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败家子》 第0001章 梦与现实 公元1435年,宣德十年,正月初三,时年35岁的宣德帝朱瞻基驾崩,让本应热闹非凡、走亲访友的新年随着八十一声钟响,一下子陷入了冷清之中。全城满是手持长枪的士卒、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缇骑们满脸肃然的在街道上巡视着,青楼妓院、酒楼赌坊均关门歇业,勋贵大臣们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变。 宣德十年,正月初十,清晨。 紫禁城内廷东六宫之一的咸阳宫,这里也是当今太子朱祁镇的居所,也就是太子东宫,一座闪烁着微弱烛火的殿宇内,这座殿宇便是当今太子朱祁镇的寝殿。 “恩~” 在寝殿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儿,一道微弱的shenyin声毫无预兆的自小男孩儿的喉咙中传出,侍立在周围的两名身穿袄裙、年龄约莫16岁的宫女或许是因为太困的原因,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小小的动静。 这个小男孩儿正是当今大明帝国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嫡长子,大明帝国的太子殿下——朱祁镇。 此时的朱祁镇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容,紧皱着的双眉间透着一股亲切感,让人在下意识中产生好感。 “这里是……?” 朱祁镇悠悠的睁开双眼,眼眸中带着一丝迷惘,略显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侍立在一旁的两名宫女终于被朱祁镇的声音惊醒,不知所措的两人面带惊色的急忙上前。 “殿下,您怎么了?” 两人中看起来比较稳重的宫女小声的开口询问道。 当朱祁镇看到宫女的第一眼,脑海中便浮现出关于她记忆。 宫女名叫紫芙,很小的时候就进入宫中,成为朱祁镇的贴身宫女。 朱祁镇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前世网络上传说的穿越,但是,他的记忆非常清楚的告诉他,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大明帝国正处于强盛时期的15世纪。 两名宫女见朱祁镇陷入沉思,也不敢擅自出声,只得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另一名宫女悄然离开,前往内廷禀报。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朱祁镇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自宫殿外传来。 很快,便有人出现在朱祁镇的视线之中。 为首的是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这四人朱祁镇都认识,准确的说是原来的朱祁镇都认识,他们正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和太监。 果然,接下来出现的那道身影证实了朱祁镇的猜测。 只见一名身着盛装的妇人径直朝他走来,妇人肤如凝脂、肃穆、端庄的美丽脸庞似上天的恩赐一般,微微皱着的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当朱祁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亲切感涌出,让前世从未感受过的他有着一股立刻扑入妇人怀中的冲动。 这个妇人正是朱祁镇的亲生母亲,也是在原本历史上朱祁镇土木堡惨败之后,带着大明帝国度过亡国之危的孙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 侍立在一旁的紫芙急忙跪拜行礼。 “皇儿,你怎么了?” 孙皇后快步来到朱祁镇床榻前,看着朱祁镇满头的汗滴,不由得担忧的开口问道,下意识的伸手朝朱祁镇那满是汗水的额头探去。 “额…” 原本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沉思之后,朱祁镇已经接受了两世记忆,心中也不再紧张。 但是,伴随着孙皇后的玉手越来越近,一股香气也随之涌入朱祁镇的鼻孔,让刚刚融合两世记忆的他不禁心底一阵发慌,稚嫩的面颊上也浮现出一丝潮红,不自然的开口解释道:“母后,儿臣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 “原来如此。” 闻言,孙皇后也收回按在朱祁镇额头上的素手,看向朱祁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本有些凝重的面色也随着朱祁镇的解释缓和了许多,望着朱祁镇叮嘱道:“登基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一定要听话,不能在天下臣民和藩国使臣面前丢了我们皇家和大明的脸!” “请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不会丢皇家和大明的脸的!” 朱祁镇已经完全从心底接受了他现在的新身份,虽然有点突然,但是,朱祁镇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妇人,便是他这一世的生身之母,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今天以前,他都不怎么说话,就像痴呆儿一样。 但是,在他看来,那是因为他前世的记忆被封印在了他现在的体内,导致灵魂有缺陷,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而如今融合了前世记忆的他,补全了灵魂上的缺陷,他不仅能够和正常人一样思考、行动,而且脑海中还蕴藏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知识。 随后,孙皇后便带着一干宫女太监离开了朱祁镇的寝殿,在一群贴身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乘着凤撵浩浩荡荡的离开咸阳宫。 而在寝殿内,此时的朱祁镇已经成了一众贴身宫女的提线木偶了,要为登基大典做准备。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看起来约莫三十余岁的太监进入寝殿,正是因为他,发生了大明历史上赫赫有名土木堡之变、让朱祁镇被俘、成为明朝所有权阉偶像的明朝第一权阉——王振。 当然,此时的王振还远远没有大明帝国第一权阉的威风,此时的他只是朱祁镇身边的贴身太监而已,上面还有很多宫内的老太监们、还有朝廷重臣和后宫的贵人们压着,所以,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启禀太子殿下,时辰已到,请殿下移驾!” 王振恭敬的跪伏在朱祁镇的面前,恭声道。 随即,一身孝服的朱祁镇便在王振一干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寝殿,来到咸阳宫大门。 咸阳宫外,迎接队伍早已等待在此,在宣德皇帝钦点的辅政大臣、行在礼部尚书胡濙的带领下恭敬的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 锦衣卫则是在指挥使刘勉率领下在周边警戒,外围则是由五城兵马司和五军都督府负责。 对于刘勉来说,这样在未来皇帝身边的好机会坚决不能放过,朝廷官员都讲究一朝皇帝一朝臣,对于凭借皇帝圣眷的锦衣卫指挥使来说更是如此,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帝一道旨意就罢了你的官,你还不能像文官那样骂上两句以彰显文臣风骨。 很快,朱祁镇便在一干重臣的殷殷期盼之下一身孝服出现,未来的大明第一权阉王振此时则亦步亦趋的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紧随其后。 因为按照仪式,新皇登基之前,要先遣官告天地宗社,皇帝具孝服告几筵。 也就是要先由礼部派遣官员分别到天坛、先农坛、太庙禀告新皇登基,然后由新皇身穿孝服亲自摆放祭品。 上了御撵,朱祁镇便随着开始进行一项项繁杂冗长的礼仪,直让他不由暗自感叹古人的毅力,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这一出出的。 当然,在这么重要的典礼上,朱祁镇还是不敢太过放松,若是闹出了笑话,那可就是大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丢掉性命,丢掉脑袋,被抄家流放,既然来了,也就只能入乡随俗了。 终于,在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折腾之后,朱祁镇终于完成了仪式的序幕。 已经换上明黄色衮服的朱祁镇带着金英、王振等一干太监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也就是奉天门,登基仪式正式开始。 登上奉天门的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已经经由金水桥进入紫禁城的勋贵重臣们。 只见他们身着朝服、以文东武西的方向跪伏在午门外广场上御道两旁的文武百官们。 四周旌旗飞扬、军卒林立,场面肃穆寂静。 “殿下,吉时已到。” 就在朱祁镇忍不住在内心yy的时候,金英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响起,这让朱祁镇很是无语,但是他还是故作镇定的将金英双手捧着的祷文,开始按照礼部官员的嘱咐,有模有样的祷告起来。 也就是和天上的各路神仙沟通起来,大体就是晚辈刚刚升职,让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给点面子,别三天两头的来事儿,不是发洪水就是没有水。 耗费了朱祁镇无数的口舌,终于将祷告完毕,口干舌燥的朱祁镇便随手将祷文递给了随侍在旁的司礼监右监丞金英。 虽然宣德皇帝对内廷宦官的放权,但是,却对他们的监管也非常严格,所以,现在的司礼监还不像王振那样大权在握。 离开了奉天门之后,朱祁镇便带着金英和王振等一干太监宫女朝奉天殿赶去。 因为按照流程,他还要到奉天殿接受勋贵重臣们的祝贺,整个‘登极仪’才算完成。 “王振,你赶紧到奉天殿,给我把茶水准备好。” 实在是渴得不行的朱祁镇干脆开口吩咐了王振一声,奉天殿距离奉天门并不算远,如果真要忍的话,还是能够忍住。 但是,前世作为考古行列一员的他,对于王振这个明朝第一权阉怎么可能不了解,既然迟早要废了他,那就得趁着现在废物利用才是正理。 “奴婢遵旨。” 王振闻言,急忙躬身领命,向奉天殿飞奔而去。 对于宦官而言,天大地大都不如皇帝大,所以,对于朱祁镇的吩咐,王振不仅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与有荣焉,觉得这是朱祁镇的赏识,否则的话,身边这么多太监,怎么不叫金英他们去? 野心勃勃的王振觉得这就是他崛起的开端,什么金英,什么朝廷重臣,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目视着王振飞奔而去的背影,金英只感觉内心沉甸甸的。 第0002章 登基为帝 同为宦官的他,对于王振心中所想非常清楚。 因为王振本身就是一个读书人,之所以入宫,就是因为屡考不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考科举奋斗一生不知未来,还不如赌一把,要是赌中了,那可就光宗耀祖了。 由于他入宫之前便是教书先生,所以,便被宣德皇帝朱瞻基选为太子朱祁镇的贴身太监,负责照顾朱瞻基的日常饮食起居和辅导学习。 “殿下,王公公他…” 金英有些犹豫的向朱祁镇开口道,但是却仅仅说了一半,便见朱祁镇脸色微变的停下脚步,转头朝他望来,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金英,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出乎金英的预料,变了脸色的朱祁镇却并没有开口斥责他,反而面带凝重之色的看着他,沉声道:“王振处心积虑,野心勃勃,一旦掌权,不论是对本宫、还是对大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知道!?” 闻言,金英面露惊色的看向朱祁镇,似是发现自己的举动不敬,不由得赶紧低下头。 “是啊,本宫心里很清楚。” 说着,朱祁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继续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王振毕竟从小就跟在本宫身边,若本宫无缘无故的杀了他,岂不是会寒了内廷众多宦官的心?” “殿下,老奴愿为殿下尽忠!” 金英知道朱祁镇所说的是事实,因为他就是一个宦官,而且还是当今天下权力最大的宦官之一。 所以,当他听到朱祁镇的难处之后,便立即跪地请命,正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更何况是作为皇帝家奴的太监了。 “你不必如此,本宫尚有重任交付与你,你可不能为了一个区区王振就搭进去。” 朱祁镇笑着伸手将跪伏在地的金英搀起,这一幕,也看在周围一众太监宫女的眼中,常年在宫中生存的他们知道,金英恐怕不会因为新皇登基而被冷落,相反,还会受到重用。 “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什么也没看到,我们走吧。” 朱祁镇扫了一圈众人,淡淡的吩咐道。 说完,也不管一众太监宫女怎么想,率先快步朝奉天殿走去,金英也紧随其后的跟上,其余的太监宫女经过初时的震动之后,纷纷面色如常的跟在朱祁镇的身后。 因为对于这些太监宫女来说,不管得罪谁,千万别得罪后宫的掌权者,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不出意外的话,金英将是以后后宫的掌权者,所以,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得罪。 而有了今天这一幕之后,这些太监和宫女毫无疑问的将是金英的‘自己人’,因为从来都是第一批跟随者才会或者最大的好处。 没用多久,朱祁镇便带着金英和一众太监宫女来到了奉天殿。 当朱祁镇进入奉天殿之后,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看到那张显眼的明huang色的椅子时,脚下的步伐不由一滞。 因为突然的停顿,差点让紧跟其后的金英撞上去,幸好金英经验老道,在最紧要的关头停住,才避免了尴尬的发生。 而此时,朱祁镇却直愣愣的看着摆在奉天殿正首的那张代表着无上权力的椅子,他此时的内心很激动;因为他即将登上天下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力巅峰,成为这个当今世上最强帝国的主宰者。 但是,朱祁镇的内心也是沉重的;因为他在享受这些权力的同时,也将承担起这个庞大帝国的命运。 历史上,也正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发生了土木堡之变,让大明一夜之间损失了二十余万精锐大军,以及五十余名从宣德甚至永乐时期留下来的能臣悍将、勋臣国戚,更不用说皇帝被俘这一奇耻大辱了。 放眼整个中国历史,由秦始皇至民国初期,近三千年历史数百名皇帝,也就寥寥数人有此待遇,而他,便是其中之一,更是大明史上的唯一,宋朝好歹父子俩还能作伴。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对于大明来说,能用人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此战之后,使得大明在周边国家和民族心中的声望严重受损。 自此,内部军权旁落文臣之手,边境亦是战乱不断,谁都敢来撩一下大明的虎须,大明帝国由此从主动进攻变为被动防御,永乐五征的盛况从此不再重现。 当然,万历时期因为张居正回光返照了一下。 ‘呼~’ 深深的出了口气,朱祁镇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对端坐在龙椅后的帘子躬身行礼道:“孙臣朱祁镇见过皇祖母,见过两位母后!” “免礼。”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一道柔和、亲切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官员们马上就到,你先上来坐好,别一会儿闹了笑话。” “是,孙臣谨遵皇祖母教诲。” 刚刚直起的腰再次躬了下去,可把朱祁镇郁闷得不行,却又毫无办法,因为这是体现孝心的一种方式。 朱棣就是以建文帝不孝,不尊太祖朱元璋的遗训擅自削藩,才以‘清君侧、靖国难’的名义将建文拉下马来…哦不,应该说是拉下龙椅,然后自己坐上去的。 当朱祁镇坐上能够让他横躺着睡觉的宽大龙椅之时,朱祁镇只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很是舒爽啊,大有一股‘口出成宪’的味道。 等待多时的王振则屁颠屁颠的为朱祁镇奉上温热的香茗,早已渴得嗓子冒烟的朱祁镇哪管这是贡茶,端起咕噜咕噜的一阵猛灌,喝完之后瞬间觉得浑身都通透了许多,将茶杯又递给了一旁躬着身子的王振。 王振笑眯眯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茶杯,却不料,他刚刚的一番举动全都被坐在帘子后面的张氏、孙氏和胡氏三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目睹了这一切的三位大明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满,一道微弱的冷哼声更是从向来仁和的张氏喉咙中传入孙氏和胡氏的耳中。 王振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端着空茶杯便离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苦日子竟然从今天就已经注定了。 金英见王振在朱祁镇左边站毕,便一脸肃然的向前一步,嘶哑的声音在整个奉天殿中响起:“文武百官入殿,恭贺新皇登基~” 很快,随着外面太监的一声大喝,在一道道声音的传递之下,一直等待在紫禁城中的勋贵重臣们才依照官阶高低,有序的进入奉天殿中。 当然,由于奉天殿占地有限,能够进入奉天殿的并不算多,更多的,还是只有站在外面,艰难的忍受着刺骨寒风。 待得众文武百官站毕,站在朱祁镇右手方向的金英捧着一卷明黄圣旨走了出来,这是宣德皇帝朱瞻基的遗诏,必须要当着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面宣读,才能确定朱祁镇继承皇位的合法性。 事实上,这份遗诏早在宣德皇帝驾崩后便由内阁和通政司誊抄之后加急发到全国各地藩王、各省三司主官、云贵川土司、各卫所指挥使,各州、府、县主官手中,然后再由他们发布告示,通知辖地内的百姓。 这里宣读,只是一个流程而已。 “众文武大臣,皇亲国戚跪接大行皇帝遗诏!” 只听金英尖锐的声音在奉天殿中响起,而后又经由外面的太监传递,响彻在整个紫禁城中。 闻声者,无不下跪,额头触地,都察院的御史们在到处巡视,一旦发现有人礼仪有失,他们便会在事后上奏弹劾。 除了巡视礼仪的都察院御史之外,奉天殿内外便仅有坐在垂帘之后的皇太后张氏、皇后孙氏、废后静慈仙师胡氏以及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朱祁镇和宣诏的金英没有下跪。 “朕以菲薄,获嗣祖宗大位,兢兢夕惕惧,弗克负荷,盖今十有一矣,而德泽未洽于天下,心恒愧之。比者遘疾日臻弥留,夫死生常理,修短定数,惟不能光承列圣之洪业,终奉圣母皇太后之餋,中心念之,虽殁弗宁。” “长子皇太子祁镇,天性纯厚,仁明刚正,其嗣皇帝位,在廷文武之臣协心辅佐,务以安餋军民为本,毋作聪明,以乱旧章。凡国家重务,皆上白皇太后、皇后,然后施行。中外大小臣僚各敬乃职,效忠嗣君,务忝朝命。” “丧制悉遵皇考洪熙元年五月遗诏,勿改山陵,务俭约。宗室亲王藩屏任重,谨守封国,各处总兵及镇守官及卫所、府、州县,悉心尽力,安抚军民,勿擅离职,赴阙进香者,令左贰幕职或遣官代行。” “两广、四川、云南、贵州,七品以下衙门,并免进香,故兹诏谕,咸使闻之!” 待得金英将遗诏宣读完毕之后,大殿内外抽泣声响成一片,就连朱祁镇的眼眶也微微发红,里面还有泪花闪动。 当然,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这是眼睛持续睁久了没眨眼所引发的正常现象,因为现在需要他伤心。 “臣等谨遵大行皇帝遗诏!” 在杨士奇、杨溥、杨荣、张辅、胡濙五大辅政大臣的带领下,纷纷以头触底,痛哭流涕的接受宣德皇帝的遗诏。 而后,便向朱祁镇叩头高呼:“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平身!” 朱祁镇学着脑海里礼部交授的那些皇帝的礼仪,对着下方大殿内外跪着的勋贵重臣们挥了挥手。 待众人起身之后,一旁的金英又拿出一份圣旨,念道:“朕初登大宝,以明年为正统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 “遵大行皇帝遗诏,丧制依洪熙旧制,一切俭约。一应事务由内阁会同各部各司商议后上奏皇太后,朝廷其他事务遵循旧制处理吧。” “臣等遵旨!” 自此,大明帝国便迎来了它的第六位皇帝。 是夜,朱祁镇一袭纯白孝服走在前往太皇太后张氏所居的清宁宫,金英则和王振两人一左一右,带着一干打着灯笼的太监宫女紧紧跟随在其身后,小心翼翼的侍奉着。 大概一刻钟之后,朱祁镇便来到了清宁宫,守在门外的太监远远的看见朱祁镇之后便进入禀报去了。 朱祁镇刚刚到清宁宫,张氏身边的贴身太监,也就是如今差不多六十岁的内宫总管余枫,便从清宁宫内出来,对朱祁镇躬身道:“陛下,太皇太后召见,请陛下随老奴入内。” “好,你们就在外等着。” 朱祁镇先是朝着余枫点了点头,随即向金英和王振吩咐了一声,便随着余枫进入了清宁宫。 第0003章 皇帝日常 清宁宫很大,前殿是用来升坐召见各府命妇的,当然,如今也会召见朝中重臣商议朝廷大事,后殿就是太皇太后张氏的寝殿了。 北京皇宫本是永乐帝靖难之后按照南京皇宫为蓝本建造,但是,因为没有钱这一个尴尬而又无比现实的问题,在规模上远远不如南京皇宫宏大、豪华。 所以,后宫除了御花园之外,其余各宫的建筑都非常简易。 除了调皮皇帝朱厚照在宫外建了豹房之外,就只有后来差点史无前例的被宫女杀死的炼丹奇葩嘉靖皇帝才大肆修建,而且嘉靖皇帝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炼丹将宫殿焚毁才重建的,不像后世满清,到处建避暑山庄和皇家园林,不但将大量的国力白白浪费,还无数隗宝搞得最后被西方列强一锅端。 很快,朱祁镇便在余枫的带领下来到寝殿。 床榻上,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左右但却实际已五十余岁的妇人,她是当今大明帝国最有权力的女人、她是明仁宗朱高炽的原配皇后、已故宣宗皇帝的生身之母、当今正统帝的皇祖母,大明开国以来的首位皇太后、太皇太后—张氏。 “孙儿朱祁镇,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朱祁镇快步来到张氏的面前,恭敬的下跪请安。 “皇帝来了。” 张氏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略显无力的向朱祁镇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很明显,宣德皇帝的突然驾崩,对身为母亲的张氏的打击还是非常巨大的。 不过,在十年之中先后经历公公太宗皇帝、丈夫仁宗皇帝和自己儿子的相继离世,见惯了悲欢离合和勾心斗角的她,并没有过度的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因为历经六朝的她非常清楚,这个时候还不到她可以放松的时候。 “陛下,您请坐。” 朱祁镇刚刚站起身,便有宫女搬来凳子。 “孙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明的皇帝了!” 张氏看着朱祁镇,若有所思的感慨道:“皇祖母一生从太祖皇帝、建文皇帝、太宗皇帝、仁宗皇帝和你父亲,再到你这一朝,就是六朝了,我们老朱家的重担,就将压在你的身上了。” “皇祖母放心,孙儿定不会丢了咱们老朱家的脸面的。” 朱祁镇满脸肃然的起身回道。 “好了,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还没去看望你母后吧?” “是,皇祖母。” “去吧,估计你母后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张氏对朱祁镇摆摆手,吩咐道。 “是,皇祖母,您也要保重身体,孙儿明日再来请安。” 说完,朱祁镇便向张氏躬身行礼,礼毕,便在余枫的带领下离开朝外面走去。 出了清宁宫,等候在外面的金英和王振便立即迎了上来:“陛下。” “恩。” 朱祁镇对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余枫,道:“余公公,父皇驾崩,皇祖母心里肯定很是伤心,你们一定要多加注意,一旦皇祖母身体不适,便派人来通知朕。” “老奴遵旨。” 余枫急忙下跪领旨。 随即,朱祁镇便带着金英和王振朝坤宁宫走去。 因为现在朱祁镇刚刚登基,又还年幼,并没有皇后,所以,孙氏并没有从坤宁宫中搬出去。 清宁宫距离坤宁宫并不太远,很快,朱祁镇便带着金英和王振来到了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朱祁镇并没有让人进去通报,而是带着金英、王振径直走了进去,周围的太监宫女也没有丝毫阻拦,早已见怪不怪了。 “都是皇帝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朱祁镇轻车熟路的进入内殿,还没看到孙氏,孙氏的声音便传入朱祁镇的耳中。 “嘿嘿,这不是在母后这里嘛!” 朱祁镇一脸谄笑的进入内殿,便见脸色略显苍白的孙氏坐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中的苍白容颜。 听到朱祁镇的话,孙氏没好气的白了朱祁镇一眼,问道:“去给你皇祖母请过安了吗?” “母后,儿臣刚刚从皇祖母那里过来。父皇驾崩,对皇祖母的打击挺大的。” 朱祁镇有些担心的看着孙氏。 “是啊,世上最大的打击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于你皇祖母来说,就是折磨,要不是你还年幼,需要她辅佐,恐怕她早已经和你胡母后一样,常伴青灯古佛了。” 孙氏转头看向朱祁镇,叹道。 “母后,儿臣有事想求求母后。” 朱祁镇略显迟疑的对孙氏开口道。 “什么事?” “儿臣想请母后多多陪伴皇祖母,让她尽快从父皇驾崩的悲伤中走出来。” “臭小子,你这话是说你母后不孝了?” 孙氏狠狠的瞪了朱祁镇一眼,随后才道:“这本是我的分内之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跟着阁老们读书才是正事。” “儿臣知道了。” “你还没吃饭吧,就在这里吃吧。” “是,母后。” 随即,孙氏便吩咐贴身宫女去御膳房吩咐膳食。 御膳房24小时都有人,更何况,皇帝还没吃饭,他们就更不能休息了。 很快,一桌丰盛的膳食便摆了上来,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让朱祁镇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你们还不赶紧伺候皇帝用膳!” 孙氏没好气的对周围的太监宫女喝道。 朱祁镇看着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只感觉食欲大开,也不管礼仪不礼仪的,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孙氏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犹如饿狼一般的朱祁镇。 “呜呜~” 满嘴都塞满了饭菜的朱祁镇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呜呜呜的胡乱回应着。 见此,孙氏虽然表面上很生气,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感到很温暖。 很快,朱祁镇便吃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毕竟才九岁,虽然很饿,但是却根本吃不了太多就已经撑了。 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口王振送上来的茶水,只感觉全身一阵通透。 “母后,儿臣吃饱了。” 朱祁镇站起身,对孙氏行了一礼,道:“儿臣告退。” “去吧。” 孙氏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略显郑重的对朱祁镇吩咐道:“对了,吏部尚书蹇义病重,你等下派人去看看,明天你亲自出宫去慰问一下,毕竟是六朝老臣。” “儿臣记下了,一会儿就让王振带着太医前去蹇府看望。” 朱祁镇点点头,应道。 出了坤宁宫,朱祁镇便对王振开口道:“刚刚母后的话你都听到了,现在你就带着太医出宫去吧。” “奴婢遵旨!” 王振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宫去了。 待得王振离开之后,朱祁镇这才带着金英朝乾清宫走去。 一路缓行,所过之处,太监宫女无不下跪行礼。 没过多久,朱祁镇便回到了乾清宫,一直等待着的紫芙急忙迎了上来:“陛下,您回来了,是否要传膳?” “不用了,朕刚刚在母后那里用过了。” “那陛下,奴婢服侍您沐浴吧。” 闻言,朱祁镇浑身一阵,不由自主的看向紫芙。 虽然现在正值寒冬,穿得比较多,但依然无法阻挡紫芙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躯,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却非常坚挺。 似是感受到挺拔处传来的灼热感,紫芙微微抬头,一眼便看到了朱祁镇的炙热目光,俏脸忽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娇羞的看着朱祁镇:“额…陛…陛下~” “咳咳~” 被紫芙的声音从yy中惊醒过来的朱祁镇也不由有些尴尬,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也没有管周围太监宫女们略显异样的目光,径直朝乾清宫内走去。 面带淡笑的金英和俏脸绯红的紫芙紧随其后,隐隐间,一道道细微的笑声传入紫芙耳中,让她更加不知所措的娇羞起来。 而这时,听到笑声的朱祁镇猛地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太监宫女,对金英开口道:“很好笑吗?金英,要是再有人用此事来笑话紫芙,你就送他们去掖庭笑去,朕宫里的人都这么管不住自己吗?” 朱祁镇的目光所至之处,无不瞬间安静,待得朱祁镇的话说完,整个乾清宫彻底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的跪伏在地,不敢发出一声,只剩下众人微弱的呼吸声。 “奴婢遵旨!” 金英也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周围的太监宫女,对朱祁镇躬身行礼道:“请陛下息怒,他们不懂事,老奴明日再另选一批来服侍陛下吧。” “不必这么麻烦,你明天去请示一下皇祖母,整顿一下内廷吧。现在宫里贿赂成风,内廷一有风吹草动,外面就传言满天飞,整个紫禁城就像是一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洞’!” “老奴领旨!” 金英一边躬身领命,一边暗暗摇头。 作为宫中老人的他,对于宫廷中的太监宫女以传递消息作为灰色收入非常清楚,历代皇帝也是心知肚明,但却是屡禁不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既然朱祁镇有令,他也只能依令行事,只希望这些人能够收敛一些。 “你别以为朕年幼好糊弄,实话告诉你,如果你整治不到位,朕就让王振来试试,到时候,别怪朕没提前跟你打招呼!” 朱祁镇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金英,提醒道。 闻言,金英心头一震,急忙出声道:“是,老奴定然不负陛下信任所托!” 金英知道,要是真让王振负责此事的话,那整个宫中,以后只怕就是王振的天下了。 这不论是金英,还是其他宫中老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紫芙,伺候朕沐浴。” 吩咐完了之后,朱祁镇才转头面带微笑的看着紫芙。 “是,陛下。” 紫芙虽然对朱祁镇刚刚的命令感到有些震惊,但是,向来稳重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开口向朱祁镇为那些太监宫女求情,因为这并不是她能够插手的,没见金英都只能老老实实的领命吗? 从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中,紫芙明显的感觉到朱祁镇变了,变得果断、狠辣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儿。 第0004章 调戏紫芙 烟雾萦绕,朱祁镇不着寸缕的泡在浴桶中,手脚不安分的在紫芙的身上胡乱的摸索着,俏脸通红的紫芙不敢反抗,泪眼婆娑的为朱祁镇擦拭着身体,娇躯微微颤栗着。 “怎么了?” 朱祁镇感到有些不对劲,停下手中动作,将紫芙的柔荑紧紧握在手中,柔声询问道:“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 “奴婢万万不敢有此等大不敬之想!” 紫芙闻言,急忙抽回被朱祁镇握着的芊芊玉手,也不管地面潮湿,毫不犹豫的就跪倒在地,恭声解释道:“陛下,您现在年龄还小,一旦过早经历人事,会伤及陛下的根本的,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她们知道了也不会罢休的。” “原来如此…” 朱祁镇不由一阵无语:“你先起来吧。” 看着扭扭捏捏的站起身的紫芙,朱祁镇没好气的开口道:“在你眼中,朕就是这么急色的啊?” “额…” 闻言,紫芙明显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道:“难道陛下不是想那什么…” 话音刚落,紫芙便意识到了不妥,但是,话一出口,肯定收不回来了,只得红着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朱祁镇。 果然,听到紫芙的话,朱祁镇脸上的笑容更甚。 不过,更让朱祁镇满意的是,紫芙明显并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女子,这就让他能够放心的和她厮混了。 毕竟,他现在年龄还小,可以玩闹,但是绝不能动真格的,否则的话,他肯定会和原历史上一样英年早逝的。 “我说紫芙啊,你说的那什么是什么?” 朱祁镇戏谑的看着紫芙:“你不给朕答疑解惑?” “哎呀,陛下…” 紫芙看着朱祁镇,满脸娇嗔的道:“您就知道戏弄奴婢!” 话虽然这么说,但紫芙心中却感觉很温暖,因为她非常清楚,作为朱祁镇的贴身丫鬟,她这一生都只能陪伴在朱祁镇身边。 “好了,不逗你了。” 一边说着,朱祁镇一边在紫芙的搀扶下,从浴桶中出来。 待得朱祁镇出了浴桶之后,紫芙便拿着丝帕开始仔细的擦拭着朱祁镇身上的水渍,然后拿起一件丝质的明黄里衣为朱祁镇穿上。 紫芙为朱祁镇穿衣时手指不时的触碰到朱祁镇的肌肤,感受着紫芙丝滑的肌肤,朱祁镇的心头便没来由的一阵悸动,幸好朱祁镇还年幼,表现还不算明显,再加上他脑海中的两世记忆赋予他的厚脸皮,倒是没让紫芙发现异常。 待得紫芙将衣服为朱祁镇穿好之后,朱祁镇这才带着紫芙朝浴室外走去。 “紫芙,母后让朕明天去看看蹇义尚书,你要不要跟着朕一起?” 朱祁镇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的开口对跟在身后的紫芙问道。 “啊!?”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正入神的紫芙突然听到朱祁镇问话,猛地一愣,不知所措的看着朱祁镇瘦小却挺拔的背影。 微微向后瞥了一眼,一张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般的俏脸映入朱祁镇的眼帘,见此,朱祁镇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暗自偷笑,萝莉养成计划第一步成了。 “别不好意思。” 朱祁镇就像没有发现紫芙的异样一般,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开口说道:“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朕就算你默许了,你明天跟着朕出宫转转吧。” “陛下,这会不会不妥,奴婢毕竟是女子,哪能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 紫芙对朱祁镇的自作主张并没有任何反对,她只是向朱祁镇说出了她的疑虑。 “没关系,明天你去找王振,让他给你弄几件小太监的衣服。” 朱祁镇摆摆手,紫芙的担心在他看来完全就不是问题,随口便说出了解决之法。 “几件!?” 紫芙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朱祁镇的背影。 “那当然。” 朱祁镇并没有对紫芙说,他打算明天去了蹇义府中之后,便径直在北直隶周边的府县转转,学学前世电视剧里的康熙,也来一出微服私访,视察视察民情,万一有不长眼的官宦子弟欺男霸女被他撞见,那他也能就地化身正义,为天下穷苦百姓们主持公道。 不过,以朱祁镇对紫芙的了解,一旦他说了这事儿,估计明天他连宫门都出不去了,毕竟,他年龄还太小,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不出事儿还好,一旦出事儿,没人能够负得起这个责。 夜深人静时,朱祁镇独自躺在床上,视线之中都是昏暗烛光,让他的意识有些昏昏沉沉起来,脑海中前世今生的记忆不断涌现,在这些纷乱的记忆中,朱祁镇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朱祁镇强自睁开有些涩涩的双眼,亮如白昼的烛光映入眼帘,朱祁镇不由自主的抬手轻轻揉了揉,将眼角的眼屎揉出之后,才慵懒的伸了伸腰。 “陛下,您醒了,奴婢这就让她们准备热水和早膳。” 就在这时,一道柔声传入朱祁镇的耳中,赫然是紫芙。 “紫芙,现在什么时辰了?” 看到紫芙,朱祁镇脸色猛然一变,他今天可是要去看望蹇义的,而且还要趁机溜出京城,要是太晚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陛下,现在卯时末,快辰时了。” 一边说着,紫芙一边为朱祁镇更衣。 “哦。” 闻言,朱祁镇暗自松了口气,卯时末、辰时初也就相当于现代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还不算太晚。 朱祁镇任由紫芙在他身上摆弄着,这古代的衣服他也不知道怎么穿,现在这具身体更是从出生以来就从未自己动过手。 看着紫芙熟练的为自己更衣,鼻尖涌入紫芙诱人的体香,一双小手忍不住的在紫芙那曼妙的身躯上胡乱摸索,直把紫芙弄得面目通红,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大人在殿外等待召见!” 就在朱祁镇趁着紫芙为他更衣之际上下齐手、毫无顾忌的占着便宜的时候,王振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让朱祁镇心头暗恨不已。 “噗嗤~” 紫芙见朱祁镇稚气未散的脸上满是怒气的样子很是可爱,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不过紧接着笑容便收敛起来,毕竟她现在在笑的可是当今大明帝国最有权势的皇帝,即便尚未亲政,也绝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取笑的。 “咳咳~” 看着面色绯红的紫芙,朱祁镇并未计较紫芙的不敬,反而他自己都对此讪讪一笑,只能干咳两声以期将室内的尴尬气氛驱散。 在朱祁镇看来,如果朝夕相处的身边人都整天面无表情、恭恭敬敬的,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怪不得正德皇帝天天叫嚣着不住皇宫,还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宫外修建豹房。 很快,朱祁镇便在紫芙的伺候下穿戴整齐,看起来很是宽大,但是,这样的服装穿在朱祁镇的身上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不过,这毕竟是这个时代的潮流,只能入乡随俗了,想要改变,也只有以后待机而行了。 “你去给刘勉传谕,让他选派一批锦衣卫好手,朕一会儿要去看望蹇义老大人,你让王振也去内承运库看看,挑选几样好东西带着。” 朱祁镇一边整理着服装,一边对身旁的紫芙开口道。 朱祁镇口中的内承运库是专属皇帝的内库,还有一个外承运库,也就是国库,不过,随着宣德五年周枕巡抚江南,改革了江南税赋之后,将从江南带回来的金花银存入内承运司,成为实际的国库。 因为这一批金花银是税银,所以,内外承运库由此开始合并,从正统元年开始,直到弘治十四年到正德四年,外承运库才正式废除。 他之所以让紫芙去传谕而不是召王振去传谕,其目的便是为了要逐渐将紫芙的地位提升起来,免得在私底下被宫里的一些老人欺辱。 “奴婢这就去。” 紫芙领命朝乾清宫外殿走去。 乾清宫内殿门外,只见王振毕恭毕敬的弓着身子等待着,见紫芙面带微红的从内殿缓步走来,双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并没有引起紫芙的注意。 “紫芙姑娘,陛下有何旨意?” 王振面带笑意的出声向紫芙问道,一直都没有听到朱祁镇的召见声,此刻紫芙却出来了,很显然,紫芙是带着朱祁镇的口谕而来的。 “王公公,陛下口谕!” 紫芙来到王振面前,脸色肃然的开口道。 闻言,王振急忙下跪:“奴婢王振,恭聆圣谕!” “圣谕:朕一会儿要去看望蹇义老大人,着内侍王振去内承运库挑选几样好东西带着,此谕!” “奴婢谨遵圣谕!” 说着,王振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紫芙并没有因为传达朱祁镇的口谕而对王振有丝毫不敬,反而非常谦谨的伸手去搀扶王振:“王公公,陛下的口谕宣毕了,您请起!” “有劳紫芙姑娘,杂家万不敢受!” 说着,王振便避开紫芙的搀扶,独自站起身来。 如果紫芙是宫里的老人的话,就会知道王振已经将她恨上了。 紫芙虽然自小就在宫里,但却一直都在朱祁镇身边服侍,由于其一直比较稳重,所以深得孙氏的喜爱,在咸阳宫时基本没人敢欺辱她。 如今朱祁镇登基为帝,而她虽然依旧是宫女的身份,但却由于其在皇帝身边服侍,也没人能够欺辱她,从来没有吃过亏的他,虽然有老宫女给她说过宫里的腌臜事,但毫无经验,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王振细微的神情变化。 “王公公,奴婢还要去给刘勉大人传谕,您请便!” 虽然一番好意被王振无情的拒绝了,但紫芙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恭恭敬敬的对王振福了一礼,便径直朝乾清宫外走去。 锦衣卫虽然是直属于皇帝的亲军,但,刘勉作为外臣,没有皇帝的召见是不能随便在宫内行走的,所以,他一直都在乾清宫外等待着。 刘勉此时的心情是激动的、忐忑的。 激动的是,新皇帝刚登基便想到了他,显然新皇帝对他的感官很不错,未来可期。 忐忑的是,万一新皇帝对他不满,虽说不至于撤掉他的职,但要塞人到锦衣卫怎么办? 刘勉站在乾清宫外陷入沉思,对乾清宫内传来的隐隐脚步声毫无察觉。 第0005章 锦衣之患 “刘指挥使?” 紫芙还未出乾清宫,便看见穿着一身御赐蟒红袍的刘勉满脸凝重的站在乾清宫门前沉思,不由得好心的出声提醒。 “啊?”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刘勉一听到紫芙的声音,便脸色慌乱的回过神来,当他看见紫芙的时候,不由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紫芙,有些不解的躬身行了一礼:“紫芙姑娘,您这是…?” 刘勉作为锦衣卫头子,对于紫芙这位一直服侍朱祁镇的宫女自然是非常清楚,所以,并没有丝毫看不起她的意思。 “刘指挥使,奴婢是来传达陛下口谕的。” 紫芙向刘勉还了一礼,面带轻笑的对刘勉说道。 “原来如此。” 刘勉恍然,径直下跪,道:“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恭聆圣谕!” “圣谕:着锦衣卫指挥使刘勉,选派一批锦衣卫好手,朕一会儿要去看望蹇义老大人,此谕!” 紫芙一脸肃穆的将朱祁镇的口谕宣给刘勉之后,才对刘勉笑道:“刘大人请起。” “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谨遵圣谕!” 话音落下,刘勉磕了个头便站起身,看向紫芙。 “敢问紫芙姑娘,陛下什么时候出宫去看望蹇义老大人?” 刘勉从怀中拿出一锭白银,约莫五两的样子,一边递给紫芙,一边向紫芙轻声询问道。 “刘大人不必如此,陛下不喜欢。” 紫芙面带微笑的伸手将刘勉递过来的白银推辞后,提醒道:“陛下已经更衣,现在正在洗漱,等会儿用完早膳就要离宫去看望蹇义老大人了,刘大人还是早点回去准备护卫吧,虽说是在京里,没什么危险,可就怕出现意外,陛下又不愿动用大批护卫扰民,所以,还请刘大人慎重。” “在下省得,多谢紫芙姑娘提醒。” 刘勉感激的向紫芙躬身行了一礼,随即向乾清宫内拱手道:“请上复陛下,锦衣卫一定会护得陛下万全!” 说罢,刘勉便转身朝皇宫外走去。 目视着刘勉离开之后,紫芙这才转身准备回到乾清宫伺候朱祁镇,却不想王振皮笑肉不笑的迎面而来。 “王公公,您还没去准备啊!?” 紫芙并没有发现王振看向她时神色中的阴沉,好心的提醒道:“若是一会儿陛下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不劳姑娘费心,杂家省得!” 随意的对紫芙拱了拱手,一脸淡笑的对紫芙说了一句,也不等紫芙有所反应,便径直离开乾清宫,朝内承运库方向走去。 就算紫芙在稳重、单纯,也能够看得出王振对她的不满,不过,她对此却并不在意,一脸轻松惬意的去服侍朱祁镇了。 待得紫芙进入乾清宫之后,刚刚从乾清宫出来的王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乾清宫门前紫芙之前站的地方,脸上的淡笑瞬间消失,转而一脸的阴沉之色,轻轻的呸了一声,暗道:‘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蛊惑陛下,杂家将来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此时,正被朱祁镇戏弄得娇羞不已的紫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在数日之后陷入绝境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王振这个太监的嫉妒之心。 别说紫芙,就算是朱祁镇事先也没有想到他头脑发热做出来的举动,竟然差点让紫芙命丧掖廷,也正是因为此事,才让朱祁镇下定决心诛杀王振,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很快,朱祁镇便在和紫芙的调笑中结束了早膳,恩,用时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一个小时,直到辰时中,也就是八点过了,才带着王振和扮成太监的紫芙不急不缓的出宫。 王振和紫芙一左一右的跟在朱祁镇身后,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位手提礼盒、亦步亦趋的小太监。 出了后宫,所至之处到处都是禁卫军,或一个个身体挺直、面目严谨的站岗值守,或一群群十余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神情紧张的按照既定路线巡逻,他们手持长枪,腰悬钢刀,端的是威风凛凛,让见过‘大世面’的朱祁镇都不禁热血沸腾。 朱祁镇一行所至之处,所有禁卫都神色恭敬的向朱祁镇躬身行礼,这让经受后世十余年人权教育的朱祁镇心里很是感动,他的生死可就掌握在这些默默付出的人手中,他可不想让这些忠诚的士卒流血又流泪。 上天既然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个时代,那他就必须要有所作为,不过,目前因为年龄以及祖制,朱祁镇不好做什么大动作,不过,小孩子嘛,有时候胡闹一下,家里大人顶多吵吵两句就行了,更何况他还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呢。 朱祁镇暗暗打定主意,待得微服私访回来之后,便着手此事。 出了皇宫,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一群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高官毕恭毕敬的恭候着了,粗粗看去,大概四五十人的样子。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已奉命在此等候了许久的锦衣卫们,一眼便看见一身常服的朱祁镇带着紫芙和王振一干大小太监大大咧咧的从宫门中出来,急忙齐齐双膝下跪,口中山呼。 “免礼免礼。” 朱祁镇满脸笑意的向众人摆摆手,很是满意的打量着面前的一众锦衣卫。 很显然,这群人应该就是锦衣卫的骨干了。 “刘勉来了吗?” 朱祁镇打量了一圈,也没发现紫芙说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勉,毕竟,如果刘勉在的话,先不说其实锦衣卫中最大的官,光他那一身刺眼的蟒袍便能够引人注目了,正因为没有看到,朱祁镇才对一众锦衣卫询问道。 “这…” 一众锦衣卫闻言,都有些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朱祁镇,场面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的朱祁镇不禁眉头微皱,在场其他人也忍不住面色微变的看着一干锦衣卫,而作为全场焦点的众锦衣卫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皇帝问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因为他们一个回答不慎引得皇帝恶了指挥使,那他们可就万死莫赎了。 “让你们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 朱祁镇有些不耐的看着众锦衣卫,沉声问道。 蓝玉因为什么被朱元璋杀的,就是因为在蓝玉的军队里,朱元璋的圣旨不如蓝玉的军令管用,这无疑是触及了皇帝的逆鳞,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蓝玉死得也不冤。 即便是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此时心里也对刘勉生出了一丝杀意。 “臣等有罪!” 很快,为首的一名锦衣卫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随着他的下跪,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又一次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朱祁镇见此,不由扶额,满脸无奈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一干锦衣卫,很是无语。 之前第一个下跪的锦衣卫恭声道:“启禀陛下,刘指挥使在安排我们护卫陛下之后,便被太后娘娘召入宫了,所以,他并不在这里。” “哦,原来是被母后召去了。” 朱祁镇闻言,不由恍然,看向一干锦衣卫,没好气道:“起来吧,动不动就跪,好玩吗?” 跪伏在地的一干锦衣卫闻言,不由齐齐在心里给了朱祁镇一个白眼,暗道鬼才愿意跪,谁让你是皇帝呢。 不过,心中虽然牢骚满满,面上却丝毫不敢有所展露。 待得一干锦衣卫站起身后,朱祁镇这才满脸慎重的看着他们,提醒道:“朕希望你们记住,锦衣卫是朕的亲军,你们只服从朕一人之令,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亲军,指挥使不过是代朕执掌锦衣卫事而已,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臣等谨遵圣谕!” 一干锦衣卫闻言,急忙再次下跪,高声应道。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因为他们对刘勉的回护之心犯了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忌讳了,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按理来说,九岁的朱祁镇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啊。 不过,心中无论怎么疑惑,他们也不敢问朱祁镇原因。 “恩,你们起来吧。” 朱祁镇摆摆手,不再理会一干心事重重的锦衣卫,在王振的引导下,径直朝蹇义府邸所在的方位走去,一众锦衣卫心怀忐忑的在他身边护卫着,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不过,细心的紫芙发现,经过刚才的插曲,朱祁镇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不由得快步上前,在朱祁镇的身边轻声询问道:“陛下,奴婢看您不怎么高兴?” “没事。” 朱祁镇强颜欢笑的对紫芙摆了摆手,却并没有对她解释,虽然朱祁镇相信紫芙,可是有些事并不适合紫芙知道,朱祁镇希望紫芙能够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性格。 从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朱祁镇敏感的发现,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利太大,但是裁撤这个职位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锦衣卫的本质是军队,是军队就要有领军之人,如果没有领军之人那就是一盘散沙,如此一来,和一群乌合之众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想要改革锦衣卫,那就必须要改革三法司,因为不论是他还是大明亦或者是历史的发展,都需要一支有战斗力、忠君爱国的司法队伍。 而要改革三法司就必须要改革现在的选官制度,也就是科举制,只有从根本出发,才能杜绝那些文官为了名声或钱财或朋党而枉顾法律,在量刑时或轻判或重罚。 可如此一来,牵涉的层面可就广了,不仅仅是祖制,最重要的是,一旦改革科举,势必会引得那些科举出身的、或者准备以科举进入官场的读书人的强势反弹。 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一个不好,会让大明如今平静的朝局陷入动荡,甚至是混乱,因为大明现在正依靠着这些人在治理国家,他们已经进入了大明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方方面面,明末的东林党甚至把持了整个帝国的走向。 一路沉思,不知不觉间,朱祁镇一行便来到了宣德皇帝于宣德七年在文明门为蹇义新建的府邸。 看门的小厮远远的便看到了一大群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一人急忙迎上前来,另一人则急忙进去禀报。 “敢问诸位锦衣卫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小厮上前,满脸戒备的打量着面前一干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很显然,锦衣卫的大名即便是少师兼吏部尚书府邸上的小厮也对其忌惮如斯。 锦衣卫威名之盛可见一斑。 第0006章 探望蹇义 “皇帝陛下前来探望蹇义大人,你这小厮还不快快头前带路!?” 跟在朱祁镇身边的王振见此,急忙跳出来冷着脸,对小厮嘶哑着嗓子喝道。 “啊!陛…陛下来了?” 小厮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过,毕竟是重臣府中的下人,好歹还是见过世面的,所以,经过了初时被震惊,他便很快回过神来,急忙顺着锦衣卫让出来的通道向一众锦衣卫正中望去,便见身着淡黄色绣龙常服的朱祁镇嘴角禽笑的朝他看来。 一接触到朱祁镇的目光,感受到周围无数道不善的目光的小厮立即吓得魂不附体,双腿无力的跪倒在地,口中疾呼:“小人见过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小人这就回府禀报。” 说完,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力气,很是麻利的从地上跳起,飞也似的跑回蹇府,一进府门,便大呼小叫起来:“大公子,大公子,皇帝陛下驾到!皇帝陛下驾到!……” 所至之处,可谓是一阵鸡飞狗跳,由于事发突然,又加上没有主事之人,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场面很是混乱。 见此,朱祁镇心头却是感到一阵好笑,不过,他却是能够理解,毕竟,他现在可是皇帝,封建社会中最有权力的存在。 他可不会在外面等待着蹇府的人的恭迎,小厮飞奔离开之后,便带着紫芙和王振及一干太监在锦衣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朝蹇府行去。 这突然出现在蹇府外的一众锦衣卫引得周围过往者纷纷驻足侧目,不知道这些锦衣卫怎么如此兴师动众,都在暗暗猜测是不是蹇府里面有人犯了事。 若是蹇府中人知道这些外人如此猜测的,定然会高傲的回答他们,这是皇帝陛下驾到,你们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过,和蹇府外行人的镇定相比,蹇府内众人的表现显然很不镇定,直到急急忙忙赶到的蹇义的长子蹇英,才算是稳定了局面。 随即,便在蹇英的命令下,一干下人有条不紊的打开中门,洒水净道。 刚刚做完准备,一众手按绣春刀柄的锦衣卫便气势汹汹的从两侧的侧门涌入,他们进入蹇府之后,便飞快的占据各个要害之处,神情紧张的戒备着。 朱祁镇则带着王振和紫芙紧随其后从大开的中门缓缓进入蹇府,蹇英及其弟弟妹妹以及一干府中下人见此,齐齐跪伏在地,蹇英则恭声道:“臣尚宝司丞蹇英,恭迎皇上驾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蹇卿免礼平身!” 朱祁镇对着为首的中年男子伸手虚扶,道:“朕今日本为蹇老大人而来。” 这个中年男子便是蹇义的长子蹇英,洪武二十四年生人,荫封正六品尚宝司丞。 说着,朱祁镇来到已经站起身来的蹇英身边,面色凝重的开口轻声道:“这段日子朕忙着准备父皇的丧事和登基的事宜,直到昨日晚间去向母后请安时听母后提及,这才知道蹇老大人已卧病在床,实乃朕之过也。” 说着,朱祁镇不禁想到宣德皇帝那个不知算不算见过面的便宜父亲,也忍不住心头一阵伤感。 “有劳陛下挂怀,下臣深感惶恐。” 听到朱祁镇的话,蹇英小心翼翼的应道。 “蹇卿不必如此紧张,蹇老大人毕竟为我大明六朝老臣,为我大明劳心劳力,如今更是在任上病倒,朕着实痛心。” 朱祁镇一边在蹇英的指引下朝后院走,一边满脸感慨的对身旁的蹇英说道。 “陛下言重了,臣父只是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而已。” 蹇英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指引着朱祁镇,一边还要分心回应朱祁镇,怎一个辛苦了得,可朱祁镇对此显然没有任何感觉,相反,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这才知道历史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做皇帝了,关键是做皇帝真的很爽,特别是像他这种太平皇帝。 “说得好!” 朱祁镇猛地一拍掌,赞同道:“好一个臣子的本分,若是我大明所有文武官员都有你这样的见识,何愁我帝国不盛,可惜…” 说到最后,朱祁镇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跟在一旁的蹇英不敢出声询问,只得在一旁赞道:“陛下请宽心,我大明文武官员无不尽心尽责,如今,我大明已然有了鼎盛之象,陛下定然可与汉时文宣二帝比肩,我大明也将远超强汉。” “呵呵…” 朱祁镇闻言,他知道,这是蹇英在恭维他,因此,口中仅仅发出两声轻笑,却并没有回应蹇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后院蹇义的卧室。 刚到蹇义卧室外,朱祁镇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走吧,带朕进去看看蹇老大人吧。” “陛下,这边请!” 将胸中的那口浊气吐出,朱祁镇这才出声对蹇英招呼了一声,便在蹇英的带领下径直朝蹇义所在的内间走去。 “父亲,陛下来看望您了。” 进了蹇义的卧房,蹇英便率先出声向躺在床上的父亲提醒道。 听到蹇英的话,躺在床上的蹇义苍白的脸上显得很是震惊,挣扎着想要起身相迎,然而,病体却没有丝毫力气。 “蹇老大人尚在病中,就不必起身见礼了。” 朱祁镇快步走到蹇义的床榻旁,看着满脸苍白,浑身消瘦的蹇义,朱祁镇不由动容:“老大人一生为国,却没能享受几天清福,是朕之过,是大明欠老大人的。” “陛下折煞老臣了,老臣万万不敢当。老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蹇义有气无力的开口对朱祁镇道:“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臣者的本分,不敢劳陛下挂怀。” “老大人侍奉六朝,为我大明劳心戮力,这,就是功!” “老臣谢陛下谬赞!” 随即,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侍候在侧的蹇英和王振以及紫芙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守着,让外面的锦衣卫也离远一点,告诉他们,朕有要事和老大人相商,没有朕的允许,周围十米之内不能有任何人员走动!” “遵旨!” 三人躬身领命,随即便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此时,整个卧房内仅剩躺在床上的蹇义和朱祁镇两人。 朱祁镇一屁股坐到蹇义的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的蹇义,道:“老大人,朕有一事相询,还望老大人不吝赐教!” “老臣见陛下将英儿他们支走,便想到陛下可能是有大事要和老臣商议,只是,老臣不知陛下有何事相询?” “老大人如何看待锦衣卫?” “锦衣卫!?” 闻言,蹇义大惊,本来苍白如纸的面色也因此升腾起一丝潮红,可想朱祁镇的话在蹇义心中引起了何等震动。 原本蹇义还在猜测朱祁镇之所以如此郑重其事的将蹇英他们支开,是为了将来亲政的事呢,却不想竟是为了锦衣卫。 当今朝廷的军政大事都把持在太皇太后张氏和五大辅政大臣手中,一旦将来朱祁镇亲政,势必会受到这些人的禁锢,毕竟,朱祁镇弱冠之龄继承大位,没有丝毫根基,不像前几代皇帝那样,一上位便能够强势的快速掌握朝中军政大权。 却不想,朱祁镇竟然问了一个和亲政毫不沾边的小事。 所以,以蹇义沉浮宦海数十年的城府,也不禁陷入沉默。 “老大人?” 良久,朱祁镇见蹇义依然没有回过神,不由得轻声开口喊了一声。 “啊?…陛下,请恕老臣无状!” 回过神来的蹇义先是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随即当他看来朱祁镇的时候,面露苦笑的向朱祁镇开口请罪道。 “无妨。”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不知道老大人可有想法?” “陛下可知,锦衣卫由来已久。” 蹇义并没有立刻回答朱祁镇的问话,反而出声反问道。 如果是一般的大臣敢如此托大的向朱祁镇开口反问,朱祁镇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发问之人的名字计入他脑海中的那个小本本,等到他亲政之后再算总账。 不过,蹇义毕竟不是普通的大臣,他可是做过十年有着大明天官之称的吏部尚书的,更不用说其历经六朝的浓厚资历,即便是看在他如今重病在身的份上,朱祁镇也不好再和他计较,那样只会显得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心胸狭窄,咳咳,即便他的心胸真的不算宽广,但依然要向外界表现出他心胸的宽广。 “朕有所了解。” 朱祁镇说起瞎话来神色丝毫不变,也不知道是他前世脸皮就这样厚,还是记忆融合之后产生的副作用,不过,朱祁镇也没纠结这些,依照后世从历史和电视剧上的了解,如数家珍般向蹇义开口道:“太祖于洪武十五年设置锦衣卫,以驾驭不法群臣为目的,为加强皇权,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南北镇抚司。据记载,仅胡惟庸、蓝玉两案,遭受株连者便多达四万有余,牵连广泛,开国元功宿将相继尽矣!” 闻言,蹇义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叙述。 “洪武二十年,太祖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正式将锦衣卫废除,直到太宗皇帝在位,为了稽查建文余孽,才又复置锦衣卫。” “在太祖北征和太宗北伐时期,锦衣卫在情报收集上均立下大功,然,自皇祖父仁宗皇帝始,由于国库轮输转运日艰,便将主要精力转入内政,加之父皇承皇祖父之志,施行罢边主和的政策,锦衣卫对外情报日渐松弛,主要精力都用来缉捕官员。” 说到最后,朱祁镇深深吐出口浊气,总结道:“由于皇祖父和父皇的不重视,使得锦衣卫的军纪松弛,行事无忌,以致天下臣民谈之变色,已成疥癣之疾!” “陛下能在如此年龄便看清锦衣卫本质,老臣深感钦佩!” 蹇义满怀欣慰的看着朱祁镇,道:“老臣大胆猜测,陛下心中已然有了沟壑吧?” 闻言,朱祁镇面带微笑的看着蹇义,却闭口不言、 蹇义见此,心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但对于朱祁镇的闭口不言却毫不在意,神色略显凝重的对朱祁镇道:“可是陛下,锦衣卫虽然劣迹斑斑,但老臣却不赞成将锦衣卫裁撤,至少,在您彻底掌控朝局之前不能裁撤!” “哦,却是为何?” 闻言,朱祁镇面色微惊,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将锦衣卫彻底裁撤的心思,但他依然想听听蹇义这位六朝老臣的解释。 第0007章 悄然离京 在朱祁镇看来,大明除了敢抬着棺材去见嘉靖皇帝而不死的海瑞海大青天之外,大明应该鲜少有容得下锦衣卫的文臣,实在是锦衣卫的名声太臭。 可今天,朱祁镇却从蹇义这样一位堪称天下文官之首的大明老天官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论,如何能够让朱祁镇心头不感到震惊? “陛下毕竟年龄尚幼,一旦以后陛下亲政,锦衣卫必将成为陛下最强的臂助!” “可朕还有东厂。” 朱祁镇紧盯着蹇义,道:“朕相信,即便没有了锦衣卫,东厂也不会让朕失望的。” “陛下所说也没错,可陛下,东厂毕竟是以宦官为首,其声名甚至比锦衣卫还要狼藉,更不会被天下人所接受。” 蹇义语重心长的对朱祁镇劝谏道:“对锦衣卫,只能循序渐进。” 闻言,朱祁镇不由得沉吟片刻,才对蹇义开口道:“老大人言之有理,朕受教了。” “呵呵,其实陛下心中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蹇义轻声笑了笑,看着朱祁镇,道:“陛下之所以问老臣,无非就是想从老臣口中得知天下大部分文臣的想法,无论老臣的回答如何,陛下应该都不会改变心中的想法。” “老大人果然慧眼。” 对于蹇义说出自己的小心思,朱祁镇丝毫没有感到尴尬,面带微笑的看着蹇义。 “陛下尚且幼龄便有如此城府,将来定然是一位明君,只是,老臣不能亲眼得见了。不过,老臣也能够安心的离开了,将来下去见到历代皇帝陛下,也能够让他们宽心了。” 蹇义一脸坦然的对朱祁镇开口道,丝毫没有因为死亡而恐惧。 “老大人这是哪里话来。” 闻言,朱祁镇脸色微怔,虽然明知道蹇义已经命不久矣,但还是对蹇义宽慰道:“老大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朕还等着老大人病愈之后辅佐朕治理大明呢。” “老臣谢陛下宽慰,只是,老臣自己的身体老臣清楚,早已油尽灯枯,怕是时日无多了。” 蹇义满脸感叹道。 “还望老大人保重身体。” 朱祁镇站起身来,对蹇义道:“朕要回宫去了,免得宫里担忧。” “陛下慢走,请恕臣不能起身相送。” 蹇义强打起精神,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受到身体之累,只能躺在床上向朱祁镇告罪道。 “无妨。”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对蹇义摆了摆手,便转身提腿朝外面走去。 ‘吱呀~’一声,朱祁镇将房门拉开,等候在十米外走廊之下的蹇英、王振和装扮成小太监的紫芙见此,立马齐齐迎了上来。 “陛下!” 三人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朱祁镇对三人摆了摆手,接着对蹇英开口道:“你进去看看你父亲吧,最近多在他身边陪陪他。” “臣遵旨。” 见此,朱祁镇深出一口气,向蹇英点了点头:“行了,朕也该走了。” “臣送陛下。” …… 当朱祁镇带着王振和紫芙从蹇府中门出来之后,顿时引起了围在蹇府周围看热闹的民众的注意。 在明朝,甚至是整个中国的封建时期,大臣府邸的中门,唯有贵客临门,才能够打开。 显然,对于朱祁镇这样一个稚气未散的小男孩儿能够得到蹇府如此郑重对待,已经向围观众人昭示了其身份的高贵,再加上朱祁镇的护卫又是锦衣卫高手,这更是让围观众人对其的身份感到好奇。 事实上,朱祁镇虽然穿着常服,但是,毕竟不如冕服那么刺眼,况且朱祁镇此行又如此低调,因此,围观的人并没有大胆的认为他们看到的这个小男孩儿便是当今的小皇帝,只以为是某个皇室子弟罢了。 很快,从蹇府中出来的朱祁镇便在一干锦衣卫的护卫下离开,蹇府的大门也重新关闭,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只有从周围人们相互交谈的言语中了解一丝半点。 离开了蹇府,朱祁镇便对一干锦衣卫吩咐道:“朕想要微服出城,你们立刻去准备去。” “这…” 闻言,不仅一干锦衣卫面露惊色,即便是在朱祁镇身边服侍的王振和紫芙也被朱祁镇的话震惊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 众人尚在惊诧之中,紫芙便依然反应过来,急忙向朱祁镇出声劝谏道:“一旦宫中知道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娘娘还不知多担心陛下!” “是啊,陛下,紫芙姑娘说得有理,还望陛下三思。” 听到紫芙那轻柔中带着紧张的声音,一干锦衣卫也回过神来,急忙出声对朱祁镇劝道。 然而,还不等朱祁镇有所表示,一旁王振那嘶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大胆,陛下的决定也是你们可以质疑的?还不赶紧去准备!” “去吧,朕今天就要出京!” 朱祁镇摆了摆手,以不容置疑的说了一句,然后便径直朝前方的一间客栈走去。 进入客栈,锦衣卫便强势的将所有人驱散,遇到顽抗不服的,他们便拿起秀春刀,便毫不留情的一刀柄砸在那人头上,顿时便无人敢迟疑。 仅仅片刻,整个客栈之内便只留下客栈掌柜和杂役。 进入客栈,朱祁镇便径直带着王振和紫芙上了二楼,在店小二的引导下,进入了一间房间,在房中等待着前去做微服准备的锦衣卫的到来。 锦衣卫并没有让朱祁镇久等,没多久,便带着一应物事来到朱祁镇所在的客栈。 朱祁镇将王振赶出了房间,只留下紫芙在房中为他更衣。 “陛下,您真的打算就这样偷偷离京?” 紫芙一边为朱祁镇更衣,一边在朱祁镇耳边轻声问道。 “朕既然身为皇帝,自然是要瞧瞧这天下的。” 面对紫芙的疑虑,朱祁镇淡然的开口应道:“不过,朕现在年幼,只能在北直隶这边转转了。” “可是陛下,您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遇到意外,那后果…” 紫芙为朱祁镇系好腰带之后,依然不放弃的出声劝道。 “好了,你别太担心,朕就在北直隶范围,再说了,不是还有这么多锦衣卫随侍吗?” 朱祁镇拉着紫芙的手,一边细细的感受着那光滑的肌肤,一边对紫芙笑道。 “想来陛下昨天就已经决定了吧。” 紫芙脸色微红的任由朱祁镇摩挲着她的小手,小嘴微微嘟起,看着朱祁镇。 看着紫芙可爱的模样,朱祁镇心里也是一阵的高兴,很有谈恋爱的感觉,别说皇帝,即便是在普通人家,在这个时代,谈恋爱显然是极其奢侈的。 现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部分夫妻婚前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他们的后半生便已经被决定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惊得紫芙急忙将被朱祁镇握着的小手收回。 紧接着,王振的嗓哑却恭敬的声音便在门外响了起来:“陛下,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吱呀~’ 紫芙将房门打开,便见一身管家打扮的王振站在门前。 “恩,很有一副恶管家的模样。” 朱祁镇打量了一番王振,不禁笑着的出声打趣道。 “谢陛下谬赞!” 王振满脸兴奋的对朱祁镇躬身行礼道。 “呵呵,那我们走吧。” 说着,朱祁镇便径直朝楼下走去,紫芙和王振两人则紧随其后。 楼下大厅,一干早已换好便服的锦衣卫高手静静的等待着,客栈掌柜则满脸惊惧的看着场中的众人,不知道这些闯入客栈的锦衣卫此刻为什么全都换了便装,可摄于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只能在旁沉默等待着场中这些贵人的吩咐。 然而,朱祁镇并没有打算节外生枝,所以,朱祁镇见锦衣卫准备齐全,便径直对众人开口吩咐道:“我们走吧。” “是!” 随即,朱祁镇在一众身着便衣的锦衣卫簇拥下离开客栈,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客栈掌柜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离开的众人。 另一边,朱祁镇带着众人出了客栈,便对跟在身后的王振开口吩咐道:“王振,等会儿我们出京之后,再让跟着出来的太监们回宫去禀报皇祖母和母后吧。” “奴婢遵旨!” 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踏上马车,进入车厢,王振则紧随其后,但却并没有跟着进入车厢,而是坐在了车夫的位置,显然,他负责驾车。 待得朱祁镇和紫芙进入马车之后,一众锦衣卫高手这才纷纷上马,随着王振双手握着马缰轻轻一抖,便听‘啪’的一声,马缰打在马背上的声音响起。 马车在马匹的拉动下缓缓前行,骑在马背上的众锦衣卫高手双腿微微夹在马肚上,‘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数十匹战马跟着马车缓缓而动。 半个时辰不到,朱祁镇一行便来到了东城门。 他们一行人数众多,身上又带着武器,守卫城门的士卒便纷纷警惕起来,一名守城校尉来到朱祁镇一行的前方,道:“你们是什么人,出城何事?”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立刻退开。” 就是那名之前在宫门外开口回到朱祁镇问话的锦衣卫官员伸手从怀中掏出锦衣卫令牌,递到守城校尉面前。 “卑职参见镇抚大人!” 城门校尉一见令牌,顿时大惊,急忙躬身行礼。 “竟然是锦衣卫的镇抚使!” 马车中,一直悄悄观察着外面的朱祁镇和紫芙也听到了城门校尉的话,紫芙顿时对朱祁镇轻声道。 “恩,这人还不错。” 朱祁镇闻言,头也不回的点点头。 亮明了身份,自然没有人敢阻拦锦衣卫,朱祁镇一行有惊无险的从东城门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北京城。 就在朱祁镇一行离开京城的时候,被朱祁镇放回宫报信的一众小太监也回到了宫中,他们一回宫,便分别朝太皇太后张氏所在清宁宫和皇太后孙氏所在的坤宁宫赶去。 “你说什么,皇帝出京了!” 清宁宫,太皇太后张氏满脸惊色的看着跪伏在地,跟随朱祁镇离宫回来的小太监。 第0008章 厂卫离京 “太皇太后,您别太着急。” 站在一旁的余枫见此,不由急忙出声宽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召见皇后娘娘和几位辅政大臣商议对策,尽快找回陛下才是。同时封锁消息,免得引起天下震动啊!” “恩,你说的在理。” 本就历经风波的张氏经过初时的震惊之后,早已平静下来,此时再听到余枫的话,更是彻底的放下心来:“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尽快!” “老奴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坤宁宫,刚刚得知朱祁镇溜出北京城的孙氏也和张氏一样,对朱祁镇的胆大妄为又惊又怒,但一时之间却又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余枫快步自坤宁宫外进来,在孙氏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对孙氏躬身行礼,道:“老奴参见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召见!” “可是因为祁镇离京的事?” “娘娘已经知道了?” “是啊,这臭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让人回宫里报信。” 听到孙皇后的话,余枫心里只感觉哭笑不得,心中暗道果然是亲生母子,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太皇太后已经让人去召五位辅政大臣入宫商议对策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过去瞧瞧。” 说着,孙氏便带着余枫和一干太监宫女朝清宁宫走去。 正在内阁办公的杨士奇、杨溥、杨荣三人得到张氏召见的谕旨,纷纷面带疑惑的跟着传谕的太监进入后宫,但却遇到了同样接到张氏谕旨从宫外赶来的英国公张辅和礼部尚书胡滢。 五人相遇,免不得一阵寒暄,但在言语中,相互之间也感到有大事发生,否则,张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召集五位辅政大臣入宫议事。 随即,五人便心怀忧虑的朝清宁宫而去,一进入清宁宫,便看到了坐在张氏身边的孙氏,立时更是大惊,也更加的确定了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臣等参见太皇太后、参见皇太后。” 五人进入清宁宫,便向端坐在上的张氏和孙氏齐齐下跪行礼。 “众卿免礼!” 张氏对五人一挥手,随即对殿中的太监宫女吩咐道:“给五位大人赐坐。” 很快,太监宫女便将凳子端了出来,摆放在五人的身后,五人见此,也不推辞,径直向端坐其上的张氏躬身拱手,道:“臣等谢太皇太后、皇太后赐坐!” 五人向张氏谢完恩后便齐齐就坐。 “不知太皇太后急召臣等入宫所为何事?” 坐毕,杨士奇身为内阁首辅,又是宣德皇帝朱瞻基钦定的五大辅政大臣之首,当仁不让的拱手向坐在首座的张氏疑惑道。 “今日,哀家之所以急召几位爱卿入宫,便是因为皇帝突然私自离京了。” 张氏脸色肃然的看着五人:“因此,这才急召诸位入宫,商议对策,尽快寻回皇帝!” “什么,这…” 闻言,五人顿时大惊,下意识的便站起身来,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面色肃然的张氏。 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他们感到震撼,否则以他们的城府,断然不会在张氏和孙氏面前如此失态。 不过,有着同样经历的张氏和孙氏并没有在意五人失礼之处。 随即,张氏便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孙氏,示意她来为众人解释。 孙氏会意,朝下方面带震惊、神情疑惑的五人开口解释道:“昨日晚间,皇帝来坤宁宫请安,哀家就向他提起蹇尚书病重,让他今日出宫去蹇府看望,没想到,就在离开蹇府之后,皇帝直接就带着锦衣卫从东门离开,然后才将跟随他离宫的小太监放回来禀报母后和哀家。接下来的事,诸位也都知道了。” 对于宫中异常关注的他们自然知道今天朱祁镇出宫去看望重病缠身的蹇义,这也是君臣之间的应有之意,所以,他们并没有太过在意,却没想到,朱祁镇竟然会借机偷偷溜出京城。 英国公张辅向张氏和孙氏躬身拱手建议道:“太皇太后,皇太后,老臣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封锁陛下离开京城的消息,不给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保证陛下的安危,同时,应敕令锦衣卫缇骑四出,尽早将皇帝陛下迎回宫中。” “没错,英国公言之有理!” 听到张辅的话,其余四位辅政大臣都不由暗暗点头,杨士奇更是直接向张氏和孙氏躬身拱手补充道:“但封锁消息只是眼前的无奈之举,一旦时间长了,陛下离京的消息依然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京师免不了震动,甚至发生混乱也未可知。只有陛下回到了宫中,到时消息即便泄露,也顶多就是在朝堂上闹腾一阵,掀不起什么风浪!” 英国公和杨士奇先后将各自想到的对策说了出来,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中便想出相对完善的补救之法,可见这些朝中老臣面对突发事件的应变,不愧是数朝老臣。 “臣等附议!” 杨荣、杨溥、胡滢三人齐齐躬身拱手出声。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此法,便依诸位爱卿之奏,着锦衣卫封锁消息,派人尽快将皇帝迎回宫中!懿旨即刻下达!” 最后,张氏才满是感激的看向殿中的杨士奇和张辅五人:“几位不愧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今日多亏了几位卿家,否则,哀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氏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孙氏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此言折煞臣等了。” 杨士奇五人闻言,急忙跪伏在地,杨士奇开口道:“臣等深受历代皇帝知遇、信重之恩,忝为辅政大臣,如今新帝年幼,臣等敢不尽心尽力以报皇恩。” “皇帝私自离京,哀家和皇太后也无心政事,朝中诸事还劳诸位爱卿不辞辛苦,多多费心。” “太皇太后言重了,臣等定当齐心戮力,不使朝廷动荡!” “诸位卿家这就去吧。” 张氏对五人的表现感到很满意,点了点头,开口对身旁的余枫吩咐道:“替哀家和皇太后送送诸位。” “臣等告退。” 随即,五人便躬身拱手退出清宁宫,然后在余枫的陪同下离开后宫。 内阁的办公地点是在前宫,所以,三杨离开后宫之后便径直朝内阁走去,而张辅则和胡滢在余枫的陪同下离开皇宫。 三人在皇宫宫门处分离,余枫带着张氏的口谕前往锦衣卫。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正堂。 一身蟒袍的刘勉带着留守京师的一干下属跪伏在地,余枫站在众人前方,面色肃然的传达着张氏的口谕:“着锦衣卫即刻封锁皇帝陛下离京的消息,同时,尽快寻回陛下,若有怠慢,严惩不贷!” “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谨遵太皇太后口谕!” 听完口谕的刘勉满头大汗的磕头领命。 “刘指挥使和诸位大人都请起吧,希望诸位能够尽快寻回皇爷!” “多谢余公公提点。” 满头大汗的刘勉站起身,来到余枫的身侧,一边掏出一锭月末十两的白银递给余枫,一边对余枫轻声笑道:“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恩。” 余枫熟练的将刘勉递过来的白银收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轻声提醒道:“听回来禀报的说,皇爷是从东城门离开的,刘指挥使兴许可以以此为主要方向。” “多谢余公公指点!” 闻言,刘勉直感觉这十两银子花得值,得到了朱祁镇的行踪,他心中愁闷尽去,他相信,以遍布天下的锦衣卫缇骑之力,找到朱祁镇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无妨无妨,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余枫毫不在意的对刘勉笑道,毕竟他刚刚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是要投桃报李还给刘勉。 这样,这银子拿着才不会烫手。 “我送公公。” “有劳刘指挥使了。” 随即,两人便有说有笑的朝锦衣卫官衙外走去。 没一会儿,刘勉便面色慎重的进入正堂,看着堂中站着的一干下属,沉声道:“刚刚大家都听到余公公传达的太皇太后口谕,皇上悄然离京,这是大事,消息一定不能提前泄露,京城的传言监控一定要仔细,一旦出了差错,我们在场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属下等谨遵均命!” “让北直隶的锦衣卫缇骑和暗探都动起来,本官估计,现在东厂肯定也全员出动了,此事,关乎我们整个锦衣卫的脸面,希望诸位不要懈怠,都去准备去吧,一会儿我们就出京!” “是!” 这一幕不仅仅在锦衣卫中发生,位于东安门北侧的东缉事厂之中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一幕。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北京城中的臣民们依然在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知,他们刚刚即位的小皇帝已经不在城中。 如今表面上的平静,似乎是在预示着接下来这一场动乱的巨大,震动! 行走在街道上的平民百姓们突然发现,不知道何时,街道上多了许多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缇骑,一股浓浓的压抑感在北京城空中升腾起来。 由于先皇驾崩不久,新帝刚刚登基,东厂和锦衣卫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没有引起什么动乱,只是少不得在心中暗暗发两句牢骚,然后没有什么急事的便纷纷回家,免得撞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厂卫手里。 刘勉带着一大批锦衣卫缇骑来到东城门,他前脚刚到,东厂的番子后脚便跟着到了。 双方虽说目的相同,但,都是凭着皇帝的圣眷生存,因此,谁也不想对方立下大功。 但因为事关重大,却也不敢相互使绊子,只好互不搭理。 从城门校尉口中得知朱祁镇一行的去向之后,刘勉便带着锦衣卫缇骑疾驰出城,东厂番子则是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双方人马虽然相邻,却也进水不犯河水。 东厂和锦衣卫的相继离京,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他们纷纷不约而同的开始四下查探。 在各方全力的探查之下,朱祁镇离京的消息显然隐瞒不了太久,身在宫中的张氏和孙氏以及知道缘由的五大辅政大臣纷纷停下手中的所有事务,开始默默的准备起来,以期应对即将发生的动乱。 第0009章 驿馆隐秘 不过,此时已经身在通州城外的朱祁镇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此刻,在距离通州城约莫十里处的通州驿,迎来了一行数十名身着不凡的护卫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通州驿的驿官急忙迎上前去 “来人止步!” 为首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将满面谄笑迎上来的通州驿驿官喝止,自怀中掏出腰牌,道:“将驿馆之内的人全都清理出去!” 眼尖的驿官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锦衣卫的令牌,虽然没有看清令牌上的职务,但是,仅仅‘锦衣卫’这三个字就足够让他感到心惊了,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便要将众人迎入驿馆。 坐在马车中的朱祁镇听到外面传来的话,很是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对一旁的紫芙轻声吩咐道:“你去让他们低调点,偷偷出个门还搞得这么人尽皆知的,恐怕我还没进通州城,城内的那些官员就都知道有贵人来了,就在这里扎营,让驿馆把吃的送来,我们吃完就尽快入城。” “是,陛下。” 紫芙忍着耳中因为朱祁镇说话时的热风而引起的sao痒,顾不得心中的娇羞,急忙应了一声,便径直出了马车,来到队伍的前方,在那位亮明身份的锦衣卫镇抚使身边轻声开口道。 “公子有令,不必过于惊扰驿馆,我们此行要保持低调,我们就在外面扎营就是,让驿馆将吃食送来就好。” “是。” 闻言,那名锦衣卫镇抚使恭敬的向紫芙拱了拱手:“有劳紫芙姑娘了。” 亲眼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锦衣卫竟然对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恭敬有加,让天天和官员打交道的驿官心中深深的感觉到这支队伍的神秘,但由于对锦衣卫的畏惧,有自知之明的驿官也不敢多问。 “请问这位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待得紫芙离开之后,驿官才鼓起勇气,一脸谄媚的向锦衣卫镇抚使出声询问道。 “去将我们一行的吃食准备好送来就行了,记得把我们的马匹照料好!” “小的这就去准备,还请大人们稍待!” 驿官向锦衣卫镇抚使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返回驿馆去了。 随即,朱祁镇一行便在原地驻扎下来。 锦衣卫毕竟是正规军出身,扎营这种小事对他们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没过一会儿便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然后恭恭敬敬的将马车中的朱祁镇迎了下来。 朱祁镇一行人多势众,距离驿馆又不远,又是骑马而来,如今更是就地扎营,这一连番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在驿馆中停留的往来之人的注意,纷纷相互暗自打探他们的底细,却最终发现无人知晓,众人只得暂时作罢,等待着驿官的返回。 很快,驿官便回到了驿馆。 一回到驿馆,驿官便吩咐驿馆的杂役开始为朱祁镇一行准备午膳。 刚刚吩咐完,驿官便淹没在驿馆中众人的追问声之下,驿官初始时尚还能坚持拒绝,但是,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参与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驿官被追问得烦了,情急之下便开口大声道:“来得是锦衣卫的大人们,诸位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如直接去外面询问好了。” 驿官此话一出,驿馆之内的嘈杂追问声立时停了下来,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 整个大明谁不知道锦衣卫的威名,无不对锦衣卫敬而远之,深怕锦衣卫上门,谁还敢主动去招惹他们呢,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吗?’。 朱祁镇一行并没有等待多久,驿官便带着一群驿馆的杂役将饭菜酒水送来。 驿馆的饭菜即便连北京城中的酒楼都不如,更不用说和皇宫大内的御膳房相比,菜色虽然不错,就连王振这个太监都没什么食欲,更不用说朱祁镇了。 倒是一干锦衣卫,由于他们常年四处奔波,却没有这方面的毛病,肚子早已‘咕咕’大叫起来。 “酒你们拿回去,我们不用了。” 没有食欲的朱祁镇带着同样没有食欲的王振出了帐篷,正巧看到抱着酒坛和酒杯驿官和一群杂役,顿时出声道。 “这位公子,我们驿馆的酒是免费的,而且,若是您晚上在我们驿馆留宿的话,我们驿馆还会提供官妓,这些也是免费的。” 驿官还以为朱祁镇是怕掏钱,不由得心中暗自腹诽,毕竟是能够让锦衣卫护卫的贵公子,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耐心的开口解释道:“当然,若是要从外面找的话,就需要公子自己负责花费了。” 听到驿官,朱祁镇满头黑线,当然不要钱,只是不要你们出钱,这可是老子这个皇帝的钱啊。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这些人糟蹋,朱祁镇心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悲哀,难怪明朝末期,崇祯皇帝将驿站卖给了商人,实在是这玩意太费钱,关键是这些钱还都是在皇帝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消失无踪了,想查都没地方查去。 不过,朱祁镇也无意间想到了东厂的未来。 经过和蹇义的一番对话,再加上脑海中的现代记忆,朱祁镇心中对锦衣卫和东厂都有了一定的规划。 东厂建立之初便是针对国内,所以,以后可以改编成现代的国家安全局,专司国家安全事宜。 而锦衣卫本就是皇帝亲军,属于军队,可以改编成现代的军事情报局,专司国家对外情报。 但是,为了不让双方有一方做大,朱祁镇觉得,东厂主要对内,但却依然保持对外侦查,同理,锦衣卫主要对外,依然保持对内的监管,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节省资源,又能让双方之间存在紧张的竞争关系,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咳咳~” 一旁的王振闻言,也是被驿官的话给噎得忍不住干咳出声,满是怜悯的看向驿官,脑海中想象着要是驿官知道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当今皇帝的话,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先不说你大大咧咧的在皇帝面前说着如何花他的钱,即便是一个勋贵家的公子哥,你在知道有锦衣卫护卫的情况下,不应该低调谨慎些吗? 不过,这关他王振何事,他巴不得朝中那些鼻孔朝天的官员大臣们倒霉,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他的忠心耿耿,才能让他更快的上位。 “对了,现在驿官里面的都是来往上任、述职的官员和传递军政的邮差吗?” 朱祁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向驿官出声询问道。 “这…” 驿官闻言,就算他在如何迟钝,也感觉到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儿恐怕身份不一般,因此,不由得犹豫迟疑了起来,不过,面对朱祁镇越发森寒目光中,心中恐惧之下的他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当然。” “驿官大人不用紧张,本公子只是初次离京,对这些事情都感到好奇,所以这才开口询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朱祁镇笑着对驿官摆了摆手,看向驿官的目光中也没有了刚才的森寒,就像是邻家的大男孩儿一般,让人感到亲和。 “公子,实不相瞒。” 似乎是觉得朱祁镇一个十余岁的小男孩儿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因此,也不再如刚才般谨慎,对朱祁镇轻声说道:“自先帝驾崩之后,天下禁歌舞曲乐,通州城内的青楼乐坊不敢开门迎客,所以就拜托我们驿馆介绍有需要的客人,本来我们是不敢的,不过…” 说到这里,驿官停顿了下来,回头看向身后还抱着酒坛和酒杯一应物事的杂役们道:“你们先回去吧。” 将一干杂役打发回去之后,驿官这才大着胆子对朱祁镇神秘道:“可前两天,我们知州大人却派人来传令,说是新帝登基与天同庆,皇上怜惜来往官员的辛苦,让我们带一些青楼女子和乐坊的乐姬进入驿馆,只要是有需要、付得起钱的,便如平时一般安排歌舞,为诸位大人解乏。” “呵呵,价钱应该不便宜吧?” 朱祁镇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轻声笑道。 “那可不,平时双倍的价钱呢。” 驿官满脸艳羡的道:“那些外地回京的官员可真是有钱,虽说官不大,但花银子从来都是大方得很,我们驿馆的人也时常受到诸位大人的赏银。” “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我看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你带人把东西收拾了吧。” 说完,朱祁镇便转身径直朝马车走去,在王振的搀扶下踏上马车,一进入车厢,朱祁镇便陷入了沉思,就连紫芙什么时候进入马车的都不知道,还是马车行走颠簸,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陛下,您刚刚是怎么了。” 紫芙略显担心的看着朱祁镇:“奴婢刚刚看陛下脸色难看得紧,是一路奔波劳累了吗?” “没有,只是刚刚知道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太好。” 一开口,朱祁镇就忍不住了,他急切的希望身边能够有一个人倾诉,王振这个太监显然是不适合的,目前也就只有紫芙,但朱祁镇又不想紫芙以后干政,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好被动的等待着紫芙的询问。 然而,出乎朱祁镇的预料,紫芙闻言并没有追问,而是伸出她那双洁白无暇的玉手,对朱祁镇道:“陛下既然选择微服出来,心里就应该有所准备才是,不必过于思虑,奴婢为陛下按按头吧。” “也好。” 朱祁镇对紫芙的表现感到很满意,径直在车厢中躺了下来,小小的脑袋就放在紫芙那温热的双腿之间,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 第0010章 城卫索贿 随着紫芙双手在头皮间轻轻的按抚,朱祁镇的双眼渐渐闭了起来,一边享受着紫芙恰到好处的按抚,一边却又忍不住对紫芙开口道:“刚刚那个驿官告诉朕,通州的知州竟然不顾先帝丧期,为了敛财,联合青楼乐坊为往来住在驿馆的官员提供歌舞,而且收费还是平常的两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正在为朱祁镇按着头皮的紫芙闻言,不由得大惊,心思单纯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朝廷官员们竟然会有如此的一面。 “是啊,朕本以为,他们就算再无耻,也不至于如此行事,父皇尸骨未寒,他们就这么的迫不及待了。” 朱祁镇睁开闭着的双眼,看着车盖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看来,太祖当年的严刑酷法并没有吓住他们,皇祖父和父亲的宽仁不仅没有让他们感怀在心,反而成为他们违法乱纪、贪赃枉法的底气所在。” “陛下息怒,想来朝中的大人们多数还是洁身自好的,自甘堕落的人仅有少数罢了。” 紫芙并没有趁机开口询问朱祁镇打算将来如何处理这些事,只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在朱祁镇的头上温柔的按着,轻声宽慰着朱祁镇。 “希望承你吉言吧。” 朱祁镇自嘲的笑了笑。 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很清楚,大明帝国的灭亡,那些文臣是出了大力的,或许,他们的本意并不是要毁了大明,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外如是。 他们对外族的入侵束手无策,但又端着中原上朝的架子,一旦战事有所起色,便开始在内部争权夺利,趁机进献谗言,拖前线后腿。 无论是明朝中期的瓦剌还是后期的辽东女真,都是如此,毫无远见,为了一己之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因此,大明想要不重蹈覆辙,就必须要从选官的根本—科举制度着手,慢慢将他们从先家后国的思想转变成先国后家,只有这样,大明才能长治久安。 很快,队伍便停了下来,马车外隐隐传来城门校尉的询问声,显然,是到了通州城了。 通州城北城门,此时在城门周围已经围满了进出城的百姓,城门校尉和一干士卒如临大敌的和护卫着朱祁镇的锦衣卫对峙着。 虽然通州城来往商队和官员络绎不绝,城内龙蛇混杂,但,也正因为如此,相应的,便对进城的人员严密检查。 然而,锦衣卫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亲军,一向都只有他们检查别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小小的城门士卒检查了? 因此,一开始便寸步不让的陷入了对峙,如果不是城门校尉眼尖,认出了锦衣卫身上佩戴的绣春刀的话,恐怕早就招呼着手下城门卫士一拥而上,将朱祁镇一行当做奸细抓起来了。 “王振,让他们尽快通过,不要暴露了身份。” 朱祁镇怕双方引起不必要的混乱,便对车厢外的王振吩咐道。 王振领命前去城门口向领队的锦衣卫传达命令。 正在城门口和城门校尉对峙的锦衣卫得到王振传达的朱祁镇的命令之后,便很不甘心的从怀中摸出一锭白银,看样子应该是十两,然后面无表情的递给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见此,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满脸蔑视的看着锦衣卫和前来传达命令的王振,冷笑道:“你以为就这点银子就将我们兄弟打发了?” 很显然,城门校尉根本就看不上锦衣卫的这十来两银子,不过,正因为这十来两银子,让城门校尉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若面前的这些人真是锦衣卫的话,他们只要掏出锦衣卫令牌,他不仅不敢阻拦,甚至连多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在大明,谁敢不给锦衣卫面子? 不过,当锦衣卫掏出银子贿赂他的时候,他便知道,这群人的来历恐怕并不简单,很有可能是江湖中人,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为何敢胆大包天的仿制锦衣卫专属的绣春刀,而且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佩戴在身。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如果面前这些人佩戴的绣春刀真的是仿制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将锦衣卫的腰牌一并仿制出来,虽然仿制的肯定有瑕疵,但凭借锦衣卫在大明帝国内的威名,除了锦衣卫内部和其他少部分人之外,谁敢检查锦衣卫腰牌? 至少,他肯定是不敢的!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被心中的贪恋所充斥,并没有想这么多。 “给你。” 锦衣卫在王振的注视之下,一想到后面马车上的朱祁镇,不敢再迟疑,再次伸手从怀中掏出银票,一脸肉痛之色的递给城门校尉,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这小子犯在他手里,一定要让他好看。 “这还差不多。” 城门校尉满脸堆笑着从锦衣卫手中接过银票,一看银票上面的数额,心满意足的道:“早这样不就好了?行了,你们进城吧!” 说着,便见城门校尉一挥手,聚集在他身周的一干城卫纷纷收起武器,将入城道路让了出来。 王振见此,这才转身回到马车上面去。 没有了城门校尉的阻拦,朱祁镇一行浩浩荡荡的便向通州城内而去。 待得朱祁镇一行离开之后,城门口便再次恢复了正常,百姓们开始进出通州,而城门校尉也如平常一般从进出通州的百姓手中索要贿赂。 进入通州之后,朱祁镇便命令队伍径直朝通州城中的锦衣卫百户所而去。 “什么人!” 来到通州锦衣卫百户所,朱祁镇一行便被阻拦了下来。 本因为锦衣卫的威名没几个人的街道上,因为朱祁镇一行的到来变得有些许生气起来。 ‘刷刷刷…~’ 负责值岗的锦衣卫缇骑见朱祁镇一行人多势众,齐齐将悬挂在腰间的绣春刀抽出,发出一连串的出鞘声,如临大敌般戒备起来,同时向在里面的百户报信。 然而,让百户所的缇骑们感到疑惑的是,对面这些不知身份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大喇喇的端坐在马背上,连瞧都懒得瞧他们,似乎并没有将他们这些在大明内威名赫赫的锦衣卫缇骑放在眼中。 “本官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徐恭,你们还不快去禀报你们百户大人。” 端坐在马背上的徐恭从怀中掏出腰牌,向一干如临大敌的锦衣卫缇骑们喝道。 “镇抚使大人!?” 闻言一干锦衣卫缇骑大惊,纷纷收刀归鞘,为首的校尉更是急忙上前参见:“卑职通州锦衣卫百户校尉吴东,见过镇抚使大人,还请大人入内,百户大人就在百户所里面。” “恩。” 徐恭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但却并没有朝百户所走去,反而转身朝队伍后面走去。 在校尉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徐恭来到马车前,躬身拱手出声道:“公子,到通州锦衣卫百户所了。” “恩。” 车厢内,躺在紫芙腿上的朱祁镇听到车厢外徐恭的声音,才直起身子,对紫芙道:“我们下去吧。” 说完,便在紫芙的搀扶下站起身子,朝车厢外走去。 一直在车厢外注意着动静的王振适时的将车帘掀起,弓着身子等待着朱祁镇从车厢内出来。 出了车厢,朱祁镇一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连马凳都省了,只是把紧随其后的紫芙和王振两人给下了个半死,就连躬身在一旁等待的徐恭也被吓了一大跳,纷纷一脸后怕的围在朱祁镇的身边:“陛下,您没事儿吧?” 朱祁镇闻言,不由得给了三人一个大大的白眼,一言不发的径直朝百户所走去,不过,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朱祁镇对锦衣卫这个在大明史上毁誉参半、赫赫有名的机构的好奇。 百户所外的锦衣卫缇骑们虽然不知道这个身着华丽的从马车上下来的小男孩儿是谁,但从身为锦衣卫镇抚使的徐恭的表现来看,便能够窥探一二。 至少,这个能够让徐恭马车旁躬身等待的小男孩儿的身份肯定不像他表面的年龄那么简单。 毕竟,能够让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如此恭敬的人,整个大明都没有几个,更何况年龄还如此之小。 因此,对于一张小脸满是兴奋之色的朱祁镇并没有多加阻拦,任由朱祁镇进入百户所。 随着朱祁镇从马车上下来,周围的一干锦衣卫也都纷纷翻身下马,手按绣春刀柄,满脸警惕的冲入百户所,然后便在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带着百户所内所有锦衣卫缇骑的通州锦衣卫百户所百户李洵的诧异神色中,将整个百户所控制起来。 “百户大人,镇抚使徐恭大人到了。” 还不等李洵从诧异中反应过来,一名下属便小心翼翼的来到他面前,躬身拱手行了一礼后,便将徐恭到来的消息禀告,随即,见李洵的目光在那些冲入百户所的锦衣卫身上扫视着,不由得低声提醒道:“大人,这些都是徐大人带来的。” “镇抚使徐恭大人到了!?” 听到下属的禀报,李洵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但依然面露惊疑的道:“徐恭大人怎么会突然驾临?” 下属闻言,毫无反应,心中暗自腹诽着,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 就在这时,朱祁镇在紫芙和王振的陪同下、带着徐恭等一干随侍在侧的锦衣卫高层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晃晃悠悠的进入百户所,来到李洵的面前。 “你就是这里的老大?” 朱祁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出声对李洵问道。 “这…这…” 本就对徐恭的突然到来感到疑惑的李洵被朱祁镇突然的问话给问蒙了,虽然李洵不知道朱祁镇的身份,但是,就凭身为锦衣卫镇抚使的徐恭甘心在旁随侍这一点,便知道,他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孩儿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否则,徐恭岂会甘愿如此? 第0011章 通州李洵 “这什么这,见到当今皇帝陛下,还不赶紧下跪!” 一旁的王振见此,不由得脸色一寒,沙哑的嗓音响起。 “皇上?” 闻言,李洵一愣,接着下意识的便跪倒在地,口中高喊道:“臣锦衣卫通州百户所百户李洵,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驾临,未能出城远迎,请陛下降罪!” 随着李洵的动作,百户所内的所有锦衣卫都齐齐跪伏在地,口中高喊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平身吧。” 朱祁镇见此,暗暗点头,面带笑意的对众锦衣卫摆摆手,口中发出稚嫩的声音:“朕微服而来,不知者不罪!” “陛下,您这边请。” 站起身后,李洵满脸恭敬的弓着身子在旁为朱祁镇指着路。 没一会儿,朱祁镇等人便在李洵的指引下来到锦衣卫通州百户所大堂。 进入大堂之后,身为皇帝的朱祁镇当仁不让的坐在大堂之上,紫芙和王振随侍左右,护卫着朱祁镇的一干锦衣卫高中层便伫立在大堂之下。 只有李洵,有点悲催的发现,在场就他的身份地位最低,即便是紫芙和王振,因为是皇帝身边的人,所以,即便是朝中大臣也对其礼敬有加,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所能比拟的。 “李洵。” 端坐在大堂之上的朱祁镇看向站在堂下鹤立鸡群的李洵。 “臣在。” 李洵急忙出声上前。 “你对通州的官吏有多少了解?” 朱祁镇毫不迟疑的向李洵问道。 毕竟,李洵是通州锦衣卫的头头,对于通州城内的情况肯定是一清二楚,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徐恭等人的身份远远高于李洵,但对通州的情况,肯定不如李洵知道的清楚,这也是朱祁镇选择一入城便来到锦衣卫百户所的原因之一。 闻言,李洵猛然一惊,不知道朱祁镇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但此时的朱祁镇正等着他的回答,所以,也不敢迟疑,只得一边回答,一边脑中思绪急转:“请陛下恕罪,不知陛下想要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皇上面前,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哪那么多废话!” 随时在朱祁镇身旁的王振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毫不留情的呵斥出声,心中对李洵更是腻歪得紧。 别说是他了,就连同为锦衣卫的徐恭等人也是对李洵怒目而视,连他们都只是向皇帝劝谏,不敢对皇帝提问,就李洵这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竟然敢向皇帝提问,这不是嫌命长吗? “臣知罪!” 听到了王振的呵斥之后,李洵也反应了过来,顿时跪伏在地,请罪道:“臣狂悖无礼,请陛下将罪责罚!” 冷汗,自李洵的头皮中冒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地上。 有些无语的朱祁镇见此,伸手在下巴轻轻摩挲了两下,对李洵道:“那你等下去领三十军棍吧。” 其实,就连朱祁镇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王振的呵斥声让他反应过来,他现在身处的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而是皇帝为尊、阶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以李洵的罪责,朱祁镇现在就将他拉出去砍了都是理所应当的,这也就是朱祁镇体内大部分是来自现代意识,所以,才会对李洵如此宽容。 “臣谢陛下隆恩!” 跪伏在地的李洵闻言,激动的对朱祁镇磕了个头。 封建时期,讲究的就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别说朱祁镇只是给了他三十军棍的惩罚,即便是当场砍了他,他也得认命,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常说‘伴君如伴虎’的原因所在,一不注意小命就玩完了,这一般人谁受得了? “起来吧。” 朱祁镇面带笑的看着缓缓站起身的李洵,道:“现在你该回答朕了吧?” 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捡了条命的李洵连脸上的冷汗都不敢擦,躬身拱手道:“启禀陛下,通州知州林胡贪赃枉法、收贿受贿,在国丧期间违反朝廷禁令组织歌舞,这些臣都有证据,正准备上报。” 李洵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擦拭着额头和脸上的冷汗,暗暗观察朱祁镇和堂中众人的神色变化。 朱祁镇闻言,什么话也没说,而是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有了刚才的一幕,到也没人敢打扰朱祁镇。 至于堂中的徐恭等人则是对李洵的回答感到非常满意,纷纷向李洵投去欣赏的目光。 因为一旦李洵不知所谓的说已经上报了的话,那他们这些锦衣卫高层免不得要面对朱祁镇的诘问,虽然不至于因此获罪,但经此一事之后,他们在朱祁镇心中的地位明显会变得很低,这无疑对他们的未来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而李洵,其实他也有参与到通州知州林胡的这些事情当中,他毕竟是通州锦衣卫百户所的百户,通州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绕得过他去。 所以,这些年李洵也从林胡手中得到了不少好处,他也确实为林胡解决了好些事情,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登基的皇帝竟然就突然来到了通州,而且显然对林胡的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面对来自朱祁镇这个皇帝带来的巨大压力,李洵毫不犹豫的便将林胡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难道是最近才发现的吗?” 就在李洵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端坐堂上的朱祁镇稚嫩的声音响起:“前些年难道你就没发现?” 虽然朱祁镇只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但,整个正堂的气氛都随着他的这一句问话而凝固起来,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额头上还有汗渍的李洵。 作为当事人的李洵更是浑身一震,只感觉身周本就寒冷的气温再次在瞬间又下降了好几度,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冻住一般。 “陛下,臣有罪!” 李洵顿时跪伏在地,满脸恐惧、面如死灰的向端坐在堂上的那个小男孩儿开口道:“臣收受了林胡的贿赂,请陛下降罪!” “看来这些年过于太平了,不仅文武官员相互贿赂,就连朕的锦衣卫亲军也开始腐败了。” 听到李洵的话,朱祁镇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中的暴跳如雷,而是淡淡的喃喃道:“是应该慢慢开始整顿了,不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臣有罪!” 听到朱祁镇的话,以徐恭为首的一干自北京城随侍而来的警衣卫高层也都纷纷跪地请罪。 “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在这儿吗?” 朱祁镇听到众人的请罪声,不禁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跪在堂下的众人,问道。 “启禀陛下,南镇抚使镇抚使骆方留守北京城,并未随侍。” 徐恭恭敬的回道。 “王振。” 听到徐恭的话,朱祁镇点了点头,毕竟,北京城是锦衣卫的大本营,他微服私访不可能一下子将锦衣卫的高层抽调一空,刘勉肯定是要留一些人的。 “奴婢在。” 王振听到朱祁镇的喊声,知道朱祁镇肯定是有旨意要下,便急忙转身对着朱祁镇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便静静的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话。 果然,如王振猜测的一般,只听朱祁镇看着下跪的众人,口中发出稚嫩的声音:“传旨:锦衣卫通州百户所百户李洵收受通州知州林胡贿赂,着其限期将贿银上交内库,降职一级为锦衣卫通州副百户,代行通州锦衣卫百户所百户一职,以观后效!” “罪臣李洵领旨,谢陛下隆恩!” 李洵闻言,急忙磕头领旨,他知道,随着朱祁镇的这句话,他犯的最大的罪就这样过去了,至于那些没被翻出来的事,有了今天的事,以后肯定没谁追究了。 朱祁镇的这个处理结果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就连李洵自己都没想到,朱祁镇只是降了他一级,交换贿银。 在他想来,这次最轻怎么也得被罢职才是。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让众人起身,众人这才发现,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果然,接下来朱祁镇稚嫩的声音继续响起:“传旨: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骆方,监管失职,罚俸一年;锦衣卫指挥使刘勉监督不力,罚俸一年,通传全国锦衣卫上下,以儆效尤!” “奴婢遵旨!” “臣等遵旨!” 王振和一干锦衣卫齐齐出声应道。 朱祁镇的这一连串的惩罚有理有据,让在场众人无不心服口服。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朕不希望锦衣卫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 朱祁镇对下跪的众人摆摆手,道:“你们起来吧。” “谢陛下!” 一众锦衣卫站起身,恭敬的等待着坐在上面的那个小男孩儿的命令。 经此一事,在场的一干锦衣卫心中才知道,他们面前的这个小皇帝并不像他的年龄一样幼稚,可谓是心有沟壑。 “李洵。” 一件事情过了,另外一件事情,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便要开始了,而刚刚受罚的李洵,显然就是在场众人中的最佳执行者,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正五品的锦衣卫百户了,而是被降成了正六品的锦衣卫副百户。 两者之间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权力却是天差地别。 “臣李洵在。” 李洵急忙躬身拱手应道。 “你立刻带着通州百户所所有缇骑跟随徐恭前往通州知州府、城门卫,将知州岑琦、和今天午后值守东城门的城门卫校尉带来。” “臣领旨!” 朱祁镇稚嫩的话音落下之后,徐恭和李洵齐齐跪伏在地,磕头领命。 “王振,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朱祁镇有些不放心的对躬身在旁的王振和跪伏在地的徐恭、李洵吩咐道:“切记,不可伤及无辜,他们府内的东西暂且别动,派锦衣卫封锁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等朕回京之后会让内阁下旨善后的。” “奴婢领旨!” “臣等遵旨!” 随即,三人便齐齐起身,离开大堂。 第0012章 抓捕岑琦 出了大堂之后,徐恭和王振并排走在一起,李洵则紧跟在两人身后:“徐大人,王公公,请随下官一并前去召集人手。” 走在前面的徐恭和王振闻言,齐齐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均对对方微微摇了摇头,有着相同想法的两人见此,不由默契的相视一笑。 “呵呵,你是百户所的百户,你去就行了。” 徐恭面带微笑的对李洵道:“本官和王大人就在百户所外面等你就行了。” “有劳徐大人和王公公稍待片刻,下官这就去召集人手。” 说罢,李洵便转身快步去召集人手。 慢慢悠悠的徐恭和王振离开百户所没多久,才刚刚翻身上马,李洵便满头大汗的带着一干缇骑从百户所内冲出,气都还没喘匀,便来到徐恭和王振面前,道:“徐…呼…徐大人,王公公,我…哈…我们是一起先去抓捕知州岑琦,还是兵…兵分两路,将…将城门校尉一起抓起来?” “夜长梦多,本官便带着京里来的锦衣卫去抓捕那个城门校尉,你便随着王公公去抓捕知州岑琦吧,给本官一个带路的就行。” 端坐在马背上的徐恭闻言,不加任何思索,便对李洵命令道。 他早就和王振商议好了,这样能够尽可能的避免意外的发生,也能快速的完成朱祁镇交代下来的任务。 “下官遵命!” 李洵闻言,见一旁同样端坐在马背上的王振并没有出言反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异常,知道两人定然在刚才就已经商议过了,因此,没有丝毫意见的他便干脆的向徐恭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便对身后的一干锦衣卫缇骑挥手示意。 一众锦衣卫缇骑会意,纷纷翻身上马。 徐恭见此,便对王振和李洵两人点点头:“如此,就开始吧,免得一会儿陛下等急了!” 说完,徐恭手中的马缰一抖,胯下战马吃痛,抬蹄狂奔而出。 跟随徐恭的一干锦衣卫见此,齐齐手抖马缰,腿夹马肚,纷纷紧随着徐恭冲出。 王振和李洵也不甘示弱,也纷纷开始驾驭着胯下战马离开百户所。 一时间,马蹄声自锦衣卫百户所所在的位置响起,随着分为两批的锦衣卫的前行,‘哒哒哒’的马蹄声在整个通州城内响起。 锦衣卫缇骑所至之处,无论军民,纷纷避让,深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这些锦衣卫。 待得锦衣卫缇骑离开之后,街道上的军民百姓这才对着锦衣卫离开的方向指指点点,愤愤不平起来。 “这些锦衣卫真是无法无天!” “行了,小声点,万一被人告到锦衣卫,可就麻烦了!” “就是就是,别说锦衣卫没有伤到我们,就算是把我们撞到了,那也是我们的罪过,得罪不起啊。” …… 周围的百姓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身着锦衣的小男孩儿和一名美丽的少女,以及数十位腰间悬挂着绣春刀的护卫。 这位锦衣小男孩儿便是朱祁镇,而少女和护卫自然就是紫芙和一干锦衣卫了。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一时之间无事可做的朱祁镇便带着紫芙出来逛街了。 “看来锦衣卫在民间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 朱祁镇听着周围百姓小声的谈论,对随时在侧的紫芙轻声道。 “说到底,他们虽然有些张扬,却也是为了完成皇上交代下来任务,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紫芙闻言,不由笑着对朱祁镇为锦衣卫解释道。 “你说得我也明白。” 朱祁镇看着锦衣卫离开的方向,叹道:“只是,长久以往,锦衣卫的名声就会越来越臭,这对锦衣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锦衣卫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行事的啊。” 紫芙有些不解的看着朱祁镇,不知道朱祁镇为何有此一叹。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纵马伤人并不是锦衣卫才有的,纵观历史,也不是大明才会发生,只是因为时代的限制,因为观念的原因,没有人对此放在心上罢了。” 朱祁镇若有所感的道。 “时代的限制?” 听到朱祁镇的话,紫芙不禁满是疑惑的看向朱祁镇,想要从朱祁镇的口中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并没有等到朱祁镇的解释。 朱祁镇在说完之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在暗暗思绪他该如何着手改变大明的方方面面,带着大明强盛起来。 片刻之后,朱祁镇回过神来,见紫芙仍然是一脸疑惑之色,不由得无奈的笑道:“行了,别再想了,陪朕逛逛吧,朕还没见过大明…额…民间的风俗呢。” 差点说漏嘴的朱祁镇说完,便率先朝前方走去。 就在朱祁镇在紫芙的陪伴下和一众锦衣卫精锐的护卫下在通州城游荡之时,通州的知州府,却迎来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群人—锦衣卫。 ‘哒哒哒~…’ 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通州知州衙门门口的差役们和街道上的百姓们远远的便看见一大群锦衣卫鲜衣怒马而来,心中纷纷忐忑起来,不知道这些锦衣卫因何而来。 若说大明能够让官府差役害怕的,就只有锦衣卫的缇骑和东厂的番子了。 这些差役认识迎面而来的锦衣卫,正是他们所熟悉的通州锦衣卫,而这群锦衣卫的为首者,正是通州锦衣卫百户所的李洵。 “你们知州大人在何处?” 李洵一行一到通州知州衙门前,便停了下来,齐齐翻身下马,李洵更是直接将手中的马缰扔给了一个缇骑之后便毫不客气的上前,向门口的差役开口询问道。 “百户大人请稍待,小的这就去禀报知州大人。” 为首的差役一看李洵等人来者不善,便想着先去给知州岑琦报信。 然而,差役心中的这点小九九怎么瞒得过李洵? 只见李洵一挥手,跟随在他身后的一干锦衣卫缇骑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绣春刀纷纷出鞘,将衙门口的一众差役全部羁押了起来。 “你只告诉本官岑琦现在何处就行了,其他的不劳你操心!。” 李洵冷冷的看着刚才说话的那名差役,寒声道:“本官自会处置!” “是,是,是。” 本就被锦衣卫的动作吓得全身颤抖的差役听见李洵的话,知道知州大人肯定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不再隐瞒,如实道:“知州大人就在后衙。” 闻言,李洵便不再迟疑,一挥手,便带着一众锦衣卫缇骑冲入知州府。 李洵等人一进入知州府,便径直朝后衙而去,然后在一干丫鬟仆役的尖叫声中,将整个知州府控制了起来。 随着李洵等一干锦衣卫的毫不留情的粗暴举动,知府衙门外看热闹的众多百姓心中明白,通州知州岑琦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 当得到消息的岑琦从房中出来,便看见老熟人李洵带着一干锦衣卫在自己的后衙‘为非作歹’时,脑中便‘轰’的一下,一股邪火便从心底冒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向李洵快步冲去。 一边向李洵走去,一边口中还怒气冲冲的大喝道:“李洵,你这是想干什么?” “岑大人,本官奉命请你去锦衣卫坐坐!” 李洵看到岑琦满脸怒气的朝他冲来,满脸轻松的笑道:“还请岑大人移驾!” “你…” 岑琦做梦都没想到,前来抓捕他的竟然是李洵这个‘自己人’,心中很是不甘,恶狠狠的开口威胁道:“李洵,别忘了,本官的事情你也有一份儿,本官若是不好过,也要让你不好过!” “呵呵。” 面对岑琦的威胁,李洵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神色恭敬的将随同前来的王振请上前来,对岑琦道:“容本官介绍一下,这位,是宫里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王公公!” “秉笔太监!怎么可能?” 闻言,身为官场中人的岑琦如何还不明白,能够指使动司礼监秉笔太监,这定然是宫里的意思。 只是,他不明白,宫里谁会如此大张旗鼓,不顾内廷外朝之别而插手地方官的事,不过,若是如此,兴许他还能够接着内外之别寻得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看来岑大人不明白杂家为何在此?如此,杂家便费费口舌,为岑大人解释解释。” 王振面带笑意的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岑琦道:“那是因为,皇帝陛下也在这里,所以,杂家在这里不是很应该吗?” “皇…皇上,在…在这里!?在通州!?” 岑琦闻言,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的难以置信。 “行了,解释也解释过了,你就别怀什么期望了,有什么想说的,等见了皇爷,亲自向皇爷说吧。” 王振笑着对岑琦说道,说完,便对一旁的李洵道:“李大人,让人将岑琦抓起来带回去吧,估计皇爷都等急了。” 李洵一挥手,便有锦衣卫缇骑上前,熟练的将岑琦押了起来。 岑琦被抓,便昭示着此次行动已经圆满结束,接下来,便是将知州府封锁起来,等待内阁的处理结果。 其实,在今天以前,锦衣卫抓人便会抄家,哪还等内阁的处理决定? 不过,既然是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命令,李洵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何况,王振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李洵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将岑琦这些年来积攒的家财留给其他人了。 当岑琦被锦衣卫从知州府带出来之后,无论是府衙中的差役,还是周围充当吃瓜群众的平民百姓都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通州的锦衣卫和知州府向来是穿一条裤子的,却没想到结果竟然真的如他们猜测一般,锦衣卫将通州的知州大人抓了起来。 “封锁起来,没有皇上的圣旨或口谕,任何人不得入内,违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李洵杀气腾腾的命令,周围的百姓心中似乎有了更大胆的猜测,他们的知州大人似乎犯在了皇帝陛下的手中,如此一来,通州锦衣卫的这一连串动作也就说得通了。 毕竟,锦衣卫再怎么和岑琦穿一条裤子,那也是皇帝陛下的亲军,皇上一声令下,锦衣卫还敢抗旨不成? 李洵下达了命令,安排了留守人员之后,便和王振押着岑琦、带着大部队向百户所回转,只留下一干震惊不已的知州府差役和一干吃瓜围观群众。 随着李洵这边顺利抓捕了岑琦,徐恭那边也开始了抓捕行动。 第0013章 奉令抓人 通州城外,通州千户所驻地。 ‘哒哒哒哒…’ 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原本懒洋洋的值守着的士卒们纷纷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注意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这里是通州,靠近北京城,周围有着数量庞大的京营,因此,他们也不惧是鞑靼的骑兵,而且,马蹄声并不密集,应该是自己人。 然而,当徐恭等人的身影出现之后,他们面带震惊,略显慌乱的关上营门,洪亮的铜锣声瞬间在整个千户所中响起,将整个千户所内的士卒和校尉都惊动了。 一时间,通州千户所内灰尘滚滚,呵斥声此起彼伏,铠甲的碰撞声更是响彻一片。 “吁~” 徐恭一行来到营门前,勒缰而住,对着营门内如临大敌的士卒高声喊道:“本官乃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徐恭,尔等还不快快打开营门!” “锦衣卫?” 闻言,营门处的士卒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在他们的印象中,锦衣卫想来是鲜衣怒马,横冲直撞,哪遇到过如今这自报家门的一幕,或许高官贵戚云集的北京城和南京城才会让他们如此客气吧? “你说你们是锦衣卫,有何证据?” 已经来到营门处的校尉大着胆子,开口朝徐恭反问道:“若无证据,请恕下官不能打开营门!” “哼!” 徐恭冷哼一声,道:“你不将我们放进去,怎么给你证明?” “不…” “放他们进来。” 就在营门校尉准备开口拒绝徐恭的要求时,一道略显沉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将他打断。 “是,千户大人!” 校尉刚刚转过身,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他大步走来,惊得他急忙躬身拱手行礼,随后才转身命令道:“千户大人有令,打开营门!” “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看着缓缓打开的营门,千户对周围的军官士卒命令道:“一旦他们不是锦衣卫,立刻绞杀!” “本官先进去看看情况,一旦情况有变,你们就立刻返回通州,将情况如实向皇上禀报,并保护皇上回到北京城!” 当营门完全打开之后,徐恭谨慎的对身边的锦衣卫吩咐道:“记住,就算你们全部死在路上,也要确保皇上的安危,否则,我等就将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卑职等谨遵镇抚使大人之令!” 随即,徐恭双腿一夹马肚,胯下战马便在他的驾驭下缓缓朝千户所缓缓行去。 “来者何人?” 当徐恭进入营门之后,千户所数百全副武装的士卒便将他团团包围起来,千户看着端坐在马背上的徐恭,喝问道:“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本官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徐恭。” 徐恭从怀中将令牌掏出,隔空扔给了发问的千户,道:“这是本官的腰牌,你可以查验!” 千户接过徐恭扔过来的腰牌,细细的查验起来,并未发现不妥,显然,面前这人说的就应该是实话,是锦衣卫镇抚司镇抚使。 但让千户感到疑惑的是,徐恭堂堂锦衣卫镇抚司镇抚使,从四品大员,为何微服至此?若是徐恭身穿飞鱼服的话,他们恐怕连稍加阻拦都不敢,更遑论刀兵相向了。 “原来这是一个误会。” 既然确定了徐恭的身份,那继续刀兵相向就不合适了,因此,千户一边对徐恭笑道,一边对周围的士卒下令道:“虚惊一场,都退下吧!” “是!” 周围千户所的士卒得令,纷纷退下,只留下一干千户所百户随侍。 随着千户所的士卒的离开,等待在营门外的锦衣卫们纷纷进入千户所,来到徐恭的身后。 “下官通州卫千户所任安,见过徐大人。” 任安恭敬的将徐恭的腰牌递还给徐恭,躬身见礼请罪道:“不知大人驾临,下官竟对大人刀兵相向,请大人恕罪!” 正千户只是正五品的官,而徐恭是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所以,在官阶上要比徐恭低一级,更何况,通州卫是地方卫所,而锦衣卫则是皇帝亲军,双方天然的便不是一个等级的。 因此,任安向徐恭行礼也是应有之意。 “不必多礼!” 徐恭接过任安递过来的令牌,点了点头:“不知者不为罪,任千户这也算是应对得当了。” “谢大人原宥!” 任安闻言,不由对徐恭笑问道:“敢问徐大人,您此来可是有何吩咐?” “任千户,今日你们卫所谁在东城门值守?” “是百户洪旭。” 任安不假思索的回道,接着指向一名百户,道:“徐大人,这就是百户洪旭。” 徐恭的目光随着任安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正是今天在城门处遇到的那位城门校尉。 “下官通州卫千户所百户洪旭,见过镇抚使大人!” 洪旭没有认出徐恭就是他今天索贿的那个人,他也没有将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来人,将洪旭抓起来!” 徐恭没有接洪旭的话,而是径直开口对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 徐恭身后的锦衣卫闻言,便有数名锦衣卫翻身下马,粗暴的将洪旭的双臂反转在背,然后将其捆绑起来。 “徐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任安和其他九名百户都大惊失色,任安更是不解的看向徐恭,出声道:“为何抓捕我千户所百户?” “任千户,本官是奉令前来抓捕洪旭的。” 徐恭面无表情的看着任安,道:“今天不止洪旭被抓,通州知州岑琦也一并被通州锦衣卫抓捕。” “这…” 如果说徐恭当着他的面将洪旭抓走让任安感到羞愤的话,那徐恭透露的通州知州岑琦同样被通州锦衣卫抓起来的消息就让任安感到震惊了,不知道是谁下令抓捕的。 但不管是谁,就凭徐恭这个从四品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甘当马前卒亲自出马的情况来看,下令之人的身份绝对不低。 因为在锦衣卫内,能够指使动徐恭,让徐恭心甘情愿的为其驱使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而这数人无不是二三品的锦衣卫高官或宫中贵人。 任安不知道的是,徐恭并不是奉令,而是奉了朱祁镇亲自下达的口谕,不过,为了朱祁镇的安危着想,徐恭并没有向任安透露。 “既然如此,徐大人就请自便。” 任安知道,徐恭是铁了心要将洪旭带走,他一个小小的千户肯定是拦不住的,与其得罪徐恭这个从四品锦衣卫镇抚使,还不如现在任其行事,待徐恭离开之后,再去通州城寻通州卫所指挥使,打听一下情况。 没有了千户所的阻拦,徐恭顺利的将洪旭从千户所带走。 出了千户所,徐恭一行纵马疾驰狂奔。 通州城胭脂铺。 只见一个锦衣小男孩儿带着一个妙龄少女,身后跟着一群腰悬钢刀、浑身煞气的护卫。 这小男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带着紫芙逛街的朱祁镇。 “喂,老板。” 一进胭脂铺,朱祁镇稚嫩的声音便大呼小叫的响了起来。 “哎哟喂。” 朱祁镇的声音刚刚落下,胭脂铺掌柜那热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随着声音,一个颌下带须的中年男子便自胭脂铺内快步迎了出来,当他看见仅十岁左右的朱祁镇时,登时愣住了。 “掌柜的,把你这上好的胭脂水粉都拿出来。” 朱祁镇并没有在意胭脂铺掌柜看到他时脸上和目光中的诧异,而是自顾自的打量着摆放出来的胭脂水粉。 “呵呵。” 胭脂铺掌柜闻言,顿时从惊诧中惊醒过来,从朱祁镇的衣着就能看出来这个小男孩儿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得急忙收起脸上的震惊,尴尬的笑了笑。 紧接着,胭脂铺掌柜便一如往常一般开始围绕在朱祁镇的身边,不时的看看同样跟在朱祁镇身侧的紫芙,嘴角不由得挑起一丝异样的微笑,对朱祁镇道:“这位小少爷,您看,我们这摆放出来的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 “也就这样儿了。” 有着现代的记忆,朱祁镇确实看不上这些所谓的‘精品’,淡淡的摇了摇头,对身侧的紫芙道:“一样挑选几件,我们带回去试试?” 紫芙闻言,略显犹豫看向朱祁镇:“公子,这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让宫…家里知道了…” “没事儿,听本少爷的。” 朱祁镇闻言,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脸傲然的对胭脂铺掌柜的开口道:“每样都包上三件,本少爷要带回去。” 听到朱祁镇的话,胭脂铺掌柜本就满是堆笑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急忙吩咐杂役去准备,而他则是殷勤的引着朱祁镇在店铺中的椅子上坐下,奉上香茗。 “有点儿苦。” 朱祁镇装模作样的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学着印象中品茶的模样,品了一口,然后说出了一句让胭脂铺掌柜差点吐血的话。 “小少爷请见谅,小店条件有限,这是去年雨后的龙井,水也是后院的井水,肯定不如您府上的甘甜爽口。” 胭脂铺掌柜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向朱祁镇开口解释道。 正所谓天大地大顾客最大,更何况朱祁镇不仅穿着华丽、身上气质不俗,最重要的是还带着一群腰悬钢刀的护卫,显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胭脂铺掌柜能够招惹的。 “你这解释倒也差强人意。” 朱祁镇喝不惯茶水,语气被人看笑话,还不如干脆别喝了,于是,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胭脂铺掌柜道:“你也别费劲脑筋解释,不怕掌柜你笑话,本少爷不怎么喝茶,茶香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看来,回去是应该把库房里的好东西翻出来了,免得便宜了里面的‘耗子’。” 听到朱祁镇的话,一旁的紫芙捂嘴轻笑,掌柜的也是连连点头。 遇到朱祁镇这样一位主,他心里是又好笑又无语。 第0014章 刘勉到来 这时,店中杂役双手中提着一包包装好的胭脂水粉来到店铺掌柜的身边,道:“掌柜的,已经准备好了。” “小少爷,已经准备好了。” 店铺掌柜从杂役手中接过胭脂水粉,递给朱祁镇,道:“总共是十两一钱二分银,算您十两整好了。” “恩。” 朱祁镇并没有从掌柜手中接过胭脂水粉,而是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因为朱祁镇突然想到,他出宫根本就没有带银子,王振肯定是带着的,但他此时陪着李洵去抓岑琦去了,没在。 紫芙身上肯定也没有这么多,还不如不考虑呢,不过,虽然紫芙没有,但是,跟着他从京城出来的这些锦衣卫身上肯定是不差的。 无奈之下,朱祁镇只得对门口处的护卫招手道:“把银子付了,回头自己去报销。” 对护卫吩咐完,朱祁镇便又对店铺掌柜的道:“你用纸给他写一张明细,盖上你店铺的印章,也好让他回去报账,免得他吃亏!” “是,是,在下这就去。” 说着,掌柜的便对朱祁镇拱手行了一礼,回到柜台上去写朱祁镇吩咐的明细去了。 在今天之前,掌柜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因为现在大明还有着奴籍,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生死都由着主家,根本就不存在欺瞒的事情发生,因为一旦被主家知道了,轻则断手断脚、送官法办,重则打死了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就是了,反正是民不举官不究。 朱祁镇等了没一会儿,掌柜的便将写好的单据交给了护卫,而护卫也将十两银子递给了掌柜。 从掌柜手中接过单据和胭脂水粉,护卫心中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掌柜的,你这十两银子上多少税啊?” 就在店铺掌柜准备恭送朱祁镇时,朱祁镇那代表着他年龄的稚嫩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能说的。回小少爷的话,太祖皇帝降恩,托历代皇帝洪福,我们商人的税收都是三十税一。” 掌柜先是一脸诚恳的感谢了太祖朱元璋和历代皇帝,然后才向朱祁镇道:“这十两银子也就三钱三分的税。” “是挺低的。” 朱祁镇一听,顿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店铺掌柜:“这十两银子除干打尽,掌柜怎么的也得赚上八两吧。” “小少爷这是说的哪里话?” 掌柜的闻言,顿时一惊,急忙道:“除了本钱,也就能赚个五钱到一两罢了,堪堪能够养家糊口。” “呵呵。”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点点头:“罢了,本公子就不打扰了。” “恭送公子。” 额头冒着虚汗的掌柜急忙跟在朱祁镇的身后,看着朱祁镇一行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惊魂未定的伸手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 朱祁镇虽然是瞎猜的,但猜得也挺准的。 将所有的开销除尽,他这一单,足足赚了有七两多,可谓暴利,但这种事却只能自己知道,决不能与外人道。 另一边,朱祁镇一行离开胭脂铺之后,朱祁镇便对之前付钱的那名锦衣卫道:“你把刚刚胭脂铺那老板给你开的单据交给紫芙,算是罚款!” “这…” 听到朱祁镇的话,在场所有人都不由一愣。 那护卫更是委屈的想着,难道帮着皇帝付款还有错了? 见此,朱祁镇也不在意,看着那名面带委屈不解的护卫道:“这些银子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锦衣卫整顿的时候,你就给负责的人说,朕已经罚过你的款了,若是到时候他们不相信,可以请紫芙去为你作证,谁让是她拿的你的钱呢!” 说完,朱祁镇便毫不在意在场众人异样的目光,一脸笑意的当先朝通州城锦衣卫百户所驻地走去。 从护卫手中接过单据的紫芙急忙朝着朱祁镇追了上去,跟上朱祁镇的步伐,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锦衣卫满脸艳羡的看着那名被罚款的锦衣卫。 那名锦衣卫在一干同僚艳羡的目光注视下,手按刀柄、一身轻松的朝朱祁镇离开的方向追去。 半个时辰后,朱祁镇才带着紫芙晃晃悠悠的在一干便衣锦衣卫的护卫下回到通州锦衣卫百户所驻地。 朱祁镇一出现在街道,一直等待在大门口的王振、李洵和徐恭带着一干锦衣卫齐齐迎上前来,躬身拱手行礼道:“恭迎陛下!” “行了,事情都办妥了吗?” 朱祁镇对众人摆了摆手,一边向百户所里面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对着跟在身后的众人淡淡的问道:“人抓回来了没啊?” “回禀陛下。” 跟在身后的王振闻言,顿时恭声道:“岑琦和洪旭都顺利的带回来了,现在关押在百户所里面呢。” “恩,抓回来就好。”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不知何时开审?” 这时,跟在朱祁镇身后的徐恭恭声请示道。 “明天吧。” 朱祁镇抻了抻腰,看了看已经见黑的天色,道:“今天累了,先晾他们一晚。” “是!” 众人躬身领命。 是夜,朱祁镇吃饱喝足之后,在紫芙的服侍之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略显暧昧的热水澡,将紫芙弄了个大红脸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 虽然白天他乘坐的马车还算得上舒适,但根本就无法和后世相比,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官道虽然还算平整,但也仅仅就是平整罢了,根本就不能和后世的水泥路、沥青路相提并论。 因此,白天坐马车朱祁镇被颠得浑身酸痛,一躺上床,朱祁镇便沉沉睡了过去。 清晨,朱祁镇舒舒服服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满是雪花覆盖的院子里跑着步,没一会儿,朱祁镇便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起来。 “陛下,陛下。” 紫芙站在一旁带着满脸的笑容、柔和的目光,看着在场中跑得满头大汗的朱祁镇,略显心疼的道:“陛下,您也休息休息。” 朱祁镇闻言,不由在心中暗自给了紫芙一个大大的白眼。 其实朱祁镇也不想跑,但为了自己未来的寿命着想,必须得好好的运动运动。 有明一代,十四位皇帝,除了不知所踪的建文帝之外,开国的太祖朱元璋和靖难的太宗朱棣以及信道入魔的祸害嘉靖帝之外,鲜有活过四十岁的,都是年纪轻轻三十多就去找朱元璋报到去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朱祁镇能不在意吗,他还想多活几年,多享几年的福呢。 朱祁镇跑到紫芙身边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才对紫芙笑道:“锻炼身体从小就要开始,朕还想以后和父皇一样,带着大军出征塞外呢!” “陛下要亲征!?” 紫芙闻言大惊,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土木堡之变’这个英宗生平影响大明百余年的最大耻辱还没发生呢,更何况,现在大明可谓是兵强马壮,朝中的将领大部分都是经历过靖难、太宗五次北征、宣德北征的老将。 所以,对于皇帝亲征,朝野上下并不怎么担心。 不过,现在朱祁镇的年龄还小,这事儿现在还太早了,因此,紫芙也没有往心里去。 “陛下,热水和早膳都准备好了。” 紫芙向朱祁镇开口禀道:“刚刚王公公来请示,什么时候开审岑琦和洪旭?” “恩。” 朱祁镇听到紫芙的话,点了点头:“让他们先候着吧,等朕吃完饭就去。” 说着,朱祁镇便朝屋内走去。 吃了早饭,朱祁镇便带着紫芙来到前衙,开始准备审讯事宜。 然而,朱祁镇和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时,进出人流汇聚的通州城东城门却沸腾了起来。 ‘哒哒哒哒~’ 如雷般震彻天地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引起了东城门内外进出的百姓和城卫的注意,一干城卫更是全神贯注起来。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来人也渐行渐近。 远远的,一颗黑点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很快,他们眼中的黑点变成了一个个跨在马背上、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东城门狂奔而来。 看见是锦衣卫之后,城门处的百姓和士卒纷纷在暗暗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心中有忐忑起来,暗自猜测着这些气势汹汹的锦衣卫是因何而来。 “吁~” 当突然出现的这一群锦衣卫来到城门之下时,众人才惊愕的发现,为首的竟然穿着一身大红蟒袍,赫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而跟在他身后的锦衣卫足足有百余位,仅仅从气势上,就能看出这些锦衣卫无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众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会如此郑重其事,但这显然不是他们能够询问的。 只见刘勉勒缰住马,朝着城门校尉开口问道:“最近通州城内有出现什么异常的人吗?” “回禀大人。” 城门校尉恭敬的拱手道:“昨天城里来了数十位护卫,不知是否是大人要找的人?” 刘勉闻言,顿时和周围的锦衣卫下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齐齐点了点头,显然,朱祁镇一行就是在那里了。 得到朱祁镇行踪境况的刘勉不由心中一松,随即才急忙向城门校尉开口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回禀大人,他们应该在通州锦衣卫百户所驻地。” “我们走,立刻去通州百户所驻地。” 只见刘勉一挥手,便带着他身后的上百名锦衣卫浩浩荡荡的进入通州城。 通州锦衣卫百户所驻地。 刘勉一行径直来到百户所,守在百户所外的缇骑见此,急忙齐齐上前躬身行礼:“见过指挥室大人。” “废话别说了,皇上是不是在里面?” 刘勉顺势翻身下马,不等缇骑多问,便挥了挥手,径直问道。 “回指挥使的话,陛下正在里面,准备御审犯官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卫百户洪旭贪赃枉法,索贿受贿事。” “赶紧带本指挥使进去觐见。” 刘勉闻言,心中不由一阵哭笑不得,急忙对回话的缇骑道。 第0015章 返回京城 此时,朱祁镇正端坐在大堂之上,看着跪在堂下的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卫百户洪旭,一拍惊堂木,稚嫩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的喝道:“堂下所跪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罪臣通州知州岑琦,参见皇上。” 跪伏在地的岑琦和洪旭被惊堂木的声音惊得浑身一抖,随即恭声道。 “……” 朱祁镇正准备问罪,却不想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将他下面的话堵在了嘴中。 “启禀陛下,刘勉指挥使堂外求见。” “刘勉这么快就顶不住压力找来了?” 朱祁镇当然知道刘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他偷偷溜出京城之后,给刘勉下了死命令,刘勉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肯定是顶不住宫内和内阁的压力的。 “让他进来吧。” 朱祁镇如是对身旁的王振开口轻声吩咐道。 “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觐见!” 王振沙哑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王振的声音刚刚落下,堂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刘勉那一身刺眼的大红蟒袍便出现在大堂众人的视线之中,跪在堂下的通州知州和通州卫百户也悄悄转头,将目光投放在刘勉身上。 “臣刘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勉一进来,便撩袍跪在大堂上,恭声道。 “行了,起来吧。”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着站起身来的刘勉,打趣道:“你这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朝廷正二品的重臣,抗压能力不怎么样啊,怎么朕这前脚刚到通州,你这后脚就追了过来呢?” 闻言,刘勉不由哭笑不得看着朱祁镇,道:“宫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娘娘急得都快想亲自出京来寻您了,内阁的三位阁老、英国公和礼部尚书胡滢五位辅政大人昨天就知道了,臣听京里留守的锦衣卫禀报,其余五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大人、将军今天也得到了消息,京里现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咳咳。” 朱祁镇闻言,略显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无奈道:“看来朕今天想御审是不行咯,那就退堂吧!” 说着,朱祁镇拿起惊堂木,无力的拍在案上,然后便从堂上走了下来,径直朝堂外走去,边走还边出声道:“把这俩人带回京,交给三法司,王振给三法司下旨,让他们依大明律审判。” “臣等遵旨!” 堂中一干人等齐齐跪地,本就跪伏在堂上的岑琦和洪旭闻言,更是面如死灰。 朱祁镇出了锦衣卫百户所,顿时被外面的场景震得目瞪口呆。 只见此时的锦衣卫百户所外,聚集了通州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外围更是被士卒阻拦者的一圈一圈前来看皇帝的百姓。 “臣通州同知龚云,率通州全体官员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龚云便一撩官袍,跪倒在地,跟在他身后的一众通州官员也齐齐撩袍下跪,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些官员的动作,百户所周围的士卒和围观的百姓也都纷纷跪倒在地,一时间,万岁之声连绵不绝。 “诸位都请起,都请起。” 一身锦衣的朱祁镇对着面前下跪的臣民遥遥抬手,略显不高兴的看着通州的一干官员,道:“你们也见过朕了,赶紧回去各司其职吧,干好了事,比多见朕几次好使。” “臣等遵旨!” 在朱祁镇无奈的目光注视下,龚云有些忐忑的跪地领旨,随后,朱祁镇一摆手,他才站起身来,满是探询的看向朱祁镇:“臣还有一事请示陛下。” 朱祁镇略显疑惑的看着龚云:“你说。” 龚云道:“岑琦大人被锦衣卫抓捕,没有知州,州府的事物多有不便。” 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看着龚云,笑道:“那按照章程应该怎么办?” 对于龚云的小心思,有着后世记忆和见识的朱祁镇那是门儿清,这就是要权了。 在朱祁镇看来,龚云要权也没什么,关键的还是要看怎么使用这权力,这才是关键。 “启禀陛下,按照章程,在吏部派员下来之前,由微臣暂代,行知州事。” 龚云毫不避讳对朱祁镇恭声开口说道。 “那就这么着吧。” 朱祁镇点点头,看了看面前人山人海的,不由对龚云道:“赶紧带着他们散了吧,这刘指挥使都快急得恨不得上房梁待着,朕马上就要回京了,宫里也担心着呢。” “臣遵旨。” 龚云再次跪倒。 这一次,朱祁镇没有让龚云起身,而是看着一干通州官员,告诫道:“通州的事情,朕会让内阁和锦衣卫东厂都盯着的,干得好,那自然皆大欢喜。” “臣定当谨记陛下勉励!” 一干通州官员闻言,齐齐跪地道。 朱祁镇无语的摆了摆手,然后便目视着一干通州官员的离开,顺带的,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被他们带走了。 “陛下,该启程了。” 刘勉来到朱祁镇的身边,恭声道:“再晚,今天就到不了京了!” “走吧。” 朱祁镇点点头,当先带着紫芙和王振朝马车走去,在紫芙和王振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随着朱祁镇进入马车,一干随着朱祁镇而来的便衣锦衣卫和刘勉带来的上百锦衣卫齐齐护卫在马车周围,浩浩荡荡的朝东城门的方向走去。 通州东城门。 已经得到消息的通州卫一干将官齐齐聚集在此,等待着朱祁镇的车驾。 看着毫无动静的街道,立于一干将官首位的通州卫指挥使吴生略显焦急,额头上都渗出汗滴来了。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让通州卫的一干将官久等,没一会儿,马蹄声便在东城门周围的街道响了起来。 “末将通州卫指挥使吴生,率通州卫上下将官参见陛下!” 吴生远远的看着朱祁镇的队伍出现,便领着一干下属跪地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朱祁镇正将头倚在紫芙的双腿间假寐,鼻间嗅着紫芙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体香,一脸猪哥样,看得紫芙白眼连翻。 和朱祁镇独处久了,紫芙越发的了解朱祁镇了,在她看来,他表面上是一个爱占她便宜的小男孩儿,实际上,却是一个心智成熟,做事有理有节、思绪周全、内有沟壑、行事果断、嫉恶如仇的皇帝陛下。 “陛下,通州卫指挥使吴生将军率通州卫全体将官在城门口呢。” 王振的声音自车厢外传入朱祁镇的耳中。 车驾随着王振的声音停止前进,等待着朱祁镇的决定是否接见通州卫上下将官。 紫芙见朱祁镇许久没有动作,不由有些担心的喊道:“陛下,陛下?” “王振,你告诉那个吴生,让他做好自己的事儿,麾下出了洪旭这样的人物,他没有责任吗?” 被打扰的朱祁镇很不爽的开口道:“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王振领旨,随后就坐在马车上向跪伏在地的吴生转述道:“陛下口谕,让他做好自己的事儿,麾下出了洪旭这样的人物,他没有责任吗?罚俸一年,以示惩戒!此谕!” 听到王振转述的朱祁镇的口谕,跪伏在城门口的通州卫一干人等齐齐大惊失色,为首的吴生更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还以为能够借机得到皇帝陛下的接见,从此简在帝心,那以后还不得前途无量? 却没想到,等来罚俸一年这样一个让他后悔不迭的结果。 “臣吴生,谢陛下隆恩!”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容不得吴生怠慢,王振的话音落下,吴生急忙想着朱祁镇的马车磕头道。 随即,王振手中马缰一抖,便在一干锦衣卫的护卫下驾着马车离开了通州,踏上回京的路途。 下午,太阳西下,北京城东城门。 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的一众朝廷官员齐聚在此,恭候着朱祁镇的到来,为首的,就是朱瞻基为朱祁镇留下的五大辅政大臣。 城门周围已经被巡城兵马司的士卒、锦衣卫缇骑、以及东厂番子严密把守戒备起来。 远远的,一大队人出现在灰白一片的官道上,为首的,赫然是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 “是陛下到了。” 看着没有皇帝銮仪的队伍,一干朝廷大员纷纷暗自叹息,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 随着朱祁镇的车驾越来越近,一干朝中文武勋贵大员,在五大辅政大臣的率领下齐齐跪伏在已经将积雪清扫一净的地面上。 “臣等恭迎陛下还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高呼声不用王振转述,非常清晰的传入了车厢内,将头枕在紫芙双腿间的朱祁镇的耳中。 朱祁镇听见这震耳的高呼声,急忙起身,紫芙也知道,朱祁镇此时可不能像离开通州城时对待通州卫指挥使吴生那样,对这些前来迎接的朝廷重臣视而不见。 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内,紫芙帮着朱祁镇整理了一番服侍和妆容,这才掀开车帘,搀扶着朱祁镇从车厢内走去,而后,朱祁镇再在王振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然后带着紫芙和王振以及刘勉等一干锦衣卫高层的陪同下,来到跪伏在地的杨士奇等人面前。 “诸位大人都请起,地下湿凉,现下寒冬未过,免得着了凉。” 朱祁镇双手虚抬,口中发出稚嫩却礼敬有加的声音。 “臣等谢陛下挂怀!” 随即,一干朝廷重臣便在杨士奇等人的率领下站起身来。 “行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诸位大人也早些回衙处理公务吧。” 朱祁镇对着群臣摆了摆手,随后对站在前方的五位辅政大臣道:“五位老大人,让您们担心了,朕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和朕一起进宫用膳吧。” “臣等领旨!” 群臣再次跪地领旨,不过,朱祁镇不走,他们也不敢离开。 朱祁镇见此,便带着紫芙和王振转身离开,朝马车走去,然后在紫芙和王振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第0016章 皇帝拜师 刘勉带着一干锦衣卫继续护卫着朱祁镇进入北京城,当位于队伍后方、分别坐在两辆囚车中的原通州知州岑琦和原通州卫百户洪旭出现在群臣视线中时,群臣均面露不解之色的相互打听着。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短,在加上抓捕岑琦和洪旭时都是在下午,所以,他们被捕的消息并没有传入北京城,更不知道他们被捕的前因后果。 杨士奇、杨荣、杨溥、张辅、胡滢五名辅政大臣与在场的群臣吩咐了一声,也踏上马车,紧随在朱祁镇的车驾离开城门,朝皇宫行去。 皇宫宫门处。 刘勉一行锦衣卫只能将朱祁镇护送到这里了,当然,在宫里,朱祁镇有着禁军的严密护卫,那肯定比刘勉他们的护卫要强得多。 “王振,你让禁军安排个人驾车送朕,然后你就传谕,让五位老大人不用下车了,一起跟着朕的车驾入宫吧。” 朱祁镇坐在车厢内,对车厢外的王振吩咐道:“你顺便让锦衣卫把岑琦和洪旭移交刑部,然后再去三法司传朕的旨意,让他们马上派人去通州抄家,后天开审,你去旁听,别发表意见,他们怎么审讯的,怎么判刑的,回来以后一五一十的给朕说说。” “奴婢遵旨!” 王振领旨,便下了马车,去传达朱祁镇的口谕去了。 马车在一名禁卫士卒的驾驭下,轧在宫中那平整的路面上,缓缓前行,杨士奇五人的车驾则是紧随其后。 来到后宫,朱祁镇才在紫芙的搀扶下出了车厢,下了马车,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紫芙的陪伴下裹着厚厚的裘衣站在马车旁,等待着后方的杨士奇等人的到来。 “陛下!” 杨士奇五人下了马车,急忙快步走到朱祁镇身前,躬身行礼,告罪道:“烦劳陛下等待,臣等惶恐!” “几位老大人不必多礼,朕虽然是皇帝,但在五位老大人面前也只是小辈罢了。” 朱祁镇笑着对五人摆了摆手,然后贼兮兮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才一脸苦涩的对五人道:“等下见到皇祖母,还请五位大人多多美言几句,朕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罢,朱祁镇恭恭敬敬的向五人拱手行了一礼。 “陛下言重了。” 杨士奇五人哭笑不得的连忙避开身子,他们虽然是辅政大臣,也不能大大咧咧的随便接受朱祁镇这个皇帝的见礼,以免给人一种以臣压主的印象,然后纷纷面带笑意的对着朱祁镇躬身还了一礼。 “陛下,太皇太后身边的余公公来了。” 就在这时,侍奉在朱祁镇身侧的紫芙看着远远行来的一人,在朱祁镇的耳边轻声提醒道。 “哦,这么快?” 朱祁镇闻言,连忙转过头来,顺着紫芙的目光望去,果然,只见余枫正快步走来。 “老奴见过陛下!” 余枫来到朱祁镇等人的面前,便率先向朱祁镇躬身一礼。 “免礼。” 朱祁镇一摆手,向余枫开口问道:“是不是皇祖母召见。” “回陛下,正是太皇太后召见!” 余枫向朱祁镇躬身回道,然后侧身向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陛下,诸位大人,太皇太后还等着呢。” “好,我们这就去。”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对身侧的紫芙道:“你先回乾清宫吧。” “奴婢遵旨。” 紫芙向朱祁镇福了一礼,然后目送着朱祁镇一行在余枫亦步亦趋的带领下前往清宁宫,知道朱祁镇一行彻底走远之后,她才转身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回到乾清宫,紫芙明显感觉到宫内太监宫女们看向她的目光中的异样色彩。 “紫芙姐姐,您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皇上出京竟然只带着您和王振公公。” 和紫芙关系较好的一名年龄约莫十三四岁的宫女,一脸艳羡之色的看着紫芙,开口调笑道:“以后您若是成了宫中的贵人,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小姐妹啊~” “小辛,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姐姐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哪能像你说的成为宫中贵人!” 紫芙闻言,不由一阵苦笑,随即才对一众太监宫女吩咐道:“你们赶紧去准备热水,等会儿皇上从清宁宫回来之后就要沐浴安寝了,这两天赶路,皇上累得够呛。” “是!” 随即,一干太监和宫女便在紫芙的监督下开始为朱祁镇准备热水。 清宁宫。 此时,太皇太后张氏一脸肃穆的端坐在大殿首座,皇太后孙氏则是一脸担忧的坐在张氏的右下方,不时的抬头朝宫门口望去。 “老奴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 就在这时,余枫快步从清宁宫外进来,先是向端坐着的张氏和孙氏躬身行礼,然后才向张氏禀道:“启禀太皇太后,陛下和三位阁老、英国公以及礼部胡尚书在宫门外。” “请皇帝和三位阁老、英国公以及胡尚书入殿吧。” 张氏淡然的开口对余枫吩咐道。 “老奴谨遵懿旨!” 余枫向张氏行了一礼后,才躬身退出大殿。 没一会儿,余枫便带着尚一身便装的朱祁镇和杨士奇等人进入大殿,一进殿,六人便跪地磕头:“孙儿参见皇祖母,儿子参见母后,愿皇祖母和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面对朱祁镇不顾身份的对着坐在上方的张氏和孙氏狂拍马屁,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憋笑的模样,场景别提多尴尬了,孙氏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朱祁镇,就连一脸肃穆的张氏也是嘴角一抖,狠狠的瞪了朱祁镇一眼,却并未开口说话。 作为当事人的朱祁镇对此似乎浑然不知,说完也不等别人吩咐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此时,杨士奇等人见礼的声音响起:“臣等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 “诸位大人请起!” 看到杨士奇等人,张氏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对大殿中的太监宫女吩咐道:“还不快给五位老大人赐坐!” 一干太监宫女领命,很快便从内殿端出五张独凳,放在杨士奇五人身后。 站在一旁的朱祁镇见此,心里别提多腻歪了,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张氏在敲打他,也只能无奈认罚了。 而坐在张氏下首的孙氏对此不敢有丝毫异议,她也知道朱祁镇这次偷溜出京却是做得太过,因此,张氏对朱祁镇的敲打她也乐见其成。 就在这时,杨士奇向张氏躬身行礼道:“陛下尚未就坐,臣等不敢僭越!” “臣等附议!” 听到杨士奇的声音,杨荣、杨溥、张辅、胡滢也齐齐向张氏躬身行礼道。 “哀家让你们坐,你们就坐!” 张氏毫不理会五人,道:“你们为了大明呕心沥血,在皇帝胡闹的时候,稳住朝野上下,别说在皇帝面前就坐,就算是让皇帝给你们行礼,那也受得起!” “这…” 听到张氏的话,不仅杨士奇五人感到震惊莫名,就连孙氏也是一脸不解的转头看向张氏,至于大殿之中的太监宫女,则是一个个低着头看着脚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张氏的话一般,只是从他们微微颤抖的身体,才能知道此时他们心中的不平静。 在场唯有朱祁镇对此毫不意外,有着来自二十一世纪意识的他,对张氏的任何操作都能欣然接受,最起码他看得清现实,不就是拜师嘛。 坐在张氏下首的孙氏虽然嘴吧微张,话道口边但却并未出声。 她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挑衅张氏的威严。 “皇帝!” 就在在场众人内心因为张氏的话震动不已之际,张氏却突然对朱祁镇喝道。 “孙儿在!” 朱祁镇无奈的对张氏躬身拱手应道。 “还不快给拜见五位大人!” 张氏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从即日起,你就拜他们为师,从他们身上学习为君治国之道!” “孙儿谨遵皇祖母懿旨!” 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对给老人行礼并没有太多的抵制之心,况且,张氏也说得明白,这是拜师,那向师傅躬身行礼,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 于是,朱祁镇没有丝毫犹豫,便对杨士奇五人拜道:“弟子朱祁镇,见过三位杨师傅、张师傅、胡师傅!” “这…” 五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他们知道,这是张氏在预防他们未来仗着托孤大臣的身份欺压朱祁镇,或者朱祁镇亲政之后因为和杨士奇等人的政见不和而打压他们,这也是主少国疑的具体体现。 但是,一旦他们成为朱祁镇的师傅,那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不得不说,张氏却是思虑长远。 因此,五人在受了朱祁镇的拜师礼之后,便以杨士奇为代表,急忙上前将朱祁镇搀扶起来。 “多谢杨师傅!” 朱祁镇顺着杨士奇的搀扶起身,对杨士奇拱手谢道。 看着殿中君臣和睦的一幕,张氏和孙氏均是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张氏强令朱祁镇向杨士奇等人行礼,但一旦朱祁镇强顶起来,那场面可就超出了预料,这也是张氏确实了解朱祁镇的性格,才敢做出如此决定。 “好了,皇帝等下到祠堂去向列祖列宗请罪,然后再回乾清宫吧。” 张氏对众人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随即,朱祁镇和杨士奇等人齐齐向张氏和孙氏行礼告辞。 待得朱祁镇一行离开之后,孙氏也站起身来,向张氏福了一礼,告辞道:“母后,现在天色已晚,儿媳也先回坤宁宫了。” “恩,你先回去吧。” 张氏闻言,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随即,孙氏便带着一干太监宫女离开了清宁宫。 第0017章 常德公主 孙氏刚刚从清宁宫出来,便见等在宫门处的朱祁镇,身后的宫女太监齐齐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皇儿怎么还在这里?” 孙氏看着朱祁镇,疑惑道。 “皇儿就是专门等母后,先送母后回坤宁宫,用了晚膳再回乾清宫去。” 朱祁镇笑嘻嘻的看着孙氏,上前搀着孙氏的手臂,道:“皇儿这次偷偷出京,让母后担忧了。” “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让为娘的担忧了啊!?” 孙氏闻言,没好气的伸手在朱祁镇的小脑袋上敲了个爆栗,直疼得朱祁镇龇牙咧嘴的,让孙氏看得一阵心疼:“活该,让你调皮。” “母后,皇儿真的只是想要出去看看而已,没想到让皇祖母这么生气。” 朱祁镇一边搀扶着孙氏向坤宁宫走去,一边向孙氏开口解释道:“皇儿毕竟是大明皇帝,不能对天下的情况一无所知,任由下面的大臣们上奏!” “儿子,你是皇帝,这下面的事情自然有忠心的大臣们处理,若什么事都要你亲自去办,那朝廷还养着这么多大臣干什么?” 孙氏闻言,没好气的瞪了朱祁镇一眼:“你皇祖父就是太过操心了,才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帝就驾崩了。” “那也是因为曾祖父太好战了,而且每次和残元打仗都没得到什么好处,才让皇祖父累的身心俱疲。” 朱祁镇撇了撇嘴,反驳道:“您看父皇,不是当了九年的皇帝!” “臭小子,还敢顶嘴!” 孙氏闻言,不由柳眉倒竖,教训道:“你曾祖父也是你能评议的?” 对于靖难起家的朱棣,在整个大明史上争议不断,他发起‘靖难之役’造自己侄子的反,五次北征,每次都劳民伤财却效果不大,朱祁镇却是不怎么看得上眼,但说到底,那也是他的祖宗。 “皇儿知道了。” 面对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礼制,朱祁镇也只能投降。 没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坤宁宫。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早已得到吩咐的御膳房已经在朱祁镇和孙氏回宫的途中便已经准备好了,因此,当朱祁镇一踏进坤宁宫,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让他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小弟!” 