荒郊野外看到庙宇,别好奇以为有菩萨保佑。 真正的菩萨并不会保佑你,相反,假借神佛修行的魑魅魍魉,却会害你的性命。 不过,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婆娑树到底是干嘛的,对我没什么用。 我只想搞清楚,谁在暗处盯着我。 于是我向那座小庙走过去,脚下铺着一层红色花瓣,结合美丽的大树,真的很难让人把昨夜上吊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我站在庙门口,木门已经斑痕累累,像是有些年头了。 古庙门外什么都供奉,十分破旧。 我用力推了一下,古庙的大门打开,定睛往里面一瞧,倒是没有鬼魂作祟,只不过这里摆着一口棺材。 此时棺材早已被架起,按照丧葬规矩,人死入棺,棺材不得落地,因为有句老话讲,叫“落地生根”,棺材停在哪,灵魂就会留在哪里。 眼前这口棺材就是这般,它被架在两个木头凳子上,上面盖着红布,正常来讲,只有凶死的人才会盖红布。 眼前看得我眉头直皱,难不成这是老关的秘密?可之前林子里已经被贴了告示,也就是说,这里并非绝地。 冷冷清清的小庙里摆着一口横死凶棺,旁边又是传说中所谓的婆娑树,在遇到邹鲲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叫婆娑树。 但按照字面理解,佛家管我们所在的世界,叫婆娑世界,认为一切此界众生安于十恶,堪于忍受诸苦恼而不肯出离,为三恶五趣杂会之所。 树上上吊的人,再到这座古怪的庙,我不得不将二者联系到了一起。 其实我倒是很希望邹鲲能够找过来,也好问问他,婆娑树到底有什么用。 我没有手欠去碰棺材,而是走向供奉神龛,我走过去把门推开的一刻,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庙里没有供奉什么神仙佛陀,而是一个黑色的牌位,上面写着“陈正之灵位,生于丁卯年xx月xx日,猝于庚申年乙酉月xx日。” 除此之外,香炉上还有刚刚燃烧不久的香火。 这他娘的是“阳丧”,玛德,竟然有人躲在这里咒我。 打个比方,一个人活的好好的,天天有人给他上香上供,逢年过年还磕头祭拜,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换任何人,恐怕都会觉得诡异。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平凡,固然有“长生禄位”,受活人祭拜,可如果写上猝于的年月,就成了诅咒。 这还不是最阴损的,妈来个锤的,我走到那牌位旁边,竟看到我的一张照片,奇怪的,照片中的自己绝非是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至少有十几年了。 我不由攥紧了拳头,宝蛋感知的没错,昨天夜里的确有一双怨毒地眼神盯着我,他没有动手,并非不是他不想,而是牌位所写的猝死年月,时间未到罢了! 玛德,究竟是谁要害我! (ps:提醒各位,正规的禄位是有专门的房间,而去庙里祭拜的时候多观察,有的庙会将禄位放在正殿,也就是神像的前面,个人不建议成去拜,你跪下去等于增长别人的气场,对于自己...可能就不是特别好了,剩下的可以脑补..)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木头人 我一把推翻桌上的供品,拿起黑漆漆的牌位,仔细看了好几遍,内心却翻起滔天巨浪,这背后黑手知道我详细的生辰八字,甚至可以精确到某一天,对于我们修行人来说,八字握在人家的手里,就好像把命交给对方一样。 所以,我们绝不会像普通人那般随意,平时会保护得很好,根本不会让外人知晓。 更何况,老关家所在的村子,在之前我从未来过。 也根本不知道婆娑树的存在,更没有得罪过别人。 可好端端的,我怎么被人搞出阳丧局了? 带走牌位准备回家研究研究,可一回头却看到宝蛋站在院子里,此时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棺材旁,也不知在干什么。 太阳光被婆娑树挡住大半,透过来的余晖照在鲜红色的盖布上,也让整口棺材显得十足神秘。 我和宝蛋站在一起,他忽然说:“你好好听听,这棺材里好像有呼吸的声音。” 听他这么说,我也有些意外,虽说民间丧葬有着相应的规矩,可在棺材下葬之前是不准许落地的。 现在这个世道,很多老规矩也有了相应的改变,比如各地都推行火葬,哪还给你停放灵枢的机会,更别提诈尸的事情了。