朱祁镇刚刚踏入坤宁宫,一道带着惊喜的娇柔声便在坤宁宫中响了起来:“你回来了啊。” 朱祁镇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稚气俏脸。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纯白裘袄的娇小身影便一蹦一跳的出现在朱祁镇的视线之中,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朱祁镇,道:“被皇祖母罚了吧,活该,谁让你出京城去玩都不带姐姐的。” 这个面带幸灾乐祸的少女就是朱祁镇唯一的亲生姐姐,常德公主。 “常德,别胡闹。” 孙氏不由喝道:“你看看你,蹦蹦跳跳的那有点公主的样子,你弟弟刚回京就被你皇祖母召去了,现在还没歇口气呢。” “切。” 常德公主虽然对孙氏的话毫不在意,却也没再继续胡闹下去,昂头挺胸的看着朱祁镇,道:“看在娘亲的面上,今天就先放过你。” 朱祁镇顺势向常德公主拱手笑道:“那小弟就在此谢过姐姐大恩了。” “无妨,无妨,谁让你是我亲弟弟呢。” 常德公主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着朱祁镇摆了摆手。 “行了,别聊了,快用膳吧。” 孙氏哭笑不得看着姐弟俩,一边开口说道,一边牵着两人的小手朝内殿走去。 席间,常德公主兴致高昂的询问着朱祁镇此行发生的趣事,当她得知朱祁镇竟然抓了通州知州和通州卫百户时,小嘴因惊诧而张得老大,看向朱祁镇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跃跃欲试。 “你竟然抓了通州知州?” 孙氏也是首次听到朱祁镇此行竟然抓了地方的文武官员,不由大吃一惊,问道:“为什么?” “他们贪赃枉法,索贿受贿,皇儿便让锦衣卫将他们抓了起来。” 朱祁镇并没有因为孙氏的表情而感到有丝毫的不妥,径直开口解释道:“本想在通州御审的,不过,刘勉来得太快,刚刚开了一个头,所以,皇儿便将他们带了回来,交给了三法司审理。” “呼~” 闻言,孙氏不由大大松了口气,连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说完,便有些后怕的看着朱祁镇,提醒道:“他们这些地方官员错综复杂,幸好这次没出什么事儿,否则一旦他们乱来一通,那你可就危险了。” “母后放心,皇儿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以雷霆之势,将他们抓捕起来。” 朱祁镇点点头,道:“皇儿此行,对今后朝廷的施政方向也有了大致的脉络,还抓了两个地方上的蛀虫,倒也算不虚此行了。” “真是太刺激了。” 常德公主听了朱祁镇的讲述,顿时一脸向往的看着朱祁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带着我,否则,就别怪姐姐我对你不客气。” “好,好~” 朱祁镇无奈,只得连连点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常德姐姐不是。” “你别想。” 孙氏闻言,一双水灵灵的凤眸不禁狠狠的向常德公主瞪去:“你再有几年就该出嫁了,这几年就好好的待在宫里修身养性,然后出嫁,也算了了母后的一桩心事。” “母后~” 常德公主闻言,顿时起身,小小的身躯猛然扑在孙氏的怀中,嘟着小嘴撒娇道:“孩儿一辈子都要陪在母后身边,才不嫁人!” 然后常德还不忘恶狠狠的回头看向朱祁镇,挥舞着粉拳威胁道:“小弟,到时候你要帮姐姐。” “我怎么帮你?” 朱祁镇不由一阵无语的看着常德:“你出嫁之后我也要成亲了。” 一想到这个时代成亲的年龄,朱祁镇就不由一阵头大,十三岁就要成亲,这不是不让人活了吗? “我不管,反正到时候你不帮我,我就要你好看!” 说完,常德公主便再次扑入孙氏的怀中,撒起娇来,直看得朱祁镇一阵无语。 “傻丫头,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孙氏满脸宠溺的拍着常德公主的小脑袋,嗔道:“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不嫁人?” “不嫁不嫁就不嫁!” 常德公主猛地将小脑袋从孙氏的怀中抬起,扁着小嘴,晶莹的泪水覆盖在灵动的双眸上,楚楚可怜的看着孙氏,抽泣道:“若是母后再逼我,我…我就学着皇弟遛出京去。” 孙氏闻言,只得连连道:“不嫁就不嫁,母后不逼你就是了。” 说完,孙氏还不忘抬头狠狠的瞪向朱祁镇:“看吧,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朱祁镇一脸无语的伸手在鼻尖上摸了摸,看了看扑在孙氏怀中心满意足的常德公主,然后又看了看瞪了他一眼就转而小心翼翼安慰起常德公主的孙氏,放下手中的筷子,无力的开口道:“母后,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皇儿还要去祠堂给诸位列祖列宗告罪,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 孙氏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便不再关注朱祁镇了。 朱祁镇默然的离开坤宁宫,前往位于后宫内的皇室祠堂。 清宁宫。 就在朱祁镇前往祠堂之际,披头散发正准备安寝的张氏却在接见一个人,一个朱祁镇的身边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朱祁镇身边服侍的司礼监秉笔王振。 只见此时的王振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听着张氏的话。 “王振,你给哀家实话实说,这次皇帝私自出京究竟是谁的主意?” 在张氏看来,年仅九岁的朱祁镇知道什么,还不是被王振这些身边人鼓动的,因此,在傍晚时,朱祁镇和孙氏等人离开之后,便让余枫将王振召来清宁宫,询问朱祁镇离京的前因后果。 “回禀太皇太后,是…是紫芙姑娘!” 王振支支吾吾的对张氏禀道:“紫芙姑娘说想回家乡看看,皇上听了,就起了离京的心思了!” “当真!” 张氏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难道你们没有劝谏皇帝?” “奴婢所言句句是实,太皇太后明鉴!” 王振一听张氏还有疑惑,不由得急忙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同时向张氏哭诉道:“奴婢等苦心劝谏,但皇上心意已决,奴婢等也无计可施啊~” “你说得也有道理。” 张氏闻言,也不疑有他,微微点点头,看着王振磕得通红的额头,有些不忍的开口道:“你一路照顾皇帝也辛苦了,下去吧。” “这都是奴婢的本分,不敢言苦!” 王振站起身:“奴婢告退!” 说完,王振便缓缓退出了清宁宫。 出了清宁宫,王振这才放下心来,一边长出一口气一边伸手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布满额头的冷汗,不时的触碰到额头上的痛处将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又想到他刚刚对张氏的那番话,便心中窃喜。 “小妮子,让你蛊惑皇上和杂家争宠。” 王振一边走,一边恶狠狠的小声自语道:“看你这次还不死!” 心情大好的王振返回了乾清宫。 而清宁宫中,在王振离开之后,张氏便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余枫道:“你立刻带人去将那个小妮子送到掖廷,暂时保密,别让皇帝知道了。” “老奴遵旨!” 余枫躬身领命,退出了清宁宫,带着一干小太监朝乾清宫快步走去。 张氏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是王振对紫芙的陷害,但是,对于她来说,紫芙在朱祁镇心中的地位已经能够使得她提高警惕了。 朱祁镇现在年龄还太小,一旦悄悄行人伦之礼,尝到了其中滋味的他难免不会沉溺其中,那无论是对于朱祁镇本人还是整个大明,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对于这种关乎大明未来的事,张氏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必须要防患于未然,而紫芙,就是她用来警告宫中那些心思不纯的宫女的。 第0018章 宗祠告罪 乾清宫。 正在宫门口等待着朱祁镇的紫芙远远的便看见一个人影缓缓的行来,顿时面色大喜的迎了上去。 然而,当紫芙走近之后才发现,来人并不是朱祁镇,而是王振。 见此,紫芙驻足,对着王振倾身福了一礼,道:“原来是王公公啊,奴婢还以为是皇上回来了呢!” “皇爷因为私自离京被太皇太后罚去祠堂向列祖列宗告罪去了,估计还得在太后娘娘那儿用膳,得等会儿才能回来。” 王振面带微笑的对紫芙拱手还了一礼,道:“有劳紫芙姑娘在此等候,杂家就先回去了。” 说罢,王振便转身离开。 “王公公慢走!” 紫芙对着王振的背影福了一礼,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只感觉刚刚的王振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回到乾清宫宫门口眺望着转角处,等待着朱祁镇的身影出现。 紫芙不知道的是,王振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角落处静静的注视着她,等待着他期望的那一幕出现。 片刻之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紫芙为了避免刚才的尴尬,没再第一时间迎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全神贯注的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出现。 紧接着,余枫带着数名小太监出现在紫芙的视线之中,径直来到紫芙面前。 “余公公!” 紫芙恭敬的向余枫行了一礼,疑惑的看着他,道:“不知余公公到此有何贵干?” “紫芙姑娘,太皇太后有请!” 余枫一脸微笑的看着紫芙,道:“紫芙姑娘,这就请吧!” 紫芙见此,虽然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何要召见她,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自然是不敢对太皇太后的口谕有丝毫怠慢,更何况余枫等人就在她面前,容不得她拒绝。 因此,紫芙只得嘱咐了一番乾清宫中的众人之后,满心忐忑的跟着余枫等人离开。 紫芙在一众乾清宫的太监宫女的目送下跟着余枫等人离开乾清宫之后,本早已离开的王振却出现在了乾清宫。 一干乾清宫的太监宫女见此,心中都不由对紫芙此去的结果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摄于王振一向的威势,不敢多言。 “紫芙姑娘只是被太皇太后调到其他宫里去服侍了,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忧虑,好好做事,别在皇爷耳边多嘴多舌!” 王振看着面前的一干乾清宫内的太监宫女,神色淡然的告诫道:“若是让杂家知道谁在皇爷耳边乱嚼舌根,别怪杂家到时候不念旧情!” “奴婢不敢!” 一干太监宫女面对王振的胁迫,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在此时忤逆他的意思。 皇宫内就是这样,争权夺利无处不在,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绊子,诬陷你。 此时,跟随着余枫等人的紫芙终于发现了不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向余枫开口质问道:“余公公,这条不是去清宁宫路,您这是要带奴婢去哪儿?” 这时,余枫等人也停下脚步。 余枫带来的一干小太监将紫芙隐隐的包围起来,防止她逃跑闹出动静,惊动了宫中的贵人。 “紫芙姑娘,王振对太皇太后说你蛊惑皇爷私自离京,太皇太后震怒,令杂家带人送你去掖廷。” 余枫倒也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对紫芙说道。 “这…” 紫芙闻言,不禁愣在当场。 她做梦都没想到,王振竟然敢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诬陷她,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紫芙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心如死灰。 她虽然心里清楚朱祁镇回来后没看到她肯定是要问的,但以王振的手段,糊弄朱祁镇那还不是小事一件,再加上太皇太后肯定也不愿意此事被朱祁镇过早得知,所以,也会瞒着朱祁镇。 等到时间久了,想来朱祁镇也就忘了,到时候她就算不死,也肯定会在掖廷一辈子。 掖廷,那可是皇宫里面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永乐朝建成至今,三十多年的时间中,不知多少贵人都葬身在那里。 “走吧。” 余枫对紫芙开口说了一声,也不等紫芙回应,便对周围的一干太监挥了挥手。 一干太监得到余枫的示意,齐齐上前将紫芙羁押起来。 本就身弱力小的紫芙没有丝毫反抗,任由数名太监将她的手臂禁锢起来,朝也挺走去。 皇家祠堂。 朱祁镇晃晃悠悠的独自一人进入了祠堂,清冷的皇家祠堂正中摆放着数块灵牌,最大的当属开国太祖朱元璋的灵位了,然后就是太宗朱棣,至于朱元璋之前也有几位,不过朱祁镇并不在意。 先不说朱祁镇和他们之间相差了多少代,就说他们的地位,除了是他的老祖宗之外,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了,就连他们灵牌上的名字还都是朱元璋取的,其原因,那就是他们的本名太丢人。 不过,朱祁镇并不在意这些,而是上前为这些祖宗们上了一炷香,跪在神龛前的蒲团上,道:“不肖子孙朱祁镇向列祖列宗告罪,不该不顾安危私自离京,让皇祖母及母后和朝中大臣忧心!” 说完,便站起身来,转身朝祠堂外走去,出了门,朱祁镇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朱元璋那显眼的灵牌,心中暗道:我一定会解决掉您没能解决的残元势力,让大明帝国威震寰宇! 离开了祠堂,朱祁镇便径直朝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 灯火通明的乾清宫此时却充斥着一股压抑,紫芙被带走,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他们在王振面前不敢有丝毫放肆。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身便装的朱祁镇独自一人回到乾清宫,宫内的一干太监宫女在王振的率领下齐齐跪伏在地,恭声道:“奴婢等恭迎陛下回宫。” “都起来吧。” 朱祁镇扫视了一圈众人,却没发现紫芙,不由得疑惑出声:“紫芙呢?” “回禀皇上,太皇太后想要了解陛下离京之后的详细情况,便将紫芙姑娘召到清宁宫去了。” 站起身来的王振来到朱祁镇身边,轻声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 听到王振的话,朱祁镇不疑有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毕竟,他私自离京一整天,又在通州抓捕了知州和百户,张氏自然是要召人了解这其中的缘由的。 所以,朱祁镇也就没有继续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陛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先洗漱吧。” 一旁的王振见朱祁镇相信了他的说词,心头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继续分散着朱祁镇的注意力。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便在几名宫女的服侍下进入内殿洗漱去了。 被马车颠簸得不轻的朱祁镇闭着双眼、一脸享受的躺在浴桶里面,不时的shenyin出声,那名和紫芙关系最好的宫女小心翼翼的为朱祁镇擦拭着身体。 闭着双眼的朱祁镇在热水的包裹下有些迷迷糊糊,以为现在在为他擦拭身体的是紫芙,下意识的便伸手将那在为他擦拭着身体的小手抓住。 然而,为朱祁镇擦拭身体的小宫女感受到小手被朱祁镇握住,浑身猛地一抖,下意识的便用力将小手从朱祁镇的手中抽出。 小宫女的这一举动登时将迷糊中的朱祁镇惊醒,还没回过神来的朱祁镇面带疑惑的转过头,却见小宫女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口中连连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无妨,朕还以为是紫芙呢。” 见此,朱祁镇只感觉心中一阵烦躁,但脑海中来自后世的记忆又让他不愿对这个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宫女施以重惩。 “你起来吧,替朕更衣。” 说着,朱祁镇便从浴桶内出来,任由小宫女为他擦拭着身体上的水渍,然后穿上衣服。 此时的朱祁镇并不知道,紫芙并不是如王振所说的被太皇太后召去了清宁宫,而是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掖廷。 是夜,朱祁镇因为奔波的原因睡得很香,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了过来。 “陛下,您醒了。” 昨天为朱祁镇沐浴的那名宫女出现在朱祁镇的视线中,道:“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恩。”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那就起床吧。” 说着,朱祁镇便从床铺上爬了起来,忍着殿中的丝丝寒意,任由一干宫女为他更衣。 朱祁镇穿上常服之后,便在一干太监宫女的服侍下来到外殿用膳。 朱祁镇一边用着早膳,一边扫视着众太监宫女,疑惑道:“怎么没见紫芙呢?” 一干太监宫女听到朱祁镇的问话不敢应声,只低着头,装着没有听见。 就在朱祁镇不解准备追问之际,宫门处王振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启禀陛下,紫芙姑娘从今天开始就要到太皇太后的宫里服侍了。” 一边说着,王振一边来到朱祁镇的身边。 “恩?” 朱祁镇闻言,不由一愣,心中不禁疑窦暗生。 张氏乃是宫中第一人,她想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为何偏偏要将紫芙调过去? “陛下。” 王振见朱祁镇不信,顿时心中焦急,连忙开口解释道:“太皇太后知道了陛下在京外的一切都是紫芙姑娘在照应,觉得紫芙姑娘心灵手巧,便将紫芙姑娘调了过去。” “即便如此,她也应该过来给朕说一声啊。” 朱祁镇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他并不怀疑王振敢欺瞒他,因此,并没有多想,只是心中暗自决定,等会儿去清宁宫看看紫芙。 王振也没想到朱祁镇对紫芙如此伤心,心中暗暗担忧起来,但一想到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也就有了些许底气。 心中有事的朱祁镇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随随便便吃了两口便站起身,径直朝乾清宫外走去。 王振见此,急忙带着一干太监宫女亦步亦趋的跟了出来,满脸疑惑的看着朱祁镇:“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0019章 紫芙被陷 “朕到外面跑跑步,热热身。” 朱祁镇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看着王振:“怎么了?” “奴婢就是随便问问,若是陛下要去其他地方,奴婢也好吩咐人安排。” “恩。” 随即,朱祁镇便就在乾清宫前慢步跑了起来。 就在这时,金英来到了乾清宫,他本来昨天就知道朱祁镇回宫了,但他也知道,朱祁镇刚刚私自离京,这一回宫肯定很累,因此,并没有连夜觐见。 而是等到了今天一早,算着朱祁镇起床的时间,才匆匆赶来,却正巧遇到朱祁镇在锻炼,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得侍立在旁等着。 “呼~呼~” 没一会儿,朱祁镇便跑完了,喘着粗气回到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后,朱祁镇先是去清洗了一番,又将被汗水打湿的衣物换下,这才注意到侍立在旁的金英,不由得笑道:“金英,你怎么来了?” 对于金英这个历史上阻止景泰帝朱祁钰换太子的太监,朱祁镇还是很有好感的,至少,他遵从自己的本分,不像王振那样乱伸手,又对朱祁镇忠心耿耿。 一个太监有了这两点,对皇帝来说就足够了。 “老奴昨日就听闻陛下回宫了,但老奴担心陛下已经安寝,不敢打扰,就等到今天一早才过来。” 金英躬身向朱祁镇出声解释道。 “恩,你有心了。” 朱祁镇满是赞赏的点点头。 “陛下,老奴今早听闻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英一脸犹豫的向朱祁镇开口道。 “哦,什么事?” 朱祁镇闻言,又看着金英犹豫不决的表情,心中暗自发奇,径直道:“有什么事还是你这个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能说的?直说就是。” 一旁的王振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下子就紧了起来,偷偷望向金英,深怕他将紫芙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的消息说了出来,心中也不禁暗自懊恼,怎么就把金英给忘了呢。 不过,王振也暗自祈祷,希望金英要对朱祁镇说的是其他的事,不是紫芙的事。 “老奴遵旨!” 金英微微躬身,道:“老奴一早就听闻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在议论,说陛下身边贴身的小宫女蛊惑陛下私自离京,昨晚被太皇太后打入了掖廷。” “什么!” 朱祁镇闻言,顿时大惊:“竟有此事?” 同时,朱祁镇也想到了昨夜回宫就没见到的紫芙,很显然,那名小宫女应该就是紫芙了。 “陛下,您不知道?” 对于朱祁镇的表现,金英表面上震惊,实则却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早已脸色大变的王振。 经过登基大典那天和朱祁镇短暂的接触,一生阅人无数的金英便认定朱祁镇是一个顾念旧情的人,所以,今早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明白了这是王振对紫芙的陷害,身为皇帝的朱祁镇肯定被蒙在了鼓里,否则紫芙绝不会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 想通了这些,一直防备着王振的金英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到乾清宫。 “王振!” 朱祁镇并没有回金英的问话,而是冷声喝道。 “奴婢在。” 一旁的王振一听朱祁镇语气不善,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跪伏在地:“陛下,这都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奴婢不敢违抗啊。” 王振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借助张氏的地位对朱祁镇进行压迫,这样一来,就算朱祁镇想要惩处他,也得先想想太后那边的反应。 “皇祖母?” 闻言,朱祁镇脸上的表情便一如王振所料的那般缓和了下来。 如果是张氏的意思,那朱祁镇确实不好惩治王振,而且想要将紫芙从掖廷中放出也不容易,他也不想把和张氏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 “陛下。” 就在这时,一直关注着情势发展的金英再次在朱祁镇耳边轻声道:“老奴还听说,太后在将紫芙姑娘打入掖廷之前,召见了王公公询问。” “王公公?” 初听金英的话,朱祁镇并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看到跪伏在地的王振才明白,王振可不就是王公公吗? 朱祁镇满含杀意的目光投向跪伏在地的王振身上,本想过两年再收拾这个开创大明权阉先河的死太监的,却没想到,他一个不注意,紫芙都栽在他手上了,这着实让朱祁镇不能忍。 他能容忍身边的宫女太监争宠,但绝不能容忍他们相互之间因此在暗中诬陷、使绊子。 “陛下,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此时的王振连头都不敢抬,金英的话刚传入他的耳中,他便冷汗直冒,而当朱祁镇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他只感觉后背升腾起一股渗人的寒意。 “你们昨天晚上就知道此事了?” 朱祁镇收回王振身上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乾清宫内除金英之外的一干太监和宫女,出声问道。 听到朱祁镇的话,一干太监宫女如丧考妣的跪伏在地,和紫芙关系最好的那名宫女向朱祁镇开口解释道:“这都是王公公的意思,奴婢等不敢忤逆,还请陛下恕罪!” “呵呵,朕记得你和紫芙一起从小服侍朕,你们之间也算是情同姐妹了吧。” 那名宫女闻言,不敢出声,只得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朱祁镇继续开口道:“可是,你昨夜服侍朕沐浴的时候明明有机会为紫芙说话,但你宁愿欺瞒朕也不愿意开口为紫芙求情,似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如何留在朕的身边服侍?” “金英,将这些太监宫女一个不留的全部撤换!” 朱祁镇毫不留情的对身边的金英开口道:“至于王振,先撤去司礼监秉笔一职,送入掖廷吧。” 朱祁镇本想借机将王振这个祸害出掉,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毕竟,将紫芙打入掖廷的命令毕竟是张氏下的,朱祁镇也不敢过分惩处王振,以免引得张氏不喜。 “老奴遵旨!” 金英躬身领命。 虽然这次没有将王振一劳永逸的除掉,但好歹也将他从朱祁镇的身边赶走了,不用再担心他在朱祁镇身边出幺蛾子了,也算得上圆满。 而跪伏在乾清宫中的一干太监宫女则一个个面若死灰,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自今日之后,他们将在宫中毫无出头之日,谁让他们得罪了皇帝呢。 按理说,此时朱祁镇就算将他们拉出去杖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欺君之罪,别说他们这些皇帝的奴仆,就算是朝中的大臣等闲也承担不起。 这也就是朱祁镇心善,你若换成后面的嘉靖试试,把这些太监宫女全部赐死那都是轻的。 “陛下宽仁,此乃天下社稷之福啊!” 金英在旁面带笑意的暗暗颔首,顺口拍着朱祁镇的马屁。 “行了,别拍马屁了。” 朱祁镇闻言,不由无语的摆了摆手:“随朕一起去掖廷,先将紫芙接回来再说,免得那些不知轻重的家伙伤到了她。” “陛下,掖廷老奴一个人去就行了,您还是去清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吧。” 金英制止了朱祁镇,在朱祁镇耳边轻声劝谏道:“毕竟,紫芙姑娘是太皇太后下令打入掖庭的,陛下还是要和太皇太后解释清楚,免得太皇太后不喜!” “恩,你这话提醒了朕。” 朱祁镇点点头,然后对跪在地上的王振道:“王振,你随朕一起去清宁宫面见皇祖母,向皇祖母解释清楚,否则的话,朕让你去南京为太祖皇帝守陵!” “是是是,奴婢领旨!” “你们也都起来吧。” 王振闻言,急忙从地上站起身。 太祖的孝陵,那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掖廷和其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特别是对那些得罪了皇帝而被发配过去的太监来说更是如此。 随即,朱祁镇便带着王振离开了乾清宫,径直朝清宁宫走去,而金英则带着一干想要在紫芙面前卖好,以期求得紫芙原谅从而留在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们前往掖廷。 待得众人离开之后,偌大的乾清宫只剩下那名和紫芙关系最好的宫女,因为在听完了朱祁镇的一番话后,她觉得她没脸再见紫芙了,也就没有跟随众人去紫芙面前卖好。 掖廷。 掖廷是一个统称,其主要是宫中女官、宫女及婕妤以下位份的妃嫔居住的地方。 “哟,乾清宫的紫芙姑娘也有今天啊!” “活该,让你蛊惑皇上。” “还敢带着皇上私自出京,我看呐,太皇太后把你发配到掖廷都是轻的,应该直接杖毙才是!” …… 此时,紫芙正面带梨花的任由一干宫女数落。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娇喝声响起,然后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麽麽手持一根拇指大小、长约一米的藤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朝紫芙一行走来。 见到来人,紫芙脸色顿时一变,也顾不得伤心,急忙伸手在冰冷的水中清洗着一件件衣物。 紫芙虽然才刚刚来到掖廷,但却也领教了这些麽麽的手段,因此,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紫芙虽然认真的清洗着衣物,但她毕竟之前是在乾清宫服侍朱祁镇,所以,哪做过这些粗活,再加上水又寒冷刺骨,所以,动作未免有些慢。 况且,内廷二十四衙门中,有位于宫外的专门清洗衣物的浣衣局,但掖廷众人为了教训紫芙,才让她清洗衣物。 “啊~” 而走过来的麽麽见紫芙慢慢腾腾的,手中的藤条便猛地打在紫芙的背上,直把紫芙打得痛呼出声,手上的动作不免一停。 “鬼哭狼嚎什么?” 那管事麽麽见此,又是一藤条实实的打在紫芙那瘦弱的背上,直把紫芙疼得在地上翻滚起来,以此来减轻痛楚。 “住手!” 管事麽麽见此,手中藤条一挥,就在藤条即将落在紫芙身上之际,一道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阻止了管事麽麽的动作。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引起了注意,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唯有几名管事麽麽和紫芙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正是当今宫内最有权势的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 第0020章 贬斥王振 没错,来人正是奉朱祁镇口谕,带着乾清宫一干太监宫女前来接紫芙的金英。 “见过金公公!” 数名之前还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管事麽麽齐齐来到金英面前,福身行礼。 之前用藤条打紫芙的管事麽麽一脸谄笑的看着金英,问道:“不知金公公来此有何贵干?” 闻言,金英也没有因为她打紫芙而教训他,在他看来,这种事在皇宫是免不了的,况且,得罪了紫芙这个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女,即便紫芙不说,恐怕那些想要攀上紫芙高枝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于是,金英径直开口道:“杂家奉陛下口谕,前来接紫芙姑娘回乾清宫,不知麽麽有何见教?” 那管事麽麽深知,虽然她是在王振的授意下修理紫芙的,但这种事只可意会怎么好宣之于口。 但今日她确实是把紫芙得罪惨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过,金英她也得罪不起,更何况金英还有朱祁镇的口谕,她可不敢阻拦。 “奴婢不敢,只是,送人来的是清宁宫的余公公,奴婢不敢擅自放人。” “呵呵,陛下已经去清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了,更何况,陛下想要一个宫女难道也要去请示太皇太后不成?” 因此,她便想以张氏来震慑金英,却不想,金英根本不为所动。 而另一边,紫芙在一众谄媚献好的太监宫女的搀扶下已经从地上起来了,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是有疼痛,但心里却是甜甜的,朱祁镇果然让人来救她了。 “当然不是。” 管事麽麽连忙摆手,开玩笑,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一个小小的宫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管事麽麽见此,知道她无法阻止,也就不再继续阻拦,恭恭敬敬的将金英和被搀扶着的紫芙送出了掖廷。 在回乾清宫的路上,金英略带怜惜的看着紫芙。 不过,当他看到紫芙满脸感激的看向周围太监宫女时,毫不留情的淡然道:“杂家今日前来乾清宫向陛下请安,无意间透露了你昨夜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的消息,陛下这才得知你因为王振的陷害身陷掖廷,很是震怒,下令革去了王振的司礼监秉笔之职,又要撤换乾清宫的一干太监宫女。” 冰雪聪明的紫芙一听金英的话,便明白这些太监宫女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为了卖一个好,不想被撤换出乾清宫,却不料被金英戳穿。 一干乾清宫来的太监和宫女自然也听到了金英的话,纷纷面露尴尬之色,却又不敢多言,只得默然前行。 紫芙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在她看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一切自然是要先紧着朱祁镇,至于其他的,那都是可以忍受的,这一点,也是朱祁镇为什么这么喜欢紫芙的原因所在。 本分,毫不起眼的两个字,但它所代表的含义却是鲜少有人能够做到。 “奴婢多谢金公公在陛下面前求情!” 紫芙满含感激的对金英福身行了一礼。 她深知,金英此举,不但得罪了王振,更在无形中忤逆了张氏,以后难免会被张氏所恶,所以,金英完全当得起她的感谢。 至于乾清宫的众人,她没有决定他们去留的权力,能够做出决定的,唯有朱祁镇。 清宁宫。 刚刚起床还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们梳妆打扮的张氏便得到朱祁镇前来请安的禀报,便听张氏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请皇帝进来吧。” “是!” 太监领命,躬身退下。 朱祁镇并没有在清宁宫前等待太久,带着张氏口谕的太监便从清宁宫内快步来到朱祁镇的面前,躬身道:“陛下,太皇太后召见!” “好,朕这就去。” 朱祁镇点了点头,便在太监的引领下带着王振径直朝清宁宫内走去。 一进入清宁宫,朱祁镇便看见了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素装的张氏,跪地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奴婢参见太皇太后。” 王振也紧随朱祁镇之后向张氏跪地行礼。 “皇帝来了,免礼吧。” 听到王振的声音,张氏心里便知道朱祁镇肯定是得知了紫芙被她打入掖庭的消息了,于是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你今天这么早过来,是不是因为紫芙的事,来向皇祖母兴师问罪来了?” “皇祖母言重了,孙儿岂敢做此等大逆之事!” 刚刚站起身的朱祁镇闻言,顿时又毫不犹豫的跪伏在地,恭声解释道:“孙儿今早得知皇祖母昨夜将紫芙打入掖廷的消息,知道皇祖母肯定是什么地方误会紫芙了,这才特地带着王振过来向皇祖母解释。” “误会?” 闻言,张氏忽的转过头,一脸怀疑的看着朱祁镇:“难道她蛊惑你私自离京是误会?” “额…” 朱祁镇闻言,不由一阵尴尬,讪讪道:“是孙儿自己的主意。” “你!?” 张氏惊疑不定的看着朱祁镇脸上的神情,确定朱祁镇并不是为了给紫芙开脱而撒谎之后,才面带不解之色的开口向朱祁镇问道:“为什么?” 跪在地上的朱祁镇看着张氏,回道:“孙儿毕竟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自然是要了解一下帝国的现状。” “你才多大?” 张氏闻言,不由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随即,脸色严肃的看向朱祁镇,开口教训道:“你现在的第一要务不是了解国家的情况,而是跟着阁老们学习圣贤的治国之道!知道了吗?” “是,孙儿受教了!” 朱祁镇只得乖乖领命,虽然心中有些不以为意,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反驳:“孙儿定跟着阁老们学习圣贤之道。” “恩,这就对了。” 对于朱祁镇的表现,张氏显然感到很满意:“行了,这就去吧。” “是,皇祖母。” 朱祁镇起身,便向张氏躬身一礼,准备告退离开,就在此时,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振,不由开口问道:“皇祖母,那王振…” 站在一旁本以为逃过一劫的王振听到朱祁镇的话,顿时只感觉一阵天塌地陷,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你是皇帝,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询问哀家。” 经过了朱祁镇的一番解释之后,张氏也知道王振肯定是为了和紫芙争夺朱祁镇的圣眷才在昨夜说出那番话陷害紫芙,为的就是借张氏之手将紫芙从朱祁镇身边调离。 想通了这些的张氏心中顿时对王振警惕起来,现在她还在世,王振便敢在她面前陷害紫芙,若是她离世,没有了她的镇压,那王振还不得翻天覆地? 因此,张氏心中对王振杀心大起,不过现在看朱祁镇的样子,也不准备轻饶王振,于是,干脆放手,交给朱祁镇处理。 事实上,原历史确实如张氏所担忧的那般发生了。 亲政之后的朱祁镇因为从小就生活在深宫中的原因,对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王振异常信任,从而导致了有明一代最大悲剧‘土木堡之变’的发生。 五十余位随驾的文武大臣、皇家勋戚、自永乐时期留下来的精锐三大营一扫而尽,就连身为皇帝的朱祁镇都被瓦剌太师也先俘虏,成为明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不过,这一世因为朱祁镇有着后世的记忆,所以,一开始便对王振起了杀心,只因为觉得现在留着王振还有用,这才一直将他留到了现在。 “陛下,陛下。” 跪伏在地的王振一听张氏的话,内心深感恐惧的他便急忙抱着朱祁镇的小腿,痛哭流涕的哀求道:“还请陛下看在奴婢多年尽心尽力服侍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唉。” 看着痛哭流涕的王振,朱祁镇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怜悯,毕竟是多年相伴之情,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的朱祁镇拥有着后世的意识记忆,理智占据了上风,毫不留情的对王振开口道:“看在你多年在朕身边尽心尽力服侍的份儿上,自今日起,你就去掖廷吧。” “奴婢谢陛下隆恩!” 虽然早在乾清宫时便知道了朱祁镇的决定,但当朱祁镇真的作出决定之后,王振依然感到不敢置信。 不过,他虽然有些发蒙,但谢恩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认为他是在蔑视皇威,到时候就不是贬斥能了事的了。 王振的话音一落,殿中的太监便将他带离清宁宫,送往掖廷去了。 “皇祖母,孙儿告退了。” 随即,朱祁镇便不再理会被带走的王振,对张氏躬身一礼之后,便退出了内殿,径直离开了乾清宫。 “奴婢参见陛下!” 一干得到消息的贴身太监便齐齐静立于此,一见从清宁宫中出来的朱祁镇,纷纷跪地行礼。 “你们来了。” 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太监们,朱祁镇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而是借着王振刚刚被贬的威势,淡淡开口告诫道:“王振的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只要你们实心用事,朕绝不亏待你们,但若在背后使阴谋诡计,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奴婢等谨遵陛下教诲!” 跪在地上的一干太监闻言,不禁纷纷磕头领命。 “你们起来吧。” 朱祁镇摆摆手,看向一名太监,吩咐道:“范弘,明天三法司会审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百户洪旭,你去旁听,别发表任何意见,回来给我说说会审的过程和结果。从今天起,你就提督东厂吧,朕等会儿会给金英说的” “奴婢领旨!” 在场众太监闻言,纷纷面色大变,范弘更是下意识的跪地谢恩,等他谢完恩才反应过来,一脸迟疑的看着朱祁镇,道:“陛下,现在东厂是金公公在提督,陛下是不是…” 范弘以为朱祁镇忘了现在是金英提督东厂,有些担忧的提醒了一句。 “无妨,金英那里朕去说,你只管去就是。” 看着跪伏在地的范弘,他不骄不躁的表现看得朱祁镇连连暗自点头,宫内的太监也不完全都是王振之流嘛。 “奴婢谢陛下隆恩。” 范弘在一干同僚艳羡的注视之下,磕头领命。 第0021章 大明国安 从今天起,范弘便是站在大明最顶尖的那几名大太监之一了。 “起来吧。” 朱祁镇挥了挥手,待范弘起身后,才继续道:“你接手东厂之后,将全国大小官员的生平都收集起来,在东厂和宫内分别建立一个专门的档案库存放,并协助锦衣卫对国外的事物进行打探。” “不过,你们东厂主要的精力放在国内就行了,国外的事主要还是交给锦衣卫,不过你们也不能放松,将打探到的消息禀报给朕就行了。” 朱祁镇这就是要着手开始改革东厂,逐步将东厂打造成现代的国家安全局。 “奴婢定不负陛下期望,一定完成陛下交代的重任!” 范弘闻言,急忙激动的跪地恭谨道。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 朱祁镇无奈的摆摆手,道:“也不嫌麻烦。” “陛下,礼不可废。” 范弘一边站起身,一边对朱祁镇恭声道。 “我们走吧,还要去给母后请安。” 说着,朱祁镇便率先提步朝坤宁宫走去。 很快,朱祁镇便背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摇摇晃晃的来到坤宁宫,不等守门的太监进去禀报,便径直进入坤宁宫。 “母后,母后。” 一进入坤宁宫,朱祁镇便听一道肆无忌惮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 一听到这道声音,朱祁镇的脑海中便浮现出昨夜发生的场景,让他只感觉一阵头疼,想要转身离开,却一想到自己堂堂皇帝,怎能落荒而逃,因此,不得不得硬着头皮继续朝内殿走去。 朱祁镇还未进入内殿,便听到内殿中太监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因为现在尚处于孝期,不适宜操办大典,所以,现在宫里对张氏和孙氏依然用以前的称呼。 “啊~皇上弟弟来了啊,快让他进来!” 还不等孙氏开口,常德公主惊喜的声音便在内殿中响了起来:“我一定要让皇上弟弟带我出去好好玩玩儿。” “常德,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老想着出去玩儿啊?” 常德公主的话音刚刚落下,孙氏责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哼哼,嫁不出去就不嫁,本公主才不在乎。” 常德公主毫不在意的哼哼道,她的话音刚落,朱祁镇便进入了内殿。 刚进入内殿,朱祁镇便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向他望来,刚刚听到内殿中对话的他心中明白,定然是常德公主在打他的主意,心中感到头疼的同时,径直走到一身盛装的孙氏面前,跪地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皇儿来了。” 孙氏点了点头,摆摆手,道:“免礼吧,吃了吗。” “谢母后,儿臣在乾清宫吃过了!” 朱祁镇站起身,见孙氏一身盛装,不由疑惑问道:“母后这是…?” “哦,母后等下要去向皇祖母请安。” 不等孙氏开口,一旁的常德便来到朱祁镇面前,抢先道,随即在朱祁镇耳边轻声道:“等会儿你要帮姐姐我出宫,否则,哼哼…” 说罢,威胁似的向朱祁镇挥了挥小粉拳。 “额…” 朱祁镇被常德公主的可爱模样噎得一阵无语,一旁的孙氏见此也不由抿嘴轻笑,因为朱瞻基的死而悲戚的情绪也因此减轻了许多。 “我也想出宫,不如你去找皇祖母说说?” 片刻后,朱祁镇才对常德公主笑道:“只要你能让皇祖母同意我出宫,我就带你出去。” “额…” 这次轮到常德公主无语了,一脸不甘的看着朱祁镇,嗤道:“不行就不行,废话这么多,一点都不痛快!” “……” 朱祁镇闻言,不禁翻了翻白眼,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行了,你们别闹了。” 一旁的孙氏见此,不由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道:“天家子女,整天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虽然心中对朱祁镇和常德公主的吵闹感到很亲切,但碍于皇宫的礼仪,孙氏还是不得不开口斥责两人。 “母后,天家子女也是人,不是木头,也应该有感情。” 朱祁镇闻言,不由向孙氏笑道。 “就是就是。” 略显叛逆的常德闻言,顿时附和道。 如今的她正值叛逆期,最是反感宫内繁杂的礼仪,但作为大明的最高权威,皇宫却又不能失了礼仪,免得传出去失了皇宫的威严。 “行了,这样的事只能在私下里做,在外人面前,依然要遵循礼仪。” 说罢,孙氏便看向朱祁镇,问道:“我刚刚听他们在议论,说紫芙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了?” “回母后,确有其事,不过,皇儿已经向皇祖母求情,现在已经放出来了。” 孙氏既然问出来了,那自然是上心了,于是,朱祁镇便向孙氏开口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夜王振被皇祖母召去询问皇儿私自出京一事,王振借机陷害紫芙,皇祖母感觉不妥,这才将紫芙打入掖廷。” “不过,刚刚皇儿已经和皇祖母解释过了,皇儿已经让金英去掖廷接紫芙了,我本想将王振杖毙,不过王振毕竟从小在我身边服侍,所以只是把王振打入了掖廷,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恩,皇儿此事处理得妥当。” 孙氏听完朱祁镇的话,不由点了点头,满脸欣慰的看向朱祁镇。 “儿臣尚有功课,就不耽误母后了,这就告退。” 现在才九岁的朱祁镇还要在文华殿上课,因为他是太子时便是在文华殿上学,所以,他现在的课堂依然在文华殿。 “去吧。” 孙氏挥了挥手。 随即,朱祁镇便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一脸不甘的嘟着小嘴的常德公主陪在孙氏身边。 出了坤宁宫之后,朱祁镇便对跟着他的一干太监开口道:“阮安,你现在出宫去把会昌伯请进宫来,朕有事和他商议。” 会昌伯名叫孙忠,现任中军都督府正二品都督佥事,和正一品的左右都督及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同管中军都督府事,是孙氏的父亲也就是朱祁镇的外祖父。 宣德三年,因孙氏晋升为皇后于次年被宣德皇帝加封为会昌伯、加推诚宣忠翊运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并赐世袭铁券! “奴婢领旨!” 阮安躬身领命,随后便转身出宫去召会昌伯去了。 待阮安离开之后,朱祁镇便带着一干太监朝乾清宫走去,在去文华殿上课之前,朱祁镇必须要回乾清宫看看紫芙。 此时,金英带着在被一干乾清宫太监宫女簇拥下的紫芙回到了乾清宫。 紫芙一回到乾清宫,那名和紫芙关系最好的宫女便面带强笑的上前搀扶:“紫芙姐姐受苦了!” “金公公,奴婢已经去太医院将金疮药拿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乾清宫的太监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来到金英的面前,恭敬道。 深知紫芙在朱祁镇心中地位的金英在离开掖廷的时候,便吩咐乾清宫的太监去太医院寻治疗皮肉伤的金疮药,虽然紫芙身上的伤势并不是刀剑所致,用金疮药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在皇宫内廷,金疮药反而不算什么。 不过,因为金疮药的特殊,太监在去太医院寻药的时候,倒是惹得太医院的众太医以为是朱祁镇受了伤,连连追问,直到太监解释得口干舌燥之后,才明白只是一个宫女受了鞭笞,于是,便没再放在心上。 “将金疮药给紫芙姑娘敷上吧。” 金英吩咐了一声,便没在关注,而是在宫门处静静的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对乾清宫内的热闹场面冷眼旁观。 紫芙在一干献殷勤的宫女的围绕中进入内殿,然后任由她们为她宽衣、擦拭、上药,没一会儿,一应动作便在一众身手娴熟的宫女的服侍下完成,然后又为紫芙小心翼翼的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收拾完了之后,紫芙这才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下朝外殿走去。 “老奴参见陛下!” “奴婢等参见陛下!” 刚刚进入外殿,紫芙便听到金英和一干太监的声音响起,转头朝宫门处望去,朱祁镇那瘦小却挺拔的身躯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起来吧。” 朱祁镇阻止了金英等人的行礼,一边在宫门处四处张望,一边开口询问道:“紫芙呢?”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不等金英回话,一道曼妙的身躯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赫然是紫芙。 紫芙一见到朱祁镇,便梨花带雨的向朱祁镇冲了过来,口中连连抽泣出声:“陛下,陛下!” “奴婢参见…” 紫芙本欲跪地见礼,却被朱祁镇伸手制止了,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别跪了。” 虽然紫芙身上的伤势已经被一干宫女初步处理过了,也重新换了衣服,但,紫芙那芊芊玉手上依然残留有淡淡的紫色和伤痕,依然看得朱祁镇一阵心疼。 不过,朱祁镇也从中看到了宫中底层太监宫女生活的不易了,说不得对一旁的金英开口道:“金英,你传朕的口谕,从即日起,寒冬腊月和正月期间,宫内洗衣均用热水,让内廷多准备煤炭。” “老奴领旨!” “陛下,奴婢没事。” 看着朱祁镇眼中的担忧,紫芙只感觉心中甜蜜,口中连连宽慰道:“陛下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很好。” “唉~苦了你了。” 朱祁镇见此,心中更是内疚不已:“都怪朕没能及早发现王振的诡计。” “……” 对于王振,紫芙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沉默。 “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王振也被朕发配去掖廷去了。” 朱祁镇松开紫芙的玉手,道:“你今天先在乾清宫休息一番,挑选一些太监宫女,朕先去文华殿了,不能让杨阁老等太久。” 不管今天是内阁哪位大学士教学,反正都是姓杨,内阁现在三位大学士: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武英殿大学士杨溥、谨身殿大学士杨荣。 仁宗皇帝为了确定内阁在朝廷内的领导地位,均对他们加尚书或侍郎衔,不过,这只是仁宗皇帝面对六部反弹的无奈之举。 第0022章 三七之分 随即,朱祁镇朝着金英招了招手,然后便带着金英在一干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乾清宫,朝文华殿的方向走去。 因为未登基之前的朱祁镇便在文华殿接受宣德皇帝指派的大臣的教导,所以,朱祁镇并不感到陌生。 途中,朱祁镇将范弘任命为东厂提督的事和交代范弘的任务毫不隐瞒的告诉了金英,金英闻言,恭谨的开口道:“老奴定会协助范公公掌管东厂大小事务,不使厂务停滞!” “恩,你这样想很好,朕很满意。”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小手在金英的肩上拍了拍,道:“不过,你的责任也不轻啊,朕决定在司礼监增设掌印太监一职,负责替朕在奏折上盖印,你就任第一任掌印太监吧。” “这…” 金英闻言,顿时一惊,周围的其他太监宫女也都纷纷面色大变。 宣德皇帝朱祁镇虽然给了司礼监批红权,但掌印的权利却一直都紧紧攥在手中的,毕竟掌印太监的权利实在太大,可代行皇帝之权,能够和权御天下的内阁首辅相抗衡。 万历朝初期冯保便是如此,以掌印太监提督东厂之威,即便强势如张居正,也不得不对其处处忍让! 虽然现在司礼监还没有掌印太监一职,不过,朱祁镇仅一句‘代朕盖印’就足以说明这个职位的重要性,因此,金英等人纷纷感到震惊。 “怎么,想抗旨?” 朱祁镇面色不善的瞥了一眼金英,冷声问道。 “老奴不敢!” 此时反应过来的金英听到朱祁镇的话,在看朱祁镇一脸寒霜,顿时跪伏在地,磕头道:“老奴遵旨!” 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金英知道,一旦消息传出,他金英将成为朝廷上下的众矢之的,无数弹劾他的奏折就会如雪片般飞来,飞到朱祁镇的案头上。 “好了,你这就陪范弘去东厂交接吧。” 朱祁镇摆了摆手,待金英从地上站起身后,又对范弘道:“范弘,你接手东厂之后便开始朕交给你的任务吧。” “奴婢遵旨!” 金英和范弘两人闻言,齐齐躬身领命。 随即,朱祁镇便带着其他太监宫女朝文华殿走去。 文华殿内,杨士奇正满脸无奈的负手立于殿上,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 就在这时,满心不耐准备前往清宁宫禀报张氏的杨士奇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殿门外响起,紧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臣杨士奇,恭迎皇上!” 本负手立于殿上的杨士奇一听朱祁镇来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殿门处,跪地磕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阁老快快请起!” 朱祁镇刚进门,便听到杨士奇苍劲有力的声音,急忙加快脚步,来到杨士奇面前便附身伸手将杨士奇搀扶起来,而后才躬身拜道:“学生朱祁镇见过老师!” 受了朱祁镇的礼之后,杨士奇才开口道:“坐吧,我们开始上课。” …… 一个上午,朱祁镇都在文华殿听着杨士奇讲四书五经,只听得他头脑发胀、晕晕乎乎的,军政要点还好些,没那么磨人,不过,也让朱祁镇暗暗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饭点。 “老师,学生告辞了。” 朱祁镇恭恭敬敬的对杨士奇行了一礼,见杨士奇点头同意后才转身朝文华殿外走去。 “臣恭送陛下!” 文华殿内,杨士奇对着朱祁镇离开的背影躬身道。 出了文华殿,便见被他派出宫去阮安迎了上来,向他躬身道:“启禀陛下,会昌伯现在坤宁宫等待。” “怎么去了坤宁宫?” 朱祁镇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阮安。 他要会昌伯经商这事儿,还没和孙氏商议呢,要知道,明初的皇亲国戚可不想中后期那样没什么权利,现在的他们可是手握重权,孙忠不仅仅是孙氏的父亲,更是中军都督府的正二品都督佥事,掌着军队呢。 “陛下,不知太后娘娘从哪里得知了皇上召见会昌伯入宫的消息,奴婢刚刚带着会昌伯入宫,便被太后娘娘派来的人给截住了,然后会昌伯就被太后娘娘召到坤宁宫去了。” “罢了,反正也到午时了,朕就去坤宁宫用膳吧。” 朱祁镇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正好和母后商议一下。” 说完,朱祁镇便在一干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文华殿,朝坤宁走去。 坤宁宫。 此时一身盛装的孙氏坐在大殿正位上,常德公主则陪伴在侧,嘴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刚刚入宫不久的会昌伯孙忠则恭谨的坐在孙氏右下方,面带微笑的看着围绕在孙氏身边的常德公主,感叹道:“公主殿下真是活泼啊。” “父亲还说,都是被我给娇惯坏了。” 孙氏闻言,不由抬头白了身旁的常德公主一眼,叹道:“您看,整天疯疯癫癫的,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太后娘娘言重了,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天下不知多少人想要迎娶公主。” 孙忠看着常德公主,对孙氏笑道:“娘娘还愁公主殿下嫁不出去吗?” “正因为这样,才必须要谨慎,一误终身啊!” 孙氏看着孙忠,道:“更何况,太祖时就有祖制,驸马及其亲属不得为官,真正的有识之士又有谁愿意迎娶公主呢,至于其他愿意的,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 孙氏的话音刚落,不等孙忠开口回话,坤宁宫外便响起一道太监特有的沙哑声:“皇上驾到!” 闻言,孙忠急忙起身迎接,见到朱祁镇明黄色的身影进入坤宁宫,便跪地磕头道:“臣孙忠,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祖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朱祁镇急忙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孙忠搀扶起来,笑道:“朕怎敢劳外祖父跪迎,这不是折煞朕吗!” 随即,朱祁镇便转头看向坐在大殿正位的孙氏,一撩袍便要下跪,却被孙氏哭笑不得的伸手阻止了:“不想跪就别跪了。” “儿臣谢母后。” 说着,朱祁镇便躬身道。 “皇儿,不知你有何事召你外祖父入宫啊?” 坐在凤椅上的孙氏看了一眼孙忠,便对朱祁镇开口道:“正好,趁着你外祖父在这儿,你就直说了吧。” 朱祁镇闻言,转头朝孙忠望去,却见他小心翼翼的半坐在椅子上,任由孙氏开口,便对孙忠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事实上,历史上对孙忠此人也大有赞赏,称其‘亦谦恭节俭,不曾因贵自傲’。 也正是因为这样,朱祁镇才会选择让他负责赚钱的事宜。 “是,母后。” 朱祁镇也没有对孙忠向孙氏求助而感到不满,事实上,朱祁镇也知道这种事瞒不了孙氏,再说了,这也是好事,免得孙家子弟整天无所事事的,仗着孙氏的身份在京里为非作歹、欺压良善,孙氏是明理之人,她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好处的,也就不会不同意朱祁镇的想法了。 “母后,儿臣前两天在通州微服私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新的生活用品,只要将它们制造出来,那就是一大笔数之不尽的钱财啊!” 朱祁镇表情夸张的开口道:“回京之后皇儿便准备让内廷负责的,可一来内廷有自己的事,二来,皇儿的身份毕竟多有不便,因此,就想到了外祖父,所以,今天就让人把外祖父请入宫来商议。” “原来是这样。” 凤椅上的孙氏闻言,不由点了点头,看向正襟危坐的孙忠,道:“父亲这下该放心了吧。” “臣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臣放心了。” 孙忠起身分别向孙氏和朱祁镇躬身行礼道:“只是,臣才疏学浅,怕有负皇上的重托啊。” “外祖父多虑了,朕会派遣内廷太监协助外祖父的。” 朱祁镇对孙忠笑道:“所以,外祖父不必担心,只要负责平常的经营和管理就行了,至于分成嘛,就以三七吧,你三成,朕占七成。” “臣谢皇上看重。” 孙忠闻言,顿感满意,虽然知道朱祁镇派遣内廷太监肯定也有监视他的意思,但他对此却是毫不在意,毕竟,他也没有什么需要瞒着朱祁镇的,因此,便面色严谨的对朱祁镇躬身道:“臣定不负陛下之托!” “好了,既然正事谈完了,我们就用膳吧。” 首位上的孙氏见此,顿时笑着出声,然后对身边的贴身太监道:“吩咐传膳吧!” “皇上弟弟,姐姐我呢?” 就在这时,常德公主的声音便在大殿中响起:“你和外祖父都有份,那我呢?” “额…” 朱祁镇闻言,顿时抬手扶额,心中暗道怎么把这个小魔女给忘了? “常德别闹,皇儿和你外祖父有正事要办,你不能掺和。” 孙氏的声音适时响起,制止了常德公主对朱祁镇的步步紧逼。 “皇姐放心,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 朱祁镇早就想好了,要将现代的生活用品和奢侈品都在这个时代重现,而其中的化妆品,本是朱祁镇为他未来的钱皇后准备的,不过,既然现在常德公主开口了,那也不妨先交给常德做两年,等钱皇后入宫之后再收回来,给常德一部分股份就是了。 “是什么,能先给我说说吗?” 常德公主一听有她的份,顿时一脸开心的来到朱祁镇的身边,轻声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现在还不能说,等样品出来以后,皇姐自然就知道了。” 朱祁镇可不敢让常德一个人乱来,毕竟现代的化妆品可不是这个时候的胭脂水粉,那可是需要加入化工品的,制作流程包括原材料都必须要严密监控,而且他对此也不熟悉,只能在这个时代的胭脂水粉慢慢的改进。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得到朱祁镇首肯的常德公主依然心满意足。 而朱祁镇也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忍受常德公主的折磨。 至于孙氏,则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一双儿女。 然而,此时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一股大风暴,却在宫外酝酿。 第0023章 篡位谣言 “你们听说了吗,仁宗皇帝竟然不是太宗皇帝指定的皇位继承人,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是汉王!” “难怪先帝驾崩之前,将汉王处死,又将赵王圈禁了起来,原来是因为太宗皇帝本意不是传位给仁宗皇帝的!” “嘘…噤声,小心锦衣卫缇骑。” “多谢兄台提醒!” …… 关于仁宗继位不正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在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在新帝刚刚登基之际,便传扬开来。 皇宫内阁。 此时,给朱祁镇上完课的杨士奇刚刚才回到内阁,正坐在他的正位上小口小口的酌着太皇太后以皇帝名义赐下的贡茶,耳中不时的响起杨荣和杨溥两人商议的声音。 “三位阁老,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在偌大的内阁中响起。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正在和杨荣商议朝廷大事的杨溥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本就有些性急的他顿时心头大怒。 内阁是什么地方,岂容人大呼小叫,下意识的便开口呵斥道。 “回禀杨阁老,京中不知何时起了太宗皇帝传位于汉王、仁宗皇帝得位不正,先帝之所以杀汉王囚赵王,是因为害怕事情败露的谣言。” “什么!?” “有这样的事!?” “怎么可能!?” 小厮的话音刚落,内阁中当今地位最高的三位文官便齐齐惊呼出声,杨士奇就连口中滚烫的茶水都忘记了,咕噜一下吞入肚中才发觉,不过,他也没时间在意,可见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动有多大。 刚刚开口呵斥的杨溥也急忙来到那名传话的小厮面前,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宫里知道了吗?” “回阁老的话,这股传言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下官刚刚得到消息就来内阁了,那时候锦衣卫正派人稽查传播流言者,估计消息已经传入宫里了。” “这样的事瞒肯定是瞒不了的,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入宫觐见太皇太后,并且让刑部下令五城兵马司严查。” 杨士奇站起身,看向杨溥和杨荣,对两人开口道. 三人齐齐站起身径直走出内阁,朝皇宫里面而去。 清宁宫。 张氏正准备用午膳,便听到外面来报,说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前来觐见,虽说张氏对于刘勉的到来略感意外,但还是召见了他。 “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参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勉一进入清宁宫便跪地磕头,对端坐在凤椅上一身盛装的张氏恭声道。 “刘指挥使免礼。” 张氏先是抬手对跪地的刘勉微微虚扶,而后才面露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不知刘指挥使这么急着入宫觐见哀家所为何事?” “启禀太皇太后。” 刚刚站起身的刘勉一听张氏的问话,急忙躬身拱手禀告道:“臣在不久前得到下面的禀报,说今日早间京城内流出了一股针对仁宗皇帝和先帝篡改太宗皇帝遗诏的流言,臣深感此事重大,安排了锦衣卫缇骑四下侦查缉捕后,这才急忙入宫觐见,禀报太皇太后。” “什么!?” 张氏闻言,面色大变的从凤椅上‘蹭’的一下站起了身:“竟然有这样的事?” “臣初闻之际也是震动不已,但京师内却有此谣言,因为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擅专,这才入宫请太皇太后示下!” “这有什么好请示的?” 张氏闻言,顿时咬牙切齿、一脸怒容的看着刘勉,寒声下令道:“给哀家查,一定要将幕后指使者查出来,不管是皇亲国戚、文武勋贵还是皇族亲王,一经查实,统统打入锦衣卫诏狱!” “臣谨遵懿旨!” 刘勉跪地领命道,随即,脸色略显犹豫的看向张氏,请示道:“敢问太皇太后,此事是否禀报皇上?” “恩,你去吧。” 张氏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对刘勉点了点头,然后便挥了挥手,示意刘勉退下。 刘勉见此,恭敬的磕了个头便起身退出了清宁宫。 出了清宁宫,刘勉便转身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要去向朱祁镇禀报。 清宁宫。 就在刘勉刚刚离开清宁宫不久,得到消息就急急赶来的内阁‘三杨’此时也来到了清宁宫。 “启禀太皇太后,三位内阁阁老在外等待召见。” 虽然刘勉已经离开了,但张氏依然端坐在凤椅上,听到刘勉带来的消息,此时的张氏没有丝毫食欲,只想尽快将京城中的流言平息,正巧,此时杨士奇三人便赶到了清宁宫,让张氏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商议对策了。 “快快有请!” 张氏立时激动的从凤椅上站起身来。 “臣杨士奇、杨溥、杨荣参见太皇太后!” “免了免了!” 杨士奇三人一进入清宁宫便准备跪地行礼,却被张氏出声制止,只听张氏强作镇定的开口道:“三位想来也是因为京中谣言入宫的吧?” “……” 杨士奇三人默默的对视一眼,显然事情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张氏已经得到了消息,因此,三人便齐齐躬身拱手,为首的杨士奇向张氏开口道:“回禀太皇太后,臣等三人正是为此事而来。” “来人,给三人阁老赐坐!” “谢太皇太后赐坐!” 等到杨士奇三人落座之后,张氏才一脸希冀的看着三人,问道:“三位阁老可是有了平息之策?” 三人闻言,相视一眼,而后性格稳重、资历最老的杨士奇才开口道:“启禀太皇太后,臣等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只是在路上简单的商议了一番,已有了几条应急之策!” “哦?” 张氏闻言一惊,但面对杨士奇这三位宦海数十年的重臣来说,这样的事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因为涉及太宗遗诏,才会让这件事情变得棘手,不过,只要朝廷和宫内不乱,那这些谣言也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臣等以为,只要京营不乱,百官不从,谣言不需多时就会平息。” 杨士奇沉声道:“不过,臣等就是不知此事背后是否有皇家子弟参与,特别是外地藩王。” “此话怎讲?” 张氏略显不解的看着杨士奇。 “启禀太皇太后,此事若是有外地藩王参与,那事情可就复杂了,需要谨慎对待。” 杨士奇面露忧色的解释道:“因为当今皇上年幼,若朝廷在此事上处置不当,那就很容易让外地藩王起兵叛乱!到时候,天下烽烟四起,百姓难免遭遇兵灾,即便朝廷最后平息了叛乱,也会造成许多无谓的损失!” “不过,士奇这是最坏的结果,局势接下来怎么发展,我们谁都不知道,我建议还是将谣言控制在京都内,然后下令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尽快平息,这样一来,即便有外地藩王在暗中搅风搅雨,他们也没了机会。” 杨士奇的话音刚落,作为仁宗皇帝和宣德皇帝亲信的杨荣便接着向张氏开口道。 “若他们依然还要跳出来,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朝廷就派出精兵,将那些心怀鬼胎之辈一网打尽!” “勉仁(杨荣的字)此话有理,臣附议!” “臣也附议!” 杨荣的话刚刚说完,杨溥和杨士奇便先后躬身拱手赞同道。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按照三位阁老的意思办吧。” 张氏见此,毫无异议的便同意了,她也确实没有比杨士奇三人更好的办法了。 杨士奇三人领命,而后便携手退出了清宁宫,他们需要尽快回到内阁,然后召集有关部门应对此次京中突然流传开来的谣言。 而张氏在杨士奇三人离开之后,便带着贴身的内廷总管余枫,离开了清宁宫,朝皇宫后面走去,不知道她准备去哪。 坤宁宫。 刚刚吃完饭,朱祁镇正捧着圆鼓鼓的肚皮瘫坐在椅子上。 “启禀太后娘娘,皇上,锦衣卫刘勉在宫外求见皇上,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就在这时,坤宁宫外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道。 “刘勉!?” 孙氏闻言,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朱祁镇:“皇儿,怎么回事?” 按理说,锦衣卫虽是皇帝亲军,但更是朝廷重要衙门,现在的朱祁镇还未亲政,刘勉有事也是去找张氏禀报才是,怎么会找到朱祁镇这个还在坐朝听政期间的皇帝? 在场不仅是孙氏感到疑惑不解,同样不解的还有她的父亲孙忠。 本来孙忠吃完饭便要随朱祁镇到乾清宫商议如何开始做生意的细节,却不想刘勉此时前来觐见。 “让他进来吧。” 孙氏开口对前来禀报的太监吩咐了一声,太监便领命退下。 既然想不通,那就将人召进来问一问不就全都清楚了吗? 很快,一身大红蟒袍的刘勉便进入坤宁宫。 一进入大殿,便跪地磕头拜道:“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刘勉,你要见皇帝有何事?” 孙氏并没有让刘勉起身,而是面色不善的径直开口道:“皇帝现在还没亲政,若是有朝廷大事,要先禀报太皇太后才是,这是规矩!” 因为孙氏担心刘勉越过张氏直接禀报朱祁镇,会让张氏怀疑她心中有依仗朱祁镇生母的身份掌控朝廷的野心,所以,才会出言提醒刘勉,也算是对他的敲打了。 “启禀太后娘娘,臣已经禀报过太皇太后了,是太皇太后命臣前来禀报皇上的。” 正所谓‘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刘勉自然听出孙氏的话音,因此,急忙面带惶恐之色的磕头解释。 孙氏虽然没明说,但刘勉怎么听不出,孙氏分明是怀疑他破坏太皇太后和皇帝之间感情。 毕竟,现在身为皇帝的朱祁镇还在坐朝听政期间,由太皇太后监国,你有事不先禀报太皇太后而是皇帝,到时候太皇太后还不得将这一切都算在她这个皇太后头上? “启禀太后、皇上,今日京中出现了仁宗和先帝篡改太宗皇帝遗诏的谣言,太皇太后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臣在请示太后之后,太后让臣将此事禀报皇上。” 刘勉开口禀报的时候,不动声色间还不忘向朱祁镇卖了个好,毕竟,现在朱祁镇尚未亲政,若不是他请示张氏的话,张氏估计就会把朱祁镇这个正牌皇帝给抛到脑后去。 第0024章 祠堂哭诉 “竟有此事!” 闻言,孙氏和朱祁镇以及一旁的孙忠都是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勉。 没有在意刘勉话中的示好,深知历史的朱祁镇了解张氏监国期间并没有要独掌朝廷大权的野心,就连朝臣请她垂帘听政都被她拒绝了,她没有权力的野心。 事实上有明一代,没有一位太后干涉朝政,更别说挟天子以令天下的事了,朱元璋立下的诸多规矩中,‘后宫外戚不得干政’这一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贯彻执行,正因为此,也间接使得‘土木堡之变’的发生。 不过,刘勉带来的消息确实太过惊人,因为此事一旦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像后世清朝雍正时期一样。 雍正一朝十余年,他篡改遗诏的谣言就自始至终没有平息过,这也造成清朝秘密建储制度的形成,立个国家继承人就跟地下党秘密接头似的。 “皇祖母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了?” 朱祁镇毕竟是有着来自后世的意识,因此倒是在场众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不由径直向刘勉开口问道。 不过,当他看到依然恭敬的跪在地上的刘勉时,不禁摆了摆手,道:“起身回话。” “谢陛下!” 刘勉谢了恩,站起身后,向朱祁镇开口禀报道:“回禀陛下,正是。太皇太后懿旨,严查严惩,绝不姑息!” “恩。” 朱祁镇闻言,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脑海中思绪翻转,想着如何才能处理此事,张氏既然让刘勉来禀报他,那自然就是要看他是否有能力处理此事,如果是别的不了解的太皇太后,朱祁镇可能还会犹豫一番。 但张氏是历史上出了名的不干预朝政,更会限制内廷对朝政的干预,所以,朱祁镇明白,这是张氏在培养他。 就跟后世公司里面的实习生一样,只是,皇帝这个职位太特殊了,因此,张氏不得不趁着她在世的时候从方方面面培养朱祁镇,即便这个过程中朱祁镇有些事处理不当,那也有她和朝中的一干老臣补救,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这样吧,你出宫之后便按照皇祖母的旨意办。” 朱祁镇心中觉得这是一个将锦衣卫和东厂职责划分的好机会,免得双方职责重叠造成不必要的资源浪费,于是接着对刘勉吩咐道:“但你们锦衣卫的主要目标对准京外,朕会下令东厂辅助;京师就让东厂负责,你们辅助。” “臣遵旨!” 虽然刘勉感觉朱祁镇的命令和张氏相悖,但作为臣子,服从是他唯一的正确抉择,因此,毫不犹豫的躬身领命。 “对了,锦衣卫的整顿开始了吗?” 说话间,朱祁镇想到了在通州城下达的整顿锦衣卫的命令,说不得开口询问了一句。 “启禀陛下,臣已经下令南镇抚使骆方开始整顿了。” 刘勉躬身回道:“今天已经开始派员到各地方卫所去督查去了。” “如此甚好!” 朱祁镇先是肯定了刘勉和一干锦衣卫高层的态度,接着出声叮嘱道:“但要明白整顿的重点在哪里!” “请陛下明示!” 刘勉一听,顿时明白朱祁镇这是要给他和锦衣卫提要求了。 朱祁镇和刘勉对话的过程中,孙氏和孙忠以及似懂非懂的常德公主也早都回过神来了。 只是看他们一小一大两君臣你一言我一句条理清晰的奏对着,心中都不禁产生出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特别是才九岁的朱祁镇,竟然能镇定自若的面对刘勉这个手握重权的锦衣卫指挥使,让其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见在其心中,朱祁镇是一个真正的皇帝,并不是外人眼中的‘儿皇帝’。 “朕的要求很简单。” 朱祁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似乎并没有发现孙氏等人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只见他缓步走到刘勉身前,沉声道:“整顿的重点放在军纪上,严禁锦衣卫吃拿卡要、欺压百姓,朕会派东厂监督的。” “臣,遵旨!” 刘勉闻言,顿时头顶渗出冷汗,有些迟疑的向朱祁镇开口道:“可是陛下,如此一来,那锦衣卫的薪俸就过低了,只能满足他们像普通百姓一样的日常开销,无法让他们做到后顾无忧啊,那锦衣卫恐怕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为皇上尽心尽力了。” 刘勉的话里面大有要挟朱祁镇的意思,听得孙氏和孙忠都是面色一变,巾帼一般的孙氏更是站起身欲开口呵斥刘勉,却不料,朱祁镇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些事朕都明白。” 只听朱祁镇开口说道:“因此,从今日起,锦衣卫的俸禄全部改为白银,在原有的基础上增长一倍,你回去后尽快落实报到司礼监核实,今后锦衣卫也要逐步将主要精力转向国外的情报,这方面的经费你们核实之后上报给司礼监,由朕亲自审核。” “臣,领旨!” 刘勉满心震动的跪地磕头。 朱祁镇的这番话要是传出,不仅会在锦衣卫内部造成震动,就连整个朝廷都会因此而沸腾的。 因为天下大小官员对朝廷以贡品香料和宝钞折算官俸困苦已久,户部的官员每每在这里面上下其手,但一干官员却又不敢得罪,只能敢怒不敢言。 所以,一旦朱祁镇的这个决定传出去的话,那朱祁镇在朝中的威望便会瞬间提升,尽管这样的威望有些虚浮。 “你先起来吧。” 待刘勉起身之后,朱祁镇才继续道:“对于锦衣卫内部的监察制度一定要让南镇抚司落实,朕也会下令东厂和都察院对锦衣卫进行监督的,不过,你们也不要束手束脚,只要你们在国内遵守律法,在国外遵从命令,发生了任何事,朕都会为你们做主的!” “臣谨记陛下训示!” 刘勉一脸郑重的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 他虽然不怎么清楚朱祁镇此举的深意,但他隐约的感觉到,这是朱祁镇准备重用锦衣卫的前兆。 “你先下去吧,记住朕的话。” 朱祁镇淡淡的对刘勉摆了摆手。 “臣告退。” 刘勉恭谨的退出了坤宁宫。 “皇儿。” 待得刘勉离开之后,在旁的孙氏这才上前来,面带忧色的在朱祁镇的身边轻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母后。” 朱祁镇听到孙氏的声音,急忙转身向孙氏躬身行了一礼,同时心头大汗,怎么一激动就忘了这是在坤宁宫了? 不过,朱祁镇毫不隐瞒的对孙氏说出他自己心中的打算,开口回道:“锦衣卫是利器!虽然是皇帝亲军,但毕竟也是朝廷重要机构,皇儿打算将锦衣卫整顿一番后,对外打探军事情报。他们不应该在国内作威作福,残害百官为祸百姓的,而是应该抵御外敌、开疆拓土、为国立功!” “这样说来,皇儿心中已经对锦衣卫有了明确的思路了?” “正是。锦衣卫毕竟是太祖用军队改编而成的,虽然因太祖屠戮开国功臣、靖难之后又被太宗屠戮建文余孽而被天下人熟知,但他们在太祖和太宗朝征伐北元残余势力的过程中也立下了赫赫战功。” 朱祁镇一脸正色的对孙氏道:“相比之下,作为专门打探国外的军事情报更合适,所以,皇儿才会如此安排,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你都做好决定了才问我,有意义吗?” 孙氏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朱祁镇一眼,随后叹道:“我只是担心你皇祖母那边,不知她得知之后会怎么想?” “母后别太担心,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清宁宫看看皇祖母。” 朱祁镇安慰了孙氏一番,才沉声道:“想来这次京中的谣言对皇祖母会是不小的打击!” “是啊。” 孙氏也是幽幽一叹,道:“她陪伴了你皇爷爷一生,对你皇爷爷当太子那会儿的艰难处境更是深有感触,你皇爷爷若不是担心你皇祖母和你父皇的话,估计早就辞了这太子之位了。” “是啊,皇爷爷没有野心,但汉王和赵王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太宗皇帝心中摇摆不定,皇爷爷确实如履薄冰!” 朱祁镇对朱高炽这个当了二十多年太子,好不容易等到朱棣驾崩总算是熬出了头,却仅仅只做了两百多天皇帝的皇爷爷很是敬佩。 “行了,祖宗也是你能议论的?” 孙氏闻言,顿时开口呵斥了朱祁镇一声,四处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些太监宫女都很懂事的低着头时,这才松了口气,一双凤眸瞪向朱祁镇,没好气的开口道:“一起去看看你皇祖母吧。” “是。” 朱祁镇也是一时间忘了这是在古代,而且他还是皇帝,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一旦他这番话传出去,那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对于汉人来说‘百善孝为先’,更何况是执掌天下的皇帝,妄义祖宗那是大不敬! “娘娘,陛下,臣就先告退吧?” 这时,孙忠开口请求道。 “恩。” 孙氏闻言,沉吟了一下之后便点头同意了孙忠的请求,但却脸色慎重的叮嘱道:“爹,今日坤宁宫内发生的事你一定要保密,即便外面有什么传言也不要有任何表态!” “太后娘娘放心,臣分得清轻重。” 说完,孙忠便躬身退出了坤宁宫。 虽然他是孙氏的亲生父亲,但毕竟君臣有别,孙氏再怎么说那也是国母啊,该有的礼仪还是需要有的。 孙忠离开之后,朱祁镇和常德公主便一左一右的跟着孙氏带着一干太监宫女朝清宁宫走去。 到了清宁宫,孙氏和朱祁镇一行才得知张氏不在坤宁宫,心中担忧的他们只好浩浩荡荡的朝太监指引的方向寻去。 皇家祠堂。 只见此时的皇家祠堂入口处立满了太监宫女,他们都小心翼翼的低头看着脚,祠堂内隐隐有哭泣声传来。 朱祁镇跟着孙氏从清宁宫一路找寻,这才找到了皇家祠堂,当他们看到站在祠堂外的太监宫女时,便确定了张氏此时肯定是在祠堂中。 第0025章 祖孙相谈 显然,京师内关于仁宗皇帝篡位的谣言对她打击不小,此时正在祠堂内向朱元璋和朱棣这一干列祖列宗哭诉呢,当然,其中也有她的丈夫和儿子。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听到祠堂内传出的哭声,朱祁镇和孙氏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孙氏先是对一干尾随的太监宫女吩咐了一声,才带着朱祁镇和常德公主抬步朝祠堂内走去。 “参见太后娘娘,皇上!” 祠堂外的一干太监宫女自然不敢阻拦孙氏、朱祁镇和常德公主三人,齐齐开口行礼。 孙氏和朱祁镇面带凝重之色的快步向祠堂走去,即便是一向跳脱的常德公主此时也收敛了起来,一张俏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很快,跟着孙氏来到祠堂门口的朱祁镇便发现此时祠堂内有三道身影,两大一小,赫然是张氏和静慈仙师胡废后,以及胡废后的儿子、朱祁镇同父异母的弟弟、未来的郕王,原本历史上‘土木堡之变’后的景泰帝—朱祁钰! “儿媳参见母后,见过胡姐姐!” “孙儿参见皇祖母,儿臣参见胡母后!” 孙氏和朱祁镇先后向跪在蒲团上的张氏以及胡废后躬身行礼。 “朱祁钰参见皇兄!” 待孙氏和朱祁镇的声音落下之后,朱祁钰的声音才接着响起。 “你们来了。” 张氏闻声转头,语气之中还带着抽泣之声,只是,看向孙氏的神色间很是不友好。 事实上张氏一直对朱瞻基无过废了胡氏的皇后之位耿耿于怀,认为是孙氏蛊惑的,但胡氏多年一直无子也是事实,而朱瞻基以此为由换后虽然有些牵强,但对皇家来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氏被废,尽量在后宫善待胡氏。 “皇祖母,孙儿已经得到锦衣卫的禀报了。” 朱祁镇看着面带泪痕的张氏,也不禁心中一揪,开口道:“孙儿已经责令刘勉严控消息外泄,东厂负责清理京中谣言。” “那皇帝对此有何对策呢?” 张氏再怎么对孙氏有意见,但朱祁镇好歹也是她的亲孙子,更何况还是现在的皇帝,因此,她对朱祁镇很慈爱。 不过,再怎么慈爱也不能任由朱祁镇乱来,因此,面无表情的看着朱祁镇,等待着他的解释。 “孙儿以为,流言止于智者。” 朱祁镇开口道:“若太宗皇帝早有换储之意,那为何不早下旨,非要在遗诏上废立储君?” “这…” 在场三位大明帝国地位最高的妇人,听到出自朱祁镇这个九岁小孩儿之口的话,都不由一愣。 张氏之所以让刘勉将此事禀报朱祁镇,也不过是培养朱祁镇身为皇帝的君王意识而已,并不指望朱祁镇有解决之法,此时发问也是教导之意更多。 但,张氏都没想到,朱祁镇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沁人心脾的话来。 可不就是朱祁镇说的那样吗,若太宗皇帝早有换储之意,为何早不换、晚不换,偏偏要留遗诏? “都说汉王跟随太宗皇帝靖难、五征北元残部立下赫赫战功,性格又和太宗皇帝最像,那不妨往前看一看。太宗皇帝跟着太祖皇帝东征北战、又是诸子之中性格最像太祖皇帝的皇子,那为何太祖皇帝没有立太宗皇帝,而是朱标太子?后来更是直接传位给了建文皇帝?” 面对三位长辈希冀的目光,朱祁镇继续开口道:“太宗皇帝是一直跟在太祖皇帝身边的,也深受太祖皇帝的影响,脾气秉性又是和太祖皇帝最像。那么,太宗皇帝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换储的意思?汉王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根本就不会治国,太宗皇帝或许有传位给汉王的意思,那也不过是为了防止皇爷爷登基之后汉王学他起兵叛乱,再现手足相残之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恩。” 张氏、孙氏和胡废后在旁也是听得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历史总是那么的相似。 和朱元璋一样,朱棣刚死没两年,汉王朱高煦便起兵造反。 只是他的运气没有朱棣好,面对的是朱瞻基这个一直跟在朱棣身边、同样会打仗的侄子,而不是朱允炆那个被太祖朱元璋养在温室里不知兵事的朱允炆。 “既然如此,那就让内阁明示天下,皇爷爷乃国储皇太子,太宗皇帝驾崩自然是皇太子顺位继承,再有传播此谣言者,当以乱国论处!” 朱祁镇开口道:“东厂再配合刑部在京师逮捕散播此谣言者,此谣言当可平息!” “皇帝为何让东厂而不让锦衣卫处理此事?” 张氏对朱祁镇的建议很满意,但对朱祁镇让东厂协助刑部办理,而不是让锦衣卫处理此事略感疑惑。 孙氏和胡废后也齐齐朝朱祁镇望来。 当然,孙氏早在坤宁宫就从朱祁镇口中得知了他要整顿改变锦衣卫的想法,因此,到没有像张氏和胡废后那般疑惑不解。 “回禀皇祖母。” 朱祁镇恭敬的回道:“孙儿以为,锦衣卫是亲军,不适合行缉捕之事,而是应该将主要精力放在打探敌情上面,特别是现在北方残元势力蠢蠢欲动之际,更是应该如此。” “孙儿莫不是要启大战?” 张氏听到朱祁镇的话就是一惊,在她看来,一个皇帝若是好战,必定是一个暴君,所以,她心里是很不赞同朱祁镇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莫不是要穷兵黩武?” “额…” 朱祁镇闻言就是一愣,孙氏和胡废后也是大惊失色的看向朱祁镇,虽然孙氏相信自己的儿子决不会穷兵黩武,但这谁又说得准呢? 因此,孙氏也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朱祁镇。 “皇祖母息怒,孙儿自然不会穷兵黩武!古人有云:好战必亡,但还有一句,忘战必危!” 朱祁镇脸色郑重的看着面前的三位妇人,至于一旁的朱祁钰,则是被他赤luoluo的无视了。 毕竟,朱祁钰比他还小两岁。 “汉武帝因为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才致使其晚年不得不下罪己诏,以安民心;但宋朝就是因为生活太安逸了,没有危机意识,才会被暴元取而代之!” 朱祁镇口若繁花的给面前的三位妇人和一位比他还小的小屁孩洗着脑:“我大明应该取二者之长,战争打的是后勤、是国力、是银子,是粮食,所以,我们发动战争的目的也应该是对国家的发展有益处的,这样才能使得大明在战争中越来越强大。” “就说残元,我们为什么打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老骚扰我们边疆的城池百姓,如果不理他们,他们就会长驱直入,将我们奴役,这是生死之战。但他们是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长大之后,就会成为一名精锐的骑兵,可我们呢?每培养一个骑兵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更何况大军轮输转运不易,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巨大,但最好的结果却仅仅只能保持十余年的太平,等他们恢复过来就又会故态重萌,只有将他们彻底掌握在我们的治下,让他们的边境成为我们的边境,这样的情况才会缓解。” “哦,皇帝想要怎么做?” 众人闻言,齐齐面露惊色的看着朱祁镇,就连孙氏也是首次从朱祁镇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论。 显然,朱祁镇这一番话并不是突然有感而发,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张氏更是直接向朱祁镇开口问道。 “孙儿以为,想要关外之地尽入我大明版图,那需要结合先周的分封制和秦时的郡县制!” 朱祁镇一开口,便给祠堂众人一个晴天霹雳。 “分封?” 张氏闻言大惊,不说远了,就说大明,自太祖开国至今不过短短六十余年,但藩王造反就有了两例,其中朱棣更是成功的将建文皇帝给赶下了皇位,导致现在宣德皇帝和朝廷对各地藩王一削再削,仅仅剩下百余人的卫队负责保护其安全。 “没错,封其地而收其权,与其钱而断其兵!” 朱祁镇双目中闪烁着精光:“到时候,所有皇室子弟全部居于京城,皇室将不再奉养他们,他们的旁系子弟也可以放弃皇室身份和普通百姓一样以科举正途进入朝中任职,至于军权,那自然是朝廷统一负责,这就可以断了他们造反的途径。” “这件事牵涉太广,恐怕没那么容易办成。” 张氏也不知该怎么评价朱祁镇的想法,但也深知,此事若实施行,先不说现在那些正在各地飞扬跋扈的皇室亲王们同意与否,至少,朝中的文武百官是非常赞成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封国之主了。 “那是。” 朱祁镇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对张氏几人全盘托出,只是打了个提醒,还有后续没有说呢。 但张氏显然是把朱祁镇这一招给想简单了,若是他知道朱祁镇只是打着割韭菜的想法的话,恐怕更会被他的大胆想法给惊得六神无主。 在朱祁镇看来,一旦这些人有了封地,第一代、第二代或许还会谨慎行事,而到了第三代第四代,那这些有了封地的后人该如何作死还是如何作死。 到时候这些经过数十年过度的土地可不就自然而然的又回到朝廷手中了? 朱祁镇只不过是在他们的名下挂个几十年罢了,新入之地在前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成为中央的负担,当然,有朱祁镇肯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到时候什么封地税、什么管理税、什么军队供养税之类的加在一起,不用太多,只需要五成,就能让这些人断了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毕竟,他们只需要负责花钱就行,怎么治理那是朝廷的事儿。 这就是朱祁镇一直都在构思的新式分封制,和朱元璋那种顾前不顾后的分封手法完全不同,只要封地不在封国之主的直接管理之下,那就不用担心脱离掌控。 第0026章 谣言平息 不过,正如张氏所言,这事儿太过重大,而且一旦形成制度和惯例,难免不会出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情况。 “皇祖母,这只是孙儿的粗略设想,以后肯定会和朝臣商议完善的。” 朱祁镇躬身道:“孙儿还请皇祖母先回清宁宫,而今京师内谣言四起,若皇祖母来祠堂的事传出去,难免不会让天下百姓心生好奇,谣言就更不容易平息下去了。” “也罢,孙儿长大了。” 张氏站起身,看着朱祁镇一语双关的开口道:“哀家也老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多和内阁的三位阁老、英国公以及胡滢尚书几位先帝留给你的老大人商议。” “孙儿谨遵皇祖母懿旨!” 朱祁镇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心中暗喜,连忙上前搀扶张氏:“皇祖母不老,孙儿还想第一个皇子让皇祖母多教导教导呢!” 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张氏向祠堂外面走去。 “皇祖母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孙儿这么会逗人笑呢?” 张氏没好气的在朱祁镇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笑骂道:“就怕你到时候嫌弃你皇祖母老不死!” 在朱祁镇的搀扶下出了祠堂,只感觉此时心旷神怡,和进祠堂时的阴霾雾罩完全不同,显然是朱祁镇的一番话让她感到心安,刚刚朱祁镇的一番话也让她彻底有了让朱祁镇提前参与朝廷事物的想法。 “怎么会呢?” 一路上,朱祁镇和张氏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谈着,随着常德公主和朱祁钰的加入,祖孙四人之间的场面显得更加温馨,孙氏和胡废后这俩母亲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朱祁镇对此倒是感到很满意,这样有说有笑的才是一家人的样子嘛,整天板着一张脸,就算不是仇人,也得憋出仇来。 先将张氏送回清宁宫后,朱祁镇这才陪着孙氏和常德公主回到坤宁宫,至于胡废后和朱祁镇母子,则留在清宁宫陪伴张氏。 将孙氏送回坤宁宫之后,朱祁镇这才带着一干太监朝内阁走去。 内阁。 内阁外负责守门的小吏远远的看到朱祁镇一行浩浩荡荡的前来时,纷纷面露惊色,随即便跪地接驾和进入内阁禀报。 就在门吏进入内阁之时,太监特有的尖锐的嗓音便在内阁外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正在内阁中处理政务的三杨顿时一惊,纷纷对视一眼,紧接着,便见门吏自外匆匆入内。 不等三杨开口问话,门吏便率先躬身对三杨开口道:“启禀三位阁老,皇上驾到!” “还不快快接驾!” 三杨顿时抬步朝外面走去,性急的内阁次辅杨溥边走还边对周围的一干吏员大呼。 “是!” 随即,内阁的一干吏员便紧跟着三杨的步伐,朝外面急匆匆赶去。 待得三杨带着内阁的一干大小吏员来到大堂时,便见朱祁镇正面带笑意的坐在大堂正位上。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士奇等人分列整齐的站在大堂之中,对坐在正位上的朱祁镇跪地磕头高呼,而后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出声告罪:“不知皇上驾临臣等接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三位师傅,诸位卿家快快请起!” 朱祁镇看着杨士奇等人,摆手笑道:“士奇师傅,你也说了不知,既然不知,又何罪之有?” “臣等谢皇上宽宥!” 杨士奇等人从地上站起身,面带疑虑的看着朱祁镇:“不知皇上突然驾临内阁有何要事?” 朱祁镇扫了一圈众人,摆手道:“三位师傅留下,其他人都该干嘛去干嘛去,别因为朕而耽误了政务!” “臣等遵旨!” 一干吏员闻言,对着朱祁镇微微躬身,便离开了大堂。 待得众吏员离开之后,朱祁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脸上笑容收敛,面色肃穆的看着三人,询问道:“通州案的进展如何了?” 三杨对视一眼,眼中神色顿时一松。 他们虽然没有预料到朱祁镇今天会突然驾临内阁,但对于朱祁镇交代下来的任务也没有丝毫懈怠:“启禀陛下,臣等前日一接到皇上的圣谕便下旨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一同派遣吏员前往通州查抄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卫百户洪旭的府邸。” “今已将相关财物运送回京,据报,查抄通州知州岑琦府共计白银五万两、黄金一千两、田地一千亩、通州房屋五所、京师一所、另有古玩字画若干。按照市价,所有加起来合白银三十余万两!至于洪旭,和通州知州岑琦相比,要差上不少,所有财物加起来仅有十二万两左右。” “一个正五品的散州知州,年俸192石,四十八两银子;一个正六品百户,年俸不过120石,合银不过三十两,但是从他们家里查抄出来的财物共计四十二万两之多!” 朱祁镇怒极而笑:“可真是敛财有道啊!” “臣等有罪!” 刚得到这个消息时,杨士奇三人也对这个结果惊怒不已,因此,再见到朱祁镇的反应时,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说不得齐刷刷跪地道:“臣等身为内阁重臣,有失察之责,请陛下责罚!” “你们虽然有责,但这也不能全怪三位师傅!” 朱祁镇叹了口气,抬手虚扶:“三位师傅请起吧!” “谢陛下隆恩!” 杨士奇三人磕头谢恩后才齐齐站起身来,对朱祁镇拱手道:“明日三法司就会在刑部开审,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朱祁镇闻言,便知道杨士奇三人话中的意思,那就是在问他是不是要从严处罚? 朱祁镇摆了摆手,淡淡道:“依大明律处置就行!” 杨士奇三人闻言,顿时一惊。 大明律是在朱元璋的领导下修订的,因为朱元璋是正儿八经的农民草根出身,对官员的贪腐可称得上是绝对的零容忍,贪赃枉法者仅仅八十贯也就是八十两银子就判处绞刑。 而以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卫百户洪旭贪污受贿的财物才计算,就算他们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陛下,这…这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些?” 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有些不忍的看着朱祁镇。 “严苛吗?” 朱祁镇冷冷的看了杨士奇一眼,道:“若他们仅仅贪污受贿八十贯以上百贯以下,又立有功劳,朕也不是不可以法外开恩饶他们一命。但据朕所知,他们在通州盘剥百姓,仅此一条,朕就不可能放过他们,大明律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臣等领旨!” 杨士奇三人此时此刻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刚刚登基不过四天,看起来只有九岁的‘儿皇帝’,竟然有如此果断的一面。 杨士奇三人现在还不知道张氏有意让朱祁镇慢慢的接手朝政,心中还有些庆幸现在尚是对他们信任有加的张氏掌权,若是知道实情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呢。 “明天朕会派范弘到刑部旁听的。” 朱祁镇才不管杨士奇三人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呢,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后便带着一干太监宫女潇洒离去,只留下杨士奇三人站在原地愣愣相送。 待得朱祁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三人的视线范围之后,三人才在吏员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三人相视苦笑,但却又对此束手无策,谁让岑琦和洪旭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朱祁镇手中呢,他们不死谁死,他们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在扩大范围就行了。 因为现在全国的政务在他们的主持下蒸蒸日上,又没有战争,府库也随着这些年的和平渐渐的丰盈起来,俨然就是一副盛世来临的景象,而他们,也将因此名留青史! 就在三杨因为朱祁镇的态度感到忧虑之时,京城中关于仁宗皇帝篡位的谣言在锦衣卫的封锁下局限在了京师之中,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为人津津乐道,又经过半天的发酵,大有愈演愈烈之象。 却就在这个时候,谣言毫无预兆的消失无踪了,原本因此暗流汹涌的京师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一切都是因为朱祁镇有着来自后世的记忆的原因。 东厂不再如之前一般张扬,根据朱祁镇的指导,将散布谣言之人暗中逮捕,又在暗中宣扬先帝驾崩、太子登基乃法统正朔的说词,再加上百姓们失去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和猎奇心理。 多管齐下,随着谣言的消失,躲在暗中搅动风云的人也不敢再冒头了,如此,这件朱祁镇登基以来最大的危机便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的解决了,丝毫没有引起过大的震动。 当下值之后的杨士奇等人回到各自的府中,得到府中下人禀报的他们也不禁对此暗暗心惊。 这个消息,也彻底的让五大辅政大臣从心底感到朱祁镇这个年仅九岁的小皇帝的不简单,但他们却并没有给予朱祁镇这个皇帝应有的重视, 也正因为此,仅仅几天之后,杨士奇便尝到了朱祁镇那让他哭笑不得的无赖手段。 是夜。 朱祁镇全身赤luo的躺在冒着热气儿的浴桶中,任由紫芙的那双紧握着丝巾的芊芊玉手在他身上来回的摩ca着,鼻尖嗅着自紫芙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处子幽香,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沉迷之色。 当紫芙看到朱祁镇的那张稚嫩脸上的表情时,本就被热气蒸得绯红的俏脸更加的羞红了起来,就像是红透了的苹果一般,不断上下起伏的高耸胸脯昭示着她此时内心中的不平静。 待得水温渐凉,朱祁镇毫不避讳的当着紫芙的面出了浴桶,然后趁着紫芙为他擦拭身上的水渍时,轻车熟路的占着紫芙的便宜,惹得紫芙粗气连喘,小声求饶着。 “紫芙,要不今夜你就为朕暖暖床吧!” 趁着紫芙弯腰之际,朱祁镇毫无预兆的伸手将紫芙抱住,一脸坏笑的在紫芙的耳边轻声道。 “额…” 紫芙在被朱祁镇抱住的一瞬间,整个曼妙娇躯便犹如触电般一震,但因为担心伤到朱祁镇,所以,紫芙却并没有发力挣脱。 第0027章 蹇义离世 “陛下…” 紫芙对于朱祁镇的动作虽然感到突然,但却并不反感,在被选为朱祁镇侍女的那天,她就已经知道了她这一生除了她所服侍的这个男孩儿之外,将再无别人。 更何况,经过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关系和感情也在调笑中加深、加重! “怎么了,不愿意?” 朱祁镇环抱着紫芙,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不…不是。” 紫芙转过身,看着朱祁镇,娇羞的摇了摇头,回应道:“只是陛下现在年龄还太小了,若是让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知道,说不得又要生气了。” “哈…” 朱祁镇闻言一愣,讪讪一笑,而后一脸严肃的看着紫芙,责问道:“难道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急色的吗?” “难…难道不是吗?” 因为朱祁镇年龄还小,又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和相互了解之后,紫芙甚至朱祁镇并没有生气,内心中对朱祁镇也就并不怎么害怕了。 其实,朱祁镇之所以每天这么调戏紫芙,不但是因为他两世为人还是一个童子之身之外,更重要的是,仅仅经过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就明白他注定一生孤独。 因为皇帝,虽然是人但又不是人,他主宰着这个帝国的一切,影响着这个帝国的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因为什么事,让他不得不亲自下令将一些勋贵重臣处死,或族诛。 所以,皇帝这个职业,注定了他是一个孤家寡人,不知道每天有多少阴谋诡计围绕着他。 “当然不是!” 朱祁镇笑道:“只是暖暖床…而已!” “哦。” 以为朱祁镇说完的紫芙下意识的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朱祁镇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还有‘…摸一摸而已’。 随即,紫芙便熟稔的为朱祁镇换上睡衣,而后伺候着朱祁镇进入内殿,在乾清宫中和她关系最好的宫女的伺候下宽了衣,陪着朱祁镇一起上了床榻,为朱祁镇暖床。 这一幕,看得和紫芙关系最好的那名宫女艳慕不已。 是夜,朱祁镇鼻尖嗅着残留在被褥间属于少女的处子芳香,心满意足的步入了梦中。 第二天一早卯时二刻,也就是清晨五点半的时候,朱祁镇便在紫芙的呼喊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紫芙?” 朱祁镇闭着眼,嘴里模糊不清的开口问道。 “陛下,要上朝了!” 站在床边的紫芙一脸急切之色的出声道:“今天是朔望朝的日子,您要临朝听政啊,要是晚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会怪罪的。” “朔望朝?临朝听政?” 沉浸在睡梦中的朱祁镇丝毫不以为意,然而,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不等紫芙继续出声,便毫无预兆的坐起身子,双眼瞪得老大,惊呼出声:“朔望朝!” 朱祁镇虽然才来到这个世界当皇帝没几天,但在他登基之前,辅佐的大臣便已经将皇帝的日常活动基本都规定好了,其中,除了元旦、冬至和皇帝生日那天举行的大朝会之外,就属朔望朝最为重要了。 现在朱祁镇还年幼,旷几天日朝还没什么影响,但若朔望朝都缺席,那就着实说不过去了。 作为大明朝廷每月初一和十五举行的大型朝会,汇聚了在京九品以上除留衙值守的所有官员,其场面之浩大、意义之重,仅次于每年三度的大朝会。 “快快快!” 朱祁镇顾不得寒冷,径直掀开被子,口中不断的咋呼着,看得一旁的紫芙一阵沉默。 不过,以朱祁镇现在的年龄,能够忍着寒冷爬起床,也确实让紫芙感到安心,至少,朱祁镇不会被张氏和孙氏责罚了。 虽然朱祁镇起得有些晚,时间有点急,但幸好紫芙和一干乾清宫的太监宫女准备得齐全,因此,倒也没有费什么功夫。 一番洗漱之后,朱祁镇便在紫芙等人的伺候下开始更衣。 这次朱祁镇到没有趁着紫芙为他更衣的时候动手动脚,规规矩矩的任由紫芙和一干宫女为他穿好常服之后,才抬腿朝外殿走去。 “陛下,文武大臣们都已经在宫里等了一会儿了。” 朱祁镇刚刚来到外殿,金英便弓着身子提醒道。 “那就让他们等着。” 他知道,现在谁急他都不能急,正好,今天通州案开审,倒是可以以此为由,解释他为何在朔望朝如此重要的场合迟到。 随即,朱祁镇没好气的瞥了金英一眼,道:“今天记得让范弘去刑部旁听三法司审理通州案。” 明朝分大朝、朔望朝、日朝和午朝,其中,大朝只有在每年的元旦、冬至和皇帝生日那天举行,也就是万寿圣节,内外文武百官和藩国使臣都要参加,主要是在朝会上做一些年度计划报告,宣布朝廷的政令; 朔望朝则是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举行,参与的官员则是在京的所有九品以上官员,人数也是非常多的; 日朝的参与官员则是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许四方奏事; 而午朝则一般是仅通政司、六科给事中、守卫官、各衙门有军情重事才允许上奏,所以,多商议国家大事。 “是,陛下。” 躬身侍立在旁的金英应了一声。 随即,朱祁镇便率先朝乾清宫外走去,金英和一干贴身太监则紧随其后。 “陛下,您还没用早膳呢!” 紫芙从内殿出来刚好看见朱祁镇离开的背影,开口大声提醒道:“陛下!陛下!” 但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朱祁镇并没有听清楚紫芙的呼喊,紫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祁镇的身影随着她的声音缓缓消失,直到彻底不见。 朱祁镇在金英和一干贴身太监的陪伴下行走在被灯笼映照得通红的地面上,浩浩荡荡的前往奉天殿。 大约两刻钟后,也就是半个小时之后,朱祁镇一行经过数道宫门,终于来到了奉天殿后。 已经升作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金英则当仁不让的率先进入奉天殿,在殿中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施施然登上丹陛,扯着嗓哑的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奉天殿门外的太监听到殿内金英的声音,也扯着嗓子高喊起来,殿内的情况就这样在这些太监彼此相传的情况下,传入所有来朝官员的耳中,让他们及时的了解奉天殿内的信息。 金英刚刚供着身子退到龙椅的一侧,朱祁镇那明黄色的瘦小身影便出现在丹陛之侧,不急不缓的一步步登上丹陛,径直朝立于丹陛之上的那座龙椅走去。 “臣等参见皇上!” 上百名奉天殿中的文武官员以及更多立于奉天殿外的文武官员齐齐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祁镇坐到龙椅之上,对下跪的文武官员摆了摆手。 “皇上口谕:众卿平身!” 一旁的金英适时的上前扯着嗓子高呼起来,而后再由外面的太监扩散至整个奉天殿外。 “谢皇上!” 一干官员纷纷磕头谢恩,而后齐齐起身。 和日朝、午朝相比,朔望朝更多的和大朝会有些类似,基本上就是歌功颂德、拍拍皇帝的马屁,拣些祥瑞大谈特谈,基本没什么营养,只听得朱祁镇无精打采,眼皮直打架。 “报~” 就在朱祁镇昏昏欲睡之际,一道突兀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不仅将他惊醒,更是将殿中的歌功颂德打断,引得一干文武勋贵纷纷怒目。 朱祁镇打起精神,朝奉天殿门口处望去,只见一名小太监面带急色奔入奉天殿。 然而,他刚刚跪倒在地,还不等他开口说话,被他打断的一名大臣便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呵斥道:“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是朔望朝吗?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随着这名大臣的斥责声,殿中除了武将勋贵和内阁六部等少部分大臣之外,其余大臣也都纷纷开口朝那名小太监呵斥着,一时间,殿中的场面就像是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一度混乱不堪。 “咳咳~” 看着发生在奉天殿中大明最顶尖这一群人身上的一切,朱祁镇一脸的面色阴沉,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先是一脸尴尬的看了朱祁镇一眼,见朱祁镇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便高声怒喝道:“全都安静!” 不愧是内阁首辅,随着杨士奇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奉天殿中为之一静,不过,怀着法不责众的心理,一干高官纷纷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下来,和之前混乱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见此,面色微微一凝,对那名率先开口的官员的越俎代庖显然感到很不满意,但他并没有开口斥责那名大臣,而是待殿中静下来后才向那名小太监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 因为朱祁镇心里很明白,由于他的年龄,这些位高权重的朝臣们会在下意识的忽视他的存在。 随着朱祁镇的声音响起,殿中的大臣们也都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禀。 “启禀皇爷,蹇府来报,蹇大人逝世!” 跪伏在地的小太监浑身发抖的回道,显然,刚才殿中那些大臣的斥责让他从内心感到恐惧。 “什么!” 朱祁镇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满脸惊色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跪伏在地的小太监:“当真!?” 不仅朱祁镇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敢置信,殿中的其余大臣也是如此。 蹇义不仅仅是一名做了二十余年吏部尚书的重臣,更是少数洪武时期的老臣,他的逝世,代表着洪武时期的老臣即将退出大明的历史舞台,而大明也即将度过开国初期的混乱,来到平稳的黄金发展时期。 这一点,从逐年增加的税收便可觑一般。 “奴婢不敢谎报!” 小太监磕头应道。 “杨阁老!” 朱祁镇点了点头,对小太监挥了挥手,待小太监退出奉天殿后,才看向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沉声道:“散朝后,内阁立刻和礼部拟定蹇老大人的追封、谥号和葬礼事宜,务必不使天下臣民寒心!” 第0028章 判决结果 “臣遵旨!” 杨士奇闻言,当即躬身领命。 随即,朱祁镇便转身离开了奉天殿,金英紧随其后的上前一步,高声道:“散朝~” “臣等恭送皇上!” 奉天殿内外的数百名官员齐齐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了奉天殿,朱祁镇对紧跟在后的金英开口询问道:“三法司会审开始了吗?” “回陛下,想来一会儿应该就会开始了。” 金英恭声回道:“范公公一早便去刑部等着了。” “恩。” 因为蹇义的离世,让朱祁镇的情绪有些低落。 一路无话,朱祁镇来到坤宁宫,看到前方的乾清宫,不由一阵恍惚。 “皇儿,你怎么了?” 就在朱祁镇愣神之际,孙氏的声音突然在朱祁镇的身边响起,将他惊醒。 “母后!” 朱祁镇有些疑惑的看着出现在身边的孙氏。 “刚刚就为娘就接到禀报,说你来了,却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你进去,所以我就忍不住出来看看。” 一脸英气的孙氏有些担心的看着朱祁镇:“皇儿没事吧?” “是儿臣不孝,让母后忧心了。” 朱祁镇躬身行了一礼,低落道:“只是刚刚在朝上接到了蹇老大人逝世的消息,有些伤感。” “蹇老大人走了!?” 孙氏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随即反应过来,脸上虽然带有悲色,但却依然平静:“这不是早就有所预料的事吗?生老病死早已注定,即便是皇帝,也抵挡不住…” “母后,您没事吧?” 这下轮到朱祁镇担心了,虽然孙氏说得平静,但朱祁镇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孙氏内心的波动。 “走吧,先进去。” 说着,孙氏当先跨入坤宁宫大门,边走边开口道:“为娘一生经历了三位皇帝的驾崩,你太爷爷死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你皇祖父死在我的面前,而你父皇,则是死在我的怀中。说起来,皇帝掌握着天下无数人的生死,但,却独独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 “母后,您别太伤心,注意保重身体。” 朱祁镇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网络上的一段话,不由自主的出声宽慰道:“虽然我们挡不住死亡,但却能够在死亡来临之前,尽我们所能,让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好,然后再传承给后代。” “太祖、太爷爷、皇爷爷和父皇,他们的一生不都是在为这个目标努力吗?” “皇儿,你…” 孙氏面露惊容的看向朱祁镇,显然,不相信这番话来自朱祁镇:“这番话是谁教你的?” “回母后,这是儿臣自己悟出来的。” 朱祁镇没想到在后世毫不起眼的一番话,竟然引起了孙氏的注意。 “你自己悟出来的?” 对于朱祁镇的说词,孙氏明显不相信,但自从朱祁镇登基以来,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比如朱祁镇偷偷出京,这一举动看似胡闹,但他却能够查到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通州知州和通州百户。 因此,孙氏虽然对朱祁镇的说词不怎么相信,但却也没有否定,而是决定冷眼旁观,无论是别人教的还是朱祁镇自己悟的,只要朱祁镇一切都是朝好的方向发展,孙氏还是乐见其成的。 “对了,你昨日和你外祖父说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孙氏刚刚坐到凤椅上,看向朱祁镇,开口出声问道。 “啊!?” 朱祁镇闻言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满脸尴尬的看着孙氏,道:“额…要不是母后提醒,儿臣都给忘了。” “你呀~” 孙氏也是一阵无奈,但却又不能责怪朱祁镇,只得急忙道:“那你还不赶紧召你外祖父入宫?” “儿臣这就去,儿臣告退。” 朱祁镇急忙起身,朝着孙氏躬身一礼后,便着急忙慌的离开了坤宁宫。 出了坤宁宫,朱祁镇便对身边的金英出声道:“你派人去召会昌伯到乾清宫去。” “老奴领旨!” 随即,金英便指派了一名小太监去召会昌伯孙忠入宫去了。 而朱祁镇吩咐完了之后,便带着金英径直朝清宁宫走去,他还要去给张氏请安。 大约半个时辰后,朱祁镇便给张氏请完安,回到了乾清宫,而他刚回到乾清宫,便看到了奉谕前来觐见的会昌伯孙忠。 “哎呀,外祖父怎么在外面等着不进去坐呢?” 远远的,朱祁镇加快以便加快步伐,一边开口高声道。 “臣参见陛下!” 孙忠来不及回话,急忙跪地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祖父请起,请起!” 朱祁镇来到孙忠面前,连忙伸手将跪地的孙忠搀扶起来,连连道:“您这不是折煞朕嘛。” 在朱祁镇的搀扶下,孙忠站起身来,笑道:“臣虽然是皇上的长辈,但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外祖父请。” 朱祁镇点点头,笑着对孙忠伸手道。 “皇上请!” 孙忠连忙推辞,他可不想明天一起床就听到被御史言官弹劾的消息,这些御史言官一天天就盯着他们这些皇亲国戚。 朱祁镇笑了笑,对孙忠的小心翼翼毫不在意,率先进入乾清宫。 “外祖父,请坐。” 朱祁镇先坐在了堂中的龙椅上,然后才示意孙忠坐下。 “臣谢陛下赐坐!” 孙忠谢恩之后,便半个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话。 “外祖父,昨天因为谣言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和您深谈,所以,朕今天散朝后才特意召外祖父您入宫详谈。” “请陛下吩咐!” 朱祁镇面带微笑的看着孙忠,道:“朕想请外祖父在皇庄寻一块地,建立作坊,制造一种名为镜子的物体,具体的制作材料和方法等会儿朕会写给外祖父的。” “镜子?” 闻言,孙忠一愣,不知朱祁镇口中的镜子究竟是为何物。 “不仅仅是镜子,还有香皂、肥皂等等,这些朕都会详细写给外祖父的。” 朱祁镇面色郑重的看着孙忠,道:“外祖父,不仅仅是这些工艺品,还可以养殖豚,因为制造香皂和肥皂,需要大量的油,和菜油相比,豚油更加的便宜,而且,豚肉也是一种肉食,具体的养殖方法,朕也会让人给外祖父送去的。” 虽然朱祁镇在前世是考古专业出身,但作为一名现代人,对这些都已经快被淘汰的东西自然也略知一二,只要有了方向,朱祁镇相信,这个时代的古人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是。” 心中大定的孙忠满脸堆笑的对朱祁镇拱了拱手。 没多久,朱祁镇便将写好的材料、制作及养殖方法递给金英,由金英交给了孙忠。 看着起身接过配方的孙忠,朱祁镇忍不住面色凝重的出声叮嘱道:“外祖父一定要注意保密,决不能让这些配方流传出去。” “请陛下放心!” 孙忠闻言,顿时正色道:“臣一定保证配方不会外传!” 事实上,孙忠对此并没有在意。 在当今的大明,除了皇室,谁还敢在他头上动土? 朱祁镇若是知道孙忠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很无语的,那些贪官们明知道刀架脖子上不让贪,但依然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杀之不绝,即便是以太祖朱元璋的严苛峻法,也仅仅只是暂时刹住了贪腐之风罢了。 时间一久,还不是该怎么干怎么干?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对孙忠摆了摆手:“外祖父先出宫吧,做好前期准备,对工人一定要发放合理的报酬,一天工作时间四个时辰,四个时辰之外包括吃饭时间在内要多算五成报酬,一天最多不能超过六个时辰,而这个报酬朕称之为工资,在前期工人需要过活,一天一结算,决不能拖欠,后面可以渐渐改为七日一结或一月一结。” “是!” 孙忠闻言,心中微惊。 显然,朱祁镇心中早就在琢磨这件事了,直到成熟之后,才找上了他,可见朱祁镇的城府之深,绝不像表面那般幼稚。 “对于工人的管理和待遇,朕写出后会交给你的。” 朱祁镇继续对孙忠开口道:“朕希望,外祖父能够给我大明商人做一个榜样,让他们善待在他们作坊内工作的大明子民!” “陛下爱民如子,乃是我大明百姓之福啊!” 孙忠满脸感叹的躬身道:“臣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外祖父,今天就这样吧。” 朱祁镇对孙忠摆了摆手:“至于太监,朕也会陆续选派过去的。” “臣告退。” 随即,孙忠便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皇上。” 孙忠刚刚离开乾清宫,紫芙便上前问道:“午膳是在乾清宫用还是去坤宁宫?” “去坤宁宫吧。” 朱祁镇略微沉吟后便做出决定,看着紫芙道:“刚刚和外祖父谈了,肯定要去坤宁宫向母后说一声,还有皇庄的事,也要母后去找皇祖母,你一会儿也和朕一起去吧。” “奴婢遵旨!” 紫芙俏脸微红的福身行礼道。 朱祁镇看着当空的烈日,喃喃道:“天气渐渐热了啊。” “陛下,这不是好事吗?” 紫芙不解的看着朱祁镇,道:“等雪化了百姓们就可以播种了。” “是啊。” 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就在这时,刑部大堂对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百户洪旭的审判也完成了。 经过刑部的审判,坐实了岑琦贪赃枉法、违反朝廷禁令在先帝国丧期间,联合青楼乐馆于驿馆之中提供舞乐,对先帝大不敬;洪旭利用职务之便乱收入城税。 而大理寺最后的判决却让前来听审的范弘大跌眼镜,岑琦被判了个革职抄家、流放三千里,而洪旭却被判处革职抄家、秋后斩首。 一轻一重之间,身为武官的洪旭明明没有岑琦的罪大,但却被判了个斩首。 而身犯重罪,更兼对先帝大不敬的岑琦,虽然被革职抄家,流放三千里,看似很重,但却很轻,至少,和洪旭比起来,他还能保留一命。 不过,范弘虽然心中对大理寺的判决感到疑惑,却谨记朱祁镇的叮嘱,并没有干涉三法司的审判,拿着三法司出具的审判结果,范弘径直来到坤宁宫向朱祁镇禀报。 第0029章 掌控军权 此时已经用过午膳的朱祁镇趁着饭后甜点的时机,还留在坤宁宫请求孙氏出面去和张氏商谈皇庄土地事宜。 对于朱祁镇照顾自己娘家,孙氏心中还是很开心的,这说明朱祁镇对她还是很孝顺的,有了这一点,其他都好说了。 听到朱祁镇的请求,孙氏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孙氏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一部分是因为朱祁镇这个儿子和孙忠这个父亲,但更多的,却是孙氏听说内阁有意削减后宫的开支。 “陛下,范公公回来了。” 金英趁着孙氏和朱祁镇交谈的空隙,来到朱祁镇身边轻声禀告道。 “哦?” 朱祁镇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快让他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范弘一进殿中,便对朱祁镇和孙氏跪地磕头。 “免礼免礼。” 朱祁镇连连摆手,问道:“结果出来了?” “启禀陛下,结果出来了。” 站起身来的范弘急忙上前,双手将三法司的审判结果呈给了朱祁镇:“这是结果!”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在范弘略带忧色的目光注视之下,从范弘的双手中接过三法司的审判结果。 接过之后,朱祁镇便将其打开,然后细细的阅读起来。 虽然明朝用的是繁体字,但朱祁镇前世好歹也是考古专业出身,这些字自然认识。 当朱祁镇看完三法司的审判结果之后,即便他早有准备,却依然被这些文官的无耻震惊了,下意识的怒喝出声:“无耻!” 朱祁镇强压着心底的怒火,才没有将手中的纸扔到地上。 “皇儿,这是怎么了?” 对于朱祁镇的突然发怒,孙氏很不解。 因为自朱祁镇登基以来,还没见过他发过火呢,更何况,朱祁镇的年纪虽小,但却很懂事,这也让孙氏感到欣慰的地方。 “母后,这是三法司对通州案的判决!” 说着,朱祁镇便将手中的审判结果递给一旁的金英,金英急忙将结果呈给了孙氏。 “这…” 看到内容的孙氏一时间也愣住了,不过,她性格和脾气虽然强硬,但毕竟历经三朝,这些事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皇儿怎么看?” 孙氏平淡的看着朱祁镇,询问道。 朱祁镇闻言,再看到孙氏云淡风轻的样子,神色间,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母后,难道您不生气?这明显就是大理寺徇私,对同为文官的岑琦轻判,但加重了身为武官的洪旭的判处!” “为什么生气?” 孙氏闻言,不由满含深意的看着他:“你不是早就有所察觉了吗,否则,你又怎么会派范弘前去听审,还不让他插手?” “额…” 朱祁镇脸色微微一红:“原来母后知道了。” “你忘了你是谁生的?” 孙氏见此,不禁微嗔道:“在为娘面前你还用瞒着吗?” “儿臣这不是担心母后因此生气嘛。” 朱祁镇满脸讪笑的看着孙氏,解释道:“毕竟事关父皇,岑琦在父皇丧期违令大兴舞乐,这是对父皇的大不敬,更何况,这诺大的皇宫就像是一个筛子,一丁点的消息都瞒不住,儿臣这也是不得不为之啊,不生气怎么追究责任?” “你不是让金英清理了吗,难道没有效果?” 孙氏闻言,微微一惊,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倒不是没有效果,只是时间尚短,不知具体的效果如何。” 朱祁镇摇了摇头,继续道:“更何况,儿臣还想以此让内阁增加两个大学士,毕竟,杨阁老他们也老了,儿臣必须要为今后做打算。” 孙氏面带惊色的看着朱祁镇:“难道你想提前亲政?” “母后多心了,儿臣未婚之前,绝不亲政。” 朱祁镇正色道:“但,在此之前,属于皇帝的权力,儿臣也必须亲自掌握。” “你想做什么?” 孙氏有些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收回三大营和锦衣卫的指挥权。” 朱祁镇沉声道:“至于朝廷的其他事务,就交给内阁和司礼监处理就是了。” “看来,你确实长大了。” 孙氏点点头,她知道朱祁镇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三大营囊括了整个北直隶境内的部队,而锦衣卫不仅是整个大明最大的特务机构,更是负责皇宫的安全。 这两项权力都是关乎帝国安危的,必须要掌握在皇帝的手中,因为现在掌握这两项权力的是张氏,而张氏还有一个儿子—襄王朱瞻墡。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行了,先用膳吧,这些事你自己去找你皇祖母去说,为娘也不方便插手。” 孙氏先是摆了摆手,而后叮嘱道:“但是,你要记住,一定要得到你皇祖母的同意才能够插手,否则,就不要私自决定。”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朱祁镇兴奋道。 事实上,经过了昨天在祠堂和张氏的一番深谈之后,朱祁镇便知道张氏是怎么想的了。 张氏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平稳的等待着朱祁镇亲政,然后将权力交还给朱祁镇,这一点,从昨天张氏让刘勉向他禀报就能看出来。 可惜,有着后世意识的朱祁镇却很清楚‘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所以,哪怕他现在还没有亲政,但皇帝的亲军二十六卫必须要掌控在他的手中,因为这是属于皇帝最后的力量。 不过,历史上并没有叛乱,所以,朱祁镇此举只是出于防范于未然的考虑,当然,更多的是他想借着在亲政之前,将一些后世的练兵之法应用起来,以保证亲军二十六卫的战力。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朱祁镇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在孙氏欣慰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坤宁宫。 出了坤宁宫,朱祁镇只感觉心头一松,但紧接着,便面色肃穆的看向一旁的金英,道:“金英,你立刻把三法司的判决报告给内阁的三位大人送去,什么话都别说,朕要看看,他们对此有何看法?” “老奴领旨!” 金英躬身应了一声,便转身朝内阁的方向走去。 朱祁镇看着金英离开之后,才转身带着紫芙等人朝张氏的清宁宫而去,因为他要去和张氏谈谈他的想法。 清宁宫。 “孙儿参见皇祖母。” 朱祁镇一进入清宁宫,便对端坐在凤椅之上的张氏跪地行礼。 “免礼吧。” 张氏面色略显沉重的看着朱祁镇,摆了摆手:“哀家听说蹇义老大人逝世了?” “回皇祖母的话,蹇义老大人确实逝世了。” 朱祁镇面带悲色的躬身回道:“孙儿也是在朝上得到禀报,已经让内阁和礼部负责蹇老大人的后事了,只是担心皇祖母的身体,所以之前并未告知皇祖母,还请皇祖母恕罪!” “恩。” 闻言,张氏虽然依旧情绪不高,但还是点了点头,显然认可了朱祁镇的处置,勉强一笑:“你也是出自一片孝心,皇祖母岂有怪罪的道理?” “孙儿多谢皇祖母原宥!” 朱祁镇急忙躬身。 “你来有事吧?” “额…” 朱祁镇没料到张氏竟然如此直接的便开口问了出来,一时间愣住了。 张氏洞若观火的看着朱祁镇,以为朱祁镇在犹豫,不由微怒道:“我们祖孙之间还有什么不能之说的吗?” “皇祖母见谅,孙儿确实是有事想请教皇祖母。” 被张氏的声音惊醒过来的朱祁镇见张氏面带怒色,急忙躬身拱手道。 “说吧。” 张氏见此,脸色微微缓和下来,经过了昨天祠堂的一番对话,张氏对于朱祁镇这个长孙感到非常满意,但,该严厉的时候,张氏也是不会心软的。 “是这样的,孙儿想巡视一下亲卫军和京营,了解一下他们的战力。” 朱祁镇一脸郑重的对张氏开口道:“自宣德三年北伐兀良哈之外,就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争了,长此以往,恐军备废弛,而北方却尚有残元在虎视眈眈。”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张氏看着朱祁镇,双眼微眯,让朱祁镇深感压力,清宁宫内的气氛也瞬间降至冰点。 很显然,张氏是绝不会允许朱祁镇身边有心怀叵测之人的存在的。 “是这样的,孙儿昨夜看时,看到上面有这样一句: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好战必危!” 朱祁镇体内毕竟有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成熟意识,再加上和张氏的血缘关系,所以依然镇定自若的开口道:“所以,孙儿才担心京营,乃至整个天下的军队,会不会因为安定而懈怠,导致战力严重下滑,不足以承担保卫国家的重任?” “孙儿是不是多虑了?” 张氏也被朱祁镇的话给震惊了,惊疑不定的看着朱祁镇:“京营由五军都督府功勋卓著的勋贵将领们统领,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 “皇祖母,如果他们一直保持着压力,战力当然会得到保障。” 朱祁镇面带忧色的看着张氏:“可京营至今已有七年没有战事,其战力如何,无从得知!” “那皇帝想怎么做?” 张氏虽然不怎么想管事,但见朱祁镇如此郑重其事,又听了朱祁镇的理由,历经四朝的张氏毕竟见多识广,因此,对朱祁镇的担忧也正视了起来,其称呼都不自觉的改了,显然,在潜意识里,张氏已经认可了朱祁镇。 “孙儿想先了解一番,然后在做出具体的部署。” 朱祁镇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恩,你放手去做吧,内阁那边你不用担心。” 张氏点了点头,同意了朱祁镇的请求,然后叮嘱道:“但一定要谨慎,你毕竟还年幼。” “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 朱祁镇面色恭谨的躬身行了一礼。 随即,朱祁镇又和张氏聊了聊,便离开了清宁宫。 第0030章 考验内阁 内阁。 时值正午,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和吏员们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吃午饭,却不想金英突然到来,一路无阻的便进入了内阁。 “金公公!” 正准备离开的杨士奇三人看到金英,先是一惊,随后齐齐拱手见礼,毕竟,金英被朱祁镇升为司礼监掌印并不是什么秘密。 也就是说,当前的金英完全能够和他们平起平坐。 “三位阁老有礼了。” 金英嘴角禽笑的对三杨拱手还了一礼。 “不知金公公来内阁有何贵干?” 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道。 “不敢不敢!” 金英连连摆手,拿出三法司的判决报告递给杨士奇,道:“这是三法司对通州案的判决结果,陛下让杂家给三位阁老送过来。” “哦?” 杨士奇满面疑惑的从金英的手中接过判决结果,但却并没有立刻查看,而是看向金英,轻声问道:“陛下看过了?” 对于这份报告先到朱祁镇手中,杨士奇到没在意,在他看来,这毕竟是朱祁镇亲手抓捕的,自然要关注结果。 “看过了。” 金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给杨士奇提问的时间,径直拱手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杂家就先告辞了。” “公公慢走!” 杨士奇三人齐齐拱手道。 待金英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杨士奇三人才收回眼神,齐齐看向杨士奇手中的三法司判决报告。 在杨荣和杨溥两人的注视下,杨士奇径直打开手中的三法司判决报告。 密密麻麻的文字叙述着审判的过程,从中,确定了岑琦和洪旭的罪名属实,事实上,这一点在他们的财物被运到北京城之中后便被证实了,当时还在北京城内引起不小的波澜。 事实上,以岑琦和洪旭的地位以及罪名,根本够不上三法司的审判,在无数人眼中,朱祁镇之所以让三法司审理只是在向外界表现出公正而已,根本不知道,早在通州城朱祁镇被刘勉找到之时,便已经开始计划了,而目的,就是为了亲政以后改革司法系统做准备。 当杨士奇三人看完审判结果之后,纷纷愣住了,性急的杨溥更是忍不住的呵斥道:“这些混账!” “宏济,你先别着急。” 杨荣出声宽慰着杨溥。 “是啊,事情究竟怎么样我们还都不清楚,不宜妄下结论!” 杨士奇若有所思的道:“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陛下的想法。” “陛下的想法?” 杨溥一愣,疑惑的看向杨士奇,有些不明白杨士奇这话的意思。 不仅仅是杨溥,即便是杨荣,一时间也没有听出杨士奇话中的意思。 “你们想想,皇上比我们先看到这份结果,然后让金公公将结果给我们送来,却没有任何口谕。” 杨士奇面色严肃的看着杨荣和杨溥,道:“这里面难道没有深意?” “可皇上现在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啊,能有什么深意?” 杨溥和杨荣两人不解的看着杨士奇,脾气较直的杨溥更是质疑出声:“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你啊~” 杨士奇一脸无奈的对杨溥摇了摇头,也不开口解释,而是看向杨荣。 “难道是…” 见杨士奇看向自己,杨荣的脑海中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双眼睁得老大,似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般,可想他此时内心中是多么的惊诧。 “除了这种解释,似乎没有其他的原因了。” 杨士奇从杨荣的表情便看得出来,杨荣和他想到了一处,于是,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看向杨溥:“这定然是皇上对我们三人的一个考验!” “考…考验?” 杨溥一愣,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老夫在想,正好我们已经将蹇尚书的追赠和谥号议定,反正我们下午要入宫去觐见太皇太后向她禀报,何不借此机会探探太皇太后的口风?” 杨士奇满脸谨慎的看着两人:“我听闻昨日太皇太后因京中谣言在祠堂中哭诉,可后来不知陛下对太皇太后说了些什么,太皇太后竟然平静了下来。” “竟然有此事?” 杨荣面露惊色的望着杨士奇。 杨士奇得到的这个消息中,明确的表示出了张氏对朱祁镇这个年仅九岁、尚未亲政的小皇帝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怎么能让杨荣等人不心惊? “确有此事。” 杨士奇点点头:“这是太皇太后特地派人告诉老夫的。” “太皇太后派人告诉你的!?” 杨荣和杨溥两人下意识的转头对视了一眼,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如此大事,老夫岂能妄言!” 杨士奇没好气的瞥了两人一眼。 “士奇你别发火,我们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太皇太后只派人告诉你,却没有告诉我们?” 杨荣笑着对杨士奇摆了摆手,问道。 “因为太皇太后派人来向老夫了解陛下的学业情况,我从传谕的公公那里悄悄打听出来的。” 杨士奇先是向四处打量了一番,见房中只有他们三人之后,这才小声的向两人开口解释道。 “那你刚刚还…” 杨荣一脸疑惑的看着杨士奇,但刚刚开口便停了下来:“额…” “金公公奉陛下圣谕,正在整顿宫里呢。” 杨士奇一脸无奈的叹道:“除了趁着太皇太后派人问话打听消息,现在内廷里面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传递消息?” “要我说,该我们知道的,太皇太后、陛下自然会派人告诉我们,不该我们过问的,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脾气向来直来直去的杨溥不屑道:“难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好了,这都什么有的没的,赶紧准备吧,一会儿用过午饭,就要入宫觐见太皇太后,看看她对此事作何处置。” 杨士奇摆摆手,道。 杨荣和杨溥两人也点了点头,认同了杨士奇的决定。 随即,三人便结伴离开了内阁。 乾清宫。 朱祁镇从清宁宫中回来之后没多久,正在看着司礼监呈上来的已经批复好了的奏折。 刚开始因为新鲜,尚还聚精会神的看着,但看着看着就觉得无聊了。 这些奏折里面大部分都是些拍马屁的话,然后就是难以理解的文言文格式,看得朱祁镇脑袋发胀。 当然,也并不全都是这样的,也有言简意赅的,其中,现在以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的一代名臣——于谦,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这也让朱祁镇感到一丝欣慰。 至少,现在大明的整体情况还是非常好的,只要不作死到处去浪、好好发育个十来年,他肯定会让大明的国力提升一倍。 而就在朱祁镇强忍着不适,不时的轻抿一口紫芙端来的香茗,将递上来的奏折全部过了一遍之后,金英才从内阁回来。 金英一进入乾清宫,便跪地磕头:“老奴参见陛下。” “起来吧。” 无精打采的朱祁镇这才来了兴致,挥手问道:“交给他们了?” “回陛下,老奴亲手交给了杨首辅。” 金英站起身,来到朱祁镇身边,躬身回道。 “他们说什么了?” “回陛下,杨首辅问老奴陛下是否看过,老奴说陛下已经看过了,然后就没说什么了。” “恩,朕知道了。” 朱祁镇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坐在龙椅上沉思起来。 “陛下,还有一件事。” 就在这时,金英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又对朱祁镇开口道。 “什么事?” 朱祁镇面带疑惑的看向金英。 “是这样的…” 随即,金英便恭谨的向朱祁镇说了起来。 原来,今天蹇府前来报丧的人还带来了蹇义留给朱祁镇的谏言,只是因为今天那名小太监在朝上实在太过害怕,当时便没有说出来,但也不敢隐瞒,于是便在散朝后悄悄找到金英,将此事告诉了他。 “…蹇老大人说:‘陛下刚继承大位,惟望敬守祖宗成宪,始终不渝!’说完,蹇老大人便去世了。” “蹇老大人一生为国,其心可嘉啊~” 朱祁镇悠悠叹道,但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不能遵守蹇义的临终遗言。 “陛下请节哀。” 侍立在旁的紫芙见此,若有所感的出声安慰道:“蹇老大人希望看到大明在陛下的带领下越来越强盛,只要陛下以此为目标,定然会感到欣慰的!”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像是突然响起了什么,毫无预兆的对一旁的金英开口道:“立刻召阮浪来见朕!” “老奴这就派人去。” 虽然金英不知道朱祁镇为什么突然要召见区区一个司礼监秉笔的阮浪,但却依然毫不迟疑的躬身领命。 随后,金英便指派了一名刚到乾清宫的小太监前去向阮浪传谕。 没多久,在司礼监接到朱祁镇口谕的司礼监秉笔阮浪便来到了乾清宫。 “奴婢阮浪,参见陛下!” 阮浪跪地磕头。 “免礼平身!” 朱祁镇起身来到阮浪面前,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实际却三十多的太监,开口道:“朕有一件事关大明未来的重任交给你,不知你是否愿意?” “请陛下示下!” 阮浪闻言,面色一正,毫不犹豫的跪地道:“奴婢绝不辜负陛下的信重!” “你先起来。” 朱祁镇满意的微微颌首,抬手虚扶,道:“朕想让你在皇庄内选一块地方,秘密研制钢铁的冶炼和火铳的研发。朕只能提供方向,具体的方法,还需要你自己摸索,这是一个吃苦受累却不讨好的事,很可能你一生都无半点成就,你也愿意?” “你先仔细想清楚,朕尊重你的意愿!” 朱祁镇最后提醒道。 “奴婢愿意!” 阮浪面色微微迟疑,但很快就坚定道:“奴婢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死不辞!” “既然如此,那你一会儿就去皇庄圈出一块三百亩的地方吧。” 朱祁镇点点头,吩咐道:“此事对大明很重要,一定要低调谨慎,做好保密工作。” “奴婢遵旨,奴婢告退!” 随即,阮浪向朱祁镇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第0031章 三杨之疑 待得阮浪离开之后,朱祁镇这才对金英开口道:“你传旨给锦衣卫刘勉,让他在皇庄外驻守一个千户所,对进出皇庄人员严密监视,再传旨给范弘,让他派人协助阮浪,负责保密事宜。” “老奴遵旨!” 金英躬身领命:“这就去传旨!” “等等。” 突然,朱祁镇叫住了准备退出去的金英。 金英闻声驻足,虽然心中疑惑,但面上依然恭敬的看着朱祁镇,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话。 然而,金银等了半晌,朱祁镇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陛下?” 金英轻声开口喊了一声。 “恩?” 朱祁镇回过神来,看着金英,吩咐道:“你让人把御马监阮安找来。” “是。” 金英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略显迟疑的看着朱祁镇,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之所以金银有此一问,就怕朱祁镇又像刚刚那样,突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事要他去办。 “你去吧。” 朱祁镇摆了摆手,并没有在意金英为何多此一问。 其实,朱祁镇刚刚叫住金英是想让他去办那件事的,但后来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 主要原因是此事的经办人要离京,而金英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不知有多少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更何况,此事还是关乎大明皇室、朝中重臣贴身安危的大事,这样的力量,不适合掌握在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金英手中。 倒不是朱祁镇怀疑金英,而是不想因此形成惯例,内廷的太监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金英那样本分,否则也就不会出现像王振、王瑾、刘瑾、魏忠贤这些权倾朝野、恶名扬天下的大太监了。 因为朱祁镇准备效仿后世美利坚,建立一个类似特勤局的独立职能部门,以保证皇室成员和朝廷主要官员的安危。 这样一个要害部门,朱祁镇自然是不放心交给任何人的。 很快,就在朱祁镇考虑得差不多之时,阮安便到了。 “阮安,朕打算让你离京,前往各地卫所挑选有经验的壮年士卒,有侦查经验的、有特殊本领的、立国战功的都可以,人数不限。” 经过一番繁杂的礼仪之后,朱祁镇才对阮安开口道。 “奴婢遵旨!” 阮安没有问朱祁镇这么做的目的,而是径直应了下来。 “切记,此事一定要保密!” 朱祁镇面色严肃的叮嘱道:“你就以挑选皇宫侍卫的理由出京吧。” “是!” 阮安躬身应道。 “去吧,尽快离京!” 朱祁镇只是叮嘱了阮安一番,给出了条件,其他并没有什么限制,当然,他也不怕阮安私下搞什么幺蛾子。 “奴婢告退!” 阮安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因为阮安是御马监掌印太监,不仅掌管着皇帝亲军二十六卫,更有监察天下军队的权力。 而站在一旁将朱祁镇的布置从头看到尾的紫芙心中暗暗心惊,虽然她不知道朱祁镇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但出于对朱祁镇的了解,下意识的觉得朱祁镇在蕴量着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变大明的大事! 就在朱祁镇在乾清宫中一步步布置的时候,杨士奇和杨荣、杨溥三人联袂入宫觐见张氏。 “不知三位阁老突然入宫觐见有何要事?” 端坐在凤椅上的张氏看着杨士奇三人,问道。 “回禀太皇太后。” 身为首辅的杨士奇自然当仁不让站了出来,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份奏折对张氏开口回道:“是关于蹇义老尚书的追封和谥号一事,老臣三人特来请示!” 杨士奇的话音刚落,侍立在张氏身边的余枫便快步来到杨士奇面前,将奏折接了过去,然后转身又呈递给了张氏。 张氏打开奏折看了一番,微微颔首:“哀家对此没什么意见。” 杨士奇三人闻言,不由将心中的那丝疑虑挥散。 在他们看来,张氏并没有让朱祁镇过早介入朝政的打算。 然而,就在杨士奇三人刚刚放松之时,刚刚合上奏折的张氏却接着开口道:“不过你们还是要去征求一下皇帝的意见才是。” “额…” 刚刚放下疑虑的杨士奇三人陡然一惊,相视一眼之后,杨士奇才谨慎的问道:“那若是陛下不满意,臣等又该如何?” 这就是杨士奇的试探了,当然杨士奇有此一问也并不奇怪。 张氏深深的看了杨士奇三人一眼,道:“当然是以皇帝的意思为主,你们也是数朝老臣了,哀家想,你们不至于连一点立场都没有吧?” “这…” 杨士奇三人一愣,随即齐齐躬身道:“臣等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恩。” 端坐在凤椅上的张氏微微颌首,道:“以后你们有事也要多多去和皇帝商议,多教教他政务上的事,你们也是皇帝的师傅,眼光不要只盯着那些经书大义,也要从实际出发,趁着现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就算皇帝犯了错,也有我们在后面纠正。若是哪一天我们都不在了,皇帝能够承担起大明的重任吗?” “臣等谨遵太皇太后训示!” 杨士奇三人强忍着内心的惊诧,齐齐躬身。 “好了,你们去吧。” 说着,便将手中的奏折递给了一旁的余枫,由余枫递还给了杨士奇。 “臣等告退!” 从余枫手中接过奏折,杨士奇三人这才躬身退出清宁宫。 出了清宁宫,杨士奇三人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发现了不可思议之色,随后脾气较急的杨溥忍不住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刚刚太皇太后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杨士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面带笑意的看向杨荣和杨溥:“眼睛别光盯着四书五经和大义,要从实际出发,培养陛下的政务能力,让陛下能够尽早的熟悉政务,从奏折中了解帝国的现状。” “那就是要让陛下提前亲政?” 杨荣满脸惊诧的惊呼出声。 “嘘~” 杨士奇满脸肃穆的望着杨荣:“慎言!” “额…” 看见杨士奇的脸上的表情,杨荣也意识到他刚刚失态了,急忙小心翼翼的抬头在四周望了望,却见周围的太监宫女一脸平静,似乎对他们视而不见,显然是这段时间金英整顿的结果,心中不禁对金英的手段感到心惊。 “算是吧。” 杨士奇并没有发现杨荣的异样,悠悠叹道:“接下来我们身上的任务就更重了。” 在杨士奇看来,朱祁镇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很有可能会和他们之间产生不和,而到时候,他们又将如何应对呢? “现在想这么多干嘛,既然太皇太后让我们去问问陛下,那就去乾清宫问问就是了。” 杨溥没有杨士奇和杨荣他们想得多,在他看来,皇帝是迟早都是亲政的,早一点迟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目前也只有这样了。” 杨士奇和杨荣对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即,三人便径直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乾清宫。 此时的乾清宫大门紧闭,紫芙正面带苦涩的坐在龙椅上,朱祁镇则毫无威仪的横躺着,将脑袋枕在紫芙的大腿上,双眼微闭,稚气的小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任由紫芙那双如玉般的纤纤玉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按着。 整个乾清宫内除了他们俩再无其他人,所有的太监宫女早在朱祁镇召见阮浪的时候便被朱祁镇给赶到外面去了。 “陛下~陛下~” 就在这时,乾清宫外响起太监尖锐的呼喊声。 太监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朱祁镇的声音,他知道朱祁镇和紫芙在里面,心中有些犹豫,但当他看到面前一身莽红袍的杨士奇三人时,不得不大着胆子继续开口道:“内阁三位阁老求见陛下!” “陛下?” 正在给朱祁镇按着头的紫芙闻声,娇躯微微一震,胆怯的轻喊了一声。 “恩?” 朱祁镇慵懒的睁开双眼,看着紫芙那美丽的俏脸,笑问道:“怎么了?” “内阁三位阁老在外面等着陛下召见呢。” 紫芙急忙出声道。 “哦?” 朱祁镇闻言也是一惊,显然,他也不知道杨士奇他们三人联合觐见到底是因为什么。 即便张氏将朱祁镇要统领亲军二十六卫的事告诉了杨士奇他们,也不至于有如此反应啊,毕竟,亲军二十六卫本来就是属于他这个皇帝的,内阁根本就没有权力插手,哪怕他们是顾命大臣也不行。 因为这涉及到皇权问题,无论是张氏还是朱祁镇,在这个问题上都不会对杨士奇他们让步的。 至于其他事,他现在也没有权力过问啊。 “你去召他们进来吧。” 朱祁镇若有所思的淡淡开口道。 “额…” 紫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满脸苦笑的看着朱祁镇,娇羞道:“陛下您不起身,奴婢怎么出去让三位阁老进来啊?” “哦~” 朱祁镇想着杨士奇他们觐见的目的,并没有注意到紫芙脸上的娇羞表情,否则的话,定会趁机调戏一番。 随即,紫芙起身,先是为朱祁镇整了整衣冠,而后又给自己整理了一番,这才莲步轻移的来到紧闭的大门前,抬手将大门打开,而后款款踏出乾清宫。 刚刚从乾清宫中出来,紫芙便看见了穿着大红蟒袍的杨士奇三人。 “紫芙姐姐好!” 乾清宫前众太监宫女一见紫芙从乾清宫内出来,纷纷行礼问好。 杨士奇三人见此,不由面露惊色,显然是没有想到紫芙在乾清宫的地位如此之高。 不过,杨士奇三人只是初时感到震惊,随后便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毕竟,紫芙因为王振的陷害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对这件事的结果,他们自然也是非常关注的,知道这些太监宫女都是紫芙亲自挑选的。 因此,紫芙在乾清宫的这些太监宫女中有如此地位也就不足为奇了。 “刚刚陛下在小憩,让三位阁老久等了。” 紫芙先是对一众问好的太监宫女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对杨士奇三人解释了一句后,才继续道:“陛下宣三位阁老入内觐见!” 第0032章 官官相护 杨士奇三人急忙摈除杂念,躬身道:“有劳紫芙姑娘了。” 初次相见,杨士奇三人对紫芙的观感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事实上,若不是宫内有张氏和孙氏的话,他们肯定会怀疑紫芙和朱祁镇之间的关系。 不过,出于对张氏和孙氏的信任,三杨相信这两位后宫的掌权者是绝不会允许有人用女色引诱朱祁镇的事发生的。 在紫芙的引领下,杨士奇三人进入了乾清宫。 一进入乾清宫,端坐在龙椅之上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朱祁镇便进入三人的视线之中。 紫芙率先向朱祁镇开口出声道:“陛下,三位阁老到了。” 说完,紫芙便走到朱祁镇身边。 “臣等…” 杨士奇三人欲跪地磕头,却被朱祁镇挥手制止。 “三位阁老不必多礼!” 看着站在殿中须发皆白的杨士奇三人,朱祁镇朝外面开口道:“来人。” “陛下。” 两名太监急忙进入乾清宫,躬身行礼。 “给三位阁老赐坐。” 朱祁镇吩咐道。 随后,太监们便从内殿中搬出三张高约五十厘米的独凳,放在三杨身后。 “臣等谢陛下赐坐!” 杨士奇三人齐齐躬身谢恩,随后才正襟危坐在独凳上。 待杨士奇三人坐好后,朱祁镇才开口问道:“不知三位阁老前来见朕是有何要事啊?” 虽然朱祁镇猜测杨士奇三人时因为亲军二十六卫的事,但这毕竟是他的猜测,所以,他并没有率先问出口,而是装傻充愣起来。 朱祁镇并不知道,张氏并没有将朱祁镇要收回亲军二十六卫的事告诉杨士奇他们,她也想借此观察杨士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禀陛下,是关于蹇义老尚书的追封和谥号一事,特来请示陛下!” 说着,杨士奇便拿出了那份奏折,侍立在朱祁镇身旁的紫芙不等朱祁镇示意,便径直来到杨士奇面前,从杨士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又呈递给了朱祁镇。 从紫芙手中接过奏折之后,朱祁镇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面带轻笑、满含深意的看着杨士奇三人:“朕还未亲政,这些事你们和皇祖母做主就是了,为何要来请示朕呢?” “额…” 杨士奇三人赫然没有想到朱祁镇竟然有此一问,不由微微一愣。 本不想暴露这是张氏的意思,免得引起朱祁镇的不适,但既然朱祁镇问出来了,不回答显然又不合适,杨士奇只得开口解释道:“太皇太后看过之后让臣等来请示一下陛下,若是陛下觉得不妥,臣等再下去商议修改。” “是皇祖母的意思?” 朱祁镇这才恍然,显然,这几天在张氏面前的表现得到了张氏的初步认同,或许是因为今天朱祁镇对张氏的那番话,才是真正让张氏决定放权给朱祁镇的主要原因。 既然知道这是张氏的意思之后,朱祁镇也就不再有疑虑了,他心中也明白,张氏肯定会在幕后看着他,一旦在一些事务上处置失当,也好趁着现在及时修正,避免以后朱祁镇亲政之后因为不懂政务而造成更大的损失。 对于这一点,来自后世的朱祁镇很理解,也很乐见其成,毕竟,虽然他有着来自两千年后的先进知识,但很多东西不一定适合现在这个时代,这一点,有着穿越者先驱之称的王莽大爷就已经证实了。 只有适合当下的政策,才是最好的政策。 “正是。” 杨荣拱手回道:“太皇太后还让老臣三人以后将奏折送到陛下这里,先由陛下批阅!” “这样不会耽误朝廷日常事务的处置吗?” 朱祁镇闻言,不由疑惑道。 “陛下多虑了。” 杨溥拱手出声道。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有劳三位师傅多多指教了。” 朱祁镇欣然笑道。 “此乃老臣三人的本分。” 杨士奇三人齐齐恭声回道。 随即,朱祁镇便打开手中的奏折,虽然依然是文言文格式,用了很大的篇幅引经据典,最后才是内阁和礼部议定的追封和谥号。 ‘…特进光禄大夫、太师,谥:忠定,并赐葬巴县故乡!’ 朱祁镇前世好歹也是考古学出身,对谥号也有所研究,明清时期,能够获得最高的‘文’字谥号的基本都是内阁大学士,其余朝廷重臣则一般都是‘忠’字,仅有似于谦这种少数对整个帝国有力挽狂澜之功的文臣才会破例以‘文’谥,而蹇义虽然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但显然不在此列。 历史上蹇义也确实是被谥为‘忠定’的,更何况,朱祁镇也不想一上来便改变内阁和六部的方案,免得给朝中大臣们不好相处的错觉。 “朕没有意见,内阁就这样拟旨吧。” 朱祁镇点点头,合上奏折,一边将奏折递给紫芙,一边对杨士奇三人开口道。 “臣等遵旨!” 杨士奇三人闻言,齐齐躬身道。 “对了,陛下,臣等还有一事。” 从紫芙手中接过奏折的杨士奇猛然间想起了之前朱祁镇让金英交给他们的关于通州案的判决结果,对朱祁镇开口道。 “哦?” 朱祁镇闻言,还以为杨士奇还有其他什么事呢,径直面带笑意的出声道:“阁老有事直说便是。” “臣斗胆问陛下,对三法司拟定通州案的审判结果是否有异议?” “你们认为呢?” 朱祁镇依然面带笑意的看了杨士奇一眼,随后看向杨荣和杨溥,反问道。 “老臣对此无异议。” 杨荣率先开口道:“三法司虽然轻判通州知州岑琦,不过,这也是为了照顾广大官员的情绪,更何况,洪旭被判斩首,也算对此事有了一个了结!” “恩~” 对于杨荣的话,朱祁镇并没有表示出同意或反对,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杨溥。 杨溥见朱祁镇朝他望来,自然知道该他发言了,于是也不犹豫,直接出声道:“老臣认为三法司判得轻了一些,但也同意勉仁的意见。” 朱祁镇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只有侍立在一旁的紫芙才知道,朱祁镇对杨荣和杨溥的话感到很不满意,但鉴于他们的地位,朱祁镇只能保持脸上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的情绪波动。 最后,朱祁镇的目光落在了身为内阁首辅、文官之首的杨士奇身上。 虽然朱祁镇没有开口问话,但杨士奇知道,该他发表意见了,并没有察觉到朱祁镇内心情绪波动的他毫不犹豫的开口道:“老臣同意两位阁老的意见。” 朱祁镇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无奈,虽然杨士奇三人的表现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当真正出现时,依然不免感到失望。 这是明朝内阁制度的一个缺点,因为他们都是文臣,自然会考虑下面文官们的看法。 但这并不是朱祁镇愿意看到的,若长此以往,官员之间上下相护,结党将不可逆,这对于任何一朝代都是致命的。 只是现在因为三杨都是数朝老臣,内廷宦官也还没彻底崛起,所以,才没有结党的事情发生。 “三位阁老都是历经数朝的老臣,难道真的以为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朱祁镇决定说服三杨,于是开口道。 “这…” 三杨微微一愣,随后杨士奇才拱手道:“陛下,这自永乐朝就开始轻判了,以彰显朝廷的宽仁,已经是惯例了。” “朕不反对轻判,彰显朝廷的宽仁,但也要分清主次!” 朱祁镇面色一肃,带着浓烈不满的稚嫩声音在乾清宫中响起,惊得紫芙以及之前进入殿中的太监们纷纷跪地。 三杨也没想到朱祁镇竟然对此有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的齐齐起身,对朱祁镇拱手道:“臣等有罪,请陛下息怒!” “你们都起来吧。” 朱祁镇对紫芙和宫内的其他几名太监挥了挥手,又对三杨道:“不管你们的事,坐。” “谢陛下!” 三杨向朱祁镇躬身谢恩后才坐回独凳。 “你们也知道,有多少百姓因岑琦而死,难道,他们不是大明的子民?都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官为民’,可岑琦是怎么做的?” 朱祁镇站起身,看向杨士奇三人,语重心长的道:“他不仅没有造福百姓,反而成了一方祸害,通州百姓无不对其咬牙启齿、恨之入骨,对这样的人不连累亲眷就已经是朕仁慈了,三法司竟然还如此轻判?” “这…” 三杨对朱祁镇话语中蕴含的浓浓杀意感到心惊,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朱祁镇不仅要杀岑琦,竟然还想牵连岑琦的亲族! “陛下,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严苛吗?” 朱祁镇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看着三人道:“朕也不强求你们,只是依照大明律判处而已。过段时间朕打算微服出巡,去看看边镇的情况,到时候,就由你们三人之中一个随侍吧,看看百姓们都是怎么生活的,再看看下面的官员是如何作威作福的!” “陛下又要出京?” 杨士奇三人闻言大惊,急忙将三法司和岑琦的事抛之脑后,起身就要开口劝谏,但却被朱祁镇开口制止。 在三杨看来,三法司和岑琦的事再怎么也比不上朱祁镇的安危来得重要。 只听朱祁镇道:“朕准备整顿南北直隶的亲军二十六卫,然后分批前往边镇戍边!” “亲军二十六卫?” 三杨闻言,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但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亲军二十六卫,而不是京营或地方卫所,他们并没有插手的权力。 但他们没有,张氏却是有的,于是杨士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此举可有和太皇太后商议?” “朕已经将原因告知皇祖母,也得到皇祖母的同意了。” 朱祁镇淡淡的看了三杨一眼,道:“朕将跟随前去轮换的将士一起,边军困苦,应该轮换回京修整一番,否则,岂不寒了百万边军士卒的心?” “陛下圣明!” 第0033章 贪腐成风 三杨无奈的躬身拱手称赞,这事儿是没办法制止的,除非他们想得罪百万边军,否则的话,只能大赞朱祁镇圣明。 至于朱祁镇微服出京,有数万装备精良的亲卫军护卫,自然不必担心沿途安危。 “可是陛下,太皇太后会同意吗?” 既然朱祁镇打定主意要离京,三杨也拦不住,只能期望张氏能够制止了。 “朕会请示皇祖母的。” 朱祁镇点点头,并没有在乎三杨内心里的小九九,他有的是办法说服张氏。 “既然如此,那臣等就告退了。” 杨士奇三人躬身拱手道。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 随后,三杨便齐齐退出了乾清宫。 出了乾清宫,三人先是对视了一眼,但并没有开口,而是默不作声的朝内阁的方向走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三杨便回到了内阁。 一回到内阁,三人便径直来到一间专门用来休息的房间,杨荣还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士奇,陛下亲掌亲军二十六卫的事你怎么看?” 关上房门的杨荣率先开口向杨士奇问道。 “陛下亲军,岂容你我插手?” 杨士奇瞥了杨荣一眼,叹道:“更何况,太皇太后都同意了,你我还有什么办法?” “可亲军负责皇城守卫,一旦调到边镇轮换,那皇城的守卫岂不空虚?” 杨荣提醒道。 “老夫想,陛下做出这个决定,肯定不是心血来潮。” 杨士奇若有所思的开口道:“你们刚刚难道没发现,陛下对三法司判决结果的态度?” “额…” 杨荣和杨溥两人一惊,杨溥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难道你之前的猜测是真的!?” “看陛下的态度,应该错不了。” 不等杨士奇开口回应,杨荣便率先点头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溥问道。 “驳回三法司的这份判决书,下旨申斥他们,让他们按照判处!” 杨士奇沉吟半晌后,开口做出决定。 “那这样以来,岑琦和洪旭可都要被判斩首了!” 杨荣有些犹豫的看着杨士奇和杨溥:“这样会不会引起百官反弹,特别是那些地方官吏!” “我倒是觉得这样不错,在他们贪污之前,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是!” 杨溥面露不屑的颔首道:“若是一味不分所犯何事只要是文官就轻判的话,那以后岂不是贪官横行?” “没这么严重吧?” 杨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杨溥。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年龄最大的杨士奇面露忧色的开口道:“现在因为很多老臣都是从洪武和永乐时期过来的,所以知道太祖对贪官的态度,大部分还能谨守本心,但随着国家趋于平稳,很多年轻的官员便会不惜铤而走险,恐怕连不少老臣也泥足深陷了。” “有这么严重?” 杨荣面露惊色、双眼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士奇。 “陛下不是说亲卫军和边军轮换时让我们三人中一个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杨士奇看着杨荣和杨溥,凝重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应该下去看看,若真如陛下所说,发现得早还能治理,如果是陛下多虑了,那我们也能放心!” “没错。” 杨溥点头附和。 “既然如此,我也没意见。” 杨荣点点头,随后问道:“那人选呢?” “不如老夫走这一趟吧。” 杨士奇伸手轻抚胡须,对两人笑道:“老夫年龄大了,出去一趟少一趟,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京里有你们统筹,我也能放心。” “好吧,这件事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杨荣和杨溥闻言,点头同意了杨士奇的决定。 乾清宫。 三杨离开之后,前去给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和东厂厂督范弘传谕的金英便回来了。 “启禀陛下,事情已经办好了,刘指挥使说明日就掉一个千户所进驻皇庄,将皇庄全面封锁起来。” 金英站在朱祁镇身边轻声禀报道。 “恩。” 朱祁镇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金英退出了乾清宫。 “陛下,天色已晚,是不是传膳?” 金英离开之后,一旁的紫芙开口出声提醒道。 “已经晚上了吗?” 朱祁镇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陛下,现在刚酉时初刻。” 一旁的紫芙回道。 酉时初刻,也就是现代下午五点到七点,不过,现在还是冬末春初,白天没有夏季那么长。 “晚一点吧,朕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说着,朱祁镇便起身进入了内殿。 进入内殿,朱祁镇便坐在书案旁,拿起毛笔开始写了起来。 朱祁镇写的都是他计划登基后需要做的,其中包括钢铁冶炼,建立大明帝国银行改革大明宝钞,医学和教育事业、城市规范及环保建设、南涝北旱、兵制改革、官吏制度等等。 一直忙活到了很晚,在脑海中将那些不适合现在的先进知识刨除之后,朱祁镇也才堪堪写出一个大概,还有很多细节并没有写出来。 “陛下,现在已经很晚了,是不是先传膳?” 侍立在旁的紫芙实在是不忍心,一张俏脸满是担忧的看着朱祁镇,提醒道。 “呼~” 全神贯注的朱祁镇被紫芙的声音吵醒,先是一愣,随后便感受到右臂传来一阵浓烈的酸痛感,然后在看到紫芙那张楚楚可怜的俏脸,不由苦笑着将毛笔放下,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好吧,这是长期工作,朕也没打算今天就做完,只是写得太过入神,一时竟忘了时辰!” 朱祁镇离开书案,笑道。 “那奴婢这就去传膳。” 说罢,紫芙便转身离开了内殿。 朱祁镇看着紫芙离开的曼妙身躯,郁闷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吐槽道:“看来要做一个好皇帝太累了,难怪历史上那么多的皇帝都努力朝昏君的方向前进!” 不过,为了‘昏君’这一伟大职业,当前的辛苦是不可避免的。 背着双手,迈着六亲不认的王八步,朱祁镇出了内殿,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直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抗议不止。 显然,紫芙在提醒他之前,就已经吩咐御膳房了,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准备好。 一进入外殿,入眼的便是一大桌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放眼望去,足足有十余道。 “这也太腐败了吧?” 朱祁镇目瞪口呆,即便是在后世,平常时也没这么夸张的。 “陛下,您不满意?” 一旁的紫芙有些疑惑的看着朱祁镇,虽然她是宫女,但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她对此并不觉得奢侈,反而觉得节俭了很多。 而朱祁镇因为刚来到这个时代不久,再加上之前正餐不是在坤宁宫和孙氏、常德公主共用,便是在清宁宫和张氏一起用膳,人多自然就不觉得菜多。 尽管之前在乾清宫吃过早膳,但那都是简单的煮蛋或者其他包子馒头点心之类的,更不会让人觉得有多奢侈了。 直到今天,朱祁镇才发现,原来皇帝的日常膳食竟然是这样的奢侈的。 “紫芙,这样一桌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朱祁镇一边坐在凳子上,一边对身边的紫芙开口问道。 “回陛下,奴婢不是很清楚,但怎么也要百八十两银子吧?” 对朱祁镇的问话,紫芙并不感到意外,和朱祁镇相处久了,知道朱祁镇会时不时的问出一些常识,不过,很多事她也不清楚,毕竟,她和朱祁镇一样,也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况且,采购是由御用监负责的。 “百八十两?” 朱祁镇默然不语,按照八十两银子计算,这相当于一个正一品官员近四个月的俸禄,相当于三百二十三石也就是三万八千四百斤粮食。 “你知道外面这些卖多少吗?” 朱祁镇看着桌上这些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肴,一时间没了胃口,对一旁的紫芙开口问道。 “回陛下,奴婢不知!” 紫芙恭声应道。 她并不清楚朱祁镇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她知道,这座还未平静下来的皇宫又将掀起一股腥风血雨,而起因,竟然就是因为她面前的这桌美味佳肴和她那不确定的回答。 不过,紫芙并没有觉得她的回答有错,因为事实上御用监一直都是如此宣称的。 “近四万斤粮食,却还是朕比较节约的一顿晚膳!” 恍惚间,朱祁镇眼中的美味佳肴似乎变成了一盘盘鲜血淋漓的血肉。 “朕想出去走走。” 毫无预兆的,一脸慎重的朱祁镇站起身,径直朝乾清宫外走去。 “陛下!” 紫芙本想出声制止,但见朱祁镇没有丝毫停留的就出了乾清宫,只得急忙从内殿拿起一件披风追了出去。 “陛…陛下,小心着凉!” 紫芙气喘吁吁的来到朱祁镇身边,急忙将绣着龙纹的黑色披风披在朱祁镇的背上,然后趁着朱祁镇停下脚步之际,熟稔的将披风系好。 “现在什么时辰了?” 朱祁镇抬头看着黑中透蓝的夜空,问道。 “回陛下,刚过戌时,现在亥时一刻。” 紫芙脱口回道。 “九点过了啊。” 亥时一刻,也就是现代的晚上九点十五分,不过,古代计时不如现代那般精准,仅仅只是一个大概时间罢了,因为这个时代有一个名叫‘更夫’的职业,他们就是专门报时的。 “都睡了吧?” 现在这个时代,娱乐节目匮乏,人们自然就早早入睡了,当然,也有很多官员忙到很晚。 紫芙并没有回话,反而提醒道:“陛下,饭菜快凉了。” “明天你陪朕出宫一趟吧,出去走走。” 朱祁镇悠悠道:“一顿饭上百两银子,朕吃不下!” “额…” 紫芙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沉默。 “走吧,回去。” 在外面吹了吹冷风,朱祁镇觉得清醒了许多,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陛下,那这些…” 紫芙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有些迟疑的问道。 “赐给你们了。” 朱祁镇还不犹豫的摆摆手,随后道:“你等会儿让人去给御用监传谕,让他们连夜将采购账册交上来,朕明早要看。” “是。” 紫芙福身行了一礼,随后对乾清宫中的太监们吩咐了几句,便陪着朱祁镇进入内殿洗漱,然后宽衣,最后自然就是香艳的暖床了。 第0034章 罢朝三日 朱祁镇鼻尖嗅着紫芙的处子芳香,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然而,就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内廷十二监之一的御用监,此时却因为朱祁镇的一道口谕而忙碌起来。 身为御用监掌印太监的王瑾此时正一脸阴沉的看着慌乱的手下,对身旁的小太监问道:“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要看采购账册?” 一边问着,一边拿出一锭约莫五两的银子递给那名太监。 “听说是因为陛下觉得膳食太多,然后就顺口问了一句。” 小太监熟练的从王瑾的手中接过银子,继续道:“当时是紫芙姑娘在陛下身边伺候,所以就接了一句,说大概百八十两银子,然后陛下说了一句:‘一顿要吃四万斤粮食’,就突然起身,到乾清宫外面去了,只有紫芙姑娘一人随侍,小的也不知道陛下和紫芙姑娘说了什么,陛下回来后,紫芙姑娘便让小的来给公公传谕。” “百八十两?” 