我随手把那个刻着我名字的牌位掖在裤腰,说:“不用那么费劲,直接掀开看看不就得了,不管棺材里的是谁,敢拿我的生辰八字发阳丧,绝对不是什么好饼。” 我心里这个气啊,怪不得这些年如此点背,原来是有人在背后阴我! 借着我还算有一膀子力气,一脚踹开棺材底的木凳,“咣当”一声,大红棺材重重落在地上,强大的震荡掀起四周尘土弥漫,不过,棺材质量很好,怎么摔都没摔碎。 于是我上前掀开上面的红布,结果看到棺材板表面竟写着一道“金光箓”,那是道家特有的降魔符号,除此之外,棺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线也着实让我惊住了。 莫非棺材里面压制着什么脏东西不成? 同样,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以阳丧局来看,一定与我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于是我扯断所有的红线,看到棺材其实并没有封钉,正准备将它挪开之时,邹鲲一脚踹开大门,气势汹汹走进来,“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婆娑树在外面,你喜欢的自己去搞定。”我指向大树,不愿与他说多纠缠。 谁知邹鲲却非常气愤,“这棺材是用婆娑树的树干打造的,你大爷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无奈道:“要不要一起拆开看看?” “拆...拆开?”邹鲲有些愣神,难以置信道,“你确定?天啊,婆娑树打造的棺材传说可以通往极乐世界,你不是给自己留着用的?” “你脑子是不是被门缝给挤了,我特么年纪轻轻的,给自己留个棺材?”我气愤道。 邹鲲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让我等一等,一手捂着额头似乎在捋一捋其中的关系,突然,他一惊一乍道:“原来这棺材不是你的?” 我是真的被他气服了,然后问邹鲲,“你去医院看过没有?你指定是有点毛病。” 邹鲲也不生气,他告诉我,婆娑树在憋宝人的行当里不是秘密,就连一根树枝都能卖上大价钱,这次他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以及帮人弄一口棺材。 我说:“等把里面的脏东西降服,棺材我送给你了。” “当真?你可不要反悔呦。”邹鲲激动道。 我将棺材仔仔细细地检查完了,将手搭在一角,叫着邹鲲一起帮忙,一同将棺材打开了! 然而,婆娑棺内所装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具用木头雕刻的人,他大小与正常人相仿,最不可思议的是木头人的心口横着一把菜刀,没错,又是“王嘛子”。 妈了个锤子的,这胡七殃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邹鲲在一旁捏着下巴,咂咂嘴,“那个..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木头人和你很像。” 很像?他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木头人的身形与我一模一样,除了没有五官之外,连头型都是一样的。 邹鲲一拍大腿,惊呼道:“我知道了,原来你小子想用婆娑树炼身外化身!” 接二连三撞见的一幕,让我不得不慎重对待,于是我特别认真地问邹鲲,到底婆娑树是干嘛的? 邹鲲皱着眉,再三确认我不是在撒谎,他这才告知我婆娑树的由来。 因为世人只听过极乐世界,却从未见过,对于极乐就产生了很多种幻想,婆娑树可以招引亡魂,树上开的花与传说中的彼岸花一模一样。 所以,婆娑树的树枝,树干都可以成为通往极乐世界的桥梁,可以帮助死者灵魂不灭,甚至能够不入轮回,转世重生。 他的话让我想起北新桥下的仙尸,他所埋葬的极乐仙棺,与邹鲲所言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邹鲲告还说,婆娑树另外一项作用,是可以用来做身外化身的。 不管天大的灾难,都能够帮人挡过一次劫数。 我当时就挥手打断他的话,“你等一等,我明白了,玛德,那个人先用阳丧局咒我,然后在木头人身上施法,身外化身能救人,自然也能害人,对方没有直接对我动手,而是采用钝刀子割肉,多半是担心施邪法害人遭到天谴!” 就在我们俩说话时,突然,屋内传来一阵响动 我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一个健步冲过去,大喊:“何方妖孽,竟敢背后玩阴招,我特么今天非得弄死你!” 