王瑾闻言一愣,他万万没想到,朱祁镇竟然只是听到这点花费就接受不了了,如果朱祁镇知道真正的花费,那得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王瑾心里很清楚,今晚陛下的晚膳远远不止百余两,而是足足两百四十余两。 之所以花费这么高,除了原材料确实是精挑细选的之外,更多的便是进入了各级办事太监的腰包,毕竟,皇宫内俸银低廉,那些小太监也要上位,若仅仅依靠那点低廉的俸银的话,根本就不够,因此,各种谎报便出现了。 不过,王瑾自己到不怎么担心,因为他没有亲自动手,都是下面的太监孝敬他的,他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没有追究罢了,顶多被皇上斥责一顿了事,他依然是内廷十二监之一的御用监掌印,根本就不用担心地位因此被动摇。 “你们都快着点儿,若是陛下醒了还没看见账册,看杂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王瑾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杀意,对周围的一众小太监冷声呵斥起来。 果然,随着王瑾的呵斥,房中太监们的动作越发的加快了起来。 卯时三刻,朱祁镇才悠悠醒来。 “陛下,您醒了。” 朱祁镇打着哈欠,看了一眼闻声而至的紫芙,吐槽道:“你什么时候醒的,精神怎么这么好?” “奴婢不是想着要伺候陛下么,自然是要早起一会儿。” 紫芙甜甜一笑,一边为朱祁镇准备热水洗漱,一边对朱祁镇开口禀道:“御用监已经连夜将采购账册送来了,就放在陛下的御案上。” “呜,朕知道了。” 朱祁镇伸了个懒腰,便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下了床,朱祁镇径直走到书案旁,一本名为“御用监采购明细”的书册摆放在案上,赫然是御用监连夜用来的账册。 “陛下。” 就在这时,紫芙拿着还冒着热气的丝帕来到朱祁镇身旁,开口提醒了一声,然后便温柔的扯开丝帕,为朱祁镇擦拭着满是起床气的幼稚面庞。 很快,紫芙便为朱祁镇洗好了脸,又开始为朱祁镇更衣。 而朱祁镇则捧起案上的账册开始细细阅读起来,然而,当他刚刚看到第一页时,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眼看下一秒就要爆发,但却被朱祁镇深深的抑制住了。 皇帝必须要做到喜怒不言于色,即便再怎么愤怒,也要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这是一个合格皇帝的自我修养。 “呼~” 朱祁镇合上账册,深吸了一口气,正巧,此时紫芙也为他更衣完毕,鞋子也穿好了。 因为今天朱祁镇要出宫,所以,并没有穿得太过华丽,但也给人一种内敛的感觉,毕竟,这些服侍再怎么普通,那也是出自尚衣监,无论是布料还是手工,那都是全天下顶尖的。 “你看看吧。” 说着,朱祁镇便将手中的账册递给了紫芙。 “陛下,这不妥吧?” 紫芙并没有立即从朱祁镇手中接过账册,反而面露难色的看着他:“太祖曾经明令:后宫不得干政。” “呵呵,朕只是让你看一下而已,更何况,这是内廷事务不是朝廷政务,怎么能算干政呢?” 朱祁镇轻笑道。 “那奴婢就看看!” 说着,紫芙从朱祁镇手中接过账册,细细观看起来。 朱祁镇则若无其事的打量着身上的这身便装,却猛然间想起了已经过世的蹇义,突然觉得应该去看看,以彰显自己对蹇义这位六朝老臣的恩宠,那这件带有喜庆的淡红色衣服便不适合了。 而另一边,正细细查看着御用监采购账册的紫芙,脸色也随着对御用监账册的查看变得越来越凝重。 “紫芙啊,等会儿朕要去看看蹇义老大人的后事,你给朕另外换一身吧。” “啊?是,陛下。” 被御用监账册里面震惊了的紫芙听见朱祁镇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后才回过神来应道。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朱祁镇将紫芙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淡笑道:“他们还真是敛财有术啊!” “陛下,这…” 紫芙有些无语的看着满不在乎的朱祁镇:“您不生气?” 要知道,昨夜朱祁镇因此气得都没有吃饭,但现在,却表现得如此的云淡风轻,前后反应判若两人。 “为什么要生气?” 朱祁镇不打算在紫芙面前还要掩饰,于是冷笑道:“这样的事难道仅仅只是御用监?又或者说仅仅只在内廷才会发生这样的事?通州的事你也知道,三法司的审判结果你也清楚,若每次都要生气,那朕岂不是会和父皇一样英年早逝?” “额…” 对于朱祁镇的自我诅咒,紫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安抚道:“陛下言重了,当今天下太平,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 “是啊,天下太平!” 朱祁镇不屑的笑了笑。 而紫芙则赶忙找了一件纯黑的服装,将朱祁镇身上带有些许喜庆色彩的衣服替换了下来。 经过一番折腾,直到卯时末也就是快七点了,朱祁镇才彻底收拾完毕。 “陛下,大臣们都等急了。” 朱祁镇刚出内殿,一脸苦色的金英便急忙凑了上来。 “你去传朕的口谕,蹇义老尚书逝世,朕罢朝三日!” 朱祁镇瞥了金英一眼,镇定自若的开口道。 “这…老奴这就去传谕!” 金英闻言一愣,随后回过神来,急忙躬身领命,随后便退出了乾清宫,朝汇聚了在京所有三品以上文武大臣的奉天殿疾驰而去。 看着金英离开的背影,朱祁镇不禁暗暗思索,必须要将早朝的时间往后面移一移,否则,每天四五点就要起床,让他这个习惯了后世朝九晚五的人怎么能承受得住,更何况,他年龄还那么小。 金英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朱祁镇却知道,随着金英将他的口谕传给文武百官之后,内阁的杨士奇三人肯定会来找他的,干脆也不急着出宫了,一边吃着早膳,一边等着三杨的来临。 而另一边,早已在奉天殿中等了一个多时辰的文武百官们纷纷接头交耳起来,一股焦躁萦绕在奉天殿内。 “陛下怎么还没来?” 身为文官之首的内阁三杨是目前最为焦急的,因为他们是皇帝的师傅,皇帝的任何不和举动都会让他们遭受文武百官的斥责,因此,杨荣忍不住对身旁的杨士奇开口询问道。 “咳咳~” 不等杨士奇开口回答杨荣的话,带着朱祁镇口谕的金英便来到了奉天殿。 站在丹陛之上的金英轻咳了两声,将殿中文武百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这才悠悠开口道:“陛下口谕:蹇义老尚书逝世,朕罢朝三日!此谕!” 说完,金英便快步离开了奉天殿。 “啊~” “罢朝三日!?” …… 听到金英传达的朱祁镇的口谕,奉天殿中站得双腿发麻的文武百官们顿时惊呼出声,又不解的,有认同的,不一而同。 “都静一静!” 突然,一道如洪钟般铿锵有力的声音便在奉天殿中响起,传入殿中所有人的耳中。 一众文武齐齐噤声,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入目的赫然是身穿大红蟒袍的内阁首辅,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 “既然陛下已经传下口谕,我等身为臣子,自然应该领命,而不是质疑!” 对于朱祁镇的这个决定,杨士奇还是从内心里赞同,扫视了一圈众文武之后,接着道:“大家都回去吧,这几日,大家就都处理衙门的事务,都回去吧。” 不仅仅是他,殿中大部分文武都认同,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为什么口谕要在他们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才传下来? 不过,既然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离开奉天殿。 等一众文武官员离开之后,杨士奇和杨荣以及杨溥三人对视一眼,也感到朱祁镇的这道口谕不像是事先下的,而是才下的,这一点,从金英传谕时的急切便能感受到。 毕竟,他们对金英这个从永乐时期便活跃至今的老太监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尽职的人,绝不会出现遗忘皇帝口谕这样的疏忽的。 “我们去见见陛下吧,估计陛下刚起床不久!” 杨士奇一脸苦笑的对杨荣和杨溥两人说道。 “恩。” 杨荣和杨溥也是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即,三人便一起离开奉天殿,朝乾清宫而去。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乾清宫。 刚到乾清宫,首先映入三人眼帘的便是一身薄衫、在广场上不急不缓的小跑着的朱祁镇。 “三位阁老请稍后,陛下还有两圈就跑完了。” 就在杨士奇三人准备出声时,一脸轻笑的紫芙便出现在三人面前,率先开口道。 “陛下每日都这样吗?” 看着只穿着一件薄衫的朱祁镇,杨士奇三人面露惊色的对紫芙问道。 第0035章 拆分内库(求推荐!求收藏!) “是的,无论什么时候,陛下早上都会跑上一会儿,然后再泡一会儿药浴。” 紫芙笑着点点头,看向朱祁镇的一双美眸深处不时闪过一丝爱怜,轻声为三人解释道:“陛下说,他现在还年幼,身体可塑性还很强,要趁着这个时候打好基础,以后才会更健康,远离药石!” 杨士奇三人满含震惊的对视一眼,显然,他们没想到朱祁镇竟然有如此想法。 在三人看来,这样的想法或许十五六岁的少年便会有,但很少会付诸行动,更何况是身为皇帝的朱祁镇了。 要知道,普通勋贵家的孩子不是打架斗殴就是出入风月场所,正事不做就算了,还尽是干些欺男霸女的腌臜事,让他们一个头两个大。 没过多久,出了一身汗的朱祁镇便来到了三人面前:“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臣等参见陛下!” 杨士奇三人听到朱祁镇的话不由一愣,先是躬身向朱祁镇行礼之后,心直口快的杨溥便开口道:“陛下知道臣等三人要来?” 朱祁镇一边任由紫芙用手帕为他擦拭着额头和脸庞上的汗水,一边对杨士奇三人笑道:“先不说金英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去传谕,就说朕要罢朝三日这样重大的事,没有提前得到消息,你们身为内阁大学士,自然是要过来一探究竟!” “陛下明鉴!” 杨士奇对于朱祁镇的表现已经不再感到震惊了,毕竟,几次接触下来,作为六朝老臣的他阅人无数,都是首次接触到朱祁镇这样的孩童,简直堪称‘神童’! “你们得到里面等一会儿,朕要先去泡泡药浴,否则今天就白忙活了不说,还有可能受寒!” “这是当然!” 杨士奇无论如何都不敢不顾朱祁镇的身体健康的,更何况,对于朝廷来说,一位身体健康的皇帝比什么都重要。 随即,朱祁镇便带着对杨士奇三人福身一礼的紫芙转身径直朝乾清宫内走去。 因为杨士奇三人还在等待着,所以,在沐浴期间,朱祁镇难得的没有对紫芙动手调戏。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一袭黑衫、神清气爽的朱祁镇便在紫芙的陪伴下来到乾清宫正殿。 “臣等参见陛下。” 站在殿中的杨士奇三人一见朱祁镇,急忙躬身行礼。 “怎么让三位阁老站着?” 看到杨士奇三人,朱祁镇顿时面色一沉,扫视了一圈侍立在殿中的太监宫女,呵斥道:“还不快去给三位阁老赐坐?” 一干太监宫女立即到内殿搬出三张凳子,放在杨士奇三人身后。 “三位师傅请坐!” 朱祁镇笑着坐在首位上,对杨士奇三人轻声道。 “臣等谢陛下赐坐!” 杨士奇三人先是对朱祁镇躬身行礼谢恩,这才正襟危坐在独凳上。 “臣等的来意,刚刚陛下也说了,敢问陛下这是为何?” 坐好之后,杨士奇便率先开口沉声道。 “在告诉你们原因之前,朕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三位师傅!” 朱祁镇并没有回答杨士奇,反而对三人笑问道。 “还请陛下明示!” 三人齐齐出声。 “朕今早才知道,朕一顿竟然要吃两百余两银子,敢问三位师傅每顿也要吃这么多?” 朱祁镇面带笑意的看着三人,问道。 “臣等惶恐!” 杨士奇三人闻言,急忙站起身,强忍着内心的震惊。 虽然三人都知道内廷贪腐谎报的事层出不穷,但没想到如此夸张,即便皇帝膳食非常讲究,但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不过,这是内廷事务,他们作为外臣是不能轻易插手的,于是杨士奇径直开口解释道:“想来是内廷的公公们为陛下的身体健康着想,因此才会花费如此之多吧?而臣等承蒙陛下和太皇太后怜悯,所有官职加起来所领俸禄约莫两百石左右。” “两百石,相当于五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也就六百两出头,还不够朕三顿饭的花销。” 朱祁镇冷笑道:“你也不必为内廷的那些蛀虫打掩护,朕知道,你顾忌内外有别,朕只是了解一下你们日常的生活而已。” “臣等因家中奴仆众多,每月开销也在三十两银子左右,这还有田地收入,所以,算起来的话,也有四十余两的花费。” 杨士奇开口道。 “朕知道,目前官员薪俸较低,这是因为太祖洪武朝时期国家刚刚走出战乱,国库收入不足导致的,还有就是永乐朝后期因为用宝钞和香料等物折算,拿到手的并没有那么多。” 朱祁镇看着三人,叹道:“现在天下承平,国库日丰,朕打算将官俸折算成银两,不使朝廷上下官员受屈。” “陛下此举定会受到天下文武百官的拥戴。” 杨士奇三人齐齐躬身赞道。 “呵呵~”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当然会受到天下官员的拥戴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件事你们下去后和户部的官员议一议,拟出一个条陈来。” 朱祁镇对杨士奇三人叮嘱了一声,待三人点头同意之后,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向三人开口道。:“现在内库和国库是一起的吧?” “回陛下,是的。” 杨士奇点点头,随后满脸疑惑不解的看向朱祁镇:“不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你们下去后联合六部和内廷商议一下,六部各自在宫内另择地方修建库房,库房建好后将属于六部的东西全部都拿回去,分别存放,这有利于保存,也避免以后因所存物品繁杂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银库就是银库,金库就是金库,档案库、资料库等等,要分门别类,派遣专人管理,布匹粮食这些生活品除了必要的储备之外,其余的都存放在宫外。” 朱祁镇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一旦交给会昌伯的那些东西研制出来之后,银子就会如流水一样连绵不绝的涌入他的腰包之中,他可不想到时候和户部乃至整个朝廷的文武官员扯皮。 那些人都是属狼的,哪里有点肉腥,就恨不能一下子全都抠出来,点都不为以后做打算。 这一点,从明朝灭亡之后,李自成从朝廷官员手中获得的数千万两白银便可觑一斑! “陛下,这可是一个大工程,短期之内没有办法完成。” 杨士奇强忍着心中的惊诧,向朱祁镇开口提醒道。 事实上,对于朱祁镇的这个想法,杨士奇也是很赞同的,毕竟宫里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仅仅凭借皇庄根本就无法支撑,但是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国库里面的所有东西那自然也是皇帝的了。 可是这样一来,难免会公私不分,产生很多混乱。 “是啊陛下。” 杨荣也出声附和道。 杨溥虽然没有开口,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认同杨士奇和杨荣的话。 “朕也没让你们现在就开始拆分。” 朱祁镇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道:“今年才刚开始,就从今年开始,用一年的时间拆分,足够了吧?” “臣等遵旨!” 杨士奇三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他们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在和朱祁镇讲条件,怕朱祁镇出什么幺蛾子。 若是朱祁镇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的话,肯定会不屑的告诉他们,之所以拆分内库,那是因为害怕他们这些朝廷重臣未来打他小金库的主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双方对这个结果都算是满意,也就不再纠结了。 “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的话,臣等就告退了。” 杨士奇躬身拱手问道。 “朕还有一件事想要让三位师傅拿拿主意。” 朱祁镇突然想到一件事,笑看着杨士奇三人道。 “额…” 杨士奇三人脸上表情微凝,几次相处下来他们也对朱祁镇搞事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心里很不想接朱祁镇的话茬,但朱祁镇毕竟是皇帝,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恭声道:“请陛下明示!” “朕想成立大明帝国中央银行,用于百姓存储财物。” “大明帝国中央银行?” “这是什么?” “难道这是一个钱庄?” 杨士奇三人听到朱祁镇的话顿时一愣,纷纷疑惑出声。 “咳咳,大家恐怕是误会了,朕说的银行和钱庄是两个概念。” 朱祁镇轻咳两声打断了杨士奇三人连绵不绝的疑惑声,果然,杨士奇三人听到朱祁镇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只是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朱祁镇并没有让杨士奇三人久等,径直开口道:“朕说的银行和钱庄一样,都是为百姓提供钱财的存取,但和钱庄不同的是,银行不需要收取百姓的存储费用,恰恰相反,银行还会因为百姓存入钱财的数量和年限,给予百姓额外的钱财,称之为利息!” “额…” “有这样的好事?” 杨士奇三人彻底震惊了,不收取管理费就算了,竟然还要另外再给利息,这是什么操作? 好事吗? 或许吧,银行的操作在后世五花八门,让人各种眼花缭乱,但对还没有金融意识的帝制社会,银行确实是可以算得上是外挂了。 “那万一银行最后无法兑换怎么办?” 这也是杨士奇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钱庄之所以收取储户的手续费,就是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赚钱的手段。 “呵呵,你们不必担心,银行自有其手段,容朕现在保密,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朱祁镇面带轻笑的卖着关子,随后继续道:“刚才朕也说了,银行和钱庄不同,那是因为银行不仅仅用于存储,更重要的是发行货币!” “发行货币!?” 杨士奇三人面露惊色,当今大明朝廷不是没有发行过货币,其中洪武年间发行的‘大明通行宝钞’就是大明唯一发行的纸钞,但发行到现在,面值一贯的宝钞竟只值五文铜钱,要知道,一贯可是一千文。 所以,当朱祁镇一说发行货币,三人潜意识的便要开口反对。 杨士奇率先沉声道:“陛下不可,宝钞殷鉴不远,陛下万万不能再步其后尘啊!” 第0036章 微服出宫(求推荐!求收藏!) “是啊陛下。” “请陛下三思!” 杨士奇三人齐齐跪地劝谏道。 他们此时已经打定主意,一旦朱祁镇一意孤行,他们就会去找张氏禀告,让张氏出面阻止朱祁镇。 “三位师傅,朕只是让你们拿拿主意而已,又不是一定要试行!” 朱祁镇无奈的看着杨士奇三人,他也知道‘大明通行宝钞’严重贬值,但那都是因为无节制的印发所产生的必然结果,就和后世老蒋后期超发货币一样,搞到最后失去了购买力,百姓都用来当柴烧,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也是一个政府的悲哀。 “那陛下的意思是…” 闻言,杨士奇三人面露异色的看着朱祁镇,但以他们对朱祁镇的了解,朱祁镇显然是不会就这样妥协的。 “‘大明通行宝钞’发行的本意还是好的,之所以形成如今的局面,完全是因为朝廷无节制发行的结果,这是属于金融方面的知识!因为朝廷官员基本都是由科举选举出来的,懂得金融的人屈指可数,朝廷对此也不重视,这才会导致宝钞严重贬值!” 事实上,朱祁镇对此早就有计划了,但金融涉及整个国家的经济体系,事关重大,朱祁镇也没有想立刻施行,只是趁着这个机会给三杨透个口风,先行说服三杨,等到真正施行的时候就不会受到来自内阁的掣肘了。 “三位师傅先起来坐下,听朕慢慢解释。” 朱祁镇无奈的看着跪地的三杨,伸出双手虚扶。 虽然朱祁镇刚当皇帝没几天,但这些对这些事情那是一个驾轻就熟。 “臣等谢陛下体谅!” 杨士奇三人也不强犟,听了朱祁镇的话后也觉得有理,更何况既然朱祁镇都放下身段给他们递来了台阶,那他们也乐得接受,他们也想听听朱祁镇要怎么说服他们。 朱祁镇三人起身,便知道事有可为,于是继续道:“银行虽然会发行货币,但是也有一套严谨的程序的,要根据整个国家的状况来进行调整,避免因为货币发行过多导致通货膨胀一系列的事,不能因为曾经失败就对其敬而远之,要从失败中寻找原因,加以改正,不断完善,自然就会成功!” “任何的改革都是这样,不要因为失败就不改革,之所以不改革,那是因为既得利益者太多。建立银行也一样,到时候全国无数钱庄都会对银行群起而攻之,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银行的出现会让他们破产,所以,他们不得不反抗!而我们要为整个国家考虑,在不过分的情况下,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的补偿!” 三杨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杨士奇便对朱祁镇躬身道:“既然陛下这么说,那臣等就依陛下所言,但若失败,那就请陛下放弃。” 事实上,这是因为朱祁镇以‘大明通行宝钞’为由,否则的话,三杨肯定会以祖制不可轻改阻止朱祁镇。 “既然如此,那三位师傅没事就告退吧,朕还要出宫去蹇府!” 朱祁镇对三杨摆了摆手。 “臣等告退!” 随即,杨士奇三人便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然而,刚刚退出乾清宫,杨士奇便一脸苦笑的看着杨荣和杨溥。 “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杨士奇脸上的表情,杨荣有些莫名其妙的出声问道。 杨溥也是疑惑的看着杨士奇,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杨士奇一脸苦笑的看着两人。 “额…” 得到杨士奇的提醒,杨荣和杨溥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禁也是一脸苦笑。 他们来这里是查探朱祁镇罢朝的真正原因的,但谁知被朱祁镇一顿东拉西扯,竟然将本来目的全都抛诸脑后了。 “咳咳。” 杨溥发出两声干咳,以掩饰心中的尴尬,看着杨士奇和杨荣道:“事已至此,我们就不必深究了吧?” “恩,下诏训斥一番,然后发还三法司重新量刑。” 杨士奇和杨荣齐齐点头,杨士奇又对两人道:“不过陛下说的事,老夫倒是觉得很有必要,我们还是要抓紧。” “银行?” 杨荣疑惑的看向杨士奇。 “当然是实发官俸和拆分内库这两件事了。” 杨士奇瞥了一眼杨荣,正色道:“银行这件事事关重大,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一定要保密。” “我们知道了。” 杨荣和杨溥也是满脸严肃的点头应道。 随后,三人便朝内阁而去,他们要去找户部尚书谈谈官俸实发的事,毕竟,这件事是由户部在负责,而且因为宝钞和香料抵俸,户部的官员没少在里面捞好处。 以前百官没办法,只能任由户部的官员在里面上下其手,但如今官俸一旦实发,户部的那些官员可就没机会再像以前那样有恃无恐了。 不过,对于户部官员有可能发生的抵制行为,三人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忧,户部再强势,面对无数的官员,他们也不敢硬抗! 而乾清宫内,目送着三杨的身影离开之后,朱祁镇这才一脸无奈的站起身。 事实上,对于三杨的反对,朱祁镇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了,毕竟银行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太先进了,更何况,经历了‘大明通行宝钞’的贬值之后,三杨在发行货币一事上更加的谨慎,大有做了错,不做就不错的心态。 不过,三杨最后的让步还是让朱祁镇心里微微感到一丝成就感,这说明三杨心里不知不觉间对他这个小皇帝有了一定的认同感,仅凭这一点,对于朱祁镇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紫芙,准备一下,随朕出宫!” 朱祁镇一边起身,一边对侍立在身旁的紫芙吩咐道。 说着,朱祁镇便径直朝乾清宫外走去, “陛下,您要出宫?”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金英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看着朱祁镇,惊呼出声:“那太皇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里怎么办?” “你也知道,蹇义老尚书去世了,朕再怎么说也要去看看,不然怎么向天下文武官员彰显皇恩浩荡?” 朱祁镇翻了翻白眼,根本就不理会金英的惊讶,随口对金英说了一句:“一会儿你去给皇祖母和母后说一声儿就是了。” 说完,朱祁镇便已经走出了乾清宫,留下金英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很快,换好一身常服的紫芙抱着一件披风急忙跟了上来,因为跑得急,俏脸被涨得通红,樱桃小口微张,不断的喘着粗气。 “这么急做什么?” 朱祁镇好笑的看着紫芙:“走吧!” 说着,朱祁镇便率先抬腿,便要带着紫芙朝出宫的方向走去。 “陛下!陛下!” 然而,就在这时,乾清宫内传来金英急切的呼喊声。 “又怎么了?” 朱祁镇无奈的停下脚步,转头朝后面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金英正向他急奔而来。 “陛…陛下,您…您的安危…安危!” 奔到朱祁镇身前,金英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哦,差点忘了。” 朱祁镇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你派人给刘勉说一声吧,告诉他,朕要微服私访,随侍的锦衣卫也要着便装,人数有个二十来人就差不多了。” 说完,朱祁镇不再理会金英,带着紫芙疾行离开,他是真的怕走慢了金英又出什么幺蛾子,就跟他似的。 真是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太监。 而被朱祁镇丢在原地的金英见此,则是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吩咐乾清宫的小太监分别出宫去蹇府和锦衣卫传谕。 虽然朱祁镇没有让他给蹇府传谕,但皇帝微服出宫这样的事,作为多年御前太监的金英自然要多加考虑,在他们这些太监看来,皇帝的安危重于一切! 朱祁镇在紫芙的陪同下,一路无阻的出了皇宫,然后轻车熟路的径直朝蹇义位于文明门内的宅邸而去。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正衙。 此时一干锦衣卫高层正跪在地上,静静的聆听着站在上首的太监传达的皇帝口谕。 “皇上口谕:朕要微服私访,随侍的锦衣卫也要着便装,人数有个二十来人就差不多了。此谕!” “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谨遵圣谕!” 刘勉恭敬的磕了个头,然后才带着一干下属起身,一脸笑容的来到传谕的太监面前,熟稔的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太监,开口道:“有劳公公了,这是在下的一点敬意,还望公公不弃!” 然而,出乎刘勉意料之外的,传谕太监急忙摆手拒绝:“多谢刘指挥使的好意,这都是杂家分内之事,不敢让指挥使破费!” 开玩笑,刚以为皇宫内的整顿就要结束了,结果因为御用监的破事儿又开始整顿了,和前几天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况相比,这一次可是真格的。 不仅御用监,就连其他包括位于宫外的浣衣局在内的二十三衙门都有很多太监宫女受到处置,仅仅一个上午,被杖毙的就多达近百人,还有很多人被逐出皇宫。 他可不想步这些人的后尘,在这个风口浪尖收受外官贿赂。 “额…” 刘勉一愣,随后讪笑着收回银子,道:“公公高风亮节,让在下汗颜,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强求。” 虽然刘勉对此感到奇怪,但看那太监的神情,显然是不愿意多说,于是便恭维了一句。 恭恭敬敬的将前来传谕的太监送出衙门之后,刘勉回到正衙,挥手将一干下属打发下去准备护驾事宜之后,这才一脸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心腹,也就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司镇抚使徐恭。 “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勉对徐恭沉声问道。 “当然是立刻选派人手前去保护陛下!” 徐恭不假思索的回道。 “这是当然,谁问你这个了?” 刘勉无语的翻了翻白眼,看着徐恭疑惑不解的表情,轻声道:“我是问你对刚刚那位公公不收本官银子的事儿!你说,是不是因为陛下要撤换本官,所以这些太监才会这样?” 第0037章 纨绔子弟(求推荐!求收藏!) “回指挥使,前两天属下听闻皇宫正在整顿,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徐恭若有所思的回道:“可能并不是指挥使大人想的那样?” “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锦衣卫内部的整顿也要加快了。” 刘勉面色凝重的摆摆手,决定道:“这都好几天了,京内的整顿都还没完成,南京那边还没开始。” “京内由指挥使大人亲自指挥,彻底整顿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徐恭笑道:“至于南京城那边,骆方大人估计也快到了,有骆方大人坐镇,想来他们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恩,你说的也有道理。” 刘勉点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徐恭的一番话有丝毫的缓和,话音一转,开口对徐恭叮嘱道:“这次随侍陛下,你们一定要多加留意,谣言的事刚过去,京内还不平静,本指挥使不想再发生意外!” “请指挥使大人放心,属下定会护得陛下周全!” 徐恭躬身正色道。 “恩。” 刘勉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慎重起来:“若陛下又要离京,你记得要派人回来告知本官,本官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被太皇太后召进皇宫挨训了。” 说着,刘勉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恭一眼,显然,刘勉对上次被张氏训斥的事印象深刻。 “额…” 徐恭一愣,面庞微微抽动,仍然恭声道:“属下谨记!” “去吧。” 刘勉满意摆摆手。 徐恭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正衙。 对于刘勉无声的警告,徐恭只能接受,毕竟现在刘勉还是朝廷正三品指挥使,他在锦衣卫内的地位不容置疑。 不过,因为前几天朱祁镇那番宣示主权的话,在当时在场的所有锦衣卫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徐恭也一样,这在锦衣卫之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刘勉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面对手握无上皇权之威的朱祁镇,刘勉的心中升不起丝毫反抗,只能尽心竭力的为朱祁镇办事,以期获得朱祁镇的认同。 一身黑袍的朱祁镇在紫芙的陪伴下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晃晃悠悠的来到蹇府门口。 由于蹇府正在办理丧事,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经过,显得有些冷清。 看着立在府中的高高白幡,朱祁镇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离京前和蹇义交谈的画面,当时的他虽然知道蹇义时间不多了,但却没想到仅仅几天,便接到了蹇义离世的消息,让他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而就在朱祁镇晃神之时,紫芙径直上前,朝蹇府大门走去。 “你是什么人?” 蹇府的门子一脸不善的看着紫芙,询问道。 虽然上次陪同朱祁镇一起来过,但当时朱祁镇为了方便遛出京,让紫芙扮成小了太监,所以,此时蹇府的门子并不认识站在他们面前一身淡蓝色长裙、面容俏丽的紫芙。 “还请代为禀报府中主人,贵客来临!” 紫芙客气的福身一礼。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引得紫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二岁左右、神色傲然的白衣少年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当他看到紫芙的面容时,眼中明显闪过一道精光,看向紫芙的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直让紫芙秀眉轻蹙,但却并没有出声呵斥。 “哎呀,是小侯爷来了!” 就在这时,蹇府的门子一脸谄媚的迎向少年:“小的们有失远迎,快快请进,小少爷一早就在问您呢!” “恩,有劳了。” 白衣少年对蹇府门子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头看向紫芙,道:“蹇府是什么地方?闲杂人等是不可能进得去的,姑娘若是要进去,本少爷倒是可以带你进去,只要…” 说到这里,白衣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略显轻挑的看向紫芙:“只要姑娘成为本少爷的朋友,那本少爷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在他看来,紫芙定然是听闻蹇义过世,想要趁机结识勋贵子弟,但蹇府是什么地方,没想到出了岔子,被门子阻拦在外。 在他看来,这样难得一见的美娇娘,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让他收入囊中,他好歹也是保定侯、京卫指挥使孟俊的长子孟昂。 而这时,孟昂并没有注意到,穿着和他相反服色的朱祁镇面带疑惑的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 朱祁镇眉头轻蹙的看着紫芙,又扫了一眼蹇府的门子和一袭白衣的孟昂。 “你是什么人?” 孟昂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朱祁镇这个年龄比他还小,但气势却比他还强的小屁孩儿身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之前还一脸谄媚的对他连献殷勤的蹇府门子因为看到一身黑衣的朱祁镇脸色大变。 蹇府门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伏在地,口中大呼:“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陛…” 本来就因为朱祁镇而异常紧张和恐惧的门子下意识的就要将朱祁镇的身份说出,但却被一旁的紫芙及时开口打断:“公子到了,还不赶紧进去禀报?” “是,是,小的这就去禀报长公子!” 门子口中的长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蹇义的长子蹇英。 蹇义去世,蹇府内的一切自然都是由身为长子的蹇英处理,更何况是皇帝驾临这样的大事了。 “告诉他,一个人来就行了。” 朱祁镇叮嘱道。 “好的公子。” 门子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便急忙起身朝府内奔去。 “都起来吧。” 朱祁镇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其他几位门子,对他们摆了摆手。 听到朱祁镇的话,跪在地上的门子们如蒙大赦,起身后纷纷恭谨的侍立在旁,事实上,朱祁镇并没有因为他们阻拦紫芙而责怪,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你是什么人?” 对于蹇府门子前后一百八十度的巨大差异,实在是让一旁的孟昂摸不着头脑,出于谨慎,对朱祁镇拱手问道。 虽然孟昂不知道朱祁镇的具体身份,但他对朱祁镇并没有印象,也就可以肯定朱祁镇不是哪家国公府上的,也不是哪个侯府的,因为那些人他基本都认识。 既然如此,那在他看来,朱祁镇就应该是出身哪个不起眼的伯府了,因为少数几个他需要在意的伯府子弟他全都认识。 他虽然纨绔,但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需要谨慎认怂的,他都一清二楚,很明显,朱祁镇这个小屁孩儿并不属于这些行列。 “你又是什么人?” 朱祁镇嘴角噙着笑,歪着小脑袋看着孟昂,反问道。 “呔~” 就在这时,孟昂身边的家奴冷冷出声警告道:“我们小侯爷乃是保定侯府长公子,也是你这个无名小卒能得罪的?识相的赶紧将你身后的那位小娇娘献给我们小侯爷,然后再恭恭敬敬的给我们小侯爷跪下磕三个响头赔礼道歉,我们小侯爷兴许看在那个小娇娘的份儿上饶你一次,否则,定要叫你知道知道我家小侯爷的手段!” “啊哈~” 朱祁镇笑了,只觉得不虚此行。 上次离京本以为能碰到两个纨绔子弟练练手,没想到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卫百户洪旭成了替死鬼。 今天本来想来想借着来看蹇义探查一下北京物价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纨绔,这还真是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形插柳柳成荫! 今天一定要大展身手,让这些纨绔知道知道这个大明到底谁做主! 朱祁镇是兴奋了,但紫芙和一干蹇府门子听到孟昂家奴的话,顿时面色微变。 紫芙担心不知朱祁镇身份的孟昂不管不顾的让他的家奴对朱祁镇动手,而蹇府门子却担心起孟昂,之所以不担心孟昂对朱祁镇动手,那是因为他们不可能让孟昂的手下动手的。 因为那后果别说他们这几个蹇府看门的门子,即便是整个蹇府也承担不起的。 不过,孟昂到底是出身勋贵之家,不像家奴那般狗眼看人低,从蹇府门子前后完全不同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朱祁镇的身份并不想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一出现就能够让蹇府的门子跪地行礼,别说是他,就算是他爹孟俊亲自,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闭嘴!” 仅仅刹那间,孟俊便在脑海中做出了决定,开口沉声呵斥了身边还欲口出狂言的家奴,面带笑意的对朱祁镇拱手道:“这位小公子,是仆人狂言放肆,还请小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次吧!” 孟昂的姿态放得很低,这也是为什么他经常欺男霸女却依然能够在北京城内活得很滋润的重要原因,那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那就好好管教管教,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在身边,容易拉低身份!” 朱祁镇淡淡的开口道,事实上,他确实没打算和一个小小家奴计较,他什么身份,如果不是他想要整顿一下帝国内的这些二代们的话,连孟昂这个保定侯继承人也入不了他的眼,因为双方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 “你…” 孟昂看着朱祁镇,一脸铁青的便要开口,却被蹇府内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 “原来是朱公子大驾光临,请恕蹇英迎接来迟!” 随着声音的响起,停留在大门处的几人也都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披麻戴孝的蹇义急匆匆的朝朱祁镇走来,一边还连连开口告罪,直看得一旁的孟昂脸色连连变换。 蹇英并没有对朱祁镇行礼,因为他看到朱祁镇身上的服饰和身边只有紫芙这个贴身宫女,却没有太监和侍卫跟随,便知道朱祁镇不欲暴露身份。 “本公子也是不请自来啊,只要你这个主人别见怪就行!” 朱祁镇看着蹇英,点了点头。 “哪里哪里,朱公子能够光临寒舍求还求不来呢,朱公子里面请!” 蹇英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朱祁镇那是什么身份? 说着,蹇英便让到一边,对朱祁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第0038章 抓去送官(求推荐!求收藏!) 朱祁镇带着紫芙在蹇英的引导下径直进入蹇府,留下孟昂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侯爷!?” 待得朱祁镇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蹇府大门之后,站在孟昂身边的家奴这才忍不住在孟昂耳边开口轻声呼喊了一声。 “怎么了?” 愣神的孟昂被家奴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的孟昂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出声的家奴,随后才反应过来,神色凝重的看向蹇府大门,来到依旧站在大门前的门子面前,轻声问道:“请问刚才那位小公子是什么人,竟然劳动蹇英公子亲自迎接?” “刚才那位?” 蹇府的门子一脸异色的看着孟昂,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孟昂的疑问,反而一改先前的殷勤,对孟昂变得不理不睬起来。 若是孟昂刚才认真观察那些门子眼中的神色的话,就会发现,那些门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可怜孟昂得罪了当今皇帝竟然还不自知! 不过,蹇府的门子可没有帮孟昂的义务,说白了,孟昂不过就是一个替家中长辈前来吊唁的勋贵子弟罢了,管他去死! 不过,孟昂毕竟是代替家中长辈前来吊唁的客人,因此,对孟昂虽然不在大献殷勤,却依然礼敬有加的将他引入府中。 无奈之下的孟昂只得带着满腹的疑惑进了蹇府。 孟昂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带着家奴进入蹇府之时,后脚徐恭便带着二十余位身着便装,手持大刀的精装护卫来到了蹇府大门。 不过,为了贯彻朱祁镇微服私访的伟大思想,徐恭等人只能在大门外等待着朱祁镇。 蹇府内。 一干前来吊唁蹇义的朝廷文武官员或勋贵子弟看着被蹇英亲自引进来的朱祁镇,心中均对朱祁镇的身份产生了疑惑,不由自主的轻声向身边相熟的打听着,却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里面自然有认识朱祁镇的文武勋贵,但当他们看到朱祁镇一身便衣时,便知道朱祁镇不愿公开的想法,也就不敢擅自道出朱祁镇的身份,面对身边的疑问,只能打着哈哈言词不清的糊弄过去。 朱祁镇站在灵堂正中,接过紫芙点燃的香,面色沉痛的将香插在香炉中,看着蹇义的画像,开口喃喃道:“蹇老大人,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若您在天有灵,就请看朕如何带领大明强盛起来吧!” 随即,上完香的朱祁镇在接受了蹇府孝子们的答谢之后,宽慰了一番蹇义的继室张氏,而后才在蹇英的陪同下到了后院书房。 “蹇英啊,你知道朕今日为何突然至此?” 朱祁镇负手站在书案后的主位边,看着书案对面弓着身子的蹇英。 “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蹇英恭谨的回道。 若是有不知情形的人看到这幅场面的话,定然会心中大惊,蹇英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面对一个十余岁的孩童时,竟然一副唯唯诺诺,恭恭敬敬的表情。 “你今年该有四十好几了吧?” 朱祁镇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蹇英。 “回陛下的话,臣今年四十有五。” 蹇英躬身回道。 “恩。” 朱祁镇点点头,喃喃道:“三年孝期过后就是四十八了。” “……” 蹇英闻言,有些疑惑的悄悄抬眼看向朱祁镇,却并没有开口问出声。 “好了,朕今天只是来看看,没别的事,这就走了。” 说着,朱祁镇便径直朝书房外走去。 满心疑惑的蹇英则紧随其后,不知道为什么朱祁镇突然之间就要离开,但朱祁镇是皇帝,任蹇英如何不解,也只能听命。 在蹇英的恭送下,朱祁镇一路出了后院,但在经过前厅时看到了孟昂。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大门口看到蹇英对朱祁镇的态度,再次看到美丽的紫芙时,俨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挑,虽然紫芙却是很美,但在没有弄清楚朱祁镇的真实身份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招惹了。 不过,朱祁镇只是看了孟昂一眼,便在蹇英的恭送下出了蹇府。 待得目送朱祁镇离开之后,孟昂这才神色疑惑的走到一名和他关系很好的公子哥面前,问道:“老兄,你知道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孩儿是谁家的?” “怎么,我们孟小侯爷可是看上了那位小孩儿身边的美娇娘?” 不愧是和孟昂相熟的公子哥,真可说得上‘孟昂屁股一翘,就知道他要拉屎拉尿?’,一句话直把孟昂说得面色一紧,听到此言的周围人,看向孟昂时,目光中都充满了鄙视,孟昂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看向那位公子哥的目光中也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然而,周围知道朱祁镇身份的人看向孟昂的目光中却充斥着不屑,虽然他们不知道跟在朱祁镇身边的那位少女是什么人,但从朱祁镇能够将她带在身边,就已经足以说明这位少女绝不是谁都可以染指的。 不说蹇府正堂因为好友的一句无心之语而颜面大失,不得不掩面逃也似的离开蹇府的孟昂。 另一边,在蹇英的恭送下带着紫芙离开蹇府的朱祁镇,一出蹇府便看到了一身便装也掩不住精悍之气的锦衣卫护卫。 “公子!” 带队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徐恭一见朱祁镇的身影出现,急忙带着手下迎了上去,躬身行了一礼。 “恩。” 朱祁镇看着徐恭等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还不错。” “公子满意就好。” 徐恭恭声回了一声。 “接下来我们去菜市街。” 对于今天出宫的主要目的,朱祁镇还是放在心上的,并没有因为孟昂的出现便忘了。 “是!” 随即,徐恭便带着二十位精挑细选的锦衣卫便衣高手护卫着朱祁镇和紫芙离开了蹇府大门,径直由文明门出了皇城。 对于京城内的道路,徐恭他们这些锦衣卫自然是非常熟稔,一行径直朝菜市街而去。 和等级森严的皇城不同,外城因为充斥着大量的百姓,所以,百姓在街道上来来往往,显得非常热闹。 “驾!驾!驾!闪开,都闪开!” 就在朱祁镇兴致高昂的探查着古代底层百姓的日常生活状态之时,一道很不合时宜的疾呼声和哒哒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 然而,还不等朱祁镇反应过来,他那瘦小的身子便被徐恭等身手敏捷的锦衣卫给护到一边。 “啊~” “我的孩子!” “我的东西!” 但是朱祁镇身边有身手敏捷的锦衣卫护卫,但街道上的普通百姓可没有锦衣卫这么好的身手,纷纷受到马匹的冲撞,一时间,街道上乱成一团,那名纵马者却大大咧咧的勒马停了下来。 面对周围愤怒百姓的指责,纵马者却挥舞着手中马鞭,马鞭打在空气上发出嗤的一声,顿时惊得周围百姓怒目而视,却不敢再多言。 和后世动辄八米甚至十六米宽的水泥马路不同,明代的街道都是由一块块石板铺就,虽然也不算窄,但因为一些商贩的占用,街道就显得很窄了,仅有四五米的宽度,行人只能行走在街道中央。 这样一来,难免不会发生交通堵塞或者骑马伤人的事。 事实上,封建时代纵马伤人这种事屡禁不止,一般都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变着花样作死的勋贵子弟才会如此,然后就是法律明文允许的来自地方的朝廷加急奏报,不过那也要高声提醒,避免马速过快而致行人受伤。 随着混乱的渐渐平静,朱祁镇也从锦衣卫的层层护卫中走了出来。 然而,朱祁镇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纵马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蹇府门前调戏紫芙的保定侯小侯爷—孟昂。 “我道是谁,敢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纵马疾驰,原来是孟小侯爷!” 朱祁镇嘴角禽笑的看着端坐马背上的孟昂,随后对身边的徐恭等人开口道:“去看看百姓的伤势,重伤者就近医治。” “是,公子。” 徐恭领命,立即安排了几名锦衣卫便衣护卫上前检查众人的伤势。 “是你!?” 孟昂一脸惊诧的看着朱祁镇,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外城都能遇到朱祁镇。 在他看来,能够得到蹇府如此高的礼节,朱祁镇的身份应该也不低啊,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出现在外城呢? 他若不是今天约了人要去城外的话,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因为今天临时被他父亲派去蹇府吊唁,被耽误了的他为了不受到朋友的嘲笑,才会如此焦急的纵马奔驰。 在他看来,就算撞到了人,也不过是些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他堂堂侯爷之子,难道还会有人来寻他的晦气不成,也就没有在意,却不想,遇到了朱祁镇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我。” 朱祁镇得到徐恭的禀报之后,知道受到孟昂冲撞的百姓都是轻伤后,这才放下心来,有了心情调侃孟昂:“本公子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了孟小侯爷的英姿,不过,本公子倒是觉得,孟小侯爷这么高湛的骑术,不去边镇戍边简直是我大明的损失啊!” 朱祁镇的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大笑,纷纷开口称赞。 “你…” 端坐在马背上的孟昂见此,顿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你立刻下马给受伤和受到损失的百姓赔礼道歉,本公子便不将你送到顺天府问罪。” 朱祁镇指着周围受伤的百姓,目光凌厉的看向孟昂,语气一变,威胁道:“否则,少不得要劳烦小侯爷随本公子前往顺天府走一遭了!”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面对朱祁镇的威胁,孟昂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他身后的一干家奴也是肆无忌惮的跟着他大笑出声:“真是不自量力,竟想将我们小侯爷送到顺天府治罪!” “你想让本公子给这些泥腿子赔礼道歉?那你还不如现在就送本公子去顺天府!” 孟昂一脸戏谑的看着朱祁镇:“不过,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周围的百姓闻言,顿时怒了,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们心里知道,面对孟昂这样的勋贵子弟,他们根本就不能将其怎么样,与其把孟昂彻底得罪得到丁点赔偿还不如息事宁人,免得事后遭到孟昂的疯狂报复。 第0039章 顺天府衙(求推荐!求收藏!) 孟昂见此,便知道周围百姓心中所想,于是更加的有恃无恐起来。 对身后的一干家奴使了个眼色,一干家奴齐齐下马,气势汹汹的看着朱祁镇和他身边的锦衣卫便衣护卫。 徐恭一干锦衣卫见此,纷纷神色凝重的手按刀柄,一股渗人的杀气不自觉的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你们竟然敢私自带刀?” 孟昂这时才注意到朱祁镇身边的护卫都是带着刀的,不由面色微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要知道,他这个保定侯府大公子都没有护卫,只能带着家奴在外逞凶。 但他面前的这个小屁孩儿,竟然身边跟着十数名带刀护卫,不禁让他对朱祁镇的身份更加的高估了几分。 而朱祁镇此时也发现了周围百姓心理的变化,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悲哀,不过,就算这是百姓会让步,朱祁镇也绝不让步,因为他是大明帝国的皇帝,面对这种滥用特权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在朱祁镇看来,勋贵拥有特权,这是任何时代都不可避免的事,但特权的行使,却必须受到制约,否则就会引起底层百姓的仇视。 “我是什么人你现在还不配知道!” 朱祁镇脸色肃穆的看向孟昂:“顺天府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本公子怕你?” 孟昂见此,先是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随后对已经下马的家奴开口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废了!” 虽然对紧抓着他不妨的朱祁镇感到非常愤怒,但朱祁镇神秘的身份背景还是让他保持了一定的理智,没有让手下的家奴将朱祁镇打死,而是打成残废。 “是!” 十余位家奴杀气腾腾的冲向朱祁镇。 ‘呛~’ “保护公子!” 徐恭急忙抽刀,同时对一干便衣锦衣卫护卫沉声下令。 ‘呛~呛~呛~…’ 抽刀声接连响起,一柄柄明晃晃的腰刀散发着森寒的气息,让朝朱祁镇一拥而上的众家奴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 看着瞬间变得杀气腾腾的场面,周围的一干百姓纷纷不住的后退,避免卷入进去丢了小命。 而端坐在马背上的孟昂瞪大了双眼看着朱祁镇,显然,他没想到朱祁镇竟然敢对他拔刀,不由自主的对朱祁镇开口颤声提醒道:“我的父亲可是京卫指挥使保定侯孟俊,你敢对我拔刀?” “京卫指挥使?” 朱祁镇闻言一愣,听名字就知道是负责拱卫京城的,不过,朱祁镇堂堂皇帝,会害怕一个二世祖的威胁? 朱祁镇哼道:“那又如何?将那个当街纵马伤人的家伙给本公子拿下!” 徐恭等一干便衣锦衣卫领命,手握大刀,齐齐扑向孟昂。 孟昂的家奴还想阻拦,但他们这些奴仆怎么可能是名扬天下的锦衣卫高手的对手,锦衣卫冲入家奴之中就像狼入羊群一般,仅仅一个照面,孟昂麾下的家奴就被徐恭他们这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掀翻在地。 因为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所以,徐恭他们并没有动刀,仅仅只是用刀背让那些家奴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端坐在马背上的孟昂一时间被锦衣卫的凶悍震得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已经发现他已经被那些精悍的护卫拉下了马,跪在地上。 “你等着吧,本公子绝不善罢甘休!” 看着走到面前的朱祁镇和跟在朱祁镇身后的紫芙,孟昂恶狠狠的瞪着朱祁镇,嘴硬道:“你就等着我爹找你吧,看你到时候怎么向我爹交代!哈哈哈~” “废话真多!” 朱祁镇不耐的伸手扣了扣耳朵,对徐恭开口道:“送到顺天府去,看看我们这位京城的父母官怎么处置!” 因为孟昂的原因,朱祁镇不得不暂时推迟前往菜市街的行程,要亲自去看看顺天府怎么审理这次孟昂纵马伤人的案子。 不是朱祁镇信不过顺天府的官员,而是皇室亲王和勋贵国戚本由宗人府负责管理,他们犯了事地方官是没权力管的,哪怕是顺天府也不行,得由宗人府处置。 但宗人府却没有权力处置犯事的勋贵子弟,因为他们本身是没有爵位的,可有权力的地方官又不敢得罪那些二代背后的勋贵,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也是导致勋贵子弟行事肆无忌惮的重要原因。 管,要得罪那些子弟背后的勋贵长辈;不管,又会闹得民情滔滔,一旦闹大,他们轻则被申斥,重则丢官下狱。 久而久之,这些勋贵子弟就成了历任顺天府和应天府这两位大明最牛知府心中的心病了。 朱祁镇一行浩浩荡荡的来到位于鼓楼东大街东公街的顺天府府衙。 “你们是什么人?” 府衙前负责值守的衙役见朱祁镇一行手持大刀、浩浩荡荡的径直而来,纷纷下意识的伸手按住刀柄,挡在朱祁镇一行人面前,如临大敌般的看着朱祁镇等人:“你们可知这里乃是顺天府衙门?” “当然知道。” 朱祁镇没好气的白了开口的衙役一眼:“若不是顺天府衙门,我们来这里干嘛?” “既然你们知道,那你们就应该知道,擅自攻击府衙可是谋反大罪,要诛九族的!” 衙役满头大汗的看着朱祁镇,强忍着内心的紧张感,开口警告道。 “额…” 闻言,朱祁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衙役看他们带着武器,把他们错认为是意欲谋反的恐怖分子了。 而被锦衣卫押着的孟昂闻言,顿时大喜,就要开口求救,但却被徐恭抢先。 “放肆!” 侍立在朱祁镇身旁的徐恭闻言,顿时不干了,呵斥了一声,随后便从腰间掏出他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的腰牌,递给那名衙役:“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衙役接过徐恭递过来的腰牌,一看上面‘锦衣卫北镇抚使’几字,顿时一股凉气从脚底瞬间升到头顶。 颤抖着的双手捧着徐恭的腰牌递给徐恭,恭声道:“卑下不知镇抚使大人亲至,请大人恕罪!” 听到衙役的话,不仅仅周围的衙役面露惊色,纷纷行礼,就连自持甚高的孟昂都被徐恭的身份给吓到了。 他当然不会怀疑衙役的话,也不会怀疑徐恭的身份有假,或许有不知死的胆大之人会冒充锦衣卫缇骑,但绝不会冒充锦衣卫镇抚使这样的从四品高官,因为他们不仅自身武艺高强,而且身边还有不少护卫,非常不容易得手,而且这样一来就是彻底得罪了锦衣卫。 整个大明,没谁愿意平白无故的得罪锦衣卫,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是对其敬而远之。 而整个大明能够让堂堂锦衣卫北镇抚使亲自带队护卫在侧的,那只能是皇室子弟,而和朱祁镇年龄相近的也只有先帝次子——朱祁钰。 不是孟昂不愿意想是朱祁镇这个皇帝,实在是他不敢想,不说当今皇帝年幼,一切行动都受到张氏、孙氏和辅政大臣们限制,就说皇帝出行,威严的仪仗和森严的护卫就让人望而却步。 顺天府后衙。 堂中,一张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在他的身边,数名身着文人服饰的中年男子围着圆桌坐着,和坐在首位的正三品顺天府尹李庸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官民之间天然的等级区别,俨然一副相得益彰的模样。 这些文人虽然没有官位,但却在江南地区的文人中有着极大的声望,李庸听到风声,内阁和吏部正在商议将他调到南京户部去任右侍郎,那可是一个肥差,而这些人,就是他能否在任上做出政绩的关键。 虽然现在内阁还没有明诏传下,但既然传出消息已经和吏部在商定了,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以,李庸才会在今天邀请在京的几位江南名士,谈论江南的现状和以后的施政方向。 “报~” 就在这时,从府衙大门前来禀报的衙役一边急奔到后衙门口,高声道:“启禀大人,府衙外有人闹事!” 这名衙役是一开始在朱祁镇等人出现的时候便前来报信的,所以,并不知道徐恭的身份。 “你没见大人有重要的事吗?” 站在李庸身后陪同的顺天府师爷听到衙役的高呼声,急忙来到门外,低声喝道:“还不退下!” “可是…” 衙役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师爷,面色凝重道:“他们来了很多人,还带着武器,班头说可能是前来闹事的,让大人前去主持大局!” “什么!?” 师爷大惊不以,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冒着诛九族的谋反大罪冲击顺天府衙门,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不过,不管如何,既然出这样的事情,那身为顺天府知府的李庸就必须要在场,不论事情如何发展,李庸都绕不过去,否则事后朝廷追究起来,李庸定然会因此获罪。 不敢迟疑,师爷急忙转身回到堂中。 “怎么了?” 李庸看着去而复返却面色变得异常凝重的师爷,其余几名在座的江南名士亦纷纷望向师爷。 师爷闻言却未开口,而是径直快步走到李庸身旁。 来到李庸身旁,师爷俯身在他耳边悄声禀道:“启禀大人,衙役来报,恐有胆大妄为之徒冲击府衙,请大人前往主持大局!” “有这等事?” 李庸惊呼出声,引得在座的几名江南名士齐齐侧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李庸这位大明正三品顺天府府尹脸色大变。 “几位,请恕在下有公务在身,不能陪同几位了,接下来就由师爷代为陪同!” 李庸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急忙站起身,向几位在座的江南名士拱手告罪道:“他日若有机会南下江南,在下定然亲自订下酒席,给几位赔罪!” “府尹大人既有公务,自当立即处理!” “府尹大人请便!” “我等省得,自然是公务重要!” “是啊是啊,可不能因为我等而耽误了公事!” 一干在座的江南名士急忙起身拱手还礼,连连开口道。 “多谢几位谅解,在下这就去了。” “我等恭送大人!” 李庸在众人的恭送声下转身离开后衙,急匆匆的带着前来报信的衙役朝府衙大门而去。 第0040章 对簿公堂(求推荐!求收藏!) 就在李庸刚出后衙,便遇到了前来禀报徐恭身份的衙役,好让李庸早做准备,毕竟,锦衣卫的人可比什么地痞流氓、持械暴徒不好相与得多。 然而,李庸却不知道,他还以为是那些持械之人冲击府衙了呢,让他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几分,朝着前来报信的衙役迎去,只要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那他的前途可就彻底断绝了。 “快说,情况怎么样了?” 衙役刚刚来到李庸面前拱手,还没等他出声禀报,李庸便迫不及待的促声问道:“难道那些暴民已经冲进来了!?” “启禀大人,外面来的不是暴民!” 衙役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喏喏道:“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徐恭大人!” “锦衣卫徐恭!” 李庸也是一惊,瞪大双眼看向那名衙役:“你确定!?” “小的怎敢谎报!” 那衙役肯定的回道。 李庸顾不得弄清楚徐恭的目的,此时的他必须立刻出现在徐恭的面前,否则,谁知道这位手握重权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会出什么幺蛾子! 此时,整个正衙满满的全是人,衙役们也做好了准备,等待着李庸这个知府的驾临。 因为徐恭的身份,倒是为朱祁镇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用他暴露身份亲自下场。 很快,一身正三品孔雀官袍的李庸急忙从后衙来到正衙,对着徐恭拱手笑道:“哎呀呀,本官不知镇抚使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看着满面笑颜的李庸,朱祁镇心中只给了一个字的评价——假。 明朝的文官和锦衣卫之间的关系,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水火不容,因为锦衣卫除了情报刺探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它那几乎集合了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法司职能的特权,这才是锦衣卫如此不招文官待见的重要原因。 “李府尹客气了,卑职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徐恭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对李庸拱了拱手,虽然他仅仅是从四品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但因为锦衣卫的特殊地位,根本就不在乎李庸这个正三品的顺天府府尹。 更何况,还有朱祁镇这个皇帝在他身边为他撑腰呢。 “哦,敢问何事,竟能劳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亲至!?” 李庸故作震惊的看着一身便服的徐恭。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外城办差的时候遇到了保定侯的公子当街纵马伤人,卑职就命人将其禽了来,交由府尹大人这个京城父母官处置。” “额…” 看着一脸轻松的徐恭,李庸恨不得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勋贵是那么轻易能得罪的? 正所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可有伤亡?” 既然徐恭把人送来了,身为顺天府父母官的他,不可能像地方官那样可以坐视不管,否则的话,明天御史弹劾的奏折就会到内阁,只能硬着头皮询问出声。 但是,看向徐恭的眼神就明显的变得幽怨起来。 他这个顺天府尹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任,眼看着就要外放成为封疆大吏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勋贵子弟当街纵马伤人的恶性事件,还是侯爵,这可真是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降啊。 当然,这样的事儿不是说没有,反而很多,但你说你一个手握重权的锦衣卫北镇抚使既然都已经把人抓到了,不带回锦衣卫诏狱却送来我这顺天府,这算怎么回事? 若是徐恭知道李庸心里的想法的话,肯定会大呼冤枉,他也想把孟昂带回锦衣卫诏狱,然后在朱祁镇这个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就此简在帝心,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只是轻伤,倒是不碍事。” 徐恭摆摆手,一脸嫉恶如仇道:“只是这影响实在太过恶劣,卑职这才将其送来顺天府治罪!” 一边说着,徐恭还一片偷偷瞥了瞥朱祁镇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之后,急忙又收回目光。 “既然如此,那此事是不是可以让保定侯府赔些银钱给那些苦主,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庸看着徐恭试探道。 徐恭闻言,顿时面色微变,急忙抬眼朝一边的朱祁镇望去,见朱祁镇依然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因为李庸的话而感到生气。 但徐恭却不能视而不见,他可是皇帝亲卫锦衣卫的北镇抚使,代表的是皇帝,于是一脸正气的看着李庸,凛然道:“府尹大人,在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你以为仅仅赔偿就能了结?” “那不知徐镇抚使有何见教啊?” 李庸略带怒气的看向徐恭,沉声问道:“难道指挥使大人还想教教本官如何断案不成?” 对于徐恭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刁难,他心中也是非常愤怒的,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遑论他堂堂正三品顺天府尹了。 “岂敢岂敢。” 徐恭连连摆手,朝廷自有法度,在没有皇帝特许的情况下,谁敢越权乱来? 李庸语气中那么明显的愤怒徐恭自然能够察觉得到,但那又如何? 对于李庸,徐恭心里充满了不屑,皇帝可是在这儿看着的,谁敢乱来谁遭殃。 李庸也不用他那带着乌纱帽的脑袋想想,他徐恭可是堂堂锦衣卫北镇抚使,什么样的差事需要他着便衣,甚至连绣春刀都没有带? “在下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大人,《大明律》可不是摆设,都察院的御史大人们也不会视而不见。” 徐恭看着李庸,淡淡道:“在这儿,您可不能只手遮天!” “这…” 听到徐恭的话,李庸明显犹豫了起来。 御史们整天没啥事儿干就弹劾勋贵,也就是现在还不兴弹劾皇帝骗廷杖扬名的骚操作,否则的话,仅仅朱祁镇上次偷溜出京一事就够都察院内的那些御史们大书特书了,甚至说不定还能干出午门跪谏的事儿。 这也是因为太祖朱元璋为了了解民情而给都察院御史及科道言官的特权:风闻言事,不以言获罪。 不过,现在的御史和科道言官还能够谨守职责、洁身自好,也正因为这样,李庸才会如此紧张。 “既然如此,本官在此多谢徐镇抚使的提醒了!” 李庸不情不愿的向徐恭拱手谢道。 “啪~” 李庸坐到正堂,伸手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拍下,喝道:“升堂!” “威~武~” 早已准备就绪、站在大堂两侧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们齐齐沉声高呼。 “带人犯!” 端坐在正堂上的李庸沉声下令。 随即,便衣锦衣卫便将孟昂交给了衙役,由衙役将其押到大堂正中,喝道:“跪下~” 然而,对于衙役的话,孟昂自然是不在意的,傲然道:“本公子乃是保定侯府的大公子,岂能下跪?” 左右衙役见此,就要动粗,但却被李庸制止,看向孟昂问道:“不知孟公子可是朝廷官员,或是有功名在身?” “本公子都不是!” 事实上,世袭公、侯、伯的长子基本都有荫封,但因为孟昂的爷爷孟瑛受到其庶兄在永乐年间谋立汉王朱高燧而受到牵连,不仅毁了世袭铁劵,就连爵位都被褫夺,还在云南戍边数年。 直到孟俊跟随英国公张辅平定交趾,才因功复爵,却并没有世袭,因此,孟昂虽然保定侯长子,可身上没有任何的荫封。 孟昂怡然昂首:“但我爹是,他是京卫指挥使,更是保定侯,我身为他的大儿子,难道你想让我下跪?” “呵呵,按照规矩是需要下跪的。” 不等李庸开口,一旁的徐恭先声夺人,丝毫没有顾忌李庸这个顺天府尹。 “你…” 孟昂满是怒气的紧紧盯着徐恭,但摄于徐恭锦衣卫北镇抚使的威势,不敢言语。 “本官允你不跪!” 或许是不想看到徐恭在顺天府衙内颐指气使,所以直接开口道。 “多谢大人!” 孟昂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对徐恭不理不睬,向李庸咧嘴笑着拱了拱手。 “孟昂,现有人告你在闹市纵马伤人,可有此事?” “回大人,这只是意外,我愿意赔偿!” 孟昂投桃报李,很是直接的就承认了。 在他看来,李庸就算不偏袒他,他不过也就是赔偿些钱财,回家被他爹骂一顿了事,根本无伤大雅,之所以不愿意来衙门,就是他感到很丢脸,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再见以前那些好友? “既然你承认,那好,本官宣判如下!” 李庸点点头,对孟昂干脆的认罪态度感到很满意:“兹判处纵马伤人者孟昂,杖一百,罚其赔偿苦主所有损失,免徒!” “什么,要打板子!?” 孟昂听到李庸的宣判,不等李庸拍惊堂木退堂,便惊呼出声,质疑道:“大人,你不会是宣判错了吧,不就是骑马的时候伤了几个泥腿子吗?” “放肆!” 李庸恨不能撬开孟昂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么明显的袒护难道还看不出来? “你若不服,尽管到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上告,即便是让你父亲保定侯上奏陛下,但你今天这顿板子,是挨定了!” 李庸脸色阴沉的看着孟昂,猛地一拍惊堂木,对两边衙役喝道:“来呀,将人犯拉下去,杖责一百,罚其赔偿苦主所有损失!” 随即,衙役便将大呼小叫威胁着要上告的孟昂按在地上,手臂粗的水火棍‘啪啪啪’的拍打声和孟昂的痛呼声在正衙中接连响起。 朱祁镇见此,暗暗点了点头,虽然李庸不如他想象中那么不畏强权,但能够承受住来自孟俊这个保定侯兼京卫指挥使带来的压力,秉公处置其子,还算称职。 既然热闹看完了,那朱祁镇他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于是,带着众人齐齐转身离开顺天府衙。 这个时候,李庸才突然发现,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那个有点眼熟的小孩儿,竟然大大咧咧的走在了身为锦衣卫北镇抚使的徐恭前面,而徐恭则下意识的跟在其身后。 能够以如此幼龄便让重权在握的锦衣卫镇抚使恭敬随侍,其身份显然不简单。 新书发布一月感言! 发书一个月了,从八月二十五日21:34发布第一章到现在,足足一个月了,在这里,作者多谢以下读者大大的推荐票支持! 沵很快乐紫花碎、一萧一玉、aeplrile落魄星尘、无敌大天坑蓝西尘、别吃我下面我是你巼巼、往後余生i快乐阿汪、孤独雨梦落叶林地、书友190331123718038、夏末焱tus好大一颗车厘子、识人不失趣siwenilu、喵喵怪物不要吃夜宵啊、啊咧嗒嗒、糖葫芦小伟孤城小马、周清涟深海的救赎、咲汐夜羽时也而后之君子、书友20200403174824037、还是游戏好软糖不甜、书友20170714224727115、飞琼仙客、太阳的耀斑、心而为心小红灬、霹雳六祸苍龙、fuqi11、玉时、海洋近卫军、书友20170930064016192、hy枫、*砖家*叫兽*蒛尐妳de嗳、→踏轌无痕、天煞孤心、mirai、护花少爷、三郎女儿、书友20202325195445216等书友…… 感谢以上及其他书友的一路支持,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所以作者才会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下周每天两更! 非常感谢!!! 期待完本的时候你们还在!!! 第0041章 裕丰酒楼(求推荐!求收藏!) 一路沉思,李庸回到了后衙,当他听到师爷的声音回过神来时,一道灵光闪过,那名小男孩儿的身份呼之欲出,但却让他脊背发凉,冷汗瞬间遍布额头。 “大人,您怎么了?” 一旁的师爷急忙关切的看向李庸,出声询问道。 “那几位江南名士走了没有?” 李庸没有回答师爷的疑问,而是满眼焦急的看向师爷,问道。 “已经走了,兴许现在已经出了府门了。” 师爷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庸:“大人是要请他们回来吗?” “不…不用…” 李庸神色恍惚的喃喃道:“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希望徐恭不会在意他们几个人。” 之前李庸脑海中涌现出的男孩儿身份不是别人,正是朱祁镇。 李庸毕竟是顺天府尹,不论是登基时亦或是朔望朝,都是见过朱祁镇的,因为朱祁镇有过偷溜出京的历史,所以,当时他特地将朱祁镇的容貌牢记于心,防的就是朱祁镇哪天心血来潮微服到顺天府而他却不自知。 却不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过,这一切都因为内廷整顿之后,他们这些外官没有渠道得到宫内的消息,否则的话,今日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难怪徐恭不将孟昂直接带回锦衣卫诏狱反而送到顺天府衙,想来应该是朱祁镇这个皇帝的意思。 一通全通,随着猜到朱祁镇的身份,徐恭那些在他眼中不正常的事都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大人猜到了什么?” 师爷见李庸如此失态,心中也是惊疑交加,开口宽慰道:“应该不会吧?再说了,大人请几位客人一起吃顿饭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知道,我请来的这几位都是来自江南的盐商代表!” 李庸看向师爷,解释道:“若是让徐恭发现,特别是和他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儿知道,事情可就麻烦了。” “小男孩儿?” 师爷很不解的看着李庸,似乎在说:一个小男孩儿有什么好怕的? “我怀疑这个小男孩儿就是皇上!” 终于,李庸对师爷直接道。 “皇…皇上!” 师爷闻听此言,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后衙顿时陷入沉默之中,两人都因为猜到了朱祁镇的身份而感到忧心忡忡。 虽然朱祁镇现在没有亲政,但再怎么说都是皇帝,况且,李庸得到内阁传出的消息,张氏有意让朱祁镇这个小皇帝提前亲政,让朱祁镇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我早该想到的~” 李庸一脸的懊恼。 “大人,谁能想到皇上会突然微服出宫来顺天府,更没想到,保定侯之子纵马伤人会被皇上撞见!” 事实上确实如师爷所说那样,李庸确实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朱祁镇今天微服出宫的本意是探查物价的,并没有特意想找顺天府的麻烦。 孟昂那是撞到他手里了,正好可以用他这只鸡来警告一下其他的二代猴子们。 “不过,好在徐恭连连暗自提醒,否则,本官可就完了!” 李庸满是后怕的感叹道:“看来,得找时间带点礼物去徐恭家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而这个时候,被打了一百板子的孟昂早已晕厥过去,几名家奴小心翼翼的抬着他离开了顺天府,返回保定侯府。 家奴们将孟昂抬回府中之后,孟昂的母亲保定侯夫人便得知了此事,从太医口中得知孟昂并无大碍,只是痛晕了过去,并未伤及到筋骨,显然,是李庸暗中让施刑的衙役们手下留情的。 否则的话,别说一百杖,仅仅三五十杖就能要了孟昂的小命。 虽然如此,但保定侯夫人明显不领李庸的情,不等孟昂从昏迷中醒来,就怒气冲冲的前往京卫指挥使司寻找孟俊。 孟俊得知消息之后,却显得很冷静,他知道顺天府尹李庸不会无缘无故的杖责孟昂,因此,决定亲自去找李庸了解其中缘由。 不过,当他真正了解了之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重大决定,那就是上书请辞保定侯爵位,原因就是,其子孟昂仗着他的身份在京师闹市纵马伤人。 一旦孟俊的上书被准,那他就将从勋贵武将阶层变成普通的武将,当然,也意味着以后没人能用这件事攻击他。 当历经六朝、为大明帝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大明军方代表人物英国公张辅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笑着对前来禀报消息的管家道:“看来,这个保定侯孟俊很聪明啊~” 一旁的管家也是连连点头。 和孟俊不同,在事情刚刚发生不久,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被英国公打探得一清二楚,其中,包括朱祁镇的身份在内。 裕丰酒楼。 北京城有名的酒楼之一,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因为它的收费也是相当贵的。 不过,和高昂的费用相比,它的服务也是非常好的,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里面优美的舞乐。 不过,目前因为正值宣德皇帝丧期,全国禁止舞乐,所以,朱祁镇注定了今天不能一饱眼福了。 “这里还不错,” 从一开始,朱祁镇便打量着裕丰酒楼,直到现在,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距离皇城并不远,很方便皇城的高官贵族们前来消费,而其周边又是顺天府衙所在的地方,安全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这里的老板是什么人?” 朱祁镇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陛下,这个酒楼的老板是一名女子,叫林雨。” 徐恭立即躬身回道。 身为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被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帝国有名有姓的势力他自然是非常清楚的。 “看来,这酒楼并不像它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朱祁镇暗暗思索,随后回头看向徐恭:“朕想,这个叫林雨的背后应该还有人吧?” “这…” 然而,这次徐恭对于朱祁镇的问话却显得有些迟疑,支支吾吾的。 “恩?” 朱祁镇看向徐恭的双眼微凝,包间中的气氛瞬间显得有些压抑起来。 面对朱祁镇的直视,徐恭也是非常紧张,急忙开口道:“这位林雨老板背后的人就是指挥使大人!” 和朱祁镇这个皇帝相比,徐恭很明智的选择了得罪指挥使刘勉,毕竟,刘勉虽然是他的顶头上司,但只要他有朱祁镇这个皇帝撑腰,那刘勉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哦?” 朱祁镇一愣,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裕丰酒楼的背后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勉。 从酒楼的规模来看,没个十来万两银子是绝对不可能建成的,由此可见,刘勉在任的这些年灰色收入何等之高。 最重要的是,这个酒楼显然已经建成好几年了,这些年,刘勉又得到了多少好处? “呵呵~” 半晌,就在徐恭已经做好承受朱祁镇雷霆之怒的准备之时,耳边却传来朱祁镇的轻笑声,不由下意识的抬起头,朝朱祁镇望去。 “行了,你去叫那老板来吧。” 既然酒楼是刘勉的非法收入,那自然就是属于他朱祁镇的了,不过,这还要和林雨这个酒楼明面上的老板说明。 不过,有徐恭在旁证明他的身份,朱祁镇也不怕林雨不答应。 很快,菜还没上来,徐恭便带着林雨进了包厢。 林雨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美丽、妖娆女子,丰韵的身躯包裹在长裙之中,挺拔如峰的两座山峰让猝不及防的朱祁镇一时陷入了沉迷。 不过,朱祁镇好歹也是两世为人,这一世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因此,很快清醒了过来,心头暗自尴尬,直呼定力太浅,不过,面上却一副怡然自得。 刚进入包厢,林雨便非常客气的对唯一坐着的朱祁镇福身一礼,柔声问道:“这位少爷,不知您找奴家所为何事?” “这是刘勉的酒楼?” 朱祁镇面带轻笑的看着林雨。 “这…” 林雨闻言一愣,不知朱祁镇问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悄悄朝一旁的徐恭望去,却见徐恭暗暗对她点了点头:“正是!”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小男孩儿是什么人,但既然是徐恭这个锦衣卫北镇抚使,而且能让徐恭如此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伺候着,那就说明这个小男孩儿并不是普通人。 况且,徐恭也知道这个酒楼是刘勉的,看其表情,显然已经事先告知,现在再问,不过是为了确定罢了,因此,也就点头承认了。 “那好,这个酒楼从今天起,就是我朱祁寿的了!” 朱祁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激动,便顺口透露出了身份,以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当然,这是朱祁镇为了瞒过林雨使的小手段而已,至于朱祁寿这个化名,那是朱祁镇从前世电视里学的,早就想好了,只是上次没用上而已。 “朱祁寿!?” 林雨顿时面露惊色,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朱祁寿’这个名字,但能让锦衣卫镇抚使随身护卫,那自然是皇室子弟才有的待遇。 至于一旁知道朱祁镇真实身份的紫芙和徐恭两人,却是一脸憋笑的模样,不过,正处于震惊中的林雨却并没有在意,她的脑海中还回响着朱祁镇毋庸置疑的声音。 林雨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但却并没有当即表示反对,而是沉思了半晌后,才对朱祁镇恭声道:“这件事太过重大,请恕奴家不能做主!” “不用你做主,本公子自然会去找刘勉说的。”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看着林雨,道:“你只需要知道就行了!” “奴家明白了。” 因为有徐恭在一旁用眼神示意,所以,林雨虽然对朱祁镇仗着身份强抢刘勉的酒楼感到不忿,但却还是隐忍了下来,期望着刘勉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室子弟。 宣德皇帝只有两子,那就是当今皇帝朱祁镇和另外一位还未获封的皇子朱祁钰,既然不是先帝的皇子,那就只能是地方藩王之子了。 不是林雨没有想过是朱祁镇,只是她不知道坐拥天下的朱祁镇有什么理由要这间小小的酒楼,况且,若是朱祁镇有意,刘勉恐怕连丝丝犹豫都不带有的就会主动献上,哪会等到朱祁镇开口? 林雨哪知,自从朱祁镇让刘勉整顿锦衣卫以来,刘勉忙得都把这酒楼给忘了,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朱祁镇会来到裕丰酒楼啊。 第0042章 朱氏集团(求推荐!求收藏!) 随后,林雨便随着徐恭离开了包间。 出了包间,林雨便急忙向徐恭开口问道:“大人,房中的那位究竟是什么人啊?”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指挥使大人就是,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徐恭面色凝重的对林雨叮嘱道。 “妾身知道了,多谢大人提醒!” 林雨到没有怀疑徐恭的话,毕竟徐恭也是堂堂锦衣卫镇抚使,一般人岂会让他如此慎重? 两人分开,林雨急忙离开裕丰酒楼,去找刘勉将刚才包间中发生的事告诉刘勉。 而徐恭则径直回到了包间,对端坐着的朱祁镇躬身行了一礼:“陛下!” “告诉刘勉,这次是朕看在他多年为帝国劳心劳力的份儿上不追究他,若再有下次,新账旧账一起算!” 刘勉看了一眼徐恭,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香茗后,淡淡的开口道。 “臣遵旨!” 很快,朱祁镇他们的菜肴便被一个个婀娜多姿的少女端了上来,朱祁镇不禁暗叹,古人还真会享受。 菜肴散发出来的香味充斥在包间中,飘入朱祁镇的鼻尖,刺激着他的胃和味蕾。 “来,坐下一起吃!” 朱祁镇对一旁的紫芙和徐恭招了招手。 “奴婢(臣)不敢!” 两人连连躬身开口。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显得很固执。 紫芙和徐恭见此,知道不能再拒绝了,只得硬着头皮在朱祁镇的身边坐了下来。 一顿饭下来,紫芙还好一些,至少在朱祁镇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已经对他很熟悉了。 而徐恭则不一样,他不仅身为外官,鲜少有和朱祁镇相处的机会,仅有的两次还让他见识到了朱祁镇轻描淡写间所展现出来的种种凌厉手段,更让他不敢对朱祁镇这个小皇帝有任何轻视之心。 所以,这顿饭对徐恭来说,无异于煎熬。 不过,好在朱祁镇因为还要去菜市街暗访,所以,并没有让徐恭煎熬多久,便吃得饱饱的了。 而另一边,在朱祁镇一行离开裕丰酒楼之时,林雨也找到了正在锦衣卫因为整顿的事忙的晕头转向的刘勉。 “你怎么来了?” 对于林雨的到来,刘勉显得很不解,一看到林雨便惊问出声。 随后,林雨便按照徐恭的叮嘱,将朱祁镇的到来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刘勉。 说完之后,林雨满心期望的注视着刘勉,希望刘勉能够去找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说道说道。 然而,让林雨不解的是,在听了她的叙述之后,刘勉不仅没有丝毫表示,反而深色凝重的看着林雨,道:“你是说,徐恭跟在那位公子身边?” “没错。” 林雨点点头,道:“不然的话,妾身岂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还好还好!” 刘勉一边庆幸林雨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边没好气的瞪了林雨一眼:“以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以前的那些手段,以后都不要用了,否则,一旦出了事,我也护不了你!” “这…” 林雨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小男孩儿的身份竟然连刘勉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敢有丝毫怨怼,别说去找茬了,甚至连句狠话都不敢放。 这也让林雨对朱祁镇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大人,那位小少爷究竟是什么人?” “天机不可泄露!” 刘勉食指指天,道:“不该问的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妾身明白了!” 林雨福身一礼,柔声应道。 “好了,锦衣卫内还有很多事等着本官处理,你先回去吧。” 刘勉毫不客气的对林雨摆了摆手,径直转身返回锦衣卫衙门,留下一脸幽怨的林雨。 菜市街。 作为整个京城绝大部分日常生活所需的所在,菜市街自然是热闹非凡的,各色各样的人物充斥其中。 随便找了一间看起来较大的摊子,一边拿起摊子上的白菜,一边指着表面的焉皮问道:“老板,你这菜是昨日的?” “怎么可能?” 老板闻言大惊,急忙从朱祁镇手中接过蔬菜,将表皮撕下露出新鲜的菜叶后道:“小少爷您看,这不是新鲜的嘛!” “哦?” 朱祁镇故作震惊的接过老板手中的白菜:“还真是!” “老板啊,先来二十斤!” 朱祁镇放下手中的白菜,然后对老板吩咐道:“坏皮我可不要啊!” “好嘞,小少爷稍等!” 老板闻言,立马笑着应道。 很快,老板便轻车熟路的称好了。 二十斤,但是却相当于后世三十二斤,足足多了许多,这是因为在西方文化入侵之前,中国都是以十六进制为主的,也就是说,一斤不是十两,而是十六两,只是近现代因为西方文化的影响,也为了更方便计算,才统一变成了十进制。 朱祁镇作为皇帝,身上不带分文,付钱的事自然是紫芙负责了,不过,一旁的徐恭岂能不表示表示? 徐恭的俸禄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买菜这点钱还是不足为虑的。 “对了,我有一个疑问想和老板打听打听!” 朱祁镇望着迅速装着蔬菜的老板,开口问道:“我想打听一下这皇宫所用的蔬菜也是从你们这儿采购的?” “是,也不是?” 老板听到朱祁镇的问话,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面带异色的看着朱祁镇。 “哦,此话怎讲?” 朱祁镇微微一愣。 “不好说,不好说。” 老板支支吾吾的,明显对这事儿心知肚明,但正因为如此,在面对朱祁镇的问话时才会显得如此慎重。 “出您口,入我耳。” 朱祁镇轻声解释道:“实不相瞒,小子家中今日在京城附近买了百亩良田,准备种些蔬菜,但又不想来菜市街抢了各位的生意,只好另辟蹊径!” “原来如此。” 老板恍然,随即一脸谨慎的四下望了望,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对朱祁镇轻声道:“实话告诉小公子,小老儿也是看在小少爷诚恳的份儿上,才告诉小少爷的,可千万别出卖小老二啊~” “您放心吧!” “实际上,那些个小太监欺辱小皇帝无知,皇宫里面吃的蔬菜,都是我们剩下的,若是不够的话,就把那些已经扔掉的坏叶也装上凑数,一天也就十两银子不到,至于海鲜肉食,那更是被那些在宫中有背景的商人承包,无不是市价的两三倍,事后再给那些小太监们报酬!” “……” 朱祁镇在做出一查到底的这个决定时,便已经猜到真相可能会让他大吃一惊,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黑暗,在那些太监的心中,完全没有丝毫对他这个皇帝的惊惧之心,有的,只是无视。 朱祁镇对老板道了声谢,在老板连声保密的叮嘱下,在紫芙和徐恭以及一干护卫的便衣锦衣卫的跟随护卫下,带着两大袋白菜离开了菜市街。 一路上,朱祁镇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气氛显得非常压抑,不论是紫芙还是徐恭都知道,一场比之前整顿内廷时更加狂暴的暴风雨将席卷整个内廷,因为御用监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的激怒了朱祁镇这个皇帝。 紫芙和徐恭虽然不知道朱祁镇最终会怎么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不再如之前那般轻描淡写的将犯事的太监宫女赶出皇宫了事。 “徐恭。” 一直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朱祁镇突然开口。 “臣在!” 徐恭急忙快步上前,弓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朱祁镇身后。 “刚刚那个老板的话你也听到了,宫外的就交给你们锦衣卫,将那些和内廷勾结的商人一个个的全部给朕抓起来,查封家产,然后移交给刑部。” 朱祁镇冷静而果断的道:“此事不容有失,一定要证据确凿,不可冤枉一人,也不得放过一人!” “臣领旨!” 徐恭恭声应道。 朱祁镇说的就是刚刚从那个商贩口中得知的专门为宫中供给高端食材的商人,朱祁镇必须要给这些商人一个难忘的记忆,必须要让他们遵守法律,否则,就不能提高商人的地位。 朱祁镇并没有在菜市街耽搁多久,大概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便回到了宫中。 朱祁镇刚回到宫中,会昌伯孙忠便前来觐见。 因为会昌伯和孙氏之间的父女关系,使得会昌伯进宫比其他外臣容易许多。 “哦,外祖父来了!?” 朱祁镇先是微微一惊,担心是孙忠遇到了什么难题才来找他,于是急忙对乾清宫旁的太监吩咐道:“还不快请!” 片刻之后,一身朝服的孙忠便进入了乾清宫,跪地磕头道:“臣孙忠,参见皇上!” “外祖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不等孙忠双腿彻底跪下,朱祁镇便急忙上前搀扶。 “谢陛下!” 孙忠也不坚持,顺势站起了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谢了恩。 “不知外祖父突然入宫所为何事?” 朱祁镇一边示意站在旁边的太监为孙忠搬来凳子,一边向孙忠开口问道:“莫非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回陛下,老臣按照陛下的方法,已经制造出了一批样品,特上呈陛下!” “这么快?” 朱祁镇面色一愣,随后满脸喜色的看向孙忠:“在哪儿呢?快拿来朕看看!” “陛下,这就是会昌伯带入宫的东西!” 随着朱祁镇的声音,几名太监每人双手捧着一个装着怪模怪样物体的托盘走进乾清宫,齐齐来到朱祁镇的面前。 朱祁镇从左自右一个个望去,分别是长方形的肥皂、椭圆形的香皂、内有气泡的玻璃、光滑的纸张、已经成熟了的菜籽油。 显然,孙忠是在按照朱祁镇的方法进行的,虽然不算精美,但也算是找到了门路,后面只需要进行一番改进也就能够面市了。 不过,镜子还要等一等,至少要等到玻璃完全合格之后,才能尝试镜子的制作。 “很好,除了玻璃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慢慢的制造了,另外还可以增加印刷作坊和铅笔作坊,具体的制作工艺和效用朕会让人给外祖父送去的。”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孙忠吩咐道。 “是,陛下。那我们这个商铺叫什么名字?” 孙忠开口问道。 “呜…” 朱祁镇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后开口道:“就叫它‘朱氏集团’吧!” 第0043章 皇家学堂(求推荐!求收藏!) “朱氏集团?” 孙忠闻言一愣,他之前还以为朱祁镇会取名为皇家商行之类的名字呢,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名字。 不过,朱祁镇是皇帝,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作为臣子,自然就只有赞同。 事实上,朱祁镇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以后削除皇室旁系爵位做打算,那些分封出去的藩王整天没事儿干,在造人的事业上一路狂奔,使得明朝中后期深受宗室之患。 倒不是因为宗室觊觎皇位而叛乱,而是成为了明朝财政上的一块巨大的负担,到了明朝后期,甚至到了连两省税收也养不起的程度。 这其中诚然和太祖朱元璋定下的低税率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宗室人口数量太多了,几乎是以几何的速度快速增长。 当然,这仅仅是朱祁镇众多目的之中的一个,而且还是顺带的,朱祁镇甚至还打算以后朝廷只负责那些旁系子弟十八岁之前的开销,而且还要做出规定。 至于十八岁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唯一的特权就是,在未来能够无条件进入国家的各等学府,不至于让他们庸碌一世,也让他们能够为国家做出贡献。 和后来清朝的皇位继承制度不同,明朝一直秉承的都是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即便是后来‘奉天靖难’的太宗朱棣,在建文帝削藩之前都不敢对那个九五之位有丝毫觊觎之心。 “这件事朕还在计划之中,等以后时机到了再说吧。” 朱祁镇摆了摆手,这件事关乎遍布大明各地的宗室藩王,必须要慎重处理,至少,以他目前的威望肯定是没办法驾驭那些称霸一方的藩王们的,若太过急于求成,难免不会步建文帝的后尘。 “那老臣这就下去准备,争取早日建成!” 孙忠也没有过多的深究,毕竟关乎到宗室的问题,向来都是大事,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动荡,即便他是国丈,也不想卷入这样的事之中。 “那就有劳外祖父了。” 随后,孙忠便退出了乾清宫。 “启禀陛下,太皇太后召见!”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在乾清宫外响起,虽然宫中太监的声音都相差不多,但朱祁镇还是很清楚的听出了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内廷总管—余枫。 “皇祖母!?” 朱祁镇微微一愣,随即赶忙提起脚步就朝乾清宫外走去,紫芙则紧跟其后。 出了乾清宫,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躬身立于一旁的余枫,招呼了一声,便径直带着紫芙朝清宁宫的方向走去:“走吧!” “老奴遵旨!” 余枫急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大约一刻钟之后,朱祁镇一行便来到了清宁宫,一直紧随其后的余枫急忙快步抢先进入清宁宫禀报。 “陛下,太皇太后请您入内!” 朱祁镇刚刚走到清宁宫门口,余枫的身影便不失时宜的出现,恭谨的侧身道:“娘娘在内殿等您!”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入内殿,朱祁镇便看到了端坐在床榻上面无表情的张氏,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急忙跪地磕头:“孙臣见过皇祖母,皇祖母容颜永驻,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得到是好听,就是不听话!” 张氏狠狠瞪了朱祁镇一眼,摆了摆手:“听说你今天又出宫去了?” “额…” 朱祁镇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张氏的耳中了,脸上不由微微一红,辩解道:“孙臣这不也是体察民情嘛,嘿嘿!” “不是哀家不让你出去,但是你现在年龄还太小,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了不得!” “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 面对朱祁镇恭谨的认错态度,张氏也是一脸的无奈:“你啊~” “嘿嘿,都是孙儿的不是,让皇祖母担忧了!” 朱祁镇舔着脸,笑嘻嘻的上前轻轻为张氏揉着肩,奉承道:“有皇祖母坐镇,谅那些魑魅魍魉也不敢出来兴风作浪!” “听说你让会昌伯在皇庄建了几个作坊?” 张氏话音一转,悠悠的开口问道:“可有此事?” 至于朱祁镇将保定侯之子孟昂送到顺天府打板子的事,在张氏看来,那都是活该,没流放到岭南或者充军,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额…” 朱祁镇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接着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恭声回道:“回皇祖母,确有此事!” “你是皇帝,这种事还是少做些比较好。” 张氏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孙儿知道了。” 朱祁镇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会受到反对,这是观念问题,已经持续了上千年,非短时间所能够改变的,正所谓‘无商不奸’,而事实上明朝时期的大部分商人也确实将这句话充分的利用了起来。 朱祁镇建立作坊经商的目的之一就是要以此为跳板,将大明的商人们引入正途,成为国家的裨益,而不是害虫! “罢了,罢了。” 半晌,张氏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这天下终究是你的,即便现在我能阻止你,但却不能阻止你一辈子,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希望你能早日长大懂事!” “皇祖母言重了!” 朱祁镇突然间觉得有些难受,鼻尖有些酸酸的:“孙儿一定不负皇祖母期望的,让皇祖母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明强盛的景象!” “有你这句话,皇祖母也放心多了!” 张氏轻笑,心中却并没有在意朱祁镇的这番豪言壮语,只当做是朱祁镇用来哄她一笑罢了。 紧接着,朱祁镇弱弱的声音再次响起:“皇祖母,孙臣想召各勋贵子弟和三品以上文武大臣子弟在文华殿旁伴读,不知皇祖母以为如何?” “哦?” 张氏闻言一愣,随即便觉得这是朱祁镇独自读书孤单,况且朱祁镇又是皇帝,也是该为他培养班底的时候了,也就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我会去和英国公以及阁老们说的。” “孙儿多谢皇祖母!” 朱祁镇大喜,急忙窜到张氏面前躬身拱手道。 “关于亲军卫的事我已经通知下去了,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亲军卫巡视一下吧。” 张氏云淡风轻的对朱祁镇开口道。 “…孙儿知道了。” 朱祁镇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恭谨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孙儿告退!” 随即,朱祁镇便躬身退了出去。 “陛下~” 刚从清宁宫出来,朱祁镇的耳中便传来金英的声音。 “怎么了?” 朱祁镇看着疾步来到面前的金英,问道。 “陛下,这是内阁刚刚呈递上来的三法司对通州案重新量刑的奏折!” 金英面色恭谨的双手捧着奏折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拿起奏折,大体都没变,只有岑琦和洪旭两人的量刑发生了变化,两人基本上换了个个,岑琦被判斩立决,而洪旭则是被判流放岭南。 虽然前后都是杀一人,但明显后面那道奏折让朱祁镇感到满意。 “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朱祁镇将奏折递还给金英,叮嘱道:“记得让内阁和通政司以及五军都督府将他们的罪行和审理过程、判处结果通传两京十三省各州、府、县、宣慰司、土司!” “老奴遵旨!” 金英拿着奏折离开。 朱祁镇则带着紫芙以及一干随行的太监宫女离开了清宁宫,径直朝坤宁宫而去。 等朱祁镇到了坤宁宫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竟是已经四点过快五点了。 朱祁镇一如既往的不经通传便进入坤宁宫,然而,刚进入坤宁宫,内殿中常德公主的哀求声便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条件反射似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紧随他进入坤宁宫禀报的太监的声音便在内殿中响了起来:“启禀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啊~,皇弟来了啊!” 常德公主惊喜的声音适时响起。 听到这声音,朱祁镇便知道他逃不了了,只得心中苦笑着进入内殿。 “儿臣参见母后!” 朱祁镇一进内殿,入眼的便是一脸无奈的坐在床榻上的孙氏以及坐在一旁俏脸上还带有泪痕却满是惊喜之色的看着他的常德公主。 “起来吧!” 孙氏一边暗暗松了口气,一边对朱祁镇摆了摆手。 “皇弟,你终于来了!” 待朱祁镇站起身后,常德公主就像是一只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径直冲向朱祁镇。 “恩。” 面对常德公主这位魔女姐姐,朱祁镇也是没有丝毫脾气。 “外祖父的作坊都开建了,你答应我的呢?” 常德公主嘟着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满是怨念的盯着朱祁镇。 “额…已经找好了。” 朱祁镇这时想到白天的那座裕丰酒楼,与其将风险高昂的化妆行业交给常德公主这个不靠谱的打理,还不如将裕丰酒楼交给她折腾,她只要坐着收钱就是了,其他的自然有他这个皇帝弟弟。 不说朱祁镇脑海中有着后世的各种美食,就说以常德公主皇室的身份,哪找不到好厨子,更不虞有人敢得罪她。 与此同时,张氏的一道懿旨也到了内阁,大意就是让内阁以皇帝的名义下诏,让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派遣八岁至二十岁的子弟入宫陪伴皇帝读书。 内阁三杨虽然感到有些不解,但依然迅速下诏。 天黑的时候,这道伴读诏书便传遍了整个北京城,引得无数人侧目。 先不论跟在皇帝身边能不能学到什么,就说其作为皇帝的伴读,只要不出意外,未来的前途那自然是光明的。 今夜,对于那些符合条件的人来说,注定了是一个不眠夜,对自家选派入宫的子弟的各种叮嘱,而对于那些不符合条件的人来说,却是无比失望的一夜。 第0044章 文武分置(求推荐!求收藏!) 朱祁镇在坤宁宫陪着孙氏和心满意足的常德公主用过晚膳之后,便带着紫芙以及一干太监宫女离开了坤宁宫,返回乾清宫。 第二天清晨,又是一夜香艳之后,朱祁镇神清气爽的早早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晨跑起来。 没多久,朱祁镇便满头大汗的完成了任务,在紫芙细心的伺候下,朱祁镇神采奕奕的带着一干随侍前往文华殿。 而此时的文华殿中,身为内阁大学士的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都面色凝重的看着坐在殿中的一干勋贵官员子嗣,出了他们三位之外,还有同为辅政大臣的英国公张辅以及礼部尚书胡滢。 五人笑盈盈的站在殿中,看着低眉顺眼的端坐在殿中一干二代们,对他们的表现感到很是满意。 事实上,虽然他们五位一脸和善,但在一干二代们的眼中,却是不怒自威。 三位内阁大学士、一位功勋卓著的国公、一位礼部尚书,在这五位面前,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他们家里的长辈,也不敢有丝毫放肆。 这也是因为今天是外臣子弟首次入宫伴读,他们不放心,所以才会全部亲临镇场子,否则的话,只需要一位现身也就是了,毕竟,朝廷许多军政大事还需要他们首肯才能执行。 而众多二代之中,京卫指挥使、保定侯孟俊之子孟昂却是最引人注意的,谁让他昨天在顺天府被打了一百板子? 这件事在整个北京城的勋贵之中早已传遍,孟昂也成为了众人之中的笑话。 感受着周围投来的戏谑目光,孟昂暗暗发誓,一旦再次遇到那个小屁孩儿,一定也要让他的屁股开花。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文华殿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众人急忙起身,转身躬身而立,五位辅政大臣更是急忙迎了出去。 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众人齐齐下跪磕头,高呼道:“臣等(草民)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华殿中除了五位辅政大臣之外,其他一些二代也是有恩赐的官位的,特别是世袭爵位的嫡长子,一般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之类的名誉职位,并没有实权。 而在众人之中的孟昂在看到朱祁镇时,大惊失色,面色恐惧、浑身发抖,一个劲儿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众人之中。 “五位老大人快快请起!” 朱祁镇急忙伸手虚扶,随后又对殿中的一干二代们沉声道:“诸位都请起吧!” “谢陛下!” 一阵嗤嗤声响起,众人起身。 “诸位都是我大明功臣之后,召诸位入宫伴读,便是朕期待诸位有朝一日能够为大明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而不是成为帝国的负担!蛀虫!” 朱祁镇扫视着众人,道:“望诸位共勉之!” “臣(草民)等谨遵陛下训诫!” 众人之中不论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却都是一脸谦恭。 杨士奇五人一脸恭谨的紧跟在朱祁镇身后,任由朱祁镇开口。 “今天,你们将选择各自的未来,文、武不限,若是有人想要进入锦衣卫和都察院都可以。” 随着朱祁镇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跟随在朱祁镇身后的金英则带着两名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依次来到那些伴读子弟面前,将托盘里面装着的纸张分发给众人。 只需要他们填写好姓名、以及所选职务也就是了。 很快,近百伴读子弟的选择便交到了朱祁镇的案头。 事实上,对于勋贵的嫡系子弟们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权,因为他们的未来早已经被他们的长辈安排妥当,毕竟他们要继承爵位,那就注定了他们将会是武将一系。 朱祁镇此举更多的是想从旁系的勋贵子弟中寻找人才,让他们不至于靠着祖辈余荫庸碌一生。 选择武将的最多,谁让在场大部分都是勋贵子弟呢。 其次就是锦衣卫和都察院,选择进入锦衣卫的基本上都是出身勋贵家的旁系子弟,而出身文官家族的基本都是进入都察院。 上百人中竟没有一人选择下到地方,这让朱祁镇感到很失望。 不过,朱祁镇也没怎么在意,他此举的意义在于分置文武,让双方互不干涉,在他们内心中形成一种习惯,为以后的改制做准备。 今天的事情到此也就基本结束了,然后就是带着众人前往他们以后上学的传心殿和本仁殿。 “以后传心殿改为明文殿,本仁殿改为明武殿,文武学子就在这里上学。” 朱祁镇带着一干人等巡视了一圈之后,才对众人开口道:“从明天开始,每上课五日休息两日,此为一周,二十八周为半期,一年一期,若上学期间遇冬至、万寿、元旦节,则当天放假休息,如此轮转!锦衣卫和都察院学子另外择地授课!” “臣(草民)等谨遵圣谕!” 随即,众学子便齐齐立于一旁,静静的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吩咐。 “文课就劳三位大学士和胡尚书负责教授,武课就劳英国公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教授,至于锦衣卫和都察院,朕再寻合适的人选吧。” “陛下,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杨士奇有些迟疑的对朱祁镇开口道。 “没什么不妥当的,文武课朕也会和他们一起上的,杨师傅不必担心。” 朱祁镇摆摆手,对众人宽慰道。 杨士奇五人闻言,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这些日子下来,杨士奇几人越发的担心朱祁镇又出什么幺蛾子。 “以后就有劳诸位师傅多多费心了。” 朱祁镇恭谨的对杨士奇五人拱手行了一礼。 “陛下言重了,此乃臣等本分!” 杨士奇五人连连还礼。 一早上就这样度过了,未来响彻寰宇、在史书上留下浓厚一笔的黄金一代就此诞生,在今天,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本以为是朱祁镇的玩闹之举,却对大明帝国产生了务必深远的影响。 “好了,诸位若是无事,就告退吧。” 朱祁镇挥了挥手,对众人道。 “臣(草民)等告退!” 除了杨士奇三人之外,其他人包括张辅和胡滢都齐齐躬身离开。 “三位阁老还有事?” 朱祁镇一脸疑惑的看着还留在原地的杨士奇三人。 “回陛下,这是今早内阁收到的保定侯的奏折。” 杨士奇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一边递给朱祁镇,一边开口解释道。 按说,保定侯孟俊身为侯爵,他的奏折是应该直接到朱祁镇的案头的,但现在是内阁三大辅政大臣代理,所以,保定侯的奏折出现在内阁也就不奇怪了。 “哦?” 朱祁镇微微一愣,接过杨士奇递过来的奏折,打开一看,赫然是请辞爵位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他儿子孟昂在闹市纵马伤人的事。 尽管此事顺天府已经处理过了,但对于保定侯来说,还是小心为上。 因此,这封奏折实际上就是孟俊用来试探朱祁镇的。 若是朱祁镇对顺天府的处理不满意,那他自然就会应了孟俊的请辞,反之,就是朱祁镇并不在意,他也就能够放心了。 “不知三位师傅对此事怎么看?” 朱祁镇看完奏折之后,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对三杨反问道。 杨士奇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对朱祁镇拱手道:“回陛下,臣等以为应该下诏勉励,并让保定侯对其子严加管教即可。” “哦,为何?” 朱祁镇一脸不解的看着杨士奇。 杨荣开口解释道:“若陛下就此同意保定侯所请,传出去难免会寒了众勋贵的心。” “原来如此。” 朱祁镇恍然。 事实上,有着后世记忆的他对于保定侯的这一举动心知肚明,之所以在杨士奇他们面前如此表现,更多的还是想看看杨士奇他们会不会因此打压勋贵。 结果证明,朱祁镇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那就依几位师傅的意见,下诏勉励保定侯,让他对家中子弟严加管教。” 朱祁镇做出最终决定:“此事也形成邸报,晓谕天下各王公贵族、皇亲国戚!” “臣等领旨!” 杨士奇三人齐齐躬身领命。 随后,朱祁镇便带着金英和紫芙以及一干随侍的太监宫女,在杨士奇三人的目送之下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至于杨士奇三人,则回到内阁去准备诏书和邸报去了。 朱祁镇一行经箭亭,过景运门,入乾清门,入眼的便是鳞次栉比的乾清宫殿宇。 进了乾清宫,朱祁镇便径直走到内殿之中,在书案上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一本手稿,这才满意的带着手稿出了内殿。 “金英,带朕去内书堂瞧瞧!” 朱祁镇一到正殿,便对侍立在一侧的金英开口道。 内书堂,于宣德元年创立,专司教授宫内的小太监们读书识字,授课老师都是翰林学士,即便是和大明顶尖的国子监相比亦不遑多让。 “是,陛下!” 金英虽然不知道朱祁镇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去内书堂,但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皇帝的任何命令他都必须无条件执行,哪怕是让他去死! 很快,朱祁镇便在金英的指引下来到了在大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宦官培养机构——内书堂! 一到内书堂周围,一阵非常读书声非常突兀的便传入他的耳中,让朱祁镇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就在门外陷入了沉思。 对于太监识字,朱祁镇前世也是很多人的看法一样,认为这是明朝的一大弊政,但是,当真正了解了明朝之后,你才会发现,其实明朝的权阉们并不都是祸国殃民的,也有利国利民的存在。 而文官也不都是为国为民的,也有为祸一方的,但是他们的名声却远没有太监的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太监是皇帝近侍,手握皇帝特赐的批红权,一旦为祸,那就会殃及天下。 更重要的是,他们代表着皇帝和文官相抗。 很快,内书堂内的声音便停歇了下来,金英便欲张口高呼皇帝驾到,但却被朱祁镇抬手制止。 只见朱祁镇抬腿步入内书堂,刚刚停歇下来的内书堂内众小太监和一名授课的翰林学士见此均是面色巨变,急忙跪地磕头:“臣(奴婢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朱祁镇走到最前方,扫视了一圈众人,笑着点了点头。 “谢陛下!” 授课的翰林学士这才带着满堂小太监站起身,静待朱祁镇接下来的话。 第0045章 现代数学(求推荐!求收藏!) “学士若无事,可先行告退!” 朱祁镇看了一眼那名授课的翰林学士,摆手道。 “臣遵旨!” 随即,那名翰林学士便躬身退出了内书堂。 待得那名翰林学士退出之后,朱祁镇这才拿出手稿,手稿封面上有着两个简体字《数学》。 没错,这就是朱祁镇早在和会昌伯谈及圈地、建立作坊的时候便已经拟定好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阿拉伯数字、十进制算法。 数学是一门神奇的语言,在后世,它是世界科技的发展历程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计算机、互联网、卫星、汽车等等等等,方方面面都有着它的身影。 哪怕是神秘的时间、空间,都是和数字息息相关。 “这本书是朕亲自所著,也是今后你们学习的重点!” 朱祁镇手持《数学》手稿,一脸慎重的看着下站的众小太监:“它叫数学,它在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比如你买菜需要多少钱,给了多少钱要找回多少钱,这个过程就是数学的具体呈现。” “当然,这只是和你们生活相关的最基本的例子,若上升到国家层面,那就是一支军队每日需要消耗多少粮食,运粮期间又需要多少损耗,国家一年税收是多少,支出又是多少等等等等。” “你能够从国家前几年的支出中发现这个国家的具体情况,有无外患、有无天灾等等。朕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们成为我大明第一批接触数学的人才,成为帝国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朱祁镇唾沫横飞的说着。 “奴婢等必不负陛下众望!” 一干小太监齐齐跪地磕头,激动得一脸通红。 他们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是个监军、地方镇守或者干脆在皇帝身边伺候也就碌碌无为的过去了,在史书上也找不到他们丝毫存在过的痕迹,但今天,朱祁镇的一番话,却让他们内心激动。 最重要的是朱祁镇的那句:成为帝国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可就是对他们的期望非常之高了。 “从明天开始,朕会派人教授你们学习《数学》,直到你们通过朕的测试之后,便会前往宫外任职,至于是什么职务,只有通过的人才能知道!” “是!” 朱祁镇满意的带着金英和紫芙等人离开了,返回乾清宫。 “金英,你去将御用监的王瑾找来。” 刚回到乾清宫,朱祁镇便对金英开口吩咐道。 “是!” 金英领命离开。 朱祁镇坐到龙椅上,紫芙恭恭敬敬的奉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 尽管朱祁镇不怎么习惯喝茶,但本着入乡随俗的心态,也只好将就了,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汽水。 “皇帝真不是人做的!” 朱祁镇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一脸无奈的感叹道。 “咳咳~” 侍立在一旁的紫芙被朱祁镇的这番话给逗得呛住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咦?” 朱祁镇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向紫芙:“紫芙,你这是怎么了?” “奴、奴婢没事!” 紫芙俏脸通红的摇摇头。 “不,朕的直觉告诉朕,你肯定有事!” 朱祁镇嘴角轻佻,不怀好意的看着紫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事?” 边说,还一边伸手向紫芙的曼妙身躯探去。 “额…陛下~” 紫芙连连后退,躲避着朱祁镇的那双小猪爪,俏脸红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看你还说不说。” 朱祁镇也知道影响,适可而止的收回了手掌,毕竟,殿中不光只是他们俩,还有数名太监宫女呢,朱祁镇可不想紫芙再次因他而受罪。 “陛下说做皇帝太累,可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做呢!” 紫芙将气喘匀之后,才对朱祁镇开口道:“奴婢一时没忍住,被陛下的话给逗笑了。” “是啊,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日子谁不羡慕?” 朱祁镇面色一暗,喃喃道:“可他们又怎么知道,朕的压力有多大?” 紫芙站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不发一言,因为她知道,这是朱祁镇将她当做知己,向她吐露心扉。 “你知道百姓对一个明君的要求是什么吗?” 朱祁镇毫无预兆的向紫芙问道。 “回陛下,奴婢自小在宫中长大,不知民间百姓所求。” 紫芙恭谨的开口,柔声回道:“但奴婢只想吃饱穿暖,然后在陛下身边服侍就行了。”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有衣穿、有饭吃、有地方住,这三样就是百姓对一个明君的最低要求,但却又是最难做到的。” “纵观古今,从未有能够让所有普通老百姓吃饱穿暖有地方住的朝代,而朕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让我大明所有百姓吃饱穿暖有地方住!只要能够做到这些,朕也算没白来这个世界走一遭了!” “奴婢相信陛下一定会如愿的!” 一旁的紫芙笑道。 她并没有察觉到朱祁镇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双目中的异样神色。 朱祁镇不担心他没有法子改变这个世界,他担心的是怕哪天一不小心膨胀了,一不小心步子迈得太大扯着了蛋,步穿越鼻祖王莽大爷的后尘! 但他目前才刚刚开始,距离他所担心的情况还远得很呢,当务之急就是先要把外患这一块解决了,免得北方残元势力三天两头的犯边杀人抢东西。 “启禀陛下,锦衣卫刘勉指挥使求见!”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进入乾清宫,躬身向端坐在上的朱祁镇禀道。 “刘勉来了?” 朱祁镇收敛表情,眼神微凝的看着下方的小太监,沉声道:“让他在外面等着!” “奴婢领旨!” 小太监躬身退出正殿。 乾清宫外,一身大红蟒袍的刘勉此刻正满脸焦急的等待着乾清宫内的消息。 见小太监从乾清宫内退出,赶忙迎了上去,急声问道:“公公,怎么样了?” “刘指挥使,陛下让您在外面等着。” “额…” 刘勉脸色一怔,神情中的忧虑之色更甚。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来到乾清宫大门前,正是奉朱祁镇命令前去宣召王瑾的金英。 “奴婢见过金公公,见过刘公公!”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对金英和王瑾行了一礼。 “金公公,刘公公!” 和小太监对两人的毕恭毕敬不同,刘勉只是对金英微微欠身,对王瑾仅仅只是点了点头。 他毕竟也是手握锦衣卫大权的正三品指挥使,远远不是王瑾这个御用监掌印太监可相提并论的。 “刘指挥使有礼了。” 金英和王瑾两人也是微微躬身还礼,金英笑道:“杂家还要觐见陛下,就不陪指挥使了,还请指挥使见谅!” “哪里哪里,公公请自便!” 刘勉连连摆手,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金英带着王瑾进入乾清宫。 看着金英和王瑾的背影,刘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可是堂堂朝廷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而地位最高的金英也不过是正四品的司礼监掌印,但在求见皇帝的时候,双方的差距就很明显了。 金英虽然官职不如他,但却能够不经通报觐见皇帝。 这个权利别说是他,即便是当今名传天下的内阁三杨也要败下阵来,这就是内廷和外朝之间的天然差距。 “启禀陛下,御用监王瑾奉谕觐见!” “奴婢御用监掌印王瑾,参见皇爷!” 金英和王瑾两人一进入乾清宫,金英率先对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行礼,随后王瑾便跪地磕。 “免礼吧!” 朱祁镇摆了摆手,对这位御用监掌印太监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最受朱祁镇宠信的王振都已经被他打入掖廷,在宫里,没谁敢在他面前炸刺。 “奴婢谢皇爷恩典!” 王瑾连忙磕头谢恩,但却没有站起身,反而开口请罪道:“奴婢有罪,御用监出现贪腐之事,皆乃奴婢失察所致,请皇爷降罪!” 王瑾此话一出,整个乾清宫的气氛为之一凝,王瑾更是汗流夹面,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内心中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 朱祁镇对王瑾突然的请罪也有些意外,看着跪伏在地的王瑾沉吟了片刻后,才淡淡出声:“既然如此,那就撤去御用监掌印一职,给你个内书堂首领太监的职位,带人负责伺候明文殿和明武殿的伴读学子。” “奴婢领旨!” 王瑾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连连磕头:“谢皇爷恩典!” 尽管王瑾在事发的时候便猜到了朱祁镇不会杀他,但皇帝的心思谁又能说的准? 因此,当他听到朱祁镇撤去他御用监掌印职务之后,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因为这代表着他算是从这件席卷整个内廷无数太监宫女的贪腐大案中跳出来了,以后也不怕谁会用这事儿在朱祁镇面前上他的眼药了。 至于去伺候明文殿和明武殿的伴读学子,王瑾更是欣喜不已。 这两个殿可是朱祁镇日常学习的地方,伴读的也都是朝中文武重臣、皇亲勋贵的子弟。 可以预见,这些人的未来定然不可限量,他也可以趁机和这些人打好关系,更别说朱祁镇也会在这里学习。 对于内廷的太监宫女来说,能够有机会在朱祁镇身边服侍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从内廷无数同行之中脱颖而出。 如果朱祁镇知道王瑾此时内心的想法的定然会感到好笑,真以为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朱祁镇之所以让王瑾做内书堂的首领太监,让他进入明文殿和明武殿服侍,其实也是一种考核,因为朱祁镇打算派遣王瑾到孙忠身边学习如何经商,以期未来能够到海外经商。 “你先退下吧。” 朱祁镇对王瑾摆了摆手。 “奴婢告退!” 王瑾这才颤颤巍巍的磕头起身,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呼~” 出了乾清宫,王瑾这才敢抬手擦拭布满额头的汗水,随后才恢复了他作为大太监的气势。 “见过王公公!” 一旁的小太监心明眼亮的在王瑾恢复正常之后才上前见礼。 “恩。” 王瑾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和刘勉相互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0046章 暗中谋划(卷终!求推荐!求收藏!) 刘勉看着王瑾离开的背影,脸色越发的变得难看起来,心中更是惊惧异常。 “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求见陛下!” 刘勉猛地跪地磕头,高呼道。 刘勉突然的动作让宫门前的太监们大惊,但由于刘勉的举动太过突然,他们根本就来不及阻拦,因此,再看向刘勉的目光中满是不善。 这要是惊到了里面的皇帝,他们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震怒中的皇帝砍的。 “外面怎么了?” 就在这时,金英那尖锐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满,听起来让人忍不住心头发颤。 “回金公公的话,刘指挥使在外跪求皇爷召见!” 乾清宫门口处的小太监急忙躬身开口回道。 “呵呵,晾了这么久也够了。” 乾清宫内,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闻言,忍不住轻笑道:“让他进来吧。” “是!” 一旁的金英微微躬身领命,随后直起身子高声道:“皇上口谕,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觐见!” 跪在乾清宫外的刘勉闻言,顿时面色一喜,不待宫门外的小太监传话,便满心激动的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朝乾清宫内走去。 “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参见皇上!” 刘勉一进入乾清宫,便一下跪倒在地,磕头恭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刘指挥使前来觐见所为何事啊?” 朱祁镇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 “臣有罪!臣有罪!” 刘勉连连磕头,声音急促的告罪道:“臣没有第一时间向陛下禀报私产,请陛下降罪!” “哦,你都说是你的私产了,为何又要禀报于朕,难道朕在你眼中就是如此贪财之君!?” 朱祁镇双眼满是戏谑的看着刘勉,但脸上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喝道:“你该当何罪!” “臣…臣…不…不是…” 刘勉猛然间竟被尚只九岁幼龄的朱祁镇吓住,跪伏在地的身躯不断的微微颤抖,口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磕着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咚咚咚~’的磕头声不断的在殿中响起。 “罢了罢了!” 朱祁镇见刘勉额头都磕出血了,这才摆手开口制止,叹道:“看在你多年尽忠的份上,朕就饶过你这一次,若有下次,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臣谢皇上不罪天恩!谢皇上不罪天恩!” 汗流浃背的刘勉顿时热泪盈眶的连连磕头谢恩。 “裕丰酒楼朕准备给常德皇姐,至于其他的私产,你就都留着吧,算朕赏你的。” 朱祁镇望了刘勉一眼,淡淡的道。 “臣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勉再次激动磕头谢恩。 “起来吧。”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着刘勉,道:“赶紧去把头上的伤处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把你这个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怎么着了呢!” “是,是。” 刘勉急忙颤颤巍巍的慢慢站起身来:“臣告退!” 说罢,刘勉便在朱祁镇的点头示意下躬身离开。 刘勉退出了乾清宫,便毫不停留的径直出宫。 尽管刘勉并没有穿大红蟒袍这一显眼的朝服,但他那身补红飞鱼服,依然非常显眼,特别是他额头上那鲜红的一片,更是引人注目。 “金英,派人去锦衣卫传谕徐恭,让他带人到宫门前等着,龙旗带上,朕要去巡查京营!” 本来朱祁镇原本打算明天再去军营的,但他转念一想,明天上午是那些二代们入宫陪读的第一天,他这个皇帝作为正主,肯定是要到场的。 下午也要教内书堂小太监们的现代数学知识,因为是十进制,所以前期必须要由朱祁镇亲自教导才行。 “老奴这就派人去传谕。” 金英急忙躬身领命,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恭谨的向朱祁镇开口请示道:“陛下,这次还是着便衣吗?” “不必。” 朱祁镇摆了摆手,对金英叮嘱道:“但也不要过于张扬!” “老奴领旨!” 金英躬身一礼,径直退出乾清宫差人出宫传谕去了,并没有问朱祁镇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刘勉下旨。 没一会儿,紫芙便来到朱祁镇的身边,轻声问道:“陛下,今天午膳在乾清宫用吗?” 朱祁镇摇摇头:“去坤宁宫吧,下午去军营的事要先给母后禀报一声。” “是,陛下!” 紫芙福身应道。 “启禀陛下,老奴已经派人去向徐恭镇抚使传谕去了。” 就在这时,金英回到了乾清宫。 “金英,你过来。” 朱祁镇一脸神秘的对金英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上前来。 金英拘谨的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等待着朱祁镇的吩咐。 “你知道郑和下西洋呈上来的航海图和宝船图纸都存放在哪吗?” 朱祁镇开口轻声问道。 “回禀陛下,航海图存放在兵部,宝船图纸工部应该也有存稿,龙江船厂也应该有。” 金英恭声回道。 “如此甚好。” 朱祁镇面色一喜,急忙道:“你下午就去将那些东西找到并带回来。” 朱祁镇怕的就是因为朝中大臣鉴于永乐时期七下西洋耗资巨大而将航海图都给销毁,那样的话,对大明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损失。 毕竟那是郑和七次下西洋耗费了无数资源得到的,不以此来强国就算了,竟还抱着天朝上国的腐朽思想无视他人的强大,嘉靖时期葡萄牙人更是打到国门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当时朱老四不会玩儿有关系,一个劲儿的让郑和做散财童子,拉回来的香料特产放在仓库里烂了也不知道卖了换钱,竟然用来抵朝廷官员的俸禄,也亏得他想得出来,朝中重臣不反对出海才怪。 但朱祁镇不知道的是,现在还有一只船队在海上飘着呢,是宣德九年六月派出的南京守备太监王景弘船队! “老奴遵旨!” 金英面色严肃的躬身应道。 从永乐时期过来的他很清楚朝中官员对于郑和下西洋到底是有多么的深恶痛绝,仁宗时期,大明取消了出海,所有跟随郑和出过海的宝船和人员都被分配到南方沿海卫所闲置。 但后来得到了宣德皇帝的大力支持,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对,这才有了郑和七下西洋的历史壮举! 而现在,宣德皇帝已经不在了,他却没有宣德皇帝在朝中的威望! 所以,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对了,宫内整顿得怎么样了?” 突然,朱祁镇想到了宫内保密的事,便继续对金英开口问道。 “回陛下,老奴准备明天就结束整顿。” 金英恭声回道:“此次一共杖毙犯事太监宫女共五百余人,五千余人被逐出宫,剩下的都是可靠的了。” “恩?” 朱祁镇脸色突然一变,沉声问道:“怎么会杖毙这么多人?” 来自现代的他对这个时代视人命如草芥的现象很是反感,他的本意是将这些人逐出宫去了事,即便如此,对于那些被逐出宫去的太监宫女来说也是一场生死考验。 在整个北京城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收留因犯事被逐出宫的太监宫女,除非那个人真的不怕皇帝给他小鞋穿。 “回陛下,那些被杖毙的太监宫女不仅私下向宫外传递宫内消息,还偷盗宫内珍贵物品出去贩卖,所以,老奴按照以往规矩禀报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因为陛下年幼,老奴没敢向陛下汇报。” 说罢,金英直接跪地请罪:“请陛下降罪!” “唉~罢了,罢了~” 朱祁镇仰天叹了口气:“只是你要记住,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后非大奸大恶之人,尽量慎用酷刑!” “陛下仁慈,老奴谨记在心!” 金英磕头,赞扬了一声。 “起来吧。” 朱祁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待金英站起身后,才轻笑道:“就怕有人不领朕的情,向不归之路一路狂奔,朕就是想拉都拉不回来,对于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就应该以极刑处置,决不能留情!” “老奴谨遵陛下教诲!” “你先下去吧。” 朱祁镇对金英摆了摆手。 待得金英离开乾清宫后,朱祁镇转头对紫芙吩咐道:“走吧,陪朕先去清宁宫向皇祖母请示一下,再去坤宁宫吧。” 朱祁镇抬步便朝乾清宫外走去,却不想,刚走了两步,还没到门口呢,乾清宫外的小太监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脚下步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只听小太监恭声开口道:“启禀陛下,司礼监秉笔阮浪公公觐见!” “阮浪?” 朱祁镇微微一愣,略带疑惑的喃喃自语道:“他来干什么?难道是他那出问题了,可这才几天,没这么快啊?” 朱祁镇的第一反应就是阮浪在钢铁冶炼上出现了问题,使得他的心都不由一揪,但目前正处于刚刚开始,虽说出现意外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损失肯定不会太大,也算是让他放心不少。 “陛下,陛下。” 紫芙见朱祁镇失神,不由开口在他耳边轻声提醒。 “啊?” 朱祁镇回过神来先是一愣,朝身边的紫芙望去,见紫芙不断的给他使眼色,便转头朝小太监望去,当他看到小太监时,这才反应过来,阮浪还在外听宣呢。 “立刻宣他进来吧。” 朱祁镇立即开口吩咐道。 钢铁的冶炼对于大明是非常重要的,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奴婢遵旨!” 小太监躬身领旨后便退出乾清宫,向在外等待着的阮浪传谕去了。 很快,阮浪便从外面进了乾清宫。 一进入乾清宫,阮浪便准备跪地叩首,却被朱祁镇抬手制止:“免礼、免礼。” 不等阮浪开口谢恩,朱祁镇便略显急切的开口问道:“你这么急着见朕,是不是皇庄出问题了?” 也不能怪朱祁镇没定力,实在是钢铁对于一个大明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大明在和北元的战争中之所以能够屡屡占优,那完全都是火炮利器的功劳。 而想要制造出更好的火炮,就需要有更加先进的钢铁,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即是如此。 “陛下,奴婢已经按照陛下的方法建好了钢铁冶炼作坊!” 听到朱祁镇的问话,阮浪一脸激动的回。 “朕知道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御用监掌印太监了,派几个得力的人帮你代管吧!” 朱祁镇一副平静的点了点头,风轻云淡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该休息休息,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你干好了朕交给你的差事,朕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第0047章 皇家有情(求推荐!求收藏!) “奴婢谢陛下恩典!” 阮浪满心激动的跪地谢恩。 “去吧。” 朱祁镇对阮浪摆了摆手:“差事上面若有疑问,可以前来寻朕,朝廷在籍工匠都任你调配,圣旨即刻下达!” “奴婢谢陛下隆恩!” 朱祁镇这无疑是为他解决了来自朝廷的很大部分阻力,至于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但阮浪对此却充满了信心。 朱祁镇面色沉重的看着阮浪,叮嘱道:“只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 “奴婢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阮浪那张略显白净的面庞上满是坚定。 “如此甚好!” 朱祁镇颔首,朝阮浪摆了摆手:“退下吧!” “奴婢告退!” 阮浪起身退出了乾清宫。 待得阮浪离开之后,朱祁镇这才在金英和紫芙出了乾清宫,便在十余名太监宫女的陪同下浩浩荡荡的朝清宁宫走去。 没多久,朱祁镇一行便来到了清宁宫。 清宁宫外的小太监远远的就看到了朱祁镇一行,急忙飞奔入内禀报。 没多久,小太监从清宁宫中出来,但和进去时相比,这次他是跟在余枫身后的,而余枫则是奉张氏口谕前来迎接朱祁镇的。 随着朱祁镇来到清宁宫门口,周围的太监宫女们纷纷无声跪地相迎。 “老奴参见陛下!” 余枫径直迎向朱祁镇,跪地叩首道:“太皇太后命老奴在此恭迎陛下!” “恩,起来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 “陛下请!” 站起身来的余枫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待朱祁镇抬步朝清宁宫内走去之后,这才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至于金英和紫芙等人,则只有在外面等着了,没有张氏或者朱祁镇的命令,或者其他急事,他们是不能擅自入内的。 朱祁镇也不是第一次来清宁宫了,对于清宁宫自然是轻车熟路,至于张氏派遣余枫出迎,其实更多的是在向朱祁镇、孙氏乃至整个天下表明她对现在的朱祁镇感到很满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尽管朱祁镇有些举动看起来似乎是胡闹,但若细思的话,就会发现,朱祁镇的任何胡闹都是带着明显的目的的,这说明朱祁镇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贪玩儿,而是在做着他身为皇帝应该做的,即便他现在年龄尚幼又如何? 朱祁镇进入正殿便见张氏和颜悦色的坐在凤椅上,满目慈祥的看着他。 “孙儿朱祁镇参见皇祖母。” 朱祁镇郑重的跪地磕头,恭声道:“祝皇祖母身康体健,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呀~,快起来,快起来!” 张氏欣慰的伸手遥点了两下朱祁镇,问询道:“皇帝不在乾清宫学习处理公务,怎么有闲心到清宁宫走走?”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打算午时过后离京去亲军卫的驻地巡视,特来请求皇祖母应允的。” 朱祁镇恭敬的回道。 “哦,这么急?” 张氏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朱祁镇。 “回皇祖母的话,孙儿以为,以后孙儿大部分精力都要放在学习处理朝政之上,难免精力不足,趁着今天还有空,去查看一番!” “恩,这倒也是,毕竟你现在还年幼。” 张氏点了点头,叮嘱道:“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请皇祖母放心!” “行了,行了,和你爹一个样儿,就知道闹腾!” 张氏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不耐道:“赶紧去坤宁宫陪你母后用过午膳就出发,尽早回宫。” “孙儿知道了。” 朱祁镇躬身行礼:“孙儿告退!” 对于张氏语气中不耐烦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是张氏在掩饰内心中的担忧,毕竟朱祁镇不仅仅是皇帝,更是她的长孙,岂有不担心其安危之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朱祁镇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在张氏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已经快要达到他那便宜老爹宣德皇帝的层次了。 随即,朱祁镇便退出了正殿。 “陛下!” 朱祁镇从清宁宫出来之后,在外面等待着的金英和紫芙等人齐齐躬身行礼。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现在去坤宁宫,等用过午膳之后就直接去军营!” 说罢,朱祁镇便率先抬步朝坤宁宫的方向走去,金英、紫芙等随侍紧紧跟随。 来到坤宁宫,朱祁镇可就不像在清宁宫拘谨了,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径直进入了坤宁宫正殿,门外见怪不怪的太监宫女们只是跪地恭迎。 “儿臣给母后请安!” 朱祁镇一进殿,径直向孙氏躬身一礼,同时,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适,似乎少了点什么。 “不用多礼。” 孙氏摆了摆手,见朱祁镇有些出神,不由得出声问道:“皇帝怎么了?” “母后,皇姐不在?” 半晌,朱祁镇才发现哪儿不对了,是因为殿中没有常德公主那让他熟悉而又头疼的声音。 “她呀,被我赶回去读书去了。” 孙氏好笑的看着朱祁镇:“被她缠怕了?” “怎么可能!?” 朱祁镇底气十足的昂首反驳道:“儿臣为皇姐找了一座酒楼,想送给她做以后的嫁妆!” “哦?” 孙氏一愣,满脸狐疑的看着朱祁镇:“你不会是用了什么手段吧?” “当然…没有!” 朱祁镇被孙氏的话问得一滞,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奋力解释道:“那酒楼本是刘勉私产,儿臣和他说了皇姐的事,他就自己献上来了。” “这怎么能行?” 孙氏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沉声训道:“你身为皇帝,怎么可以让臣子献上家产?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叫天下人笑话!?” “母后,这是刘勉的不明财产,他献给儿臣,儿臣也能够借机免了他的罪行,毕竟现在锦衣卫还需要他来整顿!” “哼,难道就他刘勉能够统领锦衣卫不成?”孙氏不屑的冷哼道。 朱祁镇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只得耐心的对孙氏解释道:“母后误会了,他毕竟对皇室忠心耿耿,若因此就撤了他,难免不会寒了其他人的心,还不如用他买个好儿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孙氏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那酒楼就给常德吧。” 朱祁镇也是首次感受到孙氏身上的气势,那一言不合就要干仗的架势,直让朱祁镇咂舌不已。 真不愧是历史上支持于谦坚守北京城、硬刚瓦剌也先的女汉子! “对了,这还没到用午膳的时辰,你不在乾清宫学习处理政务,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孙氏猛地向朱祁镇开口问道。 “回母后,孙儿打算下午去军营巡查,皇祖母让儿臣来问问母后的意见。” 朱祁镇恭声回道。 孙氏问道:“你皇祖母同意了?” 朱祁镇点头:“是!” “那你就去吧。” 孙氏微微颌首,随即对侍立一旁的贴身太监吩咐道:“兴安,吩咐午膳吧。” “是!” 兴安领命。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丰富的午膳便做好了。 一盘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肴被端到内殿的桌上,孙氏坐在主位,朱祁镇则和她对面而坐,两人的面前都摆放着餐具。 “吃吧!” 孙氏双眼满是怜爱的看着朱祁镇那瘦小的身躯,轻笑道。 对于朱祁镇自登基以来每日锻炼的事,她自然早就知道了,不仅仅是她,整个皇宫内廷都传遍了,甚至外朝都听到了风声。 这也就是朱祁镇自登基以来便让金英对内廷进行了大力整顿,否则的话,恐怕早就传扬出去了。 “谢母后!” 得到了孙氏的首肯,朱祁镇便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开始席卷起桌上的美味佳肴。 不过,此时的朱祁镇还不怎么饿,所以,吃相相比前几次来说无疑要好上许多。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孙氏在一旁看得连连伸手抚额,表面上显得很是无奈,但心中却充满了温馨,因为朱祁镇让她感受到了皇室中的亲情。 “呜呜呜~” 朱祁镇没有去管孙氏此时内心中在想些什么,敷衍的连连点头。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大约午时初,也就是十一点的时候,用完午膳有些噎的朱祁镇端起一旁的茶杯,大口大口的喝着杯中温热的茶水,直看得孙氏心境胆颤,深怕朱祁镇呛到。 直到朱祁镇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后,孙氏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此时的朱祁镇才发现,原来茶也可以这么好喝… “母后,儿臣吃饱了!” 朱祁镇站起身来,对孙氏躬身拱手道:“儿臣告退!” 孙氏也站起身来,一双凤眸满是担忧的看着朱祁镇,叮嘱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请母后放心!” 随即,朱祁镇便出了内殿,在孙氏那满含不舍的目光注视下毫不停留的出了坤宁宫。 “陛下~” 朱祁镇的身影刚刚出现,等待在坤宁宫外的金英和紫芙等人便齐齐躬身行礼。 “我们走!” 说着,朱祁镇便率先朝乾清宫而去,他要先回去换身衣服才行,即便是常服,那上面绣着的龙也太显眼,根本不符合他低调找茬的思路。 自上次离京回来之后,朱祁镇便吩咐制作了数套便服,以便低调外出,毕竟,皇帝若要大张旗鼓的出宫的话,那最起码也要内廷和礼部以及锦衣卫忙活半天,安排各种行程和护卫。 还要受到朝廷重臣、特别是都察院御史的监视,一旦出格就会有人上来劝谏,哪有悄悄出去的便利! 至于离京的话,那流程就更加麻烦了,仅仅随驾的护卫最少也得有万把人才行,更别提其他的了。 所以,终明一朝都没有多少皇帝出巡,一般都是朝中内阁或六部重臣代皇帝巡视天下。 回到乾清宫换了身便装之后,朱祁镇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二世祖,哪有丝毫皇帝的样子。 朱祁镇对此很满意,毕竟,前世的他可没有这种身世,既然上天再次给了他生命,那他就应该好好享受才是,否则养那么多文武官员干什么?。 第0048章 亲临京营(求推荐!求收藏!) 要想活得长心态就得好,不能像太祖朱元璋那样,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啥事儿皇帝一个人都给干了,不仅得不到好,还落埋怨。 这次因为是去军营,所以,紫芙就不合适跟去了,至于金英,则要完成朱祁镇交代的任务。 所以,这次去京营,只有负责护卫安全的锦衣卫随扈。 当朱祁镇在金英和紫芙及一干太监宫女的陪同下,乘坐龙撵来到宫门前时,一个身穿金盔金铠的中年武将便踏步向他迎来。 只见这名中年武将脸庞菱角分明,炯炯有神的目光,充满力量的身躯,左手按着悬挂在左腰的刀柄,随风飘扬的披风,端的是威风凛凛! 只见中年将军来到朱祁镇面前,径直拱手拜道:“末将殿前护卫将军樊忠,参见皇上!” 因为樊忠身穿铠甲,按礼是不需要下跪的,即便朱祁镇是皇帝。 除非他没穿铠甲,那就必须要行跪拜礼了。 “樊将军快快请起!” 樊忠的突然出现,朱祁镇着实没有想到,面带疑惑的看着他:“不知樊将军在此所为何事?” 身为殿前护卫将军,樊忠的主要任务虽然是统领护卫皇帝的卫队,但朱祁镇从来都没有通知过他。 因为樊忠的身份太敏感,朝廷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呢,朱祁镇可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 “回禀皇上,末将是奉太皇太后懿旨,特来护卫皇上的!” 樊忠回道。 “起来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是张氏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通知樊忠,倒不是张氏不信任锦衣卫,毕竟朱祁镇此次是去军营,没有武将护卫,怎么能让张氏放心。、 其实,张氏更倾向于让英国公张辅随侍,但考虑到皇帝出京巡营,京城需要他坐镇,也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樊忠。 “谢皇上!” 樊忠谢恩后站起身,披风一撩,便恭谨的站到一边。 “他们也是随驾的?” 朱祁镇指着宫门处那二十余位明显不是守门卫士的士卒,对侍立一旁的樊忠问道。 “回皇上,正是!” 樊忠躬身回道:“他们都是羽林卫中的佼佼者,特来保护皇上的。” “额…” 朱祁镇一脸懵逼,说好的低调呢。 多了樊忠这位殿前护卫将军就算了,怎么还多了二十余位护卫? 要是再加上锦衣卫的护卫,那是走到哪儿张扬到哪,这还让他怎么低调找茬? 不过,朱祁镇也知道,小胳膊小腿儿的他肯定是拗不过张氏的,要是把张氏给惹恼了,不让他出京,他也只能瞪着一双小眼睛眼巴巴的望着。 “走吧走吧!” 朱祁镇深怕再有意料之外的人出现,急忙对一旁的樊忠招呼了一声,便率先踏步朝宫门处走去。 樊忠急忙跟上,到了宫门时,那些羽林卫根本就不需要樊忠的招呼,熟稔的将朱祁镇护卫起来。 出了午门,朱祁镇便看到了一片头戴乌纱帽、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牛皮直缝靴的锦衣卫牵着战马伫立等待,足足有五十余人。 当朱祁镇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时,在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徐恭的率领下纷纷跪地恭迎:“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 朱祁镇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干锦衣卫得到了朱祁镇的首肯之后,纷纷谢恩起身,作为领队的徐恭更是径直牵着一匹战马来到朱祁镇的面前:“陛下,此马温顺,还请您上马!” 为了找这匹马,徐恭可是费了心思了,毕竟朱祁镇年龄太小,又没有骑过马,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不仅随行的所有人人头落地,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家人,容不得他不慎重。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有些忐忑的在徐恭和樊忠的搀扶保护下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坐上马背,朱祁镇便接过樊忠递过来的马缰,仔细聆听着徐恭口中的注意事项。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后,随行的羽林卫和锦衣卫也纷纷翻身上马,樊忠和徐恭则在朱祁镇身边陪同。 羽林卫则在前开路,锦衣卫则负责护卫朱祁镇和断后。 马蹄声响起,朱祁镇一行浩浩荡荡的离开午门。 待得朱祁镇在一干羽林卫和锦衣卫精锐的护卫下离开午门之后,金英和紫芙便带着一干太监宫女返回后宫。 因为身份尊贵的朱祁镇年龄太小,又是首次骑马,所以,为了兼顾朱祁镇,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 不过,随着朱祁镇对胯下战马的熟悉,速度也在慢慢加快,毕竟,朱祁镇这瘦小的身躯里面有着来自后世二十一世纪的意识。 在皇城时,朱祁镇一行虽然人多势众,但却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只是在前方开路的羽林卫引起了一些注意。 但是,朱祁镇一行到了外城之后,却引起了围观,毕竟,前方有威风凛凛的羽林卫开路,后面又有锦衣卫护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出行。 朱祁镇一行一路平静的来到城门,因为这次随行的有羽林卫和锦衣卫,所以,城门守官根本就不敢阻拦,任由朱祁镇一行出了城。 本就已经初步掌握了骑马技巧的朱祁镇,一出京城,上了人烟稀少的官道,手中马缰一抖,双腿在马肚上狠狠一夹,吃痛的战马立即加速奔跑起来,一下子就超过了在前方开路的羽林卫。 樊忠和徐恭连连呼喊制止,朱祁镇却是充耳不闻,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急忙催马追去,一干羽林卫和锦衣卫也紧随其后。 “你们赶紧冲上前去保护皇上,若伤到了皇上,看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 原本脾气内敛的樊忠见一干羽林卫和锦衣卫围绕在他和徐恭身边,对冲到前面去的朱祁镇不管不顾,心中大怒,高声呵斥起来。 徐恭闻言,也急忙应声,让锦衣卫追上去保护朱祁镇。 朱祁镇刚开始还对战马感到新奇,但随着速度的加快,身体也越来越颠簸,屁股渐渐疼痛起来,大腿内侧也因为摩擦渐渐发烫。 朱祁镇只得按照徐恭教给他的方法轻拉马缰,口中发出‘吁…吁…’的声音。 幸好这匹战马性情温和,否则朱祁镇还不一定能够控制得住。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朱祁镇回头望去。 只见羽林卫和锦衣卫在樊忠和徐恭的率领下扬鞭催马,践踏着因为雪化而变得泥泞的官道,朝朱祁镇快速赶来。 “陛下,您没事吧?” 樊忠和徐恭刚来到朱祁镇面前,便齐齐出声。 “朕有什么事?” 朱祁镇不屑的看着他们:“你们也真是,这么久才追上来!” 面对朱祁镇的吐槽,两人感到很是冤枉。 郁闷的对视了一眼,其神色,只能意会不得言传! 说罢,朱祁镇也不管两人怎么想,便再次催马前行。 有了之前的教训,樊忠和徐恭紧紧跟随。 后面直到到了京营驻地附近,朱祁镇也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也算是让随驾的两人大松了口气。 “陛下,是不是把龙旗拿出来?” 徐恭犹豫的开口像朱祁镇请示道。 “你说呢?” 朱祁镇没好气的白了徐恭一眼,留给徐恭一个傲娇的背影。 “臣明白了!” 徐恭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对周围的锦衣卫道:“把旗帜都打起来!” 随着徐恭的一声令下,十余位锦衣卫纷纷打出旗帜,最显眼的当属跟在朱祁镇身后的黄龙旗,其他的旗帜都是锦衣卫的。 至于羽林卫,不好意思,没准备! 硕大的龙旗立于半空,在威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即便是在人烟稀少的郊区,也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京营是一个统称,又称三大营,分别是火器神机营、骑兵三千营以及步骑混编的五军营。 这里不但驻有皇帝的亲军卫,还有五军都督府下辖的卫军,以及全国一些地方卫所也会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命令下轮流到这里进行训练。 另一边,京营驻地。 作为军事重地,京营的营地周围建有箭楼和观望楼,密布在整个营地的周边,以防止敌情出现,能够尽快禀报领军将领,以便有足够的时间部署军队。 当然,京营驻地是在京郊,不论哪个方向,都没有任何敌人能够无声无息的偷袭他们。 观望楼上的士卒远远的便看到了朱祁镇一行,因为没有望远镜这类设备,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所以,士卒很是谨慎的敲响了楼上的警钟。 ‘铛铛铛’的声音响起,引得整个军营一片沸腾,纷纷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朝响钟的方向聚集。 刀枪剑戟齐出,士卒们凝神静气的戒备起来,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们并不惊慌,反而因为长期的和平使得体内战意盎然,一股肃杀在升腾在军营上空,笼罩着所有人。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只见十余位盔甲齐全、身穿披风、悬刀持枪的将军出现,为首者是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将军,他正是主管京营的成国公、太子太保—朱勇! “回禀公爷,哨兵禀报,有一群不知身份的人往军营而来!” 当值的将领急忙回禀。 “多少人?” 朱勇一边打量着周围如临大敌般的士卒,一边朝将领问道。 “不…不到一百人。” 将领此时也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出声回答道。 “哼,区区百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朱勇瞪了那名将领一眼,冷哼一声,随后继续问道:“你可曾派人前去打探?” “回公爷,末将已经派遣一队骑兵前去打探,想来应该快回来了。” “恩。” 朱勇点了点头,带着一干将领来到辕门处,一边观察情况,一边等待着前去打探的骑兵回禀。 那名当值将领见此,不由得暗暗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心中暗暗庆幸率先派出了侦骑。 很显然,就是因为他派出了侦骑的举动让朱勇满意,否则的话,当场就被朱勇罢官免职。 第0049章 巡视京营(求推荐!求收藏!) 另一边,出营的一队十名骑兵在小队长的率领下径直朝朱祁镇一行奔来,但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朱祁镇打出的龙旗也映入了他们的眼帘,让不知所以然的骑兵们心中大震。 小队长一边派人回营禀报,一边继续仔细观察。 “陛下,应该是京营的骑兵。” 朱祁镇一行也看到了前来侦查的骑兵,樊忠在一边开口道。 “派人去问问。” 朱祁镇淡淡的开口吩咐道。 “末将遵旨!” 樊忠拱手领命,随后吩咐羽林卫士卒前出。 而朱祁镇可不会停下等待,他可是皇帝,来军营不应该,看见龙旗都要上前阻拦的话,那这支军队的忠诚可就值得怀疑了。 只见一名羽林卫奉樊忠命令快马来到京营骑兵前方,高声喝道:“陛下亲临,尔等还不快快回营禀报迎驾!” “陛下!?” 一干京营骑兵大惊,即便早就猜到了,但猜测终归是猜测,远没真实来得震撼。 “小的这就前去,这就前去!” 随即,小队长赶忙引马回身,手中马鞭挥斥,快速回营。 待得他们行至辕门前时,营中马蹄声骤起,紧闭着的辕门也随之打开,一道道威武的身影端坐在马背上,侦骑们纷纷闪到两旁避开。 只见那些将军们面带焦急之色的出了辕门,径直朝朱祁镇一行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显然是得到了之前侦骑的回禀后,仓促之间出营接驾。 而就在这时,朱祁镇一行也听到了京营方向传来的马蹄声,蹄声轰隆作响,端的是摄人心神。 樊忠和徐恭两人则谨慎的率领羽林卫及锦衣卫驻足严阵以待,手按刀柄凝神静气。 随着双方距离的越来越近,为了避免误会,对方的马速明显降了下来,在距离五十米的地方便彻底停了下来,京营众将领在成国公朱勇的率领下齐齐翻身下马,小跑着朝朱祁镇一行赶来。 “臣朱勇,率京营各将领恭迎陛下圣驾!” 朱勇一行来到羽林卫前方,停下步伐,躬身高声道。 朱勇的声音落下,阻挡着的羽林卫齐齐避向两边,朱祁镇的身影便出现在朱勇等人的视线之中。 朱祁镇虽然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绣龙,但仅凭其身后的龙旗就能表明其身份,更何况,朱勇身为成国公,怎么可能不认识身为皇帝的朱祁镇? 所以,当朱祁镇的身形一经出现,朱勇便急忙率领麾下一众将领拱手行礼,高声道:“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请皇上降罪!” “不知者不罪,成国公,诸位将军都请起吧!” 朱祁镇一边说着,一边拍马缓缓向朱勇等人走去。 朱勇等人起身,恭立在旁,等待着朱祁镇。 朱祁镇来到朱勇面前,笑道:“成国公统领京营多年,辛苦了!”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臣的本分,不敢言辛!” 朱勇急忙躬身回道。 “走吧,带朕去京营瞧瞧!” “臣遵旨!” 朱勇翻身骑上侍卫牵来的战马,紧紧跟随在朱祁镇身边。 就这样,朱祁镇在朱勇及一干京营将领的陪同下一路无阻的朝京营大营而去。 进入京营,朱祁镇发现,军营内充斥着一股异味,让他不由眉头微皱。 若是夏天倒也罢了,毕竟天热,有些异味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隆冬刚刚结束就散产生了异味,这就有些不能原谅了,说不得手中缰绳轻拉,停下了胯下的战马。 “陛下,怎么了?” 随侍在旁的朱勇见朱祁镇停了下来,不由满心疑惑的急忙上前。 “你没有闻到营中异味吗?” 朱祁镇皱着眉头,向朱勇问道。 “回陛下,臣一直都在营中,并未发觉。” 朱勇恭谨的回道。 “你多注意一下,若是有异,立刻上奏于朕!” 朱祁镇点了点头,但还是叮嘱道:“眼下寒冬将过,天气越来越热,注意督促将士们的卫生,多洗澡,对于排泄物也要谨慎处置,避免发生瘟疫!” “臣遵旨!” 朱祁镇很清楚,必须要让这些领军的将领们知道卫生对人体健康所产生的影响,引起他们的重视,这样才能更好的避免军中发生瘟疫。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军中也有避免瘟疫的手段,即便和现代相比还太过原始,但也好过寥胜于无。 “召集在营的将士集结,朕要巡视!” 朱祁镇对朱勇下令道。 “这…臣遵旨!” 朱勇有些迟疑,但仅仅瞬间,就躬身领命,转头向身后麾下的将领们吩咐起来。 随着朱勇的命令一道道下达,一名名将领骑马离开。 没一会儿,‘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由慢及快,有节奏的响彻在整个京营,闻声的士卒纷纷聚集,杂乱的脚步声和战鼓声一起在营地内响起。 集结完毕的士卒们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列队汇聚于帅帐前宽阔的空地上,等待着统帅的命令! 随着越来越多的队伍的加入,空地也慢慢的变得拥挤起来,一个个方阵整整齐齐的展现出来,战意盎然,让朱祁镇心底都不禁欲血沸腾起来,大有领军出征的想法。 但是,随着军队的集结,朱祁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军令官才向朱勇禀报大军集结完毕。 朱勇下马,来到朱祁镇面前,拱手禀道:“回陛下,在营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请陛下检阅!” “朱将军,这就是我大明最为精锐的京营吗?” 朱祁镇并没有接朱勇的话,而是阴沉着一张小脸,反问道。 “额…” 朱勇听出了朱祁镇话中浓浓的不满,脸上自得的表情不自觉的收敛起来,恭声道:“陛下,这些都是曾跟随先皇出征北方和平定汉王叛乱的精锐!” “朕不是在否定他们的功绩。” 朱祁镇心头的气消了不少,对朱勇缓声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足足半个时辰的集结时间,等他们集结起来再赶到战场,黄花菜都凉透了!” “请陛下训示!” 朱祁镇话对朱勇的打击非常之大,这分明就是在说朱勇无能,这让朱勇心中很是憋屈。 若不是朱祁镇是皇帝的话,他早一巴掌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小屁孩儿给扇飞了。 “战事瞬息万变,成国公作为战场宿将,应该比朕更懂这一点,这就要求将士们的集结速度、行进速度更快,而现在的京营将士年龄越来越大,体力也越来越不足,如何能够承担起战争的残酷。” 朱祁镇轻声向朱勇开口引导着:“所以,必须要裁汰京营中的老弱病残!” “陛下,这…” 朱勇一惊,面色微变:“陛下,这会不会引起哗变?” “你不必担心,他们毕竟对大明有功,朕会对他们妥善安排。” 朱祁镇笑着对朱勇宽慰道:“朕想以京营为例,以募兵制取代世袭制,并且加强将士们的待遇!” “这…” 朱勇有些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罢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去看看将士们吧。” 说罢,朱祁镇便一马当先的来到帅帐之外,朱勇也急忙翻身上马,跟在朱祁镇身后。 显眼的龙旗和周围的一干京营将官无不向所有人昭示着他皇帝的身份。 “皇上来看望众将士了!” 跟随在朱祁镇朱勇高声大呼起来:“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虽然朱勇的声音不能传入大军的耳中,但周围一干京营将领也紧随其后的高声大呼起来。 数十名京营的中高层将领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基层将领和士卒的耳中,于是,上万将士齐齐开口高喊。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上万人高昂的声音响起,汇聚在一起如一道音波一般,天空中的云朵似乎都承受不住,纷纷消散,露出蓝蓝的天空。 这里只是京营在北直隶范围内的多个驻地之一,毕竟京营足足二十六万多人,若全部聚集在一起的话,难免不会出现混乱,仅仅是二十六万人每天的吃喝拉撒,就足够朝廷头疼了。 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平时也少有哪一个国家会将如此多战力强悍的军队驻扎在一处,更别说在更加落后的十五世纪了。 因此,一般朱勇这个主管营政的成国公在哪,哪里就是京营的主营,周围也就万余将士。 高喊声久久未散,虽然看不到皇帝,但丝毫不会妨碍将士们心中对皇帝的狂热。 “将士们!” 朱祁镇在嘈杂中开口,但他一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盖过万人的声音? 因此,朱祁镇的声音一出口,便淹没在上万将士的呐喊声中,不过,作为主官的朱勇显然对此早有准备。 不待朱祁镇开口吩咐,传令官手中的令旗一挥,激动昂扬的士兵们便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平静下来。 “请陛下训话!” 一旁的朱勇适时出声提醒道。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面前这些曾经为大明立下功劳的将士们高声道:“朕知道,你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为了吃饱饭或是因为军籍才会前来当兵,但你们都曾有大功于国,随先帝远征塞外。” “在此,朕代表边疆无数百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保护了他们!” 说着,跨坐于马背上的朱祁镇对着面前的上万将士深深的鞠了一躬。 “皇上…” 随着传令兵将朱祁镇的话传到所有将士的耳中之后,抽泣声此起彼伏的在营地中响起。 朱勇及一干京营将领听到朱祁镇的话心中也是一阵翻滚,对朱祁镇也产生了认可,不再因为其年龄而有所轻视。 “今天,朕主要就是来看看大家,也让大家看看朕!” 朱祁镇对此感到很满意。 “让各军回营吧!” 紧接着,朱祁镇便对一旁的朱勇吩咐道。 “臣遵旨!” 朱勇躬身领命,随即便转头对一边的传令官下令道:“命令各军回营!” 下完命令,朱勇便下马来到朱祁镇面前,开口道:“陛下,请到帐中上座!” 第0050章 裁军标准(求推荐!求收藏!) “不急!” 朱祁镇摇了摇头:“等将士们都回营之后再去!” “臣遵旨!” 朱勇躬身领命。 大约一刻钟后,上万将士便离开了,只剩下朱祁镇和朱勇一干人。 “走吧!” 朱祁镇在朱勇的搀扶下翻身下马,只感觉臀部和双胯间火辣辣的痛,但他有着后世的意识,忍耐力远超同龄,直看得朱勇这一干沙场宿将啧啧暗赞。 至于樊忠和徐恭,则沦为了侍卫。 毕竟,在朱勇这位永乐初年便承袭爵位,随后又屡立战功的成国公面前,他们可不敢放肆。 不过,因为朱祁镇要进入帅帐,锦衣卫便接过了帅帐的护卫职权。 随即,朱祁镇便在朱勇等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帅帐,他将在这里,对朱勇商议改革京营的细节,并且也要听取朱勇这些领兵将领的意见。 毕竟,他虽然有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知识,但最了解这个时代的军人的,却是朱勇他们这些常年领兵的老将。 朱勇和一干京营将领则纷纷在营帐外将头盔和随身的兵器交给了锦衣卫后面的京营侍卫,免得因此违了礼仪,受到弹劾。 朱祁镇见此,也没有阻止。 在他看来,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存在就必有其道理,在其没有正式废除之前,任何人都不应私自破坏。 至于那些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人定的’,这也没有错,但之所以定下规矩,就是用来约束活人的。 当然,某些特殊情况那就应该特殊对待了。 就比如樊忠和徐恭,他们俩就没有取下头盔和武器。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朱祁镇,哪怕是京营之中不会有危险,他们也不能卸下头盔和武器,否则就是渎职。 进入了军营,朱祁镇便被朱勇引到了主帅的位置上,毕竟,身为皇帝,自然是要坐在主位的。 “你们也都坐!” 朱祁镇刚刚坐毕,不等众将行礼,便对众将笑道。 “臣等谢陛下赐坐!” 朱勇一干将领齐齐躬身拱手谢恩。 “陛下,刚才在辕门处您说要裁汰京营中的老弱病残,还请陛下示下!” “什么?” “裁汰京营?” …… 众将领刚刚谢完恩,朱勇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引得在场众将齐齐面色大变,惊呼出声。 “成国公,诸位将军请入座,朕此次亲临,除了巡视京营将士的现状之外,其主要目的就是为此!” “还请陛下明示!” 一干京营将领纷纷躬身拱手,铿锵有力的声音和沙场宿将的气势震得朱祁镇脑袋发晕,小脸也微微发白。 护卫在一旁的樊忠和徐恭见此眼神微凝,按在刀柄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很显然,他们对朱勇和一干京营将领的态度很不满。 事实上,朱勇也是吓了一大跳,心中对手下的这些将领暗暗恼怒,但他此时却不能出声呵斥,因为他已经看到侍立在朱祁镇身旁的樊忠和徐恭正一脸不善的扫视着他和一干京营将领。 朱勇毫不怀疑,只要他们再对朱祁镇有丝毫逼迫,甚至不敬,樊忠和徐恭两人也能拔刀砍了在场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京营将领。 “臣等惊扰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在京营众将领的声音刚刚落下之际,朱勇便单膝跪地,向坐在首位明显受到惊吓的朱祁镇请罪。 由此可见,此事可是将朱勇吓得不轻! 而一干京营将领也似有所感,见朱勇跪地请罪,也都有样学样的纷纷跪地请罪。 只是有了之前的那一幕,众将领也不敢轻易开口出声,免得再次吓到了年幼的朱祁镇,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都平身吧” 朱祁镇经过了初时的不适之后,也有些郁闷,这古代的将军都这么豪迈的吗? 至于一旁杀气腾腾的樊忠和徐恭,见他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身上的气势也收了回去,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臣等谢皇上隆恩!” 向朱祁镇谢过恩后,朱勇这才心有余悸的带着一干京营将领站起身来。 “诸位请先就坐!” 朱祁镇对众将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待朱勇及一干京营将领坐毕,才沉声道:“朕召诸将齐聚,就是想听听诸位将军的意见。” “朕初步的计划是,将京营中三十五岁及以上的普通士兵、四十五岁及以上的基层将领、五十五岁及以上的中层将领、六十五岁及以上的高层将领全都裁汰!” “什么?” 朱勇及众京营将领闻言,顿时大惊,纷纷悄声相互讨论起来。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朱勇起身向朱祁镇拱手道。 “哦?” 朱祁镇面带笑意的看向朱勇,道:“成国公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臣遵旨!” 朱勇向朱祁镇拱了拱手,而后扫视着帐中的一干京营将领,道:“现在京营中的大部分从永乐年间留下来的士兵都已经超过了三十五岁,若是一次性裁汰,恐怕会超过十五万人,还有上千名各级将领,又将如何安排?” “而且京营中还有中都留守都司和山东、河南、大宁三大都司卫所派来京师宿卫和操练的马步军,是否一并裁汰,用不用知会他们?” “裁汰下来的将士可充入各地方衙门、卫所,充任衙役和士卒,清缴地方盗匪。” 朱祁镇微微沉吟,便点头开口道:“至于中都凤阳和其他三大都司,朕会让五军都督府下旨,让他们就保持现在的军队数量也就是了。” “可是陛下,裁汰之后的空额又怎么办呢,是从北直隶军户之中挑选吗?” “不,从全国所有军户之中遴选。” 朱祁镇双目之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遴选标准为十八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十八岁至二十岁的青年为预备役部队,暂定为五万;二十岁至二十五岁的为正式部队。” “并且提升京营士卒的待遇,每位进入京营的士卒其家人都能脱离军籍,由朝廷租其二十亩田地耕种,其子孙也可参加科举,他们的军饷每月五两白银,由内库拨付。” 对于军权,朱祁镇必须要将其抓在手里,而军费,就是朱祁镇的手段。 至于军费从何而来,那自然是要找户部。 每年那么多税收,全肥了文官,户部不吐点出来怎么能行? “陛下,京营二十六万大军,每月可就是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内库能够承担吗?” 朱勇听得暗暗咂舌,惊疑不定的看着朱祁镇。 “这你就别管了,你的任务就是把军队训练成真正的精锐,朕的钱就不会白花,否则,后果你自己掂量。”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向朱勇:“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朕说。” “嘿嘿,不敢欺瞒陛下,京营这些年没有经过什么战斗,朝廷也没怎么给我们更换武器,很多武器都老化了,不能用了。” 朱勇舔着脸,看着朱祁镇,讪笑道:“您看…能不能先让兵部为我们更换一批?” “恩,此事朕已经让人做准备了,你不用担心。” 朱祁镇点点头:“朕回头会和内阁商议的。” “谢陛下!” “大家还有问题吗?” 解决完了朱勇之后,朱祁镇又看向其他将领,问道。 “陛下,我们何时开始遴选,其标准又是什么?” “陛下,北直隶的军户还好,离得近。云、贵、川距离太远,往来极其不便,这又如何解决?” “是啊,陛下。” …… 一时间,随着朱祁镇的话音落下,众将领纷纷站起身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的声音再次在帐中响了起来,吵得朱祁镇一个头两个大,深感无力的翻着白眼。 听不出来这是客气话吗? ‘啪啪啪~’ 朱祁镇拍了拍手,将众将领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待得帐中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开口道:“好了,你们的问题朕要回去和内阁大学士以及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商议以后才能决定。” 听到朱祁镇的话,一众京营将领相互对视,一阵无言。 但他们也都是大明勋贵,知道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任由朱祁镇一言而决,必须要先和朝中重臣们商议,拟定出可行的章程之后才行。 “今天就到这里吧,朕也该回宫了。” 说着,朱祁镇便站起身来。 随着朱祁镇起身,帐中所有京营将领也都纷纷躬身侍立。 朱祁镇在樊忠和徐恭的护卫下离开帅帐,朱勇则带着京营的一干将领一路恭送,直到将朱祁镇搀扶上马。 待得朱祁镇跨上马背,朱勇这才领着一干京营将领齐齐躬身拱手:“臣等恭送皇上!” 在京营众将领的目送下,朱祁镇双腿一夹马肚,在数十名羽林卫和锦衣卫精锐的护持下,手中马缰轻抖,驾驭着胯下的马儿离开京营。 有了来时的教训,樊忠和徐恭紧紧跟随在朱祁镇的身旁,前方开路的羽林卫也有意识相互靠近,不使朱祁镇有丝毫空档脱离队伍。 出了京营大门,锦衣卫收起了旗帜,朱祁镇一行一路无惊无险的踏上了官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轰隆如雷的马蹄声在他们的前方也就是北京城的方向响起,引得随驾护卫的羽林卫和锦衣卫不等樊忠和徐恭吩咐,纷纷神情肃穆的自主拔刀护卫。 “站住~” “站住~” ‘哒哒哒~’ 一道道粗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雷鸣般的马蹄声。 远远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马车朝朱祁镇一行飞奔而来,竟丝毫没有因为朱祁镇等人而减速,似乎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要知道,羽林卫可是身着盔甲的,一看就知道是官军,然而,对方竟然像没看到他们一般,直愣愣的冲过来,这一幕让众人心头没来由的一揪。 “冲~” 樊忠御马来到众羽林卫的前方,手中大刀对着前方虚空猛地一挥,嗓音低沉的对身后的一干羽林卫高声喝令道。 樊忠一马当先朝冲来的马车迎去,二十余位孔武有力、全副武装、士气高昂的羽林卫手持刀枪跟随在樊忠的身后冲刺。 第0051章 回程波澜(求推荐!求收藏!) 樊忠和一众羽林卫背上的披风随着他们纵马冲刺飘扬起来,战马飞驰,手中刀枪闪烁着寒光,面无表情,望着马车的双眼满是凌厉的神色,端的是杀气腾腾。 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的马车车夫见前方一名将军带着数十名装备精良的官军杀气腾腾的朝着他奔来,心中惊惧不已,急忙控制马车降速。 “来者何人?” 待得马车彻底停下之后,樊忠才带着一众羽林卫将其团团包围起来,沉声喝问。 “这位军爷,马车里面坐着的是我家小姐,本想入京上告扬州知府周杰伙同扬州盐商冤枉我家老爷,请京中的大老爷们为我们做主。却不想被扬州的盐商们提前得知,派人早早到京城等候,我们一入城门就被他们发现,一直追杀到这里。” 说到这里,车夫已经是泣不成声,只听他对樊忠拱手哽咽道:“还请这位将军放我们过去逃命吧!” 樊忠听得眉头直皱,而就在这时,马车后方马蹄声传来,追兵转瞬即至,已容不得樊忠过多思虑。 “来人,戒备!” 樊忠大手一挥,对麾下羽林卫士卒命令道。 得到樊忠命令的一众羽林卫纷纷调转马头,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足足二十余名身穿布衣,手持刀剑的江湖中人骑马飞奔而来。 虽然他们是没有任何队形,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就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足以震慑他人了。 不过,遇到樊忠和他麾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羽林卫,那自然是不够看的。 “来人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待得双方相距二十米的时候,樊忠满含杀气的高声喝道。 “吁~” “吁~” “吁~” “吁~” …… 随着樊忠的声音,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樊忠他们官军的身份,不由得纷纷出声降低马速,直到距离樊忠他们五米的距离才彻底停下。 “草民见过将军。”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只见他很是恭敬的向樊忠拱手行礼,随后问道:“敢问将军,为何拦住草民们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樊忠看着对方,指着马车蹙眉问道:“为何追杀他们?” “额…” 那名领队模样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沉吟,眼珠子一转,朝樊忠讪笑道:“回将军的话,这都是误会,误会!” 说着,急忙朝手下使着眼色,让他们收起手中的刀剑,免得惹恼了面前这位明显地位不低的将军。 其实,他的手下们早在看到樊忠和羽林卫之后心中便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一名带有护卫的将军,那就更不能招惹了,否则他们人头落地都不知道为什么。 “误会?” 就算身为武将的樊忠再怎么大条,也不能认为这仅仅是一个误会,看着对方轻蔑的笑了笑。 “将军,那草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回去?” 樊忠没好气的瞪了向那人:“你想回哪儿去?” 说着,樊忠转身向后方招了招手,示意朱祁镇他们可以过来了。 “额…” 中年男子一阵无语,但樊忠和羽林卫在旁虎视眈眈,让他不敢有丝毫妄动,只得带着手下端坐马上,满心忐忑的在原地等待着。 另一边,徐恭看到樊忠的信号之后,便向朱祁镇禀报:“陛下,我们可以过去了。” “恩。” 随即,朱祁镇便在徐恭和五十余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高层的护卫下缓缓前行。 待得朱祁镇一行到了之后,不论是驾车的车夫还是追来的江湖中人,在看到一圈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高层之后纷纷面色微变,可见锦衣卫对他们有多大的震慑。 当然,更多的是飞鱼服带给他们的震撼,毕竟,锦衣卫之中不是谁都可以穿着飞鱼服的,能穿飞鱼服的都是锦衣卫高层,如此之多的锦衣卫高层出现,他们甚至怀疑锦衣卫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全部出动了。 “怎么回事?” 朱祁镇驾马自锦衣卫的护卫之中出来,径直对樊忠开口问道。 至于那名车夫和那些身着布衣的骑士,朱祁镇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无视了。 而当看到他那张稚嫩的面孔时,在场的车夫和那些骑士们纷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够让锦衣卫如此阵容护卫? 但是,不管朱祁镇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仅仅身边的护卫就不是他们双方能够招惹的。 至于锦衣卫们,根本不需要徐恭的吩咐,驾马迎面向那些杀手走去,手中握着闪烁着寒光的绣春刀,将那些杀手的武器全部收缴了起来。 任那些杀手心中万分不甘,但在锦衣卫的威势压迫下也不得不任其宰割。 “回陛…少爷。” 樊忠一秃噜嘴差点说漏,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改了称呼,略微有些尴尬的看了朱祁镇一眼,见朱祁镇面色如常之后才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其他人,他们关注的是朱祁镇,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樊忠的身上,自然也没发现樊忠略微有些异常的神情。 紧接着,樊忠便指着马夫向朱祁镇开口道:“这位车夫说是带他家小姐来京城告状的。” “告状?” 朱祁镇顿时来了兴趣,而后又看向骑在马背上的江湖杀手:“他们呢?” “按照这位老汉的说法,这些人是来追杀他和他家小姐的,” 樊忠望向马车车夫,向朱祁镇恭声解释道:“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在京城告状。” “老丈,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向本少爷说说!” 朱祁镇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对马车车夫道。 “额…” 马车车夫一怔,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看向朱祁镇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怀疑,分明是对朱祁镇的不信任。 朱祁镇可不是如同表面上那般只有九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而是有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成熟意识。 前世的社会经验虽然不算丰富,但还是能够让他发现车夫看向他的目光中的怀疑和不信任,这让朱祁镇心中很受伤,决定使出杀手锏。 只见朱祁镇昂着小脑袋,神情傲娇的开口道:“你别看本少爷年龄小,但是我和当今皇帝的关系可好了,你若是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皇帝?” 车夫惊疑不定的看着朱祁镇:“贵人真的认识皇上?” 尽管车夫对朱祁镇的话有些怀疑,但神色间依然流露出几分欣喜。 至于那些杀手,在听到朱祁镇的话之后心中便是一紧,但一想到自己背后的靠山,也就不再怎么担心了。 “你们怎么说?” 了解了详情之后,朱祁镇兴致高昂的斜着小脑袋,双眼瞥向那名杀手首领。 “额…” 杀手首领被朱祁镇轻挑的动作噎得一阵无语,但他还是知道,面对朱祁镇身边护卫的锦衣卫和装备精良的士兵没有丝毫取胜的把握。 况且他也不敢得罪锦衣卫,因此,理智占据了上风的他只得讪笑道:“这都是误会,草民这就带着兄弟们离开!” “怎么,想走?” 不等朱祁镇开口出声,一旁的徐恭便面色不善的开口出声道。 “不知大人想如何处置草民等?” 那杀手首领脸色阴沉的向徐恭拱手反问道。 “不想怎样,只是锦衣卫想请你们去喝喝茶,不知阁下是否赏光?” 徐恭阴阳怪气的看着杀手首领。 “额…既然锦衣卫的大人相请,草民敢不领命!” 杀手首领强颜欢笑的对徐恭拱了拱手。 别说他,就算是他背后的主子,看到锦衣卫也得心头发颤,因此,他根本不敢当着锦衣卫的面将他的主子说出来。 “好了,我们走吧。” 朱祁镇拍拍手,至于那位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的小姐,朱祁镇也不在乎。 他插手这事儿完全就是撞见了顺手而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在大明广袤的国土上多不胜数,也就是现在有着三杨主持朝政,再加上宣德年间蹇义的为吏部尚书,吏治还算是清明。 但是,随着接任蹇义吏部尚书一职的郭璡的瞻前顾后和不作为,再加上如今朱祁镇又年幼,朝廷需要三杨坐镇,他们无暇分身。 因此,很多地方都发生了类似当地官府主官和当地士绅结合欺压良善的恶劣事件。 但是,事实上这样的事情都是发生商业繁荣、盐商漕帮和江湖绿林聚集的江南地区。 北直隶则是因为有残元的压力,再加上京都在这儿,汇聚了许多的勋贵和朝中大员,地方官们也不敢太过放肆,顶多就是贪污受贿,不敢像江南的盐商那般肆无忌惮将事情闹大。 随着朱祁镇的一声令下,随驾的羽林卫和锦衣卫将那些杀手全部赶下马,然后带着二十余匹良马和二十余位身着布衣的杀手,近百人连带着一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北京城而去。 因为有那些杀手俘虏的原因,所以,朱祁镇一行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速度慢了,朱祁镇却越来越难受,主要是两个大腿内侧被马鞍擦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痛,之前还能忍着,但现在是着实忍不住了啊。 因此,朱祁镇只得舔着脸拍马来到马车边,对车内开口道:“敢问车内姑娘是否能让在下入内坐坐,这是我第一次骑马,所以想请姑娘…” 后面的话朱祁镇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在这个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视贞洁如命的年代,朱祁镇的要求确实是有些过分。 不过,好在他还是一个男孩儿,不算是正经的男人。 而驾着马车的车夫对此却不好开口,首先是朱祁镇神秘而又强大的身份背景,其次就是朱祁镇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当然,最重要的则是周围环伺在侧的锦衣卫和那些装备精良的护卫。 “林伯,就请这位少爷入内歇息吧。” 朱祁镇的声音落下半晌,马车来才传来一道糯糯的声音。 车夫将马车停下,朱祁镇也被樊忠和徐恭的搀扶下了马,然后又被扶上了马车,驾车的车夫林伯为朱祁镇掀开车帘,一道粉红的娇小身影便映入朱祁镇的眼帘。 第0052章 婉儿伸冤(求推荐!求收藏!) 精致的面孔,吹弹可破的肌肤,水灵灵的双眸,乌黑的长发,不过和朱祁镇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已是一个美人坯子了。 “打扰姑娘了。” 朱祁镇好歹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经历过滚滚红尘考验的正直青年,再怎么不要脸也不会对这样的小女孩儿下手啊…咳咳,扯远了。 “不打扰,婉儿还未多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说着,婉儿便坐着朝朱祁镇微微躬身福了一礼。 朱祁镇连连摆手:“婉儿姑娘不用多礼,正巧碰见而已!” “公子请坐!” 婉儿一边让开身子腾出位子,一边伸手朝朱祁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朱祁镇点点头,顺势坐到婉儿的指引的地方,为了避免两人尴尬,朱祁镇开始和婉儿聊了起来。 “驾~” 驾车的林伯手中马鞭一抖,口中大喝一声,在羽林卫和锦衣卫的护卫下,马车缓缓前行。 “敢问姑娘来京所为何事?又为何被这些杀手追杀呢?” 马车内,迎面而坐的朱祁镇忍着大腿内侧传来的轻微火辣感,朝婉儿开口问道,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率先询问女孩儿的名字和身世。 “回公子的话。” 婉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眼圈微红的看着朱祁镇,略有些哽咽的说道:“小女子的父亲本是扬州的一名盐商,只是不愿意和商会中的其他盐商贩卖私盐,他们就勾结扬州知府冤枉我父亲贩卖私盐…” 说到最后,婉儿更是泣不成声。 “私盐!” 朱祁镇微微皱眉。 明朝每年的税收盐税都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如果私盐泛滥,国家财政必然会受到影响,关键是这些私盐不仅仅是那些小打小闹独立个体。 而是得到官府授权贩卖官盐的盐商,这就很吓人了。 “不知死活!” 朱祁镇冷冷哼了一声:“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了?” 本来朱祁镇还想等会昌伯那生意开始之后有了底气,再去找扬州那些盐商们的麻烦呢,没想到这么快,关于扬州盐商的事儿就传到他的耳中了。 贩卖私盐就是撬国家的墙角,现在他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他的。 撬国家的墙角就是撬他的墙角,别说他不能忍,就是叔叔婶婶都不能忍! “公子?” 婉儿被朱祁镇吓了一跳,不禁瞪着一双有些红红的小眼睛诧异的看着小脸上满是怒气的他。 “没事儿,我只是不耻这些人的行径!” 朱祁镇摇摇头,看向京城的方向一脸自嘲的叹道:“可怜皇帝陛下啊,居然还被瞒在鼓里~” “皇上还不知道?” “皇上每天不是读书就是玩耍,日理万机的,这种事儿都是由朝廷的大臣们负责的,他们不上报,皇上到哪知道去?” 朱祁镇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她,傲然道:“等会儿回京之后本少爷就入宫,向皇上禀报,看朝廷上的那些老夫子怎么和皇上解释,然后本少爷就求皇上封本少爷个大官儿,陪你回扬州伸冤去!” “小女子多谢公子大恩!” 说着,女孩儿又对朱祁镇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少爷,到京城了!” 就在这时,樊忠浑厚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恩。” 车厢内朱祁镇应了一声,随即向婉儿问道:“不知姑娘可有住处?” “小女子带有盘缠,可以和林伯住在客栈!” 女孩儿回道。 “你一个小姑娘在京城没有亲人,住在客栈着实不便,不如去我外祖父家暂住几天吧。” 朱祁镇想了想,觉得既然遇到了,那相遇即是缘分,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好了。 况且,将女孩儿安排在会昌伯府也能避免扬州方面派人找她的麻烦。 “这…合适吗?” 婉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朱祁镇:“我要先和林伯商议才行!” 对于婉儿心中的担忧朱祁镇也明白,于是点点头:“恩,这是应该的。”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婉儿,家中遭逢巨变,又不远千里从扬州来到北京伸冤告状本就不易,若不是身边的林伯对她忠心耿耿的话,恐怕她早就被卖入青楼乐馆之中了。 朱祁镇一行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城门,朱祁镇这才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再在樊忠和徐恭的搀扶下翻身上马。 婉儿也随朱祁镇之后下了马车,趁着朱祁镇翻身上马的时候,将朱祁镇之前在马车上为他们安排住处的事儿告诉了林伯。 “公子,不知您外祖父是何人?” 朱祁镇刚刚上马,已经从婉儿口中得知消息的林伯则向他拱手问道。 “我外祖父是会昌伯孙忠,还是五军都督府的正二品指挥佥事,身份非常尊贵,和宫里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关系也非常好,在整个京城,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朱祁镇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向林伯他们透露会昌伯是当今孙太后的父亲,当今皇帝外祖父的身份。 “那就多谢公子的大恩了!” 林伯心中大定,向朱祁镇躬身拱手谢道。 “谢公子恩德!” 婉儿根本就不需要林伯的指点,紧随其后的朝朱祁镇躬身福礼。 毕竟,按照朱祁镇的说法,对方不但是朝廷的伯爵、正二品都督佥事,更是和宫里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有关系,区区正四品的扬州知府怎么可能敢招惹这样的贵人呢? “举手之劳而已。” 朱祁镇端坐在马背上笑着对这一老一少摆了摆手,然后转头向徐恭吩咐道:“派人送两位去我外祖父家。” 一边说着,朱祁镇还一边对徐恭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叮嘱会昌伯府的人,不要泄露了他的身份。 随即,林伯将婉儿扶上马车,然后驾车在徐恭指派的十名锦衣卫的护送下朝位于内城的会昌伯府走去。 目送着护送的队伍消失在视线之内后,徐恭这才拍马来到朱祁镇身边,看着被锦衣卫看押着的杀手,轻声请示道:“陛下,这些人怎么办?” “送到顺天府去呗,这不是他们该管的事儿吗?”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着徐恭,道:“告诉顺天府,这些人行刺朕!” “臣遵旨!” 徐恭急忙躬身领命,但却并没有立刻离开,事实上,进入了京城,朱祁镇身边只需要樊忠和羽林卫的护卫就足够了。 因为敢在北京城惹是生非的基本都知道哪些人不能惹,最起码,身为殿前护卫将军的樊忠肯定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怎么了?” 朱祁镇也发现了徐恭脸上所展现出来的犹豫之色,不由蹙眉问道。 “陛下,有件关于顺天知府的事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恭纠结着。 “顺天知府?” 朱祁镇一愣,看向徐恭笑道:“什么事竟然能让你这位威震天下的锦衣卫北镇抚使都瞻前顾后的?” “是这样的陛下。” 徐恭也有些尴尬,不由径直向朱祁镇开口解释道:“就在昨天,臣陪同陛下送保定侯之子去顺天府,回去锦衣卫之后得到禀报,在陛下离开之后,顺天府后衙出来了几位江南名士!” “江南名士?” 朱祁镇面露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有传言说内阁准备调李庸去南京任户部右侍郎!” 徐恭恭声道:“臣查了,李庸请的这几位江南名士背后都有扬州盐商的身影,应该是他们派到京城打点关系的。” “恩,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朕会让东厂处置的。” 朱祁镇看着他,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你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十岁以下的孤儿,然后送到裕丰酒楼,朕会让人接手的,不论男女。” “寻找孤儿?不论男女?” 徐恭一怔,不知道朱祁镇这是想干什么,但还是躬身领命:“是,陛下!” “记住,不能人为的将他们变成孤儿!” 朱祁镇脸色肃穆的紧紧盯着徐恭,警告道:“朕对他们将来是有大用的,别因为你们让朕成为了他们的仇人!” “臣不敢!” 徐恭急忙拱手应声。 “好了,将这些人都送去顺天府吧,后续的事你就别管了,去办朕交代的事吧。” 朱祁镇对徐恭摆了摆手,然后便在樊忠和羽林卫的护卫下,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徐恭则带着一干锦衣卫下马,躬身拱手,目送着朱祁镇离开,直到朱祁镇一行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后,才直起身子,翻身上马。 “您…您是…锦衣卫的徐大人?” 那名杀手首领这时才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盯着徐恭。 “哈~” 徐恭戏谑的一笑:“终于认出本官了?” 那位杀手头领虽然知道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的鼎鼎大名,但却因为他本就是行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对徐恭并不熟悉。 直到刚才朱祁镇取笑徐恭的时候,刚好传入他的耳中,他这才明白,面前这些锦衣卫的头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北镇抚使—徐恭。 “那…那位公子?” 杀手头领有些胆颤的看着徐恭,眼神中满是希冀之色。 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北镇抚使亲自率队护卫? 答案就是,最起码也得是皇子才行。 而先帝只有当今两子,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还是没受封的皇子。 第0053章 伯府藏娇(求推荐!求收藏!) 他又不傻,单从刚才徐恭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就能猜到朱祁镇的真实身份,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若是惹到一般的皇子,那顶多自己脑袋落地罢了,若是背后靠山在运作一下,他吃些苦头让对方消了气也就是了。 但要是惹到了皇帝,那后果… “呵呵,怕了?” 徐恭不屑的看着那名杀手头领,道:“可惜,晚了!” 徐恭虽然没有告诉他朱祁镇的身份,但从徐恭的神情中,杀手头领便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做梦也想不到,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追杀任务,竟然会遇到当今皇帝,他这运气也着实是没谁了。 肯定是他晚上夜路走多了,不知道惊扰了哪路大神,人家给他降下了惩罚。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本官不会把你带回锦衣卫的。” 徐恭看着一脸死灰的杀手头领,一脸惋惜的叹道:“因为那位少爷吩咐,让顺天府审理你们的案子,所以,锦衣卫之内的刑罚注定和你们无缘了。” “呼~” 果然,听到徐恭的话,那名杀手头领明显松了口气。 当然,并不是因为躲过了锦衣卫的刑罚,而是因为若是顺天府审理他们的案子的话,那他背后的靠山就能够对顺天府施加压力,有大概率将他们捞出来。 “好了,走吧。” 说着,徐恭便率领剩下的四十余位锦衣卫押着二十余位杀手朝顺天府缓缓走去。 与此同时,林伯带着婉儿也在锦衣卫的护卫下来到了会昌伯府。 一名锦衣卫下马上前叫门,林伯则将婉儿搀扶下了马车。 当林伯和婉儿这一老一少看到高大的会昌伯府时,眼中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因为会昌伯府的规模和扬州那些盐商的大院也差不多,顶多就是匾额不同罢了,内里还没那些盐商奢侈呢。 若是他们知道会昌伯真实的身份之后,肯定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在北京城这个天子居住的地方比有钱? 你比得过皇帝? 如果你真的比皇帝还有钱,那么恭喜你,家破人亡之日不远矣! 沈万三的前车之鉴可是一直都萦绕在整个大明商人的心头,都知道老朱家的皇帝从祖上就仇富! 在北京城不是比谁的府邸大、谁有银子、谁的官高,而是比的谁受皇帝和皇室信任。 若是皇帝信任你,那么官自然会升,权力自然会给,有了这两样,就算没有银子又如何,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脑袋的送来? “谁呀~” 门还没开,里面便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府邸,敲门竟然敢不报上名号,这不是瞧不起他们会昌伯府吗? 心中想着一会儿一定要给这个不知规矩的人一点教训,慢慢腾腾的将侧门拉开。 ‘吱呀~’ 紧接着,会昌伯府的侧门随着声音的响起便打开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面色不虞的从会昌伯府中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前头戴乌纱帽、身着飞鱼服、腰佩秀春刀、脚踏牛皮直缝靴的锦衣卫,脸色立马一变,满脸堆笑的躬身拱手道:“小的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锦衣卫的大人。” “恩,有礼了。” 那名叫门的锦衣卫双手作揖还礼,这毕竟是会昌伯府,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小厮倒不怕这些锦衣卫是来找麻烦的,因为他家老爷可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家、皇太后的亲生父亲,当今皇帝的外祖父,深受皇室信任。 除非锦衣卫吃了豹子胆,否则,绝不可能来会昌伯府找麻烦。 那名锦衣卫也不迟疑,径直对他开口道:“是这样的,少爷吩咐让他们先住在伯府,好生伺候着!” 那名锦衣卫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在身前朝那小厮指了指天,然后又指向林伯和婉儿。 最后面色严肃的对小厮低声叮嘱道:“记得别漏了少爷的身份,否则后果是什么,相信不必在下明说了吧?” “额…” 小厮此时的脑袋都是懵的,还没反应过来呢,只是机械似的连连点头应诺。 倒不是他见识太少,而是这信息让他有点惧怕啊,那婉儿长得水灵灵的,难不成皇帝要玩儿金屋藏娇,然后就选中了会昌伯府? 要真是这样,会昌伯府可就要陷入一场大风暴之中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也不可能饶得了。 “好了,此间事了,本官也要回衙复命了。” 说罢,那名锦衣卫也不等小厮有所反应,径直转身离开,翻身上马。 然后一干锦衣卫便拍马离开,渐行渐远,马蹄声也越来越轻微,只留下一辆马车和林伯、婉儿这一仆一主、一老一少。 “恭送诸位大人。” 待得马蹄声彻底消失之后,小厮这才后知后觉的向锦衣卫消失的方向躬身拱手。 随后,小厮转头看向林伯和婉儿,急忙小跑上前,强笑着对林伯和婉儿拱手行礼道:“两位请随小的入内。” 林伯和婉儿相互对视了一眼,林伯对婉儿微微点了点头,同时拱起双手,对伯府小厮作揖还礼道:“有劳阁下了!” 随后,林伯和婉儿便跟着伯府小厮进入了伯府。 ‘吱呀~’ “两位这边请!” 小厮关上门之后,侧身朝林伯和婉儿谦恭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毕竟是皇帝安排的客人,会昌伯的身份再怎么尊贵,那也不能不给皇帝面子啊。 小厮径直引着林伯和婉儿来到正堂大厅,安排两人坐下并殷勤的上了茶之后,小厮这才躬身对两人告罪道:“小的这就去禀报伯爷,请两位稍待!” “请便,请便!” 林伯连忙起身还礼。 小厮离开之后,立刻朝位于伯府后院的书房奔去。 “老爷,老爷!” 小厮一边‘砰砰砰’使劲儿的拍打着房门,一边口中连连大呼。 孙忠本来在书房中考虑着开商铺的事儿,正焦头烂额呢,这个时候小厮大呼小叫的拍打着书房的门,微蹙着眉头站起身。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 孙忠黑着一张脸拉开房门,狠狠的瞪了小厮一眼,呵斥道:“出什么事儿了?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被孙忠呵斥了的小厮不由一脸幽怨的看着孙忠,很清晰的表现了什么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小厮满是委屈的躬身回道:“回老爷,有客人来了。” “客人?” 孙忠一愣,他本就因为身份的问题和朝中大臣、文武勋贵不熟,最近更是因为皇帝交代的事儿搞得他焦头烂额的,早就已经闭门谢客了,怎么还会有客人? 孙忠沉声喝道:“没看见老爷我忙着吗?你去把他们打发了就是了!” “不行啊~” 小厮苦着脸。 “怎么回事?” 孙忠脸色不由一沉。 小厮悄悄打量着孙忠的表情变化,见孙忠的脸色一沉,心中不由一紧,急忙开口回道“是陛下的客人,安排在我们伯府暂住的!” “额…” 孙忠闻言就是一怔,急忙对小厮呵斥道:“那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带老爷我去见见客人?” 说着,提步便朝前院赶去,连书房的门都忘了关。 小厮关上书房的门之后,便急忙小跑着追上孙忠的步伐。 很快,孙忠便来到了正堂大厅,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一侧的婉儿和林伯。 就在这时,跟在孙忠身后的小厮急忙趁机在孙忠耳边轻声道:“老…老爷,他们可还不知道皇上的身份,皇上让我们别暴露了!” “恩。” 孙忠点了点头。 婉儿和林伯一见到孙忠,便急忙起身,这时,跟在孙忠身后的小厮急忙向两人开口道:“这是我们老爷,会昌伯爷。” “草民参见伯爷!” 婉儿和林伯齐齐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 孙忠笑着上前,拱手还礼道:“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这是我家小姐,林婉儿。” 林伯先是向躬身介绍林婉儿,然后才自我介绍道:“草民林大。” “原来是婉儿姑娘。” 孙忠一脸深意的看了林婉儿一眼,随后朝正前方的首座走去,伸手对林伯和玩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坐!” “伯爷先请!” 孙忠也不推辞,率先坐在主位,随后婉儿和林伯才相继坐下。 “你们既然到了伯府,那就当成是自己的家,安心住下,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下人去办。” 孙忠也没有问两人来京的目的,当他看到林婉儿的时候,心中就浮现出了和小厮之前一样的想法,以为是朱祁镇看上了林婉儿,却害怕被宫里知道,所以才安排在他这里。 “那就有劳伯爷了。” 林伯急忙起身躬身行礼感谢道。 林伯和林婉儿就这样在会昌伯府住下。 却不想,这一住竟然长达一年半之久,直到朱祁镇完成了京营的事儿之后才在孙忠的提醒下想起。 …… 另一边,徐恭带着锦衣卫押着一干杀手来到了顺天府。 徐恭一行的到来引得府衙的衙役门惊诧不已,但不敢有丝毫慢待,急忙进入府衙禀报知府李庸。 李庸得到衙役的禀报也是一惊,不知道徐恭这么大张旗鼓的来顺天府到底是所为何事。 不过,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李庸也不敢托大。 上次他下值之后去找在内阁行走的同科好友打听了下朱祁镇的身份背景,那好友肯定的告诉他那定然是当今皇帝,当时就将他吓了个半死,深怕白天的事儿让皇帝不满,降下责罚。 但是,今天并没有预料中的降下责罚,让他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对徐恭也越发的重视起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说着,便整了整官服,径直朝大门赶去。 第0054章 回到皇宫(求推荐!求收藏!) 来到府衙大门,李庸登时便愣住了,只见徐恭领着数十名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大马金刀的骑在马背上,中间围着一群身穿布衣的人。 李庸来到徐恭面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笑着对徐恭拱手行礼:“不知徐镇抚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徐恭瞥了一眼李庸,不咸不淡的拱手还礼:“李府尹有礼了。” “不知徐镇抚使这是何意?” 李庸指着被锦衣卫押着的那群布衣杀手,脸色有些难看的望着徐恭。 徐恭闻言,看向李庸的双眼深处闪过一丝不屑,指着被锦衣卫围起来的布衣杀手,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肃然道:“这些人意图行刺陛下,陛下口谕,交给你们顺天府审理,一定要将他们背后的主谋揪出来,按律严惩!” “额…” 李庸一愣,随即急忙向皇宫方向跪地磕头,高声道:“臣李庸,谨遵陛下圣谕!” 而那些被锦衣卫围起来的布衣杀手在听到徐恭的话之后一阵骚动,胆小的更是吓得大小便失禁,真是欲哭无泪啊。 为首的那名杀手头领更是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接这活儿干嘛来的? 行刺皇帝,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啊,最轻那也得是凌迟处死。 要是按照太祖制定的律法的话,那就是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皆斩! “既然如此,李府尹安排人员接收吧。” 徐恭大喇喇的坐在马上对李庸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呢。” “请徐镇抚使稍待,本官这就安排下属接收人犯!” 李庸一边起身,一边安抚着徐恭,转头一看到周围似木头人一样的衙役,登时一股火气从心底涌上,怒喝道:“你们都是瞎子吗,没看到这么多人犯?还不赶紧锁拿起来,居然敢行刺陛下,本官要连夜开审!” 李庸心里郁闷极了,先不说这些刺客的真假,既然都被锦衣卫抓住了,那直接送入锦衣卫诏狱不好了,偏要费这个事儿送到顺天府。 李庸心里很清楚,敢青天白日的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行凶的,背后主使者定然是身份尊贵之人,他区区顺天府敢得罪这些人? 他很怀疑,这是不是皇帝给他的小鞋! “是!” 一干衙役被李庸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颤,急忙应诺,拿着镣铐将被锦衣卫看押起来的杀手们锁了起来。 “既然人交给了李府尹,那本官这就告辞了!” 徐恭向李庸拱了拱手,看向李庸的目光中充满了戏谑:“李府尹不必相送!” 说罢,也不管李庸那阴沉的脸色,径直笑颜满面的带着一干麾下拍马离开! …… 午门。 在樊忠和一干羽林卫的护卫下,朱祁镇终于回到了皇宫。 在一干守门禁卫的躬身行礼下,朱祁镇高高兴兴的骑马从正门而入,至于樊忠和一干羽林卫,则齐齐下马,离开了午门。 在皇宫,只有皇帝能够大摇大摆的到处骑马,至于其他人,对不起,没有皇帝的特许,只有走路。 不过,朱祁镇刚出了门洞,一群太监宫女便早已伏地以待了。 当然,还有朱祁镇那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还雕刻有龙凤图案,尽显皇家的尊贵豪华气派的龙撵。 “奴婢等恭迎皇爷回宫!” 一干太监宫女齐齐开口恭声道。 “都平身吧!” 朱祁镇端坐在马背上笑道。 “谢皇爷隆恩!” 随即,一干太监宫女谢恩起身,牵马的牵马,搀扶的搀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先去清宁宫!” 刚坐上龙撵,朱祁镇便对驾车的太监吩咐道。 “是,皇爷!” 驾车的太监恭声领命,随即驾车在一片卤簿的围绕下,浩浩荡荡的过了金水桥,朝后宫的方向缓缓行去。 虽然因为春季来临天时渐长,但朱祁镇回到皇宫还是已经黄昏了。 此时,还没得到朱祁镇回宫消息的太皇太后张氏正坐在凤椅上,面露急色的对身旁侍立的余枫问道:“余枫,你说皇帝今天能回宫吗?” “太皇太后不必太过担心,皇爷就算今天不回宫估计也会在京营安寝,虽说苦了点,但有京营数万将士守护,安全无虞!” 余枫轻声开口解释,安抚着张氏。 “恩,你说得也对。” 张氏虽然同意余枫的观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着。 “启禀太皇太后,皇爷回宫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进入殿内,跪地向张氏禀道。 “回来了!?” 张氏脸上的忧虑顿时消散,惊疑不定的望着跪在殿中的小太监。 “皇爷现在正在朝清宁宫赶来!” 小太监急忙恭声回道。 “好好好,你下去领赏吧。” 张氏心情大好,脸上也流露出笑容。 “奴婢谢太皇太后赏!” 小太监满心激动的谢恩后退出正殿。 “看来皇爷还是在意太皇太后的,一回宫就来清宁宫看望太皇太后了。” 一旁的余枫也适时的开口迎合道。 “恩恩!” 张氏对余枫的这句话很是受用。 自从儿子驾崩之后,张氏就一直神伤不已,也幸好朱祁镇懂事,时常早晚来清宁宫给她请安问好,不时的还留在清宁宫陪她用膳。 在她心里,朱祁镇已经是一个好孩子了,不时的还让朱祁钰多多学习。 这也是张太后为什么任由朱祁镇闹腾的原因了,亲孙子懂事儿了,闹腾就闹腾好了,只要不触及底线就行。 当然,此时正乘撵朝清宁宫而来的朱祁镇并不知道张太后心中的想法,否则的话,他还不知道得有多兴奋呢,肯定以后每天早、中、晚,三请不辍。 朱祁镇刚下龙撵,迎面便看到了余枫。 余枫跪地磕头:“奴婢参见皇爷!” “平身,平身!” 朱祁镇摆摆手。 余枫站起身,侧身弓着身子对朱祁镇道:“皇爷,太皇太后在等您!” “好。” 说着,朱祁镇抬腿就往清宁宫大殿走去。 一进入大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的张氏。 朱祁镇心底登时咯噔一下,急忙跪地磕头:“孙儿朱祁镇,给皇祖母请安!” “还知道回来啊?” 张太后并没有让朱祁镇起身,而是沉声喝问道。 “额…” 朱祁镇这时有些摸不准张氏的脉了,向侍立在张氏身旁的余枫偷偷望去,希望余枫能给他点提示,却不想,余枫竟然敢低头不理他,这让他心头恼怒不已。 但面对张氏的注视,朱祁镇只能硬着头皮讪笑解释道:“皇祖母这是哪儿的话,孙儿巡完了军营本就准备回宫的,奈何成国公领着京营的将领们非要向孙儿诉苦,说京营武器老旧,朝廷又不给换,这才耽搁了。” 朱祁镇心中担心张氏知道了路上发生的事儿,这事儿是万万不能让张氏知道的,否则他以后出宫身边就得围绕着一大堆人,再也别想像现在这样潇洒的出宫玩耍了。 “哼,成国公也真是的,怎么也学着不知轻重了。” 张氏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有事儿就具表上奏啊,非要缠着你,要是你回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看他负得起这个责!” 不过,朱祁镇也听得出,张氏表面上不依不饶,但事实上这事儿就这样揭过了。 毕竟,成国公是大明现在仅有的几名国公之一,有大功于国,对皇室忠心耿耿,又是京营的总督,手中掌着二十多万京营精锐。 再说了,人家这是向皇帝汇报正事儿,怎么都不好责怪。 “罢了,罢了。” 张氏摆摆手:“回来了就好,起来吧!” “哎,谢皇祖母!” 朱祁镇急忙站起身,朝着张氏小跑而去。 上了丹陛,朱祁镇一脚就踹在躬身侍立在侧的余枫的屁股上,占据了余枫的位置,挑衅的看了余枫一眼,暗道:让你给爷使绊子,不知道我们老朱家的皇帝都是很记仇的吗? “谢陛下赏赐!” 余枫顿时跪地磕头:“老奴有罪!” 你还谢恩? 朱祁镇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明眼的张氏将朱祁镇的这些动作尽收眼底,顿时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对朱祁镇笑骂道:“你和他计较个什么劲儿?” “嘿嘿。” 朱祁镇这是也反应过来,这是张氏在作弄他呢,顿时谄笑道:“让这老阉货不好好伺候皇祖母,孙儿赏他一脚,好让他长长记性!” “你高兴就好。” 哭笑不得的张氏顿时无语。 “行了,起来吧!” 打消了心中的担心之后,朱祁镇随即转头,一脸坏笑的对余枫道:“以后这样的赏赐会源源不断的,嘿嘿。” “……谢皇爷隆恩!” 余枫这才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躬身侍立在侧。 朱祁镇瞥了一眼余枫,眼珠子一转,昂首道:“朕告诉你,你还别不识好歹,你是宫里第一个被朕赏一脚的人,就算是金英也没这个资格!” “老奴谢皇爷抬爱!” 余枫急忙躬身行礼。 “好了,别胡闹了。” 张氏瞪了朱祁镇一眼,心中却是感到非常亲切。 “这不是在皇祖母面前嘛!嘿嘿…”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太监入殿禀报:“启禀太皇太后,皇爷,胡师太携祁钰皇子觐见!” 张氏闻言,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朱祁镇一眼,见朱祁镇面色无异不似伪装之后,心头这才大松了口气,对小太监沉声道:“宣!” 宣德三年,宣德帝朱瞻基想立孙氏为后,但胡氏无过,在和内阁及朝臣商议无果之后,强令胡氏以无子多病为由,上表辞去皇后尊位。 胡氏从之,退居长安宫为道姑,赐号‘静慈法师’,随后宣德帝改立孙氏为皇后。 第0055章 孙氏之威(求推荐!求收藏!) 然而,胡氏为后期间贤德有礼,并无有过错,其被废引得天下人为之怜悯。 宣德皇帝多年后想起来也很后悔,常自解:“此朕少年事!” 但事已至此,朱瞻基即便是贵为皇帝也无法再次更改,他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间就两度废除无过皇后。 况且当时朱祁镇已是太子,若是再废除孙皇后,那朱祁镇的太子之位也要易位,这必将引起朝臣的反对的,皇室的威望也会大受打击。 不说废话了。 正因为喜爱和怜悯胡氏,张氏才时时照顾她,每每内廷宴请朝廷诰封的命妇时,张氏都会让胡氏居于孙氏之上,这让孙氏心头很是不乐,但又不能反对。 如今朱祁镇是皇帝了,更何况对她又孝顺,张氏再怎么强势,也不得不关心朱祁镇的态度,免得因此坏了祖孙之间已经融洽的感情。 倒不是说张氏会因为朱祁镇的态度而不照顾胡氏,而是尽量不让两人碰面,只要不碰面,朱祁镇心里就不会有疙瘩,也就不会疏远张氏。 很快,一身朴素道袍的胡氏带着一身低调皇子服装的朱祁钰进入大殿,径直跪地对张氏行礼:“儿媳(孙儿朱祁钰)见过母后(皇祖母)!” 而这个时候,朱祁镇就不适合待在张氏身边了,急忙趁着胡氏行礼之际下了丹陛,侧身恭立。 给张氏见完礼之后,胡氏和朱祁钰母子又向朱祁镇行礼:“妾身(皇弟)参见陛下(皇兄)!” “哎呀,胡母后快快请起,您这不是折煞儿臣了吗?” 朱祁镇一见胡氏向他下跪行礼,顿时让接受了后世‘文明’教育的他一阵头皮发麻,急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张氏将朱祁镇的这一番动作尽收眼底,看到朱祁镇发自心底的对胡氏的尊重,心里非常高兴。 不得不说,朱祁镇的这一动作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不仅张氏高兴,就连胡氏也是受宠若惊,原本因为和孙氏之间的矛盾而对朱祁镇产生的冷淡也彻底消散。 “谢陛下隆恩!” 在朱祁镇的搀扶下站起身的胡氏又向朱祁镇福了一礼。 “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朱祁镇先朝胡氏回了一声,随后又将跪在地上的朱祁钰搀扶起来:“皇弟也请起吧。” “谢皇兄!” 朱祁镇谦恭的谢恩道。 “恩。” 坐在丹陛凤椅上的张氏对此很满意。 “皇祖母,儿臣有一事相求,请皇祖母应允!” 突然,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跪地向张氏开口道。 朱祁镇突然的动作,让张氏和胡氏以及朱祁钰都是一愣,均搞不清他这是为何。 “哦?” 张氏微微一愣,随即便若有所思的望了胡氏一眼,满含深意的看向朱祁镇:“你说吧!” “孙儿想下诏尊胡母后为皇太妃!” 朱祁镇一开口就是一个炸弹,炸得一旁的胡氏愣愣的,半晌没回过神儿来。 至于一边一知半解的朱祁钰到是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不像朱祁镇似的‘装嫩’,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屁孩儿,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你和你母后商量过了吗?” 张氏并没有因为喜爱和怜悯胡氏而立刻同意,毕竟现在孙氏是皇太后,朱祁镇可以咋咋乎乎的闹腾,但身为皇祖母的他她不得不为朱祁镇这个皇帝孙子考虑。 “额…” 朱祁镇闻言一愣,也察觉了他的莽撞,摇摇头,像是做错了事儿被大人责罚的小孩儿一样(当然,他也不大),弱弱的回道:“还没…” “皇祖母今天就当没听见,你先回去和你母后商议之后再说吧。” 张氏摆摆手。 虽然拒绝了朱祁镇所请,但张氏心里还是很认同朱祁镇这一做法的。 而一旁的胡氏也是心中暗喜,倒不是因为皇太妃的尊位,而是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朱祁镇这个皇帝还是很照顾她的,这让她心里对朱祁钰的未来不再担心。 事实上,朱祁镇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就是想让宫里风平浪静,缓和一下孙氏和张氏以及胡氏之间紧张的关系,不至于影响到他和朱祁钰之间的感情。 对于朱祁钰,他可是有大用。 但是,朱祁镇心里也清楚,册封胡氏为太妃的最大阻力不是礼法、也不是外朝的文武群臣、更不是张氏,而是来自他的亲生母亲,当今的皇太后—孙氏。 由于张氏在历次宴请命妇的内廷宴席上都让胡氏居于孙氏之上,让孙氏心中对胡氏充满了怨念,双方的关系也因此非常恶劣。 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这种事不分对错,没有是非,完全就是从心。 “是,皇祖母。” 朱祁镇恭敬的磕了个头,然后才站起身,转身朝外面走去,去坤宁宫做孙氏的工作。 “恭送皇上!” 胡氏带着朱祁钰躬身开口相送。 出了清宁宫,朱祁镇没有坐上龙撵,毕竟,在后宫乘坐龙撵还是非常不方便的,况且,路程又不远,完全没这个必要。 于是,朱祁镇便带着一干太监宫女,连卤簿都收了,就这样低调的朝坤宁宫赶去。 清宁宫。 朱祁镇离开之后,殿中的气氛才轻松下来。 “这下你不必再担心了吧?” 张氏笑看着胡氏和朱祁钰。 “多谢母后!” 胡氏懂事的朝张氏福了一礼。 “谢我干什么?” 张氏笑着对朱祁钰招了招手:“祁钰,快到皇祖母这儿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 朱祁钰听到张氏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胡氏,胡氏笑着朝他微微点头,递给他一个眼神,朱祁钰便小跑着上了丹毕,略有些拘束的站在张氏面前。 张氏喜爱的将他拉入怀中,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略有些担心的看着胡氏,叹道:“自皇帝登基以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知进退,有孝心,哀家从他身上似乎看到了先帝的影子,但性格又要比先帝更加内敛。” “是啊。” 胡氏也点头附和。 “只是,这次估计是要在坤宁宫碰个大钉子了,唉~” 张氏说到最后,也不禁满是忧虑的叹了口气。 “……” 胡氏只是沉默以对。 孙氏和朱祁镇是母子,别说他胡氏,就算是张氏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坤宁宫。 朱祁镇满心忐忑的来到坤宁宫,这一次,朱祁镇破天荒的没有硬闯进去,而是恭恭敬敬的在宫门外等待着孙氏的召见。 “皇爷,太后召见!” 孙氏的贴身太监兴安恭敬的对朱祁镇躬身。 “恩。” 心里想着等下怎么劝说孙氏的朱祁镇心不在焉点了点头,机械似的进入了坤宁宫。 兴安虽然对朱祁镇的表现感到有些不解,但是却不敢开口打扰,只得带着满心的疑惑跟在朱祁镇身后。 进入了坤宁宫,心不在焉的朱祁镇被内殿中传来的常德公主那咋咋乎乎的声音惊醒。 朱祁镇这才察觉到刚才在不知不觉之间走了神,急忙收敛心神。 进入内殿,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旁的孙氏和常德公主,急忙对孙氏跪地磕头,强笑道:“儿臣参见母后,祝母后青春永驻!” “没点儿正形!”孙氏没好气的啐了一声,心里却受用极了。 “皇弟,你终于来了!母后刚才都告诉我了,你要送我一座酒楼当嫁妆!” 不等孙氏开口让朱祁镇起身,常德公主一蹦一跳,欢欣雀跃的来到朱祁镇面前,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额…” 朱祁镇被常德公主的声音给震得脑袋晕乎乎的,讪笑道:“你有时间就让紫芙带你去吧,她知道在哪儿。” “嘻嘻,谢谢皇弟,那姐姐我就却之不恭咯!” 常德公主俏脸上满是兴奋的对朱祁镇笑道。 朱祁镇看着高兴不已的常德公主,大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小魔女给打发了,嘴里也连连恭喜。 “本公主今天高兴,开业那天本公主要大宴宾客,皇弟你得给姐姐我捧场哈!” 常德公主小手一挥,大气的宣布道。 “这是当然!” 朱祁镇急忙正色道。 “还没用膳吧?我已经吩咐膳房了,等会儿就会呈上来了。” 孙氏笑颜满面的看着玩闹着的常德公主和朱祁镇。 “别闹,我有事儿和母后说。” 朱祁镇被常德公主缠得没法子了,暂时摆脱了常德公主之后急忙开口制止。 果然,一听朱祁镇这话,常德公主便不敢继续纠缠朱祁镇了,闷闷不乐的退到一边,小声嘟啷着:“有事有事,每次都是这样,烦死了!” 孙氏和朱祁镇都听到了常德公主的嘟囔,也没有放在心中,只是对常德公主感到有些无奈。 但既然常德是公主,有点公主的毛病是完全应该的。 “说说!” 孙氏面带笑意的看向朱祁镇。 “母后,儿臣之前在清宁宫时向皇祖母请示,想尊胡母后为太妃,皇祖母没有同意,让儿臣先来请示母后…” 说到这里,朱祁镇顿时说不下去了。 因为此时孙氏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阴沉,那双望着朱祁镇的明亮凤眸中满是怒意,明显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啪~’ 朱祁镇刚刚停下,孙氏白皙纤嫩右掌便大力的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作为女儿身的孙氏,脸上阴沉的表情却是丝毫不变。 在那声闷响响起的同时,朱祁镇和殿中的太监宫女们便如条件反射似的跪地磕头,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即便是身为皇帝、有着二十多岁心理年龄的朱祁镇,此时也不由被孙氏的气势所震。 第0056章 隐藏在怒火下的母爱(求推荐!求收藏!) 殿中唯有之前躲在一旁嘟囔自娱的常德公主还站在原地,正一脸懵逼的看着脸色阴沉的孙氏和跪在地上的朱祁镇,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母后,怎么了?” 常德公主也察觉到了殿中压抑到极点的气氛,急忙移步走到孙氏身旁。 “母后,您的手…” 走到孙氏身边的常德公主一眼就看到了孙氏那因为大力拍桌而变得殷红似血的右手掌,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紧接着,常德公主急忙伸出一双小手,小心翼翼的将孙氏的右手掌捧在双手手心,双眸含泪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们,怒喝道:“你们没看到我母后受伤了吗?还不快去宣太医!!!” “是,是!” 随即,兴安急忙回收驱散了殿中的太监宫女,带着数名太监离开坤宁宫,前往太医院宣太医前来为孙氏治伤。 “你给哀家跪到外面广场上去!” 孙氏似乎因为常德公主的安抚,被怒火占据的理智恢复了几分,深深的看了跪在面前的朱祁镇,闭上双眸,冷冷的开口出声。 “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朱祁镇恭敬的磕了个头,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带着满心的郁闷出了坤宁宫,在坤宁宫前的广场上跪了下来。 烈烈寒风袭来,跪在广场上的朱祁镇显得非常孤单,即便是巡视的的太监和宫女,也会在经过他时绕行。 朱祁镇毕竟是皇帝,孙氏可以以皇太后之威将他罚跪,但他们这些内廷的太监宫女却不能在旁围观,除非是那种不知死为何物的人。 “兴公公,跪在那儿的是谁啊?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出毛病来!” 就在这时,领着两名太监的兴安正带着两名太医匆匆赶来,却正巧,一名太医看到了跪在广场上的朱祁镇,不由满脸疑惑的对前头引路的兴安开口问道。 “额…” 听到问话,兴安立时朝广场上望去,这一望不要紧,他一眼就认出了跪着的那人是谁,可是把他给惊得不轻,知道现在皇太后正处在盛怒之中的他,急忙软硬兼施的将两名太医带入坤宁宫。 若不是那名太医开口出声询问的话,兴安还真没发现广场上跪着一个人,而且还是跪着当今的皇帝,这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呢。 罚跪这种事儿,在民间自然是理所应当,早已司空见惯;但是,若是发生在皇帝身上,那可就是大事儿了,除非是皇帝干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那也是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下忏悔。 之前朱祁镇擅自离京,被刘勉‘逮’回来之后,身为太皇太后的张氏也是让朱祁镇自行到宗祠列祖列宗面前下跪反省,而不是在清宁宫罚跪。 张氏没有这个权利吗? 在法律上来说确实没有,但拥有着后世成年人思想的朱祁镇会违逆长辈的意思吗? 答案显而易见,否则,朱祁镇先前大可以拂袖而走,现在后宫乃至整个朝廷都是张氏这个太皇太后做主。 即便孙氏是皇太后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况且三杨和张辅那些数朝老臣、辅政大臣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任由后宫乱来。 毕竟,皇帝不仅仅是皇室之主,更是天下之主。 “母后,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您这么生气,还把皇弟罚到外面跪着!” 朱祁镇刚刚离开,常德公主趁着殿中无人,这才对孙氏开口道。 “这事儿你别管!” 孙氏狠狠的瞪了常德公主一眼,呵斥了一声。 “可是,皇弟毕竟是皇上啊,外面这么凉,若是冻出个好歹,恐怕…”、 说到这里,常德公主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后面的话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意思确实非常明显的。 要是真将皇帝罚出个好歹,即便孙氏是皇太后,恐怕也不好向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交代,更何况宫里还有太皇太后张氏呢。 “唉,这些事母后都知道!” 突然,孙氏看着常德公主叹了口气。 “那您…” 常德公主满是不解的望着孙氏,既然您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表面上,常德公主就是一个大大咧咧,蛮不讲理的公主,但实际上,这些不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罢了。 从小生活在皇宫的她,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你若不狠,别人就会觉得你可欺,即便她是皇太后的亲生女儿、皇帝的亲姐姐又如何? 她迟早有出嫁的那天,她的母后和弟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看着她,想要自己不受到丝毫委屈,那就要将自己蛮横的一面展现出来,让那些想招惹她的人自己避让! “你不明白,母后若是不这样,怎么能显得你皇弟的不易?如何能够得到你胡母后真心的感谢?” 孙氏对常德公主笑道,脸上哪还有刚才怒不可遏的样子? “额…” 常德公主清秀的眉头顿时拧成一团,但是,从孙氏话中的意思来看,她并不是因为朱祁镇惹恼了她才惩罚朱祁镇的,而是在为朱祁镇攒人情。 “既然母后不是真的生气就好,女儿就可以放心了。” 常德公主又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抱着孙氏的手臂,但当她看到孙氏那殷红似血的手掌时,泪花不由在眼眶中闪烁:“可是,您的手…” “只是太用力充了点血,不碍事的!” 孙氏毫不在意的道。 孙氏说得风轻云淡,但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常德公主心知,孙氏那一巴掌肯定痛彻心扉,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要是弟弟知道了,还不知道得有多心疼呢?” 常德公主嘟着嘴,在一旁轻声道。 “你得注意,别给说漏了嘴,否则就不灵了!” 孙氏面色严肃的看着常德公主,叮嘱道:“至少,在你皇祖母和胡母后离世之前,这件事儿你得给母后烂在肚子里,就算是你弟弟也不能说,就当今晚我们母女之间的这番谈话不存在!” 而坤宁宫内的这番对话,在外面罚跪的朱祁镇却丝毫不知。 他此时心里满是郁闷,堂堂皇帝竟然被罚跪,这找谁说理去? 张氏有权利管,但早已经摆明了不会管;外朝的朝臣们倒是想管,可是他们管得着么? 除了上奏折、跪谏之外,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几位辅政大臣倒是会入宫劝谏一番,可作为数朝老臣的他们,对于皇宫的事那都是敬而远之的,顶多向孙氏阐述这件事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毕竟孙氏是在皇宫大内以母亲的身份教训自己的孩子,又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朱祁镇罚跪。 母教子,这是天道,谁也不能说什么,除非他们都是不孝子! 不孝子这罪名可不好承担,正所谓百善孝为先。 这是为人子的本分,作为皇帝,更应该是天下百姓的榜样,而不是反面教材! 惹恼了孙氏,反手扣外朝一个私交内宦,窃取皇室机密的罪名,到时候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太后娘娘,太医到了!” 就在这时,兴安带着两名太医进入内殿,对端坐着的孙氏躬身禀道。 “恩。” 孙氏点了点头。 “臣参见太后娘娘!” 随即,两名太医便在兴安的示意下提着存放工具的箱子上前,先跪地向孙氏行了一礼。 “平身吧!” 孙氏对两人笑着点了点头。 “还请两位太医赶快看看我母后的伤势。” 常德公主急忙对正站起身的两名太医开口道。 “殿下不必心急,臣下这就为太后娘娘诊治!” 说着,两名太医便来到孙氏身侧,孙氏也将殷红的手掌递给两人查看。 “这…” 两位太医明显没有想到孙氏竟然是手掌受了伤,若要说伤势有多重,那不至于。 只是孙氏身为皇太后,怎么看都不会受到如此伤势的啊。 不过,皇宫大内从来就充满了危险,他们身为太医,更是懂得其中道理。 “我母后伤得很重吗?” 常德公主见两名太医陷入沉思,心中焦急的她不由满是忧虑的开口询问道。 两名太医对视一眼,急忙转头看向常德公主,一人恭敬的出声道:“回禀殿下,太后娘娘只是因为用力过大,这才导致手掌充血,并无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常德公主顿时大松了口气,连连拍着微微耸起的胸脯道。 接着,两人便商量着开了一个方子,然后交给兴安:“有劳公公去御药房照方抓药,连续敷上几次就可以了。” “有劳两位太医了。” 孙氏对两人点了点头。 “这是臣的本分!” 两名太医躬身向孙氏行礼道:“臣等告退!” “常德,替我送送两位太医!” 孙氏对身边的常德公主吩咐道。 “不敢劳殿下相送!” 两名太医急忙躬身婉拒。 “两位大人,请吧!” 常德公主立时上前,伸手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此,两名太医便急忙向常德公主躬身行了一礼:“有劳殿下了!” 常德公主笑着将送两名太医到坤宁宫外,跪在广场上的朱祁镇的身影便映入她的眼帘。 因此,常德公主并没有立刻返回内殿,而是站在门口处满目担心的看着朱祁镇。 就在这时,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回头望去,却见一身盛装的孙氏在兴安的搀扶下来到常德公主身后。 “母后~” 常德公主看向孙氏,目光中充满了不忍。 即便孙氏给她说明了这么做的目的和必要性,但她心中依然充满了担心。 第0057章 孙氏让步(求推荐!求收藏!) 看着广场上跪得笔直、忍受着刺骨寒风和地上融化的雪水的朱祁镇,孙氏脸色决绝、默然无声。 难道她看到此时的朱祁镇心中不难受吗? 好歹朱祁镇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仅带给了她身份地位的尊荣,更是她情感上的依靠! 只是,常年的皇宫生活让她的内心太坚韧,轻易不会透露出内心中的想法。 “兴安,你去御药房抓药去吧,记得抓点伤寒的药!” 躲在门后看了一会儿朱祁镇之后,孙氏这才对身旁的兴安吩咐道。 “是,娘娘!” 兴安躬身退下,径直离开坤宁宫,朝御药房快步赶去。 “母后,再这样下去,弟弟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待得兴安离开之后,常德公主转头看向孙氏,开口道。 “那你给你弟弟送个蒲团去吧,将我的披风找一件送给他!” 孙氏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对常德开口道。 “我这就去。” 说着,常德公主便转身去找蒲团和披风去了。 没一会儿,常德公主便带着两名拿着蒲团和披风的宫女出了乾清宫,径直朝广场上跪着的朱祁镇走去。 “皇姐不陪着母后,怎么到这儿来了?” 朱祁镇有些莫名的看着常德公主。 “你还好意思说呢。” 常德没好气的瞥了朱祁镇一眼,从宫女手中接过蒲团,一边蹲下身子将蒲团摆到朱祁镇面前,一边开口道:“母后担心你身子受不住,特地让我给你送来的。” “你拿回去,我不要!” 朱祁镇急忙开口拒绝,看着常德公主,委屈道:“不就是给胡母后上个尊号嘛,这有什么?” “你…” 常德公主听到朱祁镇的话,顿时愣住了,随即,俏脸寒霜的看着朱祁镇:“你要给胡母后上尊号,不先和母后商量却去找皇祖母,别以为母后和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额…” 朱祁镇登时无言以对! 他这才反应过来,很有可能不是因为他要给胡氏上尊号的事儿,而是他没有提前和孙氏商议,这才是孙氏发火的根本原因。 “你心里还有母后吗?” 常德公主没好气的瞪了朱祁镇一眼,拿起刚刚摆到地上的蒲团,哼道:“那你就这样在这儿跪着吧!” 说罢,常德公主便领着两名宫女带着蒲团和披风转身离开,朝坤宁宫走去。 “额……” 朱祁镇看着常德公主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郁闷。 地上的雪水早已将他的膝盖冻得失去了知觉,再加上不时吹来的寒风,即便朱祁镇有着成熟的意识能够忍受,但是这具身体能够承受吗? 可别就这样给报销了,到时候他才真的是欲哭无泪! 但是,常德公主已经回去坤宁宫了,他堂堂皇帝也不能出尔反尔啊,为今之计只有期望孙氏能够尽早饶过他。 “不是让你给你弟弟送去吗,你怎么又拿回来了?” 常德公主刚回到坤宁宫内,站在门口后面偷偷观察着朱祁镇的孙氏便开口问道。 “弟弟不要!” 常德公主脸上的寒霜顿时消散,哭笑不得的看着孙氏。 “太后娘娘,药来了!” 就在这时,双手拿着两个精致小瓷瓶的兴安回到了坤宁宫。 “现在这么晚了,让你弟弟回去吧。” 孙氏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对一旁的常德公主淡淡的吩咐道:“告诉他,我同意他的要求了,尊她为太妃,然后再册封朱祁钰为亲王!” 孙氏口中的‘她’不是别人,正是胡氏。 之所以孙氏表现得这么冷淡,为的就是让周围的太监看出她心中的不情愿。 只有这样,才能让胡氏明白朱祁镇的付出,真心的感谢朱祁镇。 况且,先尊太妃再封亲王,会给人一种朱祁钰之所以能封王是因为胡氏被尊为太妃的原因,这样就会让胡氏和朱祁钰对朱祁镇更加的感激了。 算是将胡氏母子彻底的绑上了朱祁镇的战车! “是,母后!” 闻言,本就担心朱祁镇身体的常德公主毫不迟疑的应了一声,急忙转身朝光在广场上的朱祁镇小跑而去。 “皇姐,你怎么又来了?” 朱祁镇无语的看着常德公主,嘟囔道。 “你可以回去了。” 常德公主没好气的对朱祁镇道。 “我可以回去了?” 朱祁镇一愣,下意识的看着常德公主:“母后同意了?” “母后同意了!” 常德公主点点头:“先尊胡母后为太妃,然后再册封祁钰为亲王!” “这是当然!” 正处于亢奋状态的朱祁镇还没反应过来常德公主话中隐藏的深层含义,连连点头,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却忘了双腿早已跪麻,无奈之下,只得转头看向常德公主,急道:“快带我去见母后!” “母后现在可还在气头上,不想见你。” 常德公主一边将朱祁镇从地上搀扶起来,一边对他开口道:“你先回乾清宫吧,过几天等母后气消了再来给母后请安!” “那…好吧!” 朱祁镇无奈的点了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你们都是死人啊?” 常德公主闻言,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一名太监宫女,顿时气急,朝着坤宁宫方向娇喝道:“还不赶紧过来搀扶皇上?” 坤宁宫内的太监宫女们拿不定主意,一个个都悄悄抬头看向孙氏。 “没听见?” 孙氏见此,顿时脸色一寒。 站在孙氏身旁的兴安急忙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把你带回来的治伤寒的药带着,交给乾清宫的紫芙,让她好好照料皇帝!” 孙氏对兴安叮嘱道。 “是,娘娘!” 随即,兴安便离开了坤宁宫。 至于那些跟随朱祁镇而来的太监宫女,则在听见常德公主的话时便急忙跑向朱祁镇。 “皇爷,奴婢送您回宫!” 兴安来到被两名太监搀扶着的朱祁镇面前,躬身道。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 “皇姐,我先回去了,你代我谢谢母后!” 朱祁镇对常德公主开口道。 “恩!” 常德公主点点头。 在一众太监宫女的搀扶和簇拥下,朱祁镇返回了乾清宫。 乾清宫,早就得到朱祁镇回宫消息的金英和紫芙正站在宫门口,四处张望着。 “咦,那是不是陛下!?” 就在这时,紫芙突然看到乾清宫右侧来了一群人,顿时惊疑不定的出声问道。 “好像真是陛下!” 听见紫芙的声音之后,金英急忙转头顺着紫芙的方向望去,仔细辨认起来。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金英和紫芙也越发确定是朱祁镇,只是他们不明白,午时离宫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朱祁镇,此时却要两名太监的搀扶?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前来迎接的金英和紫芙跑到朱祁镇的面前,紫芙疑惑的开口问道。 “没事儿!” 朱祁镇摆摆手。 虽然紫芙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朱祁镇不愿意说,她也不能强逼,只得将疑惑沉入心底,帮着搀扶起朱祁镇。 待得将朱祁镇送入乾清宫之后,紫芙这才被跟随而来的兴安叫到乾清宫外,小心翼翼的拿出装有治伤寒药的小瓷瓶,递给紫芙:“紫芙姑娘,太后娘娘担心皇爷的身体,特地让杂家将这瓶要交给你,让你好生照料皇爷。” 如今,紫芙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内廷,出了宫中的贵人们之外,其他太监宫女无不对其恭恭敬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受到朱祁镇这个皇帝的责罚。 即便兴安是孙氏的贴身太监,在紫芙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公公请放心,请上复太后娘娘,紫芙一定会好好照料陛下的!” 紫芙从兴安手中接过小瓷瓶,躬身道。 “那杂家这就回去给太后娘娘复命了。” 兴安躬身还了一礼,道。 “有劳公公了!” 紫芙笑着对兴安点了点头。 看着兴安离开之后,紫芙这才转身朝乾清宫内走去。 坤宁宫。 朱祁镇离开之后,孙氏和常德公主便回到了内殿,孙氏和常德公主一左一右坐在床榻边。 常德公主坐在孙氏的右手边,小心翼翼的将兴安从御药房拿来的药洒在孙氏那殷红似血的右手掌上,轻轻的用布缠在孙氏的右掌上。 “母后,好了!” 很快,常德公主便将孙氏的右手掌缠好了。 “恩。” 孙氏点了点头,面露忧色的道:“也不知道你弟弟现在这么样了?” “应该无碍的吧,要不要宣太医去看看?” 常德公主也有些不确定。 “罢了,紫芙知道的,我们就别在这里瞎担心了。” 孙氏摆摆手,强制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驱除。 孙氏罚跪朱祁镇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入了张氏的耳中,对此,张氏只是摇头苦笑,让余枫派人将消息告诉胡氏之后,便不再有丝毫表示。 至于胡氏,本就善良的她心头更是对朱祁镇非常心疼,告诫朱祁钰无论此事成不成,长大后都一定要好好辅佐朱祁镇。 而此时,正在乾清宫任由紫芙涂抹药粉的朱祁镇却毫无所知。 只见朱祁镇端坐在床上,紫芙则半跪在地上,俏脸上满是心疼的为朱祁镇那通红的膝盖上着药,心中充满了疑问。 朱祁镇膝盖上的伤势看起来渗人,但实际上并不严重,只是因为久跪使得血液聚积了而已,又受到地面上寒冷的雪水的侵蚀,再加上紫芙上药之前又用热毛巾将膝盖内的寒气驱除,这才会给人一种非常严重的感觉。 至于朱祁镇的身体,更是无碍,毕竟,朱祁镇这段时间早上可不是白跑的,再加上药浴的滋养,其身体素质远远超过同龄人。 第0058章 恐怖噩梦(求推荐!求收藏!) “金英,朕吩咐你找的东西呢?” 朱祁镇看向侍立在旁的金英,开口问道。 “回陛下,老奴已经放在陛下的御案上了!” 金英躬身回道。 “恩。” 朱祁镇点点头:“你去把范宏找来。” “是,老奴这就去。” 金英躬身领命,转身离开乾清宫去找范宏去了。 “陛下,已经弄好了。” 紫芙将朱祁镇的里裤放下,然后才站起身来。 “辛苦了!” 朱祁镇笑着看向紫芙。 “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紫芙微笑着躬身一礼,而后便将用过的热水端到外殿。 紫芙离开后,朱祁镇缓缓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朝着书案的方向走去。 “陛下,您怎么起来了?” 紫芙刚回到内殿,一眼便看到了朱祁镇,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随即便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搀扶着朱祁镇:“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就行了。” “朕要过去看看金英找到的航海图和宝船图纸!” 朱祁镇指着不远处堆着一摞纸张的御案,对紫芙开口道。 紫芙闻言,也不好再继续开口说什么,毕竟朱祁镇是皇帝,要为整个大明帝国着想。 “对了,朕有个任务交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刚刚坐下的朱祁镇一看到高高一摞图纸就不由翻了翻白眼,随口对紫芙问道。 “陛下请尽管吩咐!” 紫芙急忙躬身:“能够为陛下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朱祁镇拿起书案上的那本《数学》,递给紫芙:“你先看看这个,不懂的问朕,明天你替朕去内书堂教那些小太监学习,只要把这本书里的内容学完,就可以让他们出宫,到会昌伯那儿管账!” 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数学》,紫芙并没有立刻翻开,而是有些怯怯的看着朱祁镇:“这…奴婢没念过书,这能行吗?” “没念过书怎么了?”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嗤笑道:“念过书的朕还不要呢!” “额……” 毫无预兆的紫芙被朱祁镇的这句话给噎得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先看看。” 说着,朱祁镇便伸手拿起面前的航海图,不在管紫芙了。 这份地图是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七次往返西洋所绘制的,上面不仅详细的记录了郑和七次下西洋的路线,还有途中周边的国家势力及说明,这对现在的大明来说,简直就是隗宝。 随后,朱祁镇又拿起一份宝船图纸,一艘巍峨壮观的巨大宝船率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后面跟随者数百艘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船只,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旌旗随着海风飘扬、气势汹汹的舰队在无尽的海洋上航行着。 朱祁镇闭着双眼陷入了沉思,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壮丽。 “陛下!” 就在这时,紫芙的声音响起,将朱祁镇脑海中的画面驱散,使得朱祁镇心头郁闷无比。 “怎么了?” 睁开双眼,朱祁镇郁闷的看着紫芙。 “禀陛下,金公公把范公公带来了,现在外殿等候!” 紫芙弱弱开口道。 “这老家伙…” 朱祁镇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对着门口喊道:“进来吧!” “陛下!” 金英带着范宏应声而入,对朱祁镇躬身行礼。 “奴婢给皇爷请安!” 范宏紧随其后的跪地磕头。 “起来吧!” 朱祁镇摆摆手,看着范宏问道:“东厂的整改怎么样了?” 在朱祁镇的规划中,东厂可是后世的国家安全局,关乎到帝国的安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回陛下,东厂已经入驻了锦衣卫在全国两京十三省范围内的衙门和秘密据点以及编外人员。” 范宏正色禀道:“奴婢按照朝廷的规划,分别成立了北直隶司、南直隶司、陕西司、山西司、山东司、河南司、浙江司、江西司、湖广司、四川司、广西司、广东司、福建司、贵州司、云南司!” “恩。” 朱祁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告诫道:“一定要做好内部监察,朕以后会派遣都察院的御史进驻,他们无权干涉你们的任何行动,但若你们的行动违规,那他们就会上奏给朕!” “奴婢谨遵圣谕!” 范宏急忙躬身应道。 “最近一段时间你着重整理东厂内部的事务,制定相关的内部行事规定,尽快让各地都完善起来,朕会在后天的早朝上向天下宣布的!” 朱祁镇话头一转,面色如常的看着范宏,问道:“你对顺天知府李庸怎么看?” “顺天知府?” 范宏闻言不由一愣,李庸身为顺天知府,天子脚下的父母官,范宏这个东厂头子自然是知道的,但范宏却不知道朱祁镇问出此话的目的。 “朕得到消息,顺天知府李庸昨日曾宴请在京的江南名士,而这些所谓的名士之所以在京城,就是为了结交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以达成他们深层的目的!” 朱祁镇看着范宏的双目微凝:“你这个东厂提督难道不知?” “奴婢有罪!” 范宏急忙跪地磕头:“请皇爷降罪责罚!” “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如何去查朕不管,但若办不好此事,你就自己上奏辞去东厂提督之位吧!” 朱祁镇怒道。 实际上朱祁镇也不是真的发怒,对于范宏的难处他也知道。 东厂的骨干成员虽然都是来自锦衣卫,但他们毕竟不是锦衣卫,对朝廷官员的监控并没有锦衣卫那么严密,再加上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下面办事的并不都是来自锦衣卫的人,自然会有疏漏。 虽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朱祁镇必须要这样,因为他对东厂抱有非常大的期望,若是这样一件小事儿都办不好的话,朱祁镇如何敢将整个大明帝国的安危交给东厂? 还不如把东厂撤了,从锦衣卫内选派精锐人员重新成立一个部门,反正东厂也是这样来的。 “奴婢遵旨!” 范宏磕头领旨,高声道:“请皇爷放心,奴婢断不会再让皇爷失望了!” 范宏深知,这次要是让朱祁镇不满意的话,他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东厂督公就得被打回原形。 “去吧!” 朱祁镇对范宏摆了摆手。 “对了,金英。” 待得范宏离开之后,朱祁镇对金英吩咐道:“明天你让人把这些东西重新整理一遍保存起来,记住,万万不可遗失损坏!” “老奴领旨!” “你先下去休息吧!” 金英躬身退出内殿。 “陛下,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时,紫芙见殿中只剩下朱祁镇和她以及其他几名宫女,便拿着《数学》向朱祁镇请教。 “这是数学,用它来算术简单方便,精准快捷!” 朱祁镇笑着看向紫芙,解释道。 随后,朱祁镇便神采奕奕的开始教授起紫芙数学,直到半夜才算是停了下来。 “还没看出来,你这么聪明!” 虽然只是后世的一些入门的加减法,但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来说还是很陌生的。 但朱祁镇为紫芙讲述了一便之后,紫芙就能记住,然后再举一反三的说出生活上的例子,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已经不在借助算式,这就很不容易了。 当然,紫芙能够学得这么快,还得感谢朱祁镇交给她的后世的一些口诀技巧,但不管怎么说,朱祁镇对紫芙的表现很满意,也能放心的将内书堂的那些小太监交给她教育了。 朱祁镇倒不怕内书堂的小太监们不给紫芙面子,王振的殷鉴可还不远。 是夜,朱祁镇在紫芙及一干宫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便上床入睡了。 睡梦中,朱祁镇恍惚间似乎身处在一片战乱之地,他身披战甲,手持滴血绣春刀,目光所及,遍地疮痍,遍地都是毁坏的大明帝国旗帜、身披铠甲倒地而亡的将士,无主的战马留在主人尸体的身边,显然是刚刚才经过一场生死搏斗。 他的身边没有一个护卫,这不由让他略显慌乱的四下查找。 ‘哒哒哒~’ “杀~” 突然,前方地平线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声,接着一阵喊杀声响起,朱祁镇奋力的朝前方望去,但是他却越来越疲惫,意识越来越虚弱,身体也越来越无力。 带着最后一丝渴望和遗憾,朱祁镇不甘的从马背上摔下,昏迷了过去… “陛下~陛下~” 再次醒来,朱祁镇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朱祁镇下意识睁开双眼,一丝微弱的烛光映入眼帘,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清秀面孔时,心中不由大定。 那张面孔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紫芙。 只见此时的紫芙早已急得泪流满面了。 “水~” 朱祁镇来不及开口询问,嗓子处就传来一阵干涩。 “快快快,把茶端来!” 紫芙急忙对殿中的宫女吩咐道。 朱祁镇醒了,她们也都纷纷大松了口气。 “紫芙姐姐,茶来了。” 一名小宫女端着茶杯来到紫芙面前。 “是温的吗?” 紫芙一边从小宫女手中接过茶杯,一边开口问道。 小宫女点点头:“是!” 紫芙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细细感受了下茶水的温度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一边将朱祁镇的身体扶起,一边将茶杯递到朱祁镇的嘴边,换换的倾斜着茶杯,不使朱祁镇被茶水给呛住。 ‘咕嘟~咕嘟~’ 第0059章 母子之情(求推荐!求收藏!) “呼~” 朱祁镇一口气将茶水喝干,大出口气后才感觉舒服了许多,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陛下,您怎么样了?” 紫芙将被朱祁镇喝干的茶杯递给身旁的宫女,这才开口对朱祁镇问道。 “喝了水舒服多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问道:“朕刚才怎么了?连衣服都打湿了!” 朱祁镇这是才察觉到背后凉凉的,竟然是汗水将衣服打湿了,之前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他刚刚醒来,又处于极度缺水的状态中,身体的触感远远弱于平时。 再加上神经传达出的对水的极度需求盖过了皮肤发出的信息,他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感受到。 现在喝了茶水后,朱祁镇体内的神经便自主将衣服打湿的信息传达到朱祁镇的大脑中枢。 当然,和之前的单纯被打湿相比,现在又因为后背暴露在空气中而多了变冷的警告。 至于额头、脸上为什么没汗,一旁的紫芙和那么多宫女难道真的是摆设不成? “奴婢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怎么了,只是发现陛下在大声的喊着什么亡我之心不死、贼老天、一群叛国贼、废物、这次真的玩完儿了之类的。” 紫芙一脸认真的为朱祁镇叙述着,说完,这才看向朱祁镇,只是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陛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朱祁镇早已听得汗颜无比,肯定是刚才做梦的时候说梦话了。 “没事儿没事儿。” 朱祁镇连连摇头,心中暗叹不已。 “皇帝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从外殿传入朱祁镇的耳中,那熟悉的嗓音让朱祁镇瞬间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当今大明皇太后——孙氏!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道脸上满是焦急的妇人便出现在内殿,她一出现,内殿中除了躺在床上的朱祁镇之外,紫芙和其余人都统统跪在地上,恭声道:“奴婢等参见太后娘娘!” 孙氏并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紫芙和其他太监宫女,径直来到朱祁镇的床边侧身坐下,一双凤眸满含担忧的看向躺在床上的朱祁镇:“皇儿,你没事吧?” 孙氏此时连皇帝都没叫,可见她那平静的美丽面庞下隐藏着的是多么纷乱的内心。 待得孙氏离得近了,朱祁镇才发现,孙氏里面只穿一件单薄的宫裙,外面套着一件披风,由此可见,孙氏离开坤宁宫前往乾清宫时的心情有多么的急切了。 “母后,孩儿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朱祁镇一脸讪笑着望着孙氏:“是孩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深夜还冒着酷寒来看望孩儿!” 直到此时,朱祁镇才从内心深处认可了孙氏。 要知道,自朱祁镇登基以来,在孙氏面前一直都是自称儿臣的。 这虽然是制度,但他和孙氏毕竟是母子,在宫里,他完全可以像普通人家那般以孩儿自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心关注朱祁镇病情的孙氏并没有发现朱祁镇语气上的变化,一脸心有余悸的捧着朱祁镇的右手。 “母后,您的伤…” 朱祁镇有些心疼的看着孙氏那被绷带缠着的右手掌。 “没事,这只是小伤!” 孙氏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满脸温柔的看着朱祁镇:“是母后不该对你发火、不该罚你的!” 孙氏看向跪在地上的紫芙等人,冷声问道:“你们派人去召太医了吗?” “回娘娘,一发现陛下不对,奴婢就派人去太医院了!” 紫芙恭敬的回道。 “你们都先起来吧。” 孙氏看着紫芙,满意的点了点头:“紫芙,你做的不错,明天到内廷领赏!” “奴婢谢陛下、太后娘娘恩典!” 紫芙急忙跪地谢恩,直看得周围一干太监宫女眼热不已。 但这是皇太后的赏赐,他们再眼热也没法子。 “起来吧。” 孙氏对紫芙摆了摆手。 “母后,您光赏赐紫芙,那其他人呢?” 朱祁镇看了一眼满脸羞涩的紫芙,对孙氏开口笑道。 来自后世的他深知,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有份,为什么最后只有紫芙得到了赏赐而他们没有? 他们自然不敢怨恨身为皇太后的孙氏和身为皇帝的朱祁镇,但暗中给紫芙使点绊子,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难,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并赏了吧,明天去内廷领取就是了!” 孙氏淡淡的看着众人,道:“伺候好皇帝,以后不光有银钱赏赐!” 虽然孙氏没有说明,但在场哪个不知道,他们在皇帝身边伺候,一旦让太后满意了,不说其他的,只要孙氏开口,宫里一个小管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即便没有升职,但只要是得到了太后和皇帝的认可,宫内谁敢招惹? 紫芙现在也还是一个宫女,但你看看,宫里的那些大太监们、各宫的管事嬷嬷们敢去招惹她吗? “奴婢等谢陛下、太后娘娘恩典!” 众宫女太监齐齐跪地谢恩。 “都起来吧。” 大家这才其乐融融的站起身。 “娘娘,太医到了。”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入内禀道。 孙氏点点头,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三名身穿官服、手提药箱的老者刚进入内殿,看到孙氏时就是一愣,随即急忙反应过来,跪地对孙氏和躺在床上的朱祁镇恭声道:“臣等参见太后娘娘,皇上!” “快快请起!” 孙氏起身将三人中为首的那名满头银发的老者扶起,惊问道:“盛院使怎么来了?” 孙氏搀扶起来的老者叫盛寅,乃是永乐时期就入宫的御医,其医术非常精湛,但由于其曾经以破血剂(堕胎药)恶了张氏,虽然最后治愈了张氏,但却和张氏关系非常恶劣。 而从好友尚宝司少卿袁忠彻口中得知仁宗皇帝寿命不久之后更是惊惧不已,趁着仁宗在世之际上奏避往南京太医院,直到宣德皇帝朱瞻基登基之后,才又将他召回了北京。 “谢太后娘娘!” 三位太医起身后,为首的盛寅才对孙氏回道:“娘娘,老臣今日值夜,听内廷的小公公说陛下在睡梦中大呼不止,任凭他们怎么呼喊也没用,老臣担心手下人误诊,便亲自带着他们入宫为陛下诊治,即便有什么问题,老臣也能当场处理,免得来回奔波误了时辰!” “原来是这样!” 孙氏点点头,随后侧身:“既然你们来了,那就看看吧!” “老臣谨遵懿旨!” 盛寅躬身应道。 随即,盛寅便上前来到朱祁镇的床边,小心翼翼的拿出家伙事儿,先是把脉,而后看舌苔… 一番折腾下来,盛寅松了口气,收起了工具。 孙氏见此,不由上前疑惑问道:“盛院使,皇帝可有大碍?” “回太后娘娘。” 盛寅急忙停下手中动作,向孙氏躬身禀道:“陛下无碍,只是有些着凉,这出了汗,就当无事。不过,陛下尚且年幼,老臣再开一道方子调养一番,便可无虞!” “那就有劳盛院使了。” 孙氏显得很是客气。 “太后娘娘客气了,还请娘娘稍待!” 说着,盛寅便开始念出一道道药名和分量,旁边两名太医则负责记录。 很快,便结束了,两名太医将药方递给盛寅。 盛寅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错漏和错处之后,这才将一张药方呈给孙氏,一张则带回太医院备案。 “老臣这就告退!” 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盛寅才带着两名下属对孙氏躬身行礼道。 “紫芙,送送盛院使!” 孙氏对一旁的紫芙吩咐道。 “多谢太后娘娘!” 盛寅则和两名下属提着药箱颤颤巍巍的离开,紫芙则恭随于后。 “太后娘娘,三位太医已经离开了。” 很快,紫芙便返回了内殿,对孙氏回道。 “恩,既然皇帝无碍,那哀家也该回去了。” 说着,孙氏将手中的药方拿出递给紫芙,道:“这是太医开的药方,你明早就给皇帝煎药吧,务必督促他服用,有事遣人报与哀家!” “奴婢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紫芙跪地,恭敬的抬起双手,微捧着从孙氏的手中接过药方。 “好了,你们好好照顾皇帝。” 孙氏点点头,对一众乾清宫的太监宫女开口道。 “孩儿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娘娘!” 孙氏在朱祁镇和紫芙以及乾清宫一干太监宫女的恭送下,带着贴身随行的太监宫女离开了乾清宫。 “你们还不快起来给朕换身衣服?” 待得孙氏离开乾清宫之后,朱祁镇这才一脸郁闷的对紫芙和一干太监宫女开口道。 “额…” “奴婢们这就为陛下宽衣!” 在朱祁镇无语的目光注视之下,紫芙急忙带着一干宫女为朱祁镇更换衣服。 至于太监,则适时的退出了内殿。 在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之中有个不成文规定,那就是朱祁镇换衣服时不允许任何太监在场。 这倒不是朱祁镇歧视太监,也不是他说的,只是紫芙害羞,怕朱祁镇调戏她的时候有太监在场,所以干脆不让那些太监们在场好了,反正她管着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也不怕没人敢不听她的话。 第0060章 伴读学子(求推荐!求收藏!) 很快,朱祁镇的贴身衣服和床单、被褥全部都更换一新之后,朱祁镇这才再次躺在床上睡下。 接下来的时间朱祁镇没再做噩梦,睡得很香。 迷迷糊糊间,朱祁镇被紫芙喊醒,虚着双眼朝紫芙望去。 当朱祁镇看到紫芙那双纤纤玉手端着的玉碗时,那浓浓的药味让朱祁镇感到很无奈,看着紫芙:“你需要这么积极吗,朕都还没睡醒呢?” 在朱祁镇看来,这完全就没必要,出了汗基本上就没啥问题了,喝中药这不是折磨人呢嘛。 “陛下,您就快喝了吧,这是太后娘娘的吩咐,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啊。” 紫芙早就对朱祁镇的这一招免疫了,将药端到朱祁镇的面前。 “好吧。” 朱祁镇讪笑着从紫芙手中接过药碗,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咕嘟~咕嘟~’的接连响起,朱祁镇就像喝凉水一般,似乎这药是甜的而不是苦的。 当然,中药大部分都是苦的,朱祁镇喝的也不例外,只是朱祁镇好歹有着一个成年人的意识,这点苦自然受得了。 刚才之所以如此不情愿,一是他确实认为没必要,二则是在他看来,以他当前的年龄,应该对苦涩的中药有一种抗拒,不论是摔碗还是撒娇卖萌,只要能表达出这样一个意思就是了,只是不同的表现给人不一样的观感罢了。 不过,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懂事的孩子,所以,稍稍拒绝之后将药服下,这才是属于他的人设。 “陛下,您今早不跑步了?” 紫芙从朱祁镇手中接过残留着药渣的玉碗,疑惑道。 “额……” 朱祁镇一怔,话说经过昨晚的一阵折腾之后,朱祁镇还真没打算大早上起来跑步,不过随即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容。 因为今天将是那些伴读学子入宫学习的日子,他也不再是独自一人,倒是不会寂寞了。 发开被褥,朱祁镇径直自床榻上翻身而起:“更衣吧,今天就不在乾清宫跑步了!” 紫芙急忙和一众宫女开始围绕在朱祁镇身边,伺候着他洗漱、更衣、梳发… 大约一刻钟之后,朱祁镇才算是收拾完毕。 一身明黄色龙袍常服的朱祁镇带着紫芙出了和一众太监宫女出了乾清宫,在紫芙的搀扶下踏上了停在宫门前广场上的龙撵。 “奴婢等恭送陛下~” 在紫芙和一干乾清宫太监宫女的跪地恭送下,一众太监举着卤簿在前方开路,龙撵在金英和数十名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出了乾清门,经由景运门、箭亭,前面便是文渊阁了。 文华殿则位于文渊阁后面。 此时,文华殿已经聚满了身穿华服的少年,三杨、胡滢、张辅五大辅政大臣齐聚坐镇,周围则是手持长枪、腰悬钢刀全神贯注的禁卫士卒。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沙哑嗓音,聚集在文华殿外的五大辅政大臣急忙带着上百名奉诏伴读的学子上前迎驾。 “臣(草民)等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名辅政大臣和上百名伴读学子齐齐跪地恭迎。 举着卤簿的太监齐齐朝两边避开,后方散发着尊贵气息的龙撵出现在众人眼前。 驾车的太监起身掀开车帘,朱祁镇那小小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在金英的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从龙撵上下来,急忙面带微笑的朝前方跪迎的众人走去。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着,朱祁镇还上前一一将跪在地上的五位辅政大臣搀扶起来,以昭示皇帝对其的看重。 “臣等谢陛下隆恩!” 五位辅政大臣齐齐躬身向朱祁镇谢恩。 “你们也都平身吧!” 朱祁镇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一众伴读学子伸手虚扶,笑道:“诸位都是我大明未来的肱骨之臣,望诸位能够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互帮互助!” “臣(草民)等谨遵陛下训诫!” 一众伴读学子齐齐磕头。 不管他们在宫外如何无法无天,到了宫内,都得谨慎行事。 在礼仪森严的宫内,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招惹大祸,严重的甚至会波及到整个家族。 随即,一众伴读学子齐齐站起身,恭立在旁等待着皇帝和辅政大臣们的安排。 杨士奇上前朝朱祁镇躬身拱手请示道:“陛下,你看是不是开始授课了?” “不急!” 朱祁镇笑着对杨士奇摆摆手,看向一众伴读学子,道:“每日上课之前,清晨列队围绕着文华殿跑两圈,强身健体!” “额……” 不仅一众学子愣住了,就连杨士奇几人也呆愣当场。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五大辅政大臣之一、礼部尚书胡滢上前拱手,劝道:“这里毕竟是文华殿……” “文华殿怎么了?” 朱祁镇看向胡滢,强忍着心中的反感,开口解释道:“这些学子未来都是大明的栋梁,若没有一个好身体,如何能够好好为国效力?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国子监也应该加上,否则学子们的身体都弱不禁风。” “……” 胡滢一阵无语。 弱不禁风,这是在说他们? 朱祁镇才不管是歪理还是正理,反正他说的话就是道理。 “你们放心,朕会陪着你们跑的。” 朱祁镇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接着道:“但是,若你们跑到了朕的后面,那对不起,落后的人今天午膳没有菜!” 一众学子听见前面的话时,脸上纷纷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但是,当朱祁镇说出后面那句话时,顿时在心中哀嚎不已。 在场的伴读学子们谁敢跑到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前面去? 别说他们不敢,就连他们家中的长辈也不敢,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吗? “开始!” 朱祁镇一声令下,所有伴读学子纹丝不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呢。 站在一旁的杨士奇等人见此,深知伴读学子们心中估计的他们,不由一脸无奈的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可不会客气,他提起常服便跑了起来,一如往常。 经过一夜的时间,他双膝处的伤势已经无碍。 朱祁镇一动,那些伴读学子们才敢动作,纷纷跟上朱祁镇的步伐。 很快,在朱祁镇的率领下,满头大汗的伴读学子们终于完成了跑步任务,出身高贵的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大部分都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 朱祁镇见此,凡是瘫倒在地的上去就是一脚,直到所有人都被他从地上踹起来之后,才开口解释道:“朕告诉你们,在这么剧烈的运动之后体内血液循环加快,不能立刻坐下休息,要站着等体内血液循环速度降低之后才行,也就是你们不那么喘气了,也就差不多了。” 朱祁镇说完,也任由一旁的金英为他擦拭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至于其他的伴读学子可就没有这待遇了,只能各自擦拭。 待得朱祁镇脸上的汗水都被金英擦拭了一番之后,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龙袍,无奈的摇了摇头。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一旁的金英吩咐道:“金英,你等会儿去统计一下那些学子穿多大的衣服,然后让内廷赶制出来,样式就按照我平常的样式来就是了,给他们一人制作两套,告诉这些学子,每套两百两银子,必须要买!” “刚刚那是运动服,还有校服,也是一人两套,一套一百两银子!” 朱祁镇突然觉得他非常有成为‘奸商’的潜质,这就是典型的钱买强卖啊。 这么一来,仅仅衣服,朱祁镇就能狂揽四万多两白银,简直绝了! 随后,便开始上课。 既然是伴读,那自然是要和皇帝一起的了。 朱祁镇是皇帝,只要跟着三杨学习四书五经就行了,而选择武将的则要跟着张辅前往明武殿学习兵书、军事。 至于选择都察院和锦衣卫的学子,则暂时在明文殿和明武殿和其他人一起上课。 一天的学习,直让朱祁镇脑袋发蒙。 但是,相比起那些伴读学子来说,朱祁镇还算是好的。 那些伴读学子左盼右盼的终于熬过了一天的课程,将朱祁镇这个皇帝送走正准备离开时,负责服侍他们的王瑾却突然告诉他们,让他们每人明天带四百两银子入宫,目的是购买校服。 一众学子顿时不干了! 不敢得罪皇帝,难道还不敢揍你一个被贬的太监? 正待众脾气暴躁的学子挥拳将打时,王瑾急忙说出这是皇上的意思之后,一众学子立时呆愣当场。 任他们如何想也想不到,堂堂皇帝,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在他们身上圈钱!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和朱祁镇这个皇帝硬刚的。 事实上,每人四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没有什么问题。 勋贵们自然就不说了,即便是文官集团,那绝大部分人也不是靠着朝廷的俸禄吃饭的。 他们都是正三品以上的朝廷高官,不说下属私下的贿赂,就算是家族中的田地所产也不止这点,否则怎么经得住家中纨绔子们进出风月场所的花销? 第0061章 御门听政(求推荐!求收藏!)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时,大约才下午五点,时间还早。 朱祁镇先是沐浴一番之后,才带着金英和从内书堂回来的紫芙,前往清宁宫向张氏请安。 将昨天晚上孙氏同意尊胡氏为皇太妃的消息告诉她,也好让她和胡氏放心。 “皇爷,太皇太后说您来了可以直接入内,不必通报!” 朱祁镇刚刚来到清宁宫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让门外的太监宫女入内禀报呢,那名太监便径直开口道。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吩咐金英和紫芙留在外面等待之后,便径直提步朝清宁宫内走去。 显然,朱祁镇在张氏心中的地位又一次上升了。 朱祁镇一进入清宁宫,入眼的便是一身盛装端坐在丹毕凤座上的太皇太后张氏。 “孙臣给皇祖母请安!” 朱祁镇跪地磕头,恭声道:“祝皇祖母容颜永驻,永远年轻!” “你这孩子…都在说些什么呢?快起身吧!” 张氏责怪的看着朱祁镇。 尽管她嘴上责怪朱祁镇,但从她的语气中能够清楚的察觉到,朱祁镇的这番话她还是非常受用的。 “谢皇祖母!” 朱祁镇笑嘻嘻的站起身。 “听说昨晚你被你母后罚跪了?” 张氏关心的望着朱祁镇,询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皇祖母不必担心,孙儿没事,只是孙儿不懂事触怒了母后,母后才会让孙儿罚跪!” 朱祁镇怕张氏因为这事儿给孙氏脸色看,急忙开口为孙氏辩解道:“而且母后已经同意孙儿所请,同意孙儿尊胡母后为皇太妃了。” “嗯,同意了就好!” 张氏点点头,笑着对朱祁镇叮嘱道:“这件事你明日在朝上就宣布吧,让内阁和礼部挑个吉日。” “是,皇祖母。” 朱祁镇躬身应道:“孙儿记下了!” 突然,张氏看着朱祁镇,神色黯然的叹道“朝廷上的事你要多过问,皇祖母老了,也想多享几天清福!” 朱祁镇急忙开口道:“孙儿还年幼,还需要皇祖母多多帮衬!” 不管朱祁镇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该有的态度还是要表现出来的。 张氏看着朱祁镇,没好气的笑道:“还有时间,你慢慢折腾吧!” “对了,皇祖母听说会昌伯最近正在满京城的找商铺呢,这件事你知道吗?” “额…” 听到张氏的话,朱祁镇顿时陷入沉默。 朱祁镇竟然丝毫没有听到风声,而且,这么重大的事儿,会昌伯为什么不进宫向他禀报呢? “这些事你找个贴身信得过的去盯着就是了,不用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否则,这么大个国家,你这个皇帝还不得累死?” 张氏告诫道。 “孙儿知道了。” 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若是皇祖母无事,那孙儿就告退了!” “去吧。” 张氏摆了摆手,注视着缓缓退出清宁宫的朱祁镇,神色间充满了欣慰。 朱祁镇一出清宁宫,便对金英招了招手。 “陛下!” 金英弓着身子来到朱祁镇面前。 “会昌伯在满京城的挑选铺子的事儿你知道吗?” 朱祁镇直接向金英开口问道。 “回陛下,老奴略有耳闻,只是以为陛下知道,因此,老奴就没有回禀!” 金英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嗯。” 朱祁镇点了点头,随后又对金英开口道:“以后这种事儿都可以报给朕!” 金英立刻躬身道:“老奴谨遵圣谕!” 夜,乾清宫内殿。 洗漱之后的朱祁镇坐在床上,看着站在一边的紫芙,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陛下说的什么感觉?” “当然是当老师的感觉了!” 朱祁镇笑看着紫芙:“那些小太监们还听话吧?” 紫芙回道:“托皇上的福,他们都很好学。” “恩,这就好。” 朱祁镇点了点头:“但是你的速度得加快一点,宫外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宫内了。” “恩,奴婢知道了。” 随即,朱祁镇又开始教紫芙数学乘除法,相比起加减法,乘除法无疑要复杂许多,因此,朱祁镇又一次将后世的神器——《乘法口诀表》祭出。 “记住,你一定要让他们倒背如流,否则就不算过关!” 朱祁镇对紫芙叮嘱道:“只要他们学会了,再配合算盘,应付当前的局面基本无虞!” “奴婢谨记陛下教诲!” 紫芙躬身一礼。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先去睡觉吧。” 朱祁镇这两天都没有让紫芙给他暖床。 主要是他发现,随着持续的锻炼和药浴,他身体的竟然对异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奴婢告退!” 紫芙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待得紫芙离开之后,朱祁镇也躺在了床上,脑海中不由想念起前世的种种,那林立的高楼大厦,整齐的街道,随处可见的美食,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的科技… “陛下!陛下!” 清晨,朱祁镇睡得迷迷糊糊的,耳边传来道道轻柔的呼喊声,少女特有的处子体香传入鼻尖。 “恩~” 朱祁镇翻了个身,喉咙传出一道轻声。 “陛下,您该上朝了!” 紫芙温柔的声音传入朱祁镇耳中。 “上朝~” 朱祁镇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随后猛地坐起身,睁开眼,有气无力道:“上朝~” “陛下?” 紫芙在一旁哭笑不得看着朱祁镇的模样。 “额…” 朱祁镇脸色微微一红,干脆转移话题:“太祖爷也太不为我们这些后辈着想了,怎么能把早朝定得这么早呢?” 紫芙急忙开口劝道:“陛下,您快起吧,不然等下又晚了!” “什么叫‘又’?” 朱祁镇翻了翻白眼,他才不会同意上次那是因为睡过了才以蹇义的事为借口的,即便事实就是这样! “那陛下,您是不是应该洗漱更衣上朝了?” 随着和朱祁镇相处得越久,对朱祁镇越发的了解之后,紫芙在朱祁镇面前也表现得越发的轻松,不再如从前那般拘谨。 “好吧!” 朱祁镇下了床,先洗漱了之后,这才开始任由紫芙和其他宫女为他更衣、梳头、化妆… 半个时辰之后,朱祁镇才算是收拾完毕,然后走出内殿。 外殿中,金英早已带着一干在值太监宫女静候已久了,见朱祁镇出来,急忙跪地磕头:“参见陛下(皇爷)!” “都平身吧!” 朱祁镇摆摆手:“上朝去!” 说完,朱祁镇便率先朝乾清宫外走去,金英等人则紧随其后! 四匹纯白马拉着的龙撵静静的停在乾清宫前面的广场上,朱祁镇在金英的搀扶下踏上龙撵。 ‘呜呜呜~啪~’ 清晨,天边刚刚出现一道毫光,数百名在京文武官员依照官职大小依次排列在金水桥前,寂静的奉天门(太和门)前响起三声清脆的鞭响。 随着鞭响声息,在金水桥前等待了许久的文武百官、朝廷勋贵齐齐提步踏上金水桥,过了金水桥,行至奉天门丹毕前,以文左武右在御道两旁相对而立,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 此时,朱祁镇已经行至太和门,下了龙撵,乐起,朱祁镇在金英的随侍下,脸色肃穆的登上丹毕安座! 乐毕,‘呜呜呜~啪~’,又是三声鞭响,一声大喝响起:“入班~”。 群臣这才进入御道,行一拜三叩头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双手虚扶:“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群臣谢恩起身! 侍立在朱祁镇身侧的金英上前一步,高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随后,文武百官们便按照规矩开始奏事。 相比较午朝和完朝,早朝是一日三朝中上朝人数最多的,凡是在京官员无论是京官还是入京述职的外官都必须参加,朝上,无论是军国大事还是哪个官员举止言谈有失,都能拿出来谈谈。 不过,由于朱祁镇现在还年幼,每天还要经筵(上学),所以,规定每天只奏八件,不论大小,其余的事情就往后或者直接上奏到内阁,由内阁大学士处置。 很快,就有官员跪奏,不过,无论是内政外交还是军事,朱祁镇都是大手一挥:“交由内阁会同六部处理!”或“交由英国公会同五军都督府处理!” 很快,八件事就完成了,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天才刚亮,堪比神速,与后世电视剧里一件鸡毛大小的事儿能扯一天的情形完全不同。 “退朝!” 朱祁镇径直起身,在金英的陪同下走下丹毕,众文武官员齐齐跪地一拜三叩头恭送:“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很快,金英去而复返,来到三杨、张辅、胡濙这五位辅政大臣面前,躬身道:“几位大人,陛下宣几位大人乾清宫见驾!” 金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吧!” “有劳金公公了。” 几人相视无奈,只得躬身一礼,跟着金英前往乾清宫见驾。 金英还礼:“都是为陛下办事!” 乘坐着龙撵的朱祁镇没用多久就回到了乾清宫。 没多久,金英便进入了乾清宫大殿,躬身向朱祁镇禀道:“陛下,三维阁老、英国公和礼部胡大人正在殿外候旨!” “宣吧!” 朱祁镇淡淡的吩咐道。 第0062章 乾清军议(求推荐!求收藏!) “皇上口谕:宣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谨身殿大学士杨荣、武英殿大学士杨溥、英国公张辅、礼部尚书胡濙觐见~” 很快,五人便进入了大殿,就要对着端坐在丹毕上的朱祁镇跪地行礼,却被朱祁镇摆手制止:“私下就免了吧!” “谢皇上!” “今日朕找你们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和你们商议一番,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还请皇上明示!” “先坐下说吧!”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金英便急忙带着几名太监自内殿中搬出凳子,放到五人身后。 “谢陛下!” 五人躬身谢恩后,便正襟危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朕前两日巡视京营,发现京营老弱过多,这虽然只是京营的一座营地,但也能管中窥豹,从中看出现在京营士卒大部分都已年老,战斗力下降到已经影响了整个京营的整体战斗力,若宣府大同有变,我们将拿什么去抵挡?” “陛下,您的意思是?” 杨士奇听了朱祁镇这么一番话,对朱祁镇深有了解的深知朱祁镇又有什么幺蛾子了,所以,谨慎的开口问道。 “朕初步的计划是,将京营中三十五岁及以上的普通士兵、四十五岁及以上的基层将领、五十五岁及以上的中层将领、六十五岁及以上的高层将领全都裁汰!” “什么!?” 在场五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四朝老臣,其城府之深沉。 然而,即便是这样,依然被朱祁镇的话给震得外焦里嫩的。 张辅率先反应过来,略显担心的看着朱祁镇,问道:“陛下,这会不会造成哗变?” “无妨!”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朕打算给他们一笔费用,称之为退役费,每人二十两银子,还有二十亩田地,另外,他们及其家人的户籍也一并转为民户,后世子孙也可以参加科举、武举,为朝廷效力,他们本人也可以进入各地府衙、卫所,清缴辖区内的盗匪。” “看来陛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吧?” 杨士奇苦笑不已。 “嗯,那天在京营和成国公以及京营的将领们透了透风,今天宣你们到乾清宫,就是要将这件事确定下来。” 杨士奇躬身问道:“陛下,老臣斗胆问一句,京营大概有多少退役士卒?” “十五万!” “……” 杨士奇、杨荣、杨溥、胡濙、张辅五人均是一阵无语。 不说其他的,仅仅十五万人每人二十两银子的退役费,那可就是足足三百万两银子了,都相当于朝廷一年六分之一的财政收入了。 朝廷的税收可不仅仅只花费在军队上,况且,要照朱祁镇这么玩儿,朝廷这一千八百万两白银的税收也不用干别的了,全部给他恐怕都不够花的。 不,是一定不够花! “陛下,朝廷一年仅仅只有一千八百万两银子的税收,这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恐怕……” 后面的话杨士奇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朱祁镇确实早有预料。 朝廷的税收是每年夏税、秋税两税的整合,也就是说,现在朝廷用的还是宣德九年征收上来的秋税。 本来九百余万两足够朝廷正常开支了,但谁想到宣德皇帝在这个时候突然驾崩了,他的丧事那又是一大笔开销,再加上新君继位又是一笔开支,还有正在商讨制定中的实发官俸。 这一笔一笔的,若不是还有宣德打下来的基础的话,恐怕今年朝廷的日子不会好过! “两个选择,每年内阁划拨朝廷财政的百分之三十给五军都督府,其他的内阁就不用管了;要么,军队的这些费用就由朝廷全部承担!” 朱祁镇毫不犹豫的祭出杀招,我管你呢,没钱就按照朕的来! “额…” 杨士奇几人闻言顿时一愣,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有这样的皇上吗? 即便是身处武将勋贵阵营的张辅,对此也是苦笑不已。 事实上,自仁宗皇帝开始,内阁和户部就一直拿军饷的时候来卡五军都督府的脖子,搞得五军都督府那些武将们一个个火大不已。 但他们又不能拿有皇帝支持的内阁怎么样,除非他们敢跟皇帝对着干! 不过,对于朱祁镇的要求,张辅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即便心里不赞成,那也得赞成! 朱祁镇看着杨士奇他们问道:“你们要不要和户部商议一番?” “陛下所言甚是,臣等应当要和户部商量之后才行!” 杨士奇顿时赞同。 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即便最后答应了,那也不是内阁的责任,这里面还有户部参与呢。 “好吧,反正无事,朕陪几位师傅在这里等一等!” 朱祁镇先是对杨士奇几人笑道,随后对一旁的金英开口道:“你现在就去宣户部尚书到乾清宫来,要快,别让几位老大人久等了!” “老奴遵旨!” 金英退出乾清宫,快步朝六部的方向赶去。 宗人府、钦天监、都察院、大理寺、五军都督府分别坐落在大明门外‘t’字形广场连接长安左右门的千步廊左右两侧,所以,倒不是很麻烦。 金英很快就来到了户部,因为走得急,找到户部尚书刘中敷的时候,早已满头大汗。 “金公公,您怎么有空到我户部来?” 刘中敷诧异的看着满头大汗的金英,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刘尚书啊,陛下急召您入宫觐见!”金英一边擦拭着额头、脸上的汗水,急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刘中敷惊问出声,向金英打听道。 “这…杂家就不知道了。”金英可不想被逐出宫去,外放到地方当镇守太监。 没错,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即便泄露了宫内的机密,按照朱祁镇的性格大概率会将他外放到地方军队或者藩王府里当个镇守太监。 刘中敷无奈,只得跟着金英前往皇宫。 乾清宫,金英离开后,杨士奇再次对朱祁镇开口问道:“陛下,你说的三个条件中除了第一个之外,其他两个可都是太祖定下的祖制。” “祖制?” 朱祁镇双眼微眯,轻声道:“如今天下承平已久,除了边镇尚能有所作为之外,个地方军备都已废弛,若不及早整顿,一旦战端开启,我们拿什么来抵挡?” “古人言:国家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额……” 杨士奇五人相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朱祁镇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当话来。 杨士奇却苦笑道:“可是陛下,一旦消除了军户,那兵员又从何而来呢?” “全国难道就只有十五万军户?” 朱祁镇反问道。 开玩笑,欺负他年纪小不懂? “额……” 杨士奇等人一脸的尴尬,唯有六十岁的张辅在一旁轻松看戏,只感觉朱祁镇这个皇帝太对他的脾气了,硬! 甩手不干?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陛下,那些可都是其他地方的军户啊!” 杨士奇担心道:“一旦当地军户全部被京营征召,那地方卫所怎么办?” “不是还有退役士卒吗?” 朱祁镇开口道:“相比那些新兵,作战经验丰富的退役士卒不是对地方的帮助更大?给他们土地,也是朝廷对他们多年战功的酬劳!” “……” 杨士奇等人对此沉默以对,不接朱祁镇的话。 “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朕现在实行的军制是比太祖的军户制更强的制度!” “还请陛下明示!” 和杨士奇他们不同,张辅显然很感兴趣,很想听听朱祁镇口中比太祖皇帝还要好的制度! “朕的初步计划是这样的,新兵从十八岁到二十岁、二十岁到二十五岁这两个年龄段开始招收,第一个年龄段朕称之为预备役,他们在二十岁之前的主要任务就是训练;而第二个年龄段,朕称之为正规军!” 朱祁镇解释道:“在激烈的战斗中,若是正规军出现大量伤亡来不及补充,那就从预备役里面择优挑选补充,每年招募新兵,都从预备役开始,不足的再面向全国的军户、甚至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杨士奇惊呼出声。 “是啊,普通百姓会来加入军队吗?” 张辅也疑惑道,正所谓: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丁! “每人每月五两银子,吃住全部由军队负责,这些银子完全足够他们花销,或者寄回家去!” “五两!?” 在场众人均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朱祁镇,像是在说:皇上,您确定您说的是真的? “京营一个月就要支用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杨士奇不愧是内阁首辅,最先反应过来。 “咳咳~” 顿时,殿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显然是被朱祁镇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朝廷一年的总收入才一千七八百万两,要按照朱祁镇这个玩儿法,仅仅京营士兵的军费就去了一千八百万两,还有士卒平日的吃住,还不算每年都会有的退役士卒的费用,还有士兵兵器铠甲的日常损耗等等。 要这样算下来的话,朝廷一年的税收竟然养不起不到三十万士卒的京营? “不行,绝对不行!” 杨士奇想都没想,直接站起身来,也不等户部尚书刘中敷了,直接就拍板道:“臣同意陛下每年三成税收当军费的条件!” 开什么玩笑,朝廷着实养不起啊! “陛下,户部尚书到了!” 就在这时,金英进入乾清宫,来到朱祁镇面前禀道。 朱祁镇面带微笑的开口道:“哦?来的挺快呀,快宣!” “皇上口谕:宣户部尚书刘中敷觐见~” 金英高声向外面喊道。 刘中敷进入殿中,一眼就看到了脸色涨红的站着的杨士奇和正襟危坐的杨荣、杨溥、胡濙、张辅四人,但他们脸上却都带着莫名的神色望着他。 刘中敷来不急多想,急忙跪地拜道:“臣户部尚书刘中敷,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爱卿平身吧!” 朱祁镇笑着虚抬了下手。 “谢陛下!” 刘中敷站起身,向杨士奇、杨荣、杨溥、胡濙、张辅分别行礼,五人也起身纷纷还礼,当然,杨士奇本就已经被朱祁镇的大手笔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了。 刘中敷回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不知您急召臣入宫可是有何吩咐?” “哦,刚刚杨阁老已经代你同意了朕的要求了!” 朱祁镇笑吟吟的看着刘中敷。 “额…” 刘中敷有些纳闷当看着杨士奇,你是内阁首辅不错,但你不和我这个正牌户部尚书商议就随便做我户部的主,可就说不太过去了。 说不得一脸阴沉的看着杨士奇:“不知杨首辅答应了陛下什么,方便和下官说说吗?” 张辅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淡淡开口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杨阁老答应陛下,每年从户部税收中提出百分之三十用于京营的军费,也就是说,去年税收一千八百万两白银,今年户部就要拨付六百万给京营用于军费开支!” “什么!?” 刘中敷闻言,顿时急了,对着杨士奇怒目相视:“杨阁老!军队的费用什么时候由户部支付过?” 胡濙见此,急忙起身安抚刘中敷:“刘尚书息怒,你先听本阁给你解释一番事情的原由之后,再兴师问罪如何?” 刘中敷无奈,只得对胡濙拱手道:“胡尚书,您来说说吧!” 朱祁镇和张辅君臣俩没心没肺的坐在一旁当起了吃瓜群众…… “事情是这样的…” 随即,胡濙便开始向刘中敷解释起来。 刘中敷刚听到朱祁镇的两个条件之后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当刘中敷说出朱祁镇那每人每年六十两银子当军饷之后,刘中敷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这才发现是他错怪了杨士奇。 刘中敷急忙向杨士奇躬身作揖致歉:“杨阁老,是下官莽撞了!” “没事,你知道了就行了!” 没错,只要你认可了这事儿,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以后有事,大家都别想拿这件事来互相指责就行了。 刘中敷弱弱的看向朱祁镇:“陛下,您看~” 他虽然敢在杨士奇这个内阁首辅跟前炸刺,但却绝对不敢在朱祁镇这个皇帝面前炸刺。 首先,内阁是仁宗皇帝首创,再经过宣德皇帝改组后才正式成型。 说是内阁,但在权力上,他们依然相当于皇帝秘书处的秘书,内阁大学士仅仅只是一个正五品的文官,如果没有六部尚书或侍郎的加衔,他们根本无法和正二品的六部尚书相抗衡。 毕竟,无论内阁发出什么政令,都需要六部具体执行,只需要在中间使点儿绊子,就够内阁喝一壶了! 即便是万历时期赫赫有名当内阁首辅张居正,那也是兼着吏部尚书呢,如果在任的吏部尚书不听他的招呼,那么不好意思,你靠边站站,别挡路! 他能直接越过不听指挥点堂官指示下面的部员办差,丝毫不会耽误公务! “好了,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样了,户部尽快将前期的三百万两军费移交给五军都督府,由御马监派员负责监督!” 朱祁镇适时起身,笑道:“你们先退下吧,朕一会儿还要去文华殿上学呢!” “臣等告退!” 众人齐齐起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行了一礼之后,依次退出乾清宫。 至于朱祁镇,他哪是去上学去,他是收银子去了! 后世明史上赫赫有名的‘乾清军议’的乾清宫会议,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然而,它对大明帝国的影响,却是非常大的。 特别是朱祁镇的那句‘国家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更是成为大明后世历代皇帝的座右铭,朱祁镇的《高祖—正统皇帝起居注》更是堪比太祖朱元璋的《皇明祖训》! 第0063章 成果初现(求推荐!求收藏!) 朱祁镇换了身白色紧身衣之后,便带着金英,在一众太监宫女的侍奉下乘坐着龙撵前往文华殿。 文华殿。 在文华殿前,聚集着上百名身穿白色丝质紧身衣的少年学子,他们正是入宫陪朱祁镇读书的伴读学子。 “陛下怎么还没到啊?” “刚刚听王公公说陛下已经退了朝了啊?” “别说话了,你们看……” “皇上驾到~” 就在这时,朱祁镇的队伍姗姗而来,前一刻还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朱祁镇便在金英的搀扶下下了龙撵,径直朝等待着的伴读学子们走来。 “臣(草民)等恭迎皇上!” 一众伴读学子齐齐朝着缓缓行来第朱祁镇跪地叩首,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都免礼吧!” 朱祁镇看着一票身着白色丝质紧身服的伴读学子们,心中很是满意:“这样才是学子嘛,整天穿得花里胡哨像个什么!” 不过,由于时代的限制,朱祁镇暂时还不能做出后世的那种服装,况且时间上也确实太急了点。 对于朱祁镇来说,不急不行啊,这割韭菜要趁早,晚了可就被这些二代们给败完了! “平身吧!” “谢皇上!” 见礼完毕之后,伴读学子们又一次在朱祁镇的率领下开始晨跑起来。 一如昨日,没人敢跑到朱祁镇前面去,所以,午膳注定又是白米饭了。 而朱祁镇在晨跑完之后,也没打算继续留在文华殿,拿到王瑾上交的四万两银票的‘服装费’之后,便大摇大摆的乘坐着龙撵离开了。 “陛下,是会昌伯!” 朱祁镇一行刚刚来到乾清宫前面的广场,跟在龙撵外的金英便透过龙撵向朱祁镇禀报道。 “来了?” 龙撵内的朱祁镇闻言,不由微微一笑,显然,他对会昌伯的到来早有预料。 在金英看到孙忠的时候,孙忠也看到了朱祁镇那奢华、刺眼的龙撵和浩大的仪仗队伍,急忙来到阶下躬身等候。 龙撵行至乾清宫前停下,朱祁镇在金英的搀扶下下了龙撵,孙忠立时跪地叩首:“臣孙忠,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祖父快快请起!” 朱祁镇急忙上前将跪地叩首的孙忠扶起,拉着孙忠的手,连连笑道:“外祖父若是有事,遣一下人入宫禀报也就是了,何必亲自入宫呢?” 孙忠躬身回道:“臣谢陛下隆恩,臣这也是心里急的,只有亲自向陛下禀报才会安心啊!” 一边说着,朱祁镇一边拉着孙忠的右手踏上阶梯,朝乾清宫内走去。 孙忠则是小心翼翼的任由朱祁镇拉着,身体落在朱祁镇身后,免得不小心和朱祁镇并肩而行或走到朱祁镇前面去了。 “金英,去给外祖父端张凳子来!” “是,老奴这就去!” 金英转身进入内殿,很快就端着一张独凳出来了,然后摆在孙忠的身后:“会昌伯请坐!” “有劳金公公了!” 孙忠向金英躬身拱了拱手。 “这是皇上的恩典!” 金英很有分寸的回道。 “臣谢陛下隆恩!” 孙忠急忙转身,对朱祁镇躬身拱手谢恩。 “外祖父不用多礼,请坐!” 朱祁镇点了点头,笑道,心中对金英的表现很是满意。 随即,孙忠便正襟危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不知外祖父因何入宫见朕?” 朱祁镇故作不知第看着孙忠:“莫不是玻璃有进展了?” “回陛下,上次臣回去后又让工匠们按照陛下提出的要求修改了几次,已经见了成效了,只是,还是有气泡!” 孙忠微微躬身,回道:“臣今天入宫,是想禀报陛下,香皂和肥皂都已经批量生产出来了,香皂大约一天能够生产一百块,肥皂多一些,有四百块左右!” “哦?” 朱祁镇略显诧异的望着孙忠:“已经能够批量生产了吗?” 对于生产数量,毕竟是刚刚生产嘛,朱祁镇还是能够理解的。 “臣这两天已经筛选好商铺了,不知陛下您觉得什么时候开始向外出售为好?” “先别急。” 朱祁镇微微沉吟,道:“先定好价,搞好宣传,到时候自然不虞没有人不买!” “陛下说的定价臣明白,可是这宣传,请陛下恕臣无知,臣实在不知?” “宣传自然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朱祁镇翻了翻白眼,简洁的向孙忠解释了一番。 “哦,原来如此!” 孙忠这才恍然! “这样,你回去之后再制造一个外观精致的包装,朕一会儿给你画个图纸,香皂分为三种,一种为上贡的,用金丝楠木;第二种是用来销售给达官贵人和商贾豪族的,可以使用梨花木,第三种就是针对普通百姓的,用普通木头就行了!” “陛下,那定价…” “第一种自然是无价的,第二种十两、第三种定价百文!” 三个包装三个价,朱祁镇的这个定价可是堪比抢钱了,按照会昌伯汇报的日产数量,那每天也能有几百两的收入,堪比正二品高官一年的俸禄! 不过,朱祁镇对此却依然不是很满意,毕竟产量太低了,虽然一块香皂第售价高达十两白银,但北京城作为大明帝都,官太太们自然是多不胜数,而这些官太太们才是香皂针对的高端客户群体。 至于低端的,那主要就是用来找回成本的,随着以后工艺越来越成熟,造价也会越来越低。 “陛下,那肥皂呢?” 孙忠再次开口问道。 “肥皂嘛…” 朱祁镇想了想,道:“就用纸壳包装好了,纸造得硬一点,最好是能够防水!” “防水?” 孙忠一愣,随即看向朱祁镇,支支吾吾道:“那个…陛下,臣…知道有一种…办法!” “哦,什么办法?” “油纸!” “……” 朱祁镇闻言,立时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不由连忙面色一整,轻咳道:“咳咳,油纸太普通了,需要再改进!” 太尴尬了,身为广大‘穿军’中的一员,这么浅显的东西竟然都能搞忘,实在是太给后世人丢脸了。 还好,现场没有同道中人,不然,朱祁镇当真是颜面不存了! 孙忠并不知道朱祁镇心里的想法,既然皇帝这么说了,那不管有没有这个条件和必要,他都得搞! “那臣下去后,就安排造纸作坊的工匠们开始改进!” 孙忠躬身道。 “嗯,不过,你要注意一下人才的分配,不能让所有人都去搞。” 朱祁镇点点头,开口叮嘱道:“你先看看工人之中哪些人脑子活泛,经常有主意冒出来的,若是他的主意有用,不仅可以承诺将他们的匠籍化为民籍,工厂还可以奖励他们金银钱财!” “这…臣遵旨!” 孙忠心头有些犹豫,不过,当他看到朱祁镇那稚嫩第脸上满是坚定之后,便躬身应了下来。 随即,孙忠便退出了乾清宫。 “金英,安排一下,朕要出宫去皇庄看看钢铁冶炼厂的情况!” 孙忠离开之后,朱祁镇便对侍立在侧的金英开口吩咐道:“老规矩,便装出行!” “老奴遵旨!” 金英躬身下去安排去了。 随后,朱祁镇则进入内殿,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了一身普通的华丽服装。 很快,换好衣服的朱祁镇便离开了乾清宫,径直乘坐龙撵出了乾清门,过金水桥、出太和门、皇宫的正门—午门。 一路晃晃悠悠的,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午门处。 朱祁镇出了龙撵,一眼便看到了等待在此的金英。 “陛下,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想来锦衣卫不久应该就会到了!” 金英一边搀扶着朱祁镇走下龙撵,一边对朱祁镇开口道。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对金英开口道:“你就在宫里等着吧,万一宫里有事,你就派人通知朕!” 金英微微躬身:“老奴明白了!” 朱祁镇一路无阻的出了午门,刚出午门,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便响了起来。 远远望去,赫然是前来护卫的便衣锦衣卫,但领队的并不是徐恭,而是另一位锦衣卫高层! 显然,徐恭已经离开京城去办他交代的任务去了。 “臣锦衣卫指挥同知卢忠,奉旨率领锦衣卫前来护卫陛下!” 锦衣卫在距离朱祁镇十米之远的地方停下,纷纷翻身下马迎向朱祁镇,跪地行礼,为首者高声道。 “恩,起来吧!” “谢陛下!”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知道去哪吗?” “回陛下,臣不知…” 卢忠有些尴尬的回道,心中满是郁闷和担忧,害怕朱祁镇会因此惩罚他。 前来传谕的太监竟然只告诉他皇帝要微服出宫,却并没有告诉他目的地在哪儿,这让他一度认为是那传谕的太监或者是宫里有人故意给他使绊子。 “皇庄有一个绝密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出乎卢忠的意料,听到他的回答,朱祁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怒斥他,而是向他开口问道。 “回陛下,臣略有耳闻!” 对于现在的皇庄,卢忠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不仅在外围布置了一个千户所的锦衣卫,听说内部还有东厂番子驻守,其防守之严密,堪比皇宫大内。 即便是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他,没有皇帝的圣旨,也是不能进入的,即便能够闯过锦衣卫驻守的外围,也会受到内部的东厂番子阻拦。 大明两个最大的情报机构互不统属、相互监视,尽一切力量做好保密工作! “恩,就去那!” 朱祁镇向卢忠说了一声,随后便径直来到锦衣卫牵来的战马,在卢忠的搀扶下翻身上马。 “驾~” 朱祁镇双腿一夹马肚,手中缰绳一抖,胯下战马径直缓步前行,卢忠等人急忙翻身上马,快速跟上。 第0064章 巡视皇庄 京郊皇庄,因为距离皇宫较近,就在京城边上,这处皇庄是北直隶乃至整个大明内面积最大的,占地达到了三千余顷,两百余平方公里。 要知道,现在皇庄的总面积才一万余顷,其中还包括太皇太后、皇太后的皇庄。 不过,目前却都是由御马监负责管理。 在皇庄的周围,因为朱祁镇的命令,锦衣卫已经将周围严密守卫起来。 驻守在皇庄大道上的锦衣卫远远的便看到了朱祁镇等人,一队五十余身着青绿锦绣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在总旗率领下朝朱祁镇一行迎来!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下马!” 总旗高声朝着朱祁镇等人呵斥道,手掌一挥,麾下锦衣卫校尉默然不语,手持寒光闪烁的绣春刀,径直朝朱祁镇一行迎了上去。 朱祁镇等人见此,停在了锦衣卫面前,任由迎上来的锦衣卫将他们包围。 “混账,当今陛下在此,尔等还不快快接驾!” 卢忠额头冒汗,急忙出声怒斥! “无妨,朕也没有表明身份,他们也是在执行任务,这是他们的职责!” 朱祁镇瞥了卢忠一眼,淡淡开口道。 “恩?” 总旗这才仔细打量起朱祁镇一行,当他看到卢忠的时候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这是本官的令牌,立刻叫你们千户大人前来接驾!” 说着,卢忠便将随身携带的锦衣卫身份令牌朝那名总旗扔去。 总旗伸手接过卢忠凌空的令牌,定睛看去,顿时一个激灵,正面是一千篇一律的:‘凡遇直宿者悬带此牌出皇城四门不用’的字样,背面则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卢忠’。 “这…” 那名总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便立刻脸色大变,跪地磕头:“臣不知陛下驾临,冲撞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随着这名总旗的动作,周围的锦衣卫也都纷纷收起武器,跪地高呼:“恭迎皇上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不知者不罪,你们都起来吧!” 朱祁镇拍马上前,面带微笑的看着跪地磕头的锦衣卫总旗,笑道:“你也是职责所在,很好!” “谢皇上隆恩!” 总旗和一众锦衣卫校尉緹骑磕头谢恩后,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将令牌还给卢忠之后,便来到朱祁镇面前,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恐惧,躬身拱手道:“皇上,臣这就派人通知千户大人和众百户大人前来接驾!” “不必了,朕直接进去吧!” 朱祁镇摆手制止了那名锦衣卫总旗,背对着卢忠开口吩咐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朕。” “陛下,您一个人……” 卢忠有些犹豫的对朱祁镇出声提醒道。 “无妨!”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后便拍马缓缓前行,越过锦衣卫的防守区域之后,便进入了皇庄。 皇庄内看似没有人员走动,但朱祁镇知道,在他通过锦衣卫进入皇庄的那一刻,隐藏在周围的东厂番子便已经发现了他了,之所以没有现身,则是要搞清他的身份。 既然锦衣卫能够将他放进来,那身份自然不一般,肯定需要上报的。 朱祁镇第一次来皇庄,骑马走了许久,视线所及均是田地,没有发现任何作坊,这让朱祁镇心里微微有些郁闷。 此时若是有人来行刺朱祁镇的话,那基本上是一击即中,可惜,外面锦衣卫的防守异常严密,远非普通人可以闯入的。 不说皇庄内遍布着东厂的番子,仅仅朱祁镇绝密的行踪,就足以让人头大了,简直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给刺客准备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且急促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朱祁镇下意识的勒缰驻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数名头戴圆帽、身着褐衫、脚踩皂靴的东厂高层,带着一群头戴尖帽、身穿褐色衣服、脚踩白皮靴、腰系小绦的东厂档头,后面跟着一大群东厂番子,快步朝朱祁镇迎来。 “臣东厂驻皇庄掌班黎虎,恭迎皇上圣驾!” 东厂众人来到朱祁镇面前五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齐齐跪地磕头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 朱祁镇挥了挥手。 “谢皇上” 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带朕去范弘那里看看吧!” “遵旨!” 前一刻还一人一马的朱祁镇,此刻身边已然聚集了上百名东厂精锐。 一路前行,有了东厂的人在前面带路,朱祁镇也不用像刚才那样乱蹿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朱祁镇一行深入皇庄十里地,经过了数个岔路口之后,才看到了数座伫立在平原上的建筑,那些建筑无一例外的都冒着黑色的浓烟。 看到这里,朱祁镇不由眉头微皱,钢铁冶炼厂对环境的污染实在是太严重了,但目前朱祁镇却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走近作坊群之后,朱祁镇这才发现,作坊群外竟然还竖有一圈手臂粗壮、约莫一米五高的栅栏围墙,围墙只留了一个重兵把守的进出口。 里中外三层,其保卫不可谓不严。 “奴婢范弘,恭迎皇爷!” 就在这时,一脸黢黑的范弘带着一众作坊内的工人和东厂护卫迎了出来。 “快平身,你这是怎么了?” 朱祁镇看着范弘,轻笑道。 “谢皇爷!” 范弘急忙站起身,有些尴尬的看着朱祁镇:“奴婢刚刚正在试炼,没想到出了意外,这脸才变成了这样!” 朱祁镇虽然交给了范弘一些办法,但却都是防守、保密和安全、火灾之类的方法,他一个考古专业的存在,对怎么炼钢也是一无所知,并不能帮到些什么,只能指明方向。 不过,这个时代明朝的冶炼技术在全球也是顶尖的,再加上整个帝国的工匠任由范弘调动,朱祁镇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要知道,古人的智慧在很多时候甚至比现代人更高。 就比如秦朝少府制作的武器,那堪比机械化的标准,直让现代人费解。 “失败了?” 朱祁镇看向范弘的目光中微微有些失望,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只能循序渐进,因此,对范弘出声安抚道:“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别急!” 而刚刚站起身的范弘文言,急忙对朱祁镇躬身道:“谢皇爷勉慰,奴婢定不辜负陛下重望!” “嗯,先掌握已有的冶炼方式,然后再慢慢改进、试验!” “皇爷,您进去看看吗?” 范弘开口道:“您指点指点?” “不了,朕马上就走。” 朱祁镇摆手拒绝了范弘的邀请:“这些需要专业的工人,朕若插手,反而会让你们束手束脚的,你只需要按照我给你的方法实行奖励制度,朕相信,总会有人才出现的。” “奴婢谨记皇爷教诲!” “好了,朕这就走了,至于作坊嘛,暂时就不要增加了,先保持现在这样,以后都要重新修建!” “奴婢遵旨!” 随后,朱祁镇便带着黎虎、范宇等人离开了钢铁冶炼处,在范弘等人的目送之下,一行人径直朝会昌伯的作坊走去。 会昌伯的作坊距离钢铁冶炼处很远,有三十多公里,几乎是在皇庄的两个方向,朱祁镇一行慢慢腾腾的前行,用了近乎一个时辰的时间,会昌伯建起的作坊群才出现在朱祁镇的视线之中。 和范弘的钢铁冶炼作坊群相比,会昌伯修建的作坊群无疑更加的密集,其中包括了香皂作坊、造纸作坊、印刷作坊、玻璃作坊、铅笔作坊、肥皂作坊这六大作坊。 临近作坊群,和钢铁冶炼作坊群的森严防卫相比,这些作坊群的守卫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只有几名东厂番子在大门处检查核实进出人员的身份。 朱祁镇一行刚一出现,门口处的东厂番子便发现了他们,远远的看到了跟在朱祁镇身边的同僚,深知来人身份不低,急忙入内禀报从皇宫出来便径直到这里的会昌伯孙忠。 孙忠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满头雾水,但既然东厂的番子如此的郑重其事,那来人的身份显然并不简单,于是,便随前来禀报的东厂番子前往大门处一看究竟。 孙忠还没走到大门口,便远远的看到守卫在大门口处的东厂番子们齐齐跪地磕头,还不等他开口询问身边禀报消息的东厂番子,便一眼看到了朱祁镇那瘦小的身形,顿时脸色微变,快步迎了上去。 “臣孙忠,不知皇上圣驾到此,有失远迎,臣有罪!” 孙忠跪在朱祁镇面前,连连磕头请罪,跟在他身边的那名东厂番子此时早已吓蒙了,只下意识的跟着孙忠的动作,伏地叩首。 “外祖父快快请起,是朕不请自来,外祖父又何罪之有?” 朱祁镇急忙上前将孙忠搀扶起来。 “陛下,您请入内!” 孙忠站起身后,急忙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臣带您参观一下!” “嗯,也好。” 朱祁镇点了点头,边走,边对孙忠开口问道:“不知外祖父是否找人试用了那些产品?” “回陛下,臣一造出来就已经找人实验了,效果非常好,否则也不敢向陛下禀报!” “铅笔和造纸进行得怎么样了?” 明朝的造纸业虽然经过宋朝时期的大力发展已经趋于成熟,但也仅仅只是相对那些中高阶级收入的家庭而言,对于广大的普通百姓来说,书籍和纸张的价格依然让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0065章 军械不足 “回陛下,纸张的质量仍然达不到陛下的要求,不过,陛下说的铅笔臣已经有了眉目,想来用不了几天就会有样品出来了。” “嗯。” 朱祁镇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开口问道:“香皂和肥皂进行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臣已经交代下去了!” “嗯,带朕去瞧瞧吧!”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朱祁镇深知包装的重要性,同样的物品不同的包装,那就是不同的价格! 在孙忠的引导下,朱祁镇留下了东厂众人,独自跟随孙忠进入了香皂和肥皂作坊,因为时间太短,专门制作包装的作坊还没建起来。 此时,工匠们早已热火朝天的工作起来,有了朱祁镇来自现代的知识和技巧,作坊从建造之初便非常注意卫生和防火等问题,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不仅不用担心被盘剥,酬劳还高,干得好还有奖励。 “见过伯爷!” 孙忠和朱祁镇刚进入作坊,干活的工匠们便纷纷出声向孙忠打招呼,孙忠正准备开口介绍朱祁镇的身份,却被朱祁镇用眼神制止。 在他看来,只有私下看到的才是最真的,在后世那个通讯发达的时代,上面领导下来巡视都会被蒙蔽,更别说是现在这个交流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了。 “老王头,交给你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孙忠带着朱祁镇径直走到一名约莫六十岁的老者面前,开口问道。 “回伯爷,这是小的刚做好的,不知是否符合伯爷的要求?” 老王头伸手朝孙忠递过一个手掌大小、三指高的梨花木盒子。 会昌伯接过盒子,径直递给了朱祁镇,朱祁镇细细打量起来,只见盒子表面雕刻着牡丹花,四周以精湛的工艺相结合,严丝合缝,就像是一个整体一般,看起来非常精致。 “这是你做的?” 朱祁镇有些诧异的看着老王头。 “回这位少爷的话,正是小的制作的!” 老王头脸色微微有些紧张的向朱祁镇回答道。 “在底部刻上你的名字,每制作出一个这样的盒子,你在原有的酬劳上就多得十文钱,也就是说,你做得越多,得的银子也就越多!” “这…能行吗?” 不是老王头不信任朱祁镇,而是他深知,这里是会昌伯孙忠做主。 “这位公子是老夫的外孙,他的话也是我的意思!” 孙忠在一旁简单介绍了朱祁镇的身份,顺便确定了朱祁镇在作坊内的地位。 “那小的可就谢谢公子了!” 老王头顿时高兴了。 一个这样的盒子就是十文,他一天下来怎么的也得一百个吧,那可就是一千文,足足一两银子。 要知道,他们一个月的月饷也就二两银子,足够一家人一月的温饱了,还能剩下一部分来,算是很不错了,可如今这样一来的话,他仅仅两天,就能得到一个月的饷银,何乐而不为? 老王头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主意,纷纷艳羡的望着他。 朱祁镇扫试了一圈众人,将众人目光中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知道已经达到了目的的他适时开口道:“不仅仅是老王头,大家也一样,干的越多,收入越高,但前提是得符合标准!” 随后,朱祁镇又在作坊内和一众工匠们商量了一番工艺上的问题,朱祁镇虽然不懂具体的工艺,但他脑海中有着后世的各种见识,每一样都非常有钱途! 临走时,朱祁镇又向孙忠提出了四轮转向马车的设想,尽管受到了孙忠的质疑,但却得到了工匠们的赞同,因此,在原有的五大作坊的基础上,朱祁镇又增设了包装作坊和马车作坊。 随后,朱祁镇便在孙忠的陪同下离开了作坊,然后骑着马径直离开了皇庄。 在卢忠等一干便衣锦衣卫的护卫下返回京城皇宫。 午时三刻,也就是现代中午十二点,朱祁镇才进了午门。 一进午门,朱祁镇便看到了等候在一侧的太监宫女和龙撵,朱祁镇在太监们的搀扶下下了马,然后踏上龙撵,径直朝坤宁宫缓缓行去。 坤宁宫。 远远的,门外的太监们便看到了远远而来的龙撵,急忙抬腿跑进坤宁宫禀报。 在坤宁宫内等着用膳的常德公主听到朱祁镇来了,顿时高兴了起来,急忙小跑到门外,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 没一会儿,朱祁镇便来到了坤宁宫阶下,下了马车,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门口一脸兴奋之色的常德公主,心头不由一紧,看向常德公主的目光深处满是戒备之色。 “皇上,您可算是来了,要见您还真不容易!” 常德公主阴阳怪气的对朱祁镇开口道。 “额…” 朱祁镇顿时头大,连忙快步走到常德公主面前,强笑道:“皇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有事直接派人通知弟弟一声就行了!” “咳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准备举办一场诗会!” “诗会?” 朱祁镇一愣,这是要搞哪样? 常德公主正色道:“宋时的文人们都会举办诗会,我们大明也有。你是皇帝,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什么时间管这些事,本宫身为皇室公主,为弟弟分忧,自然是义不容辞!” “真的?” 朱祁镇一脸怀疑的看着常德公主,问道:“那你准备在哪举办?” “当然是裕丰酒楼了!” “哦~” 朱祁镇恍然,原来如此。 常德公主脱口而出道,话一出口,常德公主便察觉到不妥,但想要收回来却又不现实,只能硬着头皮迎接着朱祁镇那戏谑的目光。 “怎么了,不行吗?” 常德公主梗着脖子。 朱祁镇沉吟片刻,道:“倒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朝廷禁歌舞曲乐,这样的聚会不合适,还是等下月中旬再举办吧,不过倒是可以先准备起来!” “真的?” 常德公主顿时高兴得蹦了起来:“太好了!” “好了,我得进去给母后请安了!” 朱祁镇摆手脱离了常德公主的纠缠,径直进入坤宁宫。 刚进入坤宁宫,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丹毕之下的孙氏,显然,孙氏在得到朱祁镇到来的禀报之后就一直站在这里等着。 朱祁镇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孩儿给母后请安!” 说着,朱祁镇便要跪下磕头,但却被孙氏摆手制止:“免了吧,又没有外人在场!” “谢母后!” 朱祁镇轻笑着躬身拱手谢恩。 “你又出宫去了?”孙氏瞥了朱祁镇一眼。 “回母后,孩儿只是去皇庄看了看!” “嗯,出宫注意安全,尽量少出去吧!” “母后,弟弟已经答应让我下个月中旬在裕丰酒楼举办诗会!” 就在这时,常德公主来到孙氏身边,开心道。 “你就胡闹吧,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孙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常德公主,引得常德公主暗暗吐了吐香舌! 在坤宁宫和孙氏、常德公主说笑了一阵,用过了午膳,朱祁镇这才返回乾清宫。 刚回到乾清宫,朱祁镇屁股都还没坐热,金英便捧着一摞奏折来到朱祁镇面前:“陛下,这是最近几天内阁呈上来的奏折,请陛下过目!” “……” 对此,朱祁镇只能暗暗翻了翻白眼,谁让他是皇帝呢!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朱祁镇才将金英呈上来的奏折翻阅完毕,每份奏折内阁都已经给出了建议,只要由司礼监的太监们负责按照他的意思批红之后,就能形成最后决定下发到有司部门执行。 “呼~” 朱祁镇长长出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进入乾清宫,来到朱祁镇面前禀告道:“启禀皇爷,成国公在外求见!” “嗯?他怎么来了?” 朱祁镇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宣!” 很快,成国公朱勇便进了乾清宫,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跪地叩首:“臣朱勇,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急忙起身,双手隔空虚扶:“成国公快快请起!” “谢皇上!” 朱勇谢恩起身。 “赐座!” 朱祁镇先是对一旁的金英吩咐了一声,随后才看向朱勇:“不知成国公这么急着觐见,所为何事啊?” “谢皇上!” 金英端来一张凳子放在朱勇身后,朱勇先是对朱祁镇躬身谢恩后,才正襟危坐在凳子上,回道:“回皇上,臣上次给皇上提出的更换京营武器的事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哦?难道兵部还没有拨付?” “这是被兵部驳回的奏折,请皇上过目!”说着,朱勇便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双手捧过头顶。 侍立在侧的金英见此,急忙上前来到朱勇面前,从朱勇双手中接过奏折,然后转身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金英递过来的奏折,开始阅读起来。 然而,当朱祁镇看到兵部驳回的理由时,不由怒极而笑,其理由竟然是武库中储备不足,根本就没有送到内阁或者他这个皇帝的案头上,由兵部自己做主驳回! “金英,立刻宣华盖殿大学士入宫!” “老奴遵旨!” 金英离开后,朱祁镇又开始询问起京营退役士卒的准备事宜,朱勇也适时的向朱祁镇提出京营中出现的问题,多是具体退役时间、补偿到位时间等等问题,大致还是按照朱祁镇的设想在进行着。 毕竟,对于军户们来说,能够拥有一块独立的田地、子孙能够参加科举入朝为官,那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0066章 军械制造 大约半个时辰后,金英才带着杨士奇来到乾清宫。 在路上,杨士奇就已经从金英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顿时对兵部尚书王骥的胆大感到匪夷所思。 “陛下,杨士奇大学士到了!” 金英率先进入乾清宫内殿,向端坐在御案后的朱祁镇躬身拱手禀道。 “臣杨士奇,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免了!” 杨士奇紧跟在金英身后进入乾清宫,不等他跪地叩首,朱祁镇便面带轻笑摆手制止,随后又向金英开口吩咐道:“快给阁老赐座!” “是!” 很快,金英便在旁边端了个凳子放到杨士奇身后,杨士奇谢恩后半坐在凳子上,看向朱祁镇:“不知陛下这么急着宣臣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吩咐?” “你先看看这个吧!” 说着,朱祁镇拿起手中朱勇的奏折,递给一旁的金英,金英快步来到杨士奇面前,将奏折递给杨士奇。 杨士奇微微躬身,从金英的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便打开了奏折,阅读起来,渐渐的,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这…” 片刻后,杨士奇抬眼看向朱祁镇:“陛下,兵部尚书王骥历来忠心任事,如此大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朱祁镇眉头微皱,随后嘴角微翘,对杨士奇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由阁老您亲自负责调查此事,五军都督府、都察院、大理寺、刑部派员协查,尽快将此事弄清!” “武库清吏司乃是制造、存放朝廷兵器的重地,正需要的时候竟然没有储备,若是现在国内有变,难道兵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让将士们赤手空拳前去平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下诏给王骥,让他明早早朝就此事给朕一个满意的解释!” “这……” 不等一旁的金英躬身领命,正襟危坐的杨士奇便面露迟疑的看着朱祁镇:“陛下,事情缘由尚未调查清楚,臣窃以为,还是待臣等调查清楚之后,再问责王骥尚书吧!” “既然阁老求情,那就等调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既然杨士奇都这么说了,朱祁镇也不好再继续抓着不放。 不管怎么说,王骥都是朝廷正三品的兵部尚书。 朝廷六部,兵部权利最大,因为它掌握着全国军队的调动,统兵的五军都督府虽然在职级上要比兵部要高,但却要遵从兵部的调令行动,否则就是违抗军令,视为叛逆! 当然,不是说吏部不如兵部,即便是兵部尚书,皇帝一般在任用时也会询问吏部的意见,即便是内阁大学士亦是如此,更何况,吏部还掌握着全国各地官员任用、升迁。 其权力之大,可见一斑。 “对了,招兵的规程议好了吗?” 突然,朱祁镇对朱勇开口问道。 “回陛下,今早散朝后英国公就召集了五军都督府的各位左右都督和臣,商议了招兵细节,已经汇成详细的奏折呈递上来了,只待陛下批阅之后施行!” “嗯,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一旁的杨士奇将朱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并没有对五军都督府越过兵部和内阁直接上奏到皇帝面前而感到诧异。 早在从张氏口中得知朱祁镇想插手兵权的时候,杨士奇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毕竟历来兵权就是皇帝的禁忌,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朱祁镇心中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杨士奇和朱勇两人急忙站起身,躬身拱手道:“臣等告退!” 随即,两人便齐齐退出内殿,径直出了乾清宫。 待杨士奇和朱勇离开后,朱祁镇才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金英开口问道:“金英,兵仗局的掌印太监是谁?” “回陛下,是曹吉祥曹公公!” 金英躬身回道。 “这样,你去将他召来,朕有事吩咐他去做!” “老奴遵旨!” 金英领命后退出了内殿。 朱祁镇坐在御案后,拿起毛笔开始奋笔疾书起来,赫然是现代的火药原料,还有朱祁镇专门设计用来锻造的齿轮链接系统,虽然不如后世的机械化那么强悍,但在这个时代来说,也称得上是现金的科技了。 另外还有火炮、火枪等等,虽然朱祁镇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具体细节,但不妨碍他提出要求啊! 大约半个时辰后,朱祁镇还没有写完,金英便带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太监来到朱祁镇的面前,见朱祁镇正埋头疾书,不敢出声打扰,只得在一旁躬身侍立。 又过了半个时辰,朱祁镇才长舒了口气,放下毛笔,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臂一边抬起头来。 和钢笔、中性笔之类的现代笔比起来,毛笔对力度的要求非常严格,因此,一旦时间久了,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手臂酸痛甚至麻木的情况。 “陛下,老奴已经将曹公公带来了!” 侍立在一旁的金英适时的开口出声。 闻声,朱祁镇下意识的抬头朝金英的方向望去,金英旁边的那名太监便急忙跪地磕头:“奴婢兵仗局掌印曹吉祥,参见皇爷!” “你就是曹吉祥?” 朱祁镇细细打量着这位历史上在景泰八年趁着景泰帝朱祁钰病重之际联合徐有贞、石亨等人拥立被囚禁在南宫的朱祁镇复位,之后又叛逆的太监,对他的观感,朱祁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毕竟现在这些事都没发生呢,况且,朱祁镇也不会让它发生! “回皇爷的话,正是奴婢!” 曹吉祥跪伏在地,恭谨道。 他可不是王振从小陪着朱祁镇长大的随侍,也不是金英这样手握大权、深受信任的老太监,所以,在朱祁镇面前,他显得战战兢兢、心中非常紧张。 朱祁镇面带笑意的看着曹吉祥:“别太紧张,起来回话吧。” “谢皇爷!”曹吉祥拘谨的站起身。 朱祁镇眼皮微抬,对曹吉祥轻声道:“朕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不知你是否愿意?” “奴婢万死不辞!”曹吉祥急忙跪地叩首。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能够受到朱祁镇重视的好机会,曹吉祥显然是不会放过的。 “你起来吧。” 朱祁镇无语的看了曹吉祥一眼,然后拿起御案上刚刚写的资料递给曹吉祥:“这是朕交给兵仗局的任务,你们在完成现有的武器锻造之后,就尽快将这些武器研制出来!” “奴婢遵旨!” 曹吉祥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资料。 这份资料是朱祁镇脑海中对燧发枪、火炮的要求和注意事项,作为一个拥有者先进现代知识的穿越者,朱祁镇只需要提出具体要求。 至于其他的问题,朱祁镇相信,这个时代的工匠们能够很好的解决。 当然,朱祁镇也没有一步迈入后世的步枪时代和导弹时代,那是不现实的,即便是有他的引导,大明也得经过数十年的迅猛发展才行。 当然,朱祁镇也设计了一款单发连射弩箭,交给兵仗局去研究,至于是否能够成功,朱祁镇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但他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又不急,慢慢研究好了。 “你下之后按照朕给你的方式方法组织人手吧,把兵部武库清吏司的那些作坊也都整合起来,组成帝国军械制造厂,兵仗局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新式武器,能够量产之后交给军械制造厂批量制造!” 如果按照朱祁镇的设想的话,应该是扩大每个军械作坊,然后再建立各自的研究院进行研发,再加上拨付下去的军费,由军方自主采购武器,形成一种竞争,促使军队武器的发展。 但目前的条件不允许朱祁镇这么玩,大明帝国整整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一千八百万两,其中拨付百分之三十的税收用于军费,其中包括军饷、武器等等费用。 区区六百万两,连京营一年的饷银都不够,而朱祁镇心中最大的倚仗就是会昌伯孙忠的那些香皂、肥皂和玻璃镜子,还有新建的马车作坊,这些才是朱祁镇敢这么干的底气。 “奴婢遵旨!” 曹吉祥激动的跪地叩首:“奴婢定不会辜负陛下重望!” “下去吧。” 朱祁镇点点头。 “奴婢告退!” 曹吉祥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躬着身子退出了乾清宫。 “呼~,还真是累啊~” 朱祁镇狠狠的出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对一旁的金英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已经申时末了!” 一旁的金英躬身回道。 申时末,也就是后世下午五点过,快六点的时候。 “嗯,走吧,陪朕出去转转!” 朱祁镇站起身,在金英的陪同下走出沉闷的乾清宫,望着空旷的广场和一望无际的天空,感受着吹拂在身上的微风,没来由的叹道:“春天到了,万物即将复苏!” 不知何时,一抹熟悉的芳香传入朱祁镇的鼻尖。 “这么早就回来了?” 朱祁镇回过神,淡笑着转过头,紫芙那清秀亮丽的面孔便浮现在他的双眼之中。 “回陛下,奴婢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只是见陛下在想事情,所以没敢出声打扰!” “内书堂怎么样了?” “回陛下,内书堂的小公公们都非常聪明,已经能够掌握加减法了,不过,乘除法还需要一段时间。”紫芙回道。 “二月初十之前,朕就需要他们出宫去了。” “这么急?” 紫芙一惊:“奴婢遵旨!” 第0067章 文武相轻 翌日清晨。 三通钟鼓之后,早已等候在午门外的文武大臣们按照官职和爵位有序的通过午门,来到金水桥前等待。 鞭响、入班、钟鸣、接驾。 朱祁镇径直踏上丹毕,端坐在龙椅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之后,金英便上前一步,扯着沙哑、尖锐的嗓音喊道。 “臣有本奏!” 杨士奇率先出班,没有如其他官员那般跪地奏事,而是对着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一礼,这也是张氏和朱祁镇给三杨和英国公以及胡濙五人的特权,以彰显辅政大臣的圣眷。 “哦?不知杨阁老有何事要奏?” 朱祁镇故作不知的看着杨士奇。 “禀陛下,内阁和宗正府、吏部、户部等有司经过多日商议,已经统计出了朝廷文武大臣、勋贵国戚、宗室亲王的人数和俸禄,请陛下御览!” 丹毕之下的太监急忙接过杨士奇手中的奏折,从侧面走上丹毕,递给金英之后再退下。 而在场的官员们对此却是非常赞同,本就不高的官俸经过香料、宝钞和布匹的折算之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香料和布匹确实不错,也值钱,但那是相对而言。 任何东西一旦多了,那价格可就如瀑布一般落下来了。 金英径直来到朱祁镇身边,躬身将奏折递给朱祁镇:“陛下。” 接过金英呈递上来的奏折,朱祁镇翻开仔细阅读起来。 然而,朱祁镇越看就越觉心惊,如今朝廷文武大臣足足近十万,这还不算各地方衙门自聘的衙役和其他吏员。 不过,这些官员数量和现代相比,显然是不够看的,连零头都算不上。 即便如此,朝廷每年在官俸上的支出也多达三百余万两,这还是俸禄较低的情况。 不过,以目前朝廷的税收,朱祁镇能够做到取消香料、宝钞和布匹抵俸的骚操作已经算是非常有良心了,若再不知所谓贪污受贿,可就别怪他的刀快了! “诸位爱卿一直以来对朝廷以香料、宝钞和布匹折抵俸禄一事多有意见,朕有感登基之后贪腐之事屡屡发生,下旨内阁和各有司按照原有的俸禄以白银实发给大家,以期解决诸位爱卿的后顾之忧,衷心为朕、为国、为民办事!” “臣等谢皇上体恤之恩!” 一众文武勋贵齐齐跪地,高呼颂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吧!” 朱祁镇淡笑着抬手虚扶,待众人起身后,继续道:“但朕丑话说在前面,若今后再发现贪腐之事,一律按照律例从重处罚,严重者,其子孙三代不得参与科举、入伍参军、经商,一律贬为贱籍!” “啊!” “这…” 所有官员都被朱祁镇的话给吓住了,只是贪污受贿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对于官宦家来说,贬为贱籍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朱祁镇心里深知,官员贪污腐败任何时候都有,即便是以太祖朱元璋扒皮抽筋的酷刑也不能阻挡,只是程度轻重不同罢了。 正所谓‘刀架你脖子上不让你贪你非贪’,钢刀不能制止,那就用软刀子试试! 而朱祁镇就是趁机试验一下,从官员们的内部下手,除非那名官员的子嗣甘愿成为贱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否则,自会劝谏,再辅以朝廷的监察,尽量让贪腐之事减少。 “此事就这么定了吧,从下月开始!” 朱祁镇将奏折递给金英,吩咐道。 “老奴遵旨!” 金英躬身捧着双手,恭敬的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奏折。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这时,英国公张辅站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本奏折躬身道。 丹毕下的太监急忙从张辅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再从侧面踏上丹毕,交给金英,再由金英呈给朱祁镇。 从金英手中接过奏折,翻开,不出朱祁镇预料,赫然是关于京营裁军标准和募兵标准的奏折。 “英国公和五军都督府以及京营总督成国公联名上奏,鉴于京营老弱充斥,战力下降严重,决定裁汰各级兵将共十五万,缺额从各地卫所军户之中遴选合格者补充!” “裁汰下来的兵将每人二十两退伍银子,由五军都督府拨付,田地二十亩,以示多年为国效力的酬劳,以后京营每个士卒每月五两军饷,兵器、军服、盔甲、武器等都由朝廷发放!” “什么?” “这怎么能行?” “户部能拿出那么多银子吗?”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太和门前便嘈杂起来。 “区区丘八,其饷银竟然比正七品县令还要高!” 就在这时,一个很是嚣张的声音响起,如平地惊雷般让嘈杂混乱的场面立时一静。 周围大臣纷纷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特别是武将,纷纷对其怒目而视! 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也双眼微眯的看向人群中。 那是一名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其周围的官员都不约而同的离开他的身边,将他的身形彻底显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其实这位翰林学士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激动,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说了出来而已,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妥,但现在收回显然为时已晚。 明朝文武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武将需要战争来加官进爵,而文臣却要修建水利来增加政绩,可朝廷每年的税收就那么点,顾此就难免失彼。 永乐五征漠北,后勤全靠当时还是太子的仁宗皇帝和满朝文官殚精竭虑、苦心经营,才不致后院起火。 仁宗继位后取消了永乐朝的很多事项,以减轻朝廷财政上的压力,开始发展民政。 后来宣德皇帝登基后,不使边事废弛,在仁宗皇帝的基础上增加了巡边的制度,改组内阁,开始休养生息。 自此,边疆虽有动荡,但和大局无碍。 没有了边患,朝廷开始全力发展内政,税收也因此稳步上升。 而就是这个时候,文臣的地位也较武将更高了,很多人心里都开始看不起这些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勋贵武将。 不过,还未经过‘土木堡之变’的勋贵们可不是目前的文臣能够招惹的,所以,表面上还保持着对武将的礼貌。 “你再说一遍!” “看老子揍死你!” “娘的,敢侮辱本侯爷!” …… 脾气暴躁的勋贵武将们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区区翰林的鄙视? 顿时怒骂出声,丝毫不顾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朝着那名翰林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周围的文臣无人敢上前制止。 