怒火激发了我的潜能,速度特别快,刚进去就看到一个长着尾巴的小男孩儿从窗户的位置跳出去。 我借助达摩七十二绝技之中的蜻蜓点水,一跃窜起,踹开大门紧追不舍,回头大喊:“宝蛋,留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撂下这句话,我开始奔着树林的方向追。 越向林子的方向追,这里越有许多小土包,加之大树遮挡,显得阴气格外地沉重。 追着那小孩子的足迹,竟然发现这里有着许多动物的尸骨,荒烟衰草,真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突然,我看到树梢上蹲着个小男孩儿,他的确长了尾巴,穿着黄色的外衣,戴着瓜皮帽,尾巴还在一动一动的。 我蹦起来去抓他,小孩儿依旧不回头。 我也来了脾气,甭管你是哪家的妖怪,既然,你先出手害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时我一个冲刺攀爬树梢,打算将小男孩儿擒住,结果手抓住尾巴的一刻,忽然感觉到脖子一沉,一根麻绳不知何时将我死死勒住。 与此同时,我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一条黄皮子,此时诡异般的也吊在树上,一双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我,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眼前的一幕让我顿时明白了,原来它..它也想与我换命! 第四百八十二章 黄皮子换命 所谓黄皮子换命,就是拿它的命和你换,本着同归于尽的目的。 还有一种说法,一旦换命成功,那你下辈子要成畜生,黄鼠狼则顶着你的命去阴曹地府报到,来生可以做个人。 此事在民间传颂非常之广,我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到。 玛德,我可不答应和它换命啊。 此时黄皮子已经死死勒紧自己的脖子,我与它一模一样,不受控制,被吊在树上,身体悬空不断挣扎。 脖颈传来的压力,让我的确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谁知黄皮子的换命竟在一瞬间激发了我的龙魂。 因为化龙之时,我缺了水,成了一条病龙,时刻都要防备着寒毒发作。 就算如此,我也是真龙之命。 当黄皮子企图与我换命,绳子忽然断裂,随后一声仿若雷霆般的吼声自我七窍奔涌而出,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只见那黄皮子被震得七窍流血,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俨然是生死不知。 我短暂恢复好了气力,第一时间冲过去,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疑惑,就等着能有人给我解答,到底胡七殃为什么害我,还有我在实胜寺撞见的目光,又是谁的! 我制伏黄皮子,它受伤很重,由于没有幻化人形,现在沟通起来非常费劲,于是我给它做人工按压,“醒一醒,你先别忙着死,等我带你见我一位朋友,你把事情与我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可黄鼠狼被换命反噬,受伤太重,竟然双眼一瞪,一命呜呼了! 但让我心惊的是,它临死的时候,一双眼睛仍在直勾勾盯着我,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仇恨,甚至让我不由自主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它! 可世上万般之事,皆有因果缘由,黄皮子虽然邪性,却从不主动招惹凡人。 难道,我以前真的得罪过它吗? 黄皮子虽然差点害死我,可我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疑惑,于是我也没让它抛尸荒野,而是挖了个坑,把它埋了之后转头回去与大家汇合。 为了破掉那个背后害我的邪局,我将替身木头人身上的符文磨掉,然后一把火焚烧,算是彻底解决了麻烦。 至于邹鲲,他和馒头一起往外折腾棺材。 关于那棵婆娑树的事情,邹鲲也没再主动去招惹,他说婆娑树是宝贝,而他只是一位阴阳师而已,并不懂憋宝的手艺,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没必要继续搞下去,万一弄不好遭了报应,可就得不偿失了。 处理完了这件事,我和宝蛋也在当天匆匆赶回了市里。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底得罪了谁?我真的想不通问题出在哪。 甚至怀疑是不是爷爷留下的债,转念一想,他老人家临死之前没有交代过,想必不会是因他而起。 为了方便上学,我在宝蛋家住了一晚。 还别说,他家收拾得挺干净,虽然我们俩两天没回,可屋子里的摆放规规矩矩,窗台的玻璃也是一尘不染。 宝蛋见我愣神,又说:“怎么样,我妈是不是很贤惠?” 我点点头,“又漂亮又贤惠,还能赚钱,真不知道你爸当初是咋想的?” “我没有父亲。”宝蛋语气一沉,原本还很高涨的情绪,急剧转变,“你洗洗睡吧,不要睡屋里,睡沙发。” 我还没等解释几句,宝蛋已经把房门重重地关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客厅,十足的尴尬。 其实,更尴尬的是,欧瑾璇家里的沙发是四个单人的,根本没有躺着的地方,我一个一米八多的小伙子,靠在那儿睡觉,甭提多不舒服了。 就这么一个睡觉条件,我居然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看着一个人,浑身是血向我扑来,嘴里一直念叨着,“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格外真实的梦境让我惊讶不已,在梦里,我甚至能感受到那黏黏稠稠的血液沾在身上,待我猛地惊醒过来,钟表时间停留在后半夜两点半。 屋内非常安静,而我惊出来一身的冷汗。 当时觉得憋闷,我走到窗台前,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 结果,站在窗户边一看,楼下有一位身高至少两米的男子,他穿着黑衣黑裤,戴着大礼帽,左手拿着小本本,右手持毛笔,我顿时大惊,这不是夜游神吗! 我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在夜游神离开前将他堵住,忙问:“这么巧,又在这儿遇见你了!” 夜游神说话生硬,也没把我当作同事,认真道:“我来是记录你的功德善恶,你今日杀了一条成精的黄皮子,这是一笔孽债,我需要为你记下。”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反问他,那黄皮子找我换命,然后被反噬身亡,怎么还能怨到我的头上? 夜游神说:“那黄皮子找你是复仇,它若不死,你俩因果两清,原本你就是欠它的,现在它又因你而死,自然欠下一笔债。” 我当时就傻了,在我的印象里,就从来没有得罪过黄皮子啊,赶忙拦着夜游神追问,谁知他脸色铁青,沉声道:“我告诉你陈正,你小子还没死呢,现在只是阳间临时的鬼帅,在这儿纠缠本官询问工作机密,如此违背规矩,就不怕本官去阎王爷那里参你一本吗!” 我的确太过紧张了,因为这世上本就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然指的就是规律,因果同样也是规律。 只不过佛门叫他因果,道家叫它承负罢了。 二者没有任何区别,不管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下的鬼魅,都无法违背因果。 如果真像夜游神所说的那样,是我欠了人家的,人家过来讨债,非但债没讨成,我还把他给打死了。 这事儿,不管在哪里都说不通。 可是...我特么没想动手啊,是它跟我换命,然后发生的意外。 见夜游神脸色严峻,俨然就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 按照我这些年和阴曹地府打交道的经历,我说:“那个...夜大人误会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两点多钟夜生活刚刚开始,您这一天加班加点挺累的,走走,这边有一家酒吧不错,咱俩喝点。” 夜游神依旧皱眉,“本官工作期间,不能饮酒!” 我连忙说:“洋酒怎么能叫酒,走走,陪我上楼穿一件衣服,咱俩好好叙叙旧,撸点串。” 经过我的软磨硬泡,夜游神还真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