至于武将,更多的是恨不能亲自出手,即便是英国公张辅,对此也是冷眼旁观。 场面顿时混乱异常,负责维持秩序的御史们连连呵斥,却不敢上前,生怕这些已经被怒火充斥得毫无理智的勋贵武将们连他们一起收拾了,那他们到时候可没地方哭去。 “陛下!” 内阁杨士奇等人见此,急忙向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还请陛下下旨让诸位将军爵爷住手吧,堂堂朝廷,商议国家大事之地,岂能如民间闹市一般混乱不堪?”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朱祁镇没好气的对周围看戏的勋贵武将喝道:“还不赶紧将各位将军拉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这样放肆!?” “臣等遵旨!” 随即,看戏的勋贵武将便在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和定国公徐景昌率领下上前将打成一团的众将拉开。 待得勋贵武将们被拉开后,那名翰林的情况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众人顿时齐齐倒吸口凉气,那名翰林已经被揍得满脸是血、面目全非了,此时正躺在地上哀嚎着。 众人赶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御前动手打人,都察院将参与行凶的人全部记下来,罚俸半年,负责伤者的医治费用;至于那名翰林,出言不逊,御前失仪,由吏部安排到地方县上任职吧!” 朱祁镇轻飘飘的处置了双方,但是,朱祁镇对勋贵武将的偏袒还是非常明显的,罚俸而已,而那名翰林学士却被贬为了正七品的知县,足足被降了四级。 “臣遵旨!” 都御史顾佐、吏部尚书郭璡出班领旨。 “此事就此作罢!” 就这样,传出去能够掀起轩然大波的御前揍人事件被朱祁镇轻飘飘的按下了。 “对于京营裁汰兵将和征招军户补充的事朕准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尽快派人前往各地开展吧,为期一个月!” “臣等遵旨!” 随后,又说了朝廷和内廷库房的选址事宜,库房到是有现成的,只需要修葺加固就是了,真正费事的是各部院的物品转移,这些还需要时间。 最后,朱祁镇站起身抛出一个炸弹:“朕决定改‘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为‘大明帝国军事情报使司’,原有职责不变,主要目标为打探敌情,为朝廷提供周边各国的详细军事情报!” “改‘东缉事厂’为‘大明帝国国家安全使司’,专司刺探国内通敌叛国、密谋造反的不臣之事!” “都察院组建情报分析处,军事情报使司和国家安全使司的所有情报都交由都察院情报分析处分析,然后再将接过呈给朕,由朕做最后决定,给他们下达命令!” 朱祁镇说完,下面一片寂静,即便是以杨士奇等人的城府,也不禁一愣,不知道朱祁镇这是什么骚操作! 说到底,锦衣卫和东厂还是换汤不换药,只是改了个名字罢了,该抓人抓人,点都不耽误,但是让都察院参与进去… 毕竟都察院的御史们都是进士出身,有着非常好的可塑性,三方互不统属却都对他负责,这样就能形成一个整体。 这样一来,就能够更好的整合国家的资源,避免资源浪费。 第0068章 二月春雨 正月二十九,内阁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上奏,推荐南京户部尚书黄福参赞南京守备机务。 一场细雨之后,时间正式进入二月,万物复苏,百姓开始忙碌耕种。 二月初六,正式尊张氏为太皇太后,朱祁镇率满朝文武勋贵、皇亲国戚在奉天殿举行大典,有大臣上奏请张氏垂帘听政,张氏不许,命朝廷大政全送内阁,待杨士奇等人议决后施行,副本送乾清宫供皇帝学习治国之道! 初七,尊孙氏为皇太后,典礼同样是在奉天殿举行! 初八,尊废后‘静慈法师’胡氏为皇太妃,但和张氏、孙氏在奉天殿受到文武百官跪拜祝贺相比,胡氏的典礼却只在长安宫进行,而且皇帝也只是对其两跪六拜,比身为皇太后的孙氏要低一级。 位虽然在皇后之上,却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下,只是她们的陪衬,但却能够得到皇帝的奉养,这才是最重要的。 后宫的册封典礼完成之后,初九,朱祁镇便在内阁的建议下册封朱祁钰为郕王,命其奉藩京师。 二月十三,内阁上奏请罢诸司冗费,以减轻朝廷财政压力,内廷另外建造的库房完工,自此,内外库房正式分离! 朱祁镇批准了内阁的奏请,但也规定每年朝廷支付内廷一定的宫殿修葺费用,后宫日常消耗及赏赐也都进行了详细的规定和拨付,超出部分将由内廷自行承担,不再由朝廷负责,以期防止后世之君靡费过多而影响到朝廷的正常开支。 当然,内外库房分离是朱祁镇早就计划好的,会昌伯孙忠的香皂、肥皂等物品都已经准备好了,在朱祁镇脑中来自现代的流水线理念下,产量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升了十倍有余,香皂达到了日产一千余块,肥皂也快五千了,而且还在快速提升中。 一旦开售,朱祁镇相信,香皂和肥皂一定能够给他带来一大笔收入,更何况,朱祁镇还给孙忠出了个主意,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太妃的贺礼中送了很多香皂和肥皂,让她们用于赏赐命妇,也算是免费帮着朱祁镇打了一波广告。 当今大明最顶尖的三位妇人所赏赐的东西,那自然会受到命妇们的追捧的,而她们回去后又会影响身边的人,从而影响到富人阶层,再扩散到最底层,从而朱祁镇一文广告费不出,却能够让他的产品在最短的时间内人尽皆知。 这就是皇室对民间所带来的影响,那绝对的杠杠滴! 二月十四日,北京城内十余家香皂肥皂专卖商铺开张,早就得到消息的百姓早早的来到商铺前等待着,幸好孙忠提前通知了五城兵马司派人维护秩序,才不致发生意外。 朱祁镇一早散朝后,就带着金英和紫芙在锦衣卫的护卫下离开了皇宫,来到了外城区视察首日售卖的情况。 辰时七刻,也就是现代早上八点钟的样子,商铺准时开门,百姓们在五城兵马司士卒的震慑下有序的排队进入商铺购买,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进了朱祁镇的腰包。 一天的时间,在饱满热闹的情况下很快就过去了,虽然只是第一天,但因为皇室和文武勋贵家都有使用,效果也确实不错,仅仅大半天的时间就将近五千块香皂和两万肥皂售卖一空。 除去成本和该分给孙忠的三成之外,这一天的销售就为朱祁镇带来了四万两白银的纯收入,堪比暴利,也让朱祁镇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这还只是开始,也只是北京城一地。 大明两京十三省几百个州,上千个县城,一旦普及开来,那银子可真就如流水一般进入他的腰包了。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刚换好衣服,金英便一脸神秘的拿着一份奏折,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呈给朱祁镇:“陛下,这是内阁转呈的户部尚书刘中敷大人的奏折。” “嗯?” 朱祁镇一愣,转呈就是内阁没有票拟,或者直接票拟‘呈皇上御览’,相当于内阁只是过了一道手,走了个流程,没有给出具体处置方案就直接呈给朱祁镇了。 从金英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径直打开翻阅起来。 站在一旁的金英适时开口道:“刘尚书建议皇上不要与民争利,将香皂和肥皂作坊和商铺交给户部打理,收入填充国库!” 越看,朱祁镇的脸色就越是阴沉。 彻底看完之后,朱祁镇才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头的怒火,合上奏折,斥道:“无耻之尤,他刘中敷是户部尚书,老想着打朕和勋贵的主意干什么?你明天在朔望朝上传旨,所有皇族、文武勋贵必须按律上税,就算是皇庄和军囤地也不能例外!” “想要摘朕的桃子,他刘中敷还不够格!” 朱祁镇怒气冲冲的将奏折扔给金英,道:“将奏折发还内阁,让内阁下诏斥责户部尚书,罚俸半年!” “老奴遵旨!” 金英急忙躬身领命。 其实,朝中大臣的反应朱祁镇早就猜到了,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然没事拆分库房干嘛? 真要让大明皇室像倭国那能传承几百代的吉祥物一样,天上下大雨宫里下小雨,吃喝拉撒全部都要看大臣的脸色? “陛下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紫芙急忙上前安抚朱祁镇。 其实,朱祁镇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态度必须要拿出来,如果户部能够经营好,朱祁镇也不介意交给户部打理,关键是户部能干好吗? 答案不言而明! 正所谓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官,更何况,经商历来被读书人看不起,交给他们,银子最后进了谁的腰包可就说不准了,朱祁镇还不傻! 第二天二月十五,是这个月的朔望朝,京城内的文武勋贵、入京述职的地方官员都至奉天殿上朝面圣。 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们一如往常一般齐至奉天殿,面上并没有丝毫的紧迫感,相互之间互相聊着最近京城脍炙人口的香皂,心中装着歌颂皇帝和满朝文武的说词,等待着朔望朝的开始。 前面说过,朔望朝和大朝会不同,朔望朝是常朝的一种,可以理解成是大朝会的补充,它只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这两天举行,属于礼节性的朝会,在京九品以上官员及入京述职的外官必须参加。 而大朝会则只有在冬至、元旦、万寿节举行,参与人员除了朝中大臣、地方大臣之外,还有藩国使节,使得大朝会很是隆重,是属于礼节性的朝会。 常朝中的日朝,按例每日都要举行,又分为早朝和午朝。 早朝许四方奏事,午朝则是商议军国大事,只有数的部衙参加,若是遇到大事,皇帝还可以临时召开晚朝,召集朝廷重臣商议。 朱祁镇踩着点来到奉天殿,众文武大臣齐齐下跪叩首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面带轻笑的双手虚抬,一旁的金英则适时上前一步,尖锐的嗓子高声喝道:“皇上口谕:众卿平身!” 然后再由奉天殿内外的太监们口口相传,直到传入所以与会大臣的耳中。 “谢皇上!” 群臣谢恩起身。 “金英,宣旨!” 待得群臣起身后,朱祁镇立刻对一旁还未来得及退回去的金英开口道。 “皇上圣旨,群臣跪接!” 金英拿出明黄色的圣旨,面色肃然的将圣旨摊开,高声喝道。 “这……” 群臣这时候有点发蒙,不明白朱祁镇这是什么操作,纷纷一脸懵逼的朝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位内阁大学士的方向望去,而三杨此时脑海中也是一头雾水。 但在朔望朝这样的重要场合上,他们也不敢当面质问身为皇帝的朱祁镇,否则他们就是欺君,这个‘欺’可不是欺瞒君主的‘欺’,而是欺辱的‘欺’,满门抄斩那都是皇帝仁慈。 三人相视一眼之后,只能满怀忧虑的跪倒在地,静静聆听着。 既然‘三杨’都服软了,那其他大臣也只能紧随其后,纷纷跪倒在地。 和文臣不同,武将勋贵才不会想这么多呢,跟着皇帝,才是他们的唯一出路,这也是‘三杨’不敢迟疑的原因,这些身经百战、手握重权的武将勋贵可不好惹,他们才不管在什么地方呢,一言不合就敢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动手揍人。 待得文武群臣纷纷下跪之后,金英这才开口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夏商周以降,经秦、汉、唐、宋千年以来,历朝历代无不以税赋养军治民,然,朕闻今有皇族勋贵、文武大臣行商以职务相压拒不纳税,尔等身为皇亲国戚、朝廷大臣,当为天下百姓榜样!” “后宫之皇庄,藩王、勋贵之封地,各大臣之产业,各地之矿山,至今日起,均按律缴纳税赋,由内阁、五军都督府、内廷司礼监、户部统一按律核算,都察院、大理寺全程监察,凡以身份相抗者,一经查实,处原款十倍罚款!否则按抗旨论处,革去官职爵位以儆效尤!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大明宣德十年二月十五日!” 此诏一出,与会所有人都蒙了,当然,还有一个人没有蒙,那就是刚封的郕王朱祁钰,别人还在愣神的时候,他那稚嫩的声音便在大殿之中响了起来:“臣弟遵旨!” 因为他母亲告诉他,在朝上一定要以朱祁镇为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于母亲的敦敦教诲,朱祁钰对此一直谨记在心。 第0069章 文武同心 “臣等遵旨!” 朱祁钰那稚嫩的声音将文武百官从愣神中惊醒,纷纷磕头领旨。 自宣德帝改组内阁以来,没有经过内阁的圣旨那叫‘中旨’,属于皇帝的个人意志,内阁大臣有权利‘封还不受’,下面的大臣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抗旨’。 当然,这里说的是朱祁镇这种没啥威望的小皇帝。 若是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和太宗永乐皇帝朱棣,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 方孝孺倒是抗了太宗永乐皇帝朱棣的让他起草即位诏书的旨,结果被诛了十族,还不知道他那些学生临死时内心是怎样的欲哭无泪呢。 而经过内阁大学士或翰林学士起草的诏书,则是代表着整个朝廷的共同决定,才能称之为‘圣旨’。 不过,在嘉靖之前,皇帝很少下达中旨,而内阁也对皇帝的中旨默不作声,只要不过分,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是了。 而今天朱祁镇的这道诏书就内容而言,并不出格,按律例确实应该交纳税赋,而且朱祁镇的诏书更多的是针对皇庄、藩王、勋贵和文武官员经商的部分。 对于他们的田土,朱祁镇并没有触及,因为和经商这种被读书人所不齿的行当相比,田土可就是主业了,再加上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给举人以上功名士人的免税特权,使得民间土地兼并之风盛行,这是朝廷文官和民间士人的底线。 以目前朱祁镇的威望,基本上是触之必‘死’,其结果难免不会像万历皇帝收矿税那般,在朝野巨大的反对声浪之下不了了之,而且还会将他那已经不知不觉冒出来的小脑袋狠狠的敲回去,直到成婚之后才能再出来继续‘作’。 至于文臣经商,既然你们都看不起商人,那为什么还要经商呢? 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再说了,要是让别的同僚或学子知道了,那你就是沾满铜臭的商人,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了! 所以,低调纳税才是出路! “众卿平身~” 朱祁镇起身抬起双手,朝着下方跪地的众朝臣隔空虚扶,稚嫩的声音在奉天殿中响起。 “臣等谢皇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待众大臣起身后,已经收起圣旨的金英上前一步,站在朱祁镇身边,嘶哑着嗓子高声喊道! 原本应该是歌功颂德的朔望朝,因为朱祁镇突如其来的旨意,让整个朝会都变得凝重起来,纷纷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退朝。 站在丹毕之上的朱祁镇见此,不由淡淡的开口道:“既然诸位爱卿无事,那就退朝吧!” 说罢,便转身走下丹毕,而金英那嘶哑的嗓音则适时的在奉天殿中响起:“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众大臣齐齐跪地叩首,口中齐齐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奉天殿中的众文武大臣都纷纷起身退出了奉天殿,但是杨士奇、杨溥、杨荣这三位内阁大学士,文臣中的领头‘杨’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结伴朝同样留下来的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定国公徐景昌三人走去。 “三位国公大人还没走吗?” “三位大学士怎么还在?” “哈哈哈哈…” 几乎是同一时间,分属文武两个不同阵营的六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拱手朝对方开口问道,随后齐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同样的问题,已经暴露出他们心中同样的目的。 “让老夫来猜猜,三位大学士心中是不是再想陛下今日的举动乃是我们的手笔?” 定国公徐景昌看着杨士奇三人,笑问道。 “难道不是?” 杨士奇笑看着三人,即便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依然看着张辅三人,反问道。 “是与不是,三位阁老心中都已有定论!” 张辅摇了摇头,面色略显肃穆的看着杨士奇三人道:“当务之急是如何确保陛下的旨意能够得到执行!” “嗯!” 不论是杨士奇、杨溥、杨荣这三位内阁大学士、文官之首,还是张辅、朱勇、徐景昌这三位大明国公、武将勋贵之柱,心中都怀着同样的想法,那就是确保朱祁镇的圣旨能够具有效用。 毕竟朱祁镇年龄太小,皇帝的身份能够镇住宵小,却不能让遍布大明疆土的藩王和封疆大吏们放在心上,若朱祁镇的圣旨真的出了北京城就没用了的话,那无论是对皇帝本人还是朝廷的威望,都将巨大的打击,这绝不是他们这些目前主导朝廷的重臣们愿意看到的。 东汉后期,就是因为中央朝廷失去了对地方势力的有效掌控才会使得四百余年的大汉帝国轰然崩塌,汉族内部战乱不止,为后面的五胡乱华埋下了伏笔! 当然,这都是后话,但这样的后果,他们却不能不去想。 张氏、杨士奇、张辅等人之所以任由朱祁镇闹腾,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尚在,一但朱祁镇弄出格了,他们还能够及早发现制止,然后让帝国快速稳定下来,不至于发生太大的动乱。 而朱祁镇有了经验之后,下次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再下决定之前,必然会召集大臣们商议,引领着帝国稳步前行。 “英国公此话在理!” 朱勇一脸凌然的开口道:“我朱勇,承蒙太宗皇帝不弃,擢为成国公与国同休,当誓死报效,若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抗旨不遵,京营二十余万大军将成为陛下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刀,为陛下扫清一切障碍!” “我说成国公,您这是不信任我们三个吗?” 杨溥瞥了朱勇一眼,冷声道:“文官不论是封疆大吏还是朝廷重臣,只要有老夫三人在,谅他们也不敢放肆!您那二十万京营还是留着对付其他人吧!” “你…” 杨溥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谁,朱勇心中自然是清楚的,杨溥无非就是看不上他们武将,认为武将桀骜不驯,而且手握重兵,是大明的定时炸弹。 但勋贵武将势力极大,手中又握有重兵,和杨溥有着同样想法的众多文官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方,变着法的削弱勋贵武将的兵权。 但却由于勋贵武将深受历代皇帝的信重,使得他们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得太响。 不过,即便如此,如今代表着勋贵武将的五军都督府依然过得很困难,原因就是他们受到兵部的节制,原属于五军都督府的调兵权归属了兵部,而兵部又在内阁之下,兵部尚书又大多是文官担任,他们能有好日子过才怪! 好在新皇帝对武将勋贵充满了好感,先是视察京营,然后下旨改革京营,提升京营将士的待遇,眼看着属于他们武将勋贵的春天就要来临。 无论是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定国公徐景昌,都不会允许有人从中破坏! 最后,杨士奇开口拍板:“既然如此,那文官就由我们内阁负责,武将勋贵就有劳三位国公爷了!” “没问题,谅他们也不敢放肆!”英国公张辅掷地有声的开口应道。 当今朝廷,也只有英国公说出这样的话没人反对。 若要论在当今武将勋贵之中谁的威望最盛,唯有英国公张辅,即便是当今手握二十余万精锐的成国公朱勇也比不上! 张辅不仅在明初有名,在整个大明朝期间,英国公府都深受皇室信任,能够在信任上与之比肩的,只有世镇云南的黔国公府和世镇南京的魏国公府,堪称大明最顶尖的三大勋贵,圣眷之隆,即便是一些皇室亲王都比不上。 “那这件事就这样商定了!” 杨士奇最后面色严肃的看向张辅,道:“现在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各地藩王和皇亲国戚的问题!” “是不是去请示一下太皇太后?” 张辅等人闻言,不由一怔,他们竟然差点把这些人忘了! “今天朝会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我想太皇太后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吧,不如我们结伴入宫?” 杨荣开口向众人提议道。 “嗯,这是当然!” 众人齐齐点头同意。 随后,众人便结伴离开奉天殿,朝后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清宁宫内的张氏已经从胡濙口中得知了今早朔望朝上发生的事,直把张氏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对朱祁镇的大胆也暗暗感到心惊,本想召朱祁镇来清宁宫训话,但胡濙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放下心来。 胡濙认为,朱祁镇毕竟是皇帝,虽然年龄尚幼,但并不似一般孩童一般胡闹,任何决定都是有理有据,朱祁镇能够在今天朔望朝这样重大的朝会上突然下旨,一是人多,无论是内阁还是六部,都不敢当着在京所有官员的面反对皇帝,因为那会让别人认为他们趁皇帝年幼欺辱皇帝。 第二就是朱祁镇刚改革了京营,提升了京营将士的待遇,必然会受到武将勋贵的全力支持,即便朱祁镇的年龄再小,地位也能稳固无虞! 正因为这样,张氏才改变主意,决定全力支持朱祁镇! 就在这时,外面太监禀报,内阁三位大学士、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定国公徐景昌同时前来觐见,让张氏心中那本已消失的紧张感再次升起! 而朱祁镇在离开了奉天殿之后,便径直返回乾清宫,换了身衣服便带着金英和紫芙离开皇宫,前去赴常德公主酒楼开业的宴会! 第0070章 徐小公爷 常德公主这次的宴会邀请了非常多的人,基本上北京城内有名有姓的二代都来了,不论是文武勋贵还是皇亲国戚,有一个算一个,纷纷都在邀请之列。 以常德公主的身份地位,获邀的没人敢不给面子,纷纷派出家族直系同龄子弟,携带着重礼上门恭贺! 其中,勋贵世家最是积极。 毕竟常德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获封长公主也只是时间问题,若是能够得到常德公主的青睐,那未来家族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将会更加亲近,从而提升他们在勋贵之中的地位。 和文官不同,勋贵一直都是依靠圣眷生存的,他们唯一效忠的对象就是皇帝,依靠着祖辈的余荫,他们能够生活无忧。 但若想有所作为,皇帝,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个人! 裕丰酒楼时隔半月之后再次开业,虽然招牌没有更换,但是东家却已经不再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而是常德公主。 当然,掌柜依然是林雨,朱祁镇并没有更换她。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刘勉的情人,刘勉自然不会让林雨得罪常德公主和朱祁镇,所以早在他入宫给朱祁镇请罪回来的当天下午,便明里暗里的叮嘱了林雨,让她全心全意的经营裕丰酒楼,千万别因为他得罪了新东家。 随着后面的接触,林雨才算是了解了刘勉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献出酒楼,又对她左叮咛右嘱咐,原来那天那位小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陛下,而这酒楼,就是皇帝陛下送给常德公主的产业。 也就是说,她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情人,摇身一变,成为皇室公主的麾下,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从今天的场面来看,以后前来裕丰酒楼的客人都将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朱祁镇在金英和紫芙的陪伴下,带着一群便装锦衣卫,来到了裕丰酒楼。 今日的裕丰酒楼格外的热闹,说是人满为患也不夸张,身为酒楼掌柜的林雨笑颜满面的接待着前来恭贺的客人。 作为裕丰酒楼原来的掌柜,林雨自然是对北京城内的二代们非常熟稔。 远远的,林雨看到了被护卫们护卫着的朱祁镇,急忙将那名正semi眯的看着她的富家子弟,径直朝朱祁镇所在的方向迎来。 林雨对朱祁镇躬身一礼,随后略显拘谨的侧身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对朱祁镇开口道:“陛…少爷,您快里面请!” “有劳你了!” 朱祁镇淡淡的对林雨一笑,道:“皇姐不怎么管,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劳少爷挂怀!”林雨受宠若惊的福身一礼。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在林雨的引导下朝酒楼内走去。 “你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朱祁镇和林雨身旁响起,即便是在嘈杂的酒楼门口也很清晰的传入朱祁镇和林雨的耳中。 朱祁镇嘴角噙笑的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而林雨在听到声音之后却是面色微变,转头望去,赫然是之前和她攀谈的那位富家子弟。 一名约莫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正带着两名家仆,一脸敌意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一脸戏谑的看着少年,反问道:“你又是谁?” 少年昂着脑袋,傲然道:“本少爷乃是新宁伯之子谭祐!” “新宁伯?” 朱祁镇闻言,明显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了,看着谭祐,道:“谭璟是你父亲?” 谭祐一脸意外的看着朱祁镇:“哦,你知道本少爷的父亲?” 朱祁镇见此,不由翻了个白眼。 他这段时间早已将如今的大明勋贵了解了个透彻。 新宁伯算是大明勋贵阶层中的最底层了,因为谭忠在宣德三年因为交阯之战的原因下狱论罪。 当时宣德帝为了安抚勋贵,驳回了吏部要处死谭忠并除爵的建议,饶了谭忠一命,同时让其子谭璟袭爵,这才有了如今的新宁伯府。 以如今新宁伯府的艰难处境,谭祐不猥琐低调就算了,还敢跑出来到处浪,指不定哪天新宁伯就会因为他从大明勋贵的名单中除名! “哦,这不是谭老弟?”一道带着惊疑不定的声音从酒楼的方向传来。 朱祁镇、林雨和谭祐都齐齐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面带笑容的少年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没想到徐小公爷也在啊~” 当看到来人之后,谭祐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谄媚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乃是定国公府的第三代直系子弟,定国公徐景昌嫡长孙——徐永宁! “谭小伯爷这是怎么了?” 徐永宁径直走到谭祐面前,一脸轻笑的看着他,毫不掩饰目光中对谭祐的轻视。 很显然,身为国公继承人的徐永宁看不上谭祐。 这不仅仅是身份上的差距,更多的,是徐永宁认为谭祐生事的属性太强了,明明身份背景又低却还要到处招惹人。 在北京城这个天子脚下,可以说遍地都是勋贵大臣的子弟,若是遇到那些普通商人的富家公子哥还好点,但若是碰到其他勋贵子弟,那岂是如今的新宁伯府能够得罪得起的? 勋贵也不是铁板一块,基本上都是以五大国公府为首。 黔国公府世镇云南,魏国公府世镇南京,大明就剩下魏国公府、定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在北京城。 三位国公府中,以魏国公张辅威望最盛,其次就是总督京营戎政的成国公朱勇,再次才是定国公徐景昌。 所以,徐永宁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孙,但一直都显得很低调,特别是经过这段时间在皇宫内的学习之后,更是越发谨慎起来。 “小公爷,您能不能想想法子,把这位美人帮小弟抢过来?” 谭祐在徐永宁耳边低声道:“您放心,事后小弟必有重谢!” 徐永宁闻言,顿时一惊,随后一脸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你小子想什么呢?” 徐永宁心中无语至极:“你知道她是谁的人?” 你se胆包天好歹也要看看对象吧? 先不说林雨身为裕丰酒楼掌柜,背靠常德公主这棵大树,就说她自身后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勉,也不是谭祐一个区区新宁伯继承人能够招惹的。 别说他,就算是徐永宁,也不敢招惹刘勉,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锦衣卫就会找他麻烦,虽然不至于威胁到他的性命,但被锦衣卫盯上的滋味,想想就不寒而栗! “小公爷,主要是那个小屁孩儿!” 说着,谭祐便伸手指向朱祁镇。 徐永宁顺着谭祐手指的方向望去,小身板立时一震,瞬间扔下谭祐朝朱祁镇小跑而去。 “陛下,您怎么在外面?” 徐永宁来到朱祁镇面前,顿时谄笑着轻声道。 和谭祐不同,徐永宁身为定国公府嫡系继承人,对朱祁镇自然相当熟稔,一眼便认出了朱祁镇。 至于谭祐,则一脸懵逼的看着徐永宁的背影,心中对徐永宁的举动感到非常不解! “怎么,你们能来,朕不能来?”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谭祐,然后又看向徐永宁,戏谑道:“怎么,想要来给你的小弟找回场子?” “额……” 徐永宁顿时无语,先不说徐永宁根本不想帮着谭祐,就说朱祁镇的身份,即便他想帮也得义正言辞的拒绝。 开玩笑,他徐永宁是那种仗着家室欺男霸女的勋贵子弟吗? “行了,走吧!” 朱祁镇摇摇头,最近老是碰到这种脑残二代,让他对大明勋贵的未来很担忧啊~! “是!” 徐永宁一改之前盛气凌人的气势,低调拘谨的跟在朱祁镇身后,进入酒楼。 林雨将朱祁镇带到酒楼二楼的包厢中,避免被人打扰。 清宁宫。 张氏一脸轻松的看着内阁三杨、胡濙和张辅、朱勇、徐景昌等人离开的背影。 就在刚才,她已经从这些掌握着整个朝廷大权的文武勋贵代表的口中,得知了他们对今天朱祁镇诏书全力支持的态度,现在剩下的,就只剩下皇室宗亲。 但是,对于张氏来说,皇室从来都不是问题,以她目前在皇室的身份,没人敢炸刺。 另一边,裕丰酒楼的开业搞得很是热闹,因为宣德皇帝的孝期已过,民间不再禁止舞乐,裕丰酒楼的标志性产业歌舞自然就展现出来了。 婀娜多姿的伶人,看得在场的二代们火热不已,再加上常德公主亲自现身,更是将气氛推到了高chao。 此时的包厢中只剩下朱祁镇、紫芙、金英和被常德公主派来伺候的林雨。 朱祁镇在包厢中静静的看着大堂中的舞蹈,不时的对躬立在侧的林雨吩咐道:“以后徐恭会送来一些孤儿,你要安排人好好照顾他们,朕会让紫芙来将他们带走的。” “是,陛下!” 林雨躬身应诺。 “今天就到这儿吧!” 朱祁镇站起身,对一旁的金英和紫芙开口吩咐道:“我们走吧。” 说罢,朱祁镇便在紫芙、金英的陪同下径直离开包厢。 “恭送陛下!” 林雨对着朱祁镇离开的背影躬身一礼。 朱祁镇并没有通知常德公主,而是悄悄的离开了酒楼。 离开裕丰酒楼之后,朱祁镇并没有立刻返回皇宫,而是在外城到处闲逛,主要还是视察香皂、肥皂这些商品的销售情况。 与此同时,一道关于京营的募兵诏书传遍了两京十三省,诏书的内容在各地均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第0071章 插手政事 诏书是随着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派出的人到达南直隶和其他十三省的,至于北直隶,那就是京营的地盘,自然早就开始了! 南京,魏国公府正堂。 刚回府的徐显宗端坐在正位上,坚毅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疲惫。 “大哥,京城此举是为何意?” 坐在正堂左侧的一名青年略显疑惑的对端坐在首位上的徐显宗开口问道。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徐显宗的亲弟弟——徐承宗! “不管朝廷什么意思,我们魏国公府都必须要全力支持!” 徐显宗并没有正面回答徐承宗的问题,反而望着徐承宗开口道:“明天由你亲自去卫所处理此事!” “是,大哥!” 徐承宗起身拱手领命!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云南的黔国公府,以及其他十二省都指挥使司衙门和各宣慰府中。 当这份诏书的内容传入军户所之后,各地的军户纷纷踊跃报名,使得各地募兵所人满为患。 毕竟,明朝的卫所制本身就是自给自足,底层士卒堪堪能够糊口,这还是上司没有克扣的情况,否则的话,他们根本就活不下去。 这一点,从明朝中后期糜烂的卫所制度就可觑一二。 山东都指挥使下辖的一个军户所内。 “敢问两位官爷,这告示上说得可是真的?” 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有些战战兢兢在募兵处前,对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派来的吏员和经历开口询问道。 “当然,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谁敢假传圣旨!” 负责募兵的两人顿时翻了个白眼。 “那…我能参加吗?” 青年弱弱的问道。 青年名叫陆逊,乃是山东济南卫的一名军户,他的父亲已经年老,眼看就要离开军队,而他就要替代父亲,前往军中效力,却没想到就在这时,朝廷竟然派人来军户所募兵,其待遇之好,让无数军户所内的年轻人为之向往。 本来他们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成为军人,原本还以为这一生就如父亲那般平平淡淡,混口饱饭,却没想到… “只要是符合标准的军户子弟,都能参加!” ……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大明所有军户所内。 那些军户在看到告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敢想象朝廷能够如此大手笔! 各地军户所将领也很不情愿京营在他们的卫所内募兵,但是,在朱祁镇那道圣旨和五军都督府的严令下,他们只得低头遵令。 …… 二月底,一道夹着内阁票拟的奏折副本,呈上了朱祁镇的案头,奏折中字里行间所呈现出来的信息,让朱祁镇心中一揪,急忙让金英让司礼监将这道奏折扣下,并且急召内阁三杨和户部尚书刘中敷到乾清宫议事。 这道奏折是由山西、河南、湖广、陕西四省上奏的,原因是他们境内的逃民增多,管理起来非常困难。 最重要的是,因为逃民增多,各地的赋税肯定会下降,从而不可避免的会被朝廷追责,尽早上奏,将这个难题丢给朝廷才是正道! 和其他两省主官相比,奉宣德皇帝旨意以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的于谦上奏的奏折中不仅将所遇到的问题上报,并且还附上了建议,建议朝廷下令各地编制,用于清查逃亡户口的通知文册。 在‘交通基本靠走,交流基本靠吼’的古代,朝廷对百姓的流动限制非常严格,原因就是经常会出现逃民的现象,而一旦逃民过多,那势必会影响当地的赋税、徭役征发,对于社会秩序的稳定也是非常不利的。 于谦建议的就是记录百姓的乡里、姓名、口数、户籍类别,原有土地数及赋役负担情况等条目。 若再有逃户,就按册督促逃户复业。 这种限制逃亡的政策在明朝深受广大农民百姓的痛恨。 不过,这也是古代资讯落后时的不得已之法。 内阁三杨和户部尚书刘中敷都对于谦的建议非常满意,决定按照于谦的建议,在逃户较多的山西、河南、湖广、陕西四省及南北直隶各府、州、县编制。 但来自后世的朱祁镇却深知,造成逃户增多的根本原因是土地兼并引起的,古人一向都崇尚故土难离,若不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没人愿意逃离故土! 很快,三杨和刘中敷便来到了乾清宫。 虽然刘中敷因为想插手香皂和肥皂的买卖而被朱祁镇下令内阁下诏申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朝中的身份地位,因为他的本意确实是想要给国库增加收入。 但经过三杨的解释之后,才反应过来,国库、内库已经正式确立,香皂和肥皂虽然收入非常高昂,但那只是朱祁镇的个人收入,和如今户部的国库没有丝毫关系。 虽然刘中敷非常后悔当时分离内外承运司,建立内库和国库的时候没有阻止,但事已成型,不论是他还是内阁,都已经无法改变! 毕竟,他们不想百年之后在史书上落下个欺辱幼主的名声! “陛下,不知您这么急着召臣等所为何事?” 见完礼后,正襟危坐在朱祁镇赐的独凳上,杨士奇躬身拱手,朝端坐在正首位的龙椅上的朱祁镇轻声开口询问道。 “杨阁老,朕刚刚看了内阁送过来的奏折副本,您们处理得很好,朕很满意!” 朱祁镇站起身,三杨和刘中敷见此,也下意识的要站起身,但却被朱祁镇摆手制止。 朱祁镇目带尊敬的神色,看向坐在殿中的三位内阁大学士和户部尚书,沉声道:“但是有一点,朕不能认同!” 三杨和刘中敷一愣,目露疑惑的对视一眼,然后再转头看向朱祁镇,等待着他的解释。 “关于山西、河南、湖广、陕西和南北直隶逃户增多的奏折,朕已经让金英下令司礼监扣下了!” “这…” 四人听到朱祁镇的话顿时一愣,杨士奇站起身,面色凝重的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这是关乎各地安宁的大事,还请陛下给臣等一个合理的理由!” 话中隐藏的意思就是,若朱祁镇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那他们就会去找张氏,绕过皇帝,强力施行! 朱祁镇眉头微皱,但他心中深知,目前他还远没有到达语出成宪的地步,不能和内阁乃至张氏抗衡,他这些时间能够闹腾出这么多事,张氏和内阁都在后面紧紧盯着呢,一旦事有不对,他们就会立刻出手纠正! 然而,这次朱祁镇首次在地方政事上和内阁意见不同,使得皇权和臣权出现了首次碰撞。 内阁在这个时候,已经展现出了它能够和皇权相抗衡的属性。 “你们知道逃户增多的根本原因吗?” 朱祁镇并没有紧张,反而开口向三杨问道:“四省的奏折只是说逃户增多,却对根本原因含糊其词。于谦虽然巡抚山西、河南两省,但主要是兵事,对这件事,他的奏折依然是来自两省布政使,然后以此给出的建议,并没有经过详细的调查!” “这……” 三杨一愣,沉默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忧虑和震惊。 忧虑的是若真如朱祁镇所言,那造成这些省份逃户增多的原因肯定非常严重,才会让各地布政使不敢上报朝廷。 至于感到震惊,则是因为朱祁镇能够从奏折中的字里行间看到连他们都没有发现的疑点,这已经具备了一个合格君主的意识了。 “那依陛下的意思,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杨士奇恭敬的向朱祁镇躬身拱手请示道。 “朕觉得此事不宜声张,让于谦暗中调查之后,再做决定!” 朱祁镇沉吟半晌,看向三杨:“不知三位阁老以为如何?” “老臣觉得陛下此举甚善!” 一向非常看好于谦的杨士奇率先开口支持。 “臣等附议!” 杨荣和杨溥也出声附和。 至于户部尚书刘中敷,在皇帝和内阁达成决议的情况下,则根本就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现在的六部只剩下执行权,决议权则已经被内阁分走。 “陛下,为了防止意外,臣建议朝廷应该派出钦差,吸引当地官府的注意力,避免于谦的调查受到地方官的掣肘!” 杨士奇随即开口建议道。 为了于谦,杨士奇真可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 事实上,此时杨士奇心里已经相信了朱祁镇的判断,那就是地方官肯定在这件事上对朝廷隐瞒了最关键的根本原因,否则,他也不会提出让朝廷另派钦差的建议了。 皇帝和大臣,朝廷和地方,从来都是相辅相成却又相互对立的存在,双方互相依靠却又斗智斗勇! “那阁老觉得应该派谁去呢?” 朱祁镇点点头,同意了杨士奇的建议,并开口问道。 “臣以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可堪当此任,再让大理寺、刑部、户部派员足以!”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吧,朕会让东厂…哦不,现在应该是国家安全使司,派人协助,并且让樊忠领一千羽林卫随行护卫!” “臣等遵旨!” 四人齐齐起身,躬身拱手领旨! 第0072章 明暗相辅 宣德十年二月十六日,一道圣旨从内阁中发出。 诏令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为钦差大臣,大理寺右寺丞萧维桢为左副使,刑部右侍郎何文渊为右副使,国家安全使司指挥使,也就是原东厂厂公范弘随行,前赴山西、河南、湖广、陕西四省查察逃户增多原因。 同时,还有一道圣旨低调的被通政司派人送往了奉旨巡抚山西、河南的兵部右侍郎于谦的手中。 几日后,河南开封巡抚临时驻所。 “圣旨到,请于谦于大人接旨!” 摆案上香,一应接旨礼仪准备妥当之后,一身官服的于谦对着手持明黄色圣旨的传旨太监,跪地叩首,高呼道“臣兵部右侍郎、奉旨巡抚山西、河南于谦,恭迎圣谕,恭请圣安!” “圣躬安!” 传旨太监先是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后恭敬的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秦、汉、唐、宋,历朝历代都有赖于民户缴纳赋税以供朝廷运转,然,今闻山西、河南、湖广、陕西等四省逃户增多!” “尔奏折之中虽有建议,但并无此事详细原由!着于谦以山西、河南巡抚职暗中详查,另有钦差卫队协助,望尽快上报朝廷!钦此!” 宣罢,传旨太监径直收起圣旨,向前一步,来到于谦面前。 “……臣于谦,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谦先是一愣,随后急忙叩首高呼,紧接着伸出双掌,待得传旨太监将圣旨交到他的双掌之后,于谦才站起身来。 “公公远道车马劳顿,还请入内饮杯粗茶再返京吧!” 于谦拿着圣旨,对传旨太监开口道。 “于大人的心意杂家心领了,但皇爷还在宫内等着杂家的消息,杂家必须尽快返京,告辞!” “那在下送公公吧。” 事实上,于谦如此客气,就是想要从传旨太监的口中得到一点消息,毕竟,这道圣旨来得实在是太过突兀,让他心中疑惑万分! “有劳于大人了!” 朱祁镇登基之后经过了两次整顿,内廷外出公干的宦官都不敢再放肆,纷纷低调有礼! 送走了传旨太监,于谦虽然没有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什么消息,但传旨太监却三番两次示意他在这道圣旨中寻找答案。 回到正堂后,于谦恭敬的将圣旨放到正堂上供上之后,于谦的夫人从房中出来,见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沉思的于谦,不由上前柔声关怀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于谦抬头望向夫人,开口道:“还记得上次和你说过的山西、河南两省逃户增多的事吗?” “嗯,妾身记得!” 于夫人点点头:“当时老爷还说要建议朝廷编制《逃户周知册》,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怎么,难道是朝廷没有采取老爷的建议?” “是,也不是!” 于谦默然,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 于夫人顿时愣住了,这跟没有回答有什么两样! “老爷,有京城来信!” 就在这时,堂外仆人的声音传来,引得于谦夫妇急忙朝堂外望去。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仆人手中拿着一封信急忙朝于谦走去。 “哦?是谁的?” 于谦心有所感的看向仆人手中的那封信,开口问道。 “来人并没有告知小的,只是说老爷一看便知!” 仆人来到于谦面前,躬身双手奉上信件,回道。 于谦点了点头,从仆人手中接过信件:“嗯,你先下去吧。” “是!” 随后,仆人躬身退出正堂。 待得仆人离开后,于谦才拆开信件。 刚拆开信件,于谦便看到了信件上那熟悉的字迹,不由让他心中大松了口气,当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正如于谦心中猜测的那样,这封信赫然是内阁华盖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杨士奇写给他的,信中详细向他说明了朝廷之所以将四省的奏折留中的原因。 看完之后,于谦不由深出了口气,原来是因为皇帝认为四省布政使有意隐瞒了逃户增多的深层原因。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皇帝和内阁都对此毫无头绪,但若是真出现隐瞒的话,那四省布政使此举可就大有深意了。 因此,这才决定由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率领钦差卫队从京城出发,吸引各地方官的注意力,而他则以两省巡抚的身份暗中调查。 并且,杨士奇在信中还告诉他,可以去寻找他在两省信得过的门生,并将他们的姓名、职务都写在了信中。 “看来杨阁老真是很欣赏老爷啊!” 一旁的于夫人看完信件后,笑道。 “是啊~” 于谦闻言,也不禁叹了口气:“为夫欠杨阁老甚多啊!” 明白了朝廷的意思之后,于谦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是山西、河南的巡抚,总领两省军政,到不担心这两省布政使来硬的,但关键的是怕无法查清真相,从而提供错误的讯息给朝廷,辜负皇帝和杨士奇的信重之恩。 好在朝廷早就为他想好了,派出了钦差吸引目光。 就在钦差出行之日,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齐至,代朱祁镇为钦差送行。 看着一脸正气的顾佐,杨士奇对他开口道:“顾御史,此次是否能够厘清真相,就要看你们是否能够吸引四省布政使的注意力了。于谦那边,老夫已经写信给他说明缘由,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帮他清除那些跳出来的地方官!” “嗯,在下知道了,还请阁老放心!” 都察院独立于朝廷六部之外,是皇帝直属部门,并不受内阁领导,反而内阁都要受到都察院的监察,双方分属平级。 对于杨士奇话中的意思,顾佐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反感,因为他对于谦也很欣赏,况且这也是皇帝的意思,所以,帮助于谦也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而为罢了。 “各位此行身负重任,关乎大明接下来数十年的国策制定,事关重大,还望诸位齐心戮力!” “请阁老放心,我等必将尽心竭力,查明缘由!” 随后,浩浩荡荡的钦差卫队打着旗帜在上千羽林卫精锐的护送下,缓缓自南门出京,径直朝河南省治所开封府行去。 皇宫,乾清宫内。 坐在内殿书案前写着什么的朱祁镇突然抬起头,看向躬立在旁的金英,开口问道:“钦差已经出发了吧?” “回陛下,看时辰,顾大人他们应该已经启程离京了。” 金英回道。 “希望他们此行能够有所收获吧,否则…” 朱祁镇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目露忧色的望向内殿门口,喃喃自语道,但却只说了一半,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朱祁镇在看到四省奏折的那一刻,脑海中就蹦出了一个在后世几乎已经消失的词语——土地兼并! 后世在明朝是亡于东林党、亡于宦官、亡于万历甚至亡于土木堡都争论不休,但是,事实上,这些都不是明朝真正灭亡的原因。 导致明朝灭亡的原因很多,而最主要的就是明末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 因为广大的农民的土地被地主豪绅甚至皇亲国戚兼并,使得他们失去了活下去的依仗,干脆扯旗造反。 崇祯前期朝廷还能镇压,还能控制局势。 但朝廷并没有做出改变,于是起义继续,由此,朝廷在内忧外患之下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直到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将崇祯逼到梅山那颗歪脖子树上自尽,明朝自此踏上衰亡的道路! 而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才是导致明朝灭亡的关键。 而他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扯旗造反呢? 要知道,中国古代的人从来都不要求大富大贵,只需一日两餐有饱饭,有衣穿,有房住,有三五亩土地糊口即可。 但是,各地的地主豪绅却以各种手段兼并了他们赖以为生的土地,导致他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反抗,于是,历经二百多年的明朝倒下了。 再加上吴三桂的神助攻——放后金铁骑入关补刀,让老朱家彻底站不起来了! 但是,不管明朝的灭亡是不是因为土地兼并,但土地兼并对国家秩序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非常恶劣却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朱祁镇是想让当今朝廷特别是内阁,重视土地兼并的问题,如今正是土地兼并初期,整治起来要轻松不少,也不会有太大掣肘。 更何况,现在的朝廷大臣大多是历经数朝的老臣,经验丰富、威望又高,非常有战斗力,由他们出手,可比朱祁镇亲自下场搞事要好很多。 朝廷派出钦差巡查山西、河南、湖广、陕西四省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是,在北京城并没有引起什么浪花,只是当这个消息传到四省布政使耳中之后,四省布政使明显紧张了起来,纷纷开始了动作。 特别是山西和河南,两省布政使更是连夜召集手下官员商议对策,却不想,他们的举动都被隐藏在暗中的于谦看了个清清楚楚。 禁止转码、禁止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模式! 于谦虽然心知肚明,同时,他也有权利插手两手政事,但毕竟两省有各自的官员,他的主要任务是兵事,不可能随便插手两省政事,免得引起两省布政使的弹劾,节外生枝。 终于,两省按察使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将两地的现状上报给于谦,自此,于谦在两省按察使的要求下介入两省政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于谦的第一反应就是,四省布政使果然在逃户增多的事上并没有对朝廷如实奏报。 掩盖真相,抓捕百姓,因为钦差将临,山西和河南两省下辖各府、州、县一阵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按察使司衙门每天都人满为患,但都不约而同的瞒着身为巡抚的于谦。 第0073章 背后真相 二月十八日晨,就在钦差即将进入河南境内之际,河南开封府河南省按察司衙门。 此时的按察司衙门已经围满了百姓,衙役们奋力地在衙门外阻拦着百姓们,防止他们冲入衙门造成混乱。 …… 就在这时,一辆官员的马车驶到于谦府邸门前,待得马车刚刚停稳之后,不等车夫掀开车帘,一名身着正三品官服的官员便一脸急切的掀开了车帘,弯着身子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这个面带急色的正三品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河南按察使——林杰! “林大人,您这是来找我家老爷吗?” 于府看门的下人一见林杰,便急忙迎了上去,一边拦在林杰身前暗中防止他闯进去,同时对他躬身见礼,一边对林杰开口道:“还请大人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本官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巡抚于大人,赶紧闪开,别耽误了!” 林杰急吼吼的一把扯开那名拦路的仆人,三步并作一步地快步朝于府中冲去。 “大人!大人!…” 仆人见拦不住林杰,便急忙提步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 此时的于谦正在书房中分析这几天得到的消息,有河南和山西按察使报上来的,也有他派出去的仆人打听到的。 虽然这些消息都很零散,但已经足够他从中发现异常了。 “老爷!老爷!” 就在这时,书房外响起仆人的高声呼喊,只听得于谦眉头微皱,但他知道,仆人若是没有急事,绝不会如此大呼小叫的,因此,便收起脑海中的思绪,起身去打开房门一问究竟。 ‘吱呀~’声响,房门打开。 刚刚打开房门,于谦便看到了一脸焦急之色的林杰,和站在林杰身侧一脸尴尬的仆人。 林杰看到于谦,顿时躬身拱手,急切道:“巡抚大人,大事不好了,有百姓冲击按察使司衙门!” 于谦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林杰竟然带给他这么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怎么可能!” 于谦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林杰:“此事当真!?” “大人,下官有几颗脑袋敢拿这种事蒙骗大人?” “呼~” 于谦深出一口浊气,脸上的惊疑之色顿时消散,冷静地看着林杰,沉声吩咐道:“走,领本官去看看!” 林杰有些迟疑的看着于谦:“大人,不用调兵吗?” “那些百姓冲入衙门了吗?或者说他们行凶杀人了?手上有武器吗?” 于谦盯着林杰,一连发出三道疑问。 “这……” 林杰顿时迟疑了下来:“那倒是没有,下官在来寻大人之时已经下令按察使司衙门的衙役们守住门口,绝不可放一个百姓入内!”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调兵!” 于谦冷着脸,看着林杰:“尔身为朝廷正三品大员,遇事就是这样处置的吗?” 于谦是兵部右侍郎,又是奉旨巡抚河南、山西两地军政的最高长官,他自然有权力根据现状调动少部分地方军队。 林杰脖子一缩,急忙向于谦躬身拱手请罪:“下官妄言,请大人看在事起紧急的份儿上,还请大人原宥下官这一次!” “哼,此次就饶了你,否则,本官定会具折入京,弹劾你莽撞之举!” 于谦冷哼道。 “谢大人!谢大人!” 林杰连连躬身拱手道谢。 于谦换上了巡抚官服,随着林杰一同离开的于府,前往河南按察使司衙门。 “按察使大人究竟在哪里!” “对啊!快让按察使大人出来为我们做主!” “如果官府不给我等一个交代的话,就别怪我们上京告御状!” “……” “诸位静一静,我们大人马上就到!” 一名领班模样的衙役看着面前混乱的场面,高声喊道。 就在这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数名手持长枪、钢刀的士卒的护卫下,缓缓行来。 随着他们的出现,场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似有所感的转过头,朝两辆马车望来。 马车在人群外停下,车帘掀开,头戴乌纱帽、一身官服的于谦和林杰钻了出来。 两人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周围百姓的sao动,纷纷不由自主地蜂拥上来。 幸好随行的士卒都是精锐,在护卫队长的率领下将情绪激动的百姓们挡住,防止他们混乱之下伤到于谦和林杰。 “诸位!诸位!” 刚刚从车厢中钻出来的于谦,还没来得及下马车,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站在马车上的他顿时高声开口道:“请静一静!请静一静!” 他一边高声呼喊,一边伸出双手向下按压。 他的声音传到了最前方的百姓的耳中,再加上他脸上镇定的表情,让最前方的百姓莫名的感到心安,不再继续出声。 随着前方百姓噤声,后面的百姓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原本嘈杂、紧张的混乱场面,随着于谦的到来,迅速平静了下来。 “不知诸位聚集在按察使司衙门所谓何事?” 于谦站在马车上,面色肃然的看着下方的一众百姓,高声开口道:“要知道,依律,聚众冲击官府可是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尽管于谦心中知道他们的诉求,但为了查清真相,于谦也不得不故作不知! “这位大人,草民等的土地被那些大老爷们低价买走,没了活路,不得已之下,才到此想请按察使大人出面主持公道!”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百姓们顿时被于谦的话吓住了,低微的声音再次在人群中响起,但他们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再加上于谦的警告,让他们不敢再造次。 事实上,于谦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将他们定义为伸冤,而不是冲击衙门,防止地方官府乱来。 两者虽然都是聚众在衙门口,但后果可是天差地别的。 伸冤是朝廷允许的行为,伸张正义;而冲击衙门,可就是蔑视朝廷,是造反! 于谦看着面前的众百姓,微微皱眉,沉声道:“这样吧,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衙门口也不是个事儿,你们选出几个德高望重者,随本官入内,将你们的冤情讲给本官和按察使大人!” “这……” 众百姓顿时沉默下来,相互之间轻声开口商议起来。 “小老儿是孟津县卫坡村村长,我可代表我们村里的村民!” “我是孟津县乔庄村村长!” “我是……” “我是……” …… 其实,这些人心中都非常忐忑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若不是实在是被当官的整得活不下去了,谁会冒着性命之危远道跑来省府伸冤? “好,就请诸位村长随本官入内,其余百姓就在外面稍待!” 于谦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对众百姓开口道。 “慢着!”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纷纷朝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名二十岁不到、约莫一米七、一身儒衫的年轻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于谦。 “大胆刁民!” 林杰下意识的开口对年轻人呵斥道。 于谦对林杰摆了摆手,和颜悦色的看着年轻人:“不知你开口阻拦所为何事?” 年轻人径直来到最前面,隔着士卒,对着于谦遥遥拜道:“学生宣德九年秀才吴晨,见过巡抚于大人!” “你知道本官?”于谦微惊。 要知道,于谦虽然以兵部右侍郎之职奉旨巡抚河南、山西,但并没有过多的插手两省的政事,更多的是将两省的现状上报给朝廷,提出他自己的建议,知道他的都是两省的官员。 所以,当于谦从吴晨口中听到他直呼出自己的职务时,才会如此惊诧。 巡抚,在成化之前,是属于皇帝临时派遣的职务,主要是负责巡查边地的军政,防止边军懈怠,多数是由朝廷六部的文官重臣担任。 成化年间才开始正式成为一个常设职务。 “大人之名,学生曾在官府告示中看到过,如今朝廷钦差刚刚进入河南境内,不可能是钦差。所以,在看到大人居于按察使大人之上时,学生便大胆猜测,大人乃是宣德五年奉旨巡抚河南、山西的于谦大人!” 吴晨恭敬的回道。 “恩,你倒是有心了!” 于谦缓缓点了点头,望着吴晨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眉头微皱的对他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出声拦住本官了吗?” 吴晨躬身拱手作揖,脸上毫无惧色的看向于谦,开口问道:“学生斗胆,敢问大人,朝廷打算如何处置此次事件?” “大胆!” 于谦还未出声,身侧的河南按察使林杰便呵斥出声:“朝廷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秀才过问?” “林大人稍安!” 于谦对林杰摆摆手,而后一脸轻笑的看着吴晨,开口道:“朝廷自有法度,你身为秀才,当下应该全力准备乡试,以期为朝廷效力,忠君报国、清廉为官!” “可是乡亲们……” 吴晨有些犹豫的看着周围身着布衣的百姓。 “本官受皇上指派,忝为两省巡抚,若百姓们真有冤屈,本官自会为他们讨还公道!” 于谦掷地有声的开口道。 不说他身上有全权处置此事的圣旨,就说他身为两省巡抚,最起码也能够在钦差到来之前,保证这些百姓的人身安全! “既如此,那就拜托大人了!” 吴晨对于谦躬身拱手作揖,就此作罢。 …… 三日后,当钦差顾佐到达开封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于谦。 为人正直、嫉恶如仇的顾佐听闻于谦调查出的真相之后,也不禁感到震惊。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各地地方官竟然和当地的地主劣绅沆瀣一气,以官府的名义,将百姓们的田地以低于市价四分之一的价格买下,然后再加上一半,以四分之二也就是二分之一的价格,转手卖给地方的地主劣绅,从中赚取差价。 虽然一亩地的价格不算多,但成千上万户百姓的土地加起来所产生的利益,可就非常惊人了。 顾佐和于谦两人联名将在河南所了解到的信息具折,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北京城,第二天,也就是二月二十三日傍晚,两人的联名奏折便送到了内阁的案头。 三杨深感事关重大,相互商议之后,在第二天日朝散朝后联袂觐见了朱祁镇。 第0074章 农商并重 二月二十四日,日朝散朝后,乾清宫。 杨士奇带着杨荣和杨溥这两位内阁大学士在大殿中正襟危坐,恭敬的向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开口道:“陛下,根据于谦和钦差传回来的消息,山西、河南两地布政使在给朝廷的奏折中,隐瞒了导致百姓逃离的原因是因为百姓的土地被两地地主豪绅勾结当地官员以低价收购兼并,导致他们无地耕种,才会逃离当地!臣等有失查察,险些误导陛下,请陛下治罪!” 说着,三杨站起身,跪倒在地。 “三位师傅言重了!” 朱祁镇急忙从丹陛上的龙椅上站起身,来到三杨面前,亲自伸手将三人扶起,一边示意三人坐下,一边对三人开口道:“不知三位师傅从这件事中看到了什么?” “这…” 杨士奇躬身看向朱祁镇:“还请陛下明示!” 经过这件事,杨士奇才算是彻底对朱祁镇认可了,虽然朱祁镇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手段显得还很稚嫩,但这只有经过沉淀之后,才能自然而然掌握的,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教授的。 朱祁镇淡淡的看向三人:“三位师傅学贯古今,应该知道汉末农民起义吧?” “陛下是担心……” 杨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然后转头朝杨士奇和杨荣两人望去,见两人也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他,顿时明白他们心中此时都是同样的想法。 “没错,朕担心汉末黄巾起义在我大明重现,而这一切,都是土地兼并引起的。” 朱祁镇沉声道:“百姓对朝廷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够有几亩地种,能吃饱穿暖有地方住就行了,反之,他们就要起来反抗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杨荣惊疑不定的看着低头沉思的杨士奇和同样震惊的杨溥:“有这么严重!?” “恐怕陛下所言不虚!” 半晌,杨士奇面色沉重的抬起头,肃然道。 “那我们又该如何处置此事呢?” 杨溥开口问道。 “……” 杨士奇和杨荣齐齐陷入沉思。 “免税!” 朱祁镇面色肃穆的缓缓张口吐出两个字。 “免税!?” 三杨闻言,齐齐对视了一眼,而后又抬头望向朱祁镇。 “将太祖皇帝给士子的免税田地折成现银,然后朝廷按照田地多寡征收赋税!田地越多,税赋就越重。千亩以下的,由三十税一改为一百税八,千亩以上的,由三十税一改为一百税十五,万亩以上的,改为一百税二十五,朕将之称之为阶梯税制!” 在明朝,一亩地约为614.4平方米,一顷就是一百亩,约为61440平方米,一千亩就是十顷地,614400平方米! “陛下,那些地多的不是依然可以将田地分给其他家人,这样不就能避过了吗?” 杨士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朱祁镇这套办法中的漏洞。 “嗯,杨阁老所言甚是。” 杨荣也点头附和。 “朕知道,所以朝廷必须要控制田地的交易,田地买卖必须要按照朝廷规定的市价进行,并且还要缴纳十倍的交易税,以减少田地买卖,同时防止土地兼并的滋生。” 朱祁镇点点头,将心中早已思虑好的对策说出:“同时,朝廷在两京十三省各府、州甚至县,建立国家银行,以土地、房屋或其他有价值的物品为抵押,为需要的百姓提供小额贷款,以供他们度过危机。” 杨溥担心道:“可是陛下,若是百姓们还不上呢?” “那土地就归银行所有,没有土地耕种的百姓可以申请耕种,只要纳税就行。但他们只有土地的使用权,没有土地的所有权,也就是说,只能耕种,不能买卖,若连续三年没有耕种或者不是本人在耕种,银行就有权收回,若子女需要继承,则需要到银行办理相关手续!” “陛下,这样一来就能防止土地兼并的事发生吗?” 杨荣心中感到不可思议。 “这件事朕准备用五年来施行,但首先从北直隶开始!” “北直隶!?” “没错,北直隶乃天子脚下,划出一州试行,找出其中不足之处加以改善,待其完善之后,朝廷自然可以以此在北直隶推广,然后再以北直隶向全国扩散!” 说罢,朱祁镇缓了口气,继续道:“不仅是土地问题,还有商业问题。” “商业?” 三杨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商业是贱业,商人的户籍也属于贱籍,士农工商四个阶级,商人排在四个阶层的最后,在大明,商人的社会地位都是非常之低的,明太祖朱元璋甚至在法律中禁止商人穿丝绸,只能穿布衣。 因为他认为商人不事生产,只会导致百姓不劳而获,甚至还用各种繁杂的税目抑制商人的滋生。 “没错,商业!” 朱祁镇点了点头,继续道:“朕以为,商人能够加强帝国各地特产的流通,只是,帝国的商税需要改变,应该取消过税、门税、关税等税目,制定交易税、营业税、制造税等税,税率也要变为阶梯税制,按照盈利多寡来制定税率,例如食盐此类必需品,就需要低税率,促使盐商们降低售价,使百姓能够有足够的盐食用。” “陛下,盐商们会这么听话?” 杨荣开口问道。 “让户部十三清吏司、都察院十三道御史监察各地物价,一旦发现有商人哄抬物价,首次以罚款处之,第二次没收其违法所得及货物,并责令其停业整顿,第三次则以扰乱市场罪没其家产并收监一年,以儆效尤!” 朱祁镇开口将他心中的打算一并说了出来:“按照这个方案修订商律,召集南北两京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并翰林院及天下大儒,聚集北京文渊阁,修订商律!可以邀请一些商人来谈谈他们的想法。”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杨士奇有些迟疑,对朱祁镇开口道:“各地的皇族亲王恐怕不会同意!” 毕竟,太祖皇帝对商人防范极深,若朱祁镇要修订商律的话,定然会受到那些遍布大明亲王的反对,谁让朱祁镇的年龄这么小呢,他们不趁着现在发难的话,以后等朱祁镇长大了,他们可就真没机会了。 “这件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朱祁镇看向杨士奇三人:“若你们觉得可行,那就禀告皇祖母,然后诏皇族中的长者来京参与!” “……” 三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皇族目前拿得出手的长辈,也就宁王朱权、岷王朱楩这两位了。 他们是当今皇族中辈分最高的祖辈,也是朱元璋仅存的两个子嗣。 其中,宁王因为朱棣在靖难之后并未兑现平分天下的诺言,因此,心中对原燕王系也就是现在的皇室充满了怨愤,只是慑于朝廷的威势,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明朝藩王叛乱此起彼伏,自朱棣始,朝廷便开始大力打击藩王势力,取消藩王兵权,派出太监、翰林监视、藩地归朝廷直接管制等等手段,防止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 宣德元年,汉王朱高煦叛乱,宣德帝镇压了之后又在朱棣的基础上再次削藩,以后藩王再无统兵之权。 直到正德十四年,宁王朱宸濠造反,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但这次叛乱也让朝廷后怕不已。 原来地方藩王还有造反的能力,于是继续削藩,只允许藩王保留少部分卫队,更是加强了监视,一旦地方官上奏弹劾,定然会受到朝廷的严厉训斥,严重的,甚至还会因此削爵下狱! “这样吧,内阁下诏,请宁王、岷王入京吧。”朱祁镇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陛下,宁王…” 杨士奇面色有些迟疑的看着朱祁镇,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几人心中都明白,那就是宁王愿意来吗? 如果宁王不来,那朝廷也不好动粗,毕竟人家是和朱棣同辈的,比当今皇帝朱祁镇足足高了三辈,见到了得叫叔伯曾祖。 况且还有其他藩王看着呢,朝廷怎么的也得注意影响不是? “不去管他,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撇撇嘴:“不是还有岷王嘛!” 和宁王相比,岷王朱楩可就对皇室的态度要好很多了。 要知道,他的爵位在建文元年被削了,直到靖难之后永乐上台,他的爵位才恢复,但因为他和当时的西平候、也就是现在的黔国公沐晟有怨,不能相容,永乐十八年十二月,迁至京师。 永乐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四日,移国于湖广武冈州。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取缔建文的话,他估计会和其他几个兄弟一样,不免身死南京,哪还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所以,即便宁王朱权不来,但只要岷王来了,以他的身份,照样能够代表整个皇族。 “你们还有其他意见吗?” 朱祁镇看向杨士奇三人,道:“如果你们认为可行的话,那这件事就这样禀报皇祖母吧!” “臣等遵旨!” 杨士奇三人齐齐起身,躬身拱手:“臣等告退!” 杨士奇三人恭敬的退出了乾清宫。 出了乾清宫,杨士奇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摇头苦笑,接着便转身朝清宁宫的方向走去。 就在杨士奇三人离开后不久,外面太监来报,会昌伯孙忠觐见! 第0075章 朔望朝会 “哦?” 朱祁镇微微一愣,随即吩咐道:“宣!” 很快,孙忠便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乾清宫。 一进入乾清宫,孙忠便跪地拜道:“臣孙忠,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急忙伸手虚扶:“外祖父快快请起!” “臣谢陛下!” 孙忠站起身。 朱祁镇面带笑意的看着孙忠,开口问道:“不知外祖父见朕,所为何事?” “陛下,您所说的马车已经造出来了,臣带来了样品,请皇上过目!” “哦,这么快?” 朱祁镇微微一惊。 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有他提供的详细思路,以大明的工匠,完全不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就能制造出来。 古人并不缺技术,他们缺的只是想法! “走,带朕去看看!” 朱祁镇顿时来了兴趣,急忙来到带着孙忠、金英、紫芙出了乾清宫。 从乾清宫出来,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停在宫前的长约六米,宽约四米的马车。 这是一辆新式的四轮马车,前轮相较要比后轮要小一些。 但相对的,四轮马车的车厢也要比两轮马车的车厢大上不小。 “先跑起来看看!”朱祁镇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其实中国古时也有四轮马车,但是没有转向系统,因此才没有普及开来。 一旁的金英急忙吩咐周围的太监。 很快,马车便动了起来。 朱祁镇的注意力一直在转向系统上,这是四轮马车的关键。 因为有朱祁镇的提前说明,所以,这辆四轮马车直接将朱祁镇的要求都体现了出来。 现在大明唯一限制着四轮马车的就是道路,以目前大明的道路根本无法承受满载的四轮马车的碾压,不过只要水泥路出来了,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水泥路朱祁镇要另外找人负责,不能所有的事都交给孙忠。 即便孙忠信得过,但是其他人呢? “可以以此建造,在材料上多花点心思,价格就以现在成本价的两倍定下!”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身侧的孙忠开口道。 “陛下,这会不会太高了?” 孙忠有些迟疑。 “哦?这辆马车的造价是多少?” “回陛下,这辆马车造价大概五十两银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工匠们的奖励,还有一部分就是试验过程中所产生的费用!” 因为是第一辆,需要试验,不免会产生额外的人力、物力消耗,所以造价才会这么高,以后成规模之后,成本自然也就降下来了。 朱祁镇微微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决定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五十两一辆好了。” 当然,这是最高的价格,其中还有四十两的、三十两的、和二十两的。 以目前大明百姓的购买力,朱祁镇完全不用担心没人买。 “臣遵旨!”孙忠躬身领命。 之前孙忠只是抱着陪外孙子胡闹的想法在干,但经过了香皂和肥皂带来的巨大利益之后,孙忠心里对朱祁镇已经完全信服了。 随后,孙忠又到坤宁宫看望了孙氏,父女俩说了会儿话,然后才离开了皇宫。 “陛下,三位内阁大学士求见!” 朱祁镇刚开始用午膳,就有太监进来禀报。 “真准时!” 朱祁镇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碗筷,吩咐道:“宣!” 很快,三杨便进了乾清宫,看到三人进来,朱祁镇急忙起身,以示尊重。 三杨朝朱祁镇躬身拱手拜道:“臣等参见陛下!” 朱祁镇抬手虚扶:“三位师傅请平身!” “谢陛下!” 三人起身,齐刷刷的看向朱祁镇那略显稚嫩的面庞。 “三位师傅还没用膳吧,一起吧!” 说罢,也不等三杨开口,便径直对一边随侍的太监吩咐道:“赶紧给三位师傅上座,添碗筷!” 很快,太监们便准备好了。 “请坐!” “谢陛下赐宴!” 三杨躬身一礼谢恩,随后便齐齐入座,等待着朱祁镇坐下后再坐。 与皇帝同桌用膳,这是身为臣子莫大的光荣,说明皇帝倚重。 当然,以三杨的身份地位,也完全当得起。 朱祁镇见此,也不矫情,径直坐下。 待朱祁镇坐好后,三杨这才正襟危坐下来。 “三位师傅,请用膳!” 说罢,便继续吃起来。 不过,因为有三杨在场,所以朱祁镇没有像私下里那样没有规矩。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席间,朱祁镇和三杨都没有开口吃饭。 和朱祁镇相比,三杨更显拘束,并没有吃多少,只是做了个样子罢了。 朱祁镇也没有让三杨等太久,便放下了碗筷,饮了口茶,从一旁随侍的宫女手中接过一方手绢,擦拭着嘴角的饭渍和油渍,任由太监宫女将剩饭剩菜撤下。 “陛下,臣等三人已经将今早所议之事上禀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已经应允了,但太皇太后询问臣等,是否可以将襄王一并召至北京?” 杨士奇率先对朱祁镇开口道。 “可以。” 朱祁镇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看向三杨,开口道:“既然皇祖母已经同意了,那就由内阁拟旨吧!” “臣等遵旨!” 三杨起身,对朱祁镇躬身一礼。 其实三杨心中还是很担心的,他们毕竟不像朱祁镇那样有着后世的记忆,对于未知的事物,他们心中本能的有些抵触。 这也是历朝历代改革艰难的原因,当然,其中还有既得利益阶层的阻挠。 宣德十年二月二十五日,内阁以朱祁镇的名义接连发出两道诏书。 第一道为召贤诏,具体内容如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秦以法强国,统一六国以来,汉高祖立国,也曾与天下百姓约法三章,今我大明蒸蒸日上,商业蓬勃,运各地之特产行走天下。陛下谕令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法司、翰林院诸学士修订,并邀天下贤德之士齐聚北京文渊阁,辅朝廷修订!咸使闻之,布告天下!宣德十年二月二十五日! 第二道则是召宁王朱权、岷王朱楩、襄王朱瞻墡三王入京议事的诏书。 两道诏书一出,不仅在北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更是引得天下侧目不已,其中最关心的无疑就是商人了。 ,一听就是专门为商人制定的法律,明朝自太祖始,商人的地位就非常低下,可以说,明朝的商人地位地位之低,在中国历史上都是顶尖的。 无论是普通百姓,亦或者是文武勋贵,都纷纷在私底下猜测皇帝和内阁接连发出这两道诏书背后的原因。 但显而易见的是,大明将因此迎来大变。 转眼间,三月及至。 三月初一,朔望朝。 如今的朔望朝因为朱祁镇的原因,已经一改之前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之象,一些重大军政大事都会在朔望朝上处置。 朝会一开始,内阁首辅杨士奇便出班,双手捧着一份奏折,向端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禀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哦?大学士请直言!” “内阁奉旨,同户部有司商议官俸实发之事现已理出了条陈,请陛下御览!” 殿中的小太监急忙上前,接过杨士奇手中的奏折,然后送到金英手中,再由金英转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金英呈递上来的奏折,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奏折上的内容一如之前商议的那般,取消了官俸中的‘大明通行宝钞’、香料,将其折算成了银两,但是内阁和户部并没有取消布帛和禄米,毕竟这两样都属于必需品。 况且,大明目前只有江南地区实行的是银税,其余地方大多都是实物税,在加上朱祁镇要求的每年六百万两白银的军费,朝廷在现银上的压力非常大,能实物就实物。 然后就是各种规定条例,非常之详细。 “朕准了,传谕满朝大小文武官员,以后官俸就以此发放!” 朱祁镇点点头,满意的开口道。 当然,朱祁镇此时看向殿中文武官员的目光就像饿急了的狼王一般,似乎下方站着的不是朝廷大臣,而是一个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金山银山! 杨士奇跪地叩首,高声道:“臣领旨!” 朱祁镇笑着伸出双手,对杨士奇隔空虚扶道:“大学士请起吧!” “谢陛下!” 杨士奇站起身,躬身谢恩后退回了班中。 接下来,户部尚书刘中敷出班跪奏:“臣有本奏!” 刘中敷可就没有三杨的待遇了。 “刘爱卿请说!” 朱祁镇看着刘中敷,道。 刘中敷沉声道:“臣恳请陛下下旨,取消‘大明通行宝钞’!” “什么?” “要取消‘大明通行宝钞’?” “刘中敷,你可知道‘大明通行宝钞’乃是太祖皇帝下旨印造,你想蛊惑陛下弃祖制不成?” “刘中敷,你身为户部尚书,竟蛊惑皇上背祖忘宗!罪该万死!” …… 刘中敷的话顿时在奉天殿中引起了众怒,纷纷对刘中敷怒斥出声,其中以翰林院诸学士最是愤怒。 刘中敷此时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真当他愿意? 跪在殿中的刘中敷偷偷撇过头,目光悄悄的看向站在原地老神在在的内阁杨士奇三人,心中充满了后悔。 早知道就不听三杨的蛊惑,他堂堂户部尚书也就不至于在朔望朝上被众人口诛笔伐。 “臣等恳请皇上治刘中敷误君乱国之罪,将其削官入狱!” 一众翰林学士纷纷言辞恳切的跪地磕头。 “诸位卿家,快快请起,刘爱卿也是为国着想,且听他有何建议再说,众卿以为如何?” 朱祁镇见此,心中满是无奈,他也没想到杨士奇三人竟然将这事儿交给了刘中敷这个户部尚书。 当然,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翰林院诸学士竟然会对这事儿表现得如此激动。 和文官相比,武将则是犹如一股清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站在一旁看热闹,不时的还相互悄声谈论两句。 第0076章 肢解兵部 听到朱祁镇的话,众官员这才放过了刘中敷。 如今的他们早已不敢将无视朱祁镇的存在了,内廷杀得人头滚滚,无数太监宫女被送出宫,若无意外,他们的下半生都将在浣衣局度过。 再加上派出钦差巡查逃户四省、下诏修订《商律》的举动,更是让众多官员明白,这个坐在丹陛龙椅上的瘦小身影已经得到了内阁和勋贵、以及帝国真正掌权人—张氏的支持。 “刘爱卿,请你说说为何要取消‘大明通行宝钞’?” “回禀皇上,由于之前朝廷无节制的印造大明宝钞,以致大明宝钞现在民间已经严重泛滥,其价值远远低于面额,一贯宝钞仅能兑换铜钱百十文,这还是好的,有的甚至数十文就能兑换。” “那刘爱卿以为如何?” 朱祁镇脸色严肃的看着刘中敷。 尽管刘中敷的说辞都是来自于他,但表面上,朱祁镇依然要做出一副才知道的神情,否则,那些翰林学士们劝谏的奏折就会如雪片般飞来。 “臣以为,当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收回民间的宝钞!” “什么!” …… 刘中敷一言激起千层浪,尽管殿中众翰林院学士没有如之前那般唾沫横飞的对着刘中敷口诛笔伐,但他们眼中和脸上惊诧莫名的神情,预示着一股能够瞬间将刘中敷吹得灰飞烟灭的巨大风暴正在酝酿。 连坐在丹陛之上的朱祁镇都感受到了,身为文官之首、手掌朝廷大权的内阁三杨也察觉到了,作为风暴中心的刘中敷感受得最是清楚,让他的整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恩,朕之前也与三位阁老商议过此事。” 朱祁镇适时开口为刘中敷解围,稚嫩却蕴含着一丝淡淡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奉天殿中响起:“三位阁老也认为此时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既然此事由刘爱卿上奏,那就先和内阁的三位阁老商议拟个条陈呈上来,之后再作决定吧!” 朱祁镇的声音就像是一颗定风珠一般,轻而易举的便将正在酝酿的暴风击散! 当然,朱祁镇心里很清楚,真正制止这场风暴的并不是他,而是三杨,他们在朝中的威望之高,远远不是现在的朱祁镇能够比拟的,也就是他们忠于皇室,再加上后宫又有太皇太后张氏坐镇,他这个小皇帝才会坐稳这个皇位,不必在乎京外的藩王们。 “臣遵旨!” 跪在殿中的刘中敷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急忙磕头领命,然后躬身退回班中。 “臣等遵旨!” 刘中敷退回班中后,三杨出班躬身领命。 “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站在丹陛上龙椅旁的金英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声喊道。 片刻后,没人出班奏事,朱祁镇便从龙椅上站起身,对身旁的金英开口出声道:“退朝!” “退朝~” 金英面色严肃的上前一步,高声喝道。 随后,朱祁镇便在一阵万岁山呼中在金英等人的随侍下,离开了奉天殿。 出了奉天殿,临上龙撵之前,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扭头对身侧的金英开口道:“你立刻回去,召三位内阁大学士和三位国公,至乾清宫议事!” “老奴这就去!” 金英转身离开,朱祁镇才踏上龙撵。 途中,朱祁镇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刚才发生在奉天殿上的那一幕,这让朱祁镇心中很是警惕,那些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嘴上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没多久,三杨和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定国公徐景昌便跟着金英来到了乾清宫。 “臣等参见陛下!” 众人一进入乾清宫,便看到了端坐在丹陛之上的朱祁镇,急忙跪地叩首! “三位师傅、三位国公快快请起!” 朱祁镇急忙站起身,双手虚抬,又对一旁的金英轻声呵斥道:“还不快给诸位大学士和国公赐座!” “臣等谢陛下隆恩!” 六人齐齐起身躬身谢恩。 “老奴遵旨!” 说着,金英便带着几名太监轻车熟路的自内殿中端出几张凳子,然后放在三杨和三位国公的身后。 “诸位请坐!” “谢陛下!” 众人就座。 “不知三位阁老对兵部军械不足之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朱祁镇看着三杨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竟然还没见三杨上奏,这是要搞啥? “回陛下,老臣正准备觐见陛下,向陛下汇报此事。” 杨士奇躬身回道。 “哦?” 朱祁镇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正好,说说吧!” 杨士奇一脸严肃的开口沉声道:“回禀陛下,据臣等所查,武库清吏司下属在购买原材料时私自降低朝廷的标准,致使制造出来的军械多不能使用,导致如今无法为京营更换新式军械!” “混账!” 朱祁镇下意识的呵斥出声。 “请陛下息怒!” 殿中六位大明帝国最顶尖的文武齐齐从凳子上起身,躬身道。 尽管初听到这个消息的张辅等人心中也是充满了震惊,但丝毫不妨碍他们面上的镇定,他们早已到了喜怒不言于色的境界。 至于殿中的太监宫女,则是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即便是紫芙和金英也不例外。 “息怒?朕能息怒吗?” 朱祁镇怒极而笑:“想我堂堂大明天朝,掌管天下军政的兵部武库中军械竟然不足,岂不是天大的笑柄?” “臣等有罪!” 此时的三杨和三位国公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高声道。 “你们当然有罪,如此大事,尔等身为辅政大臣、内阁大学士、国公,事前竟毫无察觉!” 朱祁镇瘦小的身躯此时却显得非常高大,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乾清宫内响起:“传旨,内阁、五军都督府诸文武官员失职,一律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兵部尚书王骥领导无方,降一级,代领兵部事!武库清吏司涉案人员一律抄家,家产充公!将兵部下属各军械制造作坊移交内廷兵仗局,组建帝国军械制造厂,兵部不再有制造军械之责,武库清吏司专司军械存储事宜!” “陛下,这……?” 杨士奇身为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衔,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兵部的权利被朱祁镇削掉? 第0077章 朝野震动 “阁老不必再说了,此事事关重大,军械的好坏乃是一支军队的性命,更是帝国安危所在,岂能任由一群蛀虫把持?” “唉…” 杨士奇无力的叹了口气。 尽管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旦说出,肯定会在朝野上引起轩然大波,但他不仅仅兼着兵部尚书一职,他更是深受太宗、仁宗和宣德皇帝信重的辅政大臣,内阁大学士,如实上报、处置,是他的责任! 只是,他猜到了开口,却万万没有猜到结尾。 没想到朱祁镇竟然会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将兵部制造军械的权力交给了内廷,这就让兵部的职权瞬间下降了许多,至于剩下的募兵、军令等职,杨士奇相信,很快也会被朱祁镇削去的。 “朕会下令内廷全力制造军械,但在此之前,所有的军械都要首先供应边军,为了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以后每批军械都要由五军都督府、兵部检验合格之后,方才交付,若有滥竽充数的,五军都督府及兵部有权拒收!” “臣等遵旨!” “下旨王骥,以代兵部尚书之职任巡察军械使,五军都督府、都察院派人随行,巡察边军军械、粮食储备状况,若有不足,立即上报朝廷,不得耽误!传令戍边诸军提高警惕,以防残元势力借机袭扰边地!” “臣等遵旨!” 随后,众人便心事重重的离开了乾清宫。 下午,数道诏书毫无预兆的自内阁中发出。 第一道诏书为拘捕兵部武库清吏司贪污军械制造的官员。 第二道诏书为以领导无方之罪降兵部尚书王骥职,代领兵部尚书职,任巡察军械使,率五军都督府及都察院诸官吏巡查边军军械及粮食状况。 第三道诏书为取消兵部制造军械之职,下辖各军械制造作坊移交内廷兵仗局,成立帝国军械制造厂。 接连三道诏书,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尽管朝中的官员心中都清楚武库清吏司官员贪污军械制造款,以劣质军械充数移交给各地卫所,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想到皇帝和内阁的惩罚竟然会如此之重。 不仅拘捕抄了武库清吏司涉案官员的家、还降了兵部尚书王骥的职,更是将军械制造的权力剥离兵部,交给了内廷那群阉人。 也就是说,在皇帝的心中,他们不仅不如五军都督府的那些丘八,更是连内廷的那些阉人都不如了。 但事实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内阁的三位阁老都认了,他们难道还能逼迫皇帝? 不说三位阁老会不会支持他们,他们若是敢这么做,五军都督府内的那些他们心中鄙视、手握重兵的勋贵们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乱来。 这时的五军都督府诸将,却聚集在一起,从张辅、朱勇、徐景昌三人口中了解着今天发生在乾清宫内的事。 一些老将甚至恍惚,以为是到了永乐时期了呢。 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最好的日子,那就是太宗时期。 五征漠北,那场面……真是威武雄壮啊! 自三月十日起,北京城中就来了许多在民间声望很高的大儒,以及一些身着丝绸、大手大脚的商人。 三月十五日,清晨,乾清宫。 朱祁镇在紫芙的伺候下穿上龙袍,戴上皇冠,化上妆,让他看起来成熟、威严一些,尽管并没有什么卵用。 今天是三月的第二次朔望朝,今天的朔望朝和往常不同,因为参与的人员不仅仅是朝廷官员,还有来自民间的在野的大儒。 朔望朝上,朱祁镇正式宣布新版《商律》从今天开始修订,由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法司主导,来京的民间大儒、有声望的商人协助,为期一个月。 同时,奉诏入京的宁王朱权、岷王朱楩、襄王朱瞻墡则代表皇族,参与《商律》的修订,保证皇族的利益。 “朕昨日接到山西、河南两省巡抚于谦,和前去调查四省逃户增多的钦差顾佐的联名奏折,他们在奏折中说,四省逃户增多的原因是因为四省地方官联合地方地主豪绅压低百姓手中的土地价格,以朝廷的名义,仅仅用了四分之一的价格就从百姓手中将土地收上来了!” 站在丹陛上的朱祁镇面无表情的讲述道:“然后再以市价一般的价格转卖给当地的地主豪绅,朝廷什么时候给他们下过这样的旨意?他们用朝廷的名义和钱赚了个盆满钵满,却把骂名丢给了朝廷和朕!你们说,这样的官员拿来有何用?” “传旨于谦和顾佐,立即就地革去涉案官员的官职,绑缚入京,交三法司审判,抄没家产,其子孙三代永不得参加科举、参加军队、经商!四省布政使任由下属败坏朝廷名声,革去官职、功名,永不叙用!四省提刑按察使失职,但看在事发后积极协助钦差的份儿上,降一级代领提刑按察使职!都察院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四道御史未能及时发现四道地方官异常,导致朝廷声名受损,全部撤职,外放四省任职知县,以观后效!” 和四省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相比,都察院四道御史就完全是被朱祁镇迁怒的,实际上,朱祁镇将他们外放出去也是有打算的。 他们是两榜进士,能够进入翰林院、进入内阁,他们有了在地方任职的经验,以后身居高位之后就不会因为高屋建瓴而忽略实际了,也算是朱祁镇在为他成年后的改革大业做出的布置。 朱祁镇说完,满朝皆惊。 “请陛下息怒!” 众文武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高声道。 “息怒?你们想让朕如何息怒?” 朱祁镇就像是一只暴怒的小老虎一般,看着跪在奉天殿中的众文武,冷声道:“你们身着官服,在百姓面前高高在上,你们代表着朝廷,但是,你们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你们参加科举的初心?难道真的是为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奉天殿内外无数文武官员默默的听着朱祁镇的话,而朱祁镇则长出一口气之后,对杨士奇、杨荣、杨溥开口道:“散朝后内阁立即下旨,南北直隶下辖各州、府、县由六部派员组成联合调查组查察,十三省及各抚慰使司由各地布政使司衙门、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和抚慰使司衙门自查,旨到即行,为期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司礼监、都察院、大理寺派员组成联合巡查组,各地方官员务必全力配合,若有从中阻挠者,巡查组就地将其革职,逮捕入京候审!” 第0078章 敲打三杨 “臣等谨遵圣旨!” 满脑袋蒙圈的三杨及时上前领命。 四省的事三杨是知道的,他们事先也同意了的。 但这后面的巡查是个什么情况? 三杨能够想象,一旦这道旨意发下去,天下无不人人自危,这难免不会造成国家的动荡。 和他们以稳为主、坚持到皇帝成年的方针可谓是背道而驰。 但既然皇帝已经下旨,他们心中再有意见也得憋着。 朱祁镇扫视了一圈跪在殿中保证国家正常运转的文武官员:“官俸已经实发,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说罢,朱祁镇一挥袖,转身下了丹陛,径直离开了奉天殿。 金英见此,急忙上前,扯着嗓子高声喝道:“退~朝~” 众文武急忙开口高声喊道:“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后,大部分文武官员都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奉天殿。 但身为文官之首、身负辅政之责的三杨却还要将朝会上发生的事,以及有可能产生的动荡禀告给张氏。 清宁宫。 朱祁镇一散朝就来到了这里,连身上的龙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他要先将朝会上发生的事告诉张氏。 一进入清宁宫,朱祁镇便跪地叩首:“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 端坐在凤座上的张氏面带微笑的伸手虚扶,先是对恭立一旁的余枫示意给朱祁镇赐座,随后对朱祁镇笑道:“今天这么早就散朝了?” 朱祁镇心头一紧,随即便笑着应道:“是啊,皇祖母,今天孙儿是有事要禀报皇祖母!” “哦?” 张氏一愣,随即笑道:“说说吧!” “是这样的,上个月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省布政使接连上奏他们辖区内许多百姓逃离,孙儿和内阁三位阁老觉得事情不简单,便下旨让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任钦差,前往四省调查,同时下旨,让正在巡抚山西、河南的兵部右侍郎于谦暗中调查。” “恩,这件事我知道!” 当时张氏知道后,还和余枫夸朱祁镇长大了。 “上月月底,孙儿和内阁收到了于谦和顾佐发来的联名奏折,上面说山西、河南两省地方官暗中勾结当地地主豪绅以朝廷的名义低价收购百姓的土地,使得百姓无地可种,无奈之下,才不得不逃离故土。” “当时,孙儿和内阁以为这只是山西和河南的情况,陕西和湖广的情况应该会好上不少,结果孙儿昨日接到顾佐发来的奏折,四省情况基本一致,地方官从中获利颇丰!孙儿今早盛怒之下,未及与内阁三位阁老商议,便下旨让于谦和顾佐就地处置,革了四省布政使,贬四道监察御史到四省去任知县去了,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增多,孙儿在朝会上下旨各地方自查,是否还有此类事件。这是奏折,还请皇祖母过目!” 说罢,朱祁镇便从左袖中掏出两份奏折。 刚刚端来凳子的余枫急忙躬身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呈给张氏。 虽然张氏对尚还年幼的朱祁镇不是很放心,但对于谦、顾佐这些朝廷重臣还是很信任的。 接过余枫呈递上来的奏折,张氏细细的阅读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张氏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的凝重起来。 “简直放肆!” 一向慈和的张氏,在阅完奏报之后,猛地将奏折合上,呵斥出声:“他们这些地方官真是好手笔呀~” “立刻召杨士奇、杨荣、杨溥到清宁宫议事,哀家倒是要问问,他们身为内阁大学士,掌朝廷大权,就是这么治国的” 正在往清宁宫赶的三杨还没察觉到朱祁镇已经先他们一步将事情都禀报给了张氏,如今的张氏,正满含怒意的在清宁宫等着他们呢。 很快,火急火燎的余枫刚出清宁宫,便碰上了正联袂前来觐见张氏的三杨。 “余公公,什么事这么着急?” 杨士奇三人朝着余枫躬身一礼,杨士奇开口问道。 “三位阁老来得正好,杂家奉太皇太后懿旨,正要出宫寻三位阁老呢!” 余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三杨开口道。 “找我们?”三杨对视一眼,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太皇太后知道了今早朔望朝上发生的事,大怒,急召三位阁老入宫议事。” “那我们快走吧!” 杨士奇听到余枫的话,急忙对身旁的杨荣和杨溥开口道。 “恩。” 随即,余枫便带着三人朝清宁宫走去。 清宁宫,张氏正在交代朱祁镇一些注意事项,中心意思就是让他多学习政事,在成年之前尽量少插手朝廷政务。 当然了,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他身为皇帝,还是应该过问,但在处置之前应该多询问内阁重臣的意见。 很快,余枫便带着三杨到了乾清宫。 得到禀报之后的张氏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臣等参见太皇太后,皇上!” 三杨一进入清宁宫,便跪地磕头。 “三位阁老请平身!” “谢太皇太后、皇上!” 三杨站起身。 张氏望着三人,轻笑道:“这些日子,朝中的事辛苦三位阁老了!” 三杨齐齐躬身拱手道:“这都是臣等的本分,不敢劳太皇太后挂怀!” “话是这么说,但皇帝还年幼,难免不会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还是要你们这些老臣多多帮衬!” “臣等万死不辞!” 三杨急忙跪地。 张氏虽然说得轻飘飘的,话中也没有丝毫责怪三杨的一丝,但久经宦海的三杨心中明白,张氏这是对他们不满了。 这次四省出现的情况若不是被朱祁镇看出来的话,朝廷恐怕还被瞒在鼓里呢,他们这些掌控朝廷大权的内阁大学士也将会被地方官牵着鼻子走。 在此之前,三杨怎么可能想得到,他们信任的四省布政使竟然会任由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连提刑按察使司也不敢上报朝廷。 要知道,在巡抚和总督成为正式官职之前,明朝十三省的布政使负责省内民政、提刑按察使司负责监察省内官员是否违反朝廷律令的情况发生、处理地方冤狱,都指挥使司则负责省内的卫所军队,防务,剿匪。 可以说,它们就相当于现代的省政府、省纪委,和省军分区。 而能够让和布政使司衙门平级的提刑按察使司衙门都不敢上报,连身为山西、河南巡抚的于谦都没有察觉。 这个隐藏在背后的利益团体的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就凭这一点,已经足以让拥有现代意识的朱祁镇提起警惕了。 这也是朱祁镇为什么要直接将四省布政使撤换的原因。 朱祁镇要借此机会清查隐藏在四省布政使后面的幕后黑手。 第0079章 触目惊心 中国史上有名的朝代都不是因为外敌而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的,秦朝如是,汉朝如是,隋朝如是,唐朝如是,宋朝如是,即便是打到欧洲、建立元朝的蒙古也是,即便是后世的清朝,也不是因为列强而被灭的。 因为列强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统一的政权,然后经过这个政权来压榨这个国家。 历朝历代,都是因为内斗,争权夺利,致使朝局混乱,才会被外敌借机灭掉。 上午三杨经过张氏的一番勉励之后,离开了皇宫。 下午,朔望朝上朱祁镇的旨意正式由内阁下达,四省布政使被革职待审,提刑按察使降职留任,协助朝廷清理后续之事、戴罪立功,都察院四道御史贬至四省任职知县,四省涉案的地方官全部押解入京,并且抄没家产,子孙三代及其亲属禁止参加科举为官、参军、经商。 旨意传出来,顿时在北京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廷这一次的手段如此凌厉,真是让他们感到害怕了。 当然,真正让他们感到害怕的还是那些涉案官员不仅自己被抄家入狱,后世三代子孙,包括女婿及其家族在内的直系子弟都无法参加科举为官,甚至连参军、经商都不行。 也就是说,他们目前除了种地之外,别无他路,连亲戚都得绕着他们走,没人敢与他们接触。 这才是真正让他们感到害怕的地方。 这些官员若再进行贪污,那他们不仅要防着朝廷,还得防着家里的子孙、亲戚。 这可是釜底抽薪啊。 当然,任何一条政令出来,有人拍掌叫好,自然也有人大呼刑法严苛,恐步暴秦之后尘。 对于这样的人,朱祁镇直接祭出了后世的大杀器——报纸! 当夜,朱祁镇便在乾清宫召见了会昌伯孙忠和帝国安全使司安全使范弘。 自从香皂和肥皂上市以来,那是供不应求,作为朱氏集团首席执政官的会昌伯孙忠,那自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而范弘,两天前便从陕西的钦差卫队返回了北京城。 自从东厂改为帝国安全使司以来,接手了大明境内所有的锦衣卫衙门,严格按照朱祁镇的理念建设帝国安全使司,再加上有都察院御史入驻,和锦衣卫的监视,所以,范弘不敢有丝毫懈怠。 都察院情报分析处这个衙门在哪,有些什么人,主官是谁? 这些即便是以现在帝国安全使司的能力,也查不到,别说他们,就算是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顾佐都不知道。 因为皇帝根本就没有在都察院调人,似乎朝廷里根本就没有这帮人一般,但这个部门却经常在户部以都察院的名义支银,每次户部来人找顾佐签字时,顾佐还以为是户部官员贪污想利用情报分析处的神秘趁他不知情时找他补洞子呢,但一看到那盖有情报分析处大印的条子时,也只得低下脑袋—认了! 这个地方的神秘,由此可见。 事实上这个地方也没什么神秘,都察院情报分析处处长,是朱祁镇按照现代的理念新设的一个职务,处长就是整天在朱祁镇身边伺候的宫女——紫芙。 因为分析处处长的职责就是将分析出来的帝国军事情报使司和帝国安全使司的情报呈给朱祁镇,虽然不会直接干涉国情司和国安司的行动,但若从中掺杂自己的私心的话,那无疑是会影响到朱祁镇的判断的,从而下达错误的指令。 所以,分析处看似全力不大,却是一个要害部门,朱祁镇必须要派遣一个身边信得过的人去主持才行。 这个人不需要有多大的才能,只需要她对朱祁镇绝对的忠心。 而紫芙,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至于以后紫芙会不会变,朱祁镇不知道,但朱祁镇也绝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放在紫芙一个人身上,以后,朱祁镇会渐渐的在分析处内加入新鲜血液,以保证分析处不会出现泄密事件。 为了保密,朱祁镇的脑袋都想破了,按照地区分组,北直隶、南直隶,每个组都负责所在区域的国情司和国安司的情报,分析完之后再用小铜箱封锁起来,之后再让身为处长的紫芙亲自送到朱祁镇的手中。 在此期间,朱祁镇甚至规定宫内不得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全程都有一队十一人的精锐羽林卫护送,直到送到朱祁镇的手中。 朱祁镇阅完之后,让金英将这些情报收集起来,收在乾清宫内开辟的密室之中封锁起来,以待日后查阅。 而这次四省逃户增多朱祁镇能够提前察觉内中有诈,就是因为国安司上报的这些情报,否则真以为朱祁镇来自后世就无所不知了? 无所不知的那是神,朱祁镇虽然有着后世的记忆,但他终究还是凡人,需要吃喝拉撒! “朕连夜召你们入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说着,朱祁镇从御案上拿起一份没有附皮的奏折,递给孙忠和范弘,道:“你们按照这上面的建立这个部门,暂时先挂在国安司下面,朕给你们两天时间,足够了吗?” “陛下,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不负陛下重望!” “臣一定会给报馆提供合格的纸张和印刷品的!” 因为有朱祁镇的指导,所以,会昌伯的造纸作坊和印刷作坊早已经完备,其纸张质量虽然不能和宣纸相比,但比之草纸,还是绰绰有余的,达到了二十一世纪初的水平,纸面已经很光滑了。 朱祁镇选择的是木活字印刷,将字一个个雕刻在约莫指头大小的独立方体木头上,按照需求排版印刷,这样不仅节约人力物力,也便于更换,而且还能插图。 至于为什么不用铅活字,那玩意是剧毒,既然有无毒的木活字,又何必要使用有毒的铅活字呢,作为一个拥有着现代记忆的有为青年,朱祁镇心中怀着的是一颗爱民之心。 虽然木活字比铅活字的消耗会大一些,但在生命的面前,这点损失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就尽快吧!” 朱祁镇开口道。 “奴婢遵旨!” “臣遵旨!” 随即,范弘便和孙忠退出了乾清宫。 出了乾清宫,范弘便对孙忠拱了拱手,笑道:“以后就有劳会昌伯多多帮衬了,杂家在这里先谢过了!” 第0080章 诤臣于谦 孙忠急忙摆手,笑道:“范指挥使说得哪里话来,我等都是为陛下效忠,此乃在下的本分,不敢承范指挥使道谢!” “既如此,那杂家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乾清宫。 此时的朱祁镇手中正拿着一张紫芙刚刚送来的情报,盖有情报分析处江南组的印鉴,以便区分真伪。 情报上面写着关于江南士子和顺天知府李镛接触的细节,即便是谈话内容,这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 阅完之后,朱祁镇不屑的笑了笑,对一旁的紫芙开口道:“这些人真当朝廷是瞎子,是聋子啊!” 堂堂南京户部右侍郎,朝廷从二品大员,在任职之前竟然还需要和地方势力联系,而且最让朱祁镇警惕的,是江南那些盐商已经有了培养士子从而介入朝堂的举动。 大明的商人可不会和国外的那些资本家一样,在赚钱的同时还能为国家着想,他们想的是如何在朝中拉帮结派,为他们攫取更多的利益,挖朝廷和国家,甚至民族的墙角。 “陛下圣明!” 紫芙恭敬的开口赞了一声。 “将这份情报誊抄一份,明早送到内阁吧!” 朱祁镇将情报递给紫芙,开口吩咐道。 紫芙恭敬的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情报,恭声道:“奴婢遵旨!” 既然国家的发展不能缺少商人,那朱祁镇就必须要将他们调教一番,才能将他们放出去祸害别人。 修订《商律》,就是朱祁镇迈出的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三月十七日清晨,河南开封府,提刑按察使司衙门。 兵部右侍郎、奉旨巡抚山西、河南的于谦在钦差到来之后,在山西提刑按察使的请求下,常驻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等待着朝廷对山西、河南两省涉案官员的处置旨意。 “吁~” “圣旨到,全部闪开!” 就在这时,一队快骑飞奔而至,为首的是一名太监,只见他背着一卷用明黄se丝绸包裹起来的卷轴,在他身边,还跟着一队十一人、全副武装的羽林卫。 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正准备上前的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衙役们急忙退了回去,跪地迎接。 随行护送的羽林卫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冲入提刑按察使司衙门。 正在提刑按察使司衙门正堂内和王杰议事的于谦听到外面的动静,正准备开口询问,门外便涌入了一群装备精良、风尘仆仆的羽林卫精锐,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转头对一旁已经愣住了的王杰开口道:“朝廷的旨意来了!” 似乎是为了响应于谦的猜测一般,人未见声先至,一道尖锐的声音便在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圣旨到,奉旨巡抚山西、河南、兵部右侍郎于谦何在?” 很快,一名手捧圣旨的太监跨入大堂。 于谦和王杰两人急忙从正堂上走下,跪地叩首:“臣于谦(王杰),恭请圣安!” “圣躬安!” 随即,太监便展开圣旨,用沙哑的声音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旨,着兵部右侍郎、山西、河南两省巡抚于谦,将两省布政使及涉案地方官员全部革职羁押、家产充公,令当地卫所一并押运至北京处置!涉案地方官员亲属后世三代子孙及其直系亲属、妻族禁止参加科举为官、参军、经商,如有抗命者,以抗旨论,就地羁押入狱,不必请奏!两省提刑按察使降职留任,全力协助巡抚于谦善后、戴罪立功!于谦代领两省政务,待朝廷新任布政使上任移交使职,回京述职!” 于谦和王杰此时已经听蒙了,这不能参加科举为官他们能够理解,这不能参军和经商是个什么鬼? 别说他们,即便是身在陕西省西安府的顾佐在接到圣旨之时也是一脑袋糨糊,根本不知道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充军可是一种刑法,但现在圣旨上明确说了不准参军。 事实上,在秦、汉、唐之时,充军并不是一种刑法,当时参军的都是良家子,也就是身世清白之人。 充军由宋、元设立,到了明朝,才正式成为一种刑法,作为戍守边远、烟瘴弥漫、死亡率较高区域的军事力量或普通百姓的补充。 正因为这样,导致明朝军人的地位非常低下,再加上一些肆意妄为的勋贵、将领,使得军人声名狼藉,非常不受百姓的待见。 “于大人,快快请起!” 传旨太监将圣旨交给于谦后,急忙将于谦搀扶起来。 “公公留下喝杯茶歇息一下在启程吧!”于谦起身,收起圣旨,对传旨太监开口道。 “多谢于大人好意,皇爷严令,传旨太监不得无旨滞留。” 传旨太监对于谦笑道:“所以,杂家要尽快返回京师,向皇爷交旨!” “那在下送送公公!” 说罢,便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外,传旨太监翻身上马,对站在衙门处的于谦和王杰开口道:“于大人、王大人请留步,杂家告辞了!” 说罢,手中马缰一抖,双腿一夹马肚,胯下战马仰头发出一声嘶鸣,接着便撒腿跑了起来,带着随行护卫的精锐羽林卫绝尘而去。 留在原地的于谦和王杰不禁面面相觑,目光中充满了无奈。 王杰满脸尴尬的喃喃道:“这朝廷精锐就是朝廷精锐啊!” “你刚刚也听到了,这还是陛下严令之下,若陛下稍有放纵,恐怕地方不免被他们所扰!”于谦看着渐渐消散的烟尘,满脸忧色的王杰道。 “于大人,您就少管点这些事吧,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新任布政使已经在途中了,等他们到了,您就要回京述职,到时候,陛下还会向先帝那样重用您吗?” 王杰在一旁轻声劝道:“您犯得着再得罪内廷的宦官们吗?” 于谦沉声道:“本官身为朝廷大臣,岂能视而不见、见而不报?” 不愧是诤臣于谦! “罢了,罢了。” 王杰深知他劝不动于谦,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于大人,既然朝廷的圣旨已经到了,那就赶紧把这里的事处理了吧,否则,下官晚上睡不着啊!” 他还是戴罪之身呢。 第0081章 抄家抄家 “也罢,那你就带着本官的手令去山西,让山西都指挥使协助你和山西提刑按察使捉拿山西布政使和涉案地方官员,抄没他们的家产,然后一并运送进京!” “下官遵令!” 接下来的三天,山西、河南、陕西和湖广四省境内每天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卒在抓捕地方官员、抄没家产。 一个个带着头手戴枷、脚戴镣铐的犯官被押上囚车,士卒们从他们的家中抬出一箱箱装着金银铜钱和地契的箱子,由各省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吏员清点记录。 都察院御史、国安局吏员全程监督。 财产记录完毕之后,将由在场的都察院御史密封,交由国安局秘密运送进京。 四方相互监督,最大限度避免中途发生贪墨。 三月二十一日,夜。 当四省国安司将初步统计的财产和犯官名单经由国安司的秘密渠道快速送到朱祁镇手上时,即便是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也被惊住了。 四省查抄的各种财产折合下来,足足达到了一千二百余万两白银之巨,各级涉案官员、地主豪绅达两百余人,衙门吏员更是多不胜数。 挖出萝卜带出泥,四省各州、府、县主副行政官员几乎被一网打尽,现在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在硬撑着善后…… 负责处置四省事物的于谦和顾佐急忙连夜将案卷和求援奏折发回北京,要求朝廷尽快派下官员处置地方政务。 他们虽然被朝廷授予全权处理此案的权力,但任命地方官员,从来都是朝廷吏部的事。 看完于谦和顾佐的奏折后,朱祁镇愤怒的同时,也暗暗庆幸。 幸好这次的事件并没有波及到四省都指挥使司,否则后果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不过,和于谦带着剩下的未涉案官员独自苦撑相比,顾佐的处境无疑要好上许多。 毕竟,顾佐也不是一个人,他带着的钦差卫队除了樊忠率领的上千随行护卫的精锐羽林卫之外,还有都察院、大理寺、刑部的随行官员,处理地方事务那自然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他们的任务,只是维持各地方在朝廷派下来的新任官员到任这段时间的稳定即可,自然难不住这些朝廷官员。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连夜召集内阁及朝廷有关部门入宫议事,这件事虽然严重,但还不至于让朱祁镇要连夜召朝廷重臣入宫商议。 于谦和顾佐的奏折虽然是经由六百里加急送入北京的,但和国安司相比,还是慢了一夜,这还是明初,邮寄系统相对完善的时候,若是中后期的那个时候的话,指不定朝廷还要多久才知道呢。 三月二十二日一早,每日的早朝在右顺门的偏殿举行,端坐在丹陛龙椅之上的朱祁镇静静的听着下方官员的各种弹劾和风闻言事,心中却在等待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此时,一名都察院御史正出班跪奏:“臣xxx弹劾国家安全使司恣意妄为,仗着陛下的宠信竟然举办大明报馆,泄露朝廷机密!” 这名大臣就是反对朱祁镇在朔望朝上宣布的贪污官员后世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为官、不得参军、不得经商的旨意的,在他看来,这是暴秦才会有的严苛刑法,坚决不可行。 至于他内心中真正的想法,朱祁镇又岂会不知? 早在朔望朝后朱祁镇便接到国安司报上来的情报了,这些反对的官员之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他们的亲属正在这么干,所以,为了防止以后会牵连到他们,他们才会如此上蹿下跳的反对这道旨意。 真正为国着想的,就只有那寥寥数人罢了。 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深知民心的重要性,因此,才让国安司范弘悄悄建立大明报馆,以让底层百姓有了解朝廷事物的渠道,让他们知道,地方官的很多举动并不是来自朝廷,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上诉渠道。 大明日报面市之后,收到了非常好的成效,许多百姓对皇帝的处置都表示了支持,即便当今皇帝只有九岁…… “哦,等散朝后,朕会召范弘询问的。” 朱祁镇故作不知、装傻充愣的点点头。 朱祁镇之所以没有直说这是他吩咐的,就是他考虑到身为皇帝,怎么能啥事儿都让自己冲锋呢,下面那么多宦官,随便一个揪出来当替罪羔羊不好吗。 他作为一个皇帝,还要时刻为下面办事的宦官们制造矛盾、寻找仇家,你说他容易吗? “报~” 突然,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进行的早朝,殿内众多文武官员齐齐朝偏殿门口望去。 只见一名太监双手捧着两份奏折快步进入殿中,立于丹陛之下,跪奏道:“启禀皇爷,兵部右侍郎、山西、河南两省巡抚于谦,奉旨钦差顾佐六百里加急奏报!” “呈上来吧!” 朱祁镇淡淡的吩咐道。 站在丹陛朱祁镇龙椅旁的金英则急忙从丹陛上下来,从那名太监的手中结果奏折,然后转身踏上丹陛,来到朱祁镇身边,躬身双手捧着奏折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似乎毫无所知,面无异色的从金英手中接过奏折。 肉眼还不发觉,当朱祁镇触摸到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份奏折非常厚。 将奏折打开,第一份是于谦的,上面详细的叙述了山西、河南两省的情况,以及犯官的姓名、财产等等,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人。 第二份则是顾佐的,里面的内容和于谦基本一致,不同的只是上面的数据罢了。 殿中众文武勋贵在朱祁镇阅读奏折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静静的等待着朱祁镇开口。 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四省的事儿虽然在场的文武勋贵不是太清楚,但都有所耳闻,知道这件事不论是皇帝还是内阁,都非常重视。 皇帝甚至因此下旨,涉案官员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为官,不得参军,不得经商。 朱祁镇脸色阴沉的合上奏折,将奏折递给一旁的金英,开口吩咐道:“给三位阁老送去。” 随即,朱祁镇便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很快,金英便将奏折送到了三杨手上。 杨士奇和杨荣从金英手中接过奏折,仔细的阅读起来,杨溥则在一边跟着阅读起来。 第0082章 怒斥百官 越往后看,三人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的凝重。 半晌后,阅完奏折的三杨对视一眼,然后合上奏折,齐齐长出一口气。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对三杨开口问道:“三位阁老看完了?” 三杨躬身回道:“回陛下,看完了!” “这两份奏折是奉旨巡抚山西、河南的兵部右侍郎于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奉旨钦差巡查四省逃户的顾佐上奏的,内容是四省借朝廷的名义、挪用朝廷的钱财收购地方百姓土地,然后转卖给当地地主豪绅的官员及涉案地主豪绅名单,以及他们的财产清单。” “说出来你们别不相信,四省布政使除外,各州、府、县主副行政官员、地主豪绅总计两百余人,抄出财务共计一千二百余万两白银之巨!朝廷一年的税收才多少仅仅四省官员的财产就达到了朝廷一年税收的三分之二!简直是触目惊心!” “臣等有罪!” 满朝文武齐刷刷的跪地请罪。 “你们当然有罪!” 朱祁镇站起身,稚嫩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你们之中难道就没有人牵涉进去?没有给他们通风报信、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朱祁镇扫视了一圈跪了一片的文武官员,开口喊道:“吏部尚书何在?” “臣在!” 吏部尚书郭璡急忙出声。 朱祁镇顺着声音望去,开口道:“散朝后立刻和内阁三位阁老商议四省官员补缺之事,宫门关闭之前将条陈送到朕的手中!” “臣遵旨!” 郭璡急忙领命。 郭璡退回班列之中后,户部尚书刘中敷出班跪奏:“陛下,臣刘中敷有本启奏!” “刘爱卿请讲!” 刘中敷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捧过头顶,恭声道:“陛下,臣奉旨与内阁三位阁老拟出了一个收回‘大明通行宝钞’的条陈,请陛下御览!” 金英急忙走下丹陛,从刘中敷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回到丹陛之上,恭敬的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奏折,然后仔细阅读起来。 刘中敷的这份奏折完全就是按照朱祁镇的理念来的,当然,朱祁镇身为有着后世的记忆的皇帝,也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自然不会让刘中敷乱改的,改了也没用,到最后还是得按照他的想法来。 阅完刘中敷的奏折之后,朱祁镇缓缓合上奏折,看着跪在殿中的众文武,开口道:“众卿都平身吧!” “谢皇上!” 众文武磕头谢恩,然后齐齐站起身来,静静的等待着已经阅完奏折的朱祁镇的决断。 “刘爱卿建议朝廷新设银行,专司存储金银、制造金银、回收宝钞等事宜,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朱祁镇装模作样的开口问道。 一名官员出班跪奏:“陛下,刘尚书的这个建议不就是让朝廷开设钱庄吗?与民争利,岂是朝廷所为之事?” 朱祁镇并没有理会这名官员,而是转头看向三杨:“三位阁老以为如何?” “臣等以为可行!” 毕竟这道奏折就是他们忽悠刘中敷上的,三杨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名出班反对的官员跪在殿中,一脸的尴尬。 “既然如此,那朕宣布:正式成立‘大明帝国银行’,根据市场需求厘定、发行官银及朝廷准发的货币,收回宝钞等任务,着户部右侍郎王佐,调任大明帝国银行行长一职,正三品衔,负责组建‘大明帝国银行’事宜!” 之所以让户部右侍郎王佐担任银行行长,除了王佐自身是户部右侍郎,懂得一定的经济知识之外,更重要的,还是防止户部的反弹。 户部虽然不敢跳出来和朱祁镇这个皇帝以及内阁作对,但若是在下面使点小绊子,那还是很难受的,朱祁镇不可能啥事儿都要过问,否则他迟早成为第二个朱元璋,累死在龙椅上。 所以,朱祁镇选了本身就是户部右侍郎的王佐,这样可以缓和银行和户部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朱祁镇建立银行就是要将户部发行货币的权力割除。 否则,集收、支、造于一体的户部,想要多少钱就造多少钱,就算再好的货币也得被户部玩烂,‘大明通行宝钞’就是前车之鉴。 “臣遵旨!” 户部右侍郎王佐出班领命。 虽然不做户部右侍郎了,但平调到‘大明帝国银行’任职行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升官了。 毕竟,他如今也算是进入了朱祁镇和内阁的视线了,只要‘大明帝国银行’组建起来了,升官还不是水到渠成? 王佐退回班列之后,站在丹陛朱祁镇身旁的金英则踏前一步,嘶哑的声音高声喝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半晌,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见没人出班奏事,便起身开口道:“既然诸卿无事,那就退朝吧!” 说罢,朱祁镇便离开径直下了丹陛,金英则宣布退朝,然后在文武百官的山呼恭送声中自偏殿后的出口离开。 朱祁镇前脚刚回到乾清宫,后脚就有太监禀报原户部右侍郎、新任大明帝国银行行长王佐觐见。 对于王佐的到来,朱祁镇心中早有预料。 毕竟银行是他提出来的概念,除了他,在当今这个时代,没人知道该怎么玩。 身为朝廷正三品大员,王佐可不会真的以为银行就像朱祁镇说的那么简单,否则,岂会让他堂堂正三品户部右侍郎担任? “臣王佐,叩见陛下!” 王佐一进入乾清宫,便跪地叩首:“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爱卿平身!” 朱祁镇端坐在乾清宫正殿丹陛上的龙椅上,伸手虚抬,待王佐起身后,才开口问道:“不知王爱卿这么急着见朕,所为何事?” “回陛下,臣特来请示陛下,应该如何建立‘大明帝国银行’?它的具体职责又是什么?” “金英,给王爱卿赐座!” 朱祁镇看着站在下方的王佐,不由转头对躬身侍立在旁的金英开口吩咐道。 这种不要钱的收买人心的操作,拥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根本就不需要别人交,完全就是自带的技能。 “谢陛下!” 站在殿中的王佐立时躬身拱手谢恩。 皇帝赐座,不管是不是真的赏识这个臣子,那也能让这个臣子由心的感到莫大的殊荣。 第0083章 成立银行 金英的动作很快,也很熟稔,从内殿中搬出一张独凳放到王佐身后,然后开口轻声提醒了一声王佐,王佐道谢之后,便正襟危坐在独凳上。 “王爱卿,这银行就和钱庄一个道理,但又和钱庄不同。” 朱祁镇等王佐坐好后,才开口道:“具体来说,就是存钱者按照约定付钱给存钱的钱庄,然后钱庄给出一张凭据,也就是银票,凭银票在钱庄取钱,而一些大型钱庄的银票因为不必担心兑换的问题,所以,它们就能够相互流通!” “而银行,则在钱庄的基础上取消了存钱者额外的费用,不仅免费存钱,还按照存钱的多少、年限的长短给予一定的涨幅,这是为利息。当然,银行也有自己的赚钱渠道,那就是利用存入的钱根据百姓的抵押物按照专业的评估团队给出的建议进行有偿贷款,按照数额的大小、年限的长短制定不同的涨幅,这也是利息。然后这中间所产生的利益差,就是银行赚的。” “额……” 尽管朱祁镇自认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但从王佐脸上的表情,朱祁镇就知道,王佐并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不过,说不好说,不代表朱祁镇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金英,你去内殿将朕的那本《银行纪要》册子找来!” 朱祁镇害怕时间久了忘记,早在之前就将他认为的前世的一些这个时代能够用得上的知识记下来了,其中就包含了建立银行的事项。 “陛下!” 很快,金英便双手捧着一本约莫两指厚、毫不起眼的书册径直来到朱祁镇身边,恭敬的呈递给朱祁镇。 “给王爱卿吧。” 朱祁镇并没有去接金英呈递上来的《银行纪要》,只是看了一眼,确定没错之后,便径直对金英开口吩咐道。 “是。” 金英躬身应诺,随即便转身来到王佐身前,躬身将《银行纪要》交给王佐,王佐则急忙起身从金英手中接过,给金英道了声谢。 “你先看看吧,若有什么不懂的,趁着现在就问。” 朱祁镇见王佐接过《银行纪要》后并没有立即翻看,想来应该是估计他在场,便忍不住开口道。 “臣遵旨!” 王佐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便翻开《银行纪要》。 第一页就是‘何为银行’。 下面进行了详细的讲述,如何印钞,何为存款利率、贷款利率,怎么评估抵押物,什么是投资、准备金等等,直看得王佐这位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心中也震撼不已。 良久,王佐终于看完了,合上《银行纪要》,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浊气。 王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个钱庄改名换姓后竟然还能这么玩儿!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朱祁镇要先撤了他户部右侍郎一职之后,再任命他为行长,想想吧,若是银行在户部下面的话,按照朝廷官员顾头不顾腚的尿性,大明通行宝钞的今天就是银行的明天。 朱祁镇看着王佐,问道:“看懂了?” “陛下,臣看懂了。” 王佐躬身回道。 “恩,那就下去准备吧,把人先召集起来培训一番,朕会派人先将银行修建起来的。” 朱祁镇点点头,然后摆了摆手,示意王佐可以离开了。 “臣告退!” 王佐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至于《银行纪要》,朱祁镇并没有收回来,毕竟王佐需要按照上面的要求组建银行。 朱祁镇根本不担心王佐会泄露出去,首先,银行需要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和百分数,各种具体操作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理解。 最重要的是,朱祁镇是大明皇帝,谁吃了豹子胆敢在他头上动土? 更何况,银行是朝廷组建的垄断性产业,其他同类的那都是违法的,直接派人上去抄了也就是了。 在这个时代,除了那些劫富济贫、刺杀贪官污吏的所谓的绿林好汉,谁还敢跟官方对着干? 除非你打主意要造老朱家的反! 当天下午,内阁便按照朱祁镇的意思下达了圣旨,朝廷正式成立‘大明帝国银行’,由原户部右侍郎王佐担任行长一职,正三品衔。 圣旨上除了宣布成立‘大明帝国银行’之外,还简单的介绍了银行的职责,那就是按照需求制造货币、为百姓提供免费存储服务、抵押借贷等业务。 至于什么准备金、投资之类的,圣旨上只字未提。 下午,朱祁镇刚用完午膳,正准备出宫转转的时候,却有太监来报,孙忠觐见。 “他来干嘛?” 朱祁镇立时一愣,不过,转念想到交代孙忠的事,便不在疑惑了。 很快,孙忠便进入了乾清宫。 待孙忠见完礼,在朱祁镇的示意下站起身之后,朱祁镇才笑着开口问道:“外祖父这么急着见朕,有什么事吗?” “回陛下,臣特来请示陛下,四轮马车已经造出来了五百余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售?” 经过肥皂和香皂的大卖,孙忠真可算得上日进斗金。 他深知朱祁镇这些法子圈金的能力,耽误一天,那可就是一大笔损失啊。 所以,在得到皇庄传来的消息后,这才心急忙慌的进宫请示朱祁镇。 “已经造出来这么多了吗?” 朱祁镇一怔,没想到孙忠的动作这么快。 “是啊陛下,在陛下的赏赐制度下,工匠们都非常有干劲!” 孙忠满脸激动的开口道:“所以,臣在想,是不是可以开售了?” 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恩,你有带样品入宫吗?” “回陛下,臣带来的样品就在宫外!” 孙忠躬身回道。 “走,瞧瞧去!” 说罢,朱祁镇便带着孙忠、金英和紫芙出了乾清宫,一出宫门,朱祁镇便看到了一辆雕刻着龙纹的四轮马车伫立在宫门前的广场上,正是朱祁镇之前看到的那辆马车。 恭立在宫门外的太监宫女纷纷向朱祁镇躬身或福身行礼:“参见陛下!” “恩。” 朱祁镇头也不回的对一众行礼的太监宫女点点头,然后开口对身旁的孙忠出声问道:“外祖父,您说现在就造出来了五百辆?” 孙忠点点头:“没错,陛下!” 朱祁镇沉吟了片刻,然后对孙忠开口道:“那这五百辆暂时别卖给别人!” “这……” 孙忠一愣,满脸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第0084章 试乘马车 “全部送到宫里,朕要送给皇祖母、母后、胡太妃、郕王以及奉诏入宫的宁王、岷王、襄王,还有朝廷正五品以上的文武勋贵官员!” 朱祁镇一脸兴奋的说着。 一旁的孙忠闻言,脸色立时一变,下意识的开口劝道:“陛下,这样一来我们可就亏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 朱祁镇没好气的对孙忠翻了个白眼,道:“这怎么会亏呢?朝廷又不是不给你钱,你把价格报上来,打个八折,朕批了,一旦消息传了出去,谁还敢不同意?” “额……” 孙忠这才反应过来,不由一脸尴尬。 “这批马车定价多少钱?” 朱祁镇开口问道。 “回陛下,按照陛下之前定下的价格,除了您和两位太后以及胡太妃的四辆马车之外,价值五十两银的马车五十辆,四十两银的一百五十辆,三十两银的三百辆,这一批没有二十两银的。” “哦。” 朱祁镇点点头,问道:“那成本呢?” “回陛下,成本总共三千五百两银子。” 孙忠恭敬的开口回道:“这一批马车如果按照原价销售的话,估计能达到一万七千五百两。” “恩,卖给朝廷主要是为了打开销路,引导潮流,就算一万五千两吧。” 朱祁镇暗自点了点头,虽然第一批就赚了一万多两银子,但朱祁镇并没有太大的震动,毕竟他之前不过是卖了点衣服就赚了三万多两。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下去之后想办法在不影响质量的情况下加快生产速度,主要是三十两和二十两的,这两种需求量较大,买得起的人也多,所以需要更快的生产速度。四十两的则以量产为主,定制为辅,五十两的就要以定制为主了。” “陛下,臣明白了。只是现在肥皂和香皂每天的销售也越来越多,您派来的那些小公公已经快不够用了,您看……?” 孙忠适时的伸手要人。 “恩,宫里这一批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朕明天就派出宫去。” 朱祁镇点点头,随后又对孙忠开口道:“你选个地方,然后挑一些信得过的人,朕会让人教授他们的,到时候你就不必为这些事分心了。” 孙忠立刻跪地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外祖父请快快平身。” 朱祁镇笑着伸手将孙忠搀扶起来,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收敛,对孙忠开口问道:“对了外祖父,玻璃的制造情况如何了?” 孙忠恭敬的应道:“回陛下,玻璃已经能够初步达到陛下的要求了,虽然没有了气泡,但清晰度不是特别高。” 朱祁镇微微皱眉:“今天入宫没有带样品来?” “回陛下,臣本想等玻璃完全达到陛下要求之后再上呈陛下御览的。” 说罢,孙忠还略显紧张的看了一眼朱祁镇,见朱祁镇脸色如常之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朱祁镇摆了摆手,没有深究。 本来朱祁镇还准备将建造银行的事儿交给孙忠呢,但现在看来不合适。 细算一下,孙忠肩上的任务也不少了,而且都还是处于草创阶段,正是需要孙忠掌舵的时候,如果再让孙忠去建造银行的话,出纰漏倒是小事,要是孙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意外,他可没办法向孙氏交代。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朱祁镇不愿意将他的这些鸡蛋放在孙忠这一个篮子里,即便历史上孙忠和孙氏子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但人心都是会随着欲望发生变化的,朱祁镇不敢去赌,他也不必去赌。 银行的建造的事朱祁镇决定另外找人干,反正宫里啥都不多,就是人比较多。 “还有事吗?” 朱祁镇对身旁的孙忠开口道:“没事的话那就下去准备吧。” “臣遵旨!” 孙忠跪地叩首,高声道:“臣告退!” 随即便起身离开了乾清宫宫殿,径直出了乾清宫门,出宫去了。 待孙忠离开之后,朱祁镇才转头对恭立在侧的金英开口吩咐道:“立刻召内阁三位阁老和户部尚书觐见!” “是!” 金英领命转身离开。 朱祁镇则走到停在广场上的四轮马车处,看着马车车厢侧面雕刻的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忍不住对跟在身后的紫芙开口赞道:“做工真是不俗啊~” “陛下说的是。” 紫芙在一旁附和着。 朱祁镇伸手招过一个太监,问道:“会驾车吗?” “回皇爷,奴婢会!” 太监恭声回道。 朱祁镇点点头,吩咐道:“那你就带着朕在这里跑两圈,试试这玩意儿的速度!” 说罢,也不等太监领命,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太监不敢抗命,只得急忙应诺,紧随其后的上了马车,开始缓缓驾着马车跑了起来。 然而,等到开跑了,太监才发现他只会驾驶两轮马车,没学过四轮马车的哇。 那名驾车的太监差点没被急死,但一会儿之后,他惊喜的发现,这四轮马车虽然比两轮马车长了一些、多了两个轮子,但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因为添加了转向系统,还让这两四轮马车比两轮马车好控制些。 事实上,朱祁镇不仅在四轮马车上加装了转向系统,还有刹车系统,以后等到冶炼厂弄好之后还要加装减震系统,以期让四轮马车更加的舒适。 “这……” 站在原地的紫芙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慢慢加速距离越来越远的四轮马车,只感觉小脑袋晕乎乎的。 紫芙看了一眼周围笑颜满面的太监宫女,冷声喝道:“你们还看什么!还不赶紧让马车停下了,要是伤了陛下,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啊……” 太监宫女们听到紫芙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听到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谁还有心思看新鲜啊,保命要紧,急忙连连出声应诺:“是!是!” 随即,众太监宫女便齐刷刷的朝着马车追去。 一直生长在宫中的众太监宫女如何追得上快速疾驰的四轮马车,只能跟在四轮马车后面在广场上绕圈圈,直追得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 当然,也有太监宫女打算在马车前方的路上拦下马车,但驾车的太监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便早早的就转了弯。 有了转向系统和刹车系统的四轮马车,要转个弯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根本不用像驾驶两轮马车那样小心翼翼的控制车速,担心速度过快、转向过急会翻车。 于是,朱祁镇的龙车有惊无险的避过了阻拦在前方的太监宫女,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第0085章 官员福利 “吁~” 大约一刻钟之后,已经将紫芙等一干太监宫女累得站不起身的四轮马车才优哉游哉的缓缓停到乾清宫宫殿台阶前。 驾车太监急忙起身先开车帘,朱祁镇这才一脸笑意的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车厢内的并没有什么装饰,但是朱祁镇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孙忠在舒适性上还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只是时代的局限让他并意识到减震系统和安全系统。 朱祁镇刚下马车,俏脸通红、气喘吁吁的紫芙便急忙迎了上来,一边仔细的打量着朱祁镇,一边开口问道:“陛…陛下,您怎…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儿啊,很好玩儿!” 朱祁镇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对紫芙笑道:“怎么可能受伤,你要不要去试试?” “奴婢还得伺候陛下,就不试了吧?”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马车,口中不住的呢喃道:“不过这马车还得改造一下,周围车厢壁里得加点钢板,还得让外祖父研究防弹玻璃,不然整天在里面憋着多难受,不过防弹玻璃不现实,不过倒是可以用钢化玻璃替代一阵子!” 越想,朱祁镇便越兴奋,总算是快见着后世的玩意儿了。 就在朱祁镇暗自期待的时候,紫芙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陛下,三位阁老到了!” 把正想得入神的朱祁镇吓了一个激灵,幸好鼻尖嗅到了紫芙的处子芳香,及时止住了下意识的动作,否则的话,朱祁镇铁定顺势一脚就上去了,让你丫的吓朕。 回过神来的朱祁镇抬起头,没好气的瞪了站得远远的金英一眼。 “三位师傅到了。” 朱祁镇看到躬身站在一边的三杨,立即面带微笑的迎了上去。 “臣等参见陛下!” “三位师傅不必多礼,这又不是在朝堂上!” 三杨作势便要跪地叩首,却被朱祁镇开口制止。 “谢陛下!” 三杨齐齐躬身谢恩。 就在这时,金英突然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禀道:“陛下,户部尚书到了。” “哦,宣!” 朱祁镇点点头,吩咐了一声。 三杨闻言,则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均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朱祁镇召他们来,又把户部尚书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很快,户部尚书刘中敷便来到了几人面前,对朱祁镇跪地叩首:“臣刘中敷,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爱卿平身吧。” 朱祁镇笑着伸手虚抬。 刘中敷虽然是户部尚书,掌管朝廷的财政赋税大权,但在朱祁镇的心中,地位显然没有三杨来得高。 当然,这也是朱祁镇刻意体现出来的差距,用于提升内阁的地位,毕竟在朱祁镇的打算中,内阁未来将全权掌控帝国之内的政务,将皇帝从如山的政务中解脱出来,皇帝只需要掌握住军队和监察、司法大权,引导帝国走向即可。 “谢陛下!” 刘中敷站起身。 “陛下,不知您这么急着召臣等入宫有何吩咐?” 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率先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会昌伯建造了一批新式的四轮马车,朕打算给朝廷五品以上的在京文武官员发下去,算是朝廷给的福利!” 杨荣有些无语的看着朱祁镇:“陛下,您召臣等入宫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当然。” 朱祁镇一脸理所应当的看着杨荣:“这是给朝廷诸卿的福利,自然要和三位阁老商议一番。” “额…” 一旁的刘中敷一脸谨慎的看着朱祁镇,生怕像上次那样被朱祁镇坑:“陛下,这不会需要很多钱吧?” 谁不知道会昌伯在为您办事? “不算太多,原价需要一万七千五百两,不过,经过朕和会昌伯商议之后,会昌伯同意以一万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朝廷。” 朱祁镇对众人开口解释道:“这一批马车总共五百辆,价格不算太高,而且比以前的两轮马车空间更大,而且还要安全很多。” “一万五千两?五百辆?” “带有马吗?” 三杨和刘中敷齐齐开口询问。 事实上,一万五千两银子的花销,更何况又是为了朝廷诸臣的福利,朱祁镇自己就能批复,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还要召集三杨和户部尚书商议。 “当然带了。” 朱祁镇点点头,指着他身边的那辆马车道:“就是这样的。” 如果不带马匹的话,就算加上工匠的奖励,马车的成本不可能会达到十两银的地步。 在这个时代,什么都不多,就是木头多。 南方未开发地区一片一片的,虽然环境很好,但这无疑会影响到大明中央朝廷对那一带的控制。 朱祁镇要引导大明广大的人民群众将南方的丛林有规划的开发出来,以便增加中央朝廷对南方的掌控力。 三杨和刘中敷看着两匹马牵着的四轮马车低声商议了一番,而后杨士奇开口道:“陛下,既然是这样的话,臣等同意。” 一旁的刘中敷也连连点头:“恩。” 朱祁镇不住的点了点头,对三杨和刘中敷的果决感到很满意:“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朕已经让会昌伯准备了。” “陛下,那在外的五品以上官员怎么办?” “那就只能让他们等一段时间了。” 于是,关于朝廷官员的第一项福利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下来了,当然,朱祁镇的地一批四轮马车就这样卖出去了。 至于他、张氏、孙氏、胡氏的马车,那属于贡品,自然是免费奉送的。 孙忠的动作很快,中午就将五百辆马车全部送到了户部,户部尚书刘中敷也没有给孙忠使绊子,当场就拨付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下午,消息就传了出去,京中众官员沸腾了,纷纷找上户部尚书刘中敷索要,搞得刘中敷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只好将马车交给吏部。 至于为什么不交给内阁,在刘中敷看来,内阁在百官中的威慑显然不如吏部,毕竟吏部掌管着百官的升迁考核,谁敢在吏部放肆。 但是刘中敷想错了现今的吏部尚书是有着老好人之称的郭璡,在任职吏部尚书期间谁也不得罪,即便是朝廷的考绩,也多是走个过场,所以,根本就不能和威深望重的蹇义相比,想让他镇住百官,刘中敷显然是打错了主意。 吏部尚书郭璡被百官纠缠的不行,只好将那批马车送到内阁,放入宫中,百官这才悻悻作罢。 第0086章 新式军械 而在宫中的朱祁镇也得到了消息,但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评论,但心中却已经起了要换吏部尚书的想法了。 吏部作为掌管天下文官升迁的重要部门,其堂官不仅要对皇帝忠心,还得不怕得罪人,按照朝廷律令秉公处事。 像郭璡这样前怕狼后怕虎、得过且过的人,吏部迟早得被他玩儿坏,而整个天下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是朱祁镇绝不能接受的。 傍晚,司礼监秉笔、兵仗局曹吉祥入宫觐见。 “奴婢参见皇爷!” 一见到朱祁镇,曹吉祥便跪地磕头。 “起来吧。” 朱祁镇一脸疑惑的看着曹吉祥:“兵部下辖的军械制造作坊都接手了?” 刚刚站起身的曹吉祥赶忙躬身应道:“回皇爷的话,已经接手了,现在正在按照陛下的意思改造!” “那你今天入宫干什么?” “回陛下,兵仗局军械研究所按照陛下的意思研制出了连弩,奴婢这才进宫呈给陛下。” “哦,这么快?” 朱祁镇微微一惊,看向曹吉祥,急忙吩咐道:“立刻呈上来让朕瞧瞧。” 随着朱祁镇的吩咐,两名太监小心翼翼的各自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托盘,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全钢制的弩,另外一个托盘上则是放着十支长约二十厘米的通体铁质的弩箭和比弩箭要长一些的铁制箭匣,弩箭箭尖带着细细倒刺,箭刃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这是为了宫内的安全,进宫的武器必须要由专人看管。 朱祁镇伸手拿起手弩,弩身大部分是由钢制,掺杂了木头,大约有五斤重。 毕竟是初造,虽然有朱祁镇来自后世的记忆的加成,但依然显得很粗糙。 “走,去外面试试。” 朱祁镇兴奋的招呼了一声,便提步朝乾清宫外的广场走去,金英、紫芙、曹吉祥以及捧着弩箭的两名小太监紧随其后。 出了乾清宫,朱祁镇便让众人清场,清场完毕,确认安全之后,朱祁镇也组装好了弩箭,拉上弩弦。 提起弩箭,朱祁镇就像开枪一样按下扳机,箭匣中的弩箭便带发出‘咻’的一声破空声,朝着前方急速飞去,直到飞跃了百米的距离,才受到引力的影响缓缓下降,无力的落到地面。 在弩箭射出去的瞬间所产生动力引动齿轮机关,然后再将弩弦送至后方的位置,同时打开弩匣上的机关,让弩匣中的弩箭上到手弩上,从而达到连射的目的。 弩箭的威力之所以这么弱,就是因为有一部分动力被手弩中的机关消耗,用于下一支弩箭。 不过,照试验所产生的结果来看,即便被消耗了一部分动力,连弩的有效攻击范围也应该在五十米范围之内,三十米内中者必伤,如果双方相距十米的话,连弩将有必杀的威力。 连弩首重连发,其次才是威力。 即便不如后世赫赫有名的手枪,但在如今,这玩意儿堪称bug。 当然,因为射程的原因,连弩显然不能作为战场上的主武器,但是可以给神机营作为防身用,避免被骑兵捅菊花。 朱祁镇将连弩递给曹吉祥,点了点头,道:“恩,还需要加强射程,减轻重量,可以先生产一部分发给神机营用于防身。” 曹吉祥恭敬的从朱祁镇的手中接过连弩,熟稔的将连弩上的弩箭拆下,跪地叩首:“奴婢遵旨!” “平身吧。” 朱祁镇看着缓缓站起身的曹吉祥,开口问道:“兵仗局这么长时间了,就研究出连弩?” 刚刚站起身的曹吉祥急忙开口解释道:“陛下,奴婢按照您的要求,这段时间一直在试验火药,已经研发出了威力更大的火药配方,已经通报给火器营,让他们派人来试验威力了。” “恩,朕以后会派一支部队常驻在研究所,你们研究出了什么新武器就交给他们试验,然后将样品和试验结果呈给朕!” 朱祁镇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曹吉祥的这番解释了。 曹吉祥心中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暗叹,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随后,朱祁镇便带着孙忠送来的三辆马车去给张氏、孙氏和胡氏请安去了。 张氏只是让朱祁镇将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上,便没有在多说了。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如果朱祁镇整天玩泥巴、调皮捣蛋,她干预政务也没什么,但既然朱祁镇能够在三杨的辅佐下正确处理国家大事,她如果还干预政务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况且她自己也不愿意干这事儿,否则也不会拒绝百官让她垂帘听政的奏请了。 太祖朱元璋曾经明令禁止后宫参政,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和汉唐以及后世清朝比起来,这一条禁令无疑是得到了很好的执行的。 主要是明朝的皇后们都很有自知之明,即便专宠如弘治的张皇后,历史上也没有记载她有干预国政的事迹,而且最后还因为嘉靖的戒备凄凉逝世。 面对张氏的敦敦教诲,朱祁镇只有连连点头应诺的份儿。 幸好胡氏就在清宁宫陪张氏用膳,所以,她的马车朱祁镇一并留下了。 最后就剩下孙氏的了。 来到坤宁宫,朱祁镇正好遇到用膳,虽然已经开始了,但朱祁镇毫不在乎,让太监宫女为他添加一副碗筷,在孙氏的对面,背对着殿门而坐。 孙氏对一名怯生生的小宫女轻声开口吩咐道:“贞儿,去给皇上添副碗筷。” “贞儿?” 朱祁镇一听,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种熟悉的感觉,随后才记起来,这是历史上他儿子宪宗朱见深的贵妃得哇。 “陛下,您的碗筷!” 万贞儿将碗筷摆到朱祁镇面前的桌上,恭声提醒道。 虽然万贞儿才五岁,刚被他爹万贵送到宫里不久,但能够被孙氏看中选为贴身宫女,自然不俗。 朱祁镇看着那宛如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感到很满意,正好,他目前身边缺信得过的侍女,倒是可以将万贞儿带在身边。 至于后面的朱见深(夺门之变后朱祁镇恢复了他的太子之位,改名朱见濡),管他呢,有没有他都还得两说着呢,万一那一下弄到外面了呢。 “母后,您能把这个小宫女赐给儿臣吗?” 后世说万贞儿心狠手辣,朱祁镇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就从她能够在朱见深的太子之位被景泰帝废除之后还能够不离不弃这一点来看,至少,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第0087章 坤宁宫中 要知道,朱见深的太子之位被废,当时宫里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朱见深迟早的被景泰帝干掉,都恨不能远远的避开他,深恐受到牵连丧命。 唯独万贞儿,她在朱见深最困难的时候照顾他、陪伴他、保护他,一直到朱祁镇夺门复辟。 这也是为什么朱见深继位后对她宠爱、信任有加,得知她被皇后吴氏打了廷杖之后,立马不顾太后和群臣的反对废掉了当时的皇后吴氏。 事实上,吴氏被废不能怪到万贞儿身上。 身为皇后,皇帝的发妻,为了争宠对皇帝曾经的恩人打廷杖,你把皇帝置于何处? 再给你个胆子你敢把廷杖打到皇帝身上! 万贞儿全身心的对待朱见深,并没有辜负朱见深的一番宠爱。 再说了,万贞儿现在年龄还这么小,还属于养成、调教阶段。 “你既然喜欢,那以后就让贞儿跟着你好了,不过她年龄还小,你得好好对她。” 孙氏虽然也很喜欢万贞儿,但既然儿子开口了,一个宫女而已,给了也就给了,回头再去挑一个好了。 孙氏转头看向万贞儿,喊道:“贞儿。” “娘娘!” 万贞儿虽然年幼,但从刚刚孙氏和朱祁镇的一番话中,他也听出了似乎她以后不能再在孙氏身边了,因此,情绪显得略微不舍。 虽然万贞儿在孙氏身边并没有呆多长时间,但因为年龄的原因,孙氏对她也非常好。 但在皇宫,现在的她根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以后你就跟在皇帝身边伺候,距离坤宁宫也不远,你不当值,还可以过来看看常德长公主。” 孙氏开口道。 “恩。” 万贞儿强忍着泪水,乖巧的点点头。 “儿臣谢母后!” 朱祁镇笑嘻嘻的对孙氏道。 “行了,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常德回来了。” 孙氏没好气的摆摆手,提醒道。 “对了母后,皇姐干嘛去了?” 朱祁镇一边吃着桌上的美味,一边对孙氏开口问道。 经过朱祁镇的一番整顿之后,内廷的风气焕然一新,太监宫女们都紧守本分,不敢越雷池半步,内廷的费用顿时降了一大截。 虽然内廷的预算被内阁削了一部分,但内库还有仁宗和宣德时期的底子在,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再说了,目前朱祁镇做生意赚的钱都放在了皇庄,虽然没有去清点,但至少也有了十余万两银子的存款了。 目前的香皂、肥皂已经在北方各州、府、县开卖了,下半年就要卖到南方去,报纸也已经在北京城卖开了,下一步就是卖四轮马车和各种书籍。 报纸和书籍为了普及虽然赚不到太多的钱,但蚊子肉再少那也是肉啊,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相比北方,南方的人更懂享受,也更有钱。 “她呀,去看你送给她的那个什么酒楼去了。” 孙氏没好气的瞪了朱祁镇一眼:“你送给她什么不好,非要给她产业,她现在也不好好读书、做女红,整天想着那个酒楼,堂堂公主,整天出宫成何体统?” “额……” 朱祁镇讪笑道:“母后,既然皇姐喜欢,您就让她去好了。” 孙氏凤眸一瞪,摆手道:“不行,等会儿她回来了你得劝劝。” “……” 朱祁镇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应声,假装没有听见孙氏的话,只一个劲儿的低头吃饭。 “母后~母后~” 人未至声先至,一道娇柔声带着欣喜的声音自坤宁宫外传入。 “母后,外面那辆马车是谁的,怎么四个轮子?” 常德长公主(前面一直以为长公主需要册封,后来才知道,自汉以后,在位皇帝的姐妹不需要另行册封)如一道风一般跑过朱祁镇,径直停在孙氏的身边,问道。 “风风火火的,哪儿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 孙氏先是瞪了常德长公主一眼,教训了一句,而后看着一脸无语的朱祁镇,笑道:“喏,你弟弟带来的,你问他吧。” “啊~” 听到孙氏的话,常德长公主一惊,这才看向正在翻白眼的朱祁镇,满脸笑意的问道:“弟弟什么时候来的?” “……” 朱祁镇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话,继续吃饭,以示他心中被常德长公主忽视的不满。 “额……” 常德长公主见朱祁镇不理她,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来到朱祁镇身边,开口柔声道:“好弟弟,那四轮马车能不能给姐姐啊,你看姐姐每天都要出宫去看酒楼,很不方便的啊。” 朱祁镇望向常德长公主,告诫道:“那是给母后的,你可不能擅自去坐!” 明朝对于后宫的礼制有着非常严格的制度,在朱祁镇之前,后宫甚至还实行殉葬制,即便如仁宗、宣宗也没有例外。 历史上是英宗临死前叮嘱宪宗的,自此,有着中国一千多年历史的殉葬制度才算是彻底取消,这也是英宗的功绩之一。 常德长公主回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求弟弟您赏赐一辆给姐姐啊。” 朱祁镇摊开手,一脸无能为力的道:“那你就只能等第二批了,第一批已经卖给朝廷了。” “卖给朝廷了?” 常德长公主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是皇帝,整个天下你最大,朝廷也是你的,还用得着卖给朝廷……” 常德长公主着实弄不懂,不过,好在一旁的孙氏懂朱祁镇的意思,开口向常德长公主解释道:“虽然你弟弟是皇帝,但朝廷是负责处理国家大事的,朝廷的钱是国家的,不是你弟弟的,更不是我们皇家的。” “哦。” 常德长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记住,以后出嫁要约束夫家不要仗着你的身份胡作非为,否则,就算是母后也救不了他。” 孙氏忍不住对常德长公主叮嘱道。 常德长公主看向孙氏,点点头:“母后放心吧,女儿记下了!” “恩。” 孙氏颔首。 “小贞儿,有没有想本宫啊?” 常德长公主晃眼看到站在一旁情绪不高的万贞儿,忍不住走到她面前开口问道。 “想了。” 万贞儿瞪着一双微微有些发红的小眼睛看着常德长公主,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 常德长公主看到万贞儿那有些发红的小眼睛,不由感到非常疑惑,蹲下身子,气势汹汹的问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本宫,本宫给你出气!” 第0088章 官员储备 “……” 万贞儿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但目光却不住的看向孙氏和朱祁镇。 常德公主转头看向孙氏,问道:“母后,贞儿怎么了?” 孙氏笑道:“也没什么,你弟弟要带她走,她舍不得,正伤心呢。” “到是挺有情有义,让她去乾清宫伺候也好。” 常德长公主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绝口不提为万贞儿出气的事儿了,反而开口开解着万贞儿:“小贞儿放心,乾清宫的紫芙姐姐和本宫关系很好,脾气也好,回头本宫给她打个招呼,让她照顾照顾你,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 能够让朱祁镇主动开口要人,从小生长在皇宫中的常德长公主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呢。 先不说常德长公主本身和万贞儿的关系就不错,有了这一出,更要和万贞儿搞好关系了,以后万贞儿成了朱祁镇的身边人,她不一样受益吗。 “嗯,嗯。” 万贞儿乖巧的点点头。 “母后,儿臣这就告退了。” 朱祁镇起身对孙氏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又对常德长公主道:“皇姐,我先回去了。” “去吧。” 孙氏摆摆手,常德长公主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可要照顾好贞儿哦。” “皇姐你就放心吧。” 说罢,朱祁镇便带着万贞儿离开了坤宁宫。 “陛下!” 坤宁宫外,金英和紫芙及一干随侍的太监宫女见朱祁镇出来,急忙行礼。 “平身吧。” 朱祁镇摆摆手。 众人起身,紫芙一脸诧异的看着跟在朱祁镇身后,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胆怯之色的万贞儿,问道:“陛下,这是……” “哦,她叫万贞儿,在母后身边服侍,朕看她乖巧懂事,便要过来了。” 朱祁镇对紫芙开口道:“以后就让她跟着你跑跑腿,情报分析处的事儿也可以让她接触接触,你以后的任务就跟在朕身边服侍吧。” “奴婢遵旨!” 紫芙福身应诺。 紫芙再次看向万贞儿时,目光中充满了沉思。 情报分析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成立以来,一直都是紫芙亲自负责的,即便是金英这样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任的宦官也不能私下接触。 而这样一个小宫女却能够被朱祁镇委以重任,可见朱祁镇对她有多么看好,多么信任。 事实上,朱祁镇并不是对万贞儿有多看好,只是身为一个皇帝,他需要怀疑一切。 对于情报分析处来说,万贞儿这样的小女孩儿是最合适的。 只需要她将情报分析处密封好的消息呈递给朱祁镇就好了,不用她给情报分析处传递命令,至于安全问题,不说是在皇宫周围,光是随行护卫的精锐羽林卫,便不用担心。 在朱祁镇的计划中,情报分析处以后的情报呈递就将由十岁以下的小宫女、小太监负责,防止情报泄露。 回到乾清宫,金英便将今天内阁转过来的奏折呈递给朱祁镇,这是朱祁镇每天的任务。 这些奏折内阁已经票拟,呈给朱祁镇是让他了解帝国的现状,学习三位阁老如何处理政务。 当然,对于处理政务的学习,朱祁镇早已让金英将太祖、太宗、仁宗和宣德皇帝批阅过的奏折找出来了。 当然,全部学习那是不现实的,只是有选择的将一些军事、赈灾、赋税方面对他有用的奏折寻找出来学习就是了。 摆在最上面的是急务,上面附有内阁的处理方案,也就是所谓的票拟,第一份就是朝廷派往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四省的官员名单,包括四省布政使在内足足接近两百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吏部的后备官员。 对于内阁和吏部的人选,朱祁镇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需要的官员太多了,朝廷的后备储蓄有些不足,就这一下,就将吏部的后备官员清空了大半。 这些人都是此前科举考中没有门路,留在吏部待职的进士、举人。 不过,这些自有内阁和吏部去操心,还轮不到他。 看了一会儿,连一半都不到,朱祁镇就哈切连天。 他真不知道朱元璋哪来那么大的精力,一个人处理这么多政务,他不过就是看看都觉得累,更别提还要绞尽脑汁去想办法了。 难怪宣德皇帝要让宦官读书识字,协助皇帝批红了。 不过,一份兵部上奏的奏折引起了朱祁镇的注意,上面说北方诸省已经完成募兵,新兵已经进入北直隶京营的营地,南方诸省包括云南等地的新兵也已经到了尾声,将于月底前入京。 “呼~” 朱祁镇深出了一口气,一直压在他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新兵入京,代表着京营的老弱将被裁汰,保持京营的活力。 不过,新兵虽然入京了,但现在明朝军人的地位实在太低,而导致这一现象的,就是‘充军’。 在朱祁镇看来,‘充军’不除,不论他怎么提升军人的地位都是枉然,在百姓眼中,和罪人待在一起的,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 想想秦、汉、唐的军队,即便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依然精锐。 秦灭时,赵佗还带着几十万秦军在南方开疆拓土呢,汉末三国也能够打得周围的游牧民族找不到北,唐末就更别说了,唐朝灭就灭在藩镇太强上,中央失去了掌控力。 但是,自五代十国以后,宋朝便开始以文御武,不仅仅是因为宋太祖自己是因为兵变上位的,还因为吸取唐朝藩镇割据的教训。 ‘充军’就是从宋朝开始出现,历经元朝,到了明朝才被老朱正式定为刑罚。 上千年的刑法历史,使得军人在社会上的整体地位一直非常低,一直到抗战时期,军人的地位才开始逆转,经过数代人的不懈努力,军人才在国内成为一个光荣的职业。 随着社会的发展,参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要想让明军成为真正的精锐,朱祁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第一步是募兵制,第二步,则是废除‘充军’罪。 想到就干,朱祁镇立刻转头吩咐一旁的金英:“立刻替成国公写一份奏折,意思就是建议朝廷取消‘充军’罪,提升广大将士的地位!”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朱祁镇打算在明天的早朝上宣布,但这事儿不能让他亲自开口,得找个先锋官,而毫无疑问,成国公朱勇就是他找的先锋官。 首先,朱勇总督京营二十余万大军;其次,他身为国公,身份也够。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文官以祖制为由制止的话,也有勋贵势力挡在前面,让他们双方去斗,朱祁镇在一边当裁判就是了。 即便文官们知道勋贵后面是朱祁镇,他们也会当做不知,只会和勋贵武将相争,避免出现君臣对立的情况,也保持朝堂上的均势。 “奴婢遵旨!” 金英赶忙躬身领命,然后下去写奏折去了。 …… “陛下,奴婢写好了!” 很快,金英便捧着一份奏折来到朱祁镇身旁,躬身将奏折呈递给朱祁镇。 第0089章 永不加租 朱祁镇接过金英呈递过来的奏折,打开阅读起来:奉旨总督京营、臣朱勇跪奏……敬呈御览,伏乞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宣德十年三月二十三日! “恩。” 朱祁镇看得连连点头,金英不愧是上过学堂的,写的奏折有板有眼,比朱勇自己写的还要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朱勇亲笔。 不过,朱祁镇不在乎,他要的只是借朱勇的名义将这件事在朝廷上说出来罢了,后面就是勋贵和文官两大阵营之间的角逐了。 不过,有他这个幕后主谋当裁判,想不赢都难。 朱祁镇便将奏折合上,又递还给金英,开口吩咐道:“明天早朝的时候交给成国公,朕相信他能明白的。” “奴婢遵旨!” 金英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奏折。 一夜过去,宣德十年三月二十四日一早,朱祁镇便被紫芙从床上叫醒。 迷迷糊糊的朱祁镇在紫芙和一干宫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用了半个小时也就是两刻钟才算弄完,然后坐着新式的四轮马车离开乾清宫,去右顺门的偏殿上朝去了。 坐在马车上的朱祁镇双眼微闭养神,直到跟在马车外的金英开口出声提醒,朱祁镇才睁开双眼。 马车停下,朱祁镇出了车厢,在金英的搀扶下踩着踏脚凳走下马车,然后带着金英进入偏殿。 一进入偏殿,金英便高声喝道:“皇上驾到~” 随即,早已等候在偏殿内的文武群臣便纷纷跪地叩首,高呼万岁相迎。 趁着这个时候,朱祁镇赶忙对金英使了个眼神,金英会意,急忙离开朱祁镇来到朱勇身旁,悄悄将昨夜拟好的奏折递给朱勇。 金英的动作自然逃不过殿中文武群臣的眼睛,他们诧异的同时也忍不住偷偷抬头朝已经登上丹陛的朱祁镇望去。 见朱祁镇面色无异,群臣心中便知道金英的举动是朱祁镇吩咐的,也就不在深究。 “众卿平身!” 朱祁镇走到龙椅前,先是双手虚抬,让跪在地上的众文武起身,然后才坐下。 “谢陛下!” 众文武叩首谢恩,然后起身。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金英适时回到丹陛之上,向前一步,微喘着高声喝道,然后退回到朱祁镇龙椅之后。 “臣有本奏!” 杨士奇应声出班,对朱祁镇躬身行礼。 “阁老请说!” 朱祁镇笑道。 杨士奇双手捧着一份奏折,沉声道:“鉴于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四省官绅勾结兼并土地,内阁和户部拟出一个新方案用于防范在发生同样的事,建议朝廷在通州试行,有了成果后再推广到全国。具体方案都写在奏折里了,敬呈陛下预览!” 立于丹陛之上的金英急忙走下丹陛,从杨士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又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从金英手中接过奏折,然后打开阅读起来。 奏折内容基本都是按照之前商议的方案来的,不过,内阁和户部则是将银行出租土地改由官府按照市价从银行内买出,然后再出租给无地百姓。 赋税和地租一起,地租只有正税的一半,一百税四,这样也不会造成自有地百姓的不满,租地的百姓也能接受,堪称两全其美。 等以后工商业繁荣了,国家财政宽松了,再免费租种,彻底解决土地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也才不过一百税十二的税率。 至于为什么不打地主分田地,额…谁让大明的土地制度是私有制呢,朱祁镇自己就是大明最大的地主呢,就算他愿意,天下的世家勋贵也不愿意啊。 真那样,他就真得众叛亲离了,朱祁镇还没那么傻! 不过,朱祁镇此举肯定会引起地方地主豪绅的不满的,毕竟官府的地租比赋税还低,租种他们土地的佃农也不傻,肯定不愿意再租,这样没人租种,再多的土地也没用,最后只有荒废。 其实朱祁镇这才只是第一步,目的主要是减少无地百姓,解决日益尖锐的土地矛盾,百姓有了土地,能吃饱、穿暖就不会再想着造反了。 对于那些地多的地主豪绅,朱祁镇已经为他们想好出路了,要么造反,要么等死,除此之外就是降低地租! 没有普通百姓参与的造反就是叛乱,留给地主豪绅的只有等死一途,否则就只有降低地租。 第二步,朱祁镇就会规定,三年内没有耕种的土地,不论是否缴纳赋税一律没收;一年内没有缴纳赋税或赋税缴纳不足的,也没收没缴纳赋税的部分,包括皇室和勋贵在内,这样才能让这条政令执行下去! 这也是朱祁镇急着改革京营的原因,没有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朱祁镇可不敢乱来。 不过,现在官府出租的土地还没有普及,朱祁镇也不会这么强硬,温水煮青蛙,保持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内阁和户部的奏折朕深感满意,诸卿辛苦了!” 朱祁镇站起身,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小脸满是肃穆:“朕在此宣布,官府的地租定为一百税四,永不加租!旦有官员私自加租者,以抗旨论处,立斩不赦!” “臣等谨遵圣谕!” 群臣齐齐跪地叩首:“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祁镇虚抬双手,待群臣起身后,才看向杨士奇,开口道:“散朝后内阁立刻拟旨,尽快昭告天下!” 说罢,朱祁镇又坐回龙椅上。 “臣遵旨!” 杨士奇躬身领命,心中却对朱祁镇的表现震惊不已。 不说其他,就这永不加租一条,以后但凡租种官府土地的百姓,都会对朱祁镇感恩戴德! 文武百官此时还没反应过来朱祁镇的这一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皇上,臣有本奏!” 杨士奇刚刚退回班列,还不待金英按例询问,一个声音便在殿中响起。 出声之人出了班列,跪地叩首:“皇上,臣郭璡,有本上奏!” “哦,原来是郭爱卿啊~” 朱祁镇这才知道,原来是吏部尚书郭璡。 对于郭璡,朱祁镇的观感一直都不是很好,跟个老好人似的,点都没有身为大明天官的强硬,什么事都是得过且过,吏部在他的掌管下毫无作为,等顾佐回京了,朱祁镇得和张氏商议商议,换了他! 不过,在此之前,郭璡还是大明的吏部尚书。 这些想法在朱祁镇的脑海中一闪即逝,坐在龙一上的朱祁镇面带笑容看着郭璡,开口道:“爱卿有何事启奏,直言就是!” 第0090章 ?废除充军 郭璡跪在地上,恭敬的开口道:“陛下,今吏部后备官员已不足,臣恳请陛下下旨开恩科,选天下士子以为储备!” “哦?” 朱祁镇一怔,群臣对郭璡的建议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太过匪夷所思,毕竟吏部的储备朝中的大臣们心里都有数,目前这些都是宣德年间遴选的士子,所以,群臣也认同郭璡所奏开恩科。 看向殿中的群臣,朱祁镇笑着开口道:“郭爱卿所奏,众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 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礼部尚书、五大辅政大臣之一的胡濙。 开恩科取士,是礼部的事,身为礼部尚书,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臣附议!” “臣附议!” …… 很快,文官们都站出来附议了,武将勋贵则留在了原地。 这不是他们应该管的事,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举。 “既然如此,那就开恩科取士!” 朱祁镇见文官们都附议了,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开恩科需要理由,不过,这不是朱祁镇操心的,他需要操心的是这一次恩科会不会选出他所需要的人才。 科举自隋朝开创,历经五代十国、两宋(南北)、元朝,再到明朝,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各种制度也相对完善。 只是明朝实行八股取士,正科是每三年一次,一年一试,分为乡试、会试、殿试。 恩科属于正科之外,是由朝廷临时开设的,考试时间按照朝廷公布的为准,一般不会和正科重叠。 “皇上圣明!” 这一下,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勋贵,纷纷跪地叩首,高呼万岁。 “众卿平身吧!” 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摆摆手。 “谢皇上!” 众文武谢恩起身。 “陛下,臣有本奏!” 群臣刚刚站定,殿中再次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群臣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却见成国公朱勇正捧着一份奏折出班,径直跪地叩首。 朱祁镇一脸笑意的看着跪地叩首的朱勇,问道:“成国公有何事要奏啊?” 朱勇偷偷抬头看了朱祁镇一眼,随即开口沉声道:“臣启奏陛下,请废除‘充军’罪!” “什么!” “这怎么行?” “废除‘充军’?” “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成例,怎可胡乱废除?” “成例怎么了?不合适就应该废除!” “有罪就‘充军’,难道那些为朝廷立下过大功的将士们也是罪人吗?” “没错!” …… 朱勇的话刚出口,顿时引来群臣的惊诧之声,文官们立刻开始开口制止,而武将勋贵也不甘示弱,为朱勇站台反驳文官,眨眼间,双方之间便开始大声争论起来! 朱祁镇见场面一如预料的那般,顿时庆幸他的先见之明,同时为了防止再次发生御前打架的恶劣事件,在事态失控之前朱祁镇便朝恭立一旁的金英递了个眼色。 金英会意,踏前一步,嘶哑尖锐的声音顿时压过群臣:“肃静!” 果然,随着金英的声音落下,殿中便只剩下群臣的呼吸声了。 朱祁镇一脸慎重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勇,询问道:“成国公,说说你为何有此建议?” “陛下,纵观秦、汉、唐之强,其士卒均是身家清白之人,《孙子兵法》有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岂可与罪人相提并论?” 事实上,人家《孙子兵法》上面的‘兵’,指的是战场,并不是单指士卒。 不过,朱勇身为武将勋贵,没学问那是应该的,只要是这个意思就行。 金英急忙下去将朱勇的奏折呈给朱祁镇。 “额……”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装模作样的阅读朱勇的奏折时,众文臣却纷纷面面相觑。 先不说朱勇这引经据典合不合适,学问如何,不过就他话中这意思,众文臣还真找不到反驳的观点。 军队本身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建立的,如果都是罪人的话,那还怎么保家卫国? 就算他们肯,满朝文武和百姓还不放心呢? 秦末章邯率领的那支刑徒军也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况且也不全是罪犯,大部分还是被征去当劳役的普通百姓。 能够被征去当劳役还能坚持到后期的,那自然是身强体壮之辈,再加上秦朝精良的制式装备,和同为民转军的起义军相比,战斗力岂会弱,如果不是项羽太牛x和后方拖后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恩,既然众卿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趁着众文臣苦思冥想反驳之词的时候,朱祁镇合上奏折,抓住机会一锤定音:“内阁和刑部、兵部商议一下,拟一个条陈上来!” “……” 我们是没意见吗? 我们那是在想说词呢! 不过,既然皇帝金口已开,他们就是想反对都来不及了。 “臣遵旨!” “臣遵旨!” “臣遵旨!” 华盖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杨士奇、刑部尚书郭琎、兵部左侍郎柴车三人只好出班,跪地叩首领旨。 兵部尚书王骥现在还在边关巡查军械和军粮呢,所以,现在兵部由左侍郎柴车理部事。 朱祁镇可不管下面官员们怎么想,反正朕没听到你们反对,那你们就是同意,皇帝一言九鼎,你们身为官员,那也得以身作则才是。 “三位爱卿平身吧!” 朱祁镇面带笑意的伸手虚抬,道:“望三位爱卿尽快商议妥当呈上来,也好早日施行!” “是!” 待杨士奇、郭琎、柴车三人躬身应了一声,然后齐齐退回班列。 金英瞅准机会,适时上前高声喝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金英的话音刚落,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朱祁镇循声望去,赫然是五大辅臣之一、礼部尚书胡濙。 “胡爱卿有何事启奏?” 和三杨以及张辅一样,身为辅政大臣,胡濙也有奏事免跪的特权。 “回陛下,臣请陛下放归教坊司乐工、库役、罢山陵役夫!” 说着,胡濙便躬身将奏折碰过头顶。 站在丹陛之上的金英急忙下来接过奏折,然后转身又踏上丹陛,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从金英手中接过奏折,一打开,便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规规整整的就像是印出来的一般,可见其书法功力之深,不愧是礼部尚书。 当然,要是写的太潦草的话,朱祁镇可看不懂。 胡濙奏折中不止这三件事,不过,主题都是减少杂费,节约朝廷开支。 要知道,朝廷被朱祁镇弄了三百万两到五军都督府,本就不算宽裕的国库更加紧张起来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节流的话,恐怕接下来的官俸都没办法发了。 第0091章 ?天下哗然 对于朱祁镇来说,朝廷官员主动提出削减开支那自然是欢迎之至的,况且教坊司那是什么地方? 用现代话来说,那就是官府经营的红灯区。 本来是和现在的舞蹈团什么的一样的,是个雅致的地方,但因为发配了很多罪人的女眷进去,弄得里面乌烟瘴气的,朝廷的大小官员也都喜欢跑那里去,美其名曰吟诗作对! 呸! 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 “准奏!” 朱祁镇当即同意,并且还在胡濙的基础上加了点力:“教坊司从今天开始,只负责培养舞女,用于朝廷盛典,其余人等一律给予盘缠、路引,发还原籍,不得在京停留。途经各省州、府、县,地方官府务必护其安全,若有仗势欺辱者,按律严惩!” “臣遵旨!” 胡濙急忙跪地叩首领旨。 “凡服劳役者,一律罢除,给予盘缠、路引,发还原籍不得在京停留,朝廷各部院、各地方官衙若需劳役的,当按照各地消费给予报酬,传旨给正在修订《商律》的三法司和民间大儒,让他们会同工部修订《工律》,在《工律》未出之前,全国凡官府用人,每人每天不得低于五十文工钱,每日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四个时辰!” “这……” 满朝文武都愣住了,这劳役是自古就有的,若是废除,那朝廷的财政能够支撑? 开玩笑呢吧? “就以这次朝廷兴建银行试行!” 朱祁镇解释道:“百姓服役不仅产生民怨,更会滋生腐败,发生官员以朝廷名义私征劳役之事!此次四省之事就是前车之鉴,朝廷绝不可再步前尘!” “臣等遵旨!” 既然如此,众官员也只好抱着看看的心态先应下了。 “都平身吧!” 待群臣站起身后,金英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金英的声音消散了许久,都没有文武出声奏事,偏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情,群臣都已经没有了要继续奏事的心情了! 首先,因为四省的事内阁和户部请奏在通州进行改革,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皇帝却来了个‘永不加租’收买民心;其次,因四省补缺的原因,吏部后备官员不足,要开恩科;成国公朱勇奏去除‘充军’刑法,提升军人在百姓之中的口碑;然后礼部尚书本来是上奏裁减部分开支,却被朱祁镇一刀切了。 徭役制度废除,不仅没有了免费的工人,以后也没有让他们免费谈天说地、风花雪月的地方了。 “既然众卿无本可奏,那就退朝吧!” “退朝~” 说罢,朱祁镇从龙椅上站起身,在金英尖锐刺耳的高喝声下走下了丹陛,在群臣跪地叩首、山呼万岁的恭送中离开了偏殿。 朱祁镇散朝后径直去给张氏和孙氏,以及胡氏请安后便回到了乾清宫。 刚坐上龙椅,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有太监入殿禀报,内阁三杨、刑部尚书郭琎、兵部左侍郎柴车便在殿外请求觐见。 “这么快就来了?” 朱祁镇先是一愣,随后便对金英吩咐道:“宣他们进来吧!” “老奴遵旨!” 随即,金英便高声喝道:“陛下口谕:宣内阁三位阁老、刑部尚书郭琎、兵部左侍郎柴车觐见~” 随即,一直等在殿外的三杨等人便按照官职有序的进入殿中。 一进入殿中,五人便齐齐跪地叩首:“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吧!” 朱祁镇笑着摆了摆手。 “臣等谢陛下!” 五人齐齐叩首谢恩,然后才站起身来。 “金英,去给三位阁老和郭尚书赐座!” 朱祁镇先是对金英吩咐了一声。 至于为什么没有兵部左侍郎柴车,那不是朱祁镇舍不得,而是他只是正三品的兵部左寺郎,还受不起朱祁镇赐座,至于王佐为什么能以正三品的职衔得到朱祁镇的赐座,那是因为银行初创,需要给负责的官员信心,给王佐赐座,就是表明朱祁镇对他的赏识。 同时,银行行长这个职位在朱祁镇的设想中应该是和六部齐平的正二品,只有这样才能不受到朝廷各部院特别是户部的掣肘,别朝廷缺钱了就死命的印制,那还取消‘大明通行宝钞’、费力搞银行干嘛? 柴车对朱祁镇的区别对待也没有异议,显然,他也知道他是这个殿里职务最低的,若不是王骥被朱祁镇罚去巡查边军军械和存粮的话,他今天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 待三杨和郭琎落座之后,朱祁镇才开口问道:“诸位爱卿这么急着入宫觐见所为何事啊?莫不是废除‘充军’罪之事已经商议出来了?” “陛下明鉴!” 杨士奇躬身回道:“臣等下朝后就商议了一番,初步拟定‘充军’罪从今日开始废除,这是臣等草拟的奏折,请陛下御览!” 朱祁镇闻言眉头下意识的微微一挑,知道杨士奇他们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所以在奏折中留了点尾巴,但他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一旁的金英急忙将杨士奇的奏折接过来,然后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打开奏折阅读起来。 奏折大致意思就是自宣德十年三月二十四日起废除‘充军’罪,以后南北直隶各部院、各地方官府不得再以‘充军’为刑法,已经判了的改判,还未判的不得再判,至于以前的则没有说明。 “恩,朕准了,但还需要加上一点,今日之前所判‘充军’罪者,着刑部与兵部以及南北直隶五军都督府、十三省各都指挥使司、各抚慰使司清查,凡以‘充军’罪为普通士兵者一律赦免,若有甘愿留在军中的允许以原职留任,若不愿的由所在卫所给予盘缠路引,发还原籍,各级将领不得以任何理由克扣其盘缠、阻止其还家,除边镇之外,其余各地所缺兵源待五军都督府、兵部商议后再另行补充,不得擅自招募!” “……” 五人齐齐起身,跪地叩首:“臣等遵旨!” 杨士奇等人对视一眼,略感失望,不过,心中更多的还是欣慰,至少,朱祁镇能够看出他们在奏折中所隐瞒的事,就不虞他会被下面的官员欺瞒。 随后,五人一起离开了乾清宫。 下午,接连接连几道圣旨从内阁中发出,然后经由通政司昭告天下。 第一道为通州改革诏;第二道为永不加租诏;第三道为恩科求贤诏;第四道为罢‘充军’罪诏;第五道为罢徭役诏! 五道诏书一出,京城顿时响起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当这几道旨意传遍大明之时,天下哗然,有远视者已经看出了其中所蕴含的计谋,但却无计可施! 英国公府,张辅听着管家叙述的外面百姓的反应时,不屑的笑了笑,对管家说道:“陛下在下一盘大棋,有些人还不自知!” 第0092章 ?视察新兵 第二天,三月二十五日一早,北京城中便多了许多抱着一摞纸的孩童,稚嫩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响起:“看报看报,两文钱一份儿,朝廷新政将在通州试行,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四省犯官即将押送入京!” “哟~小子,给爷来一份!” 一名身着丝绸华服的中年男子拦住卖报的童子,边说,边掏出两枚铜钱递给报童。 “好嘞!” 报童先是接过了中年男子递过来的铜钱,然后又给他两大张写着密密麻麻的报纸。 中年男子接过报纸阅读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介绍着近几天朝廷发生的大事。 因为信息传递不便的原因,朱祁镇以七天为一期,然后以北直隶为中心,扩散至整个大明。 同时,国安司也在加紧建设各省的分馆,以期实现将朝廷上的新动向公诸于民,避免地方官府欺上瞒下,挂羊头卖狗肉,借机上下其手,损害朝廷的名声和百姓的利益。 同时,国安司还要求各地分馆在出官府告示的地方安排专人为普通不识字的百姓阅读、讲解。 …… 乾清宫,上完朝的朱祁镇此时已经回到了乾清宫,并且换好了一身富家公子的服饰,恩,没错,他又准备偷溜出宫了。 “弄好了吧?” 朱祁镇忍不住对一旁正在为他整理衣服的紫芙问道。 紫芙停下动作,恭声应道:“陛下,已经好了。” “好,我们出发!” 说罢,朱祁镇便率先提步朝殿外走去,紫芙和另一名叫张达的太监随侍。 张达本是浙江镇守太监,但朱祁镇刚登基继位的时候杨士奇等人上奏,各地方镇守太监仗着皇帝的势在各地为非作歹,所以,撤回了大部分地方的镇守太监,只保留军中的镇守太监,地方则派遣文官镇守。 不过,张达在这些太监中还算不错的,所以,朱祁镇便将他弄到了司礼监,放在自己身边随侍。 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踏上一辆富贵的两轮马车,虽然华丽,却不如四轮马车显眼。 至于为什么不坐四轮马车,很简单,不说现在朱祁镇只有一辆刻有龙形的专属四轮马车,就说整个大明帝国,现在就能够乘坐四轮马车的那个不是高官重臣? 一出去就得暴露身份,那还这么玩儿? 上天眷顾,再世为人,还是皇帝,如果不浪一下……啊不对,应该说是要时刻将普通百姓的生存情况放在心上,否则对得起广大人民群众的殷殷期盼呢? 在紫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和紫芙一起坐在马车里,至于张达,则只有悲催的在外面负责赶车了。 马车前行,目论压在地面上咯吱咯吱的响,朱祁镇的身体也轻微的都动起来,也就是做点比较酥软,否则朱祁镇的骨头铁定得被震散架了不可。 然而,当朱祁镇来到午门的时候就傻眼了,马车竟然被拦了下来。 要知道,张达可是有他御赐的腰牌的,如他亲至,全大明仅此一处别无分号,宫门守卫看见了腰牌连检查的权力都没有,现在居然还敢阻拦。 “张达,怎么回事?” 朱祁镇很不爽,但他是要偷偷溜出宫去的,所以,不能露面,只好在车厢内低声呵斥张达。 “皇爷,是余公公…” 车厢外,张达弱弱的回道,声音中还略带着一丝委屈。 余枫代表着太皇太后,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号称宫内第一大太监的金英也得给足了面子。 “余公公?谁啊?” 朱祁镇表示不知道。 “额……” 张达别提有多郁闷了,但皇帝不知道你得告诉他啊,只好赶忙出声解释道:“是清宁宫的那位!” “哦~” 朱祁镇这下知道了。 但是,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余枫的声音:“皇爷,老奴知道您在里面,老奴不是来劝您回宫的,只是太皇太后让老奴给您带句话!” “哦?” 朱祁镇一愣,不是阻止自己出宫的? “让他近前!” 朱祁镇扯着帘子对张达吩咐道。 “余公公,皇爷让您近前!” 张达向余枫转述了朱祁镇的话。 “皇爷!” 余枫来到车厢边,低声出声道。 “给朕说说,皇祖母让你来干嘛?” 朱祁镇坐在车厢内,隔着车厢对余枫开口问道。 “娘娘让老奴提醒陛下,外出一定要多注意安全,皇族之中对皇室充满怨念的大有人在!” 车厢外的余枫低声道。 “……” 朱祁镇闻言不由陷入沉思,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来,宁王朱权! “恩,朕知道了。” 朱祁镇点点头,道:“你替朕给皇祖母请安,宫里就有劳她老人家了,朕今天主要是去京营看看新兵的情况!” “老奴遵旨!” 余枫应诺后便退到了一边。 没有了余枫,宫门守卫自然不敢阻拦朱祁镇。 出了宫门,刘勉派来的国情司的二十余位缇骑便齐齐打起精神,迎上了朱祁镇的马车,将朱祁镇的马车严密的护卫了起来。 “皇爷,有一队禁军跟在后面。” 就在这时,张达的声音突然响起。 “哦?” 朱祁镇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应该是张氏派来保护他的,况且,一队禁卫也没多少人。 想到这里,便开口对张达说道:“那就让他们跟着吧!” 就这样,一群身着飞鱼服、手按绣春刀柄的国情司缇骑在前,全副盔甲、手持长枪、腰悬大刀的禁卫在后,护卫着一辆马车离开了午门。 一路前行,毫无阻拦的出了京城,队伍一直朝京营所在的西山而去。 正午时分,朱祁镇一行终于抵达京营驻地,京营总督朱勇,带着一干在值的将领恭敬的等候在营门处恭迎圣驾。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这次朱祁镇在刚出京城的时候就让人到京营报信了。 得到朱祁镇要来视察新兵消息后,身为经营总督的朱勇当时便召集了营中的各级将领准备迎驾事宜。 “臣朱勇,率京营大小将领恭迎圣驾!” 朱勇带头下跪,他身后的一干京营将领也纷纷跟着下跪叩首,高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面带微笑的看着跪地的一众京营将领,伸出双手,虚抬道:“众位将军平身!” “新兵已经到了,诸位将军辛苦了!” 朱祁镇看着缓缓站起身的朱勇等人,开口道。 朱勇赶忙回道:“都是为陛下尽忠,臣等应该的!” “恩,带朕去看看新兵吧。” 说着,朱祁镇便朝京营里面走去。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张达口中的‘一队’禁军竟多达上百人,让他对张达的表述心服口服。 还未进入京营,一道道整齐有力的呼喝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第0093章 ?新兵训练 进入京营之后,朱勇指着在广场上手持长枪,身着军服,有板有眼的舞动着的新兵,对朱祁镇开口道:“陛下,您看,那就是来自北方诸省的新兵!” 因为朱祁镇事先叮嘱,让他们不能兴师动众,所以,新兵们并不知道朱祁镇这个皇帝已经驾临,正在一旁看着他们呢。 “恩。”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从他们中气十足的声音中,朱祁镇就能感觉到,这些新兵充满了活力,不由暗暗的点了点头。 北方尚武,南方崇文。 “你们有新兵的训练方案吗?” 突然,朱祁镇对一旁的朱勇开口问道。 朱勇登时一愣:“训练方案?” 那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说过啊? “朕这里有一份儿,你拿去瞧瞧!” 说着,一旁的张达便从绣中掏出了一本册子,双手捧着躬身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从张达的手中接过册子,册子的封面上写着《新军训练试行方案》,顶部盖有‘绝密’的印鉴,下方则是写着‘宣德十年制’的字样。 这是出宫之前朱祁镇让张达带来的,这里面记录着朱祁镇摘抄的后世新兵的训练方法,然后再结合当今战场的需求制定的新的训练方案。 朱祁镇打开看了一下,确定没错之后才递给朱勇。 朱勇躬身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新军训练试行方案》,然后在朱祁镇的示意下打开翻阅起来。 字是由紫芙代笔,况且也是用的大白话写的,即便朱勇没什么文化,那也能看得懂。 朱勇一看就被里面的各种方案给吸引住了,忘我的投入到了里面,看得津津有味。 周围的京营将领见朱勇看得入神,也纷纷忍不住凑上去围观起来。 许久,朱勇才回过神来。 “陛下,若是按照这个方案,那就要重新开始训练啊?” 朱祁镇点点头:“恩,朕就是这么打算的。” 朱祁镇并没有将后世的那一套全搬过来,主要的还是提升士兵的体力和耐力,以及军纪,也没有否定现在的训练方式。 毕竟,虽然火铳已经应用起来,但现在战场上的主要兵种还是骑兵和步兵,大部分都是使用的冷兵器。 若是一下子全部都换成火铳的话,以现在大明现在几乎为零的工业力量,完全无法支撑起这么大的消耗,这也是为什么神机营人数一直都不多的原因。 先保持原状,以火铳和骑兵为主,长枪步兵为辅,相辅相成,然后根据工业力量的发展逐步扩充神机营的人数,从而达到改革整个明军的目的。 其中,军姿是绕不过去的一个槛,这是训练新兵耐力、团队合作、服从命令的最简单的方法。 其次就是各种障碍、负重越野之类的,最后才是战场技能、武器使用的训练。 至于什么战场急救之类的,朱祁镇也准备让太医院派人来进行教授,并且还会在军队内建立军医队伍,以保证伤兵在战后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防止感染。 朱祁镇在朱勇等一干京营将领的簇拥下进入了帅帐,坐在主位上,朱祁镇看着朱勇和一干京营将领,道:“朕能做的就这些了,到底能做成什么样,就要看你们的了,希望你们别让朕失望!” “请陛下放心,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望!” 朱勇当即带着一众京营将领跪倒在地,齐声表态。 “恩。”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虚抬:“都平身吧!” 众将领这才起身。 突然,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朱勇,开口问道:“对了,兵器都到了吗?” “回陛下,兵仗局的曹公公昨天就已经派人通知臣了,臣本想今日就去领取的,却没想到陛下突然驾临,所以就没去,打算明日再去!” “这一批武器之后,以后的武器可都要你们去五军都督府申请,让五军都督府拿钱去买了,朝廷可是才给了你们几百万两!” 身为皇帝,圈钱不是自带技能吗? 真以为他费这么大的劲儿和内阁、户部讨价还价是为了让勋贵们摘桃子的? “臣明白。” 朱勇点点头,这是之前早就商量好的,防止再有滥竽充数的武器流入军中。 不过,军费也不是直接交给统军将领的,而是拨给五军都督府的,统军将领需要什么武器、数量多少自己到五军都督府去申请。 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虽然不直接统兵,但也是领过兵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猫腻,可以防止军队将领私自囤积兵器。 至于五军都督府的人贪污军费,先不说每笔支出都能追查根源,就说下面的将领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弹劾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仅荣华富贵保不住,就连脑袋能不能保住都还得两说呢。 与此同时,一队身着国情司服饰的骑士出现在东直门外,纵马疾行,马蹄声传入城门卫士的耳中。 来不及分辨来人身份,城门校尉下意识的便吩咐城门周围正在检查入城百姓的士卒戒备。 这里可是达官贵人遍地的京城,若是任由这些人疾驰进入的话,就算没有人受伤,他也免不了被御史弹劾,最终落得个丢官罢职的下场! 校尉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骑士,对面也显然看到了他们,但是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不由脸色铁青的高声冷喝道:“此乃城门重地,来人止步!” “我等乃国安司吏员,有急务上呈圣上,尔等立刻闪开,否则以延误军情罪论处!” 那名国安司吏员掏出一块令牌,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出声道。 要是换成以前,他才没有心思开口解释呢,直接撞过去拉倒。 不过,自从朱祁镇整顿了东厂和锦衣卫,重新制定了规矩,又将他们改成了国安司和国情司,他们这才低调了下来。 当然,朱祁镇为了不耽误军国大事,特地赋予国安司和国情司一些特权,其中就有入城不停的权力! 城门校尉一听,脑袋顿时一麻,赶忙招呼麾下士卒让开道路:“闪开!闪开!都闪开!” 众守门士卒刚刚让开道路,数匹战马便带着哒哒的马蹄声呼啸而过,扬起一大片灰尘,呛得周围的百姓和士卒连连咳嗽,看着国安司吏员离开的背影,心中暗骂不止。 好在因为守门士卒提前的提醒和撤离及时,所以,并没有百姓和士卒受伤,算是大幸。 而另一边,进入城中的国安司吏员们则立刻一分为二,一支朝国安司总部所在的东安门方向,另外一支,则是直奔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0094章 ?以武犯禁 北京城东安门处,国家安全指挥使司衙门。 奉旨担任指挥使的司礼监秉笔范弘,正坐在大堂上端着茶杯,优哉游哉的小口小口抿着茶呢。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一个国安司吏员脸上满是疲惫、焦急之色,跌跌撞撞的进入大堂,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不小心撞到了门槛上发出的,没想到因此惊扰了范弘。 突如其来的响声引得范弘眉头微微一皱,但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训斥,而是下意识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范弘心里很清楚,若是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的话,国安司的吏员绝不会如此莽撞的。 当范弘看到那名闯入的吏员脸上萎靡的神情时,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站起身,询问出声:“出什么事儿了?” “指挥使大人,河南押运队伍在河南与北直隶交界的地方受到了袭击,损失惨重啊!” 说着,那名国安司吏员便从怀中掏出一本沾有鲜血的奏折递给范弘。 范弘是太监,但自从国家安全指挥使司成立之后,他就喜欢听别人喊他指挥使大人,这会让他心情好一些。 不过,现在就算是别人叫他太监他也不会生气,因为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范弘紧张的看着那名报信的吏员,问道:“那…那些犯官和财物呢?” “回大人,幸好巡抚于谦大人放心不下,派了一个千户所尾随保护,才不使那些贼人得逞!” “呼~” 范弘闻言,得知犯官和财物没有受损,这才长舒了口气,心里提着的石头也算是平安落下。 接过吏员呈上来的带血奏折,翻阅起来。 从奏折中,范弘得知,那些袭击者是河南地区的流匪,不知道他们在哪打听到了朝廷这次的押运消息,趁着押运队伍在河南边界等待京营军队接应而放松戒备的时候,突然杀出,打了押运队伍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兵部右侍郎、河南、山西巡抚于谦不放心,在押运队伍走了之后又派了一个千户所的骑兵尾随。 因为他们的及时增援,这才能够将流匪击退。 经此一战,随行的上百国安司精锐吏员损失殆尽,包括领队的国安司河南千户所千户在内,只剩下不到十人,范弘无法想象那些国安司的吏员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 虽然他不知道皇帝究竟有多看重这件事,不过,就从四省那些相当于朝廷一年三分之二赋税的财物,范弘就知道,若是这次的东西有损,这个国安司指挥使他别干了,也别等朝廷的那些官员弹劾,自己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投胎算了! 不过,既然东西没有折损,他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范弘赶忙对那名前来报信的国安司吏员问道:“东西给宫里送去了吗?” “大人,我们一入京便兵分两路,校尉已经给宫里送去了,小的就直接给大人送来了。” “恩,很好。” 范弘点了点头,而后对那名吏员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随即,那名吏员便退出了大堂。 “来人!” 待那名吏员退下后,范弘这才对门外大喝道。 “大人!” 一名守候在外的国安司吏员立刻入内,对范弘躬身拱手行礼。 范弘满脸肃穆的对那名吏员开口命令道:“立刻召集所有在京国安司卫指挥使以上官员议事!” “是!” 吏员领命,随即躬身退出大堂,前去传达范弘的命令去了。 与此同时,此事的奏折也送入了宫中,因为朱祁镇不在,所以,金英不敢擅专,只好送到清宁宫。 清宁宫。 坐在凤椅上的张氏看完后脸色淡然的合上奏折,将奏折递给恭立一旁的余枫,对跪伏在殿中的金英道:“你立刻将这份儿奏折送去京营,亲自交给皇帝!让他切记注意安全,最好一切如常!” “老奴谨遵娘娘懿旨!” 随即,余枫便将奏折递还给金英。 接过余枫递过来的奏折,金英叩首道:“老奴告退!” 随即,金英便带着奏折离开了清宁宫。 待得金英离开后,张氏原本淡然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对一旁的余枫道:“你立刻下去查查,那位有没有书信传出!”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余枫显然知道张氏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 金英离开清宁宫后,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匆匆的在一队羽林卫的护卫下直奔京营所在的西山疾驰而去。 西山,京营。 一脸焦急的金英抵达京营后便径直进入了京营,因为朱祁镇的原因,京营的大门和帅帐都有羽林禁卫和国情司缇骑把守,他们自然认识金英这位大权在握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金英通行无阻的进入了帅帐,让正在和朱勇等一干京营将领对坐、听着他们讲解如何分析战场形势、如何指挥军队作战的朱祁镇一愣。 不光是朱祁镇发现了金英,就连朱勇等人也发现了他,纷纷抬头看向金英,帅帐中顿时为之一静。 “老奴参见陛下!” 金英满脸严肃的跪地叩拜,然后在朱祁镇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将奏折碰过头顶,对朱祁镇恭声道:“陛下,这是河南国安司上呈的紧急奏折,太皇太后让老奴亲自送到您手中,并且提醒您切记注意安全,最好一切如常!” “先把奏折呈上来!” 既然张氏这么做,那自然有她的理由,况且,皇宫内还有以为不太安分的人物呢。 金英闻言,急忙起身将奏折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金英呈上来的奏折,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起来。 上面的内容和给范弘的一致,只是在称呼上的不同罢了。 “呼~” 合上奏折,朱祁镇长舒一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之前情报分析处送来的关于江湖盛传,将在河南举行武林大会,推选盟主的消息! 只是当时他并没有重视,在他看来,庙堂和江湖属于两个世界,虽然江湖中充满了爱恨情仇、侠肝义胆,但身为皇帝的朱祁镇并没有看在眼中。 无论多么强大的民间势力,在军队面前都是土鸡瓦狗,敢与官府作对的,那都是孑然一身的独行侠。 然而,直到现在,朱祁镇才发现他错了,错得离谱! 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他们不是不敢招惹官府,只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和他们所能够获得的利益不能成为正比,所以朱祁镇才会形成江湖中人不敢和官府作对的错觉。 这次发生的事给了朱祁镇狠狠的一耳光,将他彻底打醒。 朝廷,也有它的限制,对于江湖,朝廷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双方处于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你犯法就按律抓你,不犯法鬼才管你。 这个时代,提倡的是‘民不举、官不究’。 只要没人报案,管你打生打死,你就是全家死绝了,官府都不会主动来处理的,当然,这是在一个小范围内,若是波及了太多普通人,那对不起,官府就得主动找上门了。 不过,朱祁镇已经登基了两个多月,却没有接到这方面的奏报,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江湖只属于传说。 朱祁镇已经打定主意,抽时间要到民间去走走,看看江湖是不是真的存在。 第0095章 ?处置方案 不过,他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应该回到皇宫,然后召集朝中重臣、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向他们公布这个消息。 若是等地方官的奏折,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那我们就走吧。” 朱祁镇缓缓站起了身,对一旁的金英、紫芙以及张达吩咐道。 朱勇和一干京营将领见朱祁镇站起身,也不敢再坐着了,急忙起身。 朱勇躬身拱手,对朱祁镇开口请示道:“陛下,您这就走了?” 他还要将他毕生的战场经验都传授给皇帝呢,这才刚一半,怎么就走了? “宫里有急务需要朕处置。” 朱祁镇笑着对朱勇及一众京营将领道:“京营就交给成国公和诸位将军了,希望成国公和诸位将军不会让朕失望,让京营能够成为我大明的虎狼之师!” 朱勇带着一干京营将领面色严谨的跪地高声道:“臣等必全力以赴,不负皇上信重所托!” “走吧!” 说罢,朱祁镇便转身朝帅帐外走去,身后响起朱勇等人的恭送声。 一出帅帐,朱祁镇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对一旁的金英开口低声吩咐道:“你立刻回京,召集五军都督府的众位都督、国安司范弘、内阁三位大学士到乾清宫议事!” “老奴遵旨!” 金英急忙躬身领命,随即便越过朱祁镇,在一队羽林禁卫的护卫下,径直离开京营,朝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陛下,怎么了?” 一旁的张达和紫芙则是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金英离开的背影,紫芙忍不住在朱祁镇耳边低声询问道:“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只是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朱祁镇摇摇头,向紫芙开口解释了一下,充满了不屑的语气。 他这次回宫将这件事解决之后,必然要去武当山看看张三丰、去黑木崖看看东方不败! 朱祁镇踏上马车,紫芙紧随其后,张达则坐到车夫的位置开始驱赶马车。 一干国情司缇骑和上百精锐羽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朱祁镇所坐的马车严密护卫起来,踏上返京的行程。 朱祁镇刚回到乾清宫换好衣服,金英便来报,内阁三杨、五军都督府的众位都督已经在殿外候旨。 “宣!” 说着,朱祁镇便转身出了内殿,来到大殿。 与此同时,三杨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看向周围的目光中都满是不解的神情,只有范弘,一脸慎重。 “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入大殿,众人便按照文武之分、官职大小有序排列,面对刚出内殿的朱祁镇,齐齐跪地叩首。 “众卿平身吧!” 朱祁镇先是对众人虚抬了下手,让众人起身,随后便径直朝龙椅走去。 “谢皇上!” 群臣齐齐开口谢恩,站起身。 杨士奇率先向朱祁镇开口请示道:“不知陛下急召臣等有何吩咐?” 朱祁镇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众文武大臣,看向一脸凝重之色的范弘,道:“你说说吧!” 殿中众文武闻言,纷纷下意识的转头朝范弘望去。 “臣遵旨!” 被众人注视的范弘先是对朱祁镇行了一礼,然后才对众人开口道:“昨日,河南国安司上报,河南押运犯官及其财物的队伍,在河南与北直隶分界等待京营护送队伍的时候,被一股流匪袭击,伤亡惨重!幸好于谦大人派了一个千户所的骑兵尾随,在他们的及时支援下,才将流匪击退!” “什么!” “怎么可能?” “这些人什么来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朝廷官军!?” …… 听到范弘的话,殿中无论文官武将,纷纷大惊失色。 “那些犯官和财物没损失吧?其余三省呢?” 对于杨士奇来说,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民间又没有势力敢和官府作对,而是那些犯官和财物。 那些犯官必须要押送入京审判,这关乎朝廷的威望;至于那些财物,现在朝廷都快揭不开锅了,就等着那批财物来填充国库呢。 范弘闻言,对杨士奇开口回道:“回杨阁老的话,犯官和财物并无损失!” 倒不是说杨士奇不在乎押运队伍的伤亡,只是现在这些事都是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负责,内阁并没有权力掺和。 “这件事就是这样,朕今天之所以急召诸位爱卿入宫,就是想和诸位爱卿商议,此事应该如何应对!” 朱祁镇看向范弘,道:“国安司负责国内情报,此次事件国安司应该负首要责任,就从国安司开始说吧!” “臣遵旨!” 范弘立时躬身道:“臣昨日接到汇报之后便召集了在京的国安司商议对策,派遣了四支百人队伍前去协助各押运队伍。并且连夜发文给山西千户所、山西千户所、湖广千户所通报此事,让他们加强防范,同时让河南千户所调查那支流匪的去向!” “恩。” 朱祁镇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范弘的处理方案,随后开口道:“国情司前段时间汇报,听闻一年一度的武林盟主推举大会将在河南举行,朕猜测,此次事件这些不受朝廷管制的武林中人也有可能参与其中!” “武林中人?” 殿中众文武一愣,纷纷面面相觑,这些所为的武林中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朝廷押运队伍的主意? 杨荣有些迟疑的看向朱祁镇:“陛下,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管他们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是否参与,都不重要。” 朱祁镇看着殿中众文武,正色道:“重要的是,他们有这个能力,又不受朝廷的监管!整天打打杀杀,喊着替天行道的口号杀害官员,枉顾朝廷律令!不管这些官员是否贪赃枉法,朝廷自由法度,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替朝廷查处赃官了?不就是仗着武力逞凶吗?” “那陛下以为当如何处置?” 杨士奇开口问道。 “内阁和五军都督府同时下旨给于谦,让他在河南全权处置此事!清查河南境内的武林中人,凡牵涉此案的,一律抓捕!同时下旨给山西、河南两省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务必全力配合于谦!同时发文给各地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让他们对民间这些武林中人严加监视、防范!凡有懈怠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臣遵旨!” 杨士奇并没有制止朱祁镇,而是和其余两位大学士以及五军都督府的众都督们一起跪地领旨。 虽然他身为内阁大学士,对于民间的这些武林中人并不怎么了解,但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的事就层出不穷,几乎历朝历代都有。 他们仗着一身武艺不遵朝廷律令,虽不敢和朝廷正面相抗,但却是天下一股不可控的强大势力。 第0096章 ?南巡祭祖 “都平身吧!” 朱祁镇伸手虚抬。 “谢陛下!” 众人谢恩起身! 待众人起身后,朱祁镇才看向众人,道:“朕准备南巡,祭拜太祖皇帝的在天之灵!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 殿中众文武勋贵均是一愣,杨士奇略显担忧的看向朱祁镇,开口劝谏道:“臣窃以为,目前南方混乱,陛下实不宜出巡!祭拜太祖皇帝之事可由朝廷下旨,让南京礼部筹备、魏国公代劳即可!”(这个时候还没有正式定都北京,北京六部及五军都督府等部门前缀都有‘行在’,南京还是首都!) “这是朕登基初次祭拜太祖皇帝,怎可让他人代劳?” 朱祁镇连忙摆手拒绝。 开玩笑,爷们儿可是准备出去见见世面的,交给南京礼部和魏国公办了,他还见个屁的世面啊!? 朱祁镇一脸不耐之色的站起身,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内阁会同五军都督府、朝廷各部安排随驾人员!” 杨士奇看着朱祁镇,迟疑道:“那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 “皇祖母和母后那儿由朕去说,你们只需要做好准备就是了!” 朱祁镇看着杨士奇和殿中的众文武,道:“不过就是从北京到南京,又有朝廷各部重臣和精锐禁卫以及大军随驾,难道你们还担心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刺驾不成?再说了,即便有刺客又如何,难道随驾的将士们还不能将他们格杀不成?若你实在担心,不妨问问在场的诸位都督如何?” “请陛下放心,此次五军都督府必然挑选精锐之士随驾,由臣亲自率领,绝不让陛下受到丝毫惊吓!” 身为武将勋贵之首、全权署理中军都督府事物的英国公张辅,满脸凝重而坚定的开口道。 朱祁镇点点头:“如此,就辛苦诸位了!” 对张辅的态度,朱祁镇表示很满意。 “为陛下尽忠!” 五军都督府的众都督齐齐跪地高声喝道,只感觉一股铿锵之气袭来。 “好!” 朱祁镇只感觉体内热血澎湃,忍不住大喝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三日后起行!” 杨士奇目瞪口呆的看着朱祁镇:“陛下,三日后就起行是不是太急了点?” 皇帝出巡这是大事,不说祭天拜地,最少那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吧,需要朝廷各部随驾的官员,随行护卫的军队,礼制,等等等等,一应杂务都应该妥善处理才是啊? “就三天,朝廷大事宫里有太皇太后,皇太后,朝廷又诸位大臣,想来应该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了吧?若是有准备不足之处,到了南京在做准备也不迟,或者你们现在发文给南京也行!” 闻言,杨士奇知道此事已经成行,不论是他还是太皇太后都已经无法阻止了,除非他们胆敢不敬祖宗! 不过,杨士奇心中真是放不下朱祁镇,担心朱祁镇会在途中偷偷离开大队,那可就麻烦了。 自朱祁镇登基以来,偷偷溜出宫的事就多不胜数,更别提还时常溜出京了。 最让杨士奇后怕的是朱祁镇刚登基没几天就溜到通州城那次,虽然是在北直隶范围内,但也把张氏和内阁以及朝中各重臣吓得够呛。 幸亏自此以后朱祁镇就被宫里看得很严,每次离宫不仅有国情司缇骑随侍保护,而且还有数量众多、全副武装的精锐羽林卫禁军随行,等闲没人敢招惹,杨士奇等人这才不再担心。 然而,若是到了地方,不说护卫没有这么严密,就说地方那乱七八糟的事情层出不穷,一旦朱祁镇出现什么意外,那他们这些深受太宗、仁宗和宣德三代皇帝信重的朝廷老臣,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去和列位先帝解释呢? 片刻后,三名内阁重臣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结伴出宫,脸上的神情均是一派凝重。 至于范弘,则是被朱祁镇留在了宫里。 “你回去后立刻安排好京里的事,然后准备随朕南巡!” “奴婢遵旨!” 范弘急忙跪地领旨。 虽然范弘喜欢下属和其他人称呼他为指挥使大人,但在朱祁镇面前,他只能自称‘奴婢’。 因为他在刚入宫的时候便有宫里的前辈叮嘱过他,他们只是皇帝的奴仆,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谨记! 范弘很清楚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谁给的,又是怎么来的! 说白了,就是因为他是皇帝身边的太监,皇帝的奴仆,所以才会受到皇帝的信任和重用,一旦分不清主次,那迎接他的可就是灭顶之灾! 待范弘离开乾清宫之后,朱祁镇便带着紫芙和金英前往清宁宫。 清宁宫。 朱祁镇一路无阻的进入了清宁宫正殿,对着坐在正殿凤椅上的张氏跪地叩首,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 张氏面含笑意的伸手虚抬,待朱祁镇起身后,才继续开口问道:“皇帝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朱祁镇躬身回道:“回禀皇祖母,孙儿一路无事!” “恩,没事就好!” 张氏点点头。 “皇祖母,孙儿此来主要是相向皇祖母商量,孙儿准备南巡,去南京孝陵祭拜太祖皇帝!” 说完,朱祁镇见张氏并没有意料中的立刻否定,脸色如常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要看穿朱祁镇的心中所想一般,让朱祁镇心底不禁下意识的忐忑起来。 良久,张氏才收回目光,对朱祁镇笑道:“和皇祖母说说,为什么突然想要去南京孝陵祭拜太祖呢?” 呼~ 张氏收回目光的那一刹那,朱祁镇只感觉身上一轻,不由暗暗的松了口气,回道:“回禀皇祖母,孙儿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位身穿龙袍的老者,他问孙儿,新帝登基,怎么未去祭拜祖宗呢?” 张氏点点头,道:“恩,祭拜太祖皇帝这是应该的,只是你与朝中的诸位老臣商议过了吗?” 古人对于托梦什么的那是深信不疑,却又没有什么查验的方法,相比朱祁镇对付杨士奇他们的简单粗暴,对付张氏,就非得这个理由不可! 因为对于现在的朱祁镇来说,得到朝廷群臣的同意并不是重要,重要的是孙氏同意与否! 之所以先于群臣商议然后再来请示孙氏,这是朱祁镇的小手段,切除张氏与前朝的联系,然后在借由双方不能及时联系这一点借张氏的手增加他在朝廷中的威信。 第0097章 ?外戚制衡 就说这次的事吧,朱祁镇先是以皇帝的身份威压前朝的文武,让他们同意,然后再针对古人迷信的特点,利用太祖托梦迫使张氏同意。 然后张氏的旨意下达,前朝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这样久而久之,就会让前朝的文武大臣们有一种皇帝的话就是张氏的意思的错觉,他们可以怀疑朱祁镇,却绝不会不相信张氏。 而朱祁镇也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达到提升自身威望的目的,张氏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淡出群臣的视线。 这就跟皇帝身边的那些宦官一样,当群臣认为这个宦官的话就是皇帝的意思的时候,他就能够在其中掺杂自己的私心,让群臣无法分辨,若是皇帝久了不出现,那宦官的话自然就成了皇帝的话。 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却是事实。 如果张氏垂帘听政的话,那朱祁镇自然无法达到这样的目的。 可张氏太过信任朝廷中的文武大臣了,所以,对前朝的事并不怎么上心。 张氏和杨士奇等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年仅九岁的朱祁镇竟会有如此深沉的城府,让他们这些看透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宦海浮沉的老人,一时之间都未能及时发现! 朱祁镇躬身回道:“孙儿已经与内阁三位大学士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都说过了,他们现在就等皇祖母您的意思了!” 张氏深深的看了朱祁镇一眼,笑道:“那就让他们开始准备吧!” “皇祖母,孙儿想三日后就出发。” “三日?” 张氏一愣,看向朱祁镇,道:“这么急,朝廷能准备妥当吗?” “可下旨由南京礼部负责准备,朝廷这边只需要负责随驾人员和护卫就可以了!” 朱祁镇开口解释道:“这样也能早去早回嘛!” 张氏点点头:“这样也行,你与朝中的诸位大臣商议就是了。” “是!” 突然,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张氏开口道:“皇祖母,孙儿想请大舅公帮着管点事,不知道皇祖母以为如何?” 朱祁镇口中的大舅公是张氏的兄长,彭城伯张昶。 “你大舅公?” 张氏愣住了,面色微微一变,向朱祁镇沉声问道:“是不是他入宫来向你要官了?” 张氏一向严禁她娘家的人在朝中担任职务,怕的就是他们仗着她的身份胡作非为,如今突然从年幼的皇帝孙儿口中听到,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的兄弟们找上了皇帝,这是她决不能忍受的。 皇帝主动给你,那是皇恩浩荡,皇帝不给你,你不能主动张口要! “皇祖母误会了,只是孙儿现在缺少信得过的人,所以才想到了大舅公!” 朱祁镇看着张氏,问道:“不知皇祖母意下如何?” “真不是你大舅公主动来找的你?” 张氏还是有些不信。 朱祁镇一脸无奈的看着张氏:“皇祖母,大舅公有没有进宫你问问余枫就知道了,孙儿也没必要对您撒谎吧?” “那好吧,既然是你的意思,那你自己决定就好,皇祖母没意见!” 张氏看着朱祁镇,叮嘱道:“但是你要记住,万万不能让你大舅公在朝中担任职务,便是你二舅公的都督之职,你也要尽快择人接任,我会让他主动上奏解印的!” “孙儿知道了!” 朱祁镇点点头,躬身一礼:“那孙儿就告退了!” 张氏摆摆手:“嗯,去吧!” 朱祁镇退出了大殿,径直离开了清宁宫,带着金英和紫芙朝坤宁宫而去。 朱祁镇刚刚离开清宁宫,张氏便对躬立一旁的余枫开口吩咐道:“你立刻去传哀家的懿旨,就说皇帝三日后启程,前往南京孝陵祭拜太祖皇帝!” “是,奴婢这就去!” 余枫躬身领命退下。 另一边,朱祁镇没用多久便来到了坤宁宫。 在坤宁宫,朱祁镇明显没有在清宁宫时的慎重和拘谨,显得很自然。 首先,坤宁宫的主人是他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其次,孙氏无论是在情感还是在威望上对朱祁镇都没有任何威胁,所以,面对孙氏,朱祁镇并没有面对张氏时的压力。 朱祁镇不等太监入殿禀报,便大喇喇的闯了进去。 然而,朱祁镇一进入大殿,便看见了坐在凤椅上的一脸无奈的望着他的孙氏,朱祁镇一脸尴尬的讪讪一笑,躬身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孙氏没好气的瞪了朱祁镇一眼:“行了,堂堂皇帝也这么没规矩!” “嘿嘿,那不是在母后面前嘛!” 朱祁镇满脸堆笑的小跑到孙氏的身后,伸出双手,舔着脸在孙氏的双肩上轻柔的按着。 “你呀~” 孙氏表面上看起来对朱祁镇很责怪,但心中却是非常受用。 虽然孙氏已经贵为大明帝国的皇太后了,但她不是吕后,更不是武则天,没有她们的野心和冷血,她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 朱祁镇那在孙氏肩上按着的小手突然被孙氏一把抓住,紧接着一道让他无法反抗的力量传来,孙氏径直将他拉到了面前,笑道:“行了,今晚就在坤宁宫用膳吧!” 小手被孙氏抓住显得很害羞,隐藏在内心的实际年龄让他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烫,下意识的点头应道:“是,母后!” 说完之后,朱祁镇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才九岁,被母亲抓住手不是很正常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与此同时,张氏的懿旨也下达了。 当内阁三杨接到张氏的懿旨的时候,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不知道张氏是如何被朱祁镇说服的。 但既然张氏的懿旨已经下达,那就算他们心中再如何不情愿,也只有遵旨行事! 于是,三杨便立刻召集朝廷中的六部重臣会同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勋贵们商议南巡条陈。 夜,朱祁镇在坤宁宫用完膳之后便回到了乾清宫。 一回到乾清宫,一个早已在乾清宫等着的勋贵便跪地叩首迎驾,让朱祁镇立时一愣。 就在朱祁镇疑惑之际,一旁的金英赶忙俯身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陛下,这就是彭城伯!” “哦~” 朱祁镇这才反应过来,暗暗点了点头,一脸笑意的来到张昶面前,伸出双手,将其扶起,亲切道:“大舅公久等了吧?朕在母后那里用膳回来得晚了些,他们也不知道请您入内坐着等,快请进!” 说着,便拉着张昶的手进了乾清宫大殿。 一进入大殿,朱祁镇便对跟着的金英开口吩咐道:“还不赶紧去给大舅公赐座?” “奴婢这就去!” 金英急忙领命。 没一会儿,金英便将凳子端了出来,恭敬的放到张昶身后,张昶躬身以示感谢,随后急忙对朱祁镇躬身谢恩:“臣谢皇上赐座!” 朱祁镇面带轻笑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舅公请坐!” 张昶谨慎的躬了躬身:“皇上先请!” 朱祁镇也不推辞,径直走到龙椅上坐了下来。 “大舅公知道朕为何召您入宫吗?”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对张昶笑道。 “臣不知,还请皇上示下!” 正襟危坐在凳子上的张昶立时对朱祁镇躬身道。 第0098章 ?南巡事宜 “朕一个发财的买卖交给大舅公,不知道大舅公是否愿意?” 张昶一愣:“发财的买卖?” “没错!” 朱祁镇点点头。 “臣谢皇上信重之恩!” 这些日子孙忠用香皂和肥皂以及四轮马车赚得盆满钵满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私下里想起就不免羡慕。 他们这些外戚勋贵除了朝廷的那点俸禄和封地就只有后宫偶尔的赏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说还经常受到朝廷御史的监察弹劾,又因为是后宫的原因,无法真正的被武将勋贵接纳,算是朝廷里最不受待见的一批人。 “这么说,大舅公是愿意了?” 张昶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只是,太皇太后那……” “大舅公请放心!” 不等张昶说完,朱祁镇便摆手开口打断,笑道:“朕已经和皇祖母商议过了,皇祖母说只要不参与朝廷政务就没什么大碍!” “臣,谢陛下天恩!” 张昶立时跪地叩首谢恩。 “大舅公快快请起!” 朱祁镇一边开口,一边赶忙伸出双手虚抬。 “谢陛下!” 张昶叩首谢恩后缓缓站起身。 待张昶站起身后,朱祁镇对一旁的金英开口吩咐道:“去把朕的那本《建筑规划》找来给大舅公!” “老奴遵旨!” 要说宫里谁最清楚朱祁镇的这些东西放在哪,除了紫芙那就是金英。 很快,金英便自内殿中拿出一本不算太厚的书籍,先是给朱祁镇过目了一眼,确定没错之后,才转身交给张昶。 张昶站起身,躬身从金英的手中接过《建筑规划》。 朱祁镇在这本书上记录了水泥、石子、沙、混凝土的制造材料和工序,同时,朱祁镇还要求阮浪的钢铁冶炼作坊提供建筑所需的钢筋,朱祁镇要将‘大明帝国银行’建造成大明第一所混凝土建筑,加快混凝土配套设施的发展,以期修建混凝土道路,减轻朝廷在运输上的困难,同时加强各地的交流,增强朝廷对南方诸省和边境的掌控力度! “大舅公先拿回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入宫来问朕!” 朱祁镇对张昶笑道:“朕三日后就要离京南巡了,到时候再有问题朕可就无法及时解决了!” “陛下要南巡?” 张昶闻言一愣,这事儿他竟然没有听到丝毫风声。 “这件事明天朝廷就会昭告天下,不过,这是朝中各位文武大臣的事。” 朱祁镇点了点头,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昶,叮嘱道:“大舅公还是将心思放在建设银行上吧!” 张昶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赶忙跪地叩首:“臣遵旨!” 朝廷大事自有朝中的文武大臣们操心,岂是他所能过问的? “大舅公先回去研究一下银行应该怎么建设吧,记住,千万要注意保密!” “是,臣告退!” 说罢,张昶再次磕了个头后才恭敬的站起身,躬着身子退出了大殿。 刚出大殿,一股风迎面吹来,背部传来一阵凉意,让张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刚刚他竟然被朱祁镇给吓出了冷汗。 朱祁镇虽然是一个才九岁的小孩子,但张昶刚才却分明感觉到一股非常巨大的压力压在他的心间,让他透不过气来。 其实那只是张昶的错觉罢了,当时他本准备询问朱祁镇为何南巡,就在那时,那股压力便凭空生出,将他的想法硬生生的止住,之所以出现如此情况自然不是朱祁镇的什么之气,只是他心中对张氏的恐惧,让他的下意识有这个感觉罢了。 而背部的冷汗也是因为张氏的原因才渗出来的,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企图干涉朝政的消息被张氏得知,那迎接他的就将是一顿斥责。 虽然他是张氏的亲哥哥,但张氏却是当今大明最有权力的女人,威望之盛,绝不是他一个区区伯爵兄长所能抵抗的! 张昶一路胆战心惊的离开了皇宫,径直回到了彭城伯府中。 回到府中后,张昶来到了书房,坐在书桌后拿出《建筑规划》认真阅读起来…… 乾清宫,在张昶离开后,朱祁镇便在紫芙的服侍下洗漱,然后躺在床榻上看了会儿历代皇帝批阅的奏折后便睡了。 朱祁镇倒是安寝入梦,可内阁和六部以及下面办事的朝廷官员们却依然在紧张的安排着南巡的各种事物,其中除了随驾官员和军队之外,就是路线的选择、物资的调派。 正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二十五日一早,朱祁镇就被紫芙叫醒了,起床、洗漱、更衣等等一应事宜完毕之后,朱祁镇才带着金英乘上他的四轮马车前往右顺门的偏殿,参加早朝。 在早朝上,杨士奇代表内阁和六部呈上了连夜商讨出来的方案,其中包括随驾官员,南下路线等等。 内阁和六部的方案是由杨荣代表内阁率领翰林院及六部诸官在朱祁镇身边随驾,杨士奇则和杨溥留守北京,负责朝廷政务的处置。 五军都督府则是派遣五万京营大军随扈,另外还有禁军、国情司、国安司随行人员,内廷仪仗队、太监、宫女等等,加起来总人数达到了三万人之巨! 这是杨士奇、张辅他们这些朝廷重臣的底线,唯有重兵护卫,他们才能放心朱祁镇的安危,朱祁镇当场允准了下来。 随后,便是护卫军统领的人选了。 众人首当其冲推举的就是张辅,因为他不仅仅是目前大明朝勋贵的领头人,更是曾经领军征服过交址的存在,有勇有谋、军功赫赫,堪称大明军神。 不过,朱祁镇考虑到北京必须要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军方人员坐镇,因此,也就否了张辅。 张辅被朱祁镇否了之后,群臣有推举京营总督,成国公朱勇统帅随扈大军。 在当今的大明朝,朱勇早已经被看成未来张辅的接班人了。 和张辅相比,朱勇虽然年龄稍小,但其同样层追随太宗皇帝南征北战,一样是军功赫赫,再加上随扈大军都是从京营中遴选的,所以,他也是非常合适的领军将领。 但朱祁镇并不同意,因为京营现在有十多万新兵需要训练,同样需要朱勇坐镇京营。 最后,群臣无奈之下只能推举定国公徐景昌了。 和张辅以及朱勇相比,定国公徐景昌在武将勋贵之中的威望可就要低上不少了,军功方面更是不能比。 不过,徐景昌好歹也是正一品的左军都督府左都督,统帅五万大军随扈皇帝左右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时,内阁和六部还建议南巡以水路为主,这样速度更快,也更安全,同时也避免扰民。 朱祁镇站起身,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内阁和六部及五军都督府联合给南巡途经的各省县发布通告,严禁以南巡的名义扰民、进献各种宝物,但凡有抗命不遵者,百姓可向就近国安司衙门上报,国安司衙门接报案后可当即羁押涉案官员,然后将首告者及犯官押送入京交由三法司审理!” 第0099章 ?临行准备 “臣等遵旨!” 群臣跪地领旨。 在这方面,朱元璋其实也做了详细的规定的,只是各地官员并不遵守罢了。 朱祁镇也没有认为他在这里的几句话就能够让那些胆大包天的官员们收敛,只是为了在他的屠刀落下时,有一个能够让朝中官员们闭嘴的借口罢了。 “陛下,还有一件事。” 南巡的事情决定好了之后,杨士奇便出班向朱祁镇躬身奏道:“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四省犯官及有关涉案人员和他们的家产,将于下午押运入京!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这种事还需要请示朕吗?”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了杨士奇一眼,道:“按律,让三法司尽快审讯、判刑,在朕离京之前就要明正典刑!至于他们的家产,留下一部分给他们的家人用于生活,剩下的一半入内库一半入国库吧!” “臣遵旨!” 杨士奇的本意是这么多人,能不能从轻审判? 这些人再怎么说都是为官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而且很多还是他的门生,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却没想到朱祁镇来了个按律,还要尽快。 朱祁镇并不知道杨士奇心中真正的想法,他也不想知道,这些人无论是从法理还是从情理上来说,都是死有余辜,他不愿意杀人,但也不会害怕杀人! “对了,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先帝曾经下诏,取消各省、府、州、县地方官的死罪临决之权,死罪必须上奏朝廷,由三法司复核确认之后,再发文当地官府,不知道现在执行的如何了?” 刑部尚书郭琎出班跪奏道:“陛下,此事刑部正在加紧督促各省执行!” “……” 朱祁镇一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郭琎,问道:“你的意思是,各地官府并没有执行先帝的诏令!?” 这道诏令是宣德皇帝朱瞻基临死之前下的,他一死,自然也没谁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对于朝廷上的大臣们来说,这不过就是奏折上的一串数字罢了。 却没想到朱祁镇这个小皇帝放在了心上。 其实朱祁镇之前也没有注意,只是昨夜在看宣德皇帝时批阅的奏折时看到的,这才在今天的早朝上问了出来,却没想到,朝廷上的这些文武大臣们竟然根本就没有执行下去,还真是人死政消啊! “尽快!” 遇到这事儿,朱祁镇也很无奈,他总不能把郭琎换了吧,这事儿上到内阁下到地方官,都有责任,牵涉之广,朱祁镇也只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臣遵旨!” 郭琎当即叩首领旨。 待郭琎退下之后,朱祁镇才再次开口问道:“恩科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礼部尚书胡濙出班躬身回道:“回陛下,礼部已经发文给南京六部以及十三省发文,令他们抓紧准备!” “告诉云南、四川、湖广布政使衙门,此次恩科不限制民族,命令他们鼓励辖区内的少数民族参加科举,大明子民都有参加科举的权力,不得歧视!” “臣遵旨!” 胡濙躬身应诺。 “皇上圣明!” 群臣齐齐跪地叩首赞道。 “都起来吧!” “谢皇上!” 群臣谢恩起身!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金英沙哑的嗓音在殿中响起。 半晌,没人出班奏事,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便站起身,扫视了一圈站在殿中的文武群臣,用稚嫩的声音开口道:“既然众卿无事,那就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地高呼。 朱祁镇则在群臣的恭送下离开了偏殿。 朱祁镇离开之后,跪在地上的群臣站起身,纷纷快步离开了偏殿,返回各衙开始准备南巡事宜。 出了偏殿,朱祁镇径直坐上四轮马车。 刚进入车厢坐下,朱祁镇想是想起了什么,隔着车厢对金英开口道:“金英,你立刻派人去将会昌伯宣到乾清宫!” “老奴遵旨!” 金英躬身应了一声,随后便指派了两名随侍的太监去传谕去了。 很快,朱祁镇便回到了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没多久,孙忠便来了。 “臣孙忠,参见皇上!” 孙忠一进入大殿,便跪地叩首行礼。 “哎呀,外祖父来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朱祁镇见状,赶忙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到孙忠面前,一边口中连连开口道,一边伸手将孙忠从地上搀扶起来。 “谢皇上!” 孙忠在朱祁镇的搀扶下站起身,急忙道:“怎敢劳陛下搀扶!” “呵呵,您是朕的外祖父,当得起!” 朱祁镇笑道。 对此,孙忠只能躬身以示谢恩。 待得孙忠站起身后,朱祁镇才对孙忠开口问道:“外祖父,您知道朕为何召您入宫吗?” “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孙忠到底知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无论他知不知道,在皇帝面前都只能说不知道,否则一个揣测圣意帽子扣下来,他可承担不起! 就在这时,金英从内殿中端了一张凳子,放到孙忠的身后,朱祁镇适时对孙忠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开口道:“外祖父请坐!” “臣谢陛下赐座!” 孙忠躬身谢恩,而后正襟危坐在凳子上。 朱祁镇坐回到龙椅上,道:“朕召外祖父入宫,是为了此次南巡之事!” “南巡?” 孙忠一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朱祁镇要让他随驾。 但孙忠现在并不想随驾南巡,因为北京这边的香皂、肥皂正在快速占领北方诸省的市场,再加上四轮马车的出现更是掀起了一波热度,还有报纸、印刷、玻璃等等,这些都需要他坐镇。 “现在香皂、肥皂已经开始在北方诸省销售,是时候插足南方了。” 朱祁镇对孙忠道:“和北方相比,南方的购买力更强,可以派遣一个信得过的人到南方去!” “原来是这样!” 孙忠恍然,赶忙起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那臣下去后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嗯。” 朱祁镇点点头,随即又问道:“玻璃的事怎么样了?” “回陛下,玻璃已经制造得差不多了,臣明日就将样品送入宫里请陛下过目!” “好!” 朱祁镇大喜。 “若陛下没有其他事吩咐的话,臣就告退了!” “嗯。” 朱祁镇点点头,对一旁的金英道:“代朕送送外祖父!” “是!” 金英躬身领命,快步来到孙忠身旁,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会昌伯,请!” “有劳金公公了!” 随即,孙忠便跟着金英离开了乾清宫。 第0100章 ?启程南下 孙忠离开之后,朱祁镇便进入了内殿,坐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着。 “陛下,请用茶!” 就在这时,一个糯糯的声音在朱祁镇耳边响起。 朱祁镇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孩儿怯生生的端着一杯茶站在一边,赫然是万贞儿! “哦,是贞儿啊。” 朱祁镇从万贞儿手中接过茶杯,笑问道:“你紫芙姐姐呢?” 万贞儿糯糯的回道:“紫芙姐姐陪长公主殿下到出宫了。” 朱祁镇一愣:“出宫了?” “长公主殿下说裕丰酒楼送来了很多小孩儿,所以让紫芙姐姐出宫去看看!” “小孩儿?” 朱祁镇恍然,应该是徐恭送来的,这段时间忙晕了,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陛下,会昌伯已经出宫了!” 就在这时,金英的声音响起。 “哦。” 朱祁镇点点头,看向金英,开口道:“金英,你知道徐恭已经把小孩儿送到裕丰酒楼了吗?” “请陛下恕罪,此事徐镇抚使派人通知老奴了,只是老奴一时忘了前去处理!” 金英当今跪地请罪! “罢了,你现在去传朕的口谕,从京营、国安司和国情司之中抽调百名身负特殊技能的精锐,组建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暂时由你负责,至于那些孩童,十岁以上的就交由他们训练,十岁以下的则建立学堂教学!” “老奴遵旨!” 金英躬身领命,随后便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 转眼两日过去了,到了三月二十八日,南巡启程的日子。 天色未亮,朱祁镇便一身盛装的乘坐着他的专属四轮马车来到了奉天殿。 此事的奉天殿已经站满了文武官员,殿外的广场上竖立着一面面迎风飘扬的各色旗帜,等待着朱祁镇的驾临。 在万人的期待下,朱祁镇的马车带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缓缓到达。 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进入奉天殿。 “皇上驾到~” 金英率先开口高声喊道。 “臣等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内外均响起如雷鸣般的山呼声,上万人的高呼,震得富丽堂皇的奉天殿都是一颤,回声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众卿平身!” 朱祁镇踏上丹陛,站在龙椅前,双手虚抬,稚嫩的声音在奉天殿中响起。 “谢皇上!” 群臣谢恩起身。 “启奏陛下,南巡事宜已准备就绪,请陛下示下!” 杨士奇出班,向站在丹陛之上的朱祁镇躬身拱手道。 “传旨,起行!” 朱祁镇沉声道。 “皇上有旨,起~行~” 金英传达着朱祁镇的旨意。 “皇上有旨,起~行~” …… 太监们将的声音传遍整个奉天殿和广场,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随即,朱祁镇便在一干朝廷文武大臣的簇拥下走出了奉天殿。 朱祁镇站在奉天殿前,看向遍布旌旗和官员、将士的广场,心头涌起一股豪气。 “万岁!” “万岁!” “万岁!” 广场上响起一道道高呼声,这些声音就像是击打在朱祁镇心间一般,让朱祁镇不由豪气万丈,高呼道:“大明万岁~” 没一会儿,高呼声停了下来,然后礼乐奏响,朱祁镇则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行走在御道上,朝宫外走去。 午门。 三名妇人带着一个身着蟒袍的小孩儿在这儿等着,她们就是张氏、孙氏、胡氏和郕王朱祁钰。 “皇帝来了。” 远远的,张氏便看到了一大群人朝她们迎面走来,为首的正是身着龙袍的朱祁镇。 虽然朱祁镇年幼,身体非常瘦小,但明黄色的龙袍却让他成为在场所有人中最显眼的。 “臣弟参见皇兄!” 朱祁钰立刻迎到朱祁镇面前,跪地叩首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祁镇笑着抬手虚扶,而后才来到张氏、孙氏和胡氏面前,躬身行礼:“皇祖母!母后,胡母后!” 紧接着,群臣齐齐下跪叩首:“臣等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胡太妃!” “众卿平身吧!” 张氏先是让众臣起身,随后又转头看向朱祁镇,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南下吧,京里我会帮你看着的。” 朱祁镇躬身一礼:“有劳皇祖母了!” 张氏看向朱祁镇,道:“皇祖母有几句话要嘱咐随驾大臣。” “杨荣。” 张氏开口喊道。 “臣在!” 杨荣赶忙来到张氏面前,躬身以待。 “杨阁老,您是内阁中唯一一位随驾南下的大学士,也是仁宗和先帝最信任的大臣,哀家希望您能够照顾好皇帝!” “臣谨遵懿旨!” 杨荣躬身拱手道。 随即,张氏又来到徐景昌面前:“定国公!” “太皇太后!” “你的父亲曾经是太宗皇帝的得力将领,赐封为世袭定国公爵位,而你本人也一直都是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可以说,历朝历代皇帝都没有亏待过你们!” “历代皇帝之恩,臣懿旨铭记在心,不敢有一日或忘!” “此次皇帝南下祭祖,你为随扈大军统帅,哀家就将皇帝的安危全权交给你了,若皇帝有丝毫损伤,哀家唯你试问!” 徐定昌跪地叩首,决绝道:“臣必不负太皇太后之托,誓死护卫陛下安危,若陛下有失,臣定当提头来见!” “定国公请起吧!” “谢太皇太后!” 徐景昌站起身,躬身立于一旁。 接下来张氏又对其余随驾大臣叮嘱了一番,然后才宣布启程南巡。 朱祁镇和张氏、孙氏以及胡氏辞别后,才在紫芙的搀扶下踏上了他的专属四轮马车,同时,因为南巡的需求,孙忠这两天又赶制了两辆同样的四轮马车,用于备用和预防刺杀。 朱祁镇从来不认为在大明没人敢刺杀皇帝,历朝历代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更何况他还主动把一位野心家请入了皇宫呢。 朱祁镇踏上最后的那辆四轮马车,并没有急着进入车厢,而是转身满含深意的看向站在下方的金英,开口道:“金英,宫里就交给你了。” “请陛下放心!” 金英躬身应道。 “嗯。” 朱祁镇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在紫芙的搀扶下进入了车厢。 南巡队伍缓缓前行,经过早已被五城兵马司戒严的街道,然后从丽正门离开还未经过嘉靖扩建的北京城。 一行浩浩荡荡,周围围观的百姓跪伏在地,恭送着他们从未见过面却掌握着他们生死的小皇帝。 北京城外,两万装备齐全、精神抖擞的京营大军早已静待多时。 待得南巡队伍到来,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加入南巡队伍,负责队伍外围的护卫。 第0101章 ?脱离大队 三万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官道上,一眼望去蜿蜒无边。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南巡队伍需要先经由陆路走到通州,然后从通州乘坐官船经由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而后再转入长江,船队便可以直抵南京登岸。 南巡队伍经过整整一天的时间,才于傍晚时分抵达通州。 得到朝廷命令的通州文武官员早已在通州城外等待着了,今夜南巡队伍将要在天通州度过。 夜,朱祁镇在紫芙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然后就在御帐中安寝了,没错,朱祁镇并没有进入通州城,而是留在了城外,和大军驻扎在一起。 这样不仅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他的安危,更能加深他在京营将士中的印象。 虽然不至于同吃同住,但皇帝能够在夜间和他们一起在城外驻扎,那无疑是一种信任。 清晨,朱祁镇在喧嚣声中被吵醒,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伸手揉了揉闭着眼睛,朱祁镇才缓缓睁开双眼,一脸的萎靡。 就在这时,御帐帘布掀开,一身宫裙的紫芙带着两名分别端着盛着冒着热气的金盆和放着两条洗脸布的托盘的宫女进入御帐,笑着看向坐在床榻上露出一身明黄色丝绸里衣的朱祁镇,笑道:“陛下,该起床洗漱了!” “这么早啊?”朱祁镇迷迷糊糊的嘟囔道。 紫芙可不管朱祁镇的嘟囔,径直安排宫女将洗脸盆端到一旁,开始为朱祁镇的洗漱做着准备…… 半个时辰后,穿戴整齐的朱祁镇带着紫芙从御帐中出来。 刚出御帐,朱祁镇便看到一群随驾文武官员静立在帐前,一见到朱祁镇出来,便齐齐跪地叩首,高呼道:“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祁镇摆摆手。 “谢皇上!” 群臣谢恩起身。 “启禀皇上,可以上船了。” 作为唯一的一位随行内阁大学士,杨荣肩负起了南巡队伍的日常事务,只见杨荣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是否登船,还请皇上示下!” “登船!” 说罢,朱祁镇便在一干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护卫下登上他的专属龙船,三层船看起来非常硕大、震撼,虽是木质船但却是如今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此时的通州港口早已戒严,所有的商船和普通船只都被隔离在了海面上,港口中只剩下南巡队伍所需的官船。 虽然事起紧急,但朝廷还是从督漕部院抽调出了足够的官船以供南巡队伍乘坐。 经过半天的时间,南巡队伍三万余人才全部登上十四艘官船。 朱祁镇的龙船上载有大部分随驾文武官员和太监、宫女以及国安司和国情司护卫。 临近午时,朱祁镇下令就在龙船上用午膳,用完午膳之后,船队便开始启程南下。 十四艘满载着南巡人员的大船航行在京杭大运河上,运河上的来往船只都对此感到震惊不已,巨大的压力让他们不敢放肆,远远的避开南下船队。 龙船上,朱祁镇正在看着地图,脑海中悄悄的计划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船队的事。 最后,朱祁镇决定等船队抵达河南境内之后,便在徐州悄悄上岸,于是,便下旨抵达徐州后靠岸修整一天。 一连四日过去了,南下船队平静的抵达了运河和黄河交界的地方——徐州。 杨荣等随驾官员虽然感到有些疑惑,还是按照朱祁镇的命令安排了下去。 到了徐州,船队按照朱祁镇的命令在徐州停靠,修整一日之后再继续启程南下。 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北方人,本就很少乘船,更何况一连四日都飘荡在运河上,即便官船行驶得够稳,却依然有许多人已经感到身体不适。 南下船队自然早早的就给徐州方面发了文书,徐州官府为南下队伍安排了驻扎地和食物。 经过了一天的休息,南下队伍在第二天一早再次登上官船,而朱祁镇则召见了杨荣。 朱祁镇的龙船上,站在船头的朱祁镇静静的看着下方人头攒动的码头。 “皇爷,杨阁老到了!” 就在这时,躬身站在朱祁镇身侧的张达突然开口轻声提醒道。 “臣杨荣,参见陛下!” 张达的话音刚落,杨荣的声音便在朱祁镇的身后响起。 “杨阁老到了。” 朱祁镇转过身,看到正跪在地上叩首的杨荣,朱祁镇急忙上前两步,将杨荣搀扶起来,笑道:“杨阁老不必多礼,快快平身!” “谢陛下!” 杨荣起身后赶忙向朱祁镇躬身谢恩,随后才看向朱祁镇,问道:“不知陛下急召臣来有何吩咐?” “朕准备趁机让阁老代朕巡视一下南直隶的民生,不知阁老以为如何?” 朱祁镇昨晚很认真的想了想,他发现,只要有杨荣在,即便他前脚溜出了大队,后脚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杨荣发现,到时候恐怕整个南直隶都会被他和徐景昌两人翻个底朝天。 杨荣毕竟是随驾的内阁大学士,每天都有很多朝廷转发来的国家大事和南直隶六部官员的奏折,都需要面呈给他,张达根本就拦不住。 所以,必须要将杨荣调离大队,而巡视南直隶的民生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杨荣有些犹豫的看着朱祁镇,道:“陛下,这种事……” 后面的话杨荣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朱祁镇心里却很清楚杨荣想说什么。 这种事随便派一个御史、翰林院士或者六部官员都行,让杨荣堂堂一个内阁大学士去干这样的事,着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朱祁镇小脸上满是慎重的看向朱祁镇:“阁老,南直隶的情况比北直隶更复杂,朕担心派其他人下去即便发现了异常恐怕也会碍于各种掣肘寸步难行!” 听见朱祁镇的话,杨荣沉吟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臣明白了!” “阁老明白就好!” 朱祁镇顿时心头大松了口气,当然,这也不是朱祁镇诳杨荣,而是他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担忧。 南直隶自南宋以来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发展迅速,各州、府、县又是受南京六部直接管辖,地方官和南京六部肯定关系密切,若是南京六部暗中插手,排下去的官员最后肯定是无功而返。 但若是杨荣亲自下去就不一样了,首先,杨荣是内阁大学士,其次,杨荣为官多年,宦海沉浮,在朝中的影响虽然比不上杨士奇,但却依然有着很大的威望,更何况,他还是宣宗皇帝临终任命的五位辅政大臣之一,深受张氏的信任。 无论是南直隶的地方官还是南京六部的官员,都没人能够和他相抗衡。 第0102章 ?河南开封 河南省开封府。 作为河南省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驻所。 朱祁镇在四月三日将杨荣以南巡使的身份调离了船队,然后当夜便带着紫芙和万贞儿靓女在樊忠以及一干羽林卫和国安司、国情司精锐的护卫下脱离了大队。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四月十日抵达了开封府。 掀开车帘,朱祁镇看着前方那一面厚重却伤痕累累的城墙,这就是开封城了。 作为曾经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北宋五朝的都城,经过了多次战争,直到北宋覆灭。 之后又经历了百余年的岁月腐蚀,现在的开封城虽然还在,但已是伤痕累累,早已没有了北宋时期的繁荣昌盛。 “进城吧!” 朱祁镇放下窗帘,开口道。 “是!” 樊忠应了一声,随即便率先拍马前行。 “站住!” 刚到城门口,城门校尉便走到樊忠面前,看着为首骑在马上的樊忠悬挂在腰间的大刀,满脸戒备的开口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位军爷,我们只是护卫我家少爷来开封城游玩的,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说着,樊忠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强忍着内心的不适递给面前的城门校尉:“这是在下给诸位兄弟喝酒的酒钱,不成敬意,还请军爷收下!” “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樊忠递过来的银子,那名城门校尉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皱眉道:“别在本官面前用这一套,没用!说,你们来开封做什么,若说不清楚,本官就只有请尔等到知府衙门去走一遭了!” “诶诶,这位军爷!” 樊忠心感欣慰却又一脸郁闷伸手制止道:“军爷,我们少爷听说武林大会要在开封城举办,所以想来瞧瞧热闹,还请军爷行个方便通融通融!” “参加武林大会的?” 对于江湖上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在开封城举办的消息他自然知道,而且他还听说,朝廷一反往常不干预的态度,对这次的武林大会很重视,特别下旨让兵部右侍郎、巡抚于谦大人全权负责此事。 他只知道朝廷很重视这一次将在开封举行的武林大会,但对于其中的具体原因却不甚清楚。 整个河南的众文武官员之中,只有于谦和新上任的河南布政使、河南提刑按察使、河南都指挥使四位河南最高文武官员才知道其中的细节。 “怎么,不能进城吗?” 樊忠问道。 “不是,只是本官在这里提醒你们一下,进城之后最好不要触犯朝廷律法、打架斗殴,否则格杀勿论,严重的还会牵连家属!” 城门校尉一脸慎重的对樊忠开口叮嘱道。 “多谢军爷的提醒!” 樊忠拱手作揖道:“草民等只是前来游玩,又岂敢触犯朝廷律法!” 随即,樊忠便带着一干护卫经由城门缓缓进入开封城。 虽然朱祁镇一行多达五十余人,但在如今汇聚了江湖大部分势力的开封城中却并不算人多势众。 但骑着马的护卫,却吸引了周围江湖人士的主意。 马匹在大明那是非常珍贵的,就连朝廷在全国的骑兵加起来也没有十万,民间能够使用的马匹都是一些不适合成为战马的,即便如此,不仅价格非常昂贵,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有市无价,根本没什么人愿意卖。 马匹不仅能够代步,还能够用于农活,所以,在民间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特别是在江湖势力之中。 樊忠拍马来到朱祁镇的马车旁,轻声开口请示道:“少爷,是不是找个客栈休息一番?” “嗯。” 朱祁镇也感觉到有些饿了,而且随行也可以在客栈中打探一些消息。 很快,樊忠便带着队伍找到了一家客栈,在客栈外停了下来。 很快,樊忠拍马来到马车旁,隔着车厢向朱祁镇请示道:“少爷,我们就在这间客栈休息一番如何?” 朱祁镇掀开车帘,向客栈门口望去,客栈大门上挂着一块写着‘天悦客栈’四个大字的牌匾。 很显然,这间客栈就叫天悦客栈。 “嗯,去安排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轻声道。 “是!” 樊忠躬身应了一声,便拍马来到客栈前,对一名便衣羽林卫开口道:“你进去问问,我们要把客栈包下!” “是!” 那名便衣羽林卫径直翻身下马,手按刀柄,快步向客栈内走去。 “诶,这些是什么人啊?” “是啊,看这些人孔武有力、杀气内敛,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才是?” 客栈外来往的江湖人士和百姓都被朱祁镇一行所吸引,纷纷驻足观望,相互讨论起来。 “掌柜的!” 那名羽林卫一进入客栈,便径直来到柜台处,喝问道:“谁是这客栈的掌柜?” “额…在下就是,请问客官有何吩咐,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来到那名羽林卫面前,笑问道。 或许是见惯了江湖人士,所以,那名掌柜的对于便衣羽林卫腰间悬挂着的钢刀并不感到意外和吃惊。 便衣羽林卫扫视了一眼大厅,见空桌不多,眉头微微一皱,道:“我们人多,要包下你的客栈!” 客栈掌柜微微一愣,随即对便衣羽林卫苦笑道:“额…这位大侠,来小店的都是往来的客商,您这样不是要在下毁了自己的招牌吗?” “我去问问!” 出门在外,便衣羽林卫也不好逼迫过盛,只好先出去问过樊忠之后再做打算。 很快,便衣羽林卫便从客栈中出来,径直来到樊忠面前,将情况告诉了樊忠。 樊忠也不禁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释怀了,皇帝最重要,只要能吃饭就行,座位不够也没关系,他们这些人本来就要换着吃。 樊忠来到朱祁镇的马车旁,开口道:“少爷,里面人比较多,您看……” “没事儿,就这儿吧!”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对樊忠摆摆手。 随即,朱祁镇便在紫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樊忠也翻身下马,躬立一旁。 下了马车,朱祁镇便带着紫芙和万贞儿径直朝天悦客栈内走去。 “下马~” 樊忠喝令道:“戒备!” 随即,一众便衣羽林卫和国安司、国情司护卫纷纷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脚踏地面,左手按着刀柄,右手牵着马缰。 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护卫则将马缰丢给了便衣羽林卫,不约而同的涌入客栈之中,神情中充满了戒备之色,如鹰般的目光扫视着客栈内的所有人。 第0103章 ?天悦客栈 “额……” 这一下不仅掌柜的愣住了,就连正在吃饭喝酒、谈天侃地的客人都怔住了,纷纷下意识的朝客栈门口望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嚣张。 一进入客栈,樊忠便来到掌柜面前,道:“掌柜的,将你们客栈内的好菜都端上来,把我们的马匹也喂一喂!” “是,是!” 如果说之前那名便衣羽林卫并没有入他的眼的话,那这突然冲进来的便衣国安司和国情司护卫却让他感到心惊,听到樊忠的话,赶忙连连点头应诺,吩咐小二去准备。 “记住,要用上好的草料!” 樊忠对那名准备去喂马的小二叮嘱道。 “这是当然!” 掌柜满脸堆笑的应道。 很快,将马匹交给了店小二的众羽林卫也进入了客栈,樊忠一边安排众人分班吃饭,一边安排护卫。 于是,没一会儿,整个客栈便被严密的把守起来。 而朱祁镇则在客栈中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到角落的那张桌子的首位上坐下,紫芙则和万贞儿下意识的就要伺候朱祁镇,却被朱祁镇抬手制止。 就在紫芙和万贞儿愣神之际,只听朱祁镇开口道:“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坐下一起吃吧!” 万贞儿闻言,顿时没了主意,急忙看向紫芙。 “是!” 一直在朱祁镇身边伺候的紫芙并没有拒绝,拉着万贞儿一左一右的坐在朱祁镇的侧方。 “少爷,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上菜了!” 安排完护卫事宜的樊忠来到朱祁镇面前,开口报道。 “嗯!” 朱祁镇点点头,指着下方还空着的座位,对樊忠道:“坐下一起吃吧!” “这…” 樊忠一愣,随即赶忙拱手道:“还是少爷先用吧,小的一会儿再用!” 和紫芙相比,樊忠明显心有顾忌,即便是出门在外,心中也保留着君臣之间的礼仪,不敢有丝毫放肆。 朱祁镇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 虽然朱祁镇和樊忠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朱祁镇却了解樊忠的性格,这是一个忠诚、固执、低调的将领,这样的人或许不出彩,但却能够让身为皇帝的朱祁镇安心,这也是朱祁镇此次脱离大队唯独将他带在身边的原因。 “这小孩儿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 “江湖上有这号人吗?” “废话,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出门,若是报上家门的话或许能够有点头绪!” …… 因为朱祁镇一行的出现,原本喧哗的客栈顿时陷入了宁静。 没办法,那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煞气和腰间钢刀实在是让他们心中忌惮万分,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来历之前,还是低调点好。 “快闪开~” “闪开~” 就在这时,客栈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的还有谩骂声。 只见大约十余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手持刀剑,飞快的向城门的方向跑着,边跑还边大声提醒着挡住他们去路的行人。 但因为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很多普通百姓躲闪不及,被他们撞到两边,然后一个不稳就撞到了街道两旁的摊子,摊子受到撞击,摊上的货物不免被洒落一地,一边谩骂一边收拾着货物。 客栈内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的朱祁镇不由微微皱眉,而客栈内客人们却对此毫无概念,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都不值一提,或者说他们下意识里并没有将这些穷苦百姓的生计放在心上。 “站住~” “给老子们站住~” 很快,后面又响起几道呼喝声,随着声音的响起,一群约莫二十人手持武器的队伍也在街道上横行而过,只是因为街道上的百姓已经被前方的人驱赶到了两旁,所以,他们的速度要比前面的人要快上不少。 显然,双方都是江湖人士,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的矛盾已经不能善了了。 “掌柜的。” 朱祁镇向正在客栈门口看热闹的客栈掌柜招呼了一声。 掌柜的闻声,赶忙来到朱祁镇身侧,躬身询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朱祁镇指着窗外一片凌乱的场景,问道:“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吗?” 客栈掌柜闻言,认真的打量了朱祁镇一番,试问道:“看客官的年龄,应该是第一次离家吧?” “嗯。” 朱祁镇也不隐瞒,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 客栈掌柜点点头,随后向朱祁镇开口解释道:“这种事也不是经常发生,只是因为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要在开封城举行,所以这段时间城内汇聚了江湖上的各方势力,有仇的双方一见面就当街打起来了,难免会波及到城内的普通百姓。” 此时,后面紧追不舍的那群人突然停了下来,随即面色紧张的拔出手中的刀剑,严阵以待。 看到这一幕,朱祁镇不禁有些疑惑起来:“这是怎么了?” “给我杀~” “杀呀~” 不等掌柜的回话,客栈外便响起一阵喊杀声,紧接着就是周围百姓的惊恐声和双方武器碰撞发出的打斗声。 客栈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护卫着朱祁镇便衣羽林卫和国安司、国情司护卫都紧张了起来,纷纷起身,手按刀柄,神色凝重的看着外面街道上打斗。 客栈内的气氛也随之紧张、压抑起来。 刀光剑影、鲜血飘洒、残肢飞舞,场面异常恐怖。 双方的打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渐渐的,后追上来的那群人边战边退,竟然不是之前奔逃的那群人的对手。 随着先前追逐那一方的边战边退,客栈内的众人才明白,原来是有了援兵,人数足足增加了一倍,达到了三十多人,这才致使追逃之势易手。 大约一刻钟之后,战斗进入尾声,双方实力本就相差不大,结果自然是人多势众的一方获胜。 坐在朱祁镇下首的万贞儿的小脸早已成惨白之色,显然,发生在客栈外的这一场打斗让她从心底感到害怕,即便已经十六岁的紫芙也是一脸苍白,只是因为她的年龄比万贞儿要大,承受能力也要强于万贞儿。 之前紧追不舍的那群人经过长时间的苦战,此时体力已然不支。 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准备逃离,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再次出现。 “住手!” “统统放下武器!”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0104章 ?邋遢男子 原来是城中的临时抽调来巡逻加强治安的卫所士卒,由一名百户率领,约莫百人左右。 只见他们一边钢刀、长枪齐出,将参与打斗的双方包围起来,一边安排人将受到双方争斗波及而受伤的百姓带去救治。 准备逃离的那方人之中的领头者满脸是血的来到那名百户面前,拱手作揖道:“这位将军,我们是徐州青灵派的,还请将军行个方便放我等离去,事后必有重谢!” 另一方的领头者赶忙站出来,对那名百户开口解释道:“这位将军,我们是河南百草谷的人,受邀负责此次武林大会的救治事宜,我么刚到开封城,这些青灵派的想要抢夺我们身上的珍贵草药,还请将军为我等做主!” “本官不管你们双方有何恩怨,违反朝廷律令在城内打架斗殴还波及了百姓,这就是大罪,统统放下武器随本官走一遭便罢!” 那名百户骑在马背上扫视了一圈双方,顿了顿,神情冷冽的哼道:“否则,格杀勿论!” 周围手持长枪、或钢刀的士卒顿时齐声大喝:“放下武器~” 形势比人强,被全副武装的军队包围,即便这些人再怎么心有不甘,为了小命着想,也不得不听从百户的命令,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随即,那名百户在留下的一队人收拾残局之后,便带着大队将参与打斗的双方押送到开封府衙,交由知府衙门审判收监。 朱祁镇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客栈掌柜,问道:“掌柜的,能说说这青灵派和百草谷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 客栈掌柜一脸尴尬的看着朱祁镇,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开口回道:“请恕在下不知,在下只是一个客栈掌柜,这些江湖大侠的事,在下岂会知道?” “哦。” 朱祁镇也点点头,也不失望。 “客官,您的菜好了。” 就在这时,小二端着装有几盘菜的托盘来了,先是招呼了一声,随后便轻快的将菜放在了桌上,随即便退了下去。 “请客官慢用!” 掌柜的见菜上来了,便不再逗留。 朱祁镇不知道这叫什么菜名,但闻起来还是很香的,所以,掌柜和小二离开后,朱祁镇便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筷子要开吃,但却被一旁的樊忠制止了。 樊忠急忙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少爷,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 说完,樊忠便向紫芙使了个眼色,紫芙会意,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吃了一块,直到确认安全之后,樊忠才放开了朱祁镇。 朱祁镇很无奈,但却又不得不任由他们这样,他毕竟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即便是在宫里也有专门的试吃太监,更遑论在宫外了。 “哟呵,这是谁呀,这么大排场?” 就在这时,客栈外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沙哑声,众人纷纷朝客栈门口望去,想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朱祁镇一行的不凡,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如此阴阳怪气的挑衅。 朱祁镇的注意力也被这道声音吸引,不由自主的抬头朝门口望去,想看看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道声音的主人并没有让客栈内的众人久等,不疾不徐的进入客栈。 一个满脸胡须,身着麻布衣,背上背着一柄重刀的粗犷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杂乱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有些邋遢。 “云一刀!” 客栈内响起了一道惊呼声,赫然认识这中年男子。 “云一刀!?” “竟然是他!” 有认识的自然也有不认识的,不认识的便向周围认识的开口打探:“云一刀是何人?” “云南云家当代家主的长子!江湖传言,云一刀从不与人切磋,因为他一刀定生死!” “云南云家?没听说过!” “黔国公沐府知道吗?” “额…这当然知道!” “云一刀就是云家当代家主云风和当今黔国公侄女的长子云忠,本来是想要让他进入黔国公府任个一官半职的,没想到,他竟然不愿意,独自跑出来闯荡江湖了!” 有人解释道:“前段时间听说他爱上了峨眉派的掌门传人封琳,传言说他准备带着封琳私奔海外的,却又被峨眉派给追上了,峨眉掌门佘师太看在黔国公的面上只是教训了一番,封琳也被带回峨眉囚禁了起来!” “那他可就是当今沐国公的外甥了?” “……” “咳咳。” 云一刀轻轻咳嗽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然后才懒洋洋的继续开口问道:“吃个饭还要带这么多人,这谁呀?” 朱祁镇不由很郁闷,他都没主动招惹,这姓云的竟然还送上来了。 “云兄当真是云南沐国公的外甥?” 刚才众人的议论他自然也听见了,此时听到云一刀针对他,自然也不愿弱了气势。 “呵~” 云一刀扫视了一圈客栈内的众人,不屑的冷笑一声,道:“难道江湖上还有人胆敢假借黔国公府的名声招摇撞骗不成!?” “额……” 还真的是当今沐国公沐晟的外甥啊,只是这脾气,朱祁镇可就不敢恭维了。 朱祁镇笑道:“这倒是没有听说,只是本公子与沐国公府有点亲戚关系,听到了自然是要了解清楚的,免得有人糟蹋了沐国公府的名声!” “哈!” 云一刀急忙来到朱祁镇面前,完全无视了樊忠等人那杀人的目光和万贞儿嫌弃的神情,只一个劲儿的盯着朱祁镇,问道:“那这些人也都是你带来的咯?” 朱祁镇止住想要动手的樊忠等人,抬头直视云一刀的目光,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 云一刀摇了摇头,随即很不客气的便坐在了没人坐的下方,大喝道:“小二,还不赶紧给你云爷添副碗筷?” “来了来了!” 店小二一边急忙出声答应,一边准备碗筷。 “客官,您的碗筷。” 店小二双手麻利的将碗筷放到云一刀面前。 店小二正准备离开,衣襟却被云一刀一把抓住了,只听云一刀喝问道:“酒呢?” “额…大爷,您也没说啊~” 店小二欲哭无泪,怎么遇到这样一位人物了。 朱祁镇不由一阵好笑,笑着开口劝道:“行了,别为难一个跑腿的了!” 云一刀这才作罢,松开店小二的衣襟,喝道:“行了,赶紧麻溜的把酒端上来!” “我说云大哥,您这有着沐国公府的高官厚禄不去,怎么偏偏到江湖中闯荡了?” 云一刀和朱祁镇是同辈,若要按照和沐英的关系的话,称呼他一声大哥也是情理之中的。 第0105章 ?救人条件 “官场有什么好的,怎么有江湖来得自由自在?” 朱祁镇点点头:“这倒也是!” “客官,您的酒!” 这时,小二将酒和酒杯放到了桌上。 云一刀一边拿着酒杯和酒壶开始倒酒,一边对朱祁镇开口问道:“对了,还没请教小兄弟贵姓呢?又怎么会和沐府有关系?” 朱祁镇拱手作揖,道:“免贵姓朱名寿。至于和沐府的关系嘛,这是祖上的,到了我这一辈,已经不怎么经常联系了。” 云一刀饮了口酒,叹道:“是啊,沐国公府深受朝廷信任,历代镇守云南,位高权重,又岂是我们可高攀的?” “哦?” 朱祁镇一愣,看着云一刀问道:“云大哥怎么会这样说?” 云一刀瞥了一眼朱祁镇,鄙夷道:“看老弟你也是高门大户出身,这达官贵人家的事儿你还不是门儿清?” “呵呵…” 朱祁镇只好笑而不语。 云一刀又饮了一口酒,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樊忠等人,对朱祁镇开口道:“对了,你的这些人能不能借我一下?” 听到云一刀的话,樊忠差点没给冒烟了,手按刀柄,对云一刀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放肆!” 朱祁镇抬手制止了樊忠,面带笑容的看着云一刀,问道:“为何?难道是为了打上峨眉山?” “额……” 云一刀一怔,没想到朱祁镇小小年纪,居然能猜到他心中的打算,只好讪讪点头。 “我只能说云大哥想多了,先不说我愿不愿意,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凭我这几十号人想要冲上峨眉上,恐怕不现实!” 朱祁镇意味深长的看着云一刀,道:“你还别欺我年幼不懂,若不是看在你和沐府有点关系的份儿上,早将你赶出去了。” “你不会以为就凭你这几十号人就会是我的对手吧?” 云一刀扫了一眼樊忠等人,神秘兮兮的看着朱祁镇,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护卫的底细,即便他们是军中的精锐,这点人也不够我砍的!” “嗯~” 朱祁镇下意识的点点头,到不认为是云一刀夸张。 若是和江湖人一对一,大部分的军中精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官府对付江湖人从来都不是单对单,明明有优势不用,那是蠢货! 云一刀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其身手早已不是普通士卒甚至将领可比的,在场恐怕也就樊忠能够和他势均力敌。 “你应该也在军中待过吧?” 能够如此轻易的看出朱祁镇这些护卫的底细,很明显云一刀也曾经历过。 “不错。” 云一刀点点头,一脸怀念的开口道:“我十六岁就被送入黔国公府,在那里生活了四年,我的一身本事就是黔国公传授的!” “那为什么你又要离开呢?” 朱祁镇不解的问道。 “我学成之后就进入了卫所,在那里,我发现领军将领私自克扣军粮,将军粮卖给粮商谋取私利,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就报给了黔国公,却被他教训了一顿。他说,将领有大功于国,朝廷给的俸禄太低,这些将领也是人,也要养家,只要不是太过分,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云一刀停顿了下来,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眸中闪烁着泪花。 朱祁镇也一脸若有所思起来,黔国公的想法他不敢苟同,虽然现在大明的俸禄确实偏低,但也绝不会让军中的将领们活不下去,胆敢克扣军粮,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朱祁镇都不能忍。 朱祁镇看着云一刀,道:“所以,你就离开了军队,选择闯荡江湖?” “呼~” 云一刀深出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波动的情绪,点点头:“那些普通士兵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负责镇守云南,日渐消瘦,我看不下去,又不能改变,恰好当时遇见了封琳,所以就选择了离开云南,陪着封琳闯荡江湖!” “不知云大哥闯荡江湖多少年了?” 云一刀叹道:“足足十年有余了!” “那云大哥今年才三十!?” 朱祁镇微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云一刀那布满胡须的面庞。 “是不是感觉我很老?只是胡须太多而已!” 云一刀很坦然的看着朱祁镇,摸了摸茂密的胡须,自嘲道:“自从封琳被带回峨眉之后,我就经常借酒浇愁、四处寻找方法,后来听说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于四月十五日在开封城举行,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很显然,云一刀是打着万一运气好当上武林盟主,那他不就可以号令江湖上和峨眉有仇的势力冲上峨眉山趁机救出封琳了吗。 峨眉虽然是大门派,实力强劲、底蕴深厚,可多年以来,她们喜怒无常的行事作风也让她们在江湖上树敌无数。 更兼之峨眉虽然斩断情根,但其弟子多是面容姣好的黄花大闺女,江湖上垂涎其美貌的人不在少数,只是碍于峨眉在江湖上的声望和实力不敢造次罢了。 “武林盟主?” 朱祁镇一阵无语,他承认云一刀很强,但江湖上卧虎藏龙,高手更是多不胜数,云一刀虽然在江湖上略有声明,却只能算是中上行列,还远远不能和那些武林泰斗相比! 朱祁镇沉思片刻,随即对云一刀开口提议道:“这样吧,给你个建议,与其去争那几率不大的盟主之位,还不如我帮你救出情人!如何?” 云一刀闻言,微微一惊,随即扫视了一圈站在客栈内的樊忠等人,面露不屑问道:“就凭你这点人?” “当然不是!” 朱祁镇摇摇头:“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 “你当真能帮我就出封琳?” “当然!” “那你说说,需要什么条件!” 对于朱祁镇的话,云一刀并不怀疑,这一点,他从看出樊忠等人的底细时就已经确定。 能够拥有军中精锐充当护卫的人岂会是普通人? “我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只要我帮你救出了你的情人,那就为我训练护卫的刀法十年!十年之后,你可以选择离开!” 朱祁镇看着云一刀:“如何,我的这个条件还不算过分吧!” “我答应了,只要你帮我救出封琳!” 云一刀一脸认真的看着朱祁镇:“但是,只有你救出封琳之后,才算数!在此之前,我们互不干涉!” “当然!” 朱祁镇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慢走不送!” “不必了!” 云一刀起身,背着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反正他已经吃饱喝足了。 待云一刀离开之后,朱祁镇也对樊忠开口吩咐道:“这几天就在这里住下吧,记得保密!” “是!” 樊忠躬身应道,然后便去和客栈掌柜的沟通去了! 第0106章 ?强硬驱离 客栈掌柜一脸难色的看着樊忠,道:“客官,小店真的没有这么多客房了啊!” “我们承诺补偿给他们一倍的房钱,让他们到别的地方去住吧!” 樊忠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递给客栈掌柜:“这些够了吧!” 客栈掌柜从樊忠手中接过银票,还有些担心的道:“可要是那些客官不答应怎么办?” 要知道,因为武林大会的原因,住在客栈内的大部分都是武林人士,一个个的仗着一身武艺无法无天,若不是官府调兵入城的话,恐怕现在的开封城早已一片混乱了,即便有军队的威慑,城内也时不时的发生械斗事件。 樊忠沉声道:“你告诉他们,最好在傍晚之前拿着钱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事关朱祁镇的安危,樊忠也不得不慎重。 “是!是!” 掌柜连连应诺。 很快,樊忠便来到了朱祁镇身旁,俯身道:“少爷,已经办妥了!” “那行,我们先上去休息一下吧!” 朱祁镇站起身,然后再店小二的引导下带着紫芙和万贞儿两女朝客栈楼上走去。 紫芙那光滑而美丽的面容引得周围的人频频窥视,万贞儿虽然年幼,但已然是一副美人坯子。 不过,因为樊忠等一众护卫在旁虎视眈眈,所以,这些人即便有这个色心也没这个色胆,当然,也有一些胆大的想要在夜间趁机搞点事儿。 待得朱祁镇一行上楼之后,就在众人yy不已之时,客栈掌柜的声音突然响起:“诸位,在下在这里先给诸位赔个不是,小店已经被人包下来了,小店将赔偿诸位双倍的房钱,还请诸位谅解!” 周围还在吃饭的人都是一愣,随即便骚动起来。 “你这干什么呢?” “对啊,我们早就已经定了房间也交了房钱了,现在却突然叫我们离开,你这客栈莫不是不想继续开了?” “就是,信不信老子们砸了你这破店?” “哎~哎~” 掌柜顿时大惊失色,冷汗瞬间在额头上冒出,掌柜的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伸手开口制止着略显混乱的场面:“诸位,诸位,请静一静!” 然而,客栈掌柜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唰~’ 突然,一阵钢刀出鞘的声音在客栈一楼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和浓郁的杀气瞬间充斥在众人的耳中和感知中,让刚才还异常嘈杂的客栈一楼顿时寂静下来。 众人纷纷惊疑不定的看着守在周围腰间钢刀已经拔出了一半的护卫,显然,刚才那阵出鞘声就是从这些人腰间的刀鞘中传出的。 “你们想干什么?” 众江湖豪杰纷纷拿起武器,满脸戒备的看着便衣羽林卫们,质问道:“官府严令城中不得械斗,难道你们敢违抗?” 一名羽林卫的便衣总旗不屑的看着面前的众人,冷声道:“你们自己离开,或者我们帮你们离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便衣羽林卫纷纷拔刀出鞘,杀气肆掠,客栈一楼的场面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哼!” 一名身穿绸缎的青年男子看向众护卫,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们就怕了你们,我们人也不少!” “就是!” “没错!” 客栈内的这些江湖豪杰们纷纷满脸激动的叫嚣着附和起来。 “那就试试看吧!” 便衣总旗不屑的摆了摆手,随着他的动作,手持钢刀的护卫们默契的逼向场中的那些江湖豪杰们。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只见那名青年大喝一声,一个鲤鱼跃龙门,便从一旁的窗户跳出了客栈,在地面上滚了一圈,快速起身,撒丫子就逃离了客栈,只留下客栈内的一群江湖豪杰透过窗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快速逃离的背影。 他的离去导致在场和便衣羽林卫们对峙的江湖豪杰的士气瞬间降至了冰点,之前视死如归的冲天豪气顿时消散,让众豪杰心中暗恨不已。 便衣羽林卫总旗见此,适时抬手制止了众便衣羽林卫的步伐,看向场中的众人,笑着开口询问道:“怎么样,离开吗?” 众江湖豪杰为了各自的小命着想,最终只得选择同意,拿着客栈掌柜给她们的双倍房钱离开了天悦客栈。 随着众江湖豪杰的离开,天悦客栈内便只剩下了客栈内的工作人员和朱祁镇一行。 而那些被迫离开天悦客栈的江湖豪杰们一出了客栈便开始相互打听起刚才那个煽动他们的人的背景。 那人名叫曾帅,江湖人称盗帅,其一身翻墙开锁、偷盗逃命的本领出神入化,而且经常借助其逃命的本事到处制造争端,让江湖上很多小门派和世家争斗,而他则在暗中坐享渔人之利,盗取值钱的财物。 久而久之,那些受到损失的势力便联合起来追捕,但却连他的身影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只好请武当、峨眉、少林、华山等名门大派介入。 可惜,即便是武当这些武林中的名门大派也抓不住曾帅,这人不仅身法了得,而且多年的追捕让他变得非常警惕,一有风吹草动就开溜,让江湖上想要抓住他的人对其根本无计可施。 连武当、峨眉这些名门大派都拿他没办法,何况他们? 至于报官,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谁屁股底下都不干净,一旦官府插手进来,那事情就很容易陷入被动,到最后谁也讨不了好。 最终众人只得抱着吃亏是福的态度选择了息事宁人,若是把这样一位人物得罪了,他们以后也别想安生。 而另一边,逃出客栈的曾帅正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休息呢,口中恨恨的自语道:“我靠,这家伙什么来路,竟敢无视官府律令!” 发生在客栈外街道上的那场械斗当时客栈内的人都看见了,最后的结果是双方都被官军带走,而对方明知械斗会引来官军的抓捕,却依然强硬的要驱赶他们。 再加上云一刀和朱祁镇的一阵密谈,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群人的身份肯定不同寻常! 良久,曾帅叹道:“看来小爷我今晚还得辛苦一趟了!” 虽然朱祁镇一行护卫严密,但在他看来,除了皇陵、皇宫和军营之外,当今天下还没什么地方是他闯不进去的。 第0107章 ?盗帅曾帅 此时的天悦客栈大门紧闭,羽林卫负责二楼及以下地区的巡守,三楼及房顶则由随扈的国安司、国情司精锐负责。 天悦客栈三楼,天字二号房。 只见房门紧闭,七名满脸警惕的国情司精锐在走廊上借助着闪烁的烛光巡守着,房顶还有三名国安司精锐暗哨,剩下的十人则在一旁的房中休息。 出门在外,朱祁镇身边的护卫虽然不比在宫内严密,但却要比在宫内时更加严谨。 此时,整个天子二号房内充满了雾气,在房中央放着一个直径一米、高约半米的浴桶,浴桶内装着半桶热水,朱祁镇现在就正躺在浴桶内,双眼微闭,任由紫芙帮他清洗着身上的汗渍。 至于万贞儿,她的年龄太小,又经过的长时间的舟车劳顿,现在正在天字一号房内休息。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昏昏沉沉的朱祁镇被紫芙叫醒,然后紫芙开始为其更衣。 穿好衣服后,朱祁镇便带着紫芙出了房门,守卫在外的便衣护卫们则纷纷躬身行礼。 朱祁镇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让客栈的人把里面的浴桶给收拾一下吧。” “是!” 便衣护卫应诺,随即转身离开,下楼去找客栈的人去了。 而朱祁镇则回到房内,走到早已被紫芙打开的窗户前,打量着开封城内的情况。 许久,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观察发现,每条街道上都有十支卫所官军组成的巡逻队伍在巡视,虽然每队只有十二人,但却胜在队伍多、间隔时间短,可以对城内的江湖豪杰们起到非常明显的震慑作用。 然而,此时的朱祁镇并没有注意到,在距离客栈约莫五十米外的街道上,正有一个身着儒衫的青年在偷偷的观察着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幕渐渐来临。 朱祁镇吃完晚饭之后,便在紫芙的伺候下睡下了,连日赶路,朱祁镇瘦小的身板也受不住了,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夜间,城内卫所军的巡视频率较之白天明显有所下降,不过,开封府的差役们却填补了这部分的空缺,有了他们,开封城内的巡视强度甚至比之白天还有所加强。 毕竟,白天是要防止城内的江湖人士聚众械斗,官军更比衙门的差役更有震慑力,而夜间就主要是盗贼出没,所以,经验丰富的衙门差役更加适合,如此安排,更显合理! 卯时初,也就是现代早上五点过点,天色已经渐渐发亮了。 “娘的,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不打瞌睡的吗?” 此时的曾帅正躲藏在天悦客栈不远处的一座民房下,看着客栈放上的便衣国安司精锐,曾帅恨恨的低声骂道。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大盗,曾帅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是人体最疲惫、最困倦、最放松的时候,所以,专门在这里等了一夜,结果那些房顶上的护卫精神还这么好。 曾帅虽然自持身法了得,但他却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在他看来,盗窃和刺杀一样,一击不中立刻脱离,根本用不上战斗。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学不会…… 没错,他除了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之外,其余的统统不会。 不过,曾帅认定的事岂是能够轻易放弃的? 无奈之下,曾帅只好趁着夜色还未完全消散之际借助民房的掩护,悄悄接近天悦客栈。 曾帅动作轻巧、娴熟的一路潜行,借助着身边各种物体的掩护遮挡着客栈房顶上的三名护卫的视线,顺利的来到了天悦客栈下。 因为整个客栈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再加上现在开封城内又有军队巡守,所以,客栈外围樊忠并没有安排护卫驻守。 曾帅从怀中掏出两个精铁打造的如鹰爪般的手套,将其固定在双手及手腕上,五个爪子非常锋利,戴好之后,曾帅打量了一番已经覆盖了双手的手套,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曾帅才抬头往上看去,扫视着客栈墙壁上那些他能够借力的地方。 待得确定下来之后,便见曾帅气沉丹田,一双精铁鹰爪借助其锋利的爪尖,非常轻易的就嵌入了客栈那泥木质地的墙壁上,非常牢固。 就这样,曾帅非常轻易的就爬上了客栈三楼,来到了白天看到朱祁镇的窗户旁。 曾帅小心翼翼的从窗户外翻入房中,然后蹑手蹑脚的打量着房中的情况。 然而,还不等他走到房间的中央,便听到房门外响起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就在他惊疑不定、暗道不好准备逃离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只听‘砰’的一声,原本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赫然是樊忠。 房门大开的瞬间,手持钢刀的国安司、国情司精锐沉默着冲入房间,将曾帅紧紧包围起来。 曾帅有些丧气的看着樊忠,一边在脑海中苦思着如何脱身,一边拖延时间,对樊忠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们早在来进入开封城之前,就已经将开封城内的所有情况打探得一清二楚了!你今天还在客栈内煽动其他人对抗我们,下午我们查了一下之前的情报,便发现是你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都是临时安排少爷的房间的!” 当然,这只是樊忠的托词罢了,事实上,为了朱祁镇的安危,这方案是早就确定好了的,否则樊忠也不会强硬的将客栈内的其他人驱离出去了。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还以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呢!” 话是这么说,但曾帅心中并不怎么相信樊忠的话,在他看来,整个大明只有曾经的锦衣卫、或者是现在已经接收锦衣卫在大明境内一切势力的国安司才能够让他心生忌惮。 除此之外,任何势力他都不放在眼中,打不过没事,只要跑得过就好。 “你叫曾帅,今年二十八,湖广省岳州府平江县永乐五年生人,父母死于永乐七年的水灾,从此沦为孤儿,以偷窃为生,因从小逃亡,所以,自创的一身逃命功夫无人可及。长大后又仗着一身功夫在江湖中的一些小门派和世家之中辗转,散布虚假消息引发争斗,然后趁机盗取双方财物。” “三年前,吃了你大亏的江湖门派联合追捕你,却根本无法发现你的踪迹,无奈之下只能请武当等名门大派介入,但你却凭借从小的逃命本领和警惕性屡次逃脱追捕,最后,各门派和世家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而你却因此扬名江湖,人称‘盗帅’!” 第0108章 ?于谦到来 说罢,樊忠看着满脸惊色、已经在原地呆住了的曾帅,问道:“不知我说的可对?” “……你…你们…” 曾帅目瞪口呆的看着樊忠和周围将他包围起来的护卫,惊疑道:“…你们是国安司的人?” “是,也不是!”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自房门外响起,传入曾帅的耳中。 只见一大一小的紫芙和万贞儿率先进入房中,站在房门的左右两侧,随即,穿着一身绣着金边淡蓝长衫的朱祁镇进入房中,背着双手,笑吟吟的望向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曾帅。 樊忠对朱祁镇躬身一礼:“少爷!” “嗯!” 朱祁镇先是对樊忠点了点头,随即便又转头看向曾帅,笑问道:“你的手艺不错,有没有兴趣帮我训练一下护卫?当然,会有很高的报酬!” 曾帅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祁镇,惊诧道:“你们不把我送到官府?” “送到官府干什么?” 朱祁镇笑吟吟的反问了一句,然后继续笑道:“只要我愿意,官府大牢随时为你敞开!” 曾帅闻言,心中暗暗吃惊,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并没有怀疑朱祁镇的话,这一点,从樊忠能够详细无比的说出他的来历之时他就知道这群人来历不凡了。 朱祁镇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只要答应了我的条件,以后自然会知道!” “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曾帅一脸无语的看着朱祁镇,点点头:“我答应你!”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也厌烦了江湖的亡命生活,如今有机会让他安定下来,他自然也乐于接受。 ‘啪~啪~啪~’ 朱祁镇拍了拍掌,笑着开口赞道:“明智的选择!” 随即,樊忠一挥手,房内的护卫们便齐齐收刀入鞘。 “额……” 随着众护卫将刀插入刀鞘,曾帅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下来,随即看向一脸笑意的朱祁镇,开口问道:“我可以问问第二个选择是什么吗?” “送你去和阎王爷喝茶下棋!” 说完,朱祁镇便转身,带着紫芙和万贞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充满威胁意味的稚嫩声音在房外响起:“既然答应了,就安安心心的跟在我身边,整个江湖没人会找你麻烦!” 听到朱祁镇的话,曾帅只感觉一阵无语。 紧接着,樊忠便带着一干便衣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离开了,整个房间只剩下曾帅独自一人。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武林大会举行的日子了。 宣德十年四月十五日,开封城外郊区。 自清早开始,开封城内的江湖人士便纷纷出城,汇聚到了郊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河南官府的注意。 为了防止意外,奉旨坐镇河南的于谦临时调派了两个卫所上万军队驻扎在郊区附近,严密监视这些参与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官军也能尽快控制局势。 因为直到如今,他也没有查到究竟是那些势力参与了之前袭击朝廷押运犯官队伍的行动,只知道那群人化妆成了武林中人,以避开朝廷的追捕。 所以,他不得不更加谨慎,以防万一。 傍晚,朱祁镇带着紫芙、万贞儿坐在马车中,在樊忠及一干便衣国安司、国情司、羽林卫精锐的护卫下跟着人群出了开封城。 官道上随处可见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士,他们或独行、或三五一群结伴而行,但却都朝着一个相同的方向前行着。 朱祁镇他们一行人多势众,又都是骑着马,所以,无疑是非常显眼的,引得一路上看见他们的江湖人士纷纷相互低语,打听着朱祁镇一行的来路。 但由于朱祁镇一行进入开封城后便住进了天悦客栈,因此,最后只打听到朱祁镇一行行事非常嚣张、实力强大,可身份背景却无人知晓,极其神秘! 很快,朱祁镇他们就到了武林大会举办的地点。 原来,所谓的武林大会就是在开封城外的平原上搭建一个约莫一米高、边长均约十米的正方形木质高台,高台下四周放着为数不多的桌椅,这样的待遇只有在江湖上有声望的名门大派。 朱祁镇一行的到来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主要是他们一行太显眼了。 人数众多不说,还都骑着马,江湖上有着这样实力的只有那些大门大派或底蕴深厚的武林世家。 就在众人准备向周围的人打听朱祁镇一行的来路时,开封城的方向却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即便是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朱祁镇也不例外,下意识的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很快,三道硕大的旗帜便映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赫然是‘奉旨巡抚河南’‘奉旨巡抚山西’,以凸显皇权,其后则是‘兵部右侍郎’的旗帜。 在三面大旗的旁边,则是许多的明黄三角旗、队旗等等。 这一发现顿时让在场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心中震动,很明显,这次的武林大会官府参与进来了。 果然,在三道大旗的前方,一名身着锦鸡补子官服、头戴乌纱帽的二品大员跨坐于马背之上。 只见他脸庞菱角分明、脸上表情凝重、双眼锐利如刀的目光不断的扫视着周围的武林人士。 为首的官员勒缰驻马,身后手持长枪、腰悬钢刀的官军却加快了脚步,脚下发出‘噗噗噗噗~’的踏地声,很快就将整个场地包围了起来,驻守了起来。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江湖人士心中大惊,虽然这些官军并没有将武器对准他们,但心虚的他们却心生恐惧,深怕这些官军就此将他们围剿。 混迹江湖谁没有犯过法?谁身上没有点劣迹? “敢问这位可是兵部右侍郎、奉旨巡抚山西、河南的于谦大人?” 很快,一名约莫六十岁左右,须发灰白的老头不卑不亢的来到于谦面前,躬身拱手作揖行礼道。 “正是本官!” 端坐在马背上的官员点头道。 “草民参见于大人!” 老者顿时跪地叩首行礼。 “草民等参见于大人~” 听到老者的话,在场除了朱祁镇一行之外,所有人都对于谦跪地行礼,即便是曾帅也不例外。 在这一刻,还站着的朱祁镇一行就显得鹤立鸡群了起来,顿时引起了于谦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嗯?” 于谦看着站着的朱祁镇一行,本就满脸严肃的表情更加阴沉起来,眉头微皱,锐利的目光顿时落到朱祁镇等人的身上,细细的打量起来。 要知道,他不仅仅是朝廷的兵部右侍郎,更是奉旨巡抚山西、河南的钦差,他本人对这些虚礼到没什么,可他现在代表的可是皇帝、是朝廷,不向他行礼那就是对皇帝大不敬,可是要抓起来砍头的。 第0109章 ?武林大会 其余发现朱祁镇一行的江湖人士也是大惊失色,纷纷看向于谦,心中暗自祈祷于谦千万别因此牵连到他们,同时,心中也暗恨朱祁镇等人的狂悖。 突然,于谦看到了站在朱祁镇身旁的樊忠,不由一怔,心头疑窦顿生,口中喃喃出声:“那是……” 对于樊忠,于谦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之前曾率领上千羽林卫护卫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来到河南,也是和他见过面的,相互都认识。 “他怎么会在这儿?” 于谦看着樊忠,开口自问道。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突然拍马来到于谦身侧,看着朱祁镇一行,轻声开口请示道:“大人,要不要末将派人将他们抓起来。” “不必!” 于谦摆了摆手,低声吩咐道:“你安排人看好他们,记住,万万不可擅自行动!” “是!” 那名将领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听令下去安排去了。 然后于谦收回看向朱祁镇等人的目光,转而看向跪地的众江湖中人,双手虚抬,大声道:“诸位都请起身吧!” “谢于大人!” 众人闻声,都不约而同的大松了口气,纷纷叩首,高声谢恩起身! 待众人起身之后,于谦才翻身下马,对众人高声道:“你们不用紧张,历次武林大会朝廷、官府都没有介入,此次本官到此,也是应河南岳氏所邀,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武林大会行不法之事!” 先前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于谦的身侧,待于谦的话音落下之后,他便立刻开口附和道:“没错,于大人此来确是受我河南岳氏所邀!” 当然,这都是托词,事实上,河南岳氏也是接到了河南承宣布政使司衙门的敕令才向于谦发出的邀请,而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调查在河南和北直隶交界处袭击朝廷押运队伍的那群神秘势力。 虽然发给朝廷的奏折上说是河南境内的流匪,但自从于谦奉旨巡抚山西和河南两省以来,就一直致力于打击盘踞在两省境内的流匪,现在的他们别说袭击朝廷的押运队伍了,就算是露面都不敢,恨不能让官府将他们忘了才好,怎么还有心思出来生事。 因此,于谦怀疑,这群人不仅不是流匪,而是训练有素、目的明确的反叛势力! 于谦一脸正色的看着场中众人,沉声道:“本官在此承诺,只要诸位在武林大会期间奉公守法,那本官绝不为难诸位;但若是违法乱纪,草菅人命,那就休怪国法无情了!” 最后那句话更是杀气四溢,让人心中不敢有丝毫怀疑! 众人心中顿时一凝,齐齐躬身拱手应道:“是!” 于谦见此,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随即,于谦便被一众江湖名宿的簇拥着径直走到首位上坐下。 而随着于谦安坐,其余江湖上的名宿们也都纷纷就坐,而朱祁镇一行因为刚才未跪迎于谦的原因,所至之处周围的江湖人都纷纷远离,深恐一个避之不及被官府认为和朱祁镇一行的同党。 如此一来,朱祁镇一行就非常顺利的来到了高台之下,几乎独占了台下八分之一的地方,和于谦一行隔台而立。 就在朱祁镇、曾帅刚刚落座之际,于谦那方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在地上一个箭步,在台下轻身一跃,毫不费力的就跃上了高台。 高台没有阶梯,要想上去,只有凭借身法跳跃,这也算是大会的第一项挑战了,若连这个高台都上不去,那还配当武林盟主吗? 那名中年男子落到高台上之后,引得周围的江湖中人连连高声叫好,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中年男子那消瘦的面庞也展露无疑。 中年男子根本不在乎台下嘈杂的叫好声,拱手向四方作揖行礼,开口高声道:“在下河南岳氏岳修诚!” 一开口,岳修诚洪亮的声音就盖过了在场所有人,台下的人也都纷纷静了下来,聆听着岳修诚接下来的话。 “去年,我们河南岳氏有幸获得广大江湖豪杰和各大门派、世家的信任,推选为武林大会的举办人,我们希望参与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各位能够点到为止,勿伤性命!” “好了,按照往常的规矩,上台争夺武林盟主的诸位需要签订生死状,台上论胜负不论生死!” “我宣布,武林盟主争夺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岳修诚的话音落下,台下顿时振奋起来。 有志武林盟主之位的广大江湖豪杰纷纷开始签订生死状,然后登台比试。 然而,他们这些还都只是开胃菜而已,真正有实力的都在台下观战,并没有急着上台,就比如云一刀。 比斗刚开始,并不算热烈,虽然偶有轻伤,但并没有伤及性命。 然而,随着比斗的继续,高台上的争夺也陷入了白热化,参与比斗的武林人士受伤机率大增,一个不注意,甚至还会产生致命的伤势。 而这个时候,朱祁镇却看到了满脸胡须的云一刀跃上了高台。 “在下云南云一刀,请指教!” 云一刀将背上的重刀取下,看着对手,满脸正色的自我介绍道。 虽然朱祁镇答应了帮他救出封琳,但是他依然还是想要试试凭借自身的实力是否能够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云一刀!?” “竟然是他?” “他怎么来了?” 然而,台下听到他名字的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对于云一刀的事迹,江湖上早就传开了,因为他居然敢带着峨眉掌门佘师太最疼爱的弟子、峨眉未来的掌门人封琳私奔,这在整个江湖中都属于大事。 整个江湖众所周知,这事儿无疑是犯了峨眉的大忌,以往对于类似的情况都是将女方带回峨眉囚禁一段时间,至于男方,会被带回峨眉处以极刑。 因为峨眉在江湖中不仅是以女道士自居的门派,更是喜怒无常、极度护短的门派。 而云一刀和封琳私奔被佘师太抓住之后,虽然被暴揍了一顿,但却出乎众人意料的保住了性命,这才是他声名大振的原因所在。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峨眉派所在的方向,很显然,他们都想看看峨眉派在看到云一刀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师父……” 佘师太的二弟子赵欣凤站在佘师太的身后,不过二十余岁、正处于要强时期的她受不了周围那些探寻的目光,俯身在佘师太的耳边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却刚刚开口,就被佘师太抬手制止了。 “你的心别被这些人影响了,不用去管他们” 佘师太放下手,头也不回的告诫了一声,随后轻咬着牙根、满脸寒气的开口道:“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别被我们听到了就行,否则,就让他们一辈子都别再说了!” 第0110章 ?恩怨情仇 佘师太的这话一出,顿时让距离峨眉派稍近的江湖人士脖子一缩、脊背一阵发凉。 太狠了,不就是说说闲话嘛,用得着这样? 不过,他们心中虽然非常不忿,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否则,他们恐怕就等不到以后了。 佘师太表面上虽然不在乎江湖上对她们峨眉派的看法,但那四处扫视着的森寒目光却将周围看向她们的目光纷纷驱离着,显然,她心中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淡然。 最后,佘师太将目光停留在了高台上的云一刀身上。 此时的云一刀一脸肃穆的盯着对手,双手紧紧握着重刀的刀柄,身上气势飞速凝聚、攀升。 “杀~” 只听云一刀张口大喝一声,双手握着的重刀向着前方一刺,同时双脚快速向前,朝着对手快速攻去。 没有试探,一出手就是全力。 对于云一刀来说,没有什么是一刀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刀,这就是云一刀! 云一刀的对手也是一位用刀的,但是,和云一刀的重刀相比,其分量无疑差了许多,而且经过了一场战斗的他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的消耗都非常大,和全盛状态的云一刀根本无法相比。 武林盟主的争夺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但因为中后期会为了节省体力而不敢手下留情,所以,伤亡的概率会非常大,但相对的,高手也都是留在了最后。 一些实力不强的人只有在前期参加比试,因为他们实力有限,所以,出现伤亡的概率会少很多,若是表现得够好的话,他们的名字就能被参加武林大会的这些江湖人士记住,从而就会达到一夜扬名的目的。 而此时的云一刀就算是后期了,所以,为了节省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战斗,云一刀只有摒弃所谓的江湖道义,趁着对手体力和精力还未恢复之际全力以赴。 而云一刀的对手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也全神贯注的应对着云一刀的攻势。 面对云一刀全力以赴的一刀,他的对手选择避而不战,然而,光凭闪避根本无法持久,云一刀的攻势异常凌厉,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很快,云一刀瞅准机会,趁着对手闪避不及,一刀砍在对手的右手臂上,砍出了一道长约一寸的伤口,伤口血肉外翻,鲜血直流,云一刀的对手直疼得龇牙咧嘴。 而云一刀则顺势准备继续进攻,却见对手左手连摆,死亡来袭的感觉让他心跳瞬间加速,急忙开口道:“我认输!”。 而正准备补刀的云一刀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毕竟他用的是重刀,在惯性的影响下很难收手,他只好将将横向的刀口向下,同时减速,但两人相距实在太近,所以,云一刀刚刚将刀口向下,刀身便拍打在对手的身上。 当云一刀的重刀刀身拍打在对手身上的那一刻,只听‘噗~’的一声,对手来没来得及惨叫,身子便被拍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 直到此时,已经倒在地上的云一刀的对手才用左手抱着受伤的右手,蜷缩在高台上啊啊的惨叫****着。 云一刀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便赢了对手,这让他信心大增。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的出现却让他脸色微变。 只见坐在台下的佘师太对抬手使了个手势,站在她身后一直怒视着云一刀的赵欣凤微微躬身,然后签了生死状,手握剑鞘,径直跃上高台,一袭青色长裙随风飘扬,看起来非常飘逸。 ‘呛啷~’一声,赵欣凤冷着俏脸拔剑出鞘,冷冷的注视着云一刀。 见此,云一刀一阵头大,只好开口劝道:“赵师妹,你不是我的对手,下去吧。” 赵欣凤和封琳从小长大,两人的关系非常好,云一刀不想因此引起封琳的不满,更何况,他本就和峨眉派有怨,若是再伤了赵欣凤,佘师太就算不杀了他,那肯定会被打成残废的。 “少废话,你个登徒子,别想拖延时间!” 云一刀的一番好意却被赵欣凤认为是拖延时间,还不等他开口解释,便听赵欣凤娇叱出声:“看剑~” 不等话音落下,便见赵欣凤挽出一朵剑花之后,便向云一刀攻来,直击要害,毫不留情。 云一刀手中重刀一横,挡在胸前,赵欣凤的剑尖不偏不倚的刺在了刀身上,发出‘叮~’的声音脆响。 然而,还不等云一刀反制,便见赵欣凤控制着手中刺在重刀上的长剑用力前推,不给云一刀施展的机会,利用手中长剑的轻灵手腕微抬,就要攻向云一刀的喉咙。 云一刀大惊,急忙后仰闪避,同时借着这个机会,手中重刀也从右自左向赵欣凤砍去。 攻敌所必救,以换取喘息之机。 就在云一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赵欣凤却收剑后退一步,堪堪避开了云一刀的重刀。 紧接着,赵欣凤趁着重刀刚过、不及回防之际,再次攻向云一刀的腰间,这让刚刚松了口气抬起头的云一刀顿时大惊。 下意识的,云一刀的身子向左微倾。 然而,云一刀忘了重刀所产生的的惯性了,情急之下没能控制住重心,身体失控,向左倒下,当然,他也因此避开了赵欣凤的攻势。 赵欣凤见此,不仅没有因为云一刀躲过了她的攻势而丧气,清纯的俏脸反而露出惊喜的神色。 止住剑势,转而向已经躺倒在地上的云一刀的身体刺去,想要借着云一刀在地上不好闪避的时机一举将云一刀击败。 云一刀脸色微凝,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尖,云一刀下意识的在地上用力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赵欣凤的剑尖。 然而,还不等云一刀起身,赵欣凤再次杀来,然而,这一次云一刀决心不再躲避,要给赵欣凤一个教训。 就在赵欣凤的剑尖将要刺中云一刀的胸口时,云一刀却双手握着着重刀一扬,轻易的荡开了赵欣凤的长剑,然后趁势砍向赵欣凤。 赵欣凤没想到云一刀的反击来得这么突然,毫无准备之下只好向左转动身体,但云一刀的重刀却紧跟其后,让赵欣凤来不及稳住身体,下意识的趴下躲闪。 ‘唰~’ 还不等赵欣凤回过神来,一道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便映入她的眼帘,她知道这一战她败了,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心中暗恨不已。 赵欣凤站起身,将长剑插回剑鞘,临走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云一刀一眼:“算你走运!” 看着赵欣凤离开的背影,云一刀只感觉很无语,他又没得罪她,干嘛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 “有趣!” 坐在台下的朱祁镇却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脸深意的看着赵欣凤离开的背影拍了拍手。 第0111章 ?六方玉玺 “还是正事要紧!” 朱祁镇收回目光,突然向众人开口问道:“谁身上有纸?” “回少爷,我这儿有!” 说着,紫芙从袖中掏出一卷明显是御用之物的黄绢,按照常理说,这玩意儿远比纸珍贵多了。 下一刻便见紫芙将包在外面的黄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纸。 这纸可不是普通的纸,只见这纸上有着五爪金龙的水印,虽然薄如蝉翼,但质地却看起来非常厚重。 这种纸是朱祁镇结合了后世的水印,专门让孙忠研发出来以期未来制造纸币的,当然,他自己也用的,因为这在当今完全不虞有人能够仿制,可以用于圣旨的防伪,避免发生假传圣旨的事。 整个大明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即便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内阁也没有权利使用! 当然,他们也有专属的防伪纸笺,不仅是他们,整个大明每个衙门、每个官员都有专属的纸笺,用于日常办公所需。 之所以这样干,一个原因是防伪,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现在属于草创阶段,需要大量生产以提升质量,为纸钞防伪做准备。 “陛下!” 紫芙抽出一张五爪金龙纸笺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从紫芙手中接过纸笺,和后世仅有水印相比,朱祁镇这纸笺的水印上还有凹凸感,这更是增加的仿制的难度。 “这玩意儿太长了,有没有短一点的?” 看着紫芙递过来的纸笺,朱祁镇无语的摆了摆手,随后便看到了紫芙另一只手上的黄绢,急忙开口道:“这个就很好。” 和一米长、四十公分宽的纸笺比起来,黄绢无疑更和他的心意。 “额…” 紫芙一滞,但既然朱祁镇开口了,那也只好将黄绢递给他了。 “嗯。” 朱祁镇接过黄绢,摊开一看,只有约莫十厘米宽,五十厘米长,然后将其折了折,让樊忠用刀将其裁成五份,变成了五张方形黄绢。 随即,朱祁镇留下一份儿黄绢,将其余四份递给紫芙让她收起来,然后在腰间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块如婴儿手掌大小的白玉螭虎纽的玉玺,然后将那份黄绢平铺在腿上,将玉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下,肯定没错之后,才转头看向紫芙:“把印泥拿出来吧!” 紫芙点了点头,从袖中又掏出一块黄绢包着的物体。 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着的黄绢,露出里面一个如成年人手掌大小、约莫三厘米厚的铁质盒子。 紫芙打开盒子,露出了装在里面用朱砂制成的红得像血一般的印泥,递到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将手中的玉玺轻轻在印泥上按了下,然后便用力的盖在了黄绢上。 将玉玺拿起,黄绢上赫然显现出‘天子行玺’。 天子除了传国玉玺之外,还有皇帝三玺、天子三玺,均是白玉螭虎纽,六玺分别是:用于封命的皇帝行玺;用于赐诸侯王书的皇帝之玺;用于调兵的皇帝信玺;用于征大臣的天子行玺;用于策拜外国事的天子之玺;用于事天地鬼神的天子信玺! 而此时朱祁镇盖的就是天子三玺之中的天子行玺,用于征召大臣,因为他要给于谦传旨,所以就要用到这玩意。 只要有这六方玉玺在,朱祁镇就算是不在皇宫也能下旨征兵打仗、罢黜大臣等等。 这六玺及其他玉玺一般都是由尚宝监保管,而早就打算着趁机微服私访的朱祁镇为了以防万一,在离开的时候便将这六方玉玺都带在了身上。 只要有这些小玩意儿在身上,整个大明帝国,他无处不可去,可随时就近调兵随扈! 朱祁镇将‘天子行玺’收起,然后将盖有‘天子行玺’印的黄绢递给樊忠,道:“将这个给于谦,告诉他,让他帮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不过,在朕看来他应该很不愿,你这么和他说……” 一阵低语之后,樊忠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连连点头应道:“是!” 樊忠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黄绢。 随即,樊忠便拿着黄绢朝对面的于谦走去。 “站住!” 樊忠刚刚来到于谦所在的方向,便被护卫于谦的官军拦下,只见那名官军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樊忠和他腰间悬挂着的腰刀,右手按着悬挂在左腰的腰刀,满脸警惕的看着樊忠,开口询问道:“你是什么人?” 周围其余的官军也发现了樊忠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纷纷悄然上前,将樊忠紧紧包围起来。 樊忠并没有仗着殿前护卫将军的身份轻视阻拦他的官军,而是如平民一般拱手作揖,客气道:“还请代为转告于大人,就说故人来访!” “?” 那名官军闻言,不由一脸狐疑的打量了樊忠一眼,然后又和周围的同袍对视了一眼。 “你们在这儿看着他,待本将去禀报巡抚大人!” 一名百户深深的看了樊忠一眼,只感觉有些眼熟,但又不能确定,但一想到周围的官军,也不怕樊忠闹事,因此,为了慎重起见,那名百户还是决定先去禀告于谦,让于谦自己拿主意。 很快,那名百户便来到了于谦的身旁,躬身拱手行礼:“大人!” “嗯?” 正等着看接下来比斗的于谦闻声转头,略显疑惑的看着那名百户:“怎么了?” “回大人,有人自称是您的故人,末将不敢擅专,特来请示大人!” 闻言,于谦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和樊忠有点像的人,急忙开口问道:“人在哪儿?” 那名百户转头向樊忠所在的方向看去,指着被众多官军包围着的樊忠,道:“就在那边!” 于谦转向左边,顺着百户手指的方向望去,樊忠那熟悉的面庞赫然映入他的眼帘,而一直注视着于谦的樊忠也似乎察觉到了于谦的目光,面带笑意的向他点头示意。 这一幕让于谦心头微微一惊,彻底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至于之前樊忠一行不下跪的无礼之举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追究了,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弄清楚应该陪着皇帝南巡的樊忠,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在河南? “快请!” 于谦对那名百户低声吩咐道。 “是!” 百户躬身领命,转身去请樊忠了。 于谦和那名百户的对话引起了周围武林名宿的注意,待百户离开之后,河南岳氏的那名老者凑到于谦身旁,躬身拱手作揖后,才笑着向于谦开口询问道:“敢问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您去处理?” 于谦摆摆手,道:“没事,只是有一位故人罢了,诸位不必在意!” 第0112章 ?谋掌武林 老者闻言,心头一松:“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放心了!” 随即,老者躬身一礼后便返回自己座位了。 此时台上云一刀又陷入了苦战,不过,因为樊忠的到来,于谦并没有闲心观看,不过,朱祁镇却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并没有将吩咐樊忠的事放在心上,似乎他根本不在乎一般。 很快,百户便将樊忠带到了于谦的面前,行礼道:“大人,人带到了!” 于谦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百户看了看樊忠,然后才躬身应道:“是!” 待那名百户离开之后,樊忠才对于谦躬身拱手作揖,道:“于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于谦闻言,不由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来紧紧盯着樊忠,低声惊呼道:“你不是陪着皇上去南京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皇帝南巡的事儿对于他这种封疆大吏自然不是秘密,当朝廷做下决定的那一刻,便已经由通政司将朝廷的诏令以邸报的形式发给了各省的文武主官。 对于于谦的疑问,樊忠笑看着于谦,却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 就在于谦深感疑惑之际,只见樊忠伸手从左袖中掏出一块黄绢,赫然是朱祁镇之前交给他的、盖有‘天子行玺’印的那张。 “这是…” 于谦一愣。 虽然他也看出这张黄绢质地很好,但他不知道此时樊忠将它拿出来是何用意。 樊忠笑着将黄绢交给于谦,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于谦一脸狐疑的看了樊忠一眼,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黄绢,然后缓缓打开,熟悉的‘天子行玺’印便映入他的眼帘,顿时让他抬头,看向樊忠的双眼瞪得老大。 此时于谦只感觉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袭来,看向樊忠,颤抖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这…这…” 于谦和樊忠的交谈早就引起了周围武林名宿的注意,特别是于谦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震惊,更是他们心中疑窦大生。 “于大人怎么了?” “那人是谁?” “他手上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让他那么失态?” 众江湖名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够让于谦这位深受朝廷信任、一向处变不惊的封疆大吏失态。 “于大人,少爷吩咐,此次武林大会盟主由我担任,还请巡抚大人相助!” “……” 于谦一阵无语,看了看手中黄绢上的‘天子行玺’印,他知道朱祁镇就在这里,但还是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我不能这么做!” 对于作弊这种事儿,一身正气的于谦自然发自内心的反感、很不屑去干,即便是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愿违心,更何况,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在他看来就是一群江湖草莽,皇帝坐拥四海,怎么会对这群人上心? “少爷早就猜到了,他让我告诉你,江湖上这些人的能力你也看到了,看似和朝堂毫无关联,但却依仗着自身的武力影响着民间的稳定,与其他们在国内作威作福,还不如让他们为朝廷所用,为天下百姓做点有用的事!” “这……” 于谦似有所感,虽然一时间却猜不透朱祁镇内心的想法,但直觉告诉他,樊忠没有必要骗他,皇帝更没这个必要了,所以,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尽力而为吧!” 于谦虽然是兵部右侍郎、奉旨巡抚山西、河南军政的朝廷重臣,但江湖上的事儿他也不是很清楚,虽然答应了,但却并没有把话说死。 樊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无妨,即便我不能当上武林盟主,少爷也有其他方案!” 于谦先是向周边扫视了一眼,随即再次转头看向樊忠,低声道:“此事既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见一见……” 虽然于谦没有说出要见谁,但樊忠心里自然非常清楚,于是对于谦笑道:“其实你之前已经见过了,不过,明早回城的时候你可以到天悦客栈去一趟!” “呼~” 于谦闻言,顿时大松了口气:“也好,也好!” 于谦并没有纠结樊忠为什么非要让他等到明早回城的时候再去见朱祁镇,因为于谦很清楚,在场太多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他的身份又太过敏感,无时无刻都有很多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在场汇聚的江湖人士良莠不齐,为了朱祁镇的安危着想,他并不介意等一晚。 更何况,他不知道朱祁镇的身份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身为河南最高军政官员的他就不得不为朱祁镇的安危着想了。 “那就有劳于大人了,在下告辞!” 说着,樊忠向于谦躬身拱手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于大人?” 于谦注视着樊忠离开的背影怔怔入神,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呼喊声。 “嗯?” 于谦回过神,转头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赫然是河南岳氏的那名老者,不由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岳老先生有事?” 老者向樊忠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恭敬的对于谦开口问道:“敢问于大人,刚才那位是什么人?” “只是一位故人罢了!” 于谦也转头向樊忠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下意识的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黄绢,向老者开口试探道:“岳老先生,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本官的那位故人担任武林盟主?” “这……” 岳姓老者大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于谦。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向正直清廉的于谦,竟然会有在武林大会上作弊的想法。 虽然于谦心中也很反感,但他也觉得朱祁镇的话说得很在理,与其让这些江湖中人在国内作威作福,还不如由朝廷派人统领他们,让他们为朝廷和天下百姓效力。 毕竟这些江湖人士的武力值都不低,虽然他不知道朱祁镇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士甘心听命,但既然朱祁镇有这个想法,他觉得还是应该试一试。 无论成功与否,对朝廷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除非在他胜利之后就由您和草民宣布他是武林盟主,以朝廷和官府的名义威慑他们,造成既定事实。” 说完,岳姓老者一脸郑重的向于谦躬身拱手作揖劝道:“不过,这样一来,朝廷和官府在他们江湖中的威望可就会一落千丈了,恐怕会得不偿失,还请大人三思而行!” 第0113章 ?不服就战 “现在朝廷和官府在江湖中还有威望吗?” 于谦面无表情的看向岳姓老者,道:“本官之前就告诉过你为何要来参与此次武林大会的原因,不妨实话告诉你,那件事的发生已经让你们这些江湖势力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朝廷上的诸公现在就已经在为整顿江湖势力做准备了!” “什么?” 岳姓老者闻言,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随即满脸惊诧的看着于谦,支吾呢喃着:“这…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 于谦满脸肃穆的盯着岳姓老者,道:“江湖中人拥有着远远比普通人强的武艺,又常常有杀人劫掠、无视朝廷律令的事件发生!以往朝廷都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此次朝廷押运犯官及其抄没充公的财物的队伍遇袭,朝廷这才下定决心,一定要趁着现在天下承平的机会将大明武林整顿一番!” 最后,于谦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向老者开口提醒道:“河南岳氏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声望,一向守法,所以本官才会将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你,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唉~” 岳姓老者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朝廷已经有了决定,那草民就只有全力协助于大人了!” “如此甚好!” 于谦笑赞道。 随即,两人边疆目光投向高台之上。 此时高台上的战斗已经完结,云一刀再次获胜。 虽然云一刀赢了,但却浑身都是伤,很显然,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了,接下来的战斗他必然会败下场来。 只见峨眉派掌门佘师太那双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云一刀,便要吩咐门下弟子上台挑战,教训云一刀,但还不等她开口,一道身影便自对面的跃上高台。 佘师太双眼微凝,定睛望去,想要看看是谁敢和她们峨眉作对,结果发现上台之人赫然是之前和于谦对话的那名神秘男子。 刚才于谦和他对话的场面她也将之尽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能够让于谦这样的朝廷重臣如此郑重相对,其身份之贵重不言而喻。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佘师太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强硬的开口让他下台。 没错,这次上台的就是樊忠。 看到樊忠,云一刀明显一愣,下意识的开口向樊忠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怎么,我不能参加?” 樊忠满脸笑意的看着云一刀,反问道。 云一刀哭笑不得的看着樊忠,摆摆手:“那倒不是,只是你这机会挑得也太好了,莫不是你们早就打算这么干了,让我不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只能依靠你们救出封琳?” “难道你以为没有我的出现你就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樊忠满脸戏谑的看着云一刀,然后转头朝峨眉派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继续对云一刀道:“她们可早就准备教训你了,为了让你逃过一劫我还得罪了峨眉派,你就此认输下台,就算是谢我了!如何?” “阁下都这么说了,在下还能说什么呢?” 云一刀满脸无奈的看着樊忠,心有不甘的拱手道:“不过,我们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切磋一番!” “乐意奉陪!” 樊忠拱手还礼,毫不示弱。 随即,云一刀便高声宣布道:“这一场我认输!” ‘哗~’ 云一刀的话音刚落,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之前云一刀每场比斗的攻势都非常凌厉,有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拼命三郎气势,众人原本以为即便云一刀因为之前的消耗不是樊忠的对手也应该会与樊忠大战一场的,却没想到云一刀竟然如此决绝的就认输了。 高台下一直全神关注着台上情况的岳姓老者也是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趁着众人愣神之际高声道:“我宣布,此次武林盟主就是台上的这位大侠!” “什么!?” “额……” “这武林盟主是内定的吗?” “台上这人什么来头?” 台下众多的普通江湖人士心中虽有不忿,但却碍于实力不足,还是不敢太过得罪河南岳氏,话间还是保留着足够的尊崇之意。 然而,峨眉派的掌门佘师太可就没有他们的顾虑了,满脸怒气的站起身,左手提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径直来到岳姓老者的面前,冷声喝问道:“岳老枪,你搞什么鬼!?” “额……” 面对佘师太的诘问,岳姓老者为难的转头看了一眼早已经坐回座位的于谦,但于谦却对他摊了摊双手,一脸无能为力的表情。 “你看于大人干什么?” 岳姓老者的举动自然瞒不了佘师太,佘师太毫不客气的开口道:“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虽然于大人是朝廷重臣,但也不能干涉武林大会,更不能决定武林盟主的人选!若今日你不给本掌门一个满意的答案,本掌门绝不善罢甘休!到时,可别怪我不留情份!” “……” 就在岳姓老者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于谦的声音突然响起:“既然佘师太有意见,那就上去战一场又有何妨?” “多谢于大人成全!” 佘师太立时抛下岳姓老者,用江湖礼节向于谦躬身拱手作了个揖。 于谦满脸笑意的看着佘师太,点点头。 然而,于谦心里却对佘师太的表现非常不满,他堂堂正三品兵部侍郎,奉旨代表皇帝巡抚山西、河南两省军政的朝廷大员,竟然在她眼中还没有资格干涉武林大会和武林盟主,这是要脱离朝廷吗? 如果说之前于谦心中答应朱祁镇的要求时还有些勉强的话,那么现在于谦心中无疑是非常赞成朱祁镇的想法的。 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桀骜不驯、不遵朝廷律令为所欲为,若朝廷对其不管不顾的话,那他们必然会成为全国各地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一旦有野心之辈暗中将其联合起来,那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即,佘师太左手提着长剑,转身轻松跃上一米高的高台,和樊忠相对而立。 佘师太左手握着剑鞘成拳,右手成掌覆于左手拳背上,向樊忠抱拳道:“峨眉掌门——佘琳!请指教!” “师太有礼了!” 樊忠也将悬挂在腰间的腰刀取下,左手紧握着刀鞘,如佘师太一般抱拳一礼,道:“在下樊忠,请指教!” ‘唰~’ ‘呛啷~’ 樊忠和佘师太几乎同时刀剑出鞘,战斗瞬间开始。 双方刚一接触,一阵剧烈的刀剑碰撞发出的叮叮脆响声便响了起来。 一个是江湖名宿,一手剑法精妙灵动;一个是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战场将军,一手刀法凌厉强悍。 两人都是各自领域数一数二的存在,他们的战斗使得武林大会气势瞬间达到巅峰。 第0114章 ?武林盟主 场下无论是朱祁镇一行、还是前一刻还愤愤不平的普通江湖人士、亦或是满心思绪的岳姓老者和于谦,此时都不约而同的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的战斗。 只见佘师太将手中长剑的轻盈、缥缈、灵动用得出神入化,配合峨眉派的剑法招数如狂风暴雨般攻向樊忠。 而樊忠也不示弱,很平常的腰刀在他手中如同能劈山裂石一般,不仅轻易的将佘师太刺向他的剑格开,还能趁机反攻,逼得佘师太不得不全神躲避。 两人实力相当,一时间战斗陷入白热化,双方打得有来有往的。 然而,大约持续了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之后,佘师太那已经大量消耗的精气神和体力渐渐呈现不支的现象,而身经百战的樊忠却依然精力旺盛。 自此,双方态势已然渐渐明朗起来,佘师太显然已经落入了下风,只要樊忠依然稳扎稳打,获胜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樊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避免伤到佘师太,他有意的收了些力道。 就这样又持续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佘师太一个防守不及,被樊忠抓住机会,一刀横在了佘师太的脖颈处。 在死亡的笼罩下,佘师太下意识的松手弃剑,即便强硬如她,此时心中也不禁对死亡感到恐惧。 “承让!” 樊忠收回横在佘师太脖颈处的腰刀,抱拳道。 佘师太捡起地上的长剑,将其收回剑鞘。 闻言,冷冷的看了樊忠一眼,毫不领情的道:“老身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实力不如人罢了!” 樊忠被佘师太的话噎得一阵无语,不知道给您老人家留面子吗,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倔,有意思吗? 待得佘师太下了高台之后,岳姓老者一脸笑意的跃上高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道:“刚才这位樊大侠和佘掌门的战斗大家也看到了,不知诸位对樊大侠担任武林盟主之位还有没有意见?” “没有!” “好!” “樊大侠!樊大侠!” 场下顿时一阵喧嚣,而台下朱祁镇见此,也满意的暗自点头。 岳姓老者见此,心中的悬着的大石这才算放了下来,抬起双手向四方躁动的人群压了压,待全都噤声之后,才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老夫在此宣布,此次武林大会盟主就由我身边这位樊大侠担任!” “恭喜樊大侠、不,现在应该称‘樊盟主’了!” 岳姓老者向樊忠躬身拱手一礼,道:“我们河南岳氏以后就有劳樊盟主多多照顾了!” “无妨!” 樊忠也向岳姓老者还礼道:“以后还请岳老先生多多支持晚辈!” 岳姓老者向樊忠开口提醒道:“樊盟主在一年的任期之内可以发出五道盟主令,但凡江湖人士无不遵从,若有不遵者,将受到整个江湖的追杀!” “什么都行?” 樊忠一脸惊诧的望向岳姓老者,问道。 岳姓老者笑着点点头,解释道:“只要是不违反江湖道义的事,都行!” 樊忠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众武林人士,高声道:“本盟主的第一道盟主令就是:遵从朝廷律令、严禁江湖各门派相互械斗、欺压平民百姓!” “额……” 樊忠的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江湖人士纷纷目瞪口呆,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好~” ‘啪啪啪’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和单调的拍掌声突然响起。 这突起的声音在此时寂静的环境下显得异常突兀、明显。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脸上均是不以为意的神情。 唯有于谦似有所感的站起身来,虽然没有看到朱祁镇,但还是趁着没人注意之际,朝着朱祁镇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一礼,以示尊重! 随即,于谦也拍手笑道:“樊盟主此举甚善,樊盟主如此深明大义,本官必然具折入京将樊盟主此举上奏朝廷,让朝廷下诏褒奖樊盟主!” “多谢于大人!” 樊忠也煞有介事的向台下的于谦拱手一礼。 朱祁镇好笑的看着樊忠,笑着看向一旁的紫芙,问道:“你觉得如何?” 紫芙福身一礼,回道:“陛下自有深意!” “没意思!” 闻言,朱祁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向紫芙开口问道:“城门快开了吧?” 紫芙看了看灰蒙蒙天色,躬身回道:“回陛下,看时辰我们现在回去的话,到开封城时城门应该已经开了!” 一旁的万贞儿看着朱祁镇的样子,不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万贞儿虽然是宫女,但她毕竟入宫的时间不长,再兼之因为她年幼,虽然在宫里接受了严格的训练,但心底依然还是天真无邪的。 自从她到乾清宫之后,无论是紫芙还是朱祁镇给她的感觉都很随和,更何况如今出门在外,她完全不用在宫里那么严肃,所以,不时的会展现小女孩儿天真的一面。 而对于朱祁镇来说,这会让他从心底感到一丝温暖。 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微服私访呢? 来自后世的他难道不知道现在他这个年龄在京外到处跑非常危险? 不! 经历过后世自由洗礼的他,怎么甘心被囚禁在皇宫那巴掌大的地方? 皇宫无论怎么壮观美丽,你天天看也有看烦的时候。 更何况,他若不趁着现在张氏和三杨还在世的时候到处跑,等以后他们都逝世了,大明的重担就要他独自承担了! 到了那时,他还能这么玩儿吗? ‘哗~’ 就在这时,随着于谦的掌声和话语,在场所有人无论是真心假意,纷纷伸出双手鼓起了掌,原本寂寥无声的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好,樊盟主的第一道盟主令已经发布,希望诸位江湖好汉遵守!” 许久,待掌声间歇,岳姓老者对周围的江湖人士开口叮嘱道。 “谨遵樊盟主令!” 众江湖人士纷纷躬身拱手道。 岳姓老者见此,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道:“盟主之位已经确定,那么现在就要商议明年的武林大会将在哪里举办,又由哪方江湖势力主办!” “明年应该在峨眉!” “在少林!” “在华山!” …… 岳姓老者的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高喊声,纷纷想要武林大会由自己所在的门派举行,或者地区内的名门大派,一时间,场面异常混乱。 但朱祁镇却对此毫不在意。 “少爷!” 樊忠从高台上跃下,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拱手行礼。 “干得不错!” 朱祁镇对樊忠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扫视了一圈周围嘈杂的场面,略带疲惫的道:“我们走吧!” 随即,朱祁镇便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转身朝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在场正在为明年武林大会举办地点争得面红耳赤的众江湖人士并没有发现,他们的新盟主此时正陪在一个小男孩儿身边悄然离去了。 第0115章 ?返回开封 不过,虽然众江湖人士没有注意到,但一直关注着樊忠的于谦却注意到了。 于谦急忙站起身,对随行护卫的护卫将领道:“传令撤军!准备启程回城!” 既然要离开,那无论是明面上的护卫还是暗地里埋伏的大军,都是要撤走的! “是!” 护卫将领领命,转身下去安排了。 待护卫将领离开之后,于谦也在一群官兵的护卫下朝外围走去。 于谦翻身上马,在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官军的护卫下悄然启程回开封城去了。 开封城。 紧闭着的城门早在朱祁镇等人到达之前就已经开启,朱祁镇一行接受守城卫兵的搜检之后顺利的进入开封城。 进了开封城,朱祁镇一行径直朝天悦客栈所在的位置走去。 很快,朱祁镇一行便到了天悦客栈,留在天悦客栈驻守的便衣羽林卫立时打开客栈大门,将还在熟睡中还未醒来的客栈掌柜和店小二都叫了起来。 霎时间,前一刻还非常宁静的天悦客栈顿时变得喧闹起来。 和离开时不同,回来时朱祁镇一行多了云一刀。 没错,云一刀也跟着朱祁镇的队伍回来了。 既然争夺武林盟主失败,那拯救封琳的希望就要落在朱祁镇的身上了,他自然要跟着朱祁镇时刻提醒! 朱祁镇他们刚到天悦客栈没多久,紧随其后一路急匆匆的于谦也回到了开封城。 一进入开封城,于谦并没有回他的府邸,而是向守卫城门的百户开口询问道:“有没有看到一大群人入城?” “回大人,就在您回来之前,有一大队人入城,还有一辆马车!” 城门百户躬身回道。 于谦追问道:“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往前方的天悦客栈去了!” 城门百户见于谦脸上神情焦急,不由试探着开口问道:“敢问大人,是否出了什么事?” “没事!” 于谦摆摆手,然后对城门百户开口叮嘱道:“武林大会已经结束,这两天一定要盯紧这些进出城的江湖人士!” “末将遵令!” 随即,于谦便在大队人马的簇拥护卫下径直朝天悦客栈而去。 还没到天悦客栈,于谦便远远的看到了正在忙碌着的客栈店小二和腰悬钢刀的便衣羽林卫,顿时大松了口气。 于谦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抬起手朝着天悦客栈一挥手,对护卫着他的众官军命令道:“传令,将天悦客栈外围严密护卫起来,没有本官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随即,众官军小跑着将天悦客栈外围护卫起来,虽然没人冲入客栈,但却让不明所以客栈掌柜和店小二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的以为是朱祁镇一行犯了什么事儿,引得官府如此大动干戈,不由向守在客栈门口的五名腰悬钢刀的便衣羽林卫望去。 然而,结果注定让他们失望。 因为这些驻守在客栈门口的便衣羽林卫早就得到了樊忠的命令,所以,心知这些官军来意的他们只是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然后便不再在意众官军的动作了! 于谦拍马来到天悦客栈前,然后娴熟的翻身下马。 然而,翻身下马的于谦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冲入天悦客栈,而是郑重其事站在街道上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官府和头上的乌纱帽。 “草民等参见官老爷!” 就在这时,客栈掌柜带着一干店小二上前叩首行礼。 于谦深深的打量了一眼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见他们就是普通的平民之后,心头的担忧才微微放松了些许,点点头:“嗯,你们起来吧!” “多谢官老爷!” “多谢官老爷!” 客栈掌柜和众店小二如蒙大赦般连连磕头谢恩。 刚才于谦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全身汗毛瞬间竖立,而随着于谦的声音响起,那股感觉顿时消散! 客栈掌柜和众店小二这才了然,那股感觉原来是来自他们面前的这位官老爷。 他们虽然不知道于谦官位如何,但就凭周围的这些官军就能看出,此时立于他们面前的这位官老爷定然是一位大官! 正所谓‘破家知府,灭门县令’,对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只要是个官他们就不能得罪,否则,后果绝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 于谦无视了一旁的客栈掌柜和一众店小二,径直朝客栈门口走去。 然而,让客栈掌柜和众店小二惊惧不已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护卫在客栈门口最前面的那名便衣羽林卫总旗抬手止住了于谦的去路,呵斥道:“尔是何人?” 他身后的四名便衣羽林卫则一脸警惕的盯着于谦,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悬在左腰处的刀柄,似乎只要于谦再向前一步他们就会拔刀相向一般。 这一幕不仅让客栈掌柜和一众店小二惊惧不已,更是让驻守在外围的于谦护卫们一脑袋雾水,虽然不知道客栈前的这些护卫究竟是何身份,但深知于谦身份的他们心中立时不忿,只要于谦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杀入客栈。 “放肆~” 于谦的护卫将领立时跑到于谦身旁,不明所以的他对抬手拦住于谦去路的两名便衣羽林卫呵斥出声,甚至右手还下意识的握向悬挂在腰间的刀柄。 “退下!” 于谦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些拦住他的人是禁军还是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但知道皇帝就在客栈内的他很清楚强闯的后果,所以,趁着还没有造成巨大的冲突之前,果断的出声让护卫将领退下。 护卫将领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于谦的了解和信任,即便他心有不甘,但还是选择了听令行事,离开了客栈门口! 待护卫将领离开后,于谦才对拦住他的便衣羽林卫总旗恭敬的躬身拱手道:“还请代为禀报,微臣兵部右侍郎、奉旨巡抚山西、河南军政于谦,请求觐见!” “原来是于大人当下,请恕在下等职责在身,无礼之处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拦着于谦去路的那名便衣羽林卫总旗闻言,顿时躬身拱手行礼。 他的话音刚落,其余四名便衣羽林卫也齐齐躬身拱手道:“请于大人见谅!” 于谦毕竟是朝廷正三品兵部右侍郎,而且还奉旨巡抚山西和河南两省军政,深受皇帝的倚重和朝廷的信任,所以,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给与其足够的礼节,以示敬重! “无妨!” 于谦摆摆手,笑道:“只是辛苦各位了!” “劳您上心!” 那名之前开口的便衣羽林卫总旗先是拱手向于谦道了声谢,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于谦,道:“不过,少爷正在沐浴,还请您稍待!” “额……” 于谦一愣,顿感无语。 第0116章 ?劝君回銮 似是感觉到了于谦心中想法一般,那名便衣羽林卫总旗立即向于谦开口为朱祁镇解释道:“少爷说,您为朝廷镇守山西、河南两省,不仅整顿了两省军政,还剿灭了盘踞在两省境内的大量流匪,劳苦功高!所以,接见您,必须要郑重!” “呼~” 原来如此,于谦心底不由大松了口气。 不过,从这里他也发现,这位自从登基以来还未见过面的小皇帝似乎对他非常倚重,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非常好的开始。 而不远处的客栈掌柜和一众店小二乃至于谦的众官军护卫,看到这一幕,纷纷心底没来由的一颤。 于谦的众护卫深知于谦的身份,能够让于谦等候的人,在整个大明帝国内不超过十个,无一不是大权在握的人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接触到如此人物! 客栈掌柜和众店小二虽然不知道于谦的真实身份,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位大官啊,而那位以强硬手段包下客栈的小男孩儿一行居然能够让其心甘情愿的在客栈外等候,可见其身份之尊贵,让他们不由心有荣焉! 于谦并没有在客栈外等太久,没一会儿,一身蓝裙的紫芙自客栈内款款而来,对于谦福身一礼,然后笑着伸出左手,向于谦做了个请的手势:“于大人久等了,里面请!” 于谦躬身还了一礼:“有劳姑娘头前引路!” 紫芙点了点头,然后便领先于谦半个身子在前方为其指路。 两人一路上了楼,紫芙将其引入朱祁镇所在的房间。 只见此时的朱祁镇一身明黄色团龙常服,头戴翼善冠,端坐于客房前厅的首位上。 “陛下,于大人到了!” 紫芙率先进入房间,径直来到朱祁镇身侧,福身道。 说罢,紫芙便退到了一边。 “嗯。” 朱祁镇点点头,目光朝房门处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锦鸡补子官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朱祁镇的视线之内,来人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却给人一种异常稳重的感觉。 “臣于谦,参见皇上!” 于谦一进入房门,便向端坐在首位上的朱祁镇跪地叩首,口中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爱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朱祁镇急忙起身,一边说,一边快步来到于谦面前俯身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谢陛下!” 于谦顺势谢恩起身。 “朕自登基以来,就久闻于爱卿之名,却未曾得见!” 于谦起身后,朱祁镇才一边细细的打量着于谦,一边笑道:“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 “劳陛下惦念,臣有罪!” 于谦赶忙按照常例请罪。 “于爱卿过谦了。” 朱祁镇笑着摆摆手,道:“于爱卿受先帝之命巡抚山西、河南两省军政多年,所作所为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此次河南犯官押运队伍遇袭,若不是于爱卿行事谨慎的话,那朝廷的威望将受到巨大的打击!” “此乃臣之本分,臣身为河南巡抚,竟在河南境内发生了官军被袭之事臣难辞其咎,怎敢当陛下谬赞!” 于谦躬身道:“事发后臣就已具折请罪!” “嗯,爱卿的请罪折朕也看到了。” 朱祁镇点点头,道:“但朕以为,此事虽然发生在河南境内,但却和爱卿无关,因此,才会临时下诏让爱卿继续以原职留在河南,好就近调查此事!朕此次微服至此,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 于谦一愣,随即一脸郑重的看着朱祁镇,道:“陛下乃是九五之躯,岂能亲身犯险?” 不等朱祁镇反应过来开口,于谦便扑通一声猛地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恳请陛下暂至布政使司衙门居住,待臣调遣大军随扈,护送陛下与南巡队伍汇合!” “于爱卿请起,朕不会在河南久留的,下午就走了!” 朱祁镇当即抬手制止,开玩笑,他南下祭祖的本意就是想要出来浪一圈的,体验一下扮猪吃老虎的感觉的,要真听于谦的,那他还怎么玩儿? 闻言,于谦这才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臣就放心了!” 于谦并没有察觉到朱祁镇话中蕴含的意思,朱祁镇只是告诉于谦他下午就会离开河南久留,但却并没有告诉他离开河南后会去哪里。 而于谦却下意识的认为朱祁镇离开河南后就会和南巡队伍汇合,所以,也没有强硬的让朱祁镇到河南布政使司衙门去暂住。 不过,于谦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朱祁镇,探询道:“陛下,您就这样回去很不放心,还是让臣调派大军护送吧?” “额……” 朱祁镇一愣,不过,他知道,若是他拒绝于谦派兵护送的话,于谦心中肯定会起疑,到时候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被送去和南巡队伍汇合。 而他一旦回到南巡队伍,杨荣和徐景昌以及一众随驾的朝廷文武官员肯定会将他看得紧紧的,再想离开,可就难上加难了! “那好吧,你先回去安排吧!” 朱祁镇无奈,只好先答应了于谦。 “那臣这就回去安排!” 朱祁镇无力的点了下头:“嗯。” 随即,于谦叩首后便离开了客栈。 出了客栈,于谦对迎上来的护卫统领开口吩咐道:“你带人将这里严密保护起来,万不可让人冲撞到了里面的贵人,等着本官带大军前来护卫!” 闻言,护卫统领大惊,难道客栈里面住着的真是哪位大人物? 虽然护卫统领心惊,但还是毫不迟疑的躬身应诺。 于谦吩咐完了之后,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快去调遣大军,以防止再生变故。 另一边,客栈内朱祁镇房间。 待于谦离开之后,朱祁镇急忙转身,侍立在一旁的紫芙看到朱祁镇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惊,原本还满脸的笑意,此时却变得异常焦急起来。 不等紫芙开口询问,朱祁镇便率先开口道:“赶紧去找樊忠他们,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说罢,朱祁镇便自己开始脱下龙袍。 “额……” 紫芙一愣,不知道朱祁镇这是怎么了! 朱祁镇见紫芙还愣在原地,不由急了:“赶紧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 紫芙虽然不知道朱祁镇为什么这么急,但既然他下了命令,那紫芙也只有赶紧去执行了。 “这么快就要走?” 得知要离开的云一刀来到朱祁镇的房间,不知朱祁镇身份的他很不客气的向朱祁镇开口问道。 第0117章 ?武当山上 不仅是他,即便是曾帅也对朱祁镇的举动感到很不解。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要离开,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曾帅和云一刀两人并不知道于谦这位奉旨在河南的朝廷重臣刚刚离开不久,否则的话,他们绝不会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官府要戒严了,大街上都是官军!” 朱祁镇并不打算过早的向两人透露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只好利用大街上于谦留下来保护他的官军,忽悠两人道:“你们看!” “额……” 不明所以的两人一见客栈外全是官军,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特别是号称盗帅的曾帅,他看到官军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 “那赶紧的吧,晚了可就出不去了!” 不用朱祁镇开口催促,曾帅自己就急了起来。 朱祁镇闻言,微微一笑,然后便带着众人朝天悦客栈外走去。 于谦留在客栈的护卫统领虽然尽忠职守,但于谦只是告诉他客栈内有贵人,让他率军保护,却并没有告诉他客栈内的人是谁,也没说不让客栈内的人离开。 所以,护卫统领并没有阻拦,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朱祁镇一行离开了。 朱祁镇一行离开天悦客栈之后,便一路急行,毫不停留的离开了开封城。 离开开封城之后,朱祁镇一行便向湖北的方向赶去。 午时,还不知道朱祁镇已经离开了的于谦,此时正带着一群河南都指挥使司的将领,焦急的往天悦客栈赶去。 当于谦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天悦客栈之时,护卫统领赶忙迎上前,禀道:“大人,客栈内的人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于谦闻言一愣,随即抬头猛地瞪向那名护卫统领,急道:“你怎么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了呢?本官不是告诉你本官去调派大军的吗?” 护卫统领一怔:“这……” “你呀~” 于谦气急,他不过疏忽了一点,没想到就让朱祁镇又走了。 于谦此时才知道,朱祁镇之前之所以答应让他去调派大军,完全就是为了将他支走,然后好离开河南。 “你们传令下去,让各地巡逻队伍暗中探查,大约五十人的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的队伍,队伍中有一个小孩儿,找到之后立即上报并且随行保护!” 于谦向在场的河南众将领沉声下达了命令,一脸郑重的看向众将领,叮嘱道:“切记,在没找到之前一定要保密!” “是!” 众将领躬身领命。 于谦转头看了一眼天悦客栈,神色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内心中的忧虑。 皇帝虽然年龄还小,但却关系重大,一旦发生意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要落地,有多少野心之辈冒出来。 “好了,诸位都各自回去准备吧!” 于谦对众将摆了摆手,他也要给朝廷上奏折,将皇帝在河南出现的消息告诉朝廷。 于谦虽然不知道朝廷是否知道了朱祁镇没和南巡队伍在一起的消息,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已经抵达了南京的南巡队伍肯定是快急晕了。 此时已经抵达南京的南巡队伍确实如于谦预料的那般,随驾及南京的数百文武官员早已经急得晕头转向了。 朱祁镇刚离开的前三天张达还能拦住那些来觐见朱祁镇的文武大臣,身为内阁大学士及辅政大臣的杨荣不在,没人敢擅闯,即便是身为定国公的徐景昌也不敢,否则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一旦追究下来,杀头都是轻的! 一连三天过后,朱祁镇依然没有露面,徐景昌等人无奈之下只好将正在代皇帝巡视南直隶的杨荣请回来。 杨荣回来了,那张达自然就瞒不住了,于是,皇帝失踪的消息在南巡队伍中不胫而走。 为了将控制事态的发展,防止引起动乱和一些不怀好意者的窥视,杨荣下令将这个消息严密封锁,而他则具折入京,向在北京坐镇的张氏和杨士奇、杨溥等人报告,同时让随行的国安司指挥使范弘和国情司指挥使刘勉下令两司全力暗寻朱祁镇的下落! 就连南直隶的驻军都被他调动了起来。 即便如此,朱祁镇依然还是没有,倒是抓了不少逃犯,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 直到接到于谦的奏折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朱祁镇是去了河南开封了,怪不得不论他怎么找都没有朱祁镇的下落。 不过,于谦的奏折不仅有朱祁镇的消息,还报告了朱祁镇再次失踪的消息,这让杨荣心中再次担忧起来! 然而,范弘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汝宁府国安司报,有人拿着圣旨从汝宁府国安司千户所抽调了一百名精锐,然后便不知所踪了! 这个消息对杨荣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了,毕竟多了一百名国安司精锐,再加上朱祁镇身边原有的护卫,只要不遭遇叛军,在大明算是安全无虞了。 至于什么不知所踪,那都是托词。 国安司虽然改了名称,但内里还是东厂和锦衣卫,根本不敢违抗朱祁镇这个皇帝的禁口令,导致朝廷和南巡队伍现在对朱祁镇的下落一无所知,这让杨荣心中对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意见非常大,但又无可奈何。 朱祁镇离开开封城五日后,也就是宣德十年四月二十日一早,便赶到了位于湖广、陕西、四川三省交界的大巴山脉,而武当山就在大巴山脉的东段地区,和襄阳府接壤。 朱祁镇一行一百五十余人,浩浩荡荡的停在了武当山下,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一条宽约二十米的阶梯便出现在朱祁镇面前,阶梯斜上,谎言望去,就像是连接着通向天空的台阶一般,非常壮观! “走吧,我们上去!” 朱祁镇对着众人一摆手,便径直踏上台阶,朝上面走去。 樊忠则在留下一部分人看护马匹和马车之后,也带着百余人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阶梯之上的武当派建筑群走去。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朱祁镇一行走走停停的走上了阶梯,朱祁镇和紫芙以及万贞儿三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喘着气。 万贞儿就不用说了,不过才五岁,能够爬上来已属不易,之所以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其实大部分都是万贞儿休息所消耗的。 而朱祁镇和紫芙则相对万贞儿要好上一些,朱祁镇毕竟经常锻炼,又是男孩儿且还年长几岁,体力自然要远胜万贞儿;而紫芙就更不用说了,已经十六岁的她虽然体力比不上同龄的男孩儿,但却要远强于朱祁镇和万贞儿。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上了武当,武当派那恢弘的大门就在他们眼前! 第0118章 ?拜师武当 “紫芙,给我块黄绢。” 朱祁镇对一旁的紫芙开口道。 “是!” 紫芙赶忙从袖中掏出一块之前朱祁镇让她收起来的方形黄绢,恭敬的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黄绢,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方印玺,一旁的紫芙见此,径直从又从袖中将印泥掏了出来,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将印玺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错之后,便沾上印泥,用力的盖在黄绢之上。 收起印玺,黄绢之上‘天子行玺’印非常清晰,朱祁镇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其递给一旁的樊忠,道:“把这个交给道观的人!” “是!” 樊忠躬身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盖有‘天子信玺’印的黄绢,因为武当是道观,因此,朱祁镇便用用于事天地鬼神的天子信玺来向武当派证明自己的身份! 随即,樊忠便拿着黄绢上前敲门。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年龄和朱祁镇差不多大的小道童。 小道童清澈的目光看向樊忠和后面的朱祁镇等人,躬身拱手一礼,开口问道:“敢问诸位是什么人,到我武当派有何贵干?” “我们少爷有事找贵派掌门!” 说着,樊忠将手中的黄绢递给小道童:“劳烦将此物转交给贵派掌门,他看到之后自然清楚我等的身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那就请诸位稍待!” 说罢,小道童便拿着黄绢回去了,开着的大门也被他‘砰’的一声关上。 “额……” 樊忠看着关上的大门不由一愣。 观内,小道童好奇的打开黄绢,却见只有一个印,但却不知道这个印代表着什么意思,只好按照樊忠的话去找掌门去了。 在一处僻静的殿宇内,一名身着道袍的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房门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着双眼、全神贯注的打着坐。 突然,只见他的原本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掌门师祖,外面有人求见,他们有一物让徒孙转交给您!” 没错,这个正在打坐的正是武林至尊、内拳始祖、原式太极创始人、武当派始祖、道家内丹及拳术祖师——张三丰! 曾经被太宗皇帝朱棣敕封为:游龙六祖隐仙寓化虚微普度天尊! 张三丰现在多少岁了没人知道,只知道大明建国时他在江湖上就已经名扬四海了,到现在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整个天下已经没有和他同龄的人物了。 “嗯,进来吧!” 张三丰开口出声道。 ‘吱呀~’ 房门被推开,小道童恭敬的拿着黄绢走到张真人的面前,将黄绢递给张三丰:“这就是他们让徒孙转交之物!” “嗯?” 张三丰活了这么多年,其眼力自然不是小道童可以比拟的,一眼就看出了小道童手中的那方黄绢不是凡物,一脸慎重的将其拿起,然后打开一看。 当张三丰看到印在黄绢上的‘天子信玺’印时,握着黄绢的双手不禁微微一抖,显然心中对此物很是在意。 这让侍立在张三丰面前的小道童不由一怔。 以他师祖张三丰的修行,俗世能够让他在意的东西已经少之又少,然而,一向古井无波的张三丰竟然在意区区一方黄绢,当真是让小道童疑惑不已! “来人在哪?” 张三丰向小道童开口询问道。 小道童赶忙躬身回道:“回禀师祖,就在山门外!” “快带我去!” 张三丰赶忙站起身,对小道童道。 小道童被张三丰脸上肃穆的表情吓了一跳,但还是急忙应声,在头前带路,引着张三丰朝朱祁镇等人所在的正门处走去。 很快,张三丰便来到了正门。 大门外,朱祁镇一行耐心的等待着。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就打开了,然后朱祁镇等人就看到先前的那名小道童带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大门内走出,径直来到他们面前。 “敢问此物是哪位贵人的?” 张三丰拿着黄绢向朱祁镇等人开口问道。 “是我家少爷的!” 樊忠回道,随后向张三丰介绍着朱祁镇,道:“这就是我家少爷,朱寿!” “原来真是朱少爷!” 当今皇帝尚在幼龄的消息又不是什么秘密,他自然知道,再加上朱祁镇身上贵气十足,又有黄绢上的‘天子信玺’印,张三丰自然能够确定朱祁镇的真实身份。 “有劳张真人了!” 朱祁镇看着张三丰,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您能来武当派,武当真可谓是蓬荜生辉!” 张三丰侧身,恭谨的向朱祁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张真人请!” 朱祁镇点点头,然后便当先进入武当派。 朱祁镇进了武当派,随行的便衣护卫则无声的冲入武当派各殿宇,小道童见此下意识的想要喝止,却被张三丰及时制止。 小道童虽然不知道张三丰为什么对那个小男孩儿如此恭谨,任由他麾下的护卫在武当之内四处乱转,但既然张三丰不让他声张,那他就算心中再怎么不解也只有听从! 就在这时,小男孩儿突然感觉一只大手用力的将他的手腕抓住,向前快走了两步,来到朱祁镇等人面前。 “赶紧跪下!”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赫然是一旁张三丰的声音。 朱祁镇对于张三丰的动作一愣,不等樊忠开口呵斥,便见突然拦在他面前的张三丰和那位小道童跪地叩首,向朱祁镇高声道:“方外之人张三丰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真人快快请起!” 朱祁镇这才恍然,急忙上前将张三丰搀扶起来。 “谢陛下!” 张三丰一边谢恩,一边站起身。 而张三丰身旁的小道童此时才知道,面前这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竟然是当今皇帝! “你也平身吧!” 就在小道童走神之际,朱祁镇那同样稚嫩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啊~” 小道童一愣,一脸不知所以的看着朱祁镇,然后又转头朝张三丰望去。 “看着我干嘛?皇上让你起身,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恩!” 张三丰急呀,在皇帝面前走神,若是失了礼,那小道童的小命可就堪忧了! “谢皇上恩典!” 还好,得到张三丰提醒的小道童并没有出现让张三丰担心的情况,有板有眼的向朱祁镇磕头谢恩。 “起来吧!” 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陛下此行至武当有何事吩咐?” 张三丰躬身对朱祁镇开口轻声询问道。 “朕此次到武当是想拜师学艺!” 朱祁镇看着张三丰,道:“不知真人以为如何?” 第0119章 ?道号三寿 “陛下玩笑了,老道何德何能敢为陛下之师!” 张三丰连忙摆手拒绝,别开玩笑了! 虽然帝师的名头确实很唬人,但是也要看帝师都是些什么人,一水的朝廷文武重臣,而且还得是数朝元老才有这个资格! 他要真是做了这个帝师,那无疑是将武当派推上了风口浪尖,表面上是风光,可实际上却隐藏着巨大的灾祸。 活了这么多年的张三丰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真人不愿?” 朱祁镇眉头微微一皱,难道此行要落空? 而站在张三丰身旁的小道童却是对师祖的举动感到非常费解,他不明白,成为皇帝的师父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他的师祖如此果断的就拒绝了呢!? “非是不愿,而是不配!” 张三丰对朱祁镇苦笑道:“老道虽然略有所成,但万万不敢收天子为徒!” “难道朕此次就只能无功而返吗?” 朱祁镇此时很郁闷。 “不过…” 就在朱祁镇准备放弃之时,张三丰的口风却是一转。 “不过什么?” 朱祁镇急忙看向张三丰。 “皇上,老道倒是有一个法子!” 朱祁镇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急忙追问道:“什么法子?快说!” 张三丰一脸慎重的对朱祁镇开口道:“皇上可以化名拜入先师门下!” 这也算是一个办法! “如此甚好!” 朱祁镇点点头。 张三丰对朱祁镇躬身一礼,道:“既然皇上同意,那老道这就开始为皇上准备拜师仪式!” “有劳真人了!” “此乃老道的荣幸!” 随即,张三丰便对一旁的小道童开口吩咐道:“你去敲钟集合在山上的所有弟子!” “是,师祖!” 小道童应声离开。 “陛下,请!”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张三丰到了玉虚宫的偏殿。 张三丰将朱祁镇安顿好之后,便告辞离开去准备拜师仪式去了。 而朱祁镇则在紫芙、万贞儿、樊忠等人的陪同下在偏殿内等待着拜师仪式的开始! ‘当~’ 一道沉重的钟声响起,嘹亮的钟声传遍了整个武当山! 一些正在和朱祁镇的便衣护卫对峙着的武当弟子听闻钟声,顿时一惊,随即纷纷抛下面前的便衣护卫,满脸焦急的朝玉虚宫赶去。 很快,宽阔的玉虚宫便挤满了武当派的弟子,而他们此时的目光都无一例外的盯着站在正首处的掌门张三丰。 “师父,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张三丰的弟子李道宗,道号铁蟾子,看着周围的便衣护卫,向张三丰开口问道。 “等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张三丰摆了摆手,并没有回答李道宗的问题,而是看向聚集在玉虚宫的众武当弟子开口道:“今日将你们召集起来,是因为我要代先师、也就是你们的祖师火龙真人,收一位徒弟!” “什么!?” …… 众弟子大惊,纷纷相互交耳,低声议论起来。 与此同时,在偏殿中的朱祁镇也在那名小道童的引导下来到了玉虚宫正殿,而紫芙等人便留在了偏殿之中。 虽然众弟子心中对于张三丰突然宣布的这个消息感到震惊,但震惊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朱祁镇的出现,他那幼小的年龄让略微有些嘈杂的玉虚宫立刻陷入了寂静之中。 武当众弟子往日的良好素养在此刻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丝毫没有因为朱祁镇的年龄而失态。 待众弟子静下来之后,张三丰才向众人开口介绍朱祁镇,道:“这位就是为师将要为先师代收的弟子,朱寿!” 随后张三丰宣布仪式开始。 上有真武大帝塑像,下有火龙真人灵位,仪式简易又不失庄严! 最终,张三丰代师火龙真人为朱祁镇授道号:三寿,取朱祁镇化名朱寿之意! 仪式结束后,玉虚宫内的武当众弟子只好硬着头皮,齐齐向年仅九岁的朱祁镇躬身拱手行礼:“拜见三寿师叔、三寿师叔祖!” “诸位免礼!” 朱祁镇丝毫没有因为年龄的原因而感到不适,很自然的向众武当弟子摆了摆手。 仪式完成之后,张三丰便挥手对众弟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众弟子闻言,顿时如蒙大赦,纷纷拱手行礼,然后逃也似的退出了玉虚宫,因为他们心中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年龄还不足十岁的小男孩儿成为他们的长辈。 待得众武当弟子离开之后,玉虚宫内就只剩下朱祁镇和张三丰以及一众便衣护卫。 “真人…” “陛下既已入我武当门下,当称老道为师兄!” 朱祁镇刚刚开口,就被张三丰出声笑着打断。 “师兄!” 朱祁镇点点头,笑着对张三丰开口道:“师弟有一个想法,想请师兄斧正支持!” “师弟请讲!” “师弟麾下将领此次在河南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想整顿武林所有门派势力,然后为朝廷前往北方袭扰残元势力!” 朱祁镇将心中的打算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张三丰。 “这…!” 张三丰一惊,看向朱祁镇,眉头微微皱起,迟疑道:“北元不是已经称臣纳贡了吗?而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难道朝廷要重开战事!?” “师兄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朱祁镇并没有在意张三丰的迟疑,事实上,也就是他脑海中有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知道未来历史的发展方向罢了。 朱祁镇向张三丰开口解释道:“北方长城之外现如今也并不平静,自太祖将残元势力赶出长城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放弃过恢复暴元的野心!一旦他们实力有所恢复,就会按捺不住,想要马踏长城,屠戮中原!” “朝廷打算何时北征?” “现在朝廷还没做好北征的准备,所以,我才想整合武林中的江湖人士,让他们到北元境内制造混乱,牵制北元一部分精力,减轻边疆的压力!” 张三丰点点头:“这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师兄毕竟是武林泰斗,只要武当、峨眉、少林等门派联合起来,我想,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和世家都会响应的!当然,朝廷也会下诏的!” “既然如此,那师兄就尽力而为吧!” 张三丰点头,答应了下来。 用过午膳后,张三丰将他的弟子们召到面前,拿出一些请柬,让他们给武林中的一些名宿送去,邀请他们于五月初十,到武当商议大事! 至于是什么大事,张三丰在请柬中并没有说明,当然,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能够受到他的邀请,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荣誉了! 第0120章 ?武林存亡 朱祁镇在武当住了下来,在张三丰的指导下修习武当功法,等待着五月初十的到来。 为了避免南京和朝廷方面太过担心,朱祁镇分别给南京和朝廷去了信,将他心中整顿江湖势力和利用江湖人士到北元去制造混乱的想法告诉了张氏和内阁、五军都督府诸大学士及众都督。 并且,朱祁镇还给驻留南京的杨荣和徐景昌去了旨意,要求他们五月初十至武当山,他要向整个武林宣布他的身份,提升武当的地位,为未来做准备! 从五月初一开始,一些离得近的武林名宿陆陆续续的赶来了,直到五月初九,收到张三丰请柬的武林名宿基本都来到了武当。 对于武当派内随处可见的便衣护卫,众武林名宿虽然感到疑惑,但却很知趣的并没有询问出声。 五月初十,玉虚宫。 数十名受邀的武林名宿齐聚一堂,年仅九岁的朱祁镇无疑是在场最显眼的存在,而且他还坐在了张三丰身边的上座,这可就让在场的一众武林名宿不能接受了。 江湖是一个讲究资历声望的地方,你一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敢越过一众武林名宿,敢居于张真人之侧! 坐在下首的峨眉掌门佘师太率先向张三丰开口问道:“张真人,敢问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何与我等一众江湖名宿同聚一堂?” “哦,是老道忘了向各位介绍了!” 张三丰闻言,不由伸手拍了拍脑袋,面带笑意的指着朱祁镇,向众人解释道:“这位是老道的师弟,道号三寿,刚入师门,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三寿!?” “刚入师门?” “张真人的师弟?” “这怎么可能?” “张真人的师父火龙真人不是一惊仙逝多年了吗?” …… 一众武林名宿听到张三丰的话,纷纷下意识的胡惊呼声,相互低声讨论打听起来。 “竟然是张真人的师弟!?” 佘师太这才恍然,但心中却又有了更多的疑惑。 张三丰作为武当掌门,武林名宿,其师承自然不是秘密。 但是火龙真人仙逝多年,而朱祁镇一看就知道年龄不过十余岁,怎么可能会是火龙真人的徒弟呢? 张三丰一生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在场众人心中的疑惑,因此,向众人开口解释道:“三寿是老道在半月前代师父火龙真人收的徒弟,所以,江湖上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诸位不知道也有情可原!” 佘师太点点头:“既然是张真人的师弟,那我等就没有意见了!” 既然连佘师太都没有意见了,那其他人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当然,在场的众江湖名宿并没有问张三丰为什么要带师收徒,先不说这是其门派内部的事务,即便是以张三丰在江湖上的名望,也不是他们可以屡屡发问的。 身为武林名宿,他们自然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敢问张真人这么急着将我等请至武当,不知有何吩咐?” 少林方丈单刀直入的向张三丰开口问道。 少林方丈的话一出口,玉虚宫内立时一静,纷纷转头朝张三丰望去。 张三丰一脸严肃的看向众人,沉声道:“此次召集诸位齐聚武当,乃是为了商议一件事关武林存亡的大事!” “事关武林存亡!?” 在场众人均是一惊,对于张三丰的话,他们自然不会有所怀疑,但是,什么样的事才能关乎到整个武林的生死存亡? “我想,在座诸位对河南武林大会举办时朝廷重臣兵部右侍郎、奉旨巡抚河南、山西的于谦于大人到场心中很疑惑吧?” “嗯!” “没错!” “难道张真人知道内中缘由?” 在场众人均看向张三丰,出声问道。 “不错!” 张三丰对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才开口道:“三月初,山西、河南、山西、湖广四省土地兼并案发的事诸位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无声的点了点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但让众人不解的是,这件事怎么会和武林的存亡扯上关系呢? 张三丰一脸慎重的对众人开口叙述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河南押送涉案官员及财物的队伍在河南和北直隶交界处遇到了袭击,刚开始还以为是流匪所为,但是调查发现,这股袭击朝廷押运队伍的势力并不是流匪,而是由一群江湖人士所组成!”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他们实在是不敢想象,竟然有江湖中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袭击官军,这不是将整个江湖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难怪武林大会举行期间,开封城的防备那么严密! 早就从朱祁镇口中得知事件缘由的张三丰对众人开口道:“此前,朝廷对于江湖上的争斗并没有太过在意,然而,此次发生了江湖势力袭击官军的恶劣事件,已经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在场诸位都是江湖名宿,希望诸位能够重视此事,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言尽于此,诸位好好考虑考虑吧!” 佘师太依然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张三丰,但其实她心中很清楚,张三丰所言不虚。 少林方丈开口问道:“敢问张真人,事到如今,我们应当如何才能避过此劫?” 张三丰沉声道:“听从朝廷的诏令,如此,方可度过此劫!” “听从朝廷的诏令?” 佘师太有些不解的看着张三丰,道:“不知张真人此言何意?朝廷有什么需要我等的地方吗?” “这件事我想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向你们解释!” 张三丰并没有回答佘师太的问话,而是卖了个关子! 因为这需要朝廷正式下诏,而他虽然在武林中声望非常高,但却代表不了朝廷! 很快,就由武当弟子来到玉虚宫,向端坐在首位的张三丰跪地拱手,开口禀道:“启禀师祖,山下突然来了好多官军,为首的自称是内阁谨身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杨荣阁老,还请师祖示下!” 张三丰闻言,不由转头向朱祁镇望去,见朱祁镇点了点头,张三丰这才对那名弟子道:“集合山上所有弟子,出迎!” “是!” 那名弟子应声离去。 紧接着,张三丰也起身,对在场众江湖名宿道:“我们也去迎迎吧,我想,杨阁老可以解答诸位的疑惑!” 第0121章 ?展露身份 武当派山门外,一身大红蟒袍的杨荣带着一众身着官服的朝廷官员静待着,旁边则站着一身戎装的定国公徐景昌,文左武右,泾渭分明! 整个武当山门处都被随行而来的大军围得密不透风,上山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朱祁镇留在山下的便衣护卫,得知朱祁镇一直住在武当山上,两人心中吊了一路的大石这才终于落下。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大门打开,张三丰带着一众武林名宿及武当弟子迎向杨荣等一众朝廷命官,拱手作揖,高声道:“草民等恭迎诸位大人!” 杨荣对众人笑着回了一礼:“诸位请起!” 礼毕后,张三丰赶忙侧身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杨荣及一众文武官员开口道:“诸位大人里面请!” 对于杨荣他们的来意,张三丰显然很清楚,所以,并没有在外面过多的寒暄,便带着杨荣他们朝武当派内走去。 众人径直来到玉虚宫,此时的玉虚宫内仅有朱祁镇及其一众护卫在内,其他人都赶去迎接杨荣等人去了。 杨荣等人一进入玉虚宫,便看到了端坐在首位上的朱祁镇。 “杨阁老,你们总算是来了!” 朱祁镇看到杨荣等人进入了玉虚宫,也不禁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臣等参见皇上!” 杨荣等人一见朱祁镇,急忙躬身跪地行礼,高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是皇上!?” 一众不明真相的武林名宿和武当弟子此时纷纷大惊失色,急忙跪地叩首。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年龄不过十岁的小皇帝竟然出现在了武当派,而事前张三丰竟然没有给他们透露半点口风,难怪张三丰要代师收徒,成为张三丰的师弟。 试问,以朱祁镇皇帝的至尊身份,哪个门派的掌门敢成为皇帝的师父? “诸位都平身吧!” 说着,朱祁镇上前伸出双手,将杨荣和徐景昌搀扶起来,看着两人脸上的疲惫之色,开口道:“辛苦两位了!” 杨荣和徐景昌齐齐躬身拱手道:“此乃臣等本分,不敢劳陛下费心!” “两位爱卿过谦了!” 朱祁镇对两人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才对众人道:“朕此次微服出巡,对江湖人士已有所了解,不遵朝廷律令,打家劫舍之事屡有耳闻。因此,朕决定整顿我大明武林秩序,让诸位武林人士能够为朝廷、为国家、为百姓做出贡献!” “请皇上示下!” 一众江湖名宿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表现出了一副遵从的姿态。 毕竟朝廷势大,他们就算私底下再怎么不待见官府,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根本就不敢跟官府对着干。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杨荣开口道:“杨阁老,宣旨吧!” “是!” 杨荣向朱祁镇躬身一礼,随后从身旁一名翰林院学士端着的托盘中拿起明黄色的圣旨,缓缓展开,满脸正色的沉声道:“圣旨!” 玉虚宫内外众人纷纷跪地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日月交替轮转,自有天道,惩恶扬善自有朝廷律令!着,即日起,大明境内各武林门派派遣骨干弟子前赴大同,协助守军驻守边关,阻挡北方残元袭扰边镇,为国效力、保护百姓安危!钦此!” 众人听完圣旨齐齐一愣,杨荣见此,不由干咳两声,开口提醒道:“诸位,领旨吧!” 一众江湖名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叩首高声道:“草民等谨遵圣旨!” 朱祁镇双手虚抬,道:“都平身吧!” 待众人起身后,朱祁镇继续开口道:“朕希望大家能够在七月抵达大同,然后听从大同守军将领的安排,明白了吗?” 众人急忙应诺。 此间事了,朱祁镇便回到了他在武当内的房间。 房中,杨荣向朱祁镇禀报了南直隶的巡查情况,虽然也发现了一些贪官污吏,但总体情况无疑还是很好的。 翌日,宣德十年五月十一日,朱祁镇在杨荣等人的强烈要求下启程离开了武当,踏上了去往南京的道路。 他毕竟是以南下祭祖的名义离京的,自然要将之进行到底。 在去往南京的途中,朱祁镇收到了内阁转来的一些奏折,其中户部的一份请减浙江、江苏两省松荒田税二百七十七万余石,请加复核的奏折引起了他的注意。 内阁的票拟是‘核实必增额为民患,不许!’,司礼监则批红同意了内阁的票拟。 对此,朱祁镇不置可否。 宣德十年五月十八日午时,朱祁镇一行即将抵达南京,一大早,南京众文武官员纷纷在城外列队迎驾。 文官以南京户部尚书黄福为首,武将则以魏国公徐显宗为首,侍立在御道两旁,等待着朱祁镇的御驾。 干瘪瘪的等了半天后,朱祁镇的大队人马才出现在地平线之外,最先出现的是御用仪仗。 “臣等恭迎皇上!” 当朱祁镇的马车停在南京城门前时,早已等待在此的南京众文武官员齐齐跪地叩首,山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官员,双手虚抬,高声道:“众卿辛苦了,都平身吧!” “谢皇上!” 群臣谢恩起身。 “皇上一路车马劳顿,先回宫休息吧!” 杨荣在朱祁镇身旁,轻身开口建议道。 “嗯。”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在一众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来到了进入了南京城。 和北京城相比,南京无疑要繁华富庶许多,毕竟天下半税出江南嘛。 江南号称是大明的粮仓,可不是空穴来风的,而且因其水网遍布,商业发展更是繁荣,例如丝绸、食盐这些暴利行业,几乎都是在江南地区。 虽然是以徽商和晋商为主,但不能否认的是,江南经济确实是大明之首。 南京皇宫是中国宫殿建筑的集大成者,是遵循礼制秩序的典范,北京皇宫就是以南京皇宫为蓝本建造的。 朱祁镇来到乾清宫,其摆设几乎和北京乾清宫如出一辙,可见因为他的到来,南京方面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来逢迎。 晚上,朱祁镇在紫芙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将一身的疲惫洗尽,然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五月二十日是早就定好的祭拜孝陵的日子,当然,这只是在接到朱祁镇传信之后临时定下的,实际上最初的日子是五月初一,因为那天正好是朔望朝的日子,正好可以让江南的一众文武官员前来朝拜新君。 第0122章 ?事毕返京 或许是这段时间玩累了,朱祁镇这两天并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连大名鼎鼎的秦淮河都没有去,乖乖的等到了五月二十日。 五月二十日一早,整个南京城素衣白幡,朱祁镇一身素服和文武百官一同前往孝陵,祭拜太祖高皇帝朱元璋! 南京礼部自从接到内阁的命令后,便开始准备祭祖事宜,原本他们还担心时间比较紧,却没想到朱祁镇中途在徐州上岸修整时悄悄脱离了南巡大队,使得祭祖仪式不得不延后。 而这,也给了南京礼部更多的准备时间。 哀乐阵阵,使得整个南京城气氛显得很沉闷。 文武百官随着朱祁镇齐聚孝陵,随着礼部司礼官宣布仪式开始,朱祁镇及文武百官、太监宫女、士卒百姓纷纷跪地叩首。 祭祖仪式场面宏大、礼仪繁琐,足足进行了五六个时辰,从清晨一直到傍晚,可把朱祁镇的小身板给累得够呛。 南京乾清宫。 经历了一天的劳累之后,朱祁镇终于完成了此行的任务,此时正一脸惬意的躺在浴桶内,任由紫芙的那双柔夷轻轻的按压着他的双肩,时不时的还忍不住*****出声。 或许是实在太过劳累,朱祁镇竟然就这样在浴桶内熟睡起来。 紫芙发现之后,嘴角情不自禁的翘起,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小心翼翼的将朱祁镇从浴桶内抱出。 然后蹲下身子,将朱祁镇赤luo的身躯放在双腿上,轻轻的擦拭着朱祁镇身上的水渍,接着将朱祁镇的小身体放到龙榻上,为朱祁镇穿上里衣,盖上被子。 站在床边,紫芙看着朱祁镇熟睡的面孔,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伺候大明帝国的皇帝,虽然依然是一个宫女,但因为朱祁镇的信任,她的权力却比许多的官员都还要大。 很多朝廷文武重臣看到她,都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姑娘,即便是内廷最有权势的太监,也不敢给她脸色。 紫芙将对朱祁镇浓浓感激之情隐藏在心底。 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杨荣和徐景昌以及一众随驾的文武官员一致决定,皇帝必须尽快启程返回北京。 因此,宣德十年五月二十一日,南巡队伍就在南京文武百官的恭送下登上官船,然后十余艘大船便顺着黄河前往长江流域,然后经由运河北上,返回北京城。 一路上,船队全速航行,遇港不靠、遇城不停,一直到了通州,杨荣等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通州港口。 此时的通州城聚满了大明的文武百官,为首的赫然是杨士奇、杨溥、张辅、朱勇等人文武重臣。 “陛下,杨士奇阁老、杨溥阁老、英国公、成国公正在港口等候!” 就在船队即将靠岸之时,得到禀报的张达第一时间向朱祁镇禀报了这件事。 朱祁镇微微一愣,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张达:“哦,他们怎么都来了?” 张达闻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心翼翼的看了朱祁镇一眼,然后又急忙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面。 “咳咳,那带朕出去看看吧!” 朱祁镇虽然没有注意到张达的小动作,但心里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内心中的尴尬。 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出了船舱,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聚集在通州港口的数百文武百官,以及随处可见的全副武装的士卒。 船队靠岸,率先下船的是随行护卫的国安司、国情司以及禁军精锐,紧接着就是朱祁镇。 朱祁镇带着紫芙和万贞儿缓缓下船,港口上的众文武百官纷纷跪地叩首,高声道:“臣等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祁镇笑着对这里的朝廷文武重臣们摆了摆手。 群臣谢恩起身。 “这段时间辛苦诸位爱卿了!” 朱祁镇看着杨士奇等人,开口道。 杨士奇看着朱祁镇,劝谏道:“陛下,只要您没事,臣等就是再辛苦也值得!” 朱祁镇心里清楚,他从徐州偷偷脱离南巡大队的事肯定引起了杨士奇他们的反感,但他却毫不在意,笑了笑,道:“朕只是想趁机了解一下民间百姓的生活状况罢了,阁老不必担心!” “……” 对于朱祁镇微服期间的所作所为,杨士奇早就已经通过杨荣发回来的奏折了解清楚了,虽然他主张发展内政,但对于边疆,那也同样十分看重。 自从宣德年间和蒙古战了一场之后,双方便不再有大战发生,蒙古也不再轻易招惹大明。 朱祁镇和杨士奇、杨荣以及张辅等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在通州城修整一夜,于第二天一早再启程返回北京。 宣德十年五月二十五日一早,朱祁镇便乘坐着四轮马车带着朝廷的文武百官返回北京城。 回到北京城,朱祁镇自然少不了被张氏召去训诫。 清宁宫内,朱祁镇规规矩矩的站在殿中,低头耷耳的聆听着张氏的训诫。 最后,朱祁镇一脸郑重的对张氏开口道:“皇祖母的教诲,孙儿谨记在心!” “唉,你呀~” 张氏看着朱祁镇的模样,不由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朱祁镇见此,心知度过一劫的他急忙小跑上前,一脸谄笑的给张氏按着肩。 实际上,朱祁镇能够如此轻易的度过张氏这一关,胡氏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张氏本就怜悯胡氏无过被废,胡氏虽然在身份地位上不如身为皇太后的孙氏,但若要论在张氏心中的地位和影响力的话,孙氏完全不能和胡氏相比。 自从朝廷得到朱祁镇失踪的消息之后,本就每日来清宁宫陪伴张氏的胡氏趁机帮着朱祁镇说好话,缓解着张氏心中的怒火,否则的话,朱祁镇这一关可不好过。 这些,张氏并没有隐瞒朱祁镇。 朱祁镇册封胡氏为太妃,就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行了,你去看看你母后吧。” 张氏抬手轻轻在朱祁镇为他按摩的小手上拍了拍,开口道:“这些日子,她可吓得不轻!” “是,皇祖母!” 朱祁镇躬身应诺,然后向张氏告退,离开了清宁宫。 出了清宁宫,朱祁镇在金英的陪同下径直朝坤宁宫走去。 第0123章 ?宣宗下葬 朱祁镇在坤宁宫用过晚膳之后,回到乾清宫,朱祁镇便朝金英开口问道:“宫里的那位这段时间怎么样?” 金英躬身回道:“回陛下,那位这段时间经常写书信出京。” “嗯!” 朱祁镇点点头,随即面色凝重的看向金英,道:“传范弘来见朕!” “是!” 很快,金英便带着范弘来了。 范弘跪地叩首行礼:“奴婢参见皇爷!” “起来吧。” 朱祁镇笑着看向范弘,道:“刚回京就又把你找来了,你不会怪朕吧?” “此乃皇爷信重,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 范弘闻言,被吓了一跳,急忙跪地叩首道:“怎么能怪皇上呢!” “嗯,很好!” 朱祁镇敲打范弘的目的达到了,便笑着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朕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别当真!” “奴婢谢皇爷恩典!” 范弘急忙谢恩,起身。 至于朱祁镇说的玩笑什么的,那才是真正的玩笑。 朱祁镇看着站起身的范弘,淡笑道:“知道朕召你来所为何事吗?” 范弘一脸茫然之色的回道:“奴婢不知,还请皇爷明示!” 其实,早在金英来宣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是因为什么事了,国安司总管大明境内的一切情报,作为国安司指挥使的他,岂能没有丝毫消息? 有些时候,你不能表现得比皇帝还聪明,作为一个资深宦官,手掌大明境内第一情报组织更是如此,如履寒冰、谨慎行事这八个字在他坐上东厂厂督的位置上的那一刻,便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 朱祁镇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向范弘,问道:“江西方面目前有什么动静吗?” 范弘心头一震,暗道果然,面上却连忙拱手回道:“回陛下,江西方面传回来的情报说一切正常,不过…” 说道最后,范弘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 朱祁镇有些疑惑的看着范弘。 “回皇爷,广东、广西、福建等地千户所却说江西盗贼四起,近来更是猖狂,经常掳掠江西境内的村镇,江西都司屡屡派遣大军清缴,但收效甚微!” 朱祁镇闻言,喃喃道:“看来江西的事儿不简单啊!” 范弘有些惊诧的看着朱祁镇:“陛下的意思是…” 虽然范弘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代表着什么意思,就连一旁的金英也面露惊色,下意识道:“不会吧?” “没什么不会的!” 朱祁镇冷笑道:“只是现在朝廷势大,对藩王的监控力度太强,所以,他只敢收买江西的官员和宦官罢了!” 范弘满脸疑惑的看向朱祁镇:“皇爷,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立刻抓起来?” “不用管他!” 朱祁镇嘴角微翘,道:“朕要让他按捺不住,主动出手!然后杀鸡儆猴!” “这……” 金英和范弘对视一眼,均想不到朱祁镇打着这样的主意。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朱祁镇对两人摆了摆手。 “是!” 随即,金英和范弘便齐齐躬身告退,离开了乾清宫。 …… 宣德十年六月,朝廷开始准备大行皇帝的葬礼事宜。 首先就是确定谥号和庙号。 谥号早在宣德皇帝驾崩之时便已经开始讨论,最终确定庙号为宣宗,谥号: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 六月丁未,朝廷正式下诏,确定章皇帝于六月辛酉日,也就是六月二十一日葬于景陵,送葬队伍提前一天离京,要求全天下文武百官及军民百姓当日素食祭奠,禁歌舞曲乐、婚寿酒宴,以示郑重。 六月二十日一早,整个北京城素镐白幡,为了防止有人闹事,五城兵马司全军出动,国安司和国情司也监视者北京城内的好事者,避免有人趁机闹事。 送葬队伍规模浩大,最前面是开路的各种白幡,朱祁镇身穿孝服扶灵,在京的藩王勋贵及文武百官全部都身着孝服跟在后面送行,道路两旁竖立着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卒,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身着便衣,隐藏在人群中护卫。 送葬队伍往北,从宣武门出宫,经俗称‘煤山’的万岁山,经地安门出皇城。 出了皇城,道路两旁的平民百姓纷纷跪地,甚至还有抽泣声传来,不管是否出自真心,但却影响着周边的其他人。 实际上,这些抽泣声是那些殉葬者的亲人发出的。 在明初,殉葬制度并没有被废除,皇帝及王公贵族都实行殉葬,这对世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残酷的,那些没有子女或者被皇帝选中的嫔妃都要殉葬。 虽然朱祁镇来自后世,十分不忍心,但这是宣德皇帝遗诏中定下的,朱祁镇即便贵为皇帝,也无权更改。 为朱瞻基殉葬的妃嫔达到十位之众,当然,她们也都因此得到了封号,其家人也得到了朝廷的赏赐。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的气氛都压抑了起来,城墙上立着的白色幡旗随风飘扬着。 通过皇城,送葬队伍从安定门出城,一路经清河店、巩华城到昌平城,送葬队伍抵达昌平城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剩下的路明天再赶,而今夜就在昌平城修整一夜,这也是早就定下的。 第二天一早,送葬队伍离开昌平,前往位于天寿山还在修建的景陵。 景陵,这是一座建在天寿山东峰的陵墓,依山而建,非常坚固,而且墓中还有各种防盗设施。 明朝皇陵不但依山而建,而且在明朝时期,每个陵墓都有一个专门的卫所护卫,比如太祖朱元璋的孝陵卫,太宗朱棣的长陵卫,仁宗朱高炽的献陵卫,而朱瞻基也有自己的景陵卫。 下葬仪式有序的进行着,陪葬的金银器物,哭得撕心裂肺的殉葬者。 天寿山非常大,原名黄土山,被太宗朱棣选为为徐皇后的墓地,当然,因为太祖朱元璋的帝后合葬制度那也是他的墓地。 当下葬完成之后,朱祁镇看着天寿山下的广袤地方,对杨士奇道:“阁老,您说我大明是不是也可以学习汉朝制度,建立城池,迁全国世家大族至此,为我大明历代帝皇守陵?” “这……” 杨士奇一愣,诧异的看着朱祁镇,道:“陛下,这是不是有些劳民?臣担心可能会激起百姓的反抗!” 第0124章 ?陵邑制度 “也不是谁都来,只要那些为祸地方的,将他们迁到这里一来可以为我大明历代皇帝守陵,二来也能减轻各地方官府应对土地兼并所引发的社会压力,三来,还能借他们之力发展北方的经济和文化,可谓一举多得啊!” 在朱祁镇看来,南方的那些地主老财、盐商大贾什么的只要犯了罪,那就都迁到这里,他们有钱、有文化沉淀,也有经商的头脑。 最重要的是,没了他们,地方百姓的生活无疑会好过很多,无形中降低了土地兼并所带来的社会矛盾。 虽然朱祁镇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但这毕竟是一项大工程,需要非常多的时间去准备,而且以他现在的威望,根本达不到君临天下、语出成宪、言出法随的地步。 现在的他需要杨士奇这些朝廷重臣的支持,所以,任何事都得用事实说话,即便他的想法再好,杨士奇他们理解得了吗? “陛下所言甚是!” 杨荣附和道:“臣以为此制甚好!” “勉仁,你……” 杨士奇万万没想到,杨荣竟然会站出来支持朱祁镇。 “士奇,你没亲自去南方,不知道南方的状况。” 杨荣对杨士奇叹道:“那些地方官仗着天高地远,联合当地的地主豪绅为所欲为,此次陛下命我巡视南直隶,我才发现,南方官场已经开始糜烂,若不尽早处理,恐怕四省之事会再次发生啊!” “这么严重?” 杨士奇目瞪口呆的看着杨荣。 杨荣口中的四省之事就是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省土地兼并的事,因为这件事,四省布政使被撤职,大小官员两百余名及数百名地主豪绅涉案,堪称洪武之后的第一大案! 朱祁镇接着道:“陵邑制度虽然不可能完全消除这样的现象,但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由兼并土地所引发的社会矛盾!” “陛下,此事是不是应该和太皇太后商议一下?” 对于杨士奇来说,皇帝的任何事都必须要太皇太后张氏首肯才行。 张氏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其历经数朝,耳濡目染之下对国家政务也非常熟悉,有她把关,杨士奇他们也能更放心一些。 “嗯,朕回宫后会和皇祖母商量的!” 朱祁镇点点头,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杨士奇开口问道:“司礼监、都察院、大理寺组成的联合巡查组到哪儿了?” 联合巡查组是早在三月中旬四省土地兼并案发时就确定下来的,两京十三省和个抚慰司从三月下旬接到朝廷圣旨开始自查,一直到四月末近五月才结束。 而司礼监、都察院、大理寺也在各地上奏自查结束的时候,内阁才按照三月中旬朔望朝上确定下来的流程开始让三方组成联合巡查组,巡视各地吏治民生。 杨溥上前躬身奏道:“回陛下,联合巡查组因为人员不足的关系分成了一南一北两部分,按照他们最新上奏的奏报,目前应该已经将南北直隶、奴儿干都司和浙江巡查完毕,目前正在巡查山东和江西,预计将会在年底前完成全国的巡查!” 目前联合巡查组的事是由杨溥在负责,所以,他无疑是最清楚联合巡查组状况的人。 “那南直隶又是怎么回事?” 朱祁镇面色微微一寒,看向杨溥,问道:“杨荣阁老在南直隶抓了那么多官员,他们就是这样巡查的?” “陛下,这……” 杨溥一愣,这咋说变脸就变脸了呢? “陛下,我们还是先说说陵邑的事儿吧,联合巡查组的事回京再说也不迟,他们也上了奏折禀报了,当时臣在南直隶抓的那些官员大部分都是按照联合巡查组的奏报抓捕的!” 杨荣见情况不对,急忙开口为联合巡查组开脱。 “嗯。” 朱祁镇闻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但是,朱祁镇心里却很清楚,这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人在卖好呢,明明可以就地免职抓捕的,非要多此一举的给朝廷上奏,给那些官员缓和的时间,找门路避免朝廷的责罚。 这些事儿朱祁镇早在回京的时候就收到了司礼监的报告了,不仅是他们,还有国安司的人也都给朱祁镇汇报了,但朱祁镇却并没有在意。 如今的大明已经太平了近十年了,各路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各种冤案层出不穷,贪污腐败的事儿更是数不胜数,拥有后世现代记忆的朱祁镇心中很清楚,吏治是一条永不过期的道路,这和制度没有关系,再好的制度没有人去执行,那就跟一叠废纸一样。 足足半天之后,下葬仪式才结束,送葬队伍返回了昌平城,在昌平修整了一日,第二天一早返回北京。 戌时初,朱祁镇在清宁宫陪张氏、孙氏和胡氏这三位当今大明地位最高的妇人用晚膳。 席间,朱祁镇对张氏和孙氏这两位能够决定大明走向的妇人开口道:“皇祖母、母后,孙儿近来阅读汉史时发现,西汉时期的陵邑制度对目前我大明日渐严酷的土地兼并形式有很好的抑制作用,儿臣想在天寿山下建立一个陵邑,将各地违反朝廷律令、欺压良善的地主劣绅及勋贵迁至陵邑之中!” “一来,可以让他们为我大明历代帝皇守陵;二来,减轻各地土地兼并的事件,缓和社会矛盾;三来也可以发展北方的经济和文化!” “这……” 张氏和孙氏闻言不由一惊,她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年仅九岁的朱祁镇竟然能够想到这些。 张氏、孙氏以及胡氏三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张氏一脸严肃的看向朱祁镇,问道:“孩子,你老实告诉皇祖母,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朱祁镇面上故作镇定道:“回皇祖母,是孙儿自己想的!” 尽管朱祁镇对此早有预料,然而,当真的面对张氏的问询时,他心底依然忍不住有些发慌。 “真的?” 张氏依然不敢相信,但朱祁镇身边有些什么人她非常清楚,因此,尽管张氏心底不敢置信,可事实却容不得她不相信。 “呼~” 张氏深吸了口气,满脸欣慰的看着朱祁镇,道:“这件事皇祖母同意了,会和内阁的诸位阁老商议的。” 第0125章 ?拨款百万 朱祁镇看着张氏,有些犹豫道:“皇祖母,孙儿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 张氏一愣,不过,朱祁镇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让她由心的感到高兴,便点了点头:“你说吧!” “孙儿想废除殉葬制,不知皇祖母意下如何?” 说完,朱祁镇有些忐忑的看着张氏。 “废除殉葬制!?” 张氏三人闻言,纷纷大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祁镇。 殉葬制度牵涉实在太大,首先,这是太祖朱元璋定下来的制度,属于祖制,别说是朱祁镇了,即便是以张氏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也会有些力所不及,因为这将牵涉到方方面面。 “为什么?” 张氏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一脸不忍的看着张氏,道:“孙儿以为,人既已死,死者已矣,又何必平添杀戮呢?” 张氏沉吟了片刻,道:“这件事皇祖母会和内阁的诸位阁老商议的!” 朱祁镇向张氏开口道:“谢皇祖母!” 用过了晚膳,朱祁镇返回了乾清宫。 朱祁镇离开清宁宫后,张氏便让余枫去给内阁传旨去了,让他们和工部商议陵邑的事。 “皇爷,彭城伯在宫外等候觐见!” 一名乾清宫的太监入殿禀报。 “哦,他来了?” 彭城伯就是张氏的兄弟张昶,也是朱祁镇的舅公。 在离京之前,朱祁镇将修建大明银行的事情交给了他,如今已经近两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张昶干得怎么样了,回京之后又忙着宣德皇帝葬礼的事,今天才想起,便下诏召见了张昶。 “宣吧!” “是!” 太监带着朱祁镇的口谕出了大殿,径直前往乾清宫门处宣谕。 张昶并没有让朱祁镇久等,很快,就跟着传谕的太监进了乾清宫大殿,对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跪地叩首道:“臣张昶,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舅公快快请起!” 朱祁镇双手虚抬,对张昶笑道:“这么晚了还召大舅公入宫,辛苦了!” 说完,朱祁镇又对一旁的金英示意了一下,金英会意,急忙转身到内殿中端出一张凳子,放到张昶身后。 “谢陛下赐座!” 张昶谢恩后,这才正襟危坐在凳子上,回道:“陛下召见,实乃臣下之福!” 朱祁镇点了点头,问道:“朕离京两月,不知银行建造得如何了?” “陛下,按照您的方法,此次银行的建造使用的都是混凝土加钢筋的方式,因为是新材料,所以,耗费的时间和人力物力都比较大,目前已经将地基打好了,正在建造地下库房!” 闻言,朱祁镇不由微微颌首。 在朱祁镇的设想中,这不仅将是大明的第一座混凝土建筑,更是未来的大明银行总行,其防盗和坚固程度都要无限向近现代靠近,如此,才能确保银行的安全。 当然,作为大明帝国的首例金融机构,其防卫自然也是非常严密的,里面的职员不仅有国安司和国情司的精锐便衣,明面上也会驻守官军,防止发生流匪抢劫的恶劣事件。 这个时代和后世可不一样,因为通讯和交通的落后,各地都有流匪存在,这些人可不是一般地方官府的衙役能够应对的。 因为此次京营退役了近十五万老兵,这些人成为民户之后,对地方官府来说将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助力。 他们有朝廷给予的丰厚的赏赐,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加入各地官府之后,无疑会大大加强各地官府的作战能力。 不过,要想彻底让各地官府的衙役队伍强大起来,就必须改革,将由各地官府自行聘请衙役及吏员的制度改为由朝廷规定编制,统一拨款和。 可这事儿说来简单,大明两京十三省,数百个州府,上千个县,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所以,银行本身必须要足够坚固,哪怕前期需要巨大的资金,朱祁镇也在所不惜! 张昶开口道:“只是在资金上有些不足!” “嗯,朕明天让户部再给你拨一笔款。” 朱祁镇点了点头,叮嘱道:“记住,银行的库房事关重大,即便慢一点、资金耗费多一点也没关系,但一定要够坚固!” “臣遵旨!” 张昶躬身应诺。 随即,张昶离开了乾清宫。 “陛下,到时间安寝了!” 金英在旁轻声提醒道。 “呼~” 朱祁镇深出了口气,站起身,道:“那就安寝吧!” 随即,朱祁镇便在紫芙的伺候下泡了个澡,然后穿上里衣,躺在龙榻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宣德十年六月二十三日一早,朱祁镇上完早朝之后又返回了乾清宫。 在早朝上,朱祁镇让户部给张昶拨了二十万银钱用于修建银行,因为朱祁镇曾下诏废除劳役制度的原因,所以,张昶在银行建造期间,大量资金都花费在了人工上,其余的才是各种材料,朱祁镇可不会让钢铁冶炼作坊免费给材料,那可是他自己的产业! 因为抄没了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省涉及土地兼并案的犯官家产,户部和朱祁镇的内库都都增加了数百万两银钱,大大减轻了朝廷资金上的压力,再加上即将收上来的夏税,朝廷已经缓和了因为军费所产生的的财政压力。 区区二十万银钱,对于现在的朝廷来说并不算什么,其余的八十万则由朱祁镇经由内库拨付。 如今朱祁镇的内库可谓是富得流油,不说各地犯官抄家后有一部分要送入内库,就说目前已经延伸至江南地区的香皂、肥皂等等产业,也让朱祁镇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朱祁镇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缺的是如何将这些钱流入民间,发展大明的经济。 下午,内阁下了一道在天寿山修建陵邑的诏书,但这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与此同时,时隔两月,朝廷对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省涉及土地兼并案的地主劣绅也做出了判决,他们将是首批陵邑住民,至于他们的土地财产什么的,除了涉案和被处罚的之外,其余的还都是他们的! 不过,就算他们有土地又能怎么样? 他们全家都被迁移到了位于北方的天寿山,以如今交流基本靠吼,交通几乎靠走的状态,他们在南方的产业势必将会形成鞭长莫及的状态,被其他地主豪绅吞并只是时间问题。 以此起家的他们心里对这一点也很清楚,那他们就不得不将在南方的土地及产业换成资金,在北方发展,为北方的发展添砖加瓦! 不仅北方,朱祁镇还准备在南方的孝陵也建立一个陵邑,毕竟是太祖朱元璋的陵墓,岂能厚此薄彼? 第0126章 ?武林精锐 “皇爷,樊忠将军在宫外等候觐见!”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入殿禀报。 “嗯?他来干什么?” 朱祁镇一愣,不过和樊忠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他很清楚,樊忠一般是有事儿了才会主动觐见他,因此,便对小太监点了点头,吩咐道:“宣吧!” “奴婢遵旨!” 小太监领命而去。 很快,樊忠便进了乾清宫,进入大殿,一身武将服的樊忠便跪地叩首行礼:“臣樊忠,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陛下!” 待得樊忠站起身后,端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这才对他笑问道:“樊将军,你入宫觐见朕有什么事?” 樊忠抱拳奏道:“回陛下,武林各门各派挑选的精英弟子已经抵京,臣特来请陛下示下!” “哦,他们来的这么快?” 朱祁镇微微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些武林人士会对他的旨意阳奉阴违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不过,虽然人是来了,可别用一些歪瓜裂枣来糊弄他,因此,开口对樊忠问道:“你见过他们了吗?” “回陛下,他们一入京城臣就去见他们了,由峨眉派掌门佘师太亲自带队,各门派均所派遣的人员均是精锐,约有五百余人!” “你是武林盟主,那这些人就交给你吧!” 朱祁镇站起身,走到樊忠身前,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京城,想不想出关打仗?” “陛下,臣当然想!” 樊忠下意识的答道,随即才转头看向朱祁镇,一脸的难色:“可陛下,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 朱祁镇笑了笑,随即脸上笑容收敛,一脸慎重的看向樊忠,道:“你知道现在瓦剌部在干嘛吗?” 樊忠回道:“臣不知!” “根据国情司的禀报,自去年开始,瓦剌部首领绰罗斯·脱欢便以脱脱不花汗的名义,率领蒙古最强部落土尔扈特部落袭杀了妄图恢复故元势力的阿鲁台及其部落,将其逼到了亦集乃附近!” “这……” 樊忠愣住了,他万万想不到,如今瓦剌部竟然再次在北方兴风作浪起来。 “对我大明来说,一个分裂的蒙古无疑是最好的,但,瓦剌部首领脱欢既然有一统蒙古的野心,那我们也得趁机为他们制造一些障碍才是!” 朱祁镇开口解释道:“若让瓦剌部统一,大明北方势必将战火重燃!” “陛下需要臣怎么做?” “还有一段时间,你先将他们训练一番,他们都是武林人士,心高气傲,即便你是武林盟主、朝廷的将军,也不一定能够镇得住他们,必须要让他们服从你的命令!” 朱祁镇叮嘱道:“训练完成之后,便出大同,穿过鞑靼部进入瓦剌部区域,趁着他们主力不在,袭杀他们后方的部落,制造混乱!” 对于在大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土木堡之变,朱祁镇可是印象深刻,虽然时间还很远,但朱祁镇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蒙古草原这一块肥肉而不下口。 而这支由武林人士为主所组建的部队,无疑将会加深瓦剌和鞑靼两部之间的矛盾。 因为大明从来没有哪一支军队曾孤军深入过蒙古的境内,更何况,现在的大明自仁宗以后就全身心的发展内政,根本就没有精力去打蒙古。 在这时的明朝文武百官看来,和蒙古人打仗不但耗时费力,关键是打下来根本没什么好处,除了一些牛羊马匹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况且蒙古地区地方太大,又有黄金家族的影响,即便打下来了,也不利于统治,因为土地不适于耕种的原因,百姓几乎都不愿意迁移到北方去。 但是,朱祁镇却有办法,他现在就要一股脑的解决大明的北方威胁,占据蒙古草原,然后将毛呢大衣、毛线什么的发明出来,有了御寒的衣物之后,再充实奴儿干都司,也就是后世的辽东地区的人烟,在那里建立重工业基地、开矿。 如此一来,拥有丰富资源的大明就将进入快速发展的道路。 当然,这些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 “是!” 樊忠心中虽然有些不理解朱祁镇这么做的原因,但既然朱祁镇下了命令,他理解得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 “你先下去吧,朕就不去了。” 朱祁镇摆了摆手,对樊忠道:“带他们到西山京营的营地去,按照蒙古骑兵的编制,一人三马!” 这一次,朱祁镇可是下了血本了,一人三马,那可就是一千五百多匹。 “臣遵旨!” 随即,樊忠便离开了乾清宫。 出了乾清宫,樊忠一路来到午门外。 此时,午门处的禁卫均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因为他们面前正聚集着数百名身着各色服饰的男女,这些人均身配刀剑,只有少数人牵着马匹。 如果不是有樊忠的命令的话,午门处的禁卫早就将这些人格杀了,即便是樊忠的命令,也仅仅是让他们不主动攻击这些人罢了,放任这些人是不可能的。 这些聚集在午门前的武林人士赫然是各门派、世家按照朱祁镇的旨意选派的精锐弟子,他们即将赶赴大同协助官军守城。 “樊将军,怎么样了?” 看到樊忠从午门中出来,为首的峨眉派掌门佘师太佘琳赶忙迎了上去,问道:“皇上怎么说?” 不仅仅是她,其余在场的武林人士也都满心激动的看着樊忠。 “佘师太别急!” 樊忠对佘师太笑道:“皇上的意思是,战场太过残酷,诸位虽然个人力量很强,但在战场上却远远不够,所以,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还需要诸位前往西山的京营驻地训练一段时间!” “那好吧!” 佘师太微微皱眉,但想了想,这也是为他们好,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樊忠见佘师太答应了,便抬头看向面前的其他门派的人,高声道:“诸位,按照皇上的口谕,我们需要先到京营的驻地训练一段时间!” “什么?” “我们还要训练?” “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战场凶险,训练一下也好!” “皇上想得还是很周到的。” 对于樊忠的话,在场的众武林人士纷纷有不同的看法,有反对的,也有赞同的。 反对的大部分都是那些初次离家的青年男女,他们在各自的门派和家族内受惯了追捧,如今初闻有人不信任他们,心里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和反对的恰恰相反,赞同的几乎都是各门派、世家的带队人,他们久经世事,对战场的残酷即便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也耳濡目染的听说过,都表现得很沉稳。 第0127章 ?桀骜不驯 “都安静!” 樊忠见场面嘈杂混乱,浓眉微微一皱,喝道。 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樊忠才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让你们先训练是皇上对你们的看重,担心你们的安危,以你们现在的样子,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樊忠再怎么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虽然这些年都在皇帝身边护卫没怎么经历过战事,但来自战场的杀气和战意早已深入他的骨髓,其威势别说是这些未经多少世事的青年男女了,即便是峨眉掌门佘琳这些上位者,心中也都大惊。 佘琳虽然早在和樊忠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时就已经感受过了,但再次感受,依然让她感到非常压抑。 樊忠虽然镇住了这些桀骜不驯的武林人士,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而已,只有在经过了训练之后,他才会真正的在这些人心中产生威信! 樊忠趁机高声喝令道:“全部随本将前赴西山京营驻地!” “是!” 随即,樊忠便叫过一名禁卫,向他交代一番之后,便让其先行出发去西山京营驻地通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后才带着一众武林人士浩浩荡荡的从阜成门离京,一路向西前行。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樊忠及五百余江湖人士便嘈杂的来到了西山京营驻地,一路上,他们的表现就像是来观光旅游的,而不是即将去边疆打仗的一般。 因为事先樊忠就已经派人通知了,所以,这一次并没有如上次朱祁镇那般引起京营的戒备。 一名参将装束的京营将领站在营门前等待着,见樊忠等人来了,急忙迎上前,躬身拱手行礼:“末将参见樊将军,末将奉成国公之令在此等候将军!将军请!” 说着,那名京营参将便伸手向樊忠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樊忠身后的一众江湖人士视而不见。 樊忠满意的点了点头:“有劳了!” 随即,樊忠向佘琳佘师太和一众江湖人士招呼了一声,便跟着那名参将进了京营。 一进入京营,阵阵踏地声便传入众人耳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整齐的队列映入他们的眼帘。 那上万人踏地的声音犹如闷雷一般,无情的击打在一众江湖人士的心间,让一众江湖人士纷纷面色微微发白。 别说这些江湖人士,即便是樊忠也是首次感受如此威势,让他心中掀起一股久违的澎湃感。 “老樊,你来了!” 就在这时,得到禀报的成国公朱勇带着一众京营将领从帅帐众走出,径直来到樊忠面前,笑道:“你要我帮你准备的六百人的住宿和训练场地已经准备好了,皇上也下旨让我全力满足你的需求,有什么你就直说!” “臣多谢皇上!” 樊忠满脸肃穆的向京城方向躬身拱手一礼,高声谢恩后才向朱勇躬身拱手,开口谢道:“有劳成国公了!” “应该的,都是为国尽忠!” 朱勇毫不在意的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抬手指向一众正在训练的新兵,对樊忠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嗯,时间虽然还短,但已经颇具虎狼之风了!” 樊忠点了点头,赞道:“他日定然会是一支精锐之师!” “不错!” 朱勇傲然道:“按照陛下的训练手册,这只是基础,要到年底才会正式成军!” “陛下真乃能人也!” 樊忠叹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手段,可真是让我等臣子无颜以对啊!” “是啊!” 朱勇一脸认同的点点头:“陛下乃是天子,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看透的?” 樊忠向朱勇拱手行礼,道:“如此,末将就先告辞了,陛下还让我将这些武林人士训练出来呢!” “嗯,去吧!” 朱勇点了点头。 而后,樊忠便带着身后一群已经看傻了眼的武林人士,跟着那名参将前往他们的营地。 京营非常大,毕竟是卫戍京都的军队,常年都保持在十五万以上,虽然这次新兵入伍大大的削弱了京营的战斗力,但只需要到年底,京营的战斗力就将远超从前! 樊忠他们的营地在京营的中部,因为他们都是武林人士,性格桀骜不驯,因此,朱祁镇就让朱勇将他们的营地安排在了京营中部,让京营将他们包围起来,利用京营新兵训练的动静在这些武林人士之中形成一股似有似无的压力,让他们不敢造次。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樊忠一行人才来到了朱勇给他们安排的营帐和训练地。 场地非常大,因为主要是训练骑射,如果场地太小的话,就无法施展开。 “怎么样?” 到达之后,樊忠才转身看向一旁的峨眉派掌门佘琳,问道。 佘琳点了点头,回道:“很好!” “既然如此,那诸位未来一个月的吃住都将在这里!” 说罢,樊忠转头看向一众如好奇宝宝四处打量的武林人士,满脸郑重的开口叮嘱道:“大家一定要记住,在这里万万不能到处走,一旦被京营的人当做奸细抓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候即便是本将,也救不了你们!” “不能吧?” “我们不是来帮助朝廷驻守大同的吗,怎么会是奸细?” “樊盟主,您不是吓唬我们的吧?” “就是就是!” 一众江湖俊男俏女纷纷议论起来,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大家静一静!” 樊忠一边抬手示意,一边高声道:“从今天起,请大家称呼本将为樊将军,峨眉掌门佘师太为佘参将,河南岳修诚、武当李玄宗、王道宗、张清修、李静修为百户!” “什么!” “为什么没有我们?” “佘师太为参将我等没有意见,其他人,恕我等不能接受!” “没错!” “不公!河南岳修诚在武林大会上帮助了樊将军成为武林盟主,武当的几位更不用说了,我等不服!” 樊忠的话音刚落,一众江湖人士纷纷吵闹起来。 见此,樊忠脸色一冷,眉头微微一蹙,对一众混乱的江湖人士喝道:“若你们不服,就请离开,否则,就要以违抗军令以军法处置!” “哼,离开就离开!” “没错,我等本就是江湖儿女!” 说着,众江湖青年男女便作势转身朝京营大门走去。 在他们看来,他们本就是遵从各自宗门和世家的命令才来的,与其在这儿受尽憋屈,还不如回去,继续逍遥自在,行走江湖! 第0128章 杀鸡儆猴 “等等!” 突然,樊忠开口喊住了他们,待众人转身,正一脸得意的看着樊忠,窃喜他们的威胁奏效之时,樊忠却冷冷的看着他们,开口道:“你们可得想好了,一旦离开,后果可不是你们能够承担的!” “?”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满脸疑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众人纷纷不解,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樊忠。 “樊将军,您此话何意?” 一名世家大少爷看着樊忠,眉头微微蹙起,目光中满是蔑视。 “就是话里的意思,你们若是就此离开,后果你们乃至你们的长辈也承担不起!” 樊忠看着一众看着他的江湖男女,嗤道:“所以,本将劝你们一句,是去是留最好还是先想清楚再说!” 众江湖男女被樊忠的话镇住了,他们不知道若是离开会给他们所在的宗门和世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直觉告诉他们,樊忠根本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就在这时,佘琳站出来,眉头微皱的看向众江湖人士,开口问道:“你们宗门和家族的长辈呢?” “回佘师太,我们的宗门和家族实力太弱,我们离开之后,需要他们坐镇宗门和家族!” 先前那名青年男子向佘琳躬身拱手,恭声回道:“所以,他们并没有与我们一起!” 佘琳问道:“你是哪个门派或世家的?” 佘琳虽然负责带队,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以她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和名望,只有各门派的长老或掌门一级的她才能够正眼相对,其余各门派和世家的子弟除了峨眉的之外,就仅有武当、华山等名门大派的少数人才会让她看在眼中。 至于少林,因为他们是出家人,侍奉释迦牟尼佛,反对杀生,所以,只是派遣了一些俗家弟子,以响应朝廷的号召和皇帝的圣旨。 青年男子不急不缓的对佘琳躬身一礼,略带傲气的道:“晚辈嵩山剑派弟子、南宫家南宫宇!” “嵩山剑派?南宫世家?” 佘琳心头微微一惊,其余江湖人士也都纷纷对俊俏青年南宫宇侧目相视,难怪敢在樊忠这位武林盟主、朝廷将军面前如此嚣张,原来是背景强硬啊。 嵩山剑派就不用说了,和泰山剑派、华山剑派、恒山剑派、衡山剑派并称江湖的五岳剑派,五家合力,即便是武当、峨眉这样的武林老牌强派也得退避三舍! 更何况,南宫宇背后不止有和华山剑派齐名的嵩山剑派,还有南宫这个武林世家,毫不夸张的说,南宫宇当是在场武林同辈一代中背景最深厚的! “那又如何?” 樊忠不屑的看着南宫宇,道:“仗着有点身份背景就敢目中无人?” “樊盟主,哦不,应该称您为樊将军!” 南宫宇向樊忠拱手道:“我们本是江湖中人,此次到此也是皇上的旨意,但是将军却任人唯亲,实难让我等信服!” “难道你认为武当的几位道长不如你还是说岳修诚不如你?” 樊忠眉头微微一挑,看向南宫宇,道:“在军中,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军令,如何做,本将心中自然有数,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将!若是不服,现在离开,本将保证不会拦着你!” 南宫宇怒道:“离开就离开!” 说着,便转身朝京营大门的方向走去。 “慢着!” 突然,佘琳开口出声,喊住了南宫宇。 南宫宇转过身,看向佘琳,眉头微皱的拱手道:“不知佘掌门有何指教?” 佘琳并不在意南宫宇对她的轻视,正色道:“本掌门和嵩山剑派尹掌门有点关系,和你父亲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星也认识,看在他们两人的份儿上,本掌门劝你一句,最好还是留在这里,听从樊将军的命令,否则,后果绝不是你或者嵩山剑派和南宫家所能承担的!除非,你想嵩山剑派和南宫家在江湖上除名!” “……” 不仅南宫宇愣住了,即便是其他门派或世家的子弟也都愣住了,他们都不明白佘琳此话何意。 只有在场的一些门派和世家的长辈心中才明白佘琳话中的意思,而他们也约束着各自的后辈子弟,没有和南宫宇一起闹腾。 南宫宇下意识的看向那些有长辈的门派和世家,才猛然发现,这些门派和世家的人竟然都没有跟随他,心中虽然不解,但直觉却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尽管心中非常的不情愿,但南宫宇最终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打消了离开京营的打算。 “樊将军,对不起,是在下孟浪了!” 在南宫宇看来,不就是低头道个歉嘛,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南宫宇将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 面对南宫宇的道歉,樊忠很是不屑,他心中倒是很想南宫宇离开京营,然后将蜀山剑派和南宫家灭了,用这两只‘鸡’,给这些桀骜不驯的武林人士一个警告。 不过,既然南宫宇这么识时务的认怂了,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下来,因此,看着南宫宇及一众跟着他闹嚣着离开的江湖男女,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各自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什么!?” 南宫宇一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樊忠,质问道:“我都已经认错了,为什么还要处罚我?” 其余人也都纷纷惊惧起来,军棍是什么他们或许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却知道官府衙门的水火棍,那玩意可是能够打死人的,即便他们体质的远远强于普通百姓,二十棍下去也能够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你们不服军令,还要离开,这就是临阵脱逃,属于逃兵,按照军法,逃兵是要斩首示众的!” 樊忠冷冷的看着一脸惊诧的南宫宇和一众江湖男女,道:“因此,本将罚你们二十军棍,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若手段不够强硬,樊忠如何能够杀鸡儆猴,树立自己在这些武林人士心中的威信? “你……” 南宫宇双目圆瞪,怒视着樊忠,道:“本少爷此次认栽!” “很好!” 樊忠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周围的京营士兵便纷纷上前,将南宫宇及一众闹嚣着要离开的江湖青年男女羁押起来,然后开始施刑! 由栗木制成军棍在两名京营士卒的挥舞下,‘啪~啪~啪~’的击打在南宫宇及一众江湖男女的臀部。 军棍,又称杀威棒,和廷杖一样,击打的一端削成槌状,外面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钩,一棒下去,行刑的士卒只要顺势一扯,铁皮上的倒钩就会从南宫宇这些受刑人的臀部上扯下一块血肉,仅仅几棒下去,南宫宇及一众受刑的江湖男女的臀部便已面目全非,一片模糊,鲜血淋漓! 第0129章 ?禁海之议 南宫宇及一众受刑的江湖男女纷纷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即便他们的体质远超普通人,但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女。 良好的身份背景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受过多少苦,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们根本无法承受连军中老将都惊惧不已的军棍所带来的痛苦。 在明朝,没有男女平等这一说,很多和南宫宇一起的年轻女子也逃不过,樊忠根本就不知道怜花惜玉是为何物。 南宫宇他们并没有承受多少军棍,就纷纷痛晕了过去,不过,虽然人昏厥了过去,但军棍依然在继续,啪啪击打声接连响起,南宫宇等人趴着的身体被打得一颤一颤的,因为他们晕过去了,所以听不到他们的惨叫声罢了。 孤寂的击打声比之前的惨叫声更让在场观刑的一众江湖人士胆颤,没想到樊忠真的会这么狠,即便南宫宇他们晕了过去依然不停止行刑! 在一众江湖人士惊惧不已的注视下,直到有士卒禀报行刑完毕,樊忠这才摆手让他们将南宫宇等人抬下去,然后请军医来为南宫宇等人诊治! 看着南宫宇等人那早已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臀部,即便是心如寒铁的佘琳也不禁胆寒。 樊忠将在场一众江湖人士脸上的表情全都看在眼底,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才算是真的在这些江湖人士的心中拥有了威信,再加上朱祁镇和朝廷的威慑,他相信,以后这些江湖人士再也不敢在他面前炸刺了! “佘参将,各百户听令!” 樊忠看向佘琳和岳修诚、李玄宗等人,高声喝道:“今日休息、划分部属,自明日起,全体开始训练!” “是!” 他们本就是樊忠挑选出来的将领,更何况,有了先前南宫宇等人的前车之鉴,还站着的众江湖人士没人敢跳出来撩其虎须。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宣德十年七月二十日,早朝。 朱祁镇端坐在右顺门偏殿丹陛的龙椅上,金英则踏前一步,嘶哑的嗓音高声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金英的话音刚落,殿中便响起一道声音,接着,便见已经回到京城的行在兵部尚书王骥越班而出,跪奏道:“启奏皇上,据浙江都司报,今沿海屡屡有豪顽之徒,私造大船下海捕鱼,恐引倭寇登岸!” “臣附议!” 王骥的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刘中敷也越班而出,跪奏道:“今海道正欲堤备,宜敕浙江三司,谕沿海卫所严为禁约,敢有私捕及纵容者,当严治其罪!”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殿中的其余文武官员,问道:“诸卿对王爱卿和刘爱卿所奏之事有何见解?” 杨士奇率先出班赞同道:“臣附议!” “臣等附议!” 内阁既然都同意了,以内阁为首的众官员自然紧紧跟随。 朱祁镇从本心来说是不愿意禁海的,在他看来,明朝之所以没有宋朝有钱,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禁海。 因此,他才将其他官员也都拉了进来,希望有人能够提出反对意见! 可惜,朱祁镇如意算盘却被杨士奇给破坏了,当然,从这也能看出如今杨士奇在朝廷文武百官心中的威信远远超过朱祁镇。 “王爱卿、刘爱卿平身吧!” 朱祁镇脸上毫无异色,先是让跪在殿中的王骥和刘中敷起身归班,而后才对殿中的众文武百官开口道:“不知诸位爱卿有没有想过,一旦朝廷禁海,海边的百姓不能下海捕鱼,他们又将以何为生?” “启奏皇上,臣建议,禁海后,朝廷可拨付一些土地与沿海百姓耕种!” 杨士奇躬身奏道:“如此,沿海百姓当温饱无虞!” 朱祁镇反问道:“这样一来,朝廷需要拨付多少土地才足够?况且,禁海必然会让沿海百姓心中对朝廷不满,不免滋生海盗,以为沿海祸患!” “这……” 杨士奇一怔,这才知道朱祁镇心中另有想法,不由得抬头望向朱祁镇:“那依皇上的意思呢?” 朱祁镇开口道:“朕以为,普通百姓的船只并不能出海多远,以沿岸十里为限,十里以内为百姓的捕鱼区,以固定浮标用以区分近海;十里以外,则为远海禁航区域,令沿海卫所巡逻,除了朝廷特准航行的船只之外,其余船只一经发现,可就地击沉!” “如此,就不需要朝廷额外拨付土地给沿海百姓补偿,又能防止倭寇登岸!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陛下圣明!” 不等杨士奇开口,英国公张辅便率先站出来附和道。 有了英国公张辅的带头,一众勋贵武将纷纷附和,大赞英明,直让杨士奇等一众文官侧目不已! 但是,事已至此,虽然勋贵武将们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杨士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朱祁镇的想法却是算得上是两全其美的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赞同,那就由内阁和兵部以此拟诏,令广东、福建、浙江、南直隶、山东各布政司和都司,传谕沿海百姓及卫所!” “臣等遵旨!” 杨士奇和张辅等内阁及五军都督府的文武重臣纷纷躬身领旨。 “皇上,臣有本奏!” 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朱祁镇及殿中文武百官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个面庞消瘦、沉凝的官员出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河南回京的于谦。 只见于谦于殿中跪地伏首,开口奏道:“以皇上的要求,沿海卫所的战船定然吃紧,臣以为,当补充沿海各卫所战船,以为储备!” “嗯,于爱卿所虑甚是!”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散朝后,工部立刻传谕各造船厂设计战船,然后呈上来!” “臣遵旨!” 工部尚书吴邦佐出班领旨! …… 早朝就这样结束了,朱祁镇离开右顺门偏殿,先去给张氏和孙氏以及胡氏请安,然后才径直返回乾清宫。 而各朝廷官员则回到各自的衙门,开始执行早朝上确定的各种方针,草拟诏书,然后再呈给朱祁镇御览。 朱祁镇刚刚回到乾清宫,就有太监入殿禀报:“皇爷,樊忠将军在宫门外等候召见!” “樊忠来了?” 朱祁镇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些江湖人士训练出来了,便对那名太监道:“快宣!” 第0130章 ?蒙古攻略 “奴婢遵旨!” 太监退出乾清宫。 很快,樊忠便进了乾清宫,对端坐在大殿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跪地叩首行礼:“臣樊忠,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樊将军快快平身!” 朱祁镇抬手虚扶,问道:“樊将军此来,可是那些江湖人士已经训练完成了?” “谢陛下!” 樊忠谢恩后站起身,躬身禀道:“回陛下,正是!” “很好!” 朱祁镇当即站起身,看向樊忠,道:“辛苦樊将军了!” “为陛下尽忠,乃臣之本分,不敢劳陛下挂怀!” 樊忠当即躬身拱手,婉拒道。 “当得!”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据国情司最新情报,阿台及其所部朵儿只伯已逃至亦集乃附近,肯定会侵扰我大明陕西行都司边境,你立刻率领这些江湖人士前往,一旦他们入侵我大明边境,其后方定然空虚,你们就趁机将其剿灭!” “陛下,蒙古这样的形势,我们不应该帮助阿台抵御瓦剌脱欢吗?” 樊忠疑惑的看着朱祁镇,说道:“为什么您却让臣灭了他们?” “不论是阿台还是脱欢,他们从来都没有全心臣服过我大明!自太祖以来,历经太宗和先帝朝,北方残元各部都是刚刚臣服复又反叛,常常侵扰边地,乃我大明北方心头之患!” 朱祁镇不屑的笑了笑,向樊忠开口解释道:“此次朕就打算借着他们内斗的机会,将他们一个个的全灭掉,从而将蒙古全境收归我大明囊中!” “这能行吗?” 樊忠心中一惊。 总所周知,北方草原土地层太浅,根本不适合耕种,对于以农耕为主的大明来说,这块地方就有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了,这也是即便太宗朱棣将蒙古各部征服之后,也没有移民实边的原因。 但来自后世的朱祁镇心中却有办法解决这一点,那就是用羊毛将毛线、毛呢大衣什么的弄出来,这些衣物不仅御寒,而且利润非常高,到时候再将这些货物买到国外,将国外的白银黄金什么的统统拉回来反哺大明的经济! 有了充足的资金,大明就将踏上发展的快车道! “你只需要这么去做就是了!” 朱祁镇对樊忠道:“你告诉那些江湖门派和世家,每个人头五两银钱的赏银,若是能够达到一千个人头,朝廷还将封其男爵,若加入军队,还将予其官职!而那些百户,若是所属部队能够歼敌十万,可封主官为子爵,总而言之,战果越大,赏赐越丰厚,除了老弱妇孺之外,皆可杀!若有以老弱妇孺冒领,将严惩涉事者!” 樊忠一脸震惊的看着朱祁镇,他没想到朱祁镇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下去安排吧!” 朱祁镇摆摆手,对樊忠道:“尽快启程!” “是,臣遵旨!” 樊忠躬身拱手领命,然后告退离开了乾清宫。 “唉~” 待得樊忠离开后,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却悠悠的叹了口气,对身旁的紫芙开口问道:“紫芙,你说朕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紫芙略显迟疑的道:“奴婢以为,皇上这样做,定然是有原因的!” “呵呵!” 对于紫芙的话,朱祁镇笑而不语,他很清楚,紫芙心中肯定对蒙古之中的那些平民百姓感到不忍心! 是啊,朱祁镇又何尝忍心呢? 但他是大明的皇帝,即便年龄尚小,但依然要为大明的未来忧心,必须要重视。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从殿门外进入大殿,跪地禀道:“启禀皇爷,内阁三位阁老、礼部胡尚书,在宫外等候召见!” “他们怎么来了?” 朱祁镇微微诧异,这阵容,明显是有大事啊! 说不得赶忙对那名太监吩咐道:“快宣!” 很快,杨士奇、杨荣、杨溥和胡濙四人便联袂进入殿中。 “四位老师不必多礼!” 朱祁镇起身相迎,见四人欲下跪行礼,急忙开口制止,对一旁的金英开口吩咐道:“给四位老师赐座!” “谢陛下!” 四人谢恩。 很快,金英便带着殿中随侍的太监从内殿中端出四张凳子,放到杨士奇四人的身后。 “请坐!” 说着,朱祁镇便率先坐回了龙椅上,看着杨士奇四人在独凳上正襟危坐下来,这才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不知四位老师这么急着入宫觐见,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回陛下,阿台上奏,愿纳贡请入境,求我大明庇护!” 胡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捧着奏折,躬身聚过头顶。 金英见状,根本不用朱祁镇的吩咐,便轻车熟路的来到胡濙的面前,双手接过奏折,然后又转身来到朱祁镇身旁,将奏折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伸手从金英手中奏折拿过来,先是让胡濙坐下后才打开奏折阅读起来。 奏折中,阿台如实的说了他和朵儿只伯现在的处境,乞求明朝能够让他们进入大明境内躲避瓦剌脱欢的追杀,并且阿台在奏折中还陈述瓦剌对大明的种种威胁,以期能够让大明答应他的请求! 良久,朱祁镇合上奏折,看向杨士奇等人,问道:“老师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杨士奇等人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杨士奇才对朱祁镇开口道:“臣等之前商议了一番,我们一致认为当答应阿台之请!” “哦?” 朱祁镇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为何?” 杨士奇开口解释道:“自太宗时起,我大明就一直扶持蒙古各部相互争斗、厮杀,防止他们统一之后成为我大明的心头之患,如今阿台和朵儿只伯部势弱,瓦剌势强,我大明就应联合阿台共抗瓦剌!” 朱祁镇问道:“难道我们不能任由他们厮杀,最后将蒙古收入囊中?” “可皇上,蒙古的土地只适合放牧,并不适宜耕种啊!” 杨士奇微微皱眉,解释道:“不适宜耕种就不能移民实边,那蒙古草原的防守就将变得非常空虚,于我大明不利!” 朱祁镇闻言,嘴角微微一翘,道:“若朕有办法让蒙古人口充实起来呢?” “这…” 杨士奇等人一怔,在潜意识里,他们认为这是朱祁镇在夸海口,但事实却让他们找不到任何朱祁镇这么做的理由,因此,杨士奇向朱祁镇拱手道:“还请陛下明示!” “朕有一种方法,能够用羊毛制成御寒的衣物,到时候,我大明百姓也能以放牧为生!” 杨士奇几人当即大惊:“陛下所言当真!?” 第0131章 ?忠义之士 “当然!” 朱祁镇傲然道:“会昌伯下的香皂、肥皂、四轮马车、大明日报等等,哪一样不是朕出的主意,哪一样没让他赚得彭满钵满?” “额……” 杨士奇等人登时愣住了,他们居然还忘了这一茬,只想着不适合耕种,却忘了蒙古的牛羊马匹,在大明的需求也是非常之大的,若是真的能够用羊毛制成御寒的衣物的话,那对大明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更何况,即便我大明答应了阿台的请求,难道他就不侵犯我大明了吗?” 朱祁镇嗤笑道:“自胡人、匈奴、突厥、鲜卑,再到如今的蒙古,侵我中原之心从未消散过!” 杨士奇起身向朱祁镇拱手道:“那臣等就以内阁的名义回书拒绝阿台?” “不必回书!” 朱祁镇摆摆手,道:“让兵部传令陕西行都司、陕西都指挥使司严防各隘口,朕会下令国情司严加打探,并将消息通报给陕西行都司和陕西都指挥使司!” 陕西行都司为洪武时期所置,到正统时仅存陕西行都司一处,驻地甘州,改大都督府为五军都督府时并没有说是归属那个都督府,应该是属于陕西都指挥使司统属,但这里就直接分开来说,将其设定为一个独立的都司! “臣等遵旨!” 杨士奇等人齐齐起身,躬身拱手道。 突然,朱祁镇对杨士奇等人开口问道:“对了,于谦回京了,内阁对他有什么安排?” 杨士奇道:“回陛下,于谦深知兵事,臣建议,可让于谦在兵部任职!”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沉吟片刻,才开口道:“朕想迁于谦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分掌军纪监察!不知阁老以为如何?” 杨士奇一向非常照顾于谦,朱祁镇也承认,于谦在兵部非常适合,但朱祁镇更希望于谦能够到都察院任职。 首先,于谦是正科出身,又有外任的履历,知兵事,最重要的是,他嫉恶如仇、清廉正直、不畏强权,完全能够担起监察天下文武百官、皇亲勋贵的重任! 杨士奇略显不解的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敢问陛下,此举何意?” 朱祁镇解释道:“兵部有王爱卿主持大局,但都察院却只有顾爱卿勉力支撑,还要承担全国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监察工作,难免会有所不及,因此,朕才打算升于爱卿为都察院右都御史!” 杨士奇三人闻言,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朱祁镇的想法虽然和他们不一样,但对于谦却比他们更加看重。 杨士奇他们的想法是想先让于谦在兵部任职,等时机合适之后再升任兵部尚书! 兵部侍郎只是正三品,而且于谦仅仅是右侍郎,上面还有左侍郎和尚书,而都察院右都御史却是正二品,是和六部尚书同级的存在,直接向皇帝负责,可算得上是连升两级了! 三杨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全凭皇上做主,臣等无异议!” 朱祁镇闻言,对杨士奇等人的表现感到很是满意。 而杨士奇等人也渐渐忘记了朱祁镇的年龄,不再将朱祁镇看成是一个小屁孩儿了。 与此同时,西山京营驻地。 樊忠正带着一众经过月余训练江湖人士在京营广场上训话,京营总督、成国公朱勇及一众京营大小将领在旁围观。 原本一盘散沙的江湖人士,经过樊忠一个月的严格训练之后,如今盔铠加身,已经初步具备了军队的素质,最起码,没有人再敢炸刺、违反军纪了,毕竟军棍可不是好承受的。 刚入营就闹着走的南宫宇等人,在承受了二十军棍之后,仅仅修养了三天,便被樊忠拉起来训练了,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修养了三天就要顶着个烂屁股参加训练! 那感觉……就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本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樊忠手左手按着悬在左腰间的刀柄,一脸沉重的看着面前的这些江湖中人,高声道:“根据国情司的最新情报,北方蒙古上正在相互残杀,阿台上书乞求我大明庇护,皇上和朝廷的诸位阁老已经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加强的边防!” “我们的此次的任务就是从大同出关,直奔阿台所在的区域。冬季将临,他们定会寇关掠夺我大明边境,我们趁机袭杀他们的后方,并配合边境守军全歼阿台所部!” 樊忠的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无声,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目中无人和嚣张跋扈! 随即,樊忠向一旁伸手一招,一名士卒便双手捧着放着一卷明黄色圣旨的托盘来到樊忠的身前,樊忠一脸郑重的抬起双手,捧起圣旨。 待士卒退下后,樊忠才捧着圣旨对面前的一众江湖人士高声喝令道:“全体跪接圣旨!” 随着樊忠的命令,佘琳等一众来自江湖的士卒纷纷跪地。 樊忠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先周起,乃自本朝,北方草原均为历朝历代之重患也!太祖皇帝曾数遣大将北伐,太宗皇帝也曾先后五次率大军亲征,耗资巨广,浮粮累民!时至今日,蒙古各部依然降而复叛,扰我边地、掠我钱粮、杀我边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今闻蒙古内乱,特着殿前护卫将军樊忠,领大明忠义之士由大同出关,趁机袭扰蒙古各部,以靖我大明边地之患!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樊忠声音的落下,一阵响彻天际的山呼声响起。 樊忠合上手中的圣旨,将放回托盘,看着已经站起身的众江湖士卒,高声喝令道:“出发!” 随即,五百人带着一千五百匹战马便离开了西山京营驻地,一路往北,浩浩荡荡的朝着大同的方向而去! 他们没有携带旗帜,只有战马、粮食、水和兵器,怀着忐忑的心踏上了远征北方蒙古的道路。 皇宫,乾清宫。 一名太监径直来到内殿,跪地对坐在书案后正在翻阅奏折的朱祁镇禀道:“启禀皇爷,京营派人来报,樊忠将军他们已经动身前往大同了!” “朕知道了!” 朱祁镇点点头,摆手让那名禀报的太监离开,抬头想北方望去,似乎能够越过空间的阻碍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一般,口中喃喃道:“先送你们一道开胃菜吧!” 第0132章 ?出关征战 经过七日的赶路,樊忠带着一众来自武林的将士,终于在七月二十七日午时到达了大同。 一到大同,众人的心跳便忍不住的加快了几分。 大同参将都指挥使曹俭和镇守太监郭敬得到禀报,亲率大同诸文武官员至大同城外相迎。 “有劳曹将军和郭公公出城相迎!” 樊忠翻身下马,快步来到曹俭和郭敬面前,对两人拱手作揖,笑道。 曹郭两人还礼,郭敬率先笑道:“樊将军奉旨领军自北京而来,咱家和曹将军应当尽地主之谊!” “郭公公说的是!” 曹俭急忙附和了一声,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樊将军请!” “请入城!” 郭敬对樊忠笑道:“我们已经在城内摆上了接风宴,为樊将军洗尘!” 樊忠向郭敬和曹俭拱手行了一礼,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即,众人便一路有所有笑的相互簇拥着进入了大同,能够跟随樊忠入城的只有佘琳、岳修诚等将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待遇了,只能在城外安营修整。 酒席正酣时,郭敬饮了一口酒后开口向樊忠询问道:“不知樊将军此次领兵出关酒精所谓何事啊,能否和咱家说说?” 郭敬的这话一出口,场面瞬时寂静下来。 郭敬是内廷的人,即便是身为大同参将指挥使、镇守大同的曹俭也得看其脸色,对郭敬走私武器出关的事更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敢置喙。 樊忠惊问道:“皇上没告诉您吗?” “额……” 郭敬顿时一滞,在樊忠及众将领的注视下,脸色略显自然的讪讪道:“皇爷只是下诏让咱家和曹将军协助严加防守而已,并没有说其他的!” “郭公公,请恕在下不敬,既然皇上没有告诉您,那在下就更不能说了!” 樊忠微微一笑,看了郭敬一眼,道:“还请郭公公别为难在下!” “那是那是!” 郭敬连忙摆手,端起酒杯,道:“饮了这杯酒,就当咱家刚才什么也没说!” 随即,众人端起酒杯,仰头将其饮下。 郭敬心里很清楚,当今皇帝虽然年幼,但却心狠手辣,不论是对内廷的太监宫女,还是外朝的文武勋贵,只要触及底线,必杀无疑,谁求情都没用! 本应圣眷正隆的王振和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四省众多官员的下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满怀心事的吃完饭,满脸通红的樊忠便以出征在即为由向郭敬和曹俭等一众大同将领告辞。 醉醺醺的樊忠在岳修诚和李玄宗、王道宗等人的搀扶下离开了酒楼,出了酒楼,原本醉眼惺忪的樊忠顿时清醒了过来,直看得岳修诚等人惊诧不已。 “回去再说!” 说着,便率先翻身上马,手握马缰、双腿一夹马肚,战马便朝城外奔驰而去。 大同城外,临时营地。 樊忠一行仅仅用了不到一刻钟便回到了营地,樊忠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巡守的卫兵后,径直提步朝大帐走去。 佘琳和岳修诚等人也紧随其后,快步跟上樊忠身形,进入了大帐! “樊将军,到底怎么了?” 一进入大帐,身为参将的佘琳对忍不住开口,向樊忠问道。 樊忠闻言,转身看向佘琳和岳修诚六人,虽然岳修诚等人没有问出口,但很显然,他们心中有着和佘琳一样的疑问。 “你们本是江湖人士,官场上的事你们并不清楚,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见樊忠一脸慎重的看着佘琳等人,道:“离京之前,皇上曾密召本将觐见,令本将多注意边镇的将领和镇守太监,看他们是不是有卖国通敌之嫌!” “将军,这不可能吧?” 众人闻言面色不由一变,岳修诚更是眉头微皱。 “难道将军怀疑……” 佘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樊忠。 樊忠点了点头:“没错!” “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佘琳登时惊住了,先不说朱祁镇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北京城,而且还是个年仅九岁的孩童! “这本将就不知道了!” 樊忠摇了摇头,猜测道:“或许是国情司、又或者是国安司,亦或者是曹俭将军上奏的,皇上也没说!” “……” 众人顿时无语。 岳修诚问道:“将军,您要报给皇上吗?” “嗯!” 樊忠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坐到大帐唯一的书案后,拿起一份空白的奏折便开始书写起来! 将他今天在大同的所见所闻和席间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写了上去,包括郭敬打听他们出关目的的事儿也写了上去,但却并没有写他的猜测。 在樊忠看来,他只是一个武将,只需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上报给皇帝就行了,皇帝自然会有自己的看法,若他将自己的猜测写上去的话,难免不会影响到皇帝的判断,甚至会让皇帝觉得他有其他的目的。 对于朱祁镇,樊忠从未小觑,这不仅仅是因为双方天然的身份差距,更多的还是因为樊忠对朱祁镇的了解,知道朱祁镇虽然年幼,但心思却非常深沉。 别说他区区一介莽夫了,就算是朝中那些宦海数十年的文武重臣,也同样猜不透! 樊忠等人只在大同城外修整了一夜,第二天便率军由大同出关。 一路向北,让在城墙上目送的郭敬和曹俭等人暗自心惊不已,以为樊忠领着不过五百余人的军队就敢深入蒙古草原。 郭敬一脸复杂的看着樊忠等人离开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一旁的曹俭见此,不由开口安抚道:“郭公公不必忧心,樊将军此去定然大胜而归!” 郭敬言不由衷的面带强笑,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曹俭见此,不由向郭敬躬身拱手一礼,道:“郭公公,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郭敬微微躬身,笑道:“曹将军请自便!” 曹俭看了郭敬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只剩下郭敬满心忧虑的站在城墙上,看着樊忠等人离开的方向。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乾清宫。 朱祁镇刚刚下了早朝回到乾清宫,年仅五岁的万贞儿便在一众精锐羽林卫的护卫下来到了乾清宫,然后独自进入乾清门,径直来到了乾清宫正殿。 进入殿中,万贞儿便看见了刚换好衣服从内殿中出来的朱祁镇,便将一份奏折举过头顶,奶声奶气的对朱祁镇道:“皇上,情报分析处的最新情报!” 朱祁镇接过奏折,翻开一看,赫然是樊忠进入大同后和郭敬及大同众将领同桌饮酒的情报。 奏报非常详尽,席间有些什么人,用什么语气说话,说了些什么,期间有些什么人经过,等等等等,详细到有多少桌椅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第0133章 ?罢黜郭敬 奏报中还提到了樊忠也发来了奏折,奏折内容也都摘抄出来附在一起报了上来,若是樊忠看到的话,定然会冷汗浃背,因为当时在场的只有佘琳等人,而很显然,这几人之中就由国安司或者国情司的人,内容竟然丝毫不差! 不过,相比起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渠道,朝廷的官方邮寄渠道还是稍显慢了不少! 当然,国安司和国情司能够有如此快速的情报传递渠道,朱祁镇可是下了不小的本钱,骑乘的都是上好的蒙古战马,三匹轮换,仅此一项就是一大笔支出! 也就是如今朱祁镇借由会昌伯孙忠之手赚了不少,即便如此,也仅仅涉及了大同、宣府和辽东三地,否则的话,就算朱祁镇将整个内库掏空了也支撑不起如此巨大的支出! 片刻后,朱祁镇合上奏折,叹了口气,对依然躬身侍立在旁的万贞儿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万贞儿躬身退下。 待万贞儿离开后,朱祁镇将合上的奏折递给金英,道:“拿去看看吧,看完了就封存起来吧!” “是!” 金英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翻开阅读起来。 越看,金英越是心惊,额头上突然冒出冷汗,捧着奏折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呼~” 良久,金英合上奏折,深出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沉默着将奏折放到内殿之内,回到朱祁镇的身侧,跪地叩首,请罪道:“老奴有失查察,请陛下降罪!” “郭敬啊~” 朱祁镇叹了一声,走到正殿门口处,望着蓝蓝的天空和散发着炙热光芒的阳光,道:“让阮安去大同走一趟吧,把郭敬带回来,让王安镇守大同!” 之前朱祁镇让阮安离京去全国各地卫所挑选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教官,在前两天就回来了,朱祁镇不仅从卫所内挑选,更让曾在河南遇到的曾帅也加入了其中。 至于云一刀,因为此次封琳跟随佘琳出关,所以,他也跟着去了。 金英急忙叩首:“老奴遵旨!” 朱祁镇叮嘱道:“下去后,将各地军中和王府的镇守太监都调换一下,免得时间久了让他们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了!朕身边你就选些机灵的来伺候吧!” “老奴遵旨!” 随即,金英便起身离开了乾清宫。 司礼监。 “金公公,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金英刚刚进入司礼监大堂,一众司礼监秉笔、随堂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金英并没有理会众人的逢迎,扫视了一圈众人,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王安呢?” “金公公,奴婢在这儿呢。” 位于人群后方的王安挥舞着手臂,高声应道,然后顺着众人让出来的通道来到金英面前,笑问道:“不知金公公寻奴婢有何吩咐?” 王安也是宣德时期的太监,虽然地位不如金英,但也算是宫中老人了,曾经还和王瑾等人一起随宣德皇帝巡边,击退兀良哈的入侵,也是一位知兵事的太监。 “随咱家来吧!” 金英招呼了一声,便带着王安离开了司礼监,径直朝御马监走去。 御马监。 阮安虽然刚刚回京,但身为御马监掌印的他并没有休息,便来到御马监坐堂了,只是没有去朱祁镇身边随侍罢了,因为要等司礼监排班,轮到他了才能去朱祁镇身边随侍,如果没有排到他的话,那就只能是有事或者朱祁镇召见才能去觐见朱祁镇。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进入大堂,对坐在堂上正一脸惬意的饮着茶的阮安禀道:“公公,金公公来了!” “哦?” 阮安微微一愣,放下茶杯,满脸疑惑的嘟囔道:“他来干什么?” 不过,疑惑归疑惑,阮安却毫不迟疑的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阮安刚刚出了御马监大堂,便看见了金英和王安。 “金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虽然金英是内廷的第一太监,但他阮安也不弱多少,而且金英为人并不强势,两人的关系也不错,所以,阮安也没有特意的逢迎。 阮安的话音刚落,金英便满脸严肃的驻足喝道:“皇上口谕,阮安、王安听谕!” 阮安和王安两人闻言,登时心头一震,急忙来到金英面前,跪地伏首:“奴婢阮安恭聆圣谕!” “圣谕:着阮安即至大同府,查察大同镇守太监郭敬走私军械、通敌卖国事,王安随行,接任大同镇守太监职!钦此!” 阮安和王安两人叩首,高声道:“奴婢谨遵圣谕!” 金英笑着俯身将两人搀扶起来:“两位公公请起吧!” 阮安和王安站起身后,向金英躬身拱手行礼,谢道:“多谢金公公!” 阮安向金英开口问道:“敢问金公公,我们当何时起身?” “越快越好!” 金英对阮安开口道:“抓紧收拾一下,今晚司礼监就会将圣旨送过来,你们明天就起身!” 说罢,金英有转头看向王安,开口叮嘱道:“大同边镇事关重大,不可仗势恣意妄为、擅自干涉军政,万万不可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一番看重!” “是!” 阮安和王安躬身一礼:“有劳金公公提醒!” 三日转瞬即过,乘坐着四轮马车的阮安和王安,在上百国安司和龙骧卫精锐的护送下来到了大同。 大同镇守太监府邸,府中摆满了名贵的瓷器、书画,各种家具器物,看起来非常雅致。 身为镇守太监的郭敬此时却正宫里在堂中,阮安则手捧圣旨,立于正堂,冷冷的看着郭敬,王安站在阮安身侧。 “大同镇守太监郭敬,接旨!” 郭敬急忙跪地,叩首道:“奴婢郭敬,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大同,边地重镇也,不可不慎!先帝特委派尔郭敬代天坐镇,本望尔能感念天恩、忠心任事,然,今朕闻尔竟罔顾朝廷律例,为饱私囊阴谋向关外蒙古各部走私军械!为保密事,竟通敌卖国、泄露军情!着即罢其镇守职,由王安接任!命御马监掌印阮安将其就地收监,查察真伪,以明朕之视听!钦此!” “皇爷!皇爷!” 郭敬一听,立时哭诉起来:“奴婢没有啊,没有啊!是有人冤枉奴婢,肯定是有人蒙蔽圣听,冤枉奴婢啊~” 阮安合上圣旨,将其递向郭敬,开口道:“郭公公,领旨吧!” 第0134章 ?养精蓄锐 然而,郭敬却像是没有听到阮安的话,竟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扑上前,紧紧地抱住阮安的双腿,痛声泣道:“阮公公,求您看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儿上,替奴婢给皇爷求求情吧,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阮安见此,不由眉头微微一皱,嗤笑道:“你是不是冤枉的皇爷自有圣断,莫不是你想抗旨?” ‘抗旨’两字一出,守卫在堂中的一众国安司和龙骧卫精锐便有如条件反射一般,只听‘唰~’的一声,十余柄腰刀同时出鞘,大堂中的气温似乎都因此下降了好几度。 就连郭敬的哭泣声也戛然而止,就像突然间脖子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丝毫声音,。 郭敬恐惧之下,急忙连连叩首:“奴婢遵旨,奴婢遵旨!” 郭敬从未感受到死亡会离他这么近,在大同镇守了七年,总算将武安侯郑亨熬死了,正是他大展拳脚、肆无忌惮的大肆发财的时候呢,却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传到远在北京城的小皇帝耳中。 朱祁镇登基后对内廷多次整顿的事儿郭敬虽然有所耳闻,但他并没有在宫内,是大同的镇守太监,不会波及到他,因此,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曾想祸从天降,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就将他的一切都付诸流水,而且还让他接下来的处境堪忧啊! 待郭敬恭敬的接过圣旨之后,阮安才对旁边的护卫们下令道:“来人,将郭公公搀扶起来,好好伺候着!” 随即,堂中众护卫收刀归鞘,将已经浑身无力的郭敬从地上搀扶起来。 “传令,将府内的所有金银珠宝清点清楚,然后全部封存起来,带回京城!” “是!” 一众龙骧卫精锐高声应诺,然后便开始在府中清查起来。 镇守太监府外,大同参将都指挥使曹俭,正带着一众将领在府门前等待着呢,心中忐忑的曹俭看着门前盔铠武器精良的龙骧卫精锐,但却没有心思羡慕,任由一旁的麾下将领窃窃私语。 突然,一名将领抬手指着镇守太监府内,对众人惊呼道:“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郭敬熟悉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只是,此时的郭敬已然没有了曾经的威风,整个人如同无骨之躯一般,任由两名龙骧卫精锐将其带出府邸。 “郭敬真被拿下了?” 一众大同将领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喃喃道。 曹俭也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叹道:“是啊,就这样被拿下了!” “曹将军!” 就在这时,阮安双手交叉放于腹部,走出镇守太监府,径直朝曹俭走来,边走,还一边笑着开口招呼道。 曹俭也急忙向阮安这位突然驾临大同,内廷第二号宦官的御马监掌印太监躬身拱手行礼:“见过阮公公!” 曹俭的话音刚落,一众大同将领便齐齐躬身拱手行礼:“见过阮公公!” “曹将军和诸位将军不必多礼,咱家不过就是奉皇爷的旨意来大同办点事,当不得众位将军在此恭候相迎!”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曹俭和一众大同将领到此并不是为了迎接阮安,但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相互客气一番也就是了。 虽然阮安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有监察天下卫所的权利,但阮安深知,别看皇帝年幼,却最忌讳宫里的人背着他乱伸手,不要以为皇帝在宫里就什么都不知道,郭敬不就是一个现成例子吗? 别说是他了,即便是最受皇帝信任的司礼监掌印金英,行事也非常谨慎,一个不慎,轻则贬斥,重则人头落地! “阮公公可是有什么需要末将等相助的?” 曹俭躬身道:“但有吩咐,末将等定在所不辞!” 身为大同参将、都指挥使,总领大同军务的曹俭,之所以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为的就是想从阮浪的口中打听消息,想知道皇帝对他怎么处置。 要知道,郭敬在大同这么多年,走私军械、泄露军情,他身为总领大同军务的最高将领,却没有丝毫察觉,若说不担负责任,那根本就不可能! “多谢曹将军的美意!” 阮安自然知道曹俭话中的意思,还了一礼,对曹俭笑道:“咱家此次奉旨前来,只是为了查察郭敬走私军械、泄露军情之事,皇爷并没有交代其他事!” 曹俭一怔,有些愕然的看着阮安,其余大同将领也都纷纷愣住了。 很明显,曹俭这一关恐怕没那么好过了。 若皇帝和朝廷只是训斥的话,让阮安一并传旨也就是了。 与此同时,樊忠已经领军经过了阴山、狼山、贺兰山,抵达了西套,距离亦集乃不到百里。 仅仅不到四天,樊忠军就行了近两千里,可称得上神速。 当然,能够完成这一举动,第一功臣非那些蒙古战马莫属。 每人三匹战马,两匹换乘,再加上樊忠麾下的这些将士都是出身江湖,身体素质远远高于普通士兵,这才能够达到日行六百里的地步。 因为有国情司的精锐带路,加上又是贴着大明边界不远,所以,樊忠一行精准的避开了途中的那些蒙古部落,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樊忠一行在国情司精锐的带领下,正全速朝躲藏于亦集乃处的阿台和朵儿只伯残部的方向赶去。 战马飞驰,马蹄踩踏在草地上泥土带着杂草飞溅、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千五百余匹战马,但凡过处,均是一片狼藉! “停!” 突然,为首的樊忠抬起手,大喝一声,同时勒住手中的缰绳,控制着胯下战马减速、停止。 而他麾下的这些由江湖精英组成的士兵,也都熟稔的控制着胯下战马停了下来。 连日赶路之下,原本容貌俊俏的江湖青年男女,此时再也不复往日的光鲜、洒脱,有的,只是风沙吹过留下的粗糙痕迹。 身为参将的佘琳拍马来到樊忠的身侧,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樊将军,怎么了?” 樊忠翻身下马,对佘琳开口道:“马上就要到亦集乃了,连日赶路,大家都很疲惫,在大战之前,休整一番,明日再启程!” “这么快?” 佘琳微微一惊,随即便释然了,点了点头:“也好!” 而后,众人便纷纷翻身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吃了起来,然后便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养精蓄锐起来,以期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保住性命!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大军一夜都未生火,众人就这样忍着寒意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睡了一夜! 第0135章 ?阿台残部 一夜无事,第二天,宣德十年八月初一。 此时天刚见亮,太阳在地平线下散发出如血般的光芒,照耀在大地上,滋养着万物生灵。 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涯的众江湖人士根本不需要樊忠的招呼,便纷纷醒来,收拾行囊,检查武器。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樊忠才一脸慎重的看着众人,沉声道:“诸位,这些日子和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众人并没有说话,都静静的看着樊忠,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听樊忠继续道:“今日就要抵达亦集乃了,皇上交代本将的任务是带领你们监视阿台残部,一旦他们离开营地侵扰我大明边境,那我们就趁机扫荡他们的大本营!里面有我们大明国情司和国安司的情报人员,他们会在腰间佩戴明黄色布条表明身份,其余人,除了老幼妇孺,都杀无赦,若是遇有反抗的,也可反击斩杀!” “皇上有旨,每个人头五两银钱的赏银!若是能够达到一千个人头,朝廷还将封其男爵,若加入军队,还将予其官职!而那些百户,若是所属部队能够歼敌十万,可封主官为子爵,总而言之,战果越大,赏赐越丰厚!” “真的?” “朝廷的赏赐竟然这么丰厚?” “一个人头五两,这蒙古控弦之士岂止十万?” “你想什么好事呢?先保住命再说吧!” 一听赏赐,众人顿时震动,即便是见过世面的峨眉掌门佘琳,也不得不暗暗惊诧于那个小皇帝的大手笔。 若是将这样的赏银公布天下,恐怕蒙古不仅不再成为大明的心头之患,反而会被大明斩尽杀绝,除非他们离开蒙古草原! 不过,佘琳也就是想想罢了,那个印象中温文尔雅的小皇帝,城府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深沉。 若是朱祁镇知道佘琳的猜测的话,他必然会嗤笑不已。 朱祁镇可不想在大明内培养出众多的杀神来,而且,这样毫无人道的政策必然会受到朝廷重臣的抵制,朱祁镇也完全没这个必要这么干,就算只是在军中这么干,也得加强监察,防止有军事将领杀良冒功的事! 樊忠看着振奋的众人,一脸沉凝的高声道:“但是,本将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有人敢‘女干’‘氵’妇女,滥杀无辜,就别怪本将不念旧情!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也会监视你们的,希望大家严守军纪!” 樊忠那蕴含着一丝杀意的话语让正处于亢奋状态的众人心中一凝,急忙平复心中情绪,躬身拱手,应道:“是,谨遵将军令!” 樊忠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喝令道:“上马!出发!” “是!” 众人应诺,而后齐齐翻身上马,在樊忠和带领下,跟着国情司精锐的引导往阿台和朵儿只伯残部所在的亦集乃地区前行。 宣德十年,八月初四,早朝后,乾清宫。 朱祁镇坐在内殿书案后,翻阅着誊抄出来的奏折。 突然,一道广东按察司佥事的奏折引起了朱祁镇的注意。 奏折是广东按察司佥事赵礼上的,主要是说各处寺观多因田粮浩大,与民一起当差,是致混同世俗。如南海县光孝寺该粮三千石,每当春耕秋收,群僧往来佃家,男女杂坐、嬉笑酣炊,污染败坏风俗!建议钦定额设僧人:府四十名、州三十名、县三十名。就于本寺量拨田亩,听其自种自食,余田均拨有丁无男之人耕种纳粮。 内阁的票拟则是交礼部照此施行,司礼监也批红照准了。 “啧啧~” 朱祁镇看完,忍不住啧啧称奇,让他垂涎不已。 这些寺观不思农事,名下有很多善男信女送的金银财宝和田庄土地。 他们上面享受着朝廷的免税政策,下面还要收着佃户们的租子,当真算得上是一本万利啊! 将奏折合上,然后又拿起了一份继续翻阅起来…… 与此同时,樊忠率领的江湖大军已经抵达了亦集乃附近。 在亦集乃海附近,有着很多的蒙古包,远远望去,遍地牛羊马匹,看其势,足有五六万之众,远远不是樊忠他们这几百人能够招惹的。 樊忠也很清楚,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阿台和朵儿只伯的主力离开,然后才能趁机捣毁其后方。 阿台、朵儿只伯营帐内。 阿台和朵儿只伯及麾下将领齐聚一堂,坐在首位的阿台王子扫视了一圈众人,开口道:“今绰罗斯·脱欢背叛黄金家族,袭杀阿鲁台太师,追杀我等至此,虽情况堪忧,但本王子已具书大明,请求纳贡,让汉人能够庇护我等,同抗脱欢!” “王子殿下,汉人能够答应我们的请求吗?” “是啊,而今脱欢势大,汉人这些年都龟缩在关内,恐怕不会轻易派遣大军出关的!” 阿台面带笑意的看着众人,道:“本王子早就知道,脱欢敢大肆征伐各部落,就是因为明廷内有他的奸细给他通风报信,知道现在明廷小皇帝刚刚登基,明廷没有精力出兵,不会将他怎么样,否则的话,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那王子殿下还请求明廷帮助我们?” “是啊,若是明廷不愿意,那脱欢不是更没有顾忌了?” “大家放心!” 阿台摆摆手,自信道:“明廷现在由那些文官把持,而那些文官向来沽名钓誉,肯定会答应本王子的请求的!” “那贡品呢?” 有人问道。 “嘿嘿~” 阿台阴恻恻的笑了笑:“当然是来自汉人了!” “王子的意思是…” 众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台,他们当然知道阿台的意思,因此,不免有些担心起来,道:“这样会不会激怒明廷,派大军围歼我们?” “在蒙古草原,我们才是天上的雄鹰!” 阿台有些亢奋道:“到时候我们引明廷和脱欢大战,任由他们双方争斗,我们坐收渔利!” “王子此计甚妙!” “好!” “就这么干!” 帐中众人听了阿台的一番话,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期待起来! 阿台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众人中,有几个人的神情在那么几个瞬间显得有些异常,但非常隐秘,若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更别说正处于振奋之中注意力并不在此的众人了。 第0136章 ?传旨甘肃 八月初八,夜,乾清宫! 一袭青色长裙的万贞儿正拿着一份儿奏折进入乾清宫内殿,径直走到正坐在书案后书写着什么的朱祁镇面前,躬身将奏折捧过头顶,奶声奶气的道:“皇上,这是国情司刚传回来的情报,情报分析处正在分析!” 朱祁镇闻言,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抬头看向万贞儿,放下手中的毛笔,出声道:“呈上来!” “是!” 万贞儿恭敬的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将奏折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接过万贞儿递过来的奏折,然后翻开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朱祁镇脸上也慢慢的浮现出些许笑意,然后笑意越来越浓,最后更是大笑出声,直让不明所以的万贞儿感到莫名不已! 不止是万贞儿,即便是一旁的紫芙也对此非常不解。 许久,朱祁镇才止住笑声,合上奏折,将其递给一旁的紫芙,道:“你看看吧,真是太好笑了!” 说罢,朱祁镇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是!” 紫芙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很是自然的翻阅起来,随着阅读,紫芙也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一旁的万贞儿见此,也跟着傻笑起来,那可爱的模样,直让朱祁镇看得两眼发直。 万贞儿见此,立即止笑,低下头,有些郁闷的嘟着嘴。 紫芙见此,移步到万贞儿身边,安抚道:“贞儿,你现在还小,很多事不懂,等以后你懂了就知道了!” 万贞儿这才释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 “阿台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朕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才华?” 朱祁镇鄙夷道:“真以为我大明没人了,由着他玩呢?” 紫芙看向朱祁镇,下意识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笑道:“那就陪他玩玩呗!” “额……” 翌日,八月初九,散朝后,朱祁镇刚回到乾清宫,便让张达将内阁、五军都督府、国情司、国安司及兵部诸官宣至乾清宫议事。 很快,得到宣召的诸官便联袂来到了乾清宫。 刚到乾清宫,重臣便愣了,只见乾清宫殿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余张独凳,两侧各有一个悬挂着地图的架子。 不过,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们愣神,连忙跪地叩首,对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行君臣之礼:“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双手虚抬,笑道:“众卿平身,赐座!” “谢皇上!” 群臣谢恩起身。 待群臣按照官职高低落座后,朱祁镇才开口道:“日前,朕收到国情司禀报,言阿台欲犯我甘肃边境,扰我边民!事关者大,特召诸卿至乾清宫商议,不知诸卿对此怎么看?” 朱祁镇的话音落下,整个乾清宫大殿便寂静了下来,只剩下群臣的呼吸声! “陛下,臣五军都督府诸将请命,愿往镇甘肃!” 定国公徐景昌起身拱手,高声道:“为朝廷戍边,为陛下分忧!” “定国公和五军都督府诸位爱卿有心了!”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坐下吧,还是先听听其他卿家的看法吧!” 礼部尚书胡濙起身,躬身道:“皇上,月前阿台上书,乞我大明庇护,臣等当时依陛下之言,并未回书,是不是因此让他们怀恨在心,以此报复?” 朱祁镇正色道:“朕很清楚的告诉诸位,阿台上书乞求我大明庇护是真的,要犯我大明边镇也是真的,阿台曾言,以我大明边民之财,以为纳贡,请我大明庇护其免受瓦剌脱欢之祸!” “此实乃强盗行径,可恨、可憎、可杀!” 突然,殿中响起一道怒喝声,众人寻声望去,赫然是坐在后部的兵部右侍郎——于谦! “于谦!” 杨士奇见此,立时起身开口呵斥道:“陛下当前,当注意言行!” 说罢,也不等于谦有何表示,便起身转身面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于谦为人过于刚直,还请陛下原宥!” “无妨!” 朱祁镇摆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于谦,笑道:“于爱卿,你有话但说无妨!” “额…” 于谦一愣,随即点点头,起身躬身道:“谢陛下!臣以为,当派遣大将往镇甘肃,若阿台当真敢领军来犯,当施以迎头痛击,若有可能,全歼其来犯之敌!” “嗯!”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在座的其他人,询问道:“诸卿还有什么建议?” “臣等附议!” 在群臣看来,阿台这是在找死,这分明是把大明看成羔羊了,任由他们予取予求,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朝廷文武重臣哪还有颜面可言? “既然诸卿都同意于爱卿的建议,那就传旨吧!” “是!” 宣德十年八月十六日,清晨,甘肃总兵府。 “圣旨到~,甘肃总兵官、宁阳伯陈懋,接旨!” 一名司礼监随堂太监手托圣旨,在一众羽林卫的护卫下一路无阻的进入了防卫森严的甘肃总兵府大堂! 很快,有总兵府仆人台上香案,摆上贡品。 沐浴完毕的陈懋穿着朝服,来到太监面前,于一众下属和仆人首位,跪地行礼道:“臣甘肃总兵官陈懋候旨!” “圣谕:今闻阿台、朵儿只伯残部欲犯甘肃,着甘肃总兵官、宁阳伯陈懋敕令所属各将领严守各关隘,务保军民财物安危,予其此战临机专断之权,望其谨守职责,不负朕望!钦此!” 宣读完毕之后,传旨太监合上圣旨,将其递给陈懋! “臣陈懋遵旨!” 陈懋恭恭敬敬的从传旨太监的手中接过圣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伯爷请起!” 说着,传旨太监上前一步,将陈懋搀扶起来。 “有劳公公了!” 陈懋向传旨太监拱了拱手,又从怀中掏出一锭约莫五两重的银子,递给传旨太监:“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万望笑纳!” “不可不可!” 传旨太监见此,急忙伸手拒绝,开玩笑,这不是要他的小命嘛! “难道公公嫌少?” 陈懋可不知道传旨太监心中的真实想法,镇守在甘肃这遥远的边地,消息也不灵通,对京城的事儿知之甚少,还以为是传旨太监嫌少呢,说不得苦着一张脸,诉道:“公公,您别看在下是总兵官、宁阳伯,可这地方实在太苦了,这些银子虽然少了点,但也算是在下的心意,您远道而来辛苦了,就收下吧?” “伯爷误会了!” 传旨太监心里苦啊,要是这一幕被有心人传回了京城,说他传旨索贿,竟把堂堂甘肃总兵官、宁阳伯都给逼哭了,那他可就必死无疑了! “额……” 闻言,陈懋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传旨太监:“公公此话怎讲?” 第0137章 ?严阵以待 “伯爷有所不知,皇爷严令,内廷传旨宦官不得索要外臣贿赂,我们这些传旨的按照路程的远近和所为之事的轻重,有少则百文、多则十两不等的赏钱!” 传旨太监向陈懋开口解释道:“像咱家这次,因为甘肃距离比较远,此事又比较重要,因此,咱家回宫复旨后会有八两银子的赏钱!” “原来如此!” 陈懋这才恍然,然后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传旨太监,只得将拿出来的银子收起来。 不过,在陈懋看来,这天高皇帝远的,他收了谁知道? 曾经也有人这么想,因此,现在早已经魂归地下了。 正是有这么多前辈的例子,传旨太监才不敢有丝毫违反,皇帝陛下太神通广大了,隔着数千里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传旨太监向陈懋躬身拱手一礼,道:“伯爷,咱家就先行告辞了!” 陈懋开口挽留道:“公公在府下用过饭在走也不迟啊!” “伯爷见谅,您的好意咱家心领了!” 传旨太监告了声罪,然后解释道:“皇爷严令,传完旨后立刻返京,不得逗留,违者重惩!” “那在下送公公!” 说着,陈懋便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公公请!” “有劳伯爷了!” 这次传旨太监没有推迟,还了一礼后便跟着陈懋在一众羽林卫的护卫下出了总兵府,然后翻身上马,手持马缰,向站在府门前的陈懋拱手道:“告辞!” 陈懋笑着拱手还礼:“公公慢走!” 随即,传旨太监便在一队十余人的精锐羽林卫的护卫下纵马离开,返回北京了。 待传旨太监彻底离开视线之后,陈懋开口喝道:“来人!” “在!” 有士兵上前,躬身待命! “传令,召肃州卫、甘州五卫、永昌卫、山丹卫、凉州卫、镇番卫、西宁卫、庄浪卫、镇夷所、高台所、古浪所、碾伯所诸将,务必于明日未时至总兵府议事,有敢延误者,军法处治!” “末将遵令!” 士兵领命而去。 很快,近二十名骑士便自总兵府离开,分别朝各卫所驻地疾驰而去。 当夜,甘肃总兵府所属的四所十二卫将领都接到了总兵府的敕令,如镇番卫、凉州卫、西宁卫、庄浪卫、古浪所、碾伯所等较远的地方,都是半夜才接到的敕令。 接到敕令后,又连夜骑马往位于甘肃镇所在的总兵府赶去。 宣德十年八月十七日,午时,甘肃总兵府所辖的四所十二卫诸将便已经提前赶到了总兵府。 当众人见到其他人时,都不由一惊,心中猜测是不是蒙古又犯边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蒙古犯边,那镇守边界的诸将怎么也过来了,而且身上也没有战斗的痕迹啊? “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昨夜传令兵把老子从床上扒拉起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我还以为是你们哪位出事儿了呢,吓得我连夜赶了过来!” “屁~,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才出事儿了呢!” 就在众人口出粗言,相互打趣时,一名士兵从府中径直来到众人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道:“诸位将军,总兵大人已在府内等候多时,请诸位将军入府!” 一名看起来比较老成持重的将领开口道:“行了,我们也别再外面瞎猜了,还是进府召伯爷问个清楚吧!” “也好!” “请!” “请!” 众人一路来到总兵府议事厅,只见陈懋端坐于首位之上,众将当即噤声,躬身拱手行礼:“末将等参见总兵大人,伯爷!” “众将免礼!” 陈懋摆摆手,道:“请坐!” “谢伯爷!” 诸将谢过,然后入座,静待着陈懋接下来的话。 只见陈懋抬手指了指供在堂上的圣旨,开口对众将道:“昨日,朝廷传来圣旨,让本将严守边境,以防阿台、朵儿只伯残部来犯!” “这……” 众将闻言,顿时一惊,看向陈懋,问道:“朝廷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是啊,区区残部,也敢来犯我大明边地?” “莫不是将我大明看成软柿子,打不赢脱欢,就跑来打我大明?” “简直是笑话,他不来则罢,若来,末将定然让他有来无回!” 诸将闻言,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戏谑道,言语间,充满了对阿台和朵儿只伯残部的不屑! 整个大堂瞬时嘈杂起来,谈笑声、吹嘘声此起彼伏! ‘啪~’ 突然,陈懋猛地抬手拍在一旁的茶桌上,堂中诸将的声音顿时一止,不约而同的看向陈懋。 陈懋看着众将,开口道:“你们把我总兵府当做什么地方了?菜市场还是闹市?” 众将顿时一滞,这才发现先前确实太过失态了,一高兴,就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本将不管你们心中到底怎么想的,但既然朝廷有旨意,那就要全力执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在朝廷处决本将之前,本将先把你们砍了!” 陈懋满脸严肃的看着众将,喝令道:“众将听令!” 众将齐齐一脸肃穆的站起身,规规矩矩的向陈懋躬身拱手,应道:“末将在!” “肃州卫、镇夷所、高台所、甘州前、中、后、左、右五卫、山丹卫、永昌卫、镇番卫、凉州卫、古浪所、庄浪卫、碾伯所诸卫所,整军备战,西宁卫、碾伯所立即整军,除留守军队外,全部至永昌卫集结,以备诸卫所军力不足!” “末将领命!” 诸将领命后,陈懋才对众将开口道:“午饭就在总兵府吃吧!” 众将拱手谢道:“谢总兵大人!” “这杯酒,本将敬诸位!” 入席,陈懋端起酒杯,对众将道:“希望如诸位所言,这次是虚惊一场、阿台和朵儿只伯残部不堪一击,否则,对我等而言就将是一场恶战!” 诸将也端起酒杯,齐声道:“我等必全力以赴,以保我大明边疆不失!” “为了皇上!为了大明!干杯!” “为了皇上!为了大明!干杯!” 陈懋和诸将齐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宣德十年八月十八日,清晨,亦集乃,阿台、朵儿只伯残部。 此时阿台残部仅有的万余骑兵已经集结了起来,阿台跨坐在马背上,一脸郑重的看着面前的部下,高声道:“儿郎们,今日,本王子将带你们杀入大明境内,将汉人的金银财宝、粮食女人统统带回来!你们说好不好?” “好!” “好!” 众蒙古骑士纷纷振奋起来,举起手中的弯刀或长弓大声呐喊着,以抒发心中激荡的情绪! 第0138章 ?夜半袭杀 “出发!” 阿台一挥手,集结起来的万余骑兵便开始移动起来,缓缓朝大明边境的方向而去。 看着离开的大军,阿台转身便身旁的朵儿只伯开口道:“朵儿只,营地就交给你了!” 朵儿只伯满脸郑重的对阿台用蒙古礼节行了一礼,沉声道:“请王子放心,我定会守好营地,静待大军满载而归!” 阿台点点头:“如此,本王子就放心了!” 其实,阿台心里并不担心脱欢的大军,因为阿台早已经打探清楚了,脱欢现在正在以脱脱不花汗的名义进攻其他蒙古部落呢,根本就没精力理会阿台的这些残军。 当然,阿台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并不放在脱欢的眼中,脱欢连全盛时期的阿鲁台都能杀了,更何况阿台这只丧家之犬? 阿台心中真正担心的是朵儿只伯,他怕万一朵儿只伯趁着他出征之际,带着部落迁移了的话,那他到时候就真的欲哭无泪了,即便后面能够追上,也免不了一番战斗,白白损失力量。 至于为什么不把朵儿只伯带着一起,或者干脆让朵儿只伯领军,那就更简单了! 大军离开,营地必须要留有人镇守,而除了阿台之外,就属朵儿只伯适合! 至于为什么不让朵儿只伯领军,阿台表示,他还没活够呢! 阿台残部发生的事被樊忠派来的斥候看得一清二楚,上万骑兵行进的动静,即便是距离数里之外,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斥候见阿台率大军朝大明边境的方向而去,急忙返回向樊忠禀报。 “好!” 樊忠得知阿台已经率大军离开,不由抬手,对着空气狠狠的挥了一拳,喝道:“传令,抓紧时间休息,明日清晨准备进攻!” “是!” 宣德十年八月十八日夜,丑时。 樊忠及其麾下的江湖人士组成的军队正收拾行囊,准备着出征事宜。 很快,大军准备就绪,翻身上马,静待樊忠的命令。 “诸位,本将希望你们在战斗中能够相互照顾,互相帮助!” 樊忠看着这些已经跟随他两三个月的江湖才俊,沉声道:“愿我等此战之后能够顺利还京!” “顺利还京!” “顺利还京!” 众人大呼出声! “出征!” 樊忠抬手一挥,喝令道。 众人纷纷拿出一根小木棍,将其衔在嘴上,避免因为说话引起敌人的注意,至于战马的铃铛,早在出发之时就已经摘掉了。 人衔枚、马摘铃! 一路缓行,避免马蹄声将睡梦中的敌人惊醒。 此时的朵儿只伯及营地留守的蒙古士兵和牧民们都正在睡梦中呢,虽然阿台将营地中的大军全部带走了,但他们丝毫不担心有人来进攻他们。 他们害怕的脱欢正在到处征服其他蒙古部族呢,而其他蒙古部族正抵抗着来自脱欢的进攻,双方都没有精力找他们的麻烦。 至于明军,这些年,只要他们不主动去找明军的麻烦就已经不错了,还轮得到明军主动出关和他们干仗? 寅时。 为了隐藏行踪,樊忠一行路上都缓缓而行,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行到阿台、朵儿只伯残部附近,在距离营地不到一里的地方,领军的樊忠突然抬手,制止了大军继续前进,打出手势,让大军就地列阵! 片刻后,大军列阵完毕,便见樊忠伸手将衔在嘴上的小木棍取下,其他人也都跟着将小木柜取下。 紧接着,只见樊忠抽刀出鞘,大喝下令:“大明儿女们,随本将杀敌!” 说罢,便驭马急速朝前方的营地奔去。 “杀~” 其余人也都纷纷大喝出声,抽刀出鞘,催促着胯下战马跟上樊忠速度! ‘哒哒’如闷雷般的马蹄声,顿时在这草原宁静的深夜中响起! 樊忠等人冲入营地之后,便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斩杀着那些听到动静、手提武器跑出营帐的蒙古士兵。 那些蒙古士兵正处于睡梦中,被樊忠等人的喊杀声惊醒,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让他们拿着武器跑出营帐,还没彻底回过神呢,就被蓄势以待的樊忠等人斩杀! 当然,也有几个听到喊杀声便在腰间缠上一块布条的蒙古士兵,和其他蒙古士兵不同,他们跑出营帐后并没有被明军斩杀,而是一路无阻的离开了大营! 不过,这一幕在此时混乱的场面下并没有引起蒙古士兵的注意,当然,即便是注意到了,还不待他们大喊出声,便被明军斩杀! 霎时间,喊杀声、马蹄声响彻天地。 熟睡中的朵儿只伯和其他人也都被惊醒,不等朵儿只伯清醒,一名满脸是血、手持弯刀的蒙古士兵闯入帐中,惊声禀道:“启禀首领,我们被袭击了!” “被袭击了?” 朵儿只伯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问道:“是谁?脱欢吗?” 那名入帐禀报的蒙古士兵急声道:“不是,是汉人!首领,您还是赶紧出去率领儿郎们御敌吧,我们就快要抵挡不住了!” “快!” 闻言,朵儿只伯也不敢迟疑,急忙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拿起一柄大刀便冲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朵儿只伯只看到麾下的蒙古士兵到处奔逃着,整个营地火光四起,那些冲入营地的明军骑在马上,不断追杀着蒙古士兵,凡是手中拿有武器的,都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也有蒙古士兵结伴反击,但这些明军却身形矫健,往往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蒙古士兵的攻击,然后附近的明军就会过来,合力将那些结伴反击的蒙古士兵斩杀! 因为大军主力已经被阿台带走了,事先根本就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明军出关,而且就在他们附近,所以,留在营地的只有几百蒙古士兵。 此时,这几百蒙古士兵已经被明军斩杀殆尽,朵儿只伯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一般,防天防地防脱欢,结果还是忘了防大明! 朵儿只伯看着眼前将营地照得大亮的大火正在不断的吞噬着营地,那此起彼伏的武器碰撞声、惨叫声,老弱妇幼的哭泣声,这些无不刺激朵儿只伯! “杀~” 只见朵儿只伯口中大喝一声,举刀便朝距离他最近的明军杀去。 那名明军士兵一刀将面前的蒙古士兵砍杀之后,这才转头发现举刀杀来的朵儿只伯。 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朵儿只伯的大刀便已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名明军士兵瞪大了双眼,眼中残留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瞳孔逐渐放大,身体无力的从马背上倒下。 手持大刀的朵儿只伯大杀四方,所过之处无人能当,短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死在他刀下的明军就已经达到了十余名,一时间勇猛无匹,无人可挡,给明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 第0139章 ?镇番告急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大明江湖上的精锐,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都要远远超过普通明军士兵,然而,却不是朵儿只伯一合之敌,可见朵儿只伯实力之强! 不过,朵儿只伯实力再强那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力尽之时,更何况,他的招式大多是大开大合,又杀了十多个明军,体力已经有所不足。 此时,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樊忠正带着大军打扫战场,斩杀反抗者。 而大杀四方的朵儿只伯也被佘琳、岳修诚、李玄宗、王道宗和封琳、云一刀及一众明军包围了起来。 “你们这些无胆的汉人,竟敢无耻偷袭!” 朵儿只伯满脸谨慎的看着佘琳等人,仅仅从佘琳等人的气势中,朵儿只伯便能够感觉到,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他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如今的他体力消耗巨大,就更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了! 因此,为了恢复体力,朵儿只伯开口拖延时间,道:“有本事和本首领单打独斗!” 朵儿只伯的话让佘琳等人微微皱眉,情知这是朵儿只伯的缓兵之计,根本不想理会,便欲一拥而上。 唯有涉世不深封琳,在听到朵儿只伯的话后,沾有蒙古士兵鲜血的俏丽脸蛋上浮起一丝羞红,显然是被朵儿只伯的话影响到了。 “你们倒是不无耻!” 云一刀见此,心中一恼,对朵儿只伯嗤笑道:“阿台率你们大军主力干什么去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一旁的封琳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心底也不再为今日的突袭而感到内疚了! “你们……” 朵儿只伯微微一惊,即便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当真的从这些明军口中得到证实之后,心中还是忍不住震惊。 佘琳也发现了封琳的异常,不由深深看了一眼云一刀,然后对朵儿只伯道:“你们做得初一,我们就能做十五!” “佘将军,别和这个蛮子废话了,一起上,杀了他!” “杀!” 随即,众人便一拥而上,杀向朵儿只伯。 朵儿只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消耗的体力并没有得到恢复,在堪堪躲过李玄宗、王道宗等人的攻击后,被佘琳一剑刺中心脏,然后脑袋更是被云一刀一刀斩下! 随着樊忠的到来,历经了一个时辰的战斗便算是结束了。 最后清点伤亡,樊忠麾下的江湖大军伤亡五十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朵儿只伯所杀;蒙古一方连士兵带青壮一共千余,除了有三百余留守的士兵外,其他的都是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青少年,还有一部分女人。 因为其手持武器,所以,被樊忠他们当成蒙古兵杀了,不要说什么残忍,樊忠他们总不能站在那任由其砍杀而不还手吧? 由于樊忠等人有心算无心,朵儿只伯连传令兵都没能派出去,正率军侵袭甘肃地区的阿台对后方被袭之事一无所知! 是日,巳时初。 六坝堡,一个位于镇番卫前出的军事堡垒,因为甘肃区域的长城还未修建好,所以,需要在外建立城堡,发现敌情后点燃堡内的烽火,通知后方的镇番卫和和他卫所。 远远的,驻守在堡内的明军便看到了阿台及其麾下士兵行进所引起的灰尘,为首的将领急忙命令点燃烽火,然后便带着麾下骑马离开六坝堡,数十名明军张皇失措的纵马朝后方逃去。 阿台也看到了前方那些逃命的明军士兵,振奋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举起弯刀,大呼道:“儿郎们,杀呀~” 阿台的命令刚下,一旁的蒙古士兵便拿出一个犄角,呜嘟嘟的吹了起来。 “杀~” “嗬呼~嗬呼~” 号角声传遍整个蒙古大军,一众蒙古骑兵振奋的举刀拍马,纵马向前方奔逃的明军追去! 这些明军虽然常年戍守边疆,但毕竟已经多年没有经过战事了,更何况,和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相比,他们不管是骑术还是战马都远远不如后方追来的蒙古骑兵。 再加上面对上万蒙古骑兵带来的气势压制,他们更显心慌,没一会儿就被蒙古大军追上。 这些明军根本就来不及抵抗,便被追上的蒙古骑兵斩杀,从马背上摔下,然后被赶上来的蒙古骑兵的战马踏成了一滩鲜红的肉酱! 虽然戍守六坝堡的明军已经全军覆没,但其点燃的烽火却已经被后方的镇番卫发现。 镇番卫守将得到禀报之后,便连忙派出传令兵和斥候,一面向后方的总兵府和周围的永昌卫和凉州卫求援! 甘肃总兵府。 此时的陈懋正一身戎装的端坐在堂上,今日一早,他起来后就一直心绪不宁、非常烦躁,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般,再加上前几天朝廷传来的圣旨,因此,起床后便穿上了盔铠,以防万一! “报~” 就在这时,一名满脸急色的传令兵纵马来到总兵府,总兵府前的卫兵正准备上前拔刀询问,却见其身后插着的令旗,心中立时一凝,急忙上前为其牵马坠蹬! 传令兵下马后,毫不客气的对上前的总兵府卫兵开口喝问道:“总兵大人可在?” 卫兵并没有在意传令兵问话的语气,径直回道:“总兵大人正在大堂!” 传令兵这才手举令旗,大呼着冲入总兵府! 此时,正一身戎装端坐在大堂上的陈懋也听到了传令兵的声音,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朝大堂外大步而去。 只见手持令旗的传令兵快步跑到陈懋面前,不等陈懋询问出声,便对陈懋躬身拱手道:“总兵大人,吴将军令小的前来禀报,阿台率万余骑兵进犯镇番卫,请总兵大人尽快增援!” “呼~” 陈懋闻言,突然松了口气,对传令兵摆了摆手,道:“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随即,传令兵退下! 陈懋大喝一声:“来人!” 大堂门口旁的数名卫兵齐齐躬身拱手,开口应声:“在!” “立刻传本将令,令肃州卫、镇夷所、高台所立刻整军出关,从合黎山向东,包围来犯敌军;甘州五卫、永昌卫、凉州卫、古浪所领军增援镇番卫;碾伯所、庄浪卫、西宁卫由古浪河出关,由东到西,和肃州卫、镇夷所、高台所之军合围敌军!” 第0140章 ?镇番卫灭 一口气将各卫所的任务安排完毕之后,又继续开口道:“同时将军情通报陕西都指挥使司,让他们尽快派兵增援,派人入京,将阿台率军来犯之事上报朝廷!” “是!” 众卫兵领命退下! 很快,数十名传令兵便从总兵府内涌出,在街道上疾驰而过,一些行人躲避不及,被传令兵的马匹撞到,身体在马匹的巨力作用下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或倒在一旁的路边摊上,摊上的货物也因此被抛洒到地面上。 一时间,原本就热闹的街道更加的热闹起来,痛呼声,吵闹声等等不一而足! 至于找那些士兵的麻烦,这些百姓可不敢。 生活在边地,心中对这样的情况非常清楚,肯定是哪个地方被蒙古兵入侵了,而这些士兵正到处传令和求援呢,回家避祸才是他们的正道,万一那些蒙古大兵杀进城来,他们到时候就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镇番卫。 此时的镇番卫内,仅仅只有四千的镇番卫士兵和千余临时征召起来的精壮百姓,就这样,人数总共才不过五千多点。 镇番卫都指挥使吴江端坐在马背上,看着面前这些即将上战场和来犯的蒙古精骑厮杀的士兵和百姓,心中满是苦涩,暗自祈祷着援兵尽快抵达,否则他们这些人今天可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报~” 突然,一名斥候飞马来到吴江面前,坐在马上,对吴江拱手大声道:“启禀将军,蒙古军距我军二十里!” “来得还真快!” 吴江闻言,脸色一正,摆手喝道:“再探!” “是!” 斥候领命,拍马而去。 “全军听令,随本将迎敌!” “是!” 吴江领着五千军民混杂的军队,在前方不远处的丘陵处列阵以待! 远远的,蒙古骑兵万马奔腾的声音传来,尘沙漫天,杀声震耳,无不刺激着吴江及在场的明军。 随着蒙古骑兵的距离越来越近,明军也越发的紧张起来。 终于,蒙古骑兵在距离明军不到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大摇大摆的修整起来,恢复着战马消耗的力量! 吴江见此,抬手一挥,喝令道:“弓箭手上前!” 数百名手持强弓、身后背着装满十数支箭支的箭筒,面色沉着的来到最前方,抽箭上弦,神情紧绷的静待着蒙古军即将到来的冲锋! 宁静,总是短暂的。 双方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约莫一刻钟后,只见阿台手举弯刀,大喝一声,上万蒙古骑兵便疯狂起来,阿台则一马当先,亲率上万麾下精骑朝吴江等明军所在的方向冲锋而来。 一里的距离,已经足够蒙古骑兵将马速提起来了。 “放箭!” 骑在马背上的吴江见此,猛地一挥手,对一众弓箭手喝令道! ‘咻咻咻~’ 随着吴江的命令,明军弓箭手开始对着蒙古骑兵射箭。 然而,明军弓箭手刚刚弯弓,便见前方空中飞来许许多多的箭雨,他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松开了弓弦,然后很多弓箭手便被射来的蒙古箭支射中,倒在了血泊中! 蒙古骑兵只用了短短十数秒,便来到了明军面前,挥舞着手中寒光闪烁的弯刀,狞笑着朝明军杀来! 吴江急忙拔刀,大喝令道:“刀斧手、长枪手,上前迎敌!” 两千余左手持着长方形包着一层铁皮的盾牌、右手握着腰刀的刀斧手来到阵前,全力用肘膝抵住盾牌,抵御即将到来的蒙古骑兵的冲击; 千余名排着紧密的阵型、双手紧紧握着长枪的长枪兵紧随其后,仔细的观察着蒙古骑兵的距离,找准时机,将手中的长枪刺出! “儿郎们,随本王子杀光这些汉人们!杀~” “杀~” 纵马奔驰的阿台率领着上万蒙古骑兵,以无敌之势冲入明军的阵型之中,将前方的刀斧手阵型冲得七零八散。 虽然明军的刀斧手根本就抵挡不住蒙古精骑的强力冲击,但他们的存在还是将蒙古骑兵的速度降低了几分,为后方的长枪手争得了一丝机会。 明军长枪手根本不需要吴江下令,找准机会就是一枪刺出。 此时战场上混乱无比,敌我双方胶着战成一团,那些蒙古骑兵无论是人还是马,只要被明军长枪手刺中,必死无疑! 然而,不管是士兵实力还是人数,明军都要远远弱于蒙古骑兵,吴江亲自带着亲卫骑兵迎上阿台! 战场上刀剑碰撞声和痛苦的惨叫声响作一团,鲜血飘洒、残肢断臂乱飞,明军伤亡惨重。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五千明军便已死伤殆尽,只剩下数百人还在吴江的率领下苦苦坚持! 吴江和阿台战在一起,不论是明军还是蒙古骑兵,都默契的没有干涉两人的交手。 虽然吴江战力不俗,但明显体力不如阿台,渐渐的口喘粗气,已然落入了下风。 两人又一次错马而过,这一次,吴江一个不慎,手臂被阿台砍了一刀。 虽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但依然疼痛不已,鲜红的血液更是自伤口横流不止。 两人勒缰回身,注视的对方,阿台更是对吴江开口道:“汉人,本王子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到本王子麾下,为本王子效力,本王子就饶你一命!” “呸,笑话!” 吴江吐了口唾沫,满脸不屑的看着阿台,道:“本将乃堂堂大明都指挥使,岂可为你一介蛮子驱使?” “别这么嘴硬嘛,你看你的麾下都死不多了,你又何必硬撑着为你们那远在北京的小皇帝卖命呢?” “少废话!” 吴江一声怒喝,左手一抖马缰、双腿猛夹马肚,胯下战马吃痛,驮着吴江便朝阿台冲去。 “找死!” 阿台见此,咬牙冷哼一声,也毫不示弱的驭马迎向吴江。 叮叮的刀刃碰撞声响起,然而,无论是手上的力道还是马背上的骑术,吴江都远远不如阿台,一个反应不及,吴江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右臂被阿台一道斩断。 还握着腰刀的右臂离体飞至半空,一股仿佛来自灵魂伸出的疼痛感传入他的脑海之中,还不待他痛呼出声,他的双眼便是一黑。 再次回复光亮时,却看见了自己那仅剩下左手,却依然还紧紧握着马缰的尸体。 视线不受控制的旋转,战场上明军已经所剩无几,但他的脸上却诡异的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吴江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剩下的,他已无能为力! 第0141章 ?憋屈惨败 随着吴江的死,跟着他出战的镇番卫五千余军民也被蒙古军一一斩杀! 这一战,阿台取得了胜利,斩杀明军五千余人,自身伤亡却不到千人。 然而,阿台望着一众正一脸兴奋的搜索麾下士兵面色沉凝,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色,他知道,明军的援兵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他这一次是来掠夺钱财和粮食的,可不是来打仗的,若是被明军的援兵咬住,那他仅有的这万余精骑可就得葬送在这里了! “传令,大军立刻整装,进入大明境内!” “是!” 亲兵领命,转身去传达阿台的命令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却微微震动起来,阿台脸色微微一变,抬头朝西南方望去,只见沙尘漫天,旌旗飘扬! 很显然,阿台担心的事儿发生了,明军的援兵到了! 不止阿台发现了,正准备出发的蒙古骑兵也都发现了,纷纷翻身上马,手持弯刀,静待阿台的命令! 阿台从马蹄声中清楚的知道对面这些支援来的明军只有两千余,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和他麾下的上万蒙古精骑根本无法相比。 可问题的根本就不在这,大明人多势众,按照明军的编制,仅仅在甘肃地区就驻扎了近七万大军。 他不过区区一万,蒙古骑兵就算再如何精锐,一旦被七万大军团团包围,那也只有被杀的命运! 其实也就是阿台不知道明军的现状罢了,自仁宗皇帝建立巡边制度以来,这些年明军少有战事。 甘肃地区的卫所就从来没有满编过,好点的有个五千人,如甘州五卫;一般的就像吴江的镇番卫,有个四千余人,如凉州卫、永昌卫、庄浪卫;其余的,大部分都在三千人左右! 四个千户所就更不用说了,加起来也就两千多人! 满打满算,有个五万人就很不错了,而且还都分散在各地,想要调集起来,并不容易! 阿台看着来势汹汹的明军援兵,眼神微微一凝,喝道:“儿郎们,我们草原男儿从不曾退却,今天,本王子就带领着你们杀入大明,将汉人的金银珠宝、粮食女人全部带回草原!” 说罢,阿台便当先一拍胯下战马,向着明军援兵的方向冲刺而去! “杀~” “杀~” “杀~” 刚刚经历了一番战斗的上万蒙古精骑手举弯刀,大喝着跟在阿台的身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迎面支援而来的明军骑兵杀去。 率领明军的将领见此,顿时一愣,随即脸上便浮现出惊慌之色,下意识的开口下令道:“敌军势盛,快撤!” 随着这名将领的一声令下,其余将领就算有心制止也来不及了。 前军听到他的命令立即停止前进调转马头,而后军不明所以依然在前行,和已经调转马头的前军撞了个严严实实,霎时,整个明军队伍乱成了一团。 阿台见此,脸上顿时一喜,急忙连令麾下骑兵杀入已经混乱不堪的明军骑兵中。 一时间,原本前来增援的明军骑兵,因为一道错误的命令被蒙古精骑如砍瓜切菜般斩杀。 位于后方的一些有识的将领本欲率军上前,但麾下刚刚列好阵型,就被前方溃退下来的明军给冲散了,再想重整却发现蒙古精骑已经压上来了,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和蒙古精骑杀作一团。 就这样,这一支前来增援的明军骑兵便在自我混乱之中在灭亡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阿台此时的心情非常好,引马在旁,一脸惬意的看着在麾下的进攻中毫无抵抗之力的明军骑兵。 此时那名明军骑兵将领也被吓到了,他没想到他麾下的这些骑兵竟然如此不堪,不管他如何喝令,他的前方依然有明军骑兵在挡着。 浓浓的死亡感,让他心中一狠,拔出腰刀,对着挡在他面前的明军便是一阵乱砍。 他这一动作,可把周围的明军给吓傻了,纷纷远离这个神经病。 这个将领名叫胡云,是凉州卫都指挥使吕光一个宠妾的弟弟,吕光拗不过宠妾哀求,仔细想了想,吕光觉得反正这些年都没什么战事,想来不碍什么事,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且吕光也对胡云非常了解,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就让其担任自己的亲兵,好就近看着他,免得他惹是生非。 这次吕光派遣凉州卫下的上千骑兵前来增援镇番卫,并没有打算让胡云来,但没想到,胡云竟然偷偷的混在了骑兵队伍中,并且还接着吕光的身份虎假虎威,将军队的指挥权诈骗到手。 和永昌卫派来的骑兵汇合之后,同样用这一招,利用吕光在甘肃诸军中的威望,将永昌卫的骑兵指挥权也弄到了手中。 于是,区区一个都指挥使的亲兵,身无一官半职,对军旅之事更是一无所知的这么一个人,却堂而皇之的拥有两千骑兵的指挥权! 而这两千明军骑兵的未来,就这样葬送在了这样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啥也不懂的亲兵手中,哦不,应该说是其嘴下,如果他不胡乱下令的话,这些明军就算最后仍然难逃一死,但最起码,不会死得这么憋屈、窝囊! 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大半时间都是蒙古精骑在砍杀明军,仅有少部分有识之士抵抗,但在蒙古精骑的大势之下,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饮恨! 当阿台得到手下的伤亡报告之后,很满足的笑了。 明军足足两千骑兵,有一千二百余被杀,两百余投降,五百余人逃走;而蒙古却仅仅伤亡了不到百余人,而且大部分都只是受了轻伤,死亡和重伤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蒙古士兵将胡云带到阿台面前时,已经吓得尿裤子的胡云对阿台连连开口道:“大汗!大汗!您就饶了小的一命吧,小的知道他们的计划,可以带大汗去官府的粮仓和武库!” “哈哈哈~好!好!” 阿台高兴的哈哈大笑,有了这样一个引路者,他们就能够避开明军的主力,然后轻而易举的进入明境,将明军的府库统统搬空。 然后再挑选出一些最差的上供给明廷,不仅能让他们庇护自己免受瓦剌脱欢的骚扰,估计还能得到明廷小皇帝丰厚的赏赐,当真是一本万利啊! 阿台的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噼里啪啦,若是没有朱祁镇从中阻挠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让他得逞! 不过,此时满心被胜利的喜悦所充斥的阿台并不知道,他的老本营已经被樊忠给端了,而且樊忠还率领着麾下的江湖大军赶来呢。 至于那些被俘的老弱妇孺,则由李道宗及其麾下的百余士兵押送至镇夷所,然后在甘肃镇汇合。 第0142章 ?甘州五卫 阿台及其麾下在原地修整一番之后,黄昏时分,便在胡云的引导下一路急行,想要借助夜色掩饰其踪迹。 然而,阿台大军刚刚行至苏武山时,便被后续赶来的凉州卫、永昌卫的后续六千余步兵主力挡住了前路。 其中,凉州卫指挥使吕光亲自指挥大军,永昌卫指挥使任杰为副,六千余步骑严阵以待。 和不谙军阵的胡云不同,不论是吕光还是任杰,那可都是正经的行伍出身,久经战阵的将领。 所以,深知敌我双方优劣的两人没有急不可耐的下令大军率先进攻,而是让大军就地严守。 吕光当然知道前方率先前去增援的两千骑兵覆没的消息,但是,因为时间尚短,吕光并不清楚其中原由,还以为是受到了蒙古军的埋伏呢。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那小舅子借着他的名声狐假虎威,一声令下,就葬送了大明的两千骑兵! 明军本来骑兵就少,真正的精锐骑兵都在北京京营中的三千营,也就是甘肃地处西南边陲,又距离政治中心较远,因此,每个卫才有千余骑兵的编制。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如闷雷般的马蹄声在明军的后方响起,随后就是连绵的旌旗,最为显眼的就是‘大明甘肃总兵官陈’的旗帜,它向所有人宣告着领军者的身份。 从旗帜来看,很明显,这支骑兵是由大明甘肃总兵官、宁阳伯陈懋亲自率领的。 本就不敢擅动的阿台,见此情况,更加不敢擅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懋和吕光、任杰汇合! 待得陈懋拍马来到吕光和任杰面前时,两人齐齐在马背上躬身拱手行礼:“末将参见总兵大人!” 陈懋对两人点了点头,摆手道:“大战在即,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说罢,陈懋便抬头朝前方的蒙古骑兵望去,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开口道:“你们俩的骑兵怎么一战就全灭了?” “额……” 吕光和任杰一怔,吕光硬着头皮回道:“应该是受了蒙古人的埋伏!” “此时延后再说!” 陈懋只是随口一问,大敌当前,他可不想因此影响了军心,随即便对两人开口道:“你们各领两千骑兵,一旦发现敌军想要离开,就上前咬住,给其余各卫的合围,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 另一边,蒙古军中。 “大汗,我们还是撤退吧?” 骑在马背上,已经死心塌地的投降蒙古的胡云看着前方的明军阵列有些胆颤,转头对阿台开口建议道:“宁阳伯亲自领军,又有我姐夫和永昌卫指挥使在,我们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了,一旦在这里和他们纠缠过久,明军其他的援兵可就到了!” 虽然胡云不谙军阵,但在吕光身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一些,明白现在留给阿台的只剩下撤退一途! 然而,阿台却并不死心。 他如此兴师动众的入侵明境,可不仅仅是来打一头就走的! 阿台也没想到,为啥这一次明军的反应这么快,他不过上午犯边,傍晚明军的援兵就到了,完全不合常理! 阿台可不知道他乞求明廷庇护的文书一到朱祁镇手中,朱祁镇便知道丫的想干嘛了。 在朝廷的严旨下,陈懋可不敢玩忽职守,其麾下的将领也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认真起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阿台心中一横,大声喝令道:“传令,全军随本王子冲锋!” “……” 啥? 一旁的胡云闻言,顿时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台,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大汗……”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刚才也说了,明军已经从其他方向包围过来,后路估计已经被堵死了!” 阿台咬牙道:“所以,与其无功而返,不如毕其功于一役,一旦我们冲过了前方明军的阻拦,那他们就别再想抓住我们!” “……” 胡云很郁闷,咋就遇上这么头铁的哥们了呢? “杀~” 胡云尚在走神中,便只听得一旁的阿台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弯刀,一马当先的朝前方的陈懋大军冲去。 刹那间,上万蒙古精骑跟在阿台身后,借助着还未完全消散的微弱阳光,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向着阻挡在前路上的明军杀去。 陈懋见此不由一愣,心头没来由的一紧,来不及多想,只得开口下令让众军做好准备! 弓箭手率先上前,两轮箭雨过后,双方互有死伤,明军伤亡更重一些,毕竟蒙古骑兵不论是人数还是箭术,都要远超明军弓箭手。 蒙古精骑战马驰骋,很快就冲到了明军阵前。 明军在陈懋的指挥下连忙变阵,为了避免伤亡过大,陈懋让中间一部将蒙古军的前部放过,而长枪手在刀盾手的掩护下,在旁掩杀。 而已经冲过明军军阵的一部蒙古精骑此时已经被吕光和任杰率领的骑兵所阻挡。 蒙古精骑战力虽然强大,但明军骑兵也不是白给的,将蒙古精骑的冲锋生生止住。 骑兵在和步兵的战斗若是被止住了冲锋之势,那就只能成为长枪兵的枪下亡魂! 近两万步骑在苏武山附近激战,毫不在意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双方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喊杀声、惨叫声、武器的碰撞声混合在一起,一时间,双方呈现出胶着的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双方的将士都杀红了眼,陈懋虽然是勋二代,但手上的功夫也不是白给的,和阿台战得旗鼓相当。 然而,就在这时,战场外传来一阵‘噗噗噗’的脚步声,虽显混乱,但依然震撼人心! 正在和阿台激战的陈懋顿时脸上一喜,虽然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他心中很清楚,这是甘州五卫的步兵到了。 战场上本就有一万多七卫步骑,再加上抵达的近两万甘州五卫步兵,那明军在这里可就汇聚了多达三万的步骑。 这些兵力就算不足以围歼蒙古骑兵,但将其拖住,为正在往战场赶的其他各卫援军争取一点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甘州五卫的援军一到战场,便在各自指挥使的指挥下加入战场。 正苦苦抵挡的明军在援军加入之后,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然后在援军的配合下反攻蒙古骑兵。 第0143章 ?接连抵达 一时间,蒙古骑兵的伤亡激增。 阿台将陈懋逼退,转头扫视了一圈战场,看着被明军逼得缓缓后退的大军,不由心中一痛,顾不得是不是空手而归,大声下令道:“撤~” 在明军援兵到达后本就没什么战意的蒙古骑兵得到撤退的命令之后,果断扔下对手,纷纷调转马头撤退。 如果从半空鸟瞰的话你就会发现,此时战场上的蒙古骑兵就像是如海水退潮一般退去。 不过,很多蒙古骑兵在撤退的时候由于退路上被其余蒙古骑兵挡住,纷纷被追上的明军斩杀、饮恨当场。 一时间,战场上刀枪入肉的噗噗声接连响起。 此时的阿台已经逃到了战场的边缘,正等待着麾下的蒙古精骑从战场上撤退,看到这一幕,心中激愤,差点一口心血喷出来。 这些可都是他赖以为生的根本,他还想以后率领着他们回到蒙古草原,然后找脱欢一决雌雄呢,如今却就这样死在了明军的手下,又怎么能不让他心痛? 陈懋见蒙古军纷纷撤退,见猎心喜,大声喝道:“传令吕光和任杰,让他们率骑兵追上去,缠住蒙古军,别让他们跑了!” “所有骑兵随本将冲上去,别让那些北蛮子跑了~” “杀~” 吕光和任杰根本不需要陈懋的命令,便带着麾下的骑兵朝正在撤退的蒙古军追去。 陈懋则在后面整顿步兵,重新列阵,然后跟在骑兵的后面追了上去。 一番酣战下来,蒙古精骑死伤达到了四千余,还剩下不到六千人,而且体力消耗巨大,战斗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 而明军虽然死伤多达七千余,但人数众多,足足还有两万步骑,再加上刚才的胜利,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 蒙古精骑在阿台的率领下,边退边打,一夜的时间过去了,明军骑兵依然在他们不远处游荡,只要蒙古骑兵加速想要逃离,明军骑兵就会一拥而上,完全不顾伤亡的缠住蒙古骑兵,阿台就是想走也走不了,直把身后的这些明军骑兵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想要将这些明军骑兵歼灭,但明军后面还有近两万的步兵,若是被他们追上,那阿台到时候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天色渐亮,如血般的阳光自地平线上浮现,光芒照射在身上让人感到非常温暖。 此时,在六坝堡附近,有着一支只有三百余人,却有着近千匹战马的军队正在广袤的草原上匀速奔驰着。 这支军队没有任何旗帜,不过,从其装束上还是能够看得出,这些是明军。 他们面色沉着,浑身煞气,整支队伍中只有战马奔腾的马蹄声。 这支军队就是一天前刚刚灭了阿台和朵儿只伯根据地、然后又带着主力随着蒙古大军的痕迹追过来的樊忠军! “樊将军,您看前面…” 就在这时,一旁的王道宗指着前方的沙尘,对为首的樊忠开口大声提醒道。 “停~” 樊忠一见前方的沙尘,便下意识的抬手出声,止住了潜行之势。 他们停下之后,前方这才隐隐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地面都忍不住颤动! 樊忠双眼微凝,大喝下令道:“戒备!” 很快,众人眼中便看到,前方两里之外出现了一支军队,虽然距离较远,但樊忠等人还是很清楚的认出了他们就是蒙古骑兵。 与此同时,阿台也发现了位于他们归路之上的樊忠等人,当他看到穿着明军服饰的樊忠等人时,脸上不由微微一愣,错以为是明军的大部援兵抵达了,下意识的抬手命令军队停止。 一旁的胡云满脸不解的看着阿台,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汗,您这是何意?” 阿台转头看向胡云,皱眉质问道:“你不是说明军的援兵没有这么快到吗?那你来告诉本王子,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胡云心头一惊,看着前方的樊忠军,支支吾吾的道:“这…这…这…” 阿台恶狠狠的瞪了胡云一眼:“这什么这?” “大汗,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胡云被阿台的表情吓得心肝一颤,带着哭声自辩道:“明军兵分三路的计划是我从我姐夫口中知道的,绝无半点儿虚假,请大汗明鉴啊!”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王子就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千精骑,替本王子将前方拦路的明军骑兵歼灭!” 胡云的那声‘大汗’可真是喊到阿台的心坎里了,再加上后面越来越近的追兵,留给阿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阿台便决定给胡云一个机会,让他带兵进攻拦在前方的明军。 一来可以试探胡云对他是否衷心,二来也可以看看前面那些明军究竟是一支孤军,还是明军扔出来的诱饵! “额……” 胡云一愣,有心想要拒绝,但一看到阿台那满含杀意目光,只好不情不愿的点头领命。 在阿台看来,一千蒙古精骑对付三四百明军骑兵,那完全就是轻而易举,一旦这些明军背后有援兵,那到时候也得暴露出来,然后他就能从容应对,寻找机会率军突围了! 只要逃过了明军的围追堵截,那他就有机会让麾下的力量壮大起来! 很快,阿台就点齐一千蒙古精骑,让他们跟随阿台前去进攻拦在前方的明军骑兵! 停留在原地的樊忠等人只看到远处的蒙古大军中突然分出了一部分,列好冲锋队形,然后径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冲来。 蹄声如雷、杀声震天,唯有胡云那身明军的装束,在蒙古的军阵中显得那么碍眼! 樊忠看着冲上来的蒙古骑兵,双眼微微一眯,拔刀喝令道:“放马!杀~” 随即,一众江湖士卒将空马全部放开,然后挥舞着手中的刀剑驱赶着这些马匹,迎上冲过来的蒙古骑兵。 蒙古骑兵看着前方冲来的无主战马,不由一愣,然而,此时正是双方接战之时,容不得他们多想,只好硬着头皮和那些被樊忠等人驱赶来的无主战马撞作一团。 顿时,蒙古骑兵的阵型被撞得一片混乱,更有不少蒙古骑兵被撞下马背落在地上,然后又被经过的马蹄踩踏成一滩鲜红的肉酱。 还不等这些蒙古骑兵回过神来,樊忠等人就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们身边,干净利落的将蒙古骑兵斩下马,然后就任其在马蹄下自生自灭。 第0144章 ?完成包围 原本气势汹汹、杀意十足的蒙古骑兵这才发现,面前这支人数不过数百的明军战力居然如此强大,不仅滑溜得很,非常残忍,比他们都残忍! 很多明军甚至无耻的一刀砍在他们胯下战马的身上,战马吃痛,将他们从马背上摔下,或者干脆直接倒地,只要他们落地,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就只有成为马蹄下的一缕冤魂! 虽然蒙古骑兵的数量远远在明军之上,但却根本不是这些明军的对手,此时的他们宁愿和追在他们后面的明军主力战斗,也不愿意和这些明军纠缠,纷纷调转马头,返回蒙古大军的阵型中。 樊忠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只剩下三百余残兵的蒙古骑兵逃走。 阿台看着活着回来的三百余面带恐惧之色的蒙古骑兵,嘴巴微微张了张,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尽管他的心在滴血! 己方损失了七百余精骑,而对面明军的伤亡不足十分之一,这对阿台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仅仅阿台被樊忠的军队镇住了,就连吊在蒙古军不远处监视的吕光和任杰两人,也被樊忠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明军之中有这样一支战力强悍的骑兵了? 此时,樊忠正带着麾下当着阿台及数千蒙古精骑的面,打扫着战场,将活着的蒙古战马全部归拢起来,然后再退回原地。 “将军,属下抓住了一个奸细!” 就在这时,封琳押着胡云来到樊忠面前,在腿上踢了一脚,娇叱道:“跪下!” ‘噗~’ 胡云吃痛,心中满是惊惧,猛地跪倒在地,来不及痛呼出声,连忙开口求饶:“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哦?” 樊忠闻言,看向穿着明军装束的胡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云连忙开口回道:“回将军话,小的叫胡云,凉州卫指挥使吕光是小的姐夫!” “哦?” 樊忠一愣,而一旁的封琳更是毫不客气的斥道:“昏官!该杀!” “琳儿!” 一旁的佘琳闻言,脸色顿时一边,连忙开口呵斥了封琳一声,看了看樊忠,告罪道:“樊将军恕罪,小徒狂悖,请将军看在老身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次?” 当着朝廷将军的面说要杀了朝廷命官,你这是要干啥啊? 该怎么处置,朝廷自有法度,容得了你一介女流插手? “呵呵,无妨,佘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樊忠对佘琳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告诫道:“但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还行,可千万别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儿说,否则后果是什么,相信我不说佘将军也知道!” “是,是!” 佘琳脸上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连连向樊忠点头:“末将定然严加管教!”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估计封琳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 “嘁,琳儿不就说说嘛,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站在封琳一旁的云一刀不屑的出声道:“回头将这件事报给陛下,让陛下给琳儿一道旨意不就是了?” “……” 在场众人闻言都没有接话,你以为你是谁啊,说让皇帝给你旨意就给你旨意,给你一巴掌要不要? 而众人的交谈却被跪在地上的胡云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暗暗震撼于这些人的身份。 “那你怎么在蒙古军中?” 樊忠这才转头继续看着跪在面前的胡云,开口问道:“莫不是你投降了?” “额……” 胡云心头一紧,连忙叩首辩解道:“将军饶命啊,小的不是自愿的!是他们逼迫小的,让小的为他们带路!若是不从,就要人头落地啊~” 樊忠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嗯,若你是一介平民百姓,为了活命投降蒙古也没什么!” 顿了顿,樊忠脸色一变,厉声道:“但你既是我大明军人,却贪生怕死投敌,按律当杀!” 跪在地上的胡云浑身一颤,连连叩首求饶:“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本将没有就地将你斩首示众已然仁至义尽了!” 樊忠看着胡云,道:“既然你是凉州卫的人,那就暂时将你的小命留着吧!” 然而,就在这时,在樊忠军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大部军队行进的声音。 樊忠等人急忙起身,纷纷翻身上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支带着灰尘的明军远远而来,明军的援兵因为分不清樊忠等人是敌是友,因此,在距离樊忠军约莫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仅仅是樊忠所在的方向,蒙古军的后方也有大部军队行进的动静,东方也有! 瞬时间,明军旌旗出现在了四面八方,这一片草原随处可见,显然是其余的明军援兵抵达,不止是甘肃区域的明军,就连陕西都指挥使司派来的援兵也有部分抵达! 毫无疑问,阿台及其麾下残余的五千余蒙古骑兵已然被明军团团包围! 足足五万余步骑,让阿台顿生无力之感! “王子殿下,趁着明军合围尚未完成,我们突围吧?” “是啊,殿下!” “殿下,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等便掩护您突出明军的包围,只要您回到了草原,几年之后再带着我们杀回来!” 一众蒙古军将领纷纷开口,劝阿台突围。 “嗯。” 阿台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而,他刚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下令,就只见前方的那几百骑兵中走出一人一骑,径直朝他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赫然是樊忠! 摄于明军势大,阿台并没有下令将樊忠射杀,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樊忠的到来,想要搞清楚樊忠的目的! 只见樊忠来到距离阿台十米的地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然后猛地朝阿台扔去,任其落在阿台前方一米的地方,不用阿台询问,便向其开口大喝道:“这是朵儿只伯的头颅!” “什么!” 阿台闻言,顿时一震,连忙朝落在地上的包裹望去,果然,包裹上沾满了鲜血,不由自主的翻身下马,要去一看究竟! “王子殿下,小心有诈!” 一旁的蒙古将领纷纷开口出声劝道。 阿台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 来到包裹前,阿台弯腰将包裹打开,果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中,可不正是朵儿只伯吗? 阿台心头一颤,缓缓站起身,望着还未离去的樊忠,大声问道:“你袭击了我们的营地?” 第0145章 ?围歼阿台 其余蒙古将领和士兵听到阿台的话,顿时一惊。 很显然,那个包裹内装着的果如那个明军将领所言,真是朵儿只伯的头颅! 他们可以怀疑明军将领的话,却绝不会不相信阿台! “没错!” 樊忠点点头,看着阿台,开口道:“实话告诉你,本将早就带兵到你们营地附近了,就等你们主力离开!” “什么!” 阿台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樊忠:“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向明廷上书称臣纳贡了吗?” “呵呵,笑话!” 樊忠不屑的反问道:“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 阿台顿时一滞,强辩道:“本王子得到消息,脱欢引兵入侵,特引军前来救援的!” “脱欢现在正忙着征服其他蒙古部落呢,他没事儿能来招惹我大明?” 阿台见事已至此,干脆撕下伪装,哼道:“哼,你究竟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樊忠道:“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如直接投降我大明!免得双方徒增伤亡!” 闻言,阿台拔刀怒道:“要战便战,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们就怕了,我蒙古汉子是草原上的雄鹰,不是懦夫!” “既然如此,那就战场上定胜负吧!” 说罢,樊忠便果断调转马头,拍马回到军中。 而另一边,已经和吕光和任杰等一众将领汇合的陈懋正仔细的看着场中的局势发展,一见那名明军将领模样的人离开,便对周边的将领开口下令道:“一旦这些北蛮子有异动,就全军压上,将他们就地歼灭!” “是!” 众将领命离开! 阿台翻身上马,高举弯刀,高声喝道:“儿郎们,随本王子冲锋,杀光这些汉狗,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杀~” “报仇~” 众蒙古骑兵闻言,纷纷拔出弯刀,跟着阿台向前方樊忠的江湖大军冲去。 樊忠见此,也拔出刀,大喝道:“诸位,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杀~” 陈懋见蒙古骑兵冲锋,也对一旁的传令兵喝道:“传令,全军冲锋,围歼敌军!” 一时间令旗舞动、马蹄飞踏,平静的草原上再次响起喊杀声、惨叫声和刀刃碰撞的声音。 六万于明军在陈懋的指挥下,步步为营的绞杀着蒙古骑兵。 而抱着必死之心的蒙古骑兵非常悍勇,和樊忠和由江湖精锐组成的军队战成一团,前赴后继,完全不顾伤亡,只为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 蒙古骑兵不要命的打法给樊忠他们带来的非常大的压力,很快就被蒙古骑兵包围了起来。 虽然外围有明军大部在绞杀着蒙古骑兵,但樊忠他们也开始在蒙古骑兵以伤换伤、以命抵命的疯狂攻击下出现了伤亡。 “小心~” 就在这时,刚刚解决掉一个蒙古骑兵的云一刀猛然瞥见被几个蒙古骑兵围攻的封琳,眼看就要陨落在蒙古骑兵的弯刀之下了。 云一刀有心救援,但两人相隔实在太远,而一旁又有蒙古骑兵拿着弯刀向他砍来,情急之下,他只能开口大声提醒,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后悔。 早知道就守在封琳身边了,然而,现在后悔却已经晚了,世上什么都有得买,唯独后悔… 听到云一刀的声音,封琳下意识的转过头,却见一名蒙古骑兵已经向他挥刀斩来,现在回防显然已经来不及! 突然,云一刀脑中一道灵光乍现,瞥了一眼手中跟随他多年的大刀,一咬牙,猛地用力将手中的大刀朝那名挥刀斩向封琳的蒙古骑兵扔去。 就在蒙古骑兵的弯刀即将落在封琳背上时,精准的插在了那名蒙古骑兵的背上,那名蒙古骑兵的体力瞬间流失,手中的弯刀也再不得前进丝毫,只得不甘的从马背上摔下。 而就在云一刀将大刀扔出的那一刻,那名蒙古骑兵已经趁机将弯刀狠狠的斩向了云一刀,云一刀见此,本能的避过头部要害,任由蒙古骑兵的弯刀砍在他的左臂上! ‘噗嗤~’ 几乎是同时,蒙古骑兵的弯刀落在他身上之际,一柄长剑也从蒙古骑兵的胸口穿出! 待得已经死去的蒙古骑兵倒下马背后,一张熟悉的面孔才出现在云一刀的面前,赫然是早已将他恨之入骨的峨眉派掌门,佘琳! 云一刀下意识的向佘琳开口谢道:“多谢师太!” 虽然佘琳出手得晚了点,他已经受了重伤,但毕竟人家也出手了,这个情不能不领! 佘琳并没有开口,只是对云一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战事还在继续,容不得他们停下。 佘琳当即转身,继续斩杀身边的蒙古骑兵。 而樊忠则顺势将嵌入左肩的蒙古弯刀拔出,已经被剧痛麻木了的左肩毫无知觉,就这样,云一刀吊着左臂,右手紧握着马缰和弯刀,径直朝封琳的方向杀去。 而云一刀的那一刀确实将封琳救了下来,看着心爱的人为了救自己身受重伤,原本心中仅存的一丝仁慈也消散无踪,对蒙古骑兵下手也狠辣起来。 毕竟是佘师太的徒弟,在江湖同龄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面对这些只以力道取胜的蒙古骑兵,完全不在话下,刚才也是因为心软,没能及时杀掉当面之敌,才让后面的蒙古骑兵抓住了机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还害得云一刀身受重伤。 战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于巳时初结束,也就是相当于现代上午九点左右,但却给樊忠所率领的江湖大军带来了非常严重的伤亡。 三百余江湖精锐,如今却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就连樊忠也被阿台砍了两刀,若不是陈懋和吕光等明军将领及时赶到的话,恐怕樊忠还得挨上两刀才能将阿台斩杀! 战斗结束,除了阿台被俘之外,其余近五千蒙古骑兵全部就地被杀! 虽然蒙古骑兵都是不要命的攻击樊忠等人,但明军的伤亡也达到了两千之巨,可见这些蒙古骑兵确实精锐! 很快,陈懋在交代了麾下将领指挥士兵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救治伤者的琐事之后,便找上了樊忠。 “在下甘肃总兵、宁阳伯陈懋!” 陈懋来到樊忠身前,拱手作揖,道:“还未请教这位将军…” “原来是宁阳伯当面!” 此时的樊忠坐在地上,任由军医为他包扎伤口,听到陈懋的话,点了点头,拱手回礼:“末将殿前护卫将军,樊忠!” 第0146章 ?大战之后 “樊将军?” 陈懋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樊忠:“你不是应该在北京的吗?怎么会…” 樊忠笑道:“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奉了陛下的圣旨,才领军到此的!” “原来如此!” 闻言,陈懋也就不再继续刨根问底,话锋一转,便开口对樊忠赞道:“樊将军麾下真乃精锐!” 樊忠泄气道:“嗨,这是皇帝陛下亲自组建的,然后交给我训练,这也是第一次出来征战,经验不足,伤亡太大了!” “额……” 陈懋一脸无语的看着樊忠,心说:就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经验不足?伤亡太大?那要依你老人家的要求的话,我麾下的军队那就属于废物那一类咯? 樊忠也发现了陈懋脸上的神情,不由开口解释道:“宁阳伯别误会,若你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就不会觉得夸张了!” “嗯?” 陈懋闻言,不禁疑惑的转头看向樊忠:“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要知道,陈懋此时对樊忠麾下的这支军队可是垂涎三尺,面对五千余蒙古骑兵不要命的疯狂进攻,竟然仅仅只有一百余人战死,虽然其他人身上都有轻重程度不同的伤势,又有明军主力部队的协助,但这战绩仍然吓人。 别说几百了,就算陈懋派出麾下最精锐的两千士兵也不会有这样的战绩。 “这支军队是陛下南下时诏令江湖各门派和世家派遣的精英弟子组成的,他们从小习武,不仅身体素质远超普通士兵,在兼之精通战斗技巧,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严格训练之后,才能有如今阵容!” 陈懋惊道:“这样也行?” 樊忠笑而不语,行不行的用事实说话! “那这支军队有多少人?” 在陈懋看来,这样的军队若是有个三五万,再加上京营和各边驻守的部队,那大明就能将北方的残元势力一举荡平! 樊忠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道:“总共五百,现在还剩下不到三百吧!” 陈懋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樊忠:“只…只有五…五百?” “你以为呢?” 樊忠没好气的横了陈懋一眼:“这可是各门派和世家的精英子弟,每个都跟宝贝似的,这一仗死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怎么和陛下交代呢!” “……” 陈懋立时无语,转念一想也是,这些人可都是各门各派和世家精心培养起来的,就跟大明的勋贵家族一样。 若是让大明每家勋贵出一个精英子弟组成这样一支军队,然后让其去和蒙古骑兵硬抗,你看那些勋贵们会不会把提出这个建议的官员撕成碎片! 陈懋对樊忠拱了拱手,道:“那好,樊将军就在此休息吧,我先去指挥部队打扫战场!” 樊忠也笑着拱手还礼:“宁阳伯请便!” 随即,陈懋便离开了! 另一边,封琳正一脸心疼的看着正在包扎伤口的云一刀,伤心道:“云哥,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云一刀洒然一笑,摆手道:“没事!” 佘琳见此,没好气的对封琳开口呵斥道:“行了,孤男寡女的像什么?” 云一刀脸上表情一滞,讪讪一笑。 “哦~” 封琳不情不愿的嘟着嘴,依依不舍的离开云一刀,来到佘琳身边坐下。 一时间,场面非常尴尬和压抑! 云一刀见此,不由对佘琳开口道:“佘师太,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无妨,举手之劳!” 佘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救了琳儿一命,我这个做师父的就还你一命,我们大家谁也不欠谁的!” “额……” 云一刀只感觉非常郁闷,但还是开口道:“别,救琳儿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图这个恩情!” 众人围绕在一起,细细的体验着生命! 经过这几番战斗之后,众人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军人,回望曾经,显得那么的幼稚! 若是能够回到曾经的话,他们定然会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正的大侠不是窝里横,在蒙古人面前横那才是真的横! 战场虽大,但在近六万步骑的合力之下,不到午时,就已经处理完毕,然后带着明军的尸首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战场,至于蒙古军和那些已经死掉的战马,则被就地掩埋,成为了草原的养料,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镇番卫驻地。 陈懋看着遍地的尸首,特别是当他看到吴江那瞪得老大,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微笑的脑袋时,心头一股浓浓的伤感涌起,眼角逐渐湿润。 “吴指挥使,阿台已经被本官抓住了,蒙古军也被我们全部歼灭,你可以瞑目了!” 说罢,晶莹的泪滴自陈懋眼角流下,天空中盘旋的乌鸦似乎也感受到了地面上浓浓的伤感一般,悲戚的叫声在天空响起,整个镇番卫战场在这一刻充满了悲凉、伤感! 回军的路上,走走停停,不断的收拢着因追击敌人来不及收拢的明军尸体,至于蒙古军的尸体,为了防止瘟疫的滋生,将其烧成了一堆堆的灰尘,然后再将其掩埋! 傍晚,陈懋终于率领着甘州五卫回到了位于甘肃镇的总兵府,而樊忠也带着他麾下幸存的江湖大军一同来到了总兵府,然后派人去给位于镇夷所的李玄宗传令,让其带着那些从蒙古俘虏的妇孺老幼到甘肃镇和他汇合! 那些战死的明军士兵的尸体则被送回了各自的家里,都是在军户所,倒也省却了不少的麻烦,只要将所属的士兵交给卫所就是了,剩下的自有卫所的官员处理! 战事结束,头等大事自然是要将战事的经过、伤亡情况、战利品等等详细上报到朝廷。 樊忠随着陈懋回到甘肃之后便将胡云交给了陈懋,经过审讯,陈懋等人这才得知凉州卫和永昌卫的两千骑兵原来是毁在他的手上,陈懋当场就气得不行,非要拔刀砍了胡云,若不是樊忠及时拉住他的话,胡云估计已经死在陈懋手下了! 樊忠建议陈懋将此事上报朝廷,看皇帝陛下和庙堂上的诸公如何处置! 最后,陈懋接受了樊忠的建议,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奏折上! 八月二十日,清晨。 一匹快马在官道上飞驰,马上坐着一名身着军服、背插令旗的明军士卒,在这微亮的土地上带起一缕沙尘,扬长而去! 很快,骑士就来到了阜成门,然而,现在正值百姓进出城的之际,虽然百姓不是太多,但却将城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0147章 ?静观其变 “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骑士远远的一边扬鞭拍马,一边开口大声喝道。 “快快快,靠边靠边,把路让出来!” 守门的士卒闻言,急忙将门洞内的百姓驱赶到两旁,而百姓们也都自觉的让开道路,若是迟了,被撞到可就太冤枉了! 然后那名骑士便在一众军民惊诧的注视下冲入阜成门,径直朝兵部衙门所在的承天门的方向赶去! “难道又是北方蛮子进犯了?” “这可说不准!” “唉,这些北蛮子当真可恨!”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太宗皇帝五次北征,打得那些北蛮求饶不已,如今…唉!” “少说几句,免得说错话惹祸上身!” 骑士离开后,众人纷纷低声议论着,有些人甚至差点犯了大忌,抱怨如今的朝政,幸好有头脑清醒着及时制止,那人才回过神来,顿感后怕不已! 骑士所过之处,均是引起了一阵混乱,但是一干军民却又只得独自忍受。 好在那名骑士害怕撞翻百姓,进城后特地降低了马速,而且也大声呼喊,提醒着道路前方的军民百姓! 很快,骑士便来到了兵部衙门,翻身下马,拿出怀中被信封包裹着的奏折,对着兵部门前的卫兵大声道:“有紧急军情上报!” 卫兵回道:“大人正在上朝!” “额……” 骑士一愣,这茬怎么给忘了呢,只得点点头,转身再次翻身上马,然后拍马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很快,骑士就凭借其令使的特殊身份来到了午门前,到了这里,就得受到检查,然后由守卫宫禁的禁卫派人,一路护送至正在举行早朝的右顺门偏殿! 殿外的太监见此,急忙上前询问,然后入殿禀报。 太监一进入殿中,便引起了正在议事的文物群臣的侧目,就连朱祁镇也不由微微皱眉。 太监不慌不忙的来到殿中,跪地伏首,对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道:“启禀皇爷,殿外有甘肃总兵、宁阳伯派来的信使请求觐见!” 朱祁镇闻言,这才恍然。 想想也是,若是没有紧急情况,借十个胆子给这太监他也不敢擅闯。 于是径直开口道:“宣!” “小的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信使一进入大殿,紧张的来到殿中央,跪地伏首行礼,然后将放着奏折的信封双手碰过头顶。 根本不需要朱祁镇的吩咐,张达便从一旁的梯子走下丹毕,径直来到信使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信封,检查了一下上面的印封之后,这才对信使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随即,信使便叩首离开! 出了大殿,信使只感觉心头一松,就刚刚那一会儿,他的后背就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全程都没敢抬头。 殿内,张达回到丹毕之上朱祁镇的身边,躬身将装有奏折的信封呈上。 从张达手中接过信封之后,看了一眼印封,确认没有损坏之后,这才撕开信封,将里面的奏折拿出。 就这样,朱祁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喇喇的翻阅着奏折! “呼~” 许久,朱祁镇看完后合上奏折,长舒了口气。 早在昨夜,他就收到了樊忠以国安司的渠道发回来的奏折,言其已经歼灭了朵儿只伯及其大营,俘获牛羊马匹共计上万,老弱妇孺数千。 所以,当朱祁镇从陈懋的奏折上得知阿台的主力之后,才会大松口气。 不过,阿台的主力是找到了,但甘肃的明军能够将其歼灭吗? 殿下众臣见此,疑惑顿生,军情急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看皇帝的模样却像是松了口气? 杨士奇出班,向朱祁镇躬身拱手开口道:“陛下,敢问奏折上所言何事?” “张达,给众卿家念念吧!” 虽然朱祁镇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但语气中还是充满了忧虑。 “是!” 张达上前,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打开奏折,大声念了起来:“臣,甘肃总兵官、宁阳伯陈懋伏唯上奏:宣德十年八月十八日午时,臣于甘肃镇总兵府收到镇番卫指挥使吴江告急,言蒙古鞑靼部阿台领万余精骑来犯!” “臣即下令肃州卫、镇夷所、高台所立刻整军出关,从合黎山向东,包围来犯敌军;甘州五卫、永昌卫、凉州卫、古浪所领军增援镇番卫;碾伯所、庄浪卫、西宁卫由古浪河出关,由东到西,和肃州卫、镇夷所、高台所之军合围敌军!” “并同时发报向陕西都指挥使司求援,上报京城!伏唯皇帝陛下圣鉴!臣,甘肃总兵、宁阳伯陈懋跪奏!宣德十年八月十八日!” 宣读完毕,张达合上奏折,带着奏折退回到了朱祁镇身边。 殿中听完奏折内容的众文武官员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众卿对此事怎么看?”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扫视了一圈下站的文武百官,出声问道。 已经升迁为右都御史的于谦,出班跪奏道:“回陛下,臣建议静观其变,无论胜败,想来近两日就该有消息传来了!” “咳咳~” 兵部尚书王骥闻言,顿时一阵咳嗽,心中一阵腻歪。 你丫已经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了,不再是兵部侍郎了,这是兵部的事儿,你咋又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但话可不能这么说。 虽然于谦已经不再兵部任职,但皇帝既然问话了,他身为朝廷大臣,自然也有权利和义务为皇帝建言。 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对殿中众文武大臣开口问道:“众卿家对于爱卿的建议怎么看?” “臣以为,于大人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内阁杨士奇首先站出来支持于谦。 紧接着,内阁杨荣和杨溥也站了出来。 既然内阁都支持了,那其余文官不管是否心甘情愿,也都站出来附议。 而五军都督府及众勋贵武将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也都纷纷站出来附议。 “既然如此,那就先等等吧!” 最后,朱祁镇开口决定道:“但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也要开始准备,一旦甘肃局势有变,也能尽快从附近都司调遣兵将增援!” “臣等遵旨!” 随后,朱祁镇便离开了偏殿,早朝结束。 朱祁镇刚刚回到乾清宫不久,国情司和国安司甘肃分部便来了快报,详细的讲述了此战的经过,镇番卫全军覆没,指挥使吴江战死;凉州卫及永昌卫先遣骑兵未战自乱,凉州卫小舅子投降阿台,并援以引路,欲袭甘肃官军各仓。 第0148章 ?捷报抵达 双方战报虽然侧重点不同,也都有缺失,但若是两份一起看,这一战的细节就已经完完全全展现在朱祁镇面前了。 ‘啪~’ 在内殿书案后坐着的朱祁镇看完奏报,狠狠的将奏报拍在书案上。 一旁的紫芙赶忙上前询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 朱祁镇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到位啊,向紫芙指了指被他拍在书案上的奏报,道:“国安司和国情司传来的甘肃一战的详细奏报,我大明两千骑兵,竟然毁在了一个卫指挥使的亲兵小舅子手上,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着,朱祁镇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这些战死的士卒在他这里就是一个数字,但是却影响着近两万个家庭,很多家庭的顶梁柱没于此战,他们以后的生计都将出现问题,若是再遇到一些天灾人祸,那更是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张达,宣内阁三位内阁大学士和英国公、成国公、五军都督府诸位都督,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礼部和兵部尚书到乾清宫议事!” “是!”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内阁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大学士,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五军都督府众都督,五大辅政大臣之一的礼部尚书胡濙,兵部尚书王骥十余人结伴进入乾清宫。 只见此时的乾清宫内已经摆满了独凳,朱祁镇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大殿丹陛上的龙椅上。 “臣等参见陛下!” 一进入乾清宫,众文武重臣便齐齐向朱祁镇跪地叩首行礼,高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祁镇面色沉凝的抬手虚扶:“赐座!” “谢陛下!” 群臣谢恩起身,然后按照各自的官职地位就坐。 坐好后,群臣也发现了朱祁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明所以的他们只好相互对视。 杨士奇微微起身,对朱祁镇拱手道:“陛下,何事让您如此沉重?” 朱祁镇并没有回杨士奇的话,而是对一旁的张达吩咐道:“张达,将奏报传给诸位爱卿看看吧!” “是!” 张达躬身领命,然后手捧国安司和国情司的奏报走下丹毕,来到杨士奇等人面前,将奏报递给他们! 杨士奇等人从张达手中接过奏报,然后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众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当最后一人阅读完毕之后,张达收回奏报,回到了朱祁镇身边。 朱祁镇问道:“众卿都看完了吧,说说你们的看法!” 于谦率先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类事件不可姑息,必须严惩胡云及凉州卫指挥使吕光!” “臣以为不妥!” 一名五军都督府都督出言反驳,道:“严惩胡云臣没意见,但吕光为凉州卫指挥使,在此战之中也尽心尽力协助宁阳伯围歼阿台,也是有功之臣!若是因此严惩于他,难免不让其余将领心生不满!” “就是就是!” “没错!” “应该全都严惩,否则怎么震慑他人!” “吕光有功于国,若是将他严惩,其他将领如何看?” 一时间,因为吕光的事,这些朝廷的文武重臣竟然不顾场合的大吵起来。 当然,主要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和于谦、王骥等人的争吵。 朱祁镇抬手向下压了压,杨士奇也连连咳嗽提醒正在争吵的众人,众人这才纷纷停下争吵。 杨士奇起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伏唯陛下圣明烛照!” 其余人闻言,顿时纷纷起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伏唯陛下圣明烛照!” 朱祁镇摆摆手:“众爱卿请坐吧!” “谢陛下!” 群臣谢恩,落座! “这样吧,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联合下令,令甘肃总兵官、宁阳伯陈懋将胡云、阿台押送入京,一定要落实战死士卒家属的抚恤,至于其他的俘虏,也都让陈懋一并押送入京吧!” “吕光此战有功,但也有过,功不抵过,革其凉州卫指挥使职!并将此事让通政司以邸报传于全国两京十三省各府、州、县、卫、千户所,让他们以此为戒,严禁以权谋私!” 朱祁镇知道,这样的事别说是现在了,即便二十一世纪又如何? 这是人性,制度最多是让他们不敢那么嚣张,那么明目张胆,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只能对付那些洁身自好的人罢了! 群臣纷纷起身行礼:“臣等遵旨!” 当天下午,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便拟好了文书,然后以六百里加急送至甘肃。 同时,通政司也奉旨,将胡云之事以邸报的形势发至全国各地的军政府衙。 八月二十一日下午,陈懋的捷报才抵京。 收到正式的捷报之后,朝廷才正式对外宣布,甘肃之战的情况。 甘肃一战共歼灭蒙古骑兵一万一千余,俘虏老弱妇孺五千余,牛羊马匹两万余头,明军共伤亡一万八千余人! 如果仅看伤亡的话,双方相差足足五千有余。 不过明军毁了阿台的老本营,俘虏了蒙古五千余老弱妇孺,再加上牛羊马匹,这一战也算小胜! 不管如何,在平民百姓眼中,这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大明日报对这一战进行了详尽的剖析,大肆赞扬了以全军覆没为代价争取了一个时辰的镇番卫,以及趁机偷袭阿台大本营的樊忠及麾下的众江湖人士。 朝廷的命令在八月二十三日下午抵达甘肃总兵府,陈懋接到命令之后,便开始准备起来。 凉州卫指挥使在大战后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一日的总兵府会议上,就通过陈懋的口得知了胡云的事,一直认为胡云战死了的陈懋这才知道,原来他麾下的一千骑兵和永昌卫麾下的一千骑兵竟然是毁在了他的手上! 当时吕光心中那个悔呀,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宠妾的乞求了。 吕光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所以,在总兵府议事回去后好好的修理了那个宠妾一顿,然后就在家等着朝廷对他的处置,不再插手凉州卫的事务了! 甘肃总兵府大堂。 堂上,陈懋郑重其事的手捧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敕令文书,堂中,甘肃各卫所将领齐聚,躬身等待着。 至于樊忠和其麾下的一众江湖大军,则并没有在总兵府,他们虽然同样是属于明军,但是和甘肃总兵府只是合作关系,双方之间并没有统属关系。 朱祁镇另外给樊忠下了旨意,让其将俘虏交给陈懋,然后率领所属江湖大军立刻回京受封,此时已经离开了! “敕令:令甘肃总兵、宁阳伯陈懋亲自押送胡云、阿台及蒙古俘虏、牛羊马匹入京,!凉州卫指挥使吕光,以权谋私、以致凉州卫、永昌卫麾下两千骑兵无功而没!念其此战尽心尽力,于国有功,特免其死罪,革职!” “其余各将士,每个蒙古骑兵人头五两银钱赏赐,户部已经划拨,交五军都督府、兵部、都察院派员押赴甘肃拨付,预计宣德十年九月初抵达!……” 敕令后面就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对此战立功人员的官职提拔! 第0149章 ?凯旋而归 “这就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下达的敕令!” 陈懋合上文书,问道:“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众将躬身回道:“末将等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就好!” 陈懋对众将开口叮嘱道:“此次赏银是由兵部、五军都督府的人发放,都察院的人监督,你们可别给本官搞幺蛾子!” “请总兵大人放心!” 众将虽然不能在人头的赏银上分一杯羹,但朝廷也没有亏待他们,不仅另外有麾下所属赏银的百分之十赏赐,一些人还升了官,即便是没有升官的那也在履历上增添了漂亮的一笔,升官只是时间问题。 甘肃到北京的官道上,一支两百余身着明军军服的骑兵部队正在狂奔,他们没有打出任何旗帜,遇城不入,即便入城也只是路过,用过饭食之后便继续启程。 这支骑兵部队就是樊忠及其麾下的江湖大军,死后余生的他们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回到京城受封! 八月二十六日,上午,樊忠及其麾下的两百余骑兵一路日夜兼程,终于回到了北京。 不过,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北京城,而是回到了出征之前在西山京营的营地。 西山,京营驻地! 突然,平静的营地外传来一阵如旱雷般的马蹄声,在地平线上带起一股如风暴般的沙尘,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中蕴含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煞气! ‘当~’ ‘当~’ 接连两声警钟响起,从京营内涌出一支支全副武装、神情沉着的精锐士兵。 “什么人,立刻停下!” 辕门外,一名校尉模样的将领骑马自京营内奔出,径直向狂奔而来的那支骑兵迎上去,同时大声喝道:“再不停下,我们就放箭了!” 果然,前方冲来的那支骑兵听到校尉的话,顿时开始减速,同时一人一骑朝校尉奔来,还大声开口解释道:“我们乃是樊忠将军麾下骑兵,奉旨还京,速速打开辕门!” 校尉闻言一惊,急忙开口道:“本将这就去禀报!” 说罢,那名校尉便调转马头,回到京营内,向听到警钟赶来成国公朱勇禀报。 朱勇一听樊忠回来了,便立刻下令打开辕门,并且撤去了周围闻讯赶来的士卒。 “吁~” 樊忠等人纵马来到辕门前,纷纷止住马势,然后翻身下马,交给迎上来的京营士兵后才朝朱勇等人走去。 “樊将军,数月不见,可还安好?” 朱勇也笑着向樊忠迎来。 来到朱勇面前,樊忠躬身拱手道:“有劳成国公亲自相迎,末将愧不敢当!” 一众江湖人士也都纷纷向朱勇躬身行礼:“见过成国公!” “你们很好,很好啊!” 朱勇看着仅剩的两百余江湖精英,感慨道:“你们的战绩陛下都和我们说了,当真了不得啊!好了,你们先去洗漱,然后本公亲率京营众将领为你们接风洗尘!” 樊忠和佘琳等人纷纷向朱勇拱手行礼,谢道:“多谢国公爷!” 坤宁宫内。 此时的朱祁镇正在陪孙氏和常德公主用膳,相互之间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比如会昌伯孙忠上贡的镜子,又比如裕丰酒楼的生意等等,唯独没有涉及朝廷大事,就连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甘肃之战也没有谈及。 在坤宁宫用过午膳之后,朱祁镇就起身告退了。 出了坤宁宫,守候在宫外的张达便立即对朱祁镇躬身道:“皇爷,樊忠将军派人前来禀报,他们已经回到京营了,正在宫外等候旨意!” “嗯,还挺快!” 朱祁镇笑着点点头,道:“你派人去告诉他,让他们今天先在京营好好休息一番,明天早朝再入宫吧!” “奴婢遵旨!” “等等!” 朱祁镇急忙开口喊住了已经转过身的张达。 张达急忙回身,对朱祁镇躬身道:“皇爷还有什么吩咐?” 朱祁镇没好气的道:“让云一刀立刻到皇庄的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报道!” “奴婢遵旨!” 随即,张达离开去安排传谕事宜了。 午门外。 此时的樊忠正带着已经收拾好了的麾下江湖士卒等待着朱祁镇的召见,和初到此的凌乱不同,如今再次到此,他们已经是军中精锐,静静的站在宫门前,以他们为中心,方圆几米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些许。 “圣谕!”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从午门内快步走出,来到樊忠等人面前,开口道。 “臣樊忠,率麾下将士恭聆圣谕!” 说着,樊忠及佘琳等人便纷纷跪地叩首。 “陛下口谕:让他们今天先在京营好好休息一番,明天早朝再入宫吧!让云一刀立刻到皇庄的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报道!钦此!” “臣樊忠,谨遵圣谕!” “谨遵圣谕!” 随即,樊忠等人便纷纷起身,而那名传谕的太监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众人之中探寻着什么。 樊忠有些不解的看着传谕太监,问道:“公公,您这是?” 传旨太监一怔,随即对樊忠开口问道:“哦,你们当中谁是云一刀啊?” “喏~” 樊忠抬手指着云一刀:“那个左臂吊着的就是!” “云教习,原来您在这儿啊!” 传谕太监立即来到云一刀身旁,道:“这段时间陛下可急着呢,陛下还说,若是您要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亏大了!” “额……”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纷纷转头朝云一刀望去,这丫什么时候成了什么教习了? 一旁的封琳开口问道:“云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没事儿!就是陛下请我去教教御前侍卫的刀法,不是什么大事儿!” 云一刀一看佘师太,心中就没来由的一紧,他当然明白朱祁镇这话什么意思了,但却不能说出来,最起码不能当着佘师太的面说出来! 这还不是大事儿? 众人一听,纷纷对云一刀白眼视之,你小子还想要什么? “云教习,请吧!” 传谕太监可不会给云一刀什么面子,径直开口道:“皇爷让小的带您去!” 云一刀指着封琳,对传谕太监开口道:“我要和他们道个别!” 传谕太监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尽快吧!” 道别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封琳还准备问问在什么地方呢,却被传谕太监一句在皇庄打发了,再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传谕太监只知道那个地方在皇庄,其他的一概不知。 第0150章 ?赐名虎贲 众人心中对这个所谓的御前侍卫指挥使司都充满了疑惑。 樊忠倒是对此知道一些,便对封琳等人开口道:“本将在陛下身边时曾从陛下口中听说过,似乎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部门,专门负责皇室和朝廷重要文武官员的安全事宜!” “原来如此!” 众人这才恍然。 随即,云一刀便依依不舍的和封琳分别,然后跟着太监径直朝皇庄的所在走去。 云一刀离开后,樊忠也带着众人骑马离开了京城,返回了西山的京营驻地。 一日转瞬即过,宣德十年八月二十七日。 一大早,文武百官便进宫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对于樊忠领军返京的事儿他们也有所耳闻,但对其中详情知之甚少。 早朝开始,众文武百官进入右顺门的偏殿内,然后朱祁镇抵达,君臣见礼之后,朱祁镇便直入正题,开口道:“宣樊忠及其麾下入殿觐见吧!” 张达闻言,上前一步,扯着嗓子喊道:“宣,殿前护卫将军樊忠及其麾下入殿觐见~” “臣樊忠,率麾下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樊忠带着佘琳、岳修诚、李玄宗、王道宗等主要将领入殿觐见,至于其他人,此时都在午门前等着呢。 “快快平身!” 朱祁镇抬手虚扶,道:“此战你们立了大功啊,朕特旨,赐你们为虎贲卫,编制和其他卫相同,五千六百人,归京营序列!樊忠升任从二品都指挥同知,授镇国将军,兼领正三品虎贲卫指挥使,负责虎贲卫组建、操练等事宜!参将佘琳升任正四品虎贲卫指挥佥事,授明威将军!岳修诚、李玄宗、王道宗、张清修、李静修升正五品千户,授武德将军!” “臣等谢陛下隆恩!” 樊忠等人齐齐跪地叩首谢恩! 其余人也都有赏赐,只是不用朱祁镇亲自宣布,而是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武选司商议决定。 封赏完毕后,樊忠等人便退出了大殿,而朱祁镇则继续和朝中的文武大臣们开始商议起其他国家大事。 下午,在京营中的樊忠等人就接到了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察院送来的赏赐命令及赏银,每个蒙古骑兵的人头可是五两银子,他们这一战就杀了近三千,足足有一万五千两,再加上俘虏的老幼妇孺和牛羊马匹等等,总共三万两。 他们总共五百余人,平均下来,每人能分得六十两! 樊忠身为领军将领,有三千两,而佘琳身为副将,有三百两,五个百户各有不同,但都在百两左右。 这近四千两都是由内库另外拨付的,算是朱祁镇对他们这些将领的额外赏赐,避免将领们在士兵的赏银上打主意! 死去的将士的赏银则交由其家人,另外朝廷还将支付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加起来有一百一十两,足够一家老小无忧无虑的生活数年了。 这笔钱是由五军都督府拨付,由兵部和都察院监督下发! 此时乾清宫中,朱祁镇正在和内阁三杨和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及五军都督府众都督、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兵部尚书王骥等人商议目前大明百姓对士兵的态度问题。 朱祁镇对在座的众文武官员开口道:“现在大明百姓口中有这么一句话,不知众卿家有没有听说过,朕说出来您们听听: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这……” 众文武勋贵闻言,不禁都愣住了,纷纷面面相觑。 这话他们当然知道,早在北宋时期就已经在明间开始传颂了,因此,为了避免陷入无兵可用的情况,明太祖才建立了军户制度,好让他们世代为兵,还恢复了军功勋爵,开国时期就封了一大批的国公、候伯更是不计其数! 于谦开口道:“臣认为,想要改变百姓对官军的看法,只有严明军纪,提高待遇!” “嗯,这是自然!” 朱祁镇点点头,然后继续开口问道:“再有呢?” “额……” 于谦虽然有才,但他毕竟受到时代的局限,很多时候挑不出来。 可朱祁镇就不一样了,他来自后世,自然明白后世提高士兵地位的办法! “朕之前说过,只要参军就将其户籍改为民户!” 朱祁镇对众文武大臣开口道:“但朕这段时间又反复想了想,若是这样的话,久而久之,军户全部转为民户之后,民间还会有愿意参军的吗?” “陛下是不是多虑了?” 英国公等人闻言,不由一怔,道:“朝廷不是可以强令他们加入军队吗?” “呵呵,那样一来,朝廷和那些土匪有什么区别?” 朱祁镇笑着摇了摇头,道:“朕以为,将那些军户中没有家人进入军队的全部改为民户,将有人参军的民户改为军户,但凡是租种了官府土地的军户,就免收地租,并且不限租地的额度,只要能种,种多少就能租多少!” 军户,那都是穷苦百姓,这个时代,有钱的地主老爷谁愿意当丘八? 一亩地一年的地租虽然不高,但若是成了规模,累年下来,那还是不少的! 兵部尚书王骥开口问道:“陛下,那若是百姓租种数年之后家中又没人在军队了怎么办?” 这事儿目前主要是兵部在和户部对接,所以,他必须要问个清楚,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扯皮的腌臜事儿。 朱祁镇回道:“那就依律收租,超出的部分就按照十倍地租收取!也就是百分之四十,若是再加上百分之八的正税,那就是百分之四十八,将近一亩地的一半收益!” “额……” 皇帝真狠啊! 这是此时在场所有文武官员唯一的心声! 租地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辛辛苦苦一年种的庄稼,到头来还要上交一半给国家,鬼才干呢! 当然,就凭朱祁镇之前的定额也足够平常人家糊口了,还有富余,倒也不会有什么人这么干。 当然,若真有人这么干朱祁镇也不怕,反正这么多地,坐收租子就行了,谁让他才是大明的第一大地主呢,就这么豪横! “同时,下旨让虎贲卫诸将士回乡休假一月,让诸省、府、州、县主官出城相迎,亲自赴阵亡将士家中慰问,若有难处的,地方官府给予帮助!” “是!” 随即,众文武大臣纷纷离开乾清宫,回去草拟朱祁镇的圣旨,然后快马通传两京十三省各地方官府! 第0151章 ?衣锦还乡 西山,京营驻地。 在京营诸将领那艳羡的目光注视下,虎贲卫赏钱分发完毕之后,已经升任 “诸位,此次大家离家数月,远赴西北边地为国征战!今,总算凯旋而归,皇帝陛下特旨,赐予我等一月假期,让我等返乡省亲,与家人共聚!” 樊忠站在首位,对下站的虎贲卫将士大声开口道:“曾经楚霸王项羽曾说: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本将与诸将士共勉!” “谢陛下!谢将军!” 樊忠继续道:“皇帝陛下还特令,让羽林卫的兄弟护送我等还乡!” 众将士闻言,纷纷高呼出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翌日,宣德十年,八月二十八日一早,樊忠便与虎贲军众将士分别。 羽林卫精锐大军早就奉朱祁镇的旨意抵达西山京营了,普通虎贲军士兵配两名随侍羽林卫,小旗配五人,总旗配十人,百户二十二人,佘琳则是一个总旗队,樊忠则干脆直领一个百户所充当护卫。 樊忠等人的待遇只看得众京营将领眼红不已,但是却又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时运不济,没能赶上甘肃那一战呢? 对于樊忠等人的战绩,这段时间经过了报纸的传播了发酵之后,他们也都了解清楚了。 和民间不知详情的歌功颂德不同,同属军方的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一战的内情,扪心自问,就算是他们亲自率领京营精锐,恐怕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虎贲卫能够得到皇帝和朝廷诸公的看重,是其实力所致! 乾清宫。 上完早朝的朱祁镇站在乾清宫大殿门外,看着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开口道:“虎贲军都启程了吗?” 躬立在旁的范弘躬身一礼,回道:“回陛下,樊将军和诸位虎贲军的将士都已启程,羽林卫也按照计划随扈!” “很好!” 朱祁镇点点头,对范弘叮嘱道:“你们国安司务必要将此事盯好了,若有地方官不遵朝廷律令,立刻上报朕知!” “奴婢遵旨!” 朱祁镇并没有赋予范弘在此事上的抓捕权,他要将国安司彻底的隐入暗中,让其他人都将其遗忘,同时,也避免国安司出现尾大不掉、借助职权干涉朝政的情况发生! 宣德十年八月二十九日,河南开封城外。 河南省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司主官,及开封府各主官均在得到虎贲军千户岳修诚抵达城外的消息后,纷纷结伴出城相迎。 他们这巨大的动静引得开封城不明所以的百姓们侧目不已,还以为是朝廷的某个大官来了呢。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河南境内岳氏的直系子弟岳修诚战后返乡,河南省各级主官奉朝廷诏令出城相迎。 宣德十年八月三十日,湖广省三司主官早早的带着襄阳府及其他武当山附近州府主官前赴武当山下相迎。 武当山因为是在城外,所以,湖广省三司主官的动静虽大,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在意,更没人围观,偶有路过的百姓,无不被这样的场面吓跑! 即便有胆大的,想要留下来一看究竟,也会被外围的士卒驱离。 很快,李玄宗、王道宗、张清修、李静修及其余幸存的武当弟子便出现在众湖广省文武官员的视线之中。 上百名精锐羽林卫随扈,真可说得上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四川峨眉山。 佘琳带着众弟子返回,四川各级府衙也都纷纷响应朝廷政令,于峨眉山下相迎。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安徽、陕西等地,特别是那些回城的虎贲军将士,引起了大批百姓的围观,各地的大明日报分馆也都纷纷推出各自境内虎贲军在甘肃之战中如何如何英勇。 而最让人震惊的,当属各地主官亲赴战死虎贲卫将士家中对其家属的慰问,询问其生活是否有困难等等。 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如今纷纷出现在世人面前,在朝廷的诏令之下,展现出其亲民的一面。 朱祁镇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其中有些地方官员出行仪仗齐备,护卫一大群,但于大局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下旨让内阁和吏部发文斥责一番罢了! 江湖上的各门派和世家因为派出精英弟子加入军队,在甘肃和蒙古骑兵酣战了一番,可是让他们的声望大大的提高了不少。 当随后再次从各自归来的子弟中得知朝廷组建虎贲卫的消息之后,各门派和世家在不如之前那般敷衍了事,而是纷纷将精干成员派了出来,以期未来立了军功之后,在朝廷担任一官半职,反哺门派和家族。 而武当派因为这一次派遣了近百余子弟,大力响应了朝廷的命令,被朱祁镇特旨提为国教,和江西龙虎山、四川青城山上清宫等道教代表势力相媲美,甚至未来的发展必然会超过大明境内的其他道教。 当然,国教只是名头上好听,抠得不行的朱祁镇可没有下拨丁点银钱。 至于说国教会不会影响到政治,这一点朱祁镇早就考虑到了,敕封武当派为大明国教只是刚刚开始,谁规定国教只有一个了? 反正朱祁镇是打算批量制造的,整个大明,唯有皇帝—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信仰,不信三清不是还有释迦牟尼佛和观音菩萨这些嘛,若是都不信,那就来个儒教好了! 这一下武当山在大明可是算是出了名了,特别是报纸,在朱祁镇的示意下铺天盖地的宣传武当,使得武当香火大旺,想要拜入武当派的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张三丰可是一个人精,他虽然不是很清楚朱祁镇的打算,但水满则溢,物极必反的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 因此,张三丰只是选择了少部分适合练舞的男童收入武当,以防势力过大遭受朝廷的猜忌! 峨眉虽然没有如武当那般受到朝廷的封赏,但其本就在江湖上声高望重,经过此事之后,声望更重! 至于曾经刚入京营就为首闹事,被樊忠赏了一顿军棍的南宫宇,因其在战场上的勇猛,如今也成为了虎贲军十名百户之一,回到家族后更是被钦定为家主继承人! 虽然他本就是直系继承人,但一个家族可不只有他一个直系继承人,在此之前,他也就只能是在闯祸之后用这个名头吓唬吓唬别人罢了! 可如今不同了,他可是家族的正式继承人了,其能够动用的家族资源远远不是直系继承人可以比拟的。 不过,他如今可看不上家族的那点玩意,他未来可是要封侯的,虽然这次没有任何人受封爵位,但南宫宇相信,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0152章 ?处置香料 宣德十年九月初四日,一支约莫一万余人的军民队伍打着旗帜,从山西境内进入北直隶,然后浩浩荡荡的径直朝北京城的方向赶去。 这支约莫万余人的队伍正是奉旨押送战俘至北京的甘肃军队,为首的自然是甘肃总兵官、宁阳伯陈懋。 因为队伍中有俘虏的蒙古老弱妇孺和马匹,所以,队伍的行进速度很慢,近十天的时间,大队才从甘肃抵达北直隶,要到北京,还需要再有两天的时间。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此时的朱祁镇正端坐在乾清宫内殿的书案后,手持奏折翻阅着,从文字当中了解着当今大明的点点滴滴。 突然,一名太监趋步进入内殿,跪伏在书案前,恭声禀道:“启禀皇爷,会昌伯奉旨入宫,现在宫外等候召见!” 朱祁镇点点头:“嗯,宣吧!” 召孙忠入宫,是因为朱祁镇突然想到库房里那些已经快要烂掉的香料了。 自从朱祁镇取消香料和宝钞抵俸以来,本就多得不行的香料没有了广大官员当接盘侠之后更多了。 所以,朱祁镇在得到内廷的报告之后,这才想起来,急忙召孙忠入宫。 香料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后世,那也属于贵重物品,其中包含了祭祀用的香料、医药熏香和食用香料。 有人问,既然珍贵,那为什么朝廷官员还这么反感呢? 首先,物依稀为贵,满朝那么多文武官员、皇亲勋贵,每次都是一股脑的拿出去卖,任何东西,一旦多了那就必然会贬值,宝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更何况,现在明朝民间对香料的使用并没有达到后世的广泛地步,在供大于需的情况下,为了减少各自的损失,各级官员都降低价格售卖,也就是所谓的促销! 这一来一回之间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还有大部分没卖出去的官员,更是在家里放烂了,最后还得费力清理! 最后,这些原本珍贵的贡品香料最后都成了垃圾! 不过,朱祁镇身为后世人,这样的事儿怎么可能难得住他? “是!” 太监起身离开,去传达朱祁镇的口谕。 放下手中的奏折,朱祁镇抬头对一旁躬身侍立的紫芙开口问道:“紫芙,去吩咐御膳房,让他们按照朕的要求做好午膳,送到坤宁宫!” “奴婢这就去!” 紫芙躬身领命,然后退出了乾清宫。 “臣孙忠,参见陛下!” 孙忠一进入内殿,便跪地叩首:“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呀!” 朱祁镇连忙站起身,来到孙忠面前,俯身伸手将孙忠搀扶起来,笑道:“外祖父,这在私底下又没外人在,这些虚礼能免则免吧!” 孙忠急忙躬身拱手:“陛下,君臣之礼不可废!” 皇帝的话有时候你得反着听,要是不明所以的全当真,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即便他是皇帝的外祖父,那也得事事小心! 朱祁镇更是如此,别看朱祁镇年仅九岁,但行事果决、城府深厚,该狠的时候,绝不留情,一个土地兼并案就杀了陕西四省两三百名各级官员,受牵连被撤职、贬职的官员更是多达数十人,还有数百名四省的地主豪绅正在西山修建陵邑呢! “也罢!” 朱祁镇摆了摆手,刚刚说那番话只是表现出身为皇帝的亲和罢了,属于场面话,也不是真要孙忠当真。 孙忠躬身开口道:“陛下,敢问您突召臣入宫有何示下?” 朱祁镇示意孙忠坐下,然后才回到书案后,坐下道:“朕日前收到内廷报告,说内库里有很多历年堆积的香料,皇宫也用不了这么多,又刚刚取消了香料抵俸,因此,朕觉得,与其任由这些香料在库房中腐烂,还不如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到民间去,宫里只需要保留少部分使用就行了!” 孙忠有些不解的看着朱祁镇:“陛下的意思是…让臣负责此事?” “没错!” 朱祁镇点点头,正色道:“若要论做生意的头脑,你比不上民间的商人,但是你却是朕的外祖父,乃是朕的亲人,岂是外人可以相比的?” “臣谢陛下信重!” 孙忠赶忙起身,躬身道:“臣定不负陛下信重之恩,必当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外祖父严重了!” 朱祁镇笑道:“外祖父,午膳就在宫里用吧,正好您和母后也能见见面,和她说说家里的情况,免得母后在宫里忧心!” “臣遵旨!” 孙忠躬身领旨。 “走吧!” 说着,朱祁镇起身从书案内走出,然后和孙忠在张达、紫芙等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乾清宫,往后面的坤宁宫走去。 此时的坤宁宫内,常德长公主正在和孙氏讲述这这些日子她那个裕丰酒楼的收益有多么多么的高,来的都是朝廷中的哪些高官显贵,又有哪些民间富商。 孙氏则不露声色的附和着、倾听着,对朱祁镇送给常德长公主的这座酒楼很满意,最起码,以后常德长公主嫁人后不会再依靠那点微薄的俸禄和宫里的赏赐生活了。 很快,站在一旁的兴安就看到了朱祁镇和孙忠,急忙俯身禀报给孙氏。 孙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欣喜的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儿臣参见母后!” “臣参见皇太后!” 朱祁镇和孙忠先后给孙氏行礼! “免礼免礼!” 孙氏不待两人行礼完成,便连连摆手,而后来到孙忠面前,一边拉着孙忠的手朝殿内走去,一边开口问道:“父亲今日怎么有空入宫来看女儿?” “……” 朱祁镇一脸无语的看着孙氏和孙忠的背影,而此时的常德长公主却迎了上来,故作其事的福身一礼:“小女子参见皇帝陛下!” 话音刚落,还不待朱祁镇开口,便自己就站起身来,看着朱祁镇郁闷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朱祁镇没好气的对常德长公主翻了个白眼:“很好玩儿吗?” “嗯,很好玩儿!” 常德长公主一脸正色的点点头,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吧!” 说罢,便上前拉着朱祁镇的小胳膊,神秘兮兮的在朱祁镇耳边悄声道:“弟弟,姐姐要向你举报!” “举报?” 朱祁镇一愣,转头看向常德长公主,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却表现得淋漓尽致,你堂堂一个长公主,没事儿举报个什么鬼? “咳咳,先说好,要有奖励才行!” 这话说出来,常德长公主自己都表示不好意思。 朱祁镇看向常德长公主的双眼更是瞪得老大:“您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 常德长公主不甘示弱的反问道:“你就直说有没有奖励吧!” “额……” 朱祁镇很郁闷,也就是亲姐姐,要换成其他公主,谁敢这么跟自己这个皇帝讨价还价? 随即,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面带轻笑的对常德长公主点点头:“说吧说吧!保证有奖励!” 第0153章 ?江西之变 “我最近收到林雨禀报,她说有几名江西的官员,在酒楼里大手大脚的在地字包厢宴请京官,每次消费都是上百两,还要找舞姬!” 裕丰酒楼的包厢共分为四等,分别是天地玄黄,天字自然是专门为皇室预留的,其余的才是对外开放的,不过,这些包厢每餐动辄数两至十数两不等,而且仅限一餐一次,对普通百姓来说堪称天价,不过依然供不应求,每天都有很多勋贵和富商前来预订! 朱祁镇微微皱眉:“能确定是江西的官员?” “当然!” 常德长公主道:“这还是林雨不小心从他们嘴中听到的!” 朱祁镇追问道:“那林雨有没有打听到他们是江西哪里的官员?” 外地官员入京,那都是被召回京城述职的,否则,无令私离汛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然而,这样的事儿朱祁镇却没有收到任何禀报,除非是国安司私自截留了。 但朱祁镇转念一想,这根本就不可能,国安司经过数次整顿,江西因为有宁王朱权,朱祁镇害怕明面上的国安司人员被收买,更是让范弘另外又加派了人手! 至于是不是范弘,那更不可能了,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国安司指挥使,负责全大明的情报,或许比不上以前的东厂厂督威风,但却也是内廷数一数二的大宦官,而这一切都是朱祁镇给的,背叛朱祁镇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这就没有了!” 常德长公主道:“林雨只是从他们嘴中不小心听到了他们是从江西悄悄入京的官员!” 朱祁镇开口换了个问题:“有他们宴请的官员名单吗?” “林雨说,他们宴请的都是大理寺、都察院的官员!” 就在这时,孙氏才注意到朱祁镇和常德长公主,不由开口出声:“常德,你们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闻言,常德长公主看向朱祁镇,急道:“就这些了,其他的你去查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奖励!” 说罢,常德长公主便扔下朱祁镇跑向孙氏。 朱祁镇见此,也不再想这事儿了,急忙向孙氏走去,径直坐在孙氏的身旁,岂料孙氏伸手将他推开,没好气道:“边上去,这里留给你外祖父!” “……” 朱祁镇表示很郁闷。 孙忠一见,浑身一颤了,急忙起身对孙氏躬身道:“太后,还是让陛下坐吧!” “无妨!” 孙氏拉住孙忠的手臂,道:“今天这是家宴,不分君臣!” 说罢,孙氏又看向朱祁镇,问道:“皇帝说是不是?” “是,是!” 朱祁镇岂敢反驳,只好连连点头,笑着对孙忠开口劝道:“外祖父就别再推辞了!” “谢陛下!” 孙忠只好躬身领命,不管朱祁镇是不是出自真心,在坤宁宫,孙氏最大,哪怕朱祁镇是皇帝,那也得乖乖听着! 很快,御膳房按照朱祁镇吩咐用香料烹饪出来的菜肴便端了上来,红烧肉、卤鸡等等,虽然仅有四荤两素一汤,但却散发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香味,直让朱祁镇和常德公主垂涎不已。 一家人在坤宁宫中其乐融融的吃了起来,当然,朱祁镇也没有厚此薄彼,清宁宫朱祁镇也送了两份,除了张氏的还有胡氏的。 添加了香料的红烧肉和卤肉可是色香味俱全,因为温度还没有降下来,所以,朱祁镇并没有祭出火锅,不过,朱祁镇也开始让御膳房配置了。 吃完饭,朱祁镇让常德长公主去找御膳房的人要配方,兑现了承诺,然后就带着孙忠回到了乾清宫,并且临走之际,朱祁镇还让孙忠在皇庄建造温室大棚试验种植。 并让他派人到琼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去查探,若是可能,就在那里种植蔬菜,除了供应皇宫的需求之外,还能卖到民间赚钱! 回到乾清宫后,朱祁镇便让张达去宣范弘入宫,同时让紫芙去找近期情报分析处呈上来的国内情报。 很快,范弘就来到乾清宫了。 礼毕,朱祁镇率先开口问道:“范弘,朕听说有江西官员在裕丰酒楼大肆宴请大理寺和都察院官员?” “回皇爷,奴婢尚未得到禀报!” 范弘一惊,连忙躬身回道:“容皇爷宽限两日,奴婢这就下去安排调查!” “等你调查?” 朱祁镇怒极而笑:“朕给你拨了那么多银钱,你竟然告诉朕不知道?还要再调查,那朕要你何用?” 范弘急忙跪地叩首,请罪道:“奴婢有罪,请陛下息怒!” “上次河南押运犯官的官军在和北直隶交界处被袭也是如此,此次又是如此,朕看你是不想干了!” 朱祁镇怒斥道:“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就自己回内廷吧!” “奴婢遵旨!” 范弘连连叩首谢恩:“谢陛下!谢陛下!” 随即,范弘赶忙起身离开乾清宫。 江西南昌,司礼监、都察院、大理寺组成的联合巡查组临时驻地。 这是一座并不算起眼的四合院,但因为联合巡查组的到来,四合院的四周都布满了官军护卫,足足两百余人! 深夜中,有几个漆黑的身影正在房上闪转腾挪,身形轻盈,羽林卫精锐的严密防守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作用。 这些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巡查组官员的房间,避过来回巡视的羽林卫精锐之后,这些人悄悄的撬开房门,然后进入房中…… 第二天清晨,当杂役进入巡查组官员的房间之时,一幕幕恐怖的画面让他们忍不住的惊呼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官老爷死了!” 紧接着,羽林卫将领便一脸焦急的进入房间,看着那满床的鲜血,将领的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深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中的震撼和恐惧之后,对身后的亲兵开口下令道:“速去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通报,请三司大人们定夺!” “是!” 很快,江西三司的诸文武官员在得到消息之后纷纷急忙赶来。 镇守江西的都督佥事武兴和江西都司都指挥佥事吴坚最先带着护卫骑马赶到,翻身下马,武兴就皱眉开口,向早已在大门口等候的羽林卫将领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将军,末将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一早,仆人们进入大人们的房中就发现大人们已经被刺多时了!” 武兴闻言,忍住不怒喝道:“废物!” 羽林卫诸将领纷纷低头,两百余人竟然屁用都没有,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事儿才刚刚开始,真正的惩罚还没下来呢,现在远在北京的皇帝陛下还不知道呢! 第0154章 ?江西急报 就在这时,马车压过路面的咯吱声响起,武兴这才作罢。 很快,和武兴一起奉旨镇守江西的右佥都御史王翱,江西巡按监察御史程富、行在吏部右侍郎巡抚江西赵新、江西布政使陈智、江西按察副使石璞、江西南昌府知府任肃等人纷纷坐着四轮马车,带着大批护卫赶至。 这一下,整个江西南昌府的文武高官可谓是倾巢出动。 王翱等人相互见礼之后,便在羽林卫将领的引导下进入行辕。 当武兴和王翱等人看到巡查组官员们的尸体和那已经染透床榻的鲜血时,脸色阴沉似水。 “诸位,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看完所有巡查组官员居住的房间之后,王翱等人才来到正堂坐下,身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王翱率先开口询问。 程富开口道:“王大人,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件事尽快上报给京城!” “嗯,这是当然,既然事情发生了,那就瞒不住!”王翱点点头,“不过,除此之外,我们还是要尽快抓住凶手,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那现在我就下令,让江西各卫严防各关隘、各城池和各个路口!”武兴开口道。 王翱看向任肃,道:“追查凶手的事儿就交给南昌府吧,官军协助搜查!” “是!”任肃点点头:“下官定不负诸位大人所托!” 王翱站起身,道:“如此,那就开始吧!” 随即,武兴、吴坚、任肃三人便离开回去安排去了。 堂中王翱看向程富、赵新、陈智、石璞等人,道:“我们联名给朝廷具折吧!” 就在这时,羽林卫将领弱弱的开口问道:“敢问诸位大人,这巡查组公公和大人们的尸体怎么办?” 王翱抬头和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才吩咐道:“立刻收敛起来吧,就由你们运回北京!” “是!” 随即,羽林卫将领便下去安排了。 王翱等人的奏折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写好了,然后几人看了看,确定没有错漏之后才交给驿使,让其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北京! 与此同时,武兴和吴坚也回到了江西都司衙门。 武兴立刻下令整个江西戒严,各卫交叉巡查官道、小道、深山丛林、城中民房。 一队队官军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按照武兴的命令进入南昌城,和城中的城卫一起检查出城人员,或在南昌府衙役的引导下搜查着平民百姓的房屋。 一时间,整个南昌城都被一股紧张的气氛所覆盖。 与此同时,数名驿使在数队骑兵的护卫下离开南昌,径直朝北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为了防止奏折被劫夺,王翱特别下令让江西都司派出骑兵护卫。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连朝廷派下来的巡查组都敢杀,区区驿使,如何杀不得? 一日后,宣德十年九月初六,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此时的朱祁镇正端坐在内殿书案后,静静的听完范弘打探到的消息。 朱祁镇看着范弘,微微皱眉道:“你是说,这些人不是江西官员?” “没错皇爷!”范弘点点头,道:“这些人只是伪装成了江西的官员,在京城宴请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官员也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在朝上帮助宁王返回江西!” “宁王?” 朱祁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宁王的人! 然而,明白归明白,但宁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皇爷,奴婢还查到,江西已经伏法的匪首曾子良还曾是宁王的贴身护卫!” “曾子良?” 朱祁镇有些疑惑的看着范弘,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范弘出声提醒道:“皇爷,就是三月在江西自称永顺王的那个曾子良!” “是他!” 朱祁镇这才大惊,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范弘,道:“你确定?” “奴婢确定!” 这一下可就完全出乎朱祁镇的意料了,历史上没听说宁王在正统时期造反啊? 难道是因为他的这只小蝴蝶翅膀不小心扑棱一下煽动的? 朱祁镇正色道:“你下去后立刻下令在江西的国安司人员,让他们务必严密监视江西的一举一动!” “是,皇爷!” 看着范弘离开的背影,朱祁镇现在才知道,因为他的出现,大明的历史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向了未知,他现在所能够依仗的只有脑海中的后世知识了! 是夜,朱祁镇站在乾清宫大殿外看着悬在空中的点点星光。 此时,万贞儿来到了朱祁镇的身边,呈上一份儿奏折:“陛下,这是情报分析处刚呈上来的!” 朱祁镇顺手从万贞儿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径直打开翻阅起来。 然而,随着阅读,朱祁镇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啪’的一声合上奏折之后便对一旁躬身侍立的张达沉声开口道:“立刻出宫,宣内阁诸大学士、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六部、都察院、大理寺诸在京主官立刻入宫议事!” 朱祁镇稚嫩的声音在乾清宫殿前响起,声音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怒意,让在场所有太监宫女都心中一紧! “奴婢遵旨!” 张达不敢怠慢,赶忙领命出宫。 此时的宫门早已关闭,但是在朱祁镇的命令下,这些都不事儿! 很快,内阁三位大学士杨士奇、杨荣、杨溥;英国公张辅、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勇等;行在吏部尚书郭琎、行在兵部尚书王骥、行在刑部尚书魏源、行在户部尚书刘中敷、行在礼部尚书胡濙、行在工部尚书吴邦佐;行在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行在大理寺卿徐初十余人便一脸焦急的进入了皇宫。 正站在丹陛下等待着的朱祁镇见众人在张达的引导下进入乾清宫大殿,不待众人行礼便摆手开口道:“都免礼吧!赐座!” “谢陛下!” 众文武大臣连忙躬身谢恩。 待众文武大臣落座后,朱祁镇才对众人开口道:“这么急着宣诸位爱卿入宫实乃事情紧急,不得不宣诸位爱卿入宫商议!” 说罢,朱祁镇朝着紫芙点了点头。 紫芙会意,一双纤细玉手捧奏折走上前来,打开奏折阅读起来,她那温婉柔和、如风铃般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传入众人的耳中。 “臣国安司江西特遣队张麟谨奏:宣德十年九月初四夜,朝廷派遣江西巡查组司礼监随堂王丰,都察院司务张迅、监察御史谢麟;大理寺寺副王劭、评事于良于江西南昌府巡查组行辕被刺身亡,于第二日早发现,江西诸文武官员已封锁江西全境追查凶手!宣德十年九月初五!” 第0155章 ?移藩之议 “……” 待得紫芙阅读完奏折的内容之后,在座的所有文武官员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如今的大明境内,竟然还有敢于刺杀朝廷官员的存在! 当然,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负责护卫巡查组安全的羽林卫居然直到早晨才发现巡查组的官员被刺身亡,这样的事简直不敢想象! “你们怎么看?” 朱祁镇淡淡的开口问道,似乎这几名巡查组官员被刺身亡并不放在他心上一般。 但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两个巡查组的司礼监太监、都察院、大理寺吏员都是朱祁镇亲自挑选任命的,很明显,朱祁镇对这些人寄予了厚望! 杨士奇开口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发文严令江西,让他们限期将凶手抓捕入京!” “你们或许不知道,今年三月在江西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永顺王’曾子良曾经乃是宁王的贴身护卫!”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陛下的意思是……这件事乃是宁王授意的?”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过年仅九岁的朱祁镇。 要知道,宁王朱权可是太祖皇帝尚存的两子,在宗室之中非常有威望! “没错!”朱祁镇点点头,“现在京里还有几名伪装成江西官员的人正在四处走门路,想要朝廷下旨让宁王离开京城,返回江西!” 杨士奇颔首道:“此事臣有所耳闻,他们也曾托人来找过臣,只是臣拒绝了之后,他们就再没派人来找过臣了!” “此次巡查组命丧江西,定然是他们查到了什么!”朱祁镇双眼微眯,道:“至于京城的这些跳梁小丑,明日刑部就去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魏源躬身领命:“臣遵旨!” 朱祁镇摆摆手,让魏源坐下后,继续对众人开口道:“至于宁王,朕意移藩,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移藩?” 众人一愣。 “目前甘肃地区并没有宗室镇守,朕以为,当迁一德高望重之宗室亲王往镇甘州!” 朱祁镇对众人笑道:“遍观宗室诸王,只有宁王之重望才能当得此任!” 如今的宗室藩王那就是吉祥宝宝,说是镇守,其实不为祸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有了朱棣的前车之鉴后怎么可能再给他们军权,这样说只不过好听一点罢了! 杨士奇等人听了都好一阵无语,明明就是怀疑其暗中继续力量谋反,偏偏还用这样一个高大上的理由,这是才九岁的孩童能够想得出来的吗? 杨士奇开口问道:“陛下,那太皇太后那里……?” “无妨,朕一会儿就去找皇祖母!”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接着吩咐道:“明日兵部以甘肃无宗室镇守为由上奏,礼部就推荐宁王即可!” 兵部尚书王骥和礼部尚书胡濙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拱手行礼:“臣遵旨!” 事情交代完毕了,众人也没有再留在宫里的必要了,纷纷起身告退。 其他没事儿的文武官员可就郁闷了,这大半夜的把人提溜起来,急急忙忙的进了宫,接过却发现没他们什么事儿! 待得众文武官员离开之后,朱祁镇才在紫芙、张达等人的簇拥下径直前往清宁宫。 朱祁镇突然宣十多名朝廷大员入宫,如此大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张氏呢? 没多久,张氏就得到了余枫的禀报,只是张氏心中信任杨士奇等人,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罢了。 此时,突闻皇帝来访,张氏便知道朱祁镇和朝廷的众文武重臣达成了一致,需要她这个太皇太后支持! 很快,张氏便在宫女的伺候下穿上了外衣,便让余枫去将朱祁镇请入内殿。 朱祁镇拿着国安司的奏折跟着余枫进入清宁宫内殿,便见张氏披头散发的侧坐在床榻上,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 朱祁镇急忙跪地叩首:“孙儿深夜来见,惊扰皇祖母歇息,实乃不孝!万望皇祖母恕罪!” “罢了,起来吧!” 张氏摆摆手,皱眉看向朱祁镇,开口询问道:“祖母听说你刚刚召见了朝廷的诸文武大臣,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朱祁镇站起身,躬身捧着那份国安司奏折道:“回皇祖母,孙儿确有大事!” “哦?” 张氏略微诧异的看着朱祁镇,而余枫则径直上前,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呈递给张氏。 张氏伸手接过奏折,然后就在床榻上翻阅起来。 和朱祁镇一样,当张氏看完之后,毫不掩饰其脸上的怒气,将手中的奏折猛地扔到地上,怒斥道:“简直放肆!” 张氏一发怒,余枫和其余在殿中服侍的太监宫女纷纷下意识的跪地叩首,朱祁镇上前来到张氏身边,伸手轻轻抚着张氏的后背,防止其呛气! 半晌,张氏才缓和过来,抬手拍了拍朱祁镇的肩膀,轻声开口问道:“有没有什么线索?” “回皇祖母,江西官员的奏折估计要明日下午才到!” 朱祁镇开口道:“但孙儿以为,应当是巡查组查到了宁王的什么事,这才遭到了毒手!” 张氏大惊:“宁王?为什么怀疑是他?” 朱祁镇开口道:“不知皇祖母是否知道,江西在今年三月初的时候发生了一起叛乱时间,江西官员上奏之后,内阁三位大学士便建议招抚,结果他们根本不接受朝廷的招抚,为祸地方,竟自封为永顺王!” 张氏点点头:“嗯,这件事杨阁老他们向我禀报过!” 随即,张氏又满脸不解的看向朱祁镇,问道:“这事儿和宁王有关?” “那个匪首曾子良,曾是宁王的贴身护卫!” “……” 张氏一脸震惊的看着朱祁镇:“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朱祁镇正色道:“最近有人冒充江西官员,他们在京大肆宴请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吏,让他们帮助宁王离京!想来应该是因为巡查组查到了宁王的什么事,否则的话,他犯不着如此着急的离开北京返回江西啊?” “嗯!” 张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是啊,若是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呢? 在京城好吃好住好待遇的,就这么不择手段的想要回去? “那你想怎么做?” 张氏略显紧张的看向朱祁镇。 “孙儿想让宁王去甘州!” 朱祁镇无奈道:“现在这些都是孙儿的猜测,并没有证据,所以,孙儿和诸位朝廷重臣商议之后,觉得与其让宁王在江西做大,不如给他换个地方,捣毁他在江西多年的根基!” 张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这也算是一个办法!” 第0156章 ?移藩甘州 张氏最担心的是朱祁镇盛怒之下会不管不顾的让人调查宁王,如此一来,即便找到了宁王意图谋反的证据,也难免不会留下一个蓄意杀害宗室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朱权可是朱元璋的儿子! 现在这样正好,既抱拳了朱祁镇的名声,又断了宁王的野心,堪称两全其美。 此时,在礼部为藩王安排的临时府邸的书房中,烛火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一名似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案后手持毛笔写着什么,一身儒衫难掩其贵气。 突然,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中年男子丝毫不受影响,手中的毛笔依然流畅的在纸张上写着,开口道:“进来!” ‘吱呀’一声,一名身穿六品文官官服、约莫三十岁左右、脸庞菱角分明、双目中不时闪过一道精光的男子来到书案前,对正坐在书案后正在书写着的中年书生躬身一礼,拜道:“属下参见王爷!” 没错,这个中年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宁王朱权! 朱权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回王爷,属下等已经收买了几名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吏员,他们答应,会在明日的早朝上,以藩王不宜在京久留的理由让朝廷放王爷离京!” “嗯!” 朱权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待得最后一笔完毕后,朱权一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边淡淡的开口道:“那江西那边的事呢?” “王爷放心,属下早已传讯回去,让他们动手,想来就这几日应该就有消息传来了!” “你办事我放心!” 朱权依然在打量着桌案上刚刚完成的作品,赞道:“这纸是真不错,真不知道会昌伯是怎么做到的,可是让他赚了不少钱了!” “还是王爷的字好!” “呵呵!” 朱权笑了笑:“你们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国安司的那些人鼻子都是属狗的,别被他们发现了,坏了本王的好事!” “王爷放心,属下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专门选择在常德长公主的裕丰酒楼设宴,以常德长公主和小皇帝的关系,国安司可不敢擅自探查!” “就这样吧!” 朱权叹道:“本王也是被逼无奈啊,永乐戏耍了本王,那本王就在他的后人身上找回来!” “王爷,若当初您派属下去,恐怕就连南京现在也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王也没想到曾子良这么不争气,数万人居然被彭森和吉安府一个小小知府镇压!还让本王陷入了如今的危局!” 翌日,九月初七,右顺门偏殿,早朝。 群臣见过礼之后,就有都察院御史出班跪奏:“陛下,太祖皇帝命宗室亲王以为藩屏,而今宁王、岷王、襄王已在京多日,臣请陛下下旨三王离京返回藩地!” 早就得到范弘禀报的朱祁镇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因此只是端坐在龙椅上,看还有哪些官员跳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那名御史的话音刚落,数名在往常并不起眼的官员便跳了出来! 无一例外,这些人恐怕都已经被宁王收买了! 朱祁镇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道:“诸位爱卿为国着想,朕心甚慰!” “臣等多谢陛下!” 此时这些收了好处的官员闻言,心中顿时乐开了花,暗道小皇帝就是好骗,他们不但得了宁王的金银珠宝,还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这可比金银珠宝来得更激动人心些! 待这些收了宁王好处的官员归班后,朱祁镇才对殿中群臣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可行!” 兵部尚书王骥出班跪奏道:“而今阿台残军已平,甘肃边镇重地却无宗室亲王镇守,臣请从诸藩王中遴选一位德高望重者前赴甘州镇守!” “嗯,王爱卿所言甚是!” 朱祁镇故作其事的点点头,然后抬头看向礼部尚书胡濙,开口问道:“礼部有什么人选吗?” 因为明朝宗人府在洪武二十二年将管辖的事儿全都移交给了礼部,虽然依然有官员,但多是宗室亲王、皇亲国戚,光拿俸禄不干事儿的那种! 礼部尚书胡濙出班躬身回道:“臣以为,宁王当属第一人选,其次岷王、襄王也都符合,请陛下定夺!” “那就宁王吧!” 朱祁镇看着殿中众文武官员,道:“诸卿以为呢?” 群臣跪叩高呼:“陛下圣明!” 您老人家都决定好了还问我们的意见,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至于那些被宁王收买的官员可不会管这些,只要他们按照约定把宁王弄出京城就是了,管你是回江西还是去其他地方! “那行,既然诸位爱卿一致推举,那礼部就择吉日让宁王离京去甘州就藩吧!”朱祁镇小手一挥,道:“五军都督府选派五十名精锐之士随行护送!” “臣等遵旨!” 五军都督府的众将领齐齐出班,跪地领命! 张达上前一步,嘶哑的嗓音在殿中响起:“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刚刚抵京的甘肃总兵官、太子太保、宁阳伯陈懋出班跪奏道:“臣陈懋奉旨押送甘肃一战所俘鞑靼部众,当如何安排还请陛下示下!” 朱祁镇皱眉问道:“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带来了吗?” “额……” 群臣纷纷愣住了,什么什么啊? 朱祁镇也是隐隐有些尴尬,但他可是皇帝,只要他不尴尬,下面的谁敢笑话他? 他一天日理万机的,区区一个人名记不住不是很正常嘛? 朱祁镇暗暗给张达使了个眼色,张达会意,急忙不动神色的悄声向朱祁镇提醒。 朱祁镇没好气道:“就是那个仗着自己是凉州卫指挥使小舅子的,好像叫什么胡云的?” 陈懋回道:“回陛下,臣奉旨也将其一同押来了!” “明日让五军都督府派员,和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就在刑部大堂审讯其罪过,然后将结果交给通政司,通传大明所有府衙,严令禁止任人唯亲的现象存在!” 朱祁镇站起身,怒道:“都察院都是干什么吃的?下去后立刻拟出一份清查此类现象的计划呈上来!” 朱祁镇在意的可不是阿台这个鞑靼王子,而是依靠着裙带关系将大明两千骑兵毁于一旦的胡云! “臣遵旨!” 于谦和顾佐表示很郁闷,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有木有? “往后都察院要加大监察力度,吏部和五军都督府也一样,对文武官员的提拔一定要慎重,选官首重德行!” 朱祁镇道:“建国初期那么缺官员,太祖皇帝不也一样对贪腐严厉惩治吗?怎么现在天下承平了,反而还畏手畏脚起来了?” 殿中文武百官一听到‘太祖皇帝’四个字就忍不住浑身一抖,实在是太狠了,剥皮充草啊,这谁受得了? 也不知道那些洪武年间的老臣是怎么活过来的,找时间得去取取经,看当今皇帝的模样,怕不是要学太祖皇帝? 第0157章 ?放宁归甘 杨士奇不愧是从建文朝活过来的,虽然越活越胆小,但他的政治嗅觉却是无人可比的,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殿中文武百官的心态变化,为了防止引发文武百官的恐慌,当即出班躬身奏道:“陛下,当初太祖皇帝刚平天下,乱世还未结束,因此用重典治国无可厚非!” 顿了顿,杨士奇察觉到百官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来,这才继续奏道:“而今天下已然承平数十年,再用重典恐引官民恐惧!还请陛下三思!” “既然杨阁老这么说,那此事就此作罢!” 朱祁镇很无奈,他现在的年纪太小,在朝野根本没什么威望,如今天下大致太平,都要归功于三杨和英国公、成国公以及朝廷的这些老臣们! 要真靠他这副小身板,早不知道被人干掉多少次了,所以,他虽然有心用重典治国,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至于那些马匹全都交给京营吧,那些蒙古百姓就安排到直隶附近的马场牧马!” 朱祁镇道:“告诉马场的官员,她们虽然是蒙古俘虏,但朕希望能够一视同仁,顺天府赶制出一批身份牌发给她们,让她们能够安心在我大明境内生活!” 群臣叩首高呼:“陛下宽仁!” 又议论了几件鸡毛事儿,弹劾了几个人,早朝就结束了。 刚回到乾清宫,兵仗局掌印太监、负责研究和制造新式武器的曹吉祥便满脸红光的进了乾清宫。 曹吉祥跪地叩首:“奴婢参见皇爷!” “起来吧!” 朱祁镇看着曹吉祥,笑道:“看你这模样,可是有什么喜事?” 曹吉祥起身,难掩脸上的喜意,躬身禀道:“回皇爷,奴婢等经过大半年的努力,总算是研制出了您说的火炮!” “哦?” 朱祁镇一怔,随即脸上一喜:“当真?” 曹吉祥闻言,心头一紧,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滞,急忙开口道:“奴婢不敢诓骗皇爷!” 朱祁镇问道:“带来了吗?” 曹吉祥谨慎的躬身解释道:“回皇爷,火炮威力太大,在皇宫不方便展示!” 朱祁镇颔首:“那行,明日朕出宫亲自去瞧瞧!” 他不知道曹吉祥造出来的火炮是不是达到了他的要求,但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下午,内阁拟好了圣旨,然后呈递给朱祁镇御览。 朱祁镇看过之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宁王朱权在接到圣旨时的表情! 宁王临时府邸! 一辆四轮马车咯吱咯吱的压在道路上,前后四周都有精锐的羽林卫护卫着,后面还跟着一队抬着数口大箱子的内廷太监,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来到宁王府前才停下。 只见一名面庞白净的太监手捧圣旨从马车上走下,对着大门外礼部安排的护卫嘶哑着喝道:“圣旨到,速速通知宁王接旨!” 门口的护卫闻言,身子猛然一震,然后一名护卫队长模样的将领便急忙入府禀报去了。 正在大堂喝茶看书的宁王得到禀报,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意,暗道小皇帝就是好欺负! 不过,虽然心中不怎么鸟朱祁镇,但行动上却是不敢有丝毫迟疑。 急忙按照礼制准备妥当,然后打开中门让传旨太监进府。 一身四爪蛟龙服的宁王朱权带着府内一众仆役护卫恭敬的跪在地上,传旨太监双手捧着圣旨,满脸庄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惟我太祖开国,崇树宗藩,分王诸子,匪直荣茅,镇土一方,实欲寄屏翰于万世!” “前召曾叔祖赴北京共商国事,今事将毕,本应让曾叔祖返回江西藩地,然,今兵部上奏,甘肃边地重镇竟无宗室亲王镇守,以致发生鞑靼犯边之恶事!” “曾叔祖藩地江西业已平静,曾叔祖德高望重,为边镇安宁计,特请曾叔祖迁藩甘州,即刻启程,与宁王府阖府上下于甘州相聚!土地产业由甘州官地置换,万望曾叔祖屏护藩地!朕闻曾叔祖爱好古籍,特从皇宫大内摘抄珍贵孤本赐予曾叔祖,以解曾叔祖路途颠簸之劳!钦哉!” 听完圣旨,宁王心中原本的欣喜早已消散,整张脸阴沉得可怕。 传旨太监恭敬的将合上的圣旨递给朱权,轻声提醒道:“王爷,请接旨!” “哦!” 朱权猛然惊醒,顾不得想其它,急忙叩首,高声道:“臣朱权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权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江西经过他多年的苦心经营才有今日的势力,若是迁藩,江西的势力必然损毁! 但是若不迁藩那可就是抗旨,最轻也得是个削藩,在京城一个府邸和家人共度余生,就和汉王朱高煦一个下场! 当然,造反就更不可能了! 别看现在他闹得欢腾,但这些都是暗中的小手段,成不了什么大事! 待得传旨太监留下五十名负责护送他的羽林卫,和皇帝赐给他的东西后便径直离开了,朱权双手捧着圣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一直沉寂在他心底的担忧,那就是朝廷察觉了他的动作! 即便朱权一直都非常小心,但这段时间的动作确实太大了,指不定哪个地方出现了纰漏让朝廷得知。 朱权的计划确实非常详细,但他不知道的是,朱祁镇并不是表面上的儿皇帝,而是一个接受了后世先进教育的考古学生,不管成绩怎么样,单是见识就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够比拟的! 而这,也正是他能够在张氏这位‘祖母’和三杨这些老臣的手中插手朝政,掌握军权的关键原因! 这时,管家指着摆在院中的四五口大木箱,对朱权开口请示道:“王爷,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朱权闻言,转头两眼瞪向管家,斥道:“还能怎么处理,没听见圣旨上说的吗,全部带到甘州去!” “是!” 朱权将圣旨放上正堂供着,然后恭敬的三跪九叩后才离开正堂,返回了书房! 书房内,朱权的那名属下赫然在此等候,只是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的沉重! 宁王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有些诧异的看向属下:“怎么了?” 属下开口道:“王爷,江西的行动成功了!但……” 说到这里,那名属下不自觉的闭上了嘴,偷偷的抬头看向宁王。 宁王一脸正色的看向属下,沉声道:“说下去!” “是!” 属下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禀道:“但在京城的人今早突然被国安司抓捕!” “废物!” 宁王猛地抬头怒视向属下:“本王一直叮嘱你们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可结果呢?你们被抓事小,可却坏了本王的大事,你知道吗!” 第0158章 ?开花炮弹 属下愣住了,有些愣愣的看着朱权:“这……” “小皇帝刚刚下旨,让本王立刻移藩甘州,连江西都不准回去!”宁王叹了口气,对属下吩咐道:“你连夜启程返回江西,将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有用的全部带走,记得处理掉首尾!那些冶炼作坊和采矿的贱民统统埋到地里!” “是,王爷!” 属下心头不禁一颤,但面上却很镇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还对朱权开口道:“王爷,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朱权摆了摆手:“就这些,你去吧!” 随即,属下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仅剩下朱权独自一人,看着这间生活了数月的书房,朱权不由叹了口气,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书房! 第二天,宣德十年九月初八,朱权在五十名羽林卫的护卫下,带着一群仆人离开了京城,径直前往甘州就藩! 朱祁镇派了金英代表他前来相送,也算是例行礼仪吧,保持皇室尊老爱幼、兄友弟恭的形象是非常有必要的! 上完早朝,朱祁镇就带着张达、紫芙和万贞儿离开了皇宫,国安司将朱权在北京的大部分手下一扫而光之后,朱祁镇瞬间感觉他的人身安全提高了很多! 当然,不管是随侍在明处的、还是暗中跟着的护卫都不少,足足达到了两三百人! 在京城这个天子脚下,只需要一支令箭,不出三十分钟,就会有驻扎在附近的军队赶来! 这也是朱祁镇根据后世电影中的情节让国安司、国情司和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御马监等众多衙门制定的新式安保条例,也是朱祁镇能够在北京城自由活动的保障,算是他和张氏以及朝廷重臣们达成的一个协议! 当今大明,还没有任何势力能够在三十分钟内解决掉两百余名由国安司、国情司和禁军的精锐护卫! 经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朱祁镇一行终于抵达了皇庄。 即便朱祁镇是皇帝,依然要经过重重关卡的检查,这是他制定的,之所以他也得遵守,就是为了防止以后出现有人一身份地位胁迫守卫,从而出现意外! 进入了皇庄深处之后,朱祁镇等人径直来到了兵仗局军械研究的地方。 这是一片约莫有五百亩的地方,有一百亩建有各种房屋院落,士兵、工人各安其职,曹吉祥此时正带着主要人员在入口处等着呢。 因为朱祁镇将很多的新式产业都安置在了皇庄,但因为皇庄够大,目前还没有出现互相干扰的情况。 不过,朱祁镇知道,这些产业以后会越来越大,也会不可避免的污染环境,所以,朱祁镇目前要想办法将一些污染较为严重的冶炼产业从皇庄搬离,搬到辽东地区去! 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到,而且规模较小,暂时影响还不算太大! “奴婢曹吉祥,率兵仗局诸官吏恭迎皇爷!” 曹吉祥带着一大堆人迎接朱祁镇,跪地叩首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笑着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谢恩起身,曹吉祥急忙小跑到朱祁镇面前,引导着朱祁镇:“皇爷,您请!” “嗯!” 朱祁镇点点头,任由曹吉祥在一旁引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以后任何人来都别再搞这么大的阵仗了,有那时间干点正事不好吗?” 曹吉祥连忙躬身回道:“奴婢遵旨!” 很快,朱祁镇就在曹吉祥的引导下来到了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是专门用来试验各种武器的,朱祁镇还将长陵卫和献陵卫以及景陵卫各抽调了三分之一,专门用来协助兵仗局试验新式武器! 很快,四门装着木轮如后世野战炮一样的火炮便被运了上来。 和现在明军正在使用的火炮完全不同,不但车轮更大,炮管更长,而且还加装了防止大炮后坐力的装置,外形简直就和后世的大炮差不多。 很快,一个个包装严密、写有‘禁火轻放’标识的箱子就被抬了上来,然后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个圆形炮弹,这些炮弹看起来和现在明军正在使用的一样。 很快,曹吉祥就来禀报准备就绪。 随即,朱祁镇就在曹吉祥等人的严密护卫下远远退后,负责操作的将士则轻车熟路的将炮弹放入炮筒,然后点燃加长引线后快速离开。 很快,‘咚~咚~咚~’的炮声就响了起来,只见炮身向后猛地一震,不过,在拥有着弹簧的减震装置下纹丝不动,同时,数颗直径约莫十公分的大铁球就从炮筒中急速飞了出去。 当炮弹飞出近两公里之后,只见三团亮光响起,接着‘砰~’‘砰~’‘砰~’接连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 随即,众人前往那片区域查看。 只见一片约莫五十平方米大小的地方,满是钢铁碎片! 这就是新的火炮和炮弹,比现在神机营的制式火炮更加的先进一些,算得上是改进型。 然而,朱祁镇却看得直皱眉! 曹吉祥看着朱祁镇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庞,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来:“皇爷,您看怎么样?” 朱祁镇看向曹吉祥,叹道:“给工人们赏赐一些米粮吧!这些炮先制造一部分交给神机营吧,等什么时候你们研究出朕说的那种大炮再说吧!不过炮弹可以开始列装!” “奴婢遵旨!” 曹吉祥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皇帝不是很满意,但好歹还是有了些成果! 朱祁镇开口道:“朕知道让你们现在研究出那种大炮有些强人所难,但只有那种大炮才能更加的精准!” “奴婢谨记!” 随后,朱祁镇又视察了钢铁冶炼作坊,武器制造作坊,还有会昌伯的产业,以及刚刚安置到皇庄的蒙古和甘肃军户所来的妇孺老幼。 朱祁镇观察了她们的生活,然后让会昌伯酌情雇佣一些适合的人,负责为作坊的工人们制作膳食,同时也能养养豕,猪的另一个称呼! 这一圈逛下来,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而朱祁镇专门为将这些孩童送到了御前侍卫指挥使司,和其他孤儿一起生活、学习! 这些孤儿可不仅仅学习文武知识,更重要的是,会进行忠君爱国的思想培养,这才是最重要的,朱祁镇可不想大力培养出来的力量最后成为他的敌人! 第0159章 ?心中隐秘 朱祁镇回到皇宫后,正要进入乾清宫宫殿,却见一名小太监面色匆匆的从殿角转出,径直小跑着冲向朱祁镇。 随时在侧的张达下意识的上前将朱祁镇护在身后,喝问道:“你是何人?” 还不得张达下令,其余太监便纷纷围了上去。 就在那名小太监即将被捕之时,却见小太监猛地在朱祁镇面前跪了下来,泣声道:“奴婢参见皇爷!” “都退下!” 朱祁镇经过初时的惊吓之后已经缓过来了,连忙开口喝止了众太监的动作,然后越过张达的身体,来到那名跪伏在地的小太监面前,问道:“你拦朕有何事?” 小太监心怯的泣道:“启禀皇爷,王振公公病重,他托奴婢务必告知皇爷,让他见皇爷最后一面!” “你是他什么人?” 朱祁镇微微皱眉,问道:“可知你的举动可能会让你身死?” “奴婢知道!”小太监叩首道:“但王公公曾在奴婢刚入宫时照顾奴婢,所以,奴婢认王公公做了干爹,干爹最后的愿望,哪怕要奴婢付出生命,奴婢也在所不辞!” “带朕去瞧瞧吧!” 朱祁镇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王振都在他身边服侍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随即,朱祁镇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朝掖挺赶去。 张达为了朱祁镇的安危,特别调了一队羽林卫随侍护卫。 王振,这个曾经最有望登上宦官巅峰的太监,却在他光辉路程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跌落到了谷底,如今更是到了濒临死亡的边缘。 朱祁镇一路无阻的来到掖挺,这个皇宫中最阴暗的地方。 掖挺内的太监宫女们得知皇帝将临,纷纷出来跪迎! 然而,朱祁镇并没有在意这些太监宫女,而是径直来到了王振的房间。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平米的房间,并不算大,物品也很简单,一张床榻,一个柜子,一张小桌子。 只见王振躺在床榻上,胸口看不出丝毫起伏,如同一具死尸一般。 朱祁镇微微皱眉:“死了?” 那名引路的小太监赶忙上前,走到王振床榻边,满脸紧张的伸手在王振的鼻尖探了探气息,随即回身向朱祁镇禀道:“皇爷,王公公还有气息!” 朱祁镇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王公公!王公公!”小太监在王振耳边轻声呼喊道:“皇爷来了!” 王振缓缓的睁开双眼,口中喃喃道:“皇…皇…爷!” 小太监一边起身避开,一边开口道:“皇爷就在这儿!” 终于,王振看到了朱祁镇,惊喜道:“皇……爷!” 朱祁镇上前,来到王振的床榻边,这才发现王振已然病入膏肓,脸色苍白如纸,印象中白净的面庞如今更是只剩下了一层包裹着骨头的皮! “你受苦了!” 朱祁镇突然有些心中不忍起来,不管王振在历史上多么不堪,但今生这一切都还并没有发生,他又有什么罪过呢? “皇…皇爷!” 王振看着朱祁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奴…奴婢只想知道皇爷为何要把奴婢贬到这个地方这么久?” 表面上他是因为在太皇太后面前诬陷紫芙,让紫芙受罚,但这一般一顿廷杖也就是了,为何非要将他贬到掖挺,半年都未曾过问,他想不通! 难道这些年的苦劳都白费了吗,从小长到大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都假的? 同时,王振的精神也逐渐恢复,原本灰暗的双目也变得有神起来! 朱祁镇见此,知道王振大限已至,便对房中的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这个房间十米,任何事都不得擅入!记住,是任何事!” “奴婢遵旨!” 随即,众人纷纷离开房间,纷纷在距离房间十米外的地方等待着。 朱祁镇轻声道:“朕知道,你在怪朕无情!” 王振急忙开口:“奴婢不敢!” 朱祁镇淡笑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朕不是朱祁镇!” “……” 王振长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祁镇,随即笑道:“皇爷说笑了,奴婢一直伺候在皇爷身边,皇爷登基之前几乎都没独自出过宫,怎么可能是假的?” “朕没有说笑!” 朱祁镇沉声道:“或者说朕是朱祁镇,但不是原来的朱祁镇了!” 王振一脸懵逼的看着朱祁镇。 “现在的朕是拥有着原本朱祁镇记忆,和来自五百年后记忆的人!” 朱祁镇并不理会王振脸上的震惊,自顾自的说道:“历史上,你曾于正统十四年蛊惑朕亲征瓦剌,从而提高你在朝廷上的威望!” “但由于太过心急,准备时间太短,这一战使大明二十万京营精锐尽毁,满朝文武上至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下至随军文书,死伤惨重,大明也因此有盛转衰,瓦剌部更是兵临北京城下!这就是朕,将你贬到掖挺的原因!” “这……这……” 王振脸上忍不住的震惊,脸色潮红的看着朱祁镇:“不可能!不可能!” 朱祁镇看着一脸潮红、双目瞳孔正在缓缓扩散的王振,喃喃道:“你是第一个知道朕这个秘密的,至于是不是唯一一个,朕不知道!” 说罢,朱祁镇抬手将王振瞪得大大的双眼闭上,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朱祁镇刚刚从房间中出来,张达、紫芙等人就急忙迎了上来! 紫芙看着朱祁镇有些沉重的面色,开口试探道:“陛下,您没事吧?” “朕没事!” 朱祁镇对紫芙笑了笑,然后转头对张达开口道:“王振死了,将他送回蔚州厚葬吧!” 蔚州,属于山西大同府,也是王振的家乡。 “奴婢遵旨!” 张达躬身应道。 朱祁镇继续道:“那个王振的义子有情有义,升为司礼监随堂吧,让他为王振送葬吧!” “奴婢遵旨!” 随即,朱祁镇便在一众太监宫女和羽林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掖挺。 回到了乾清宫,朱祁镇在紫芙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然后就寝。 紫芙担心朱祁镇会因为目睹了王振的死而半夜做噩梦,所以,朱祁镇就寝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在殿外守候着。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朱祁镇都没有任何动静,这不禁让紫芙大大松了口气。 然后又托着疲惫的身子叫朱祁镇起床,带着一众乾清宫宫女为朱祁镇更衣、洗漱等等。 第0160章 ?宁王抵甘 第二天早朝。 内阁大学士杨士奇率先捧着一份奏折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江西镇守、行在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翱、都督佥事武兴;江西巡按监察御史程富;巡抚江西、行在吏部右侍郎赵新;江西布政使陈智;江西按察副使石璞;江西南昌府知府任肃等江西文武官员联名上奏!” “巡查组司礼监随堂、都察院大理寺官员于九月初四日夜,被人刺杀于位于南昌城内的巡查组行辕内,无人生还!目前江西以戒严,官军正在搜捕凶手!” 杨士奇的话音刚落,倒吸凉气的声音便在殿中此起彼伏的响起,可见巡查组所有官员被刺杀身亡的影响到底有多么大! 根本不需要朱祁镇的吩咐,张达便径直走下丹毕,从杨士奇的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回到朱祁镇身边,将奏折呈递给朱祁镇。 殿中此时静得有些诡异,所有文武百官都紧紧的盯着正在阅读奏折的朱祁镇。 将奏折看完之后,合上奏折,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情绪,然后才对殿中的文武百官开口问道:“众卿怎么看?” 杨溥开口道:“臣建议,发文江西,严令江西诸文武限期破案,抓捕凶手!”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殿中不论文武,不管是事先就知道还是刚刚才知道,都纷纷站了出来! 这样关乎他们人身安全的事坚决不能忍,若是这次不了了之,那这些贼人以后岂不是会更加的猖狂? “那就由内阁和五军都督府、兵部联合发文,严令江西诸文武月内破案,抓捕凶手,戴罪立功,否则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 宣德十年九月初十上午,南昌城! 已经戒严了数日的南昌城迎来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士,他们面色憔悴,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连夜赶路的,当然,最显眼的当属队伍中的那面钦差旗帜。 这支骑士队伍就是来自北京城的传旨钦差,传达朝廷对巡查组被刺的意见! 钦差一路无阻的进入了南昌城,在已经变得空旷、冷清的街道上一路疾驰,径直往江西布政使衙门赶去。 传旨钦差一到,江西的众文武官员便得到了城门将领的禀报,纷纷齐聚在布政使衙门,等待着传旨钦差。 传旨钦差来到布政使衙门前,翻身下马,随行护卫的羽林卫精锐径直冲入布政使衙门,传旨太监随后进入衙门个高声喝道:“圣旨到!江西诸文武官员接旨!” 早已等待准备就绪的江西诸文武官员纷纷跪地叩首:“臣等接旨!”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接着布政使衙门内边响起了一道沙哑而尖锐的声音。 “圣谕:自古圣王治世赖以贤臣,朕命众卿于江西镇守、巡抚、治民!然,今江西前有曾子良叛乱,后有巡查组官员遇刺,尔等有负职责!念尔等事后戒严江西全境搜捕,虽致扰民,却是稳妥之举!” “然,此举不可长久,百姓受此惊扰恐生民乱,令尔等月内破案并逮捕凶手,若有懈怠、枉捕事,定严惩不怠,望诸卿不负朕及朝中诸公之望!钦哉!” “臣等谨遵圣谕!” 群臣叩首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众人起身,身为江西布政使的陈智便代表江西诸文武官员接过传旨太监递过来的圣旨。 待得传旨太监离开后,王翱才叹道:“诸位赶紧回去抓捕凶手吧,否则,我们在场的都要受到朝廷的诘责!” 随着朱祁镇的圣旨和内阁、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的文书,江西原本就紧张的局势更加的风声鹤唳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刺客却还在南昌城内最豪华的府邸中大口饮酒,大口吃肉呢。 第二天,有军士在一处荒山中发现了十余具尸首,然后立刻层层上报,没多久,正焦头烂额的江西诸文武官员便得到了消息,纷纷赶往事发地。 当看到这些尸首时,王翱、武兴等人江西一众文武官员便确定这些人定然是刺杀巡查组的凶手,因为他们身上携带的武器和巡查组官员身上的伤口完全一致! 虽然案子破了,凶手也死了,但却又引出了更多的疑问。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巡查组的官员? 这些疑问萦绕在众江西文武官员的心头,但却毫无头绪,或许只能随着他们的身死成为永久的谜团吧。 不过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天夜里,他们就得到一个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消息。 已经空无一人的宁王府竟然突然着火,偌大的宁王府竟被付之一炬! 当身在北京的朱祁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命令国安司加强对宁王的监视行动,而宁王朱权,也逐渐浮出水面。 宁王朱权于宣德十年九月初十抵达甘肃。 朱权并没有去甘肃见镇守在这里的文武官员,而是径直到了甘州。 甘州有一座修建好的王府,就是曾经肃王朱瑛的肃王府,只是已经废弃多年了。 不过,朱祁镇既然让宁王移藩甘州,自然也不会吝啬这点钱粮,所以,在下旨给宁王的当天,就传旨给甘肃总兵官、太子太保、宁阳伯陈懋,让他雇工匠修缮肃王府! 虽然迄今不过才短短数日,但依然修缮过半。 朱权和家属于甘州相聚,得知江西宁王府被付之一炬之后,他眼中忍不住的心伤,在刚刚整理出来的书房中,对已经三十余岁的世子朱磐烒道:“孩子,你要记住,这些都是朝廷欠我们的,父王此生恐将无力完成大业,将来你一定要继承父王之志,将他们欠我们的夺回来!” 这位历史上早逝的宁王世子,看着自己那因为心中的权力野心变得有些疯狂的父亲,唯唯诺诺的点点头:“父王,儿臣记住了!” 其实,他内心中更多的还是想让自己的父亲放下,他对现在生活已经很满足了,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在那条通向万丈深渊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但是,他心中也非常清楚,多年的压抑让他的父亲到了癫狂的程度,已经不容任何人相劝! 朱权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 “儿臣告退!”朱磐烒起身躬身一礼:“父王经过多日车马劳顿,也早点休息吧!” 朱权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看着朱磐烒离开的背影,朱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王爷莫不是想要放弃?” 突然,一道带着一丝寒冷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一向冷静镇定的朱权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眼看着就要开口呼喊,但那道冰冷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别惊扰了他人,若是本座想要杀你,你能活到现在?” 朱权闻言,这才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第0161章 ?瓦剌渗透 “在本座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本座想先问王爷一个问题!” 朱权淡淡的道:“问吧!” 阴森、寒冷的声音响起:“王爷可是想要谋反?” “笑话!” 朱权脱口反驳道:“本王堂堂大明皇室宗亲,岂会行那谋反叛逆之事?” “哦?恐怕王爷忘了当初和燕王一起起兵的事儿了吧?只是没料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 那道神秘的声音戏谑道:“不过没关系,王爷年龄大了,年代有些久远的事,忘了也就忘了!不过,我想王爷不会忘了江西这段时间的事儿吧?命令下属雇刺客刺杀朝廷派往江西的巡查组官员的事,王爷不会也忘了吧?” “你……你到底是谁?” 朱权万万没想到,这个神秘人竟然连这些都知道,这可都是绝密中的绝密。 当初知道的就没几人,如今更是早就死得差不多了,他早以为这些都成为永久的秘密了呢! “呵呵!” 神秘人发出一道阴冷的笑声,在书房四周响起。 ‘唰~’ 突然,一道微风拂过,一个全身都被黑色笼罩的身影竟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朱权的面前,蜡烛散发出的炽烈光芒照耀在黑影身上,但因为黑影全身都被披风笼罩着,所以,朱权根本看不到她的容颜,只能看出这是一个身躯曼妙、高挑的女子。 朱权不屑的哼道:“藏头露尾!” “身为太祖之子、皇室宗亲,竟然买凶杀害朝廷命官,啧啧!” 黑影女子啧啧称奇道:“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不知天下人如何看待您这位儒雅有礼、德高望重的皇室亲王呢?” 朱权惊问道:“你想干什么?” 黑影女子用冰冷的声音道:“也没什么,本座来此就是为了和王爷合作!” “合作?” 朱权一愣,随即嗤笑道:“你竟然想让本王与一个藏头露尾之人合作,凭什么?” 黑影女子傲然道:“就凭五年后本座能为你提供十万蒙古精骑!” “十万?” 朱权完全忽视了五年时间的前提,惊道:“你是蒙古人?” 黑影女子用冰冷的声音问道:“王爷这是答应了?” 朱权叹道:“本王还有得选吗?” “当然!” 黑影女子道:“那就是…死!” “你不怕杀了本王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朱权疑惑道:“要知道,甘肃前不久才歼灭了鞑靼王子阿台和其麾下的一万多骑兵,就连其老弱妇孺都被俘虏到了京城!” “呵呵!” 黑影女子不屑的轻笑两声,一边将包裹着全身的披风褪下,一边开口道:“本座既然敢这样做,自然不怕引起朝廷的注意!” 当黑影女子褪下包裹着全身的披风后,她的容颜也在蜡烛的照耀下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约莫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她那小麦色的曼妙身躯充满了力量,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坚韧。 朱权瞪得大大的双眼述说着他此时内心中的不平静。 “看来王爷很吃惊!” 女孩儿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响起,竟然丝毫没有了之前冰冷、阴森之感。 朱权惊叹道:“本王确实没有想到阁下竟然是一名如此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看着朱权笑道:“小女子绰罗斯·其木格,王爷可以直接称呼小女子为其木格!” 朱权惊道:“你是脱欢之女?” “没错!” 其木格点点头,嫣然笑道:“所以,王爷可以信任小女子!而且,我们和永乐皇帝不同,王爷或者王爷的后人当了皇帝,只需要将河套地区交给我们就行,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朱权听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 “既然王爷同意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其木格再次将黑披风笼罩全身,冰冷、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有需要,派人至金山脚下,在夜间燃放烟花即可,本座会尽快前来见王爷的!” 朱权点点头:“本王记下了!” 随即,边听‘唰~’的一声,一道微风拂过,其木格的身影便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突然,朱权急忙开口出声:“等等!” 然而,房中却没有丝毫响动。 朱权却出人意料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之意,反而一脸轻松的坐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 原来,刚刚那是朱权的试探,他在试探其木格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其木格不过是一个区区十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罢了,但是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诡异手段,才是让他不敢擅动的根本原因! 深夜,明朝边界。 “怎么样了?” 突然,一道冰冷、阴森的声音凭空响起。 紧接着,另外一道同样的声音响起:“姐姐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希望你的计划会起作用!” “我这就连夜启程赶往江南地区,亲自指挥长生天的行动!” “一切小心!” 随即,便没了声音,似乎刚刚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宣德十年十五日,朔望朝! 朱祁镇如往日一般御临奉天殿,前面说过,明朝朝会分为大朝会、朔望朝、日朝三种,大朝会一般在元旦、冬至、万寿节,也就是皇帝生日那天举行,藩国使臣、巡抚侍郎、总兵镇守等都会入京毕见! 当然,一般一些正在打仗的臣子会事先上奏不能参加,然后由朝廷下诏免其回京陛见,免得耽误了正事。 日朝,也就是日常的早朝,还包括午朝、晚朝! 早朝与会的人员比较多,主要是用于皇帝了解国家大小事的,包括弹劾、赈灾等大情小事;午朝则一般都是特定的人群参加,因为朱祁镇现在还年幼,所以并没有参加午朝,现在的午朝一般都是由内阁主导。 最后就是晚朝了,这个一般都是处理突发事件的,属于临时召开! 就比如巡查组被刺身亡,朱祁镇紧急召见众官员,这就是所谓的晚朝。 朔望朝就是每月初一和十五举行的,在京所有文武官员、皇亲国戚的朝会。 太皇太后为了防止出现外戚干政、专权的情况,曾下旨让其兄弟会昌伯张昶、都督张升,除了大朝会、朔望朝能够参加之外,其余朝会均不准两人参加! 朔望朝上,内阁汇报了近期发生的大事,其中包括安置蒙古俘虏、甘肃战死将士的遗孀;朝廷巡查组于江西被刺等事。 同时,朔望朝上,还召回了正在湖广的都督佥事毛翔,让其署理行在前军都督府事务。 现在北京五军都督府的大部分官员都在各地镇守,北京五军都督府竟然形成了一种空有府衙而无人的尴尬境地。 第0162章 ?修律团队 文渊阁。 数百名来自朝野的朝廷命官和民间大儒,纷纷在认真的商议着什么。 激烈的声音就如同在争吵一般,但就是在这样的争吵中,他们逐渐达成一致。 朔望朝结束后,朱祁镇带着张达等人来到了文渊阁外,远远的就听到了文渊阁内传出激烈争吵。 在距离文渊阁不远处,则是明文殿和明武殿,郎朗读书声和呼喝连武生与文渊阁内的激烈争吵声让这片区域成为了紫禁城内最为吵闹的地方! “走吧,我们去瞧瞧热闹!” 朱祁镇兴致昂扬的就带着张达等人朝文渊阁走去。 远远的,张达扯着嘶哑的嗓音高声喝唱道:“皇帝陛下驾到~” 张达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就压过了文渊阁内的争吵声,清楚的传入文渊阁内臣民的耳中。 众人纷纷大惊,急忙从文渊阁内涌出,跪地叩首:“臣等恭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和诸位先生辛苦了,快快请起!” 朱祁镇急忙上前,接连将几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扶起,道:“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让您为国家、为朝廷的事操心劳神,实乃朕之过也!” “陛下言重了!” 一名老者开口道:“草民等均乃大明子民,能以一己残躯为国效力,当属邀天之幸了!” 要说明朝有谁能够被称为圣人,除了正德年间那位猛人王阳明之外,恐怕再无他人了! 可如今王阳明他爹都还没出来呢,朱祁镇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进入文渊阁后,朱祁镇就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然后再让其余官民依次就坐! 朱祁镇坐在文渊阁首位,对众人开口道:“重修商律,不仅仅是为了规范商人的行人,更是为百姓减轻负担,同时还能够加强各地民生的交流!” 因为朱祁镇年幼,再加上他所展现出来的平和,因此,来自民间的这些大儒们也慢慢的放开心绪,敢于开口向朱祁镇问道:“陛下此言和解?” 一旁的张达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生气,你什么身份,敢问皇帝陛下? 不过,一旁的紫芙却敏锐的发现了张达神情上的细微变化,轻轻伸手扯了扯张达,待得张达转头时,对他摇了摇头。 要说论谁对朱祁镇最了解的话,除了紫芙,不做第二人选。 因此,张达也就只得作罢。 而朱祁镇在听到问话后,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笑着对询问出声的老者反问道:“商人的主要手段是什么?” 有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当然,也有人开口回道:“商人就是低卖高卖,欺辱百姓!” “对,也不对!” 朱祁镇笑道:“商人低买高卖没错,但欺辱百姓,只是少数现象,而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存在!” “就用粮食来打个比方吧,商人卖粮为什么价格低?那是因为百姓丰收了,自己家人吃不完,与其腐烂不如卖给商人,也能够减少损失!” “而商人的卖价为什么高?首先,商人轮输转运需要本钱,商人们将他们在别处收购的粮食运到一些缺粮的地方,增加一些价格卖给缺粮的百姓,他们就能够从中赚取差价!” “朕把这种关系称作‘供需关系’!商人往往能够从中看到商机,从而大发其财,朝廷也能够从中抽取税收,发展国计民生!只是目前朝廷所实行的税率较低,再加上又没有对其进行引导,才会出现如今的混乱现象!农民艰苦而商人安逸!”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正所谓‘士农工商’,既然存在,就有其存在的道理,不论你是否愿意,它都是社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朱祁镇道:“因此,朕今日特别到此,就是想要看看诸位将修订到了什么地步,因为接下来还要修订,朕准备明年夏税之前就要颁布天下施行!” “请陛下放心!” 数百人齐齐站起身,躬身拱手道:“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负责律法修订工作的行在大理寺少卿贺祖更是向朱祁镇开口道:“臣等必然于年前将呈给陛下御览!” “很好!完成之日,朕会让人将范本与你们送来!” 朱祁镇也起身笑道:“那就辛苦大家了,朕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罢,朱祁镇带着张达、紫芙等人走出文渊阁,然后在众人恭送的声音中返回乾清宫。 看着朱祁镇那瘦小却镇定自若的背影,这些来自大明帝国各地的大儒们纷纷暗暗称奇,不愧是皇帝,虽然年幼,但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不仅让他们无法反驳、也让他们发自内心的信服!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开始他的日常——日记! 他要将自己每天所处理的事,所有的心理想法都记录下来,留给后世的皇帝作为参考。 而不是如其他皇帝那般等自己死了以后再由大臣以内廷、翰林院的记录,又或者是圣旨来记下他的所作所为。 他也不想学朱元璋,制下一系列的条条框框,什么事儿都想给后世之君规定好,只要留给后人经验足以,至于那些后辈会不会从中获益,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宣德十年九月十八日,夜! 南京秦淮河。 白天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秦淮河,到了晚上,那才是真的繁华。 数十艘豪华的大小船上悬挂着各色的灯笼,汇聚起来的光芒照耀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 有达官贵人、富商百姓、绿林好汉等等等等,龙蛇混杂,当然,也热闹非凡。 一艘名叫‘长生楼’的花船,在船的顶部一间只有三十余平方米的房间中,此时正有三名约莫三十余岁、身穿赤色长裙的美丽妇人。 她们身材曼妙,不同于本质内敛的汉人,她们的一静一动间都无不散发着蕴含在体内深处的魅惑之感,让人看一眼心中就会忍不住生出想要将其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 然而,她们却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那个身穿黑裙、约莫十四岁左右、有着一张天使般靓丽、可爱面庞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身材高挑,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一双灵动的凤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三名妇人,樱唇微张,一道如黄莺鸟般的清脆声响起:“此次帮助宁王刺杀明廷江西巡查组的官员,本来是顺手而为,为何我们的十名精锐杀手却被杀了?” 若是宁王看到小女孩儿的话,定然会震惊,因为这个小女孩儿正是也先的妹妹——绰罗斯·弩温答摩罗! 第0163章 ?脱欢之谋 这三名妇人分别属于蒙古长生教派到明朝境内的负责人,为首的是一名长生教长老,剩下的两名都是执事。 她们除了凭借长生楼从来往的高官显贵口中打听大明的方方面面之外,也会安排一些精通刺杀的人在明朝境内制造混乱,不过多是接受悬赏,并且因此建立了一个名叫‘长生教’的门派作为幌子。 三名妇人闻言,身子猛然一震,为首的急忙喏喏道:“小殿下,实在是宁王太过狡猾,属下们实在没想到他会如此阴险狠辣!” “废话!” 摩罗没好气的呵斥道:“你们以为宁王是谁?那可是明太祖的儿子,曾经跟随明太祖南征北战,不阴险狠辣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三名妇人当时跪地叩首:“属下等知错,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 摩罗满脸无奈的摆摆手,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此次若是好好配合本殿下完成任务,那兴许还能戴罪立功,否则,你们也就不用回去了!” “是、是!” 三女连连向摩罗叩首道:“属下等多谢小殿下不杀之恩!” 摩罗抬头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随即,三名逃过一劫的美丽妇人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才退出了房间。 待得属下纷纷离开,房中只剩下摩罗独自一人时,她这才走到窗边,看着周围璀璨的光芒,呢喃道:“听说最近明人正在准备科举,倒是可以去瞧瞧热闹!” 在往后的一段时间中,因为摩罗的到来,长生教的动作突然频繁了起来,一改之前低调隐世的做派,变得无比高调起来。 无论是武林之间的争斗,还是刺杀朝廷命官,都有他们的身影,而这些作为,也让长生教在中原中武林声名鹊起。 当然,真正让人震惊的是,他们不仅仅在干这些事,甚至还有传言说他们贿赂各地的官员,将一些罪大恶极的犯人释放出来为它们效力! 一些如武当、峨眉、少林、华山等经验丰富的武林门派都从这一系列事件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仿佛正在向他们和整个江湖席卷而来。 当然,身在北京紫禁城内的朱祁镇也得到了关于‘长生教’的消息。 和民间那些亦真亦假的传言相比,国安司付出巨大代价所得到的消息无疑更加准确。 朱祁镇此时正坐在乾清宫内殿的书案后,一脸慎重的看着手中情报分析处呈上来的原件和分析报告。 情报分析处认为,这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白莲教’搞出来的,为的就是想要以此扰乱朝廷的视线,然后趁机举兵造反! 当然,除此之外,情报分析处还认为‘长生教’乃是蒙古渗透势力组建出来的,而他们的理由就是,蒙古人信奉的萨满教里有一个被称为‘腾格里’的最高神,而‘腾格里’翻译成汉语,就是长生天。 所以,情报分析处认为,这个‘长生教’应该和蒙古有关! 但朱祁镇却很清楚,这个‘长生教’必然和蒙古有关。 因为曾经国情司的一份奏报中曾提到过,情报人员曾在蒙古牧民口中得知有这样一个教派的存在,但却因为缺少证据,所以并没有引起国情司的注意,只是在奏报中随口提了一下。 因为情报分析处的特殊规则,所有的数据只有到了朱祁镇手中才会完全汇聚,这无疑让情报更加的保密。 第二天,宣德十年九月十九日。 大同左副总兵、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曹俭,此时正在大同参将郭登等将领的陪同下,带着五百余骑兵在长城外巡查。 突然,前方蒙古方向的半空中扬起一道灰尘,目视得有三百人左右。 曹俭当机立下,喝令道:“戒备!” 霎时,跟在曹俭身后的五百余明军骑兵便纷纷戒备起来。 很快,一支蒙古衣着的骑兵便出现在曹俭等人的目光中。 不过,当曹俭等人看清这些蒙古骑兵之后,脸上的神情却反而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蒙古骑兵方面冲出一骑,向曹俭等人疾驰而来。 郭登见此,立马一挥手,率领十余名骑兵将来人团团围住,喝问道:“尔等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大明境内!” 那名蒙古骑士面对郭登等一众明军骑兵的包围却不显丝毫惊慌,淡然道:“这位将军,我等乃是脱欢首领派出的使团,特地来给大明皇帝陛下上贡牛羊马匹的。” 此时,已经拍马带着其余骑兵赶上来的曹俭恰好听到那名蒙古骑士的话,不由微微一愣:“上贡?” 蒙古骑士一眼就看出曹俭的身份不低,这一点,仅仅从其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就知道了,那名蒙古骑士看向曹俭的目光不由微微一亮,躬身问道:“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本将乃是大明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大同左副总兵曹俭!”曹俭傲然自介后忍不住皱眉看向面前的这名蒙古骑士,问道:“尔又是何人?” “顺宁王麾下大将莫尔斯!” 顺宁王是明朝给脱欢他爹马哈木的爵位封号,马哈木死后他顺理成章的继承了马哈木的爵位,他和贤义王太平及安乐王把秃孛罗等人联合表面上向明朝称臣效忠,各自派出使者驻扎大都。 但脱欢害怕贤义王太平及其掌握的蒙古战力最强的土尔扈特部落彻底效忠大明,所以,他在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将贤义王太平杀掉,而没有了首领的土尔扈特部落自然混乱不堪。 安乐王把秃孛罗自然也逃不了,同年年底,没有了贤义王太平和土尔扈特部落作为靠山的他,被脱欢轻易杀害。 直到宣德元年,为了钳制脱欢,当时的宣德皇帝将贤义王封号给了绰罗斯·太平的儿子乃剌忽,这一举动引起了脱欢的强烈不满,旋即领兵征服了土尔扈特部落,并且还让土尔扈特部落成为他的附属部落,跟随绰罗斯部落南征北战,帮助脱欢统一蒙古! 当时宣宗皇帝继承仁宗遗志无意出兵,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这样一来,其结果就是脱欢一点点的不断挑衅着明朝的底线,比如将女儿弩温答失里嫁给哈密忠顺王卜答失里,同时还向明朝索求弓刀等物,无意出战的宣宗皇帝都将这些东西给了脱欢。 这就使得脱欢更加的嚣张跋扈了,没有了明朝的威胁,脱欢开启了统一蒙古的征程。 第0164章 ?瓦剌使团 到宣德九年,脱欢借用脱脱不花汗的名义,率土尔扈特部落将意图恢复元朝统治的鞑靼阿鲁台干掉之后,他已然成为了蒙古的第一大势力! 而这次,就是他在灭掉阿鲁台之后首次派出的使团,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明朝对他在蒙古这些年行动的看法,因为他听说明朝将阿台及其残部全部歼灭了,这让他心里不免有些打鼓,怕大明在这关键时刻出兵干扰,坏了他的好事。 因此,脱欢就想将小女儿摩罗嫁给朱祁镇,用联姻来为他统一蒙古的行动换取时间。 曹俭道:“此乃大事,本将不能做主,要上报朝廷!” 莫尔斯连连点头:“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曹俭微微思索之后,对莫尔斯道:“这样吧,你们随我等入城,休息一段时间,待本将上报朝廷,等候朝廷消息!” “多谢将军!” 莫尔斯行了一个蒙古礼节,然后拍马向后方的大队赶去。 莫尔斯来到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蒙古骑士面前,恭声道:“殿下,明人同意让我们到大同等候消息!” 那名蒙古骑士点点头:“嗯,那我们就走吧!” 很快,双方汇合,曹俭见这些人队伍中带有许多的牛羊马匹,这才真正确定这些人的使团身份,但依然不敢放松警惕,暗暗戒备着! 众人回到大同城,曹俭首先就向佩征西前将军印的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大同总兵官方政汇报。 方政得知此事后,先是去见识了一下使团的人员,将他们安排到大同城内的一间客栈之后,便将此事加急上报到京城,同时还有随行的人数。 一天后,方政的奏折就到了京城。 当朱祁镇收到奏折,得知瓦剌使团的人数之后,可把他笑得不行,足足五百余人,真把大明当成冤大头了? 明朝因为赏赐丰厚的原因,很多藩国、土官每年两三次派使团以各种名义上贡,明朝对这种情况也做了专门的规定,哪个国家每年几次,每次多少人等等,大部分都还能遵守。 不过,像倭国、蒙古这些藩国,摆明就是为了赏赐、通商来的,岂会遵守? 他们往往借助其使团的身份,夹杂着货物到大明境内,这样他们就会省却很多的开支,要知道,但凡藩国使团到了明朝,其衣食住行都是明朝官方负责,这可是一大笔费用。 早朝上,朱祁镇拿着方政的奏折,对殿中的重文武官员问道:“众卿对此有何看法?” 成国公朱勇立刻出班跪奏:“陛下,瓦剌部近几年扩张异常凶猛,朝廷不可放任!” 这些日子,朱勇可被京营的将领们烦得不行,纷纷请求朱勇向朝廷请战,让他们出长城和蒙古作战,建功立业! 但是朝廷目前的大权都在张氏和三杨手中,更何况,不主动出长城和蒙古作战也是仁宗和宣宗两代皇帝定下的国策,他虽然贵为国公,但却根本无能为力。 果然,朱勇的话音刚落,杨士奇便站出来反驳道:“巡边制乃是仁宗皇帝和先帝定下的国策,以缓和国库的压力,若是再次动兵,刚刚有所好转的朝廷财政必然会因为战争快速消耗,使得朝廷再次陷入财政不足的境况之中!” “嗯,阁老所言甚是!” 朱祁镇点点头,虽然他也很想同意朱勇的观点,趁着瓦剌现在还没彻底做大之际将其干掉,但朝廷那薄弱的财政根本无法支撑战争带来的巨大消耗,一旦战争陷入胶着,那对大明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是国力,不是谁都能像成吉思汗那样空手套白狼打下小半个地球的。 那样的人,纵观世界历史,也仅此一位,即便是秦始皇,那也是沾了历代秦王的光,拥有大秦数百年的积累作为后盾,否则他也不可能统一东方六国。 始皇帝一死,秦朝不就现原形了吗,反倒给刘邦这个流氓做了嫁衣,就连被毁掉的宫殿木石丫的都没放过,全用来修建宫殿和陵寝了! 朱祁镇强调道:“现在议的是瓦剌使团,是否让他们入京?其他事延后再议!” 群臣领命。 “臣以为,既然瓦剌主动向我大明派遣使团,足以说明他们称臣之意,当他们入京上贡的请求!” 礼部尚书胡濙出班躬身奏道:“我大明天朝乃是礼仪之邦,若是将瓦剌使团拒之门外,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其他藩国笑话?” “臣等附议!” 胡濙的话音一落,殿中顿时响起一片附议声,直让朱祁镇相当无语。 “臣以为,可以让瓦剌使团削减人数,他们来的人太多,这不仅仅是一大笔费用,从大同到北京这一路,他们难免不会干出出格的事,这在以往都是发生过!” 杨溥道:“不如下旨,让他们按照朝廷的规定,选出五十人为代表足以!” “嗯!” 朱祁镇颔首道:“那就由内阁拟旨,让瓦剌使团派出五十人携带贡品入京;兵部传旨给大同总兵,让他们派出护卫,保证瓦剌使团的安全!记住,让大同将他们的兵器全部收缴起来,等他们离境的时候再归还,否则就不准入京,全部就地驱逐出境!” 群臣闻言,齐刷刷的跪地叩首,赞道:“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早朝结束后,朱祁镇回到乾清宫,会昌伯孙忠便满脸红光的来到乾清宫。 朱祁镇对孙忠笑道:“看外祖父这模样,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朕?” 孙忠喜道:“启禀陛下,经过臣的不屑努力,总算造出您说的那种望远镜了!” 朱祁镇微微一怔,看向孙忠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真的?” 坐在凳子上的孙忠气息一滞,哭笑不得的道:“臣岂敢欺瞒陛下!” 随即,便向殿外的太监低声道:“还不快呈给陛下过目?” 殿外的太监闻言,急忙托着一个装着一根圆筒的托盘进入殿中。 站在朱祁镇身旁的张达见此,急忙从太监的手中接过托盘,递到朱祁镇面前:“陛下,请您过目!” 朱祁镇回过神,看着面前直径约五厘米的竹筒,不由得微微有些出神,有些愣愣的将托盘上的竹筒拿起细细打量起来! 接着,朱祁镇将竹筒放到右眼前,百米外的乾清宫宫墙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仿佛近在咫尺一般。 半晌,朱祁镇才放下单筒望远镜,对孙忠笑道:“很好,外祖父辛苦了,这个就留在宫里吧!” 第0165章 ?使团入京 “臣不辛苦,主要是那些工人们!” 孙忠向朱祁镇笑道:“为了制作出这个单筒望远镜,他们可是劳累了不少时间!” “下去后替朕重赏这些工匠!” 朱祁镇开口叮嘱道:“目前这些望远镜仅提供给军队,你们先造着,朕会让五军都督府统计一下数量的!” “臣遵旨!” 会昌伯领命,随后便退出了乾清宫。 朱祁镇当即吩咐张达去宣英国公张辅和成国公朱勇午后入宫。 当天下午,朱祁镇将望远镜给张辅和朱勇体验了一下,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孙忠那下订单,用的自然是朱祁镇拨给他们的军费! 与此同时,经过几天的准备,孙忠终于开始售卖内廷运出来的香料了,但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来买,即便是打着皇家贡品的名号,也没太大的效果,反而很多朝廷官员将其家里以前堆积的香料卖给孙忠。 孙忠将这些事统统告诉朱祁镇之后,朱祁镇便让他统统收下,还让他将这些香料买到南方和草原。 和北方不同,南方经济、文化、商业都要比北方繁荣许多,对于香料的需求也要大得多,至于草原,那就更不用说了,很多香料都是能够祛除肉类蕴含的腥臭,以肉食为主的草原对此的需求会更大。 以物易物,从蒙古换取牛羊马匹,拉回来一卖,又将是一大笔进项,还能够在北方发展畜牧业,特别是河套地区! 虽然河套现在由明朝控制,但由于汉人以耕地为主,河套便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地方了,但若是将一部分地方交给勋贵用来放牧,不仅能够增加勋贵的收入,让他们不再骚扰百姓,更能加强河套地区的防御。 而作为有朱祁镇指导的裕丰酒楼,更是率先将这些东西用到了食品上,取得了很好的反响。 宣德十年九月二十二日,朝廷的圣旨抵达。 以方政为首的大同将领在总兵府接旨,而以也先为首的瓦剌使团则在他们居住的大同客栈之中接旨。 首先就是朝廷给方政他们的旨意,让其派兵护卫使团入京,并收缴兵器,防止其在途中闹事。 而在大同城内的客栈之中,瓦剌也接到了朝廷的圣旨,圣旨要求他们只允许五十人带着贡品入京,并且不准携带任何兵器,他们全程都将由大同总兵府派人负责其安危。 这当即引起了瓦剌使团的反对和不满,他们可是堂堂瓦剌使团,客栈中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也先更是脸色一沉,对前来传旨的宦官和官员开口道:“若这就是你们大明的待客之道,那我等就此别过,待我等返回瓦剌后,定要将此事告知我父王,脱离你们明朝!” 也先说完,傲然的看着面前愣住了的宦官和官员,以为是被他的话吓住了。 要知道,明朝限定藩国使团上贡的频率和人数的规定早在宣德初年就有了,但他们瓦剌何曾遵守过,只要一番威胁,其他的都不用他们插手,大明的那些官员就为他们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然而,宦官的话却让也先一愣,只听宦官嗤道:“你们若是要走就尽快,还有,把这几天你们的费用结了,至于你们要不要脱离我们大明,那不是咱家能管的!” 那名宦官的话刚落,随行的朝廷官员则一脸肃穆的看向也先:“你此话当真?” “额……” 这下子轮到也先愣住,走是不可能走的,要真走了回去怎么向他父王交差? 脱离明朝就更不可能了,他父王甚至不惜让最宠爱的小女儿嫁给明朝小皇帝以争取统一蒙古的时间,若是真能脱离明朝的话,他父王岂会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更让也先瞠目的是,一向财大气粗的大明,竟然还要让他们将这些天的费用结清了才能走,这可真是‘整天玩鹰却被鹰给啄了眼’,整天和大明耍赖,结果才发现,大明竟然比他们还要无赖! 正所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也先无奈,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们此行是要稳住大明,而不是激怒大明,所以,也先急忙解释道:“诸位别误会,刚才只是本使开玩笑的,请别放在心上!” 那名官员哼道:“如此最好!” 也先看着眼前的一幕,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明朝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当夜,总兵府便决定让参将郭登亲率五百骑兵,全程护送瓦剌使团及其上贡的牛羊马匹入京。 翌日一早,郭登便率领一百骑兵入城,协助瓦剌使团将上贡的牛羊马匹弄出城,然后和城外的四百骑兵汇合,踏上前往京城的路途。 途中,瓦剌使团的人看到路上的商旅时,纷纷双眼放光,下意识的伸手向腰间摸去,结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在他们出发之前,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大同驻军收起来了。 当然,随行的来自大同的五百骑兵也带给他们非常大的压力,让他们不敢乱来,否则的话,他们即便没有武器也要上去抢掠一番。 由于使团携带了很多的牛羊马匹,所以,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一天也才赶了不到一半的路,也就两百余里的样子。 第二天,宣德十年九月二十四日。 今天是在外的攒运粮储总兵官、各地巡抚侍郎入京和朝廷内阁、六部议事的日子。 主要是商议关于正统元年的漕粮运输储存以及收税方式,如何保证军民利益的会议。 在以往的收税过程中,各地方府为了各自的利益,枉顾朝廷律令,增加税目伤及百姓的利益,而且在运输过程中也会产生消耗,这部分在以往也是由百姓承担的。 朝会上,朱祁镇提出了将漕运衙门改为海运衙门,从龙江船厂抽调大小运输船,组建海运船队,同时和群臣商议了取消正税之外的其余所有税收,正式按照土地数量征税,没有土地的,将不再上税。 朱祁镇要求各地巡抚必须要按照朝廷的政策实施,同时,收税权从地方收到中央,由户部税务司直接派人至各地主导,都察院派人监督。 这是早就和三杨通过气的,经过半年的准备,到了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完全可以实施了。 接下来就是将那些官地租给无地百姓耕种的计划了! 不过,相比起改革税收,这玩意是他架在那些地主豪绅头上的一柄大刀,若是不好好配合,就祭出这柄大刀,再配上已经成军的京营,双管齐下,逼迫那些地主豪绅接受。 第0166章 ?联姻之请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官地,朱祁镇才不怕那些地主豪绅造反。 要知道,朱祁镇所立下的租子可比那些地主豪绅低了不止一点半点,加上税收也才仅仅只有一成多点。 而那些地主豪绅,光是地租最少的就由三成,这还是有良心的,若是再狠一点,一半的都有,而且不管收成如何,都是要交的。 两相比较,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谁好谁坏,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拥有着报纸控制舆论,他还期待着那些地主豪绅搞出点什么幺蛾子呢,好让他将这些人的土地统统没官,将这些人统统送去西山陵邑给历代大明皇帝守陵去! 虽然三杨心中还是不免担忧,不过,通州的情况却给予了他们信心。 当然,真正让他们决定支持朱祁镇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他们在朱祁镇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朱祁镇虽然年幼,但其这大半年的表现都看在张氏、三杨和满朝文武的眼中,城府深沉、手段老练、做事果断、思虑周详。 很多看似无用的东西,结果往往都出乎他们的预料,在打击着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越发的对朱祁镇信服,在他们看来,即便是当初的宣德皇帝都有所不如。 ‘信服’这玩意很奇妙,它无形无相,不以年龄为主导! 其标准,主要是看一个人对事务的处理是否得当,然后慢慢在心中生根发芽的一种情绪。 就比如朱祁镇南巡途中偷偷脱离大队,当时他们得到消息之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但最后所出现的结果却是,一群在大明境内好勇斗狠的人。 可却在简短的训练之后,协助甘肃的明军将阿台残部全歼,更是带回了许多的俘虏。 而这次也是一样,什么是得民心? 让百姓安居乐业,就是得民心! 让他们吃饱穿暖,付出得到回报,这就是民心! 很显然,朱祁镇比他们更明白这一点。 有了三杨的支持,朱祁镇的理论虽然在朝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却不出意外的同意了朱祁镇的提议。 最终,宣德十年九月二十四早朝决定,从正统元年开始,正式施行按照土地多寡收取阶梯税,地越多税率越高。 同时,漕运衙门改为海运衙门,由王瑜担任海运衙门提督,负责海运事宜! 收税只允许平斛,不允许出现尖斛,侵占百姓利益! 因为明朝官吏用一个大斛作为量器,百姓将粮食放进斛里,再称重,计算自己完成的粮食份额。谷堆要按尖堆型装起来,会有一部分超出斛壁,然后由仓斗级用脚踢上几脚,这溢出来的谷物,据说是弥补储存和运输过程中损耗用的,不许纳粮人扫回去。 其实一向都由官府留下按职务高低、亲疏关系等私分了,和以后官府加征的‘火耗’一个道理。 正所谓:上对政策,下有对策。 朱祁镇心里很清楚,光凭纸上的几句话并不起什么作用! 不过,朱祁镇也有后手,那就是于谦! 于谦是一个直人,也可以说他的情商低,不够圆滑,但这正是朱祁镇所需要的的。 朝廷必须要有这样的狠人出现,用于震慑那些敢于耍小手段的人,让他们明白,朝廷的命令不容违抗! 甚至朱祁镇还让都察院制定了责任区,谁监督的区域出了问题,就追谁的责。 就这样,商量了一上午,直到快十一点了,早朝才正式结束,直让朱祁镇的小肚子咕咕咕的不断抗议。 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后,朱祁镇得到情报分析处转来的国安司的奏报,预计瓦剌使团将于明天上午抵达北京。 第二天,瓦剌使团抵达北京。 他们抵达北京后,就到鸿胪寺安排的馆驿下榻,等待朱祁镇的召见! 虽然瓦剌对明朝称臣,接受明朝的封爵,但其内部军政都是属于独立的,因此,双方是宗主国和藩国的关系。 瓦剌使团抵达北京后,为了防止这些人出去闹事,朱祁镇下令鸿胪寺将他们严密看官在驿馆中,也先等人虽然恼怒不已,但碍于目前的形势,也只好认怂! 不过,朱祁镇也没有让瓦剌使团等太久,宣德十年九月二十六日,朱祁镇正式在早朝上宣见了瓦剌使团正使顺宁王脱欢之子也先、副使莫尔斯。 当也先看到朱祁镇的年龄时,心中不由自主的对朱祁镇轻视起来,在他看来,朱祁镇就是一个小屁孩儿,根本不放在他的眼中,同时,因为之前大明的强硬态度而有些忐忑的情绪也彻底平复下来。 朱祁镇接过张达转呈上来的瓦剌国书,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国书是用汉字书写的,而且非常规整,显然瓦剌内部有人有非常高的汉文化造诣,只是不知道是那些投奔过去的汉人还是瓦剌人。 若是投奔过去的汉人的话,朱祁镇还比较放心,不管怎么说都是汉人,不会得到瓦剌人的全部信任! 但若是瓦剌人的话,如此高深的汉文化造诣,那他就得提高警惕了。 国书上首先就是脱欢对他这些年在蒙古征战的解释,理由嘛,无非就是发现那些蒙古部族有反叛大明的倾向,朱祁镇对此嗤之以鼻,真以为大明奈何他不得了? 第二,就是希望大明支持他统一蒙古各部族,为此,脱欢提议,将他的小女儿绰罗斯·弩温答摩罗嫁给朱祁镇,双方成为翁婿之国! 虽然之前国情司上报的内容和国书内容有出入,但大体上还是符合的,只是在细节上有些不足,这是在所难免的。 国情司上报的情报中甚至还有绰罗斯·弩温答摩罗的素描,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摩罗已经身处大明南京的秦淮河,而近段时间在南方兴风作雨‘长生教’,就是受到了她的指挥。 虽然摩罗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但从小就接受蒙古萨满教大祭司细心培养的她,对于和其师父一样,对汉文化有着非常高的造诣,也因此,才会悄然进入大明境内,对渗透进大明的‘长生教’进行指挥。 对于联姻这件事,朝廷上几乎成一边倒,无论文武都非常反对。 当然,文官反对的是脱欢提出的必须为皇后的要求,而这,绝对是整个大明的底线,未来母仪天下的大明皇后绝不能是一个异族女子! 至于武将勋贵,相比文官,则要简单许多。 他们就是害怕双方联姻后没仗打,那他们的未来可就只有在国内折腾了! 最终,朱祁镇只得让也先等人离开,退朝后,朱祁镇宣三杨和三位国公以及六部、都察院等文武重臣于乾清宫继续商议。 第0167章 ?讨价还价 相比起嘈杂的朝堂,乾清宫内的商议无疑才是真正决定此事的最终结果! 朱祁镇看着下坐的众臣,开口道:“对于这件事,朕和诸卿的看法一样,皇后必须是汉人!” “呼~” 听到朱祁镇的话,在座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只要皇帝不出幺蛾子就行了。 这件事大明上下几乎出奇的一致,不过,朱祁镇接着对众人开口道:“但联姻这件事却是必须要进行的!” 朱勇开口出声道:“敢问陛下为何?” 这些日子,随着虎贲卫的将士的返回,京营将士请战之声更盛,直让朱勇头大不已,一旦双方联姻,大明和蒙古之间势必会保特和平的状态! 朱祁镇开口解释道:“朕曾经和三位阁老商议过,与其任由蒙古各部发展,还不如直接将蒙古纳入我大明的统治之下,一劳永逸的解决北方蒙古之患!” “可陛下,若是我们和瓦剌联姻之后,又以何理由出兵呢?”于谦开口道:“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若是无缘无故出兵攻伐,难免不会受到后人诟病!” 于谦虽然强硬,精通军事,但他也有着大明文人普遍的缺点,那就是迂腐,很轻易的就能得到满足。 朱祁镇看了于谦一眼,道:“于爱卿觉得,一旦脱欢统一蒙古之后,会因为此次联姻不再骚扰我大明边境百姓?还是说,于爱卿认为,凭借联姻就能彻底让双方永息兵戈?” “这……” 于谦愣住了,他当然不会如此天真的认为仅仅双方联姻就能够平息上百年的矛盾,更何况,蒙古一到秋冬,就会出现粮食危机,不可避免的会出兵侵犯大明边境! “我们大明是礼仪之邦,但不是懦弱之国!” 朱祁镇站起身,稚嫩却镇定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汉将陈汤曾言: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而蒙古屡犯我大明边境,杀我百姓、掳我财物,如此深仇大恨又岂是区区联姻就可消除的?但是,我大明目前的正在改革内政,必须要保证外部和平!待内政改革完成之后,就将是我大明盛世开始之时!” 群臣纷纷站起身,看着身板瘦小的朱祁镇,心中却升起一股豪情! 此时的摩罗正在秦淮河长生教的花船房间内休息,突然,一阵‘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响起。 摩罗秀眉微微一皱,樱唇轻启:“进来!” 只见一名约莫十二岁左右的侍女冲入房中,是她在蒙古时的贴身侍女,近两天才来到大明和她汇合。 只见侍女面色焦急的看着摩罗,急道:“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 摩罗冷冷的看着侍女,若她说出的消息无关轻重的话,即便是她的贴身侍女,也免不了责罚! 侍女硬着头皮开口道:“婢子刚刚得到大小姐传来的消息,首领要将您嫁给大明皇帝,现在大殿下已经带着使团抵达北京了!大小姐让您立刻返回部族!” “什么!?” 果然,听到侍女的话,一向镇定冷静的摩罗顿时紧张了起来,精致的面庞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从小这么努力,甚至不惜深入大明腹地亲身犯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这个消息却毫不留情的告诉她,她这些年的努力,虽然引起了脱欢的注意,但在脱欢的心中,她依然没有统一蒙古更重要,始终是脱欢统一蒙古的工具! 摩罗无力的躺在椅子上,对侍女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侍女有些担心的看着摩罗:“小姐,您没事吧?” 摩罗沉声呵斥道:“出去!” 感受到摩罗目光中的寒意,侍女的娇躯微微一抖,急忙躬身一礼,然后不敢有丝毫停留的退出了房间! 摩罗独自坐在椅子上,一双灵气十足的双眸中满是雾气,然后化成泪滴,从眼眶中流出,顺着她那精致的面颊滴落而下。 一向冷静、镇定的摩罗,在此时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和愤恨。 她对自己的阿爸感到失望,也对自己身为女儿身感到愤恨!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未来就将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就这样,摩罗带着满心的不甘离开了秦淮河、离开了南京、离开了大明,返回瓦剌去了! 宣德十年九月二十六日,朱祁镇正式通知也先,联姻可以,皇后就别想了,但只能是嫔妃!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也先的预料,之所以国书上写着大明皇后的要求,主要是也先为了自己妹妹的未来特地让脱欢加上去的,为的就是帮助摩罗争取在大明的地位! 也先从小就喜欢摩罗这个妹妹,但这次联姻关乎到瓦剌甚至整个蒙古的未来,容不得任何人反对、阻碍! 最终,双方达成了一致,瓦剌明年由也先亲率送亲队伍至双方边境,然后交给明朝的迎亲队伍。 明朝不干涉蒙古内部的争斗,但也要求脱欢约束蒙古各部,不得擅自闯入明朝境内! 双方就这样达成了初步的意向,当然,还有其他很多细节需要商议确定,不过这就是鸿胪寺和礼部的事情了,已经不再需要朱祁镇这个皇帝和朝廷上的文武重臣插手过问了! 就在也先等一众瓦剌使团在和大明鸿胪寺、礼部官员唇枪舌剑的相互商议联姻细节之时,远在甘肃的宁王也得知了瓦剌将要和大明联姻的消息,可把他给吓得够呛。 不是因为联姻,而是因为即将嫁给大明皇帝联姻的那位知道他的打算瓦剌公主,这才是他最恐惧的。 一旦他和瓦剌联手合作的事被朝廷知道,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死亡! 凭借他的身份,就算他有不臣之心、要造反的事被曝光也没什么,不论是当今的小皇帝还是太皇太后,亦或者满朝文武勋贵,没人能够取他性命,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削藩夺爵,贬为庶人囚禁起来,以彰显皇帝对皇室宗亲得仁德! 禁止转码、禁止模式,下面内容隐藏,请退出模式! 朱权看着一身淡蓝长裙站在他面前的摩罗,惊道:“你怎么来了?” 但和瓦剌联手可就不同了,这是卖国,即便他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亲生儿子,也不可能救得了他。 因为在他和瓦剌联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出卖了大明皇室和所有官民,已经不再是大明帝国的亲王、皇室的宗亲了,没人能够容得下他! 所以,朱权慌了。 不过,就在朱权慌乱之际,一个人的出现打消了他的担忧,这个人就是从南京秦淮河返回瓦剌的摩罗! /br 第0168章 ?身不由己 摩罗淡淡的看着朱权,回道:“来打消你的担忧!” 朱权眉头微皱,看着摩罗问道:“你什么意思?” “王爷放心,即便我嫁给了大明的皇帝,也不会将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他!” 朱权闻言,故作镇定的惊呼道:“你们要和我大明联姻?” 摩罗见此,不由鄙夷的看了朱权两眼,嗤道:“王爷别告诉我您不知道此事!” 朱权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本王真的不知!” 对此,摩罗也不在意,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朱权一脸阴沉的看着摩罗之前站的地方,他知道,他的危机解除了! 虽然朱权仅仅和摩罗接触过一次,但他知道,摩罗虽然年幼,但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儿,这样的人,往往不屑于出卖别人! 朱权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朱祁镇安排的国安司探子看在眼里,虽然朱祁镇目前还不知道他和瓦剌搞在了一起,但却很清楚朱权心中的不甘。 朱祁镇也从来没有天真的以为皇族之中没人有取他代之的疯狂想法,只是因为手中没有兵权,只能老实而已! 摩罗当天夜里就离开了大明,但她并没有立刻返回瓦剌,而是去了哈密,去找她的姐姐,嫁给哈密忠顺王孛儿只斤·卜答失里的弩温答失里。 当摩罗见到大姐弩温答失里之后,心中的委屈才彻底爆发出来,以往的镇定早已消散,泪水伴随着哭泣声从眼眶中流出,弩温答失里怜惜将和自己一样命运的妹妹紧紧拥在怀中。 摩罗倚在姐姐弩温答失里的怀中,不停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唉~”弩温答失里感受着摩罗言语间的不甘,不禁深深的叹息一声,伤感道:“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宿命!” 随即,弩温答失里给摩罗讲述起了她的经历。 原来,她在嫁给卜答失里之前,心中早就喜欢上了部落里的一个年轻将领,两人都非常爱着对方,他本该在瓦剌部族内非常有前途,为了能够赢取首领之女,他每次大战都冲在最前面,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做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脱欢却突然决定,要将弩温答失里嫁给哈密的忠顺王卜答失里,以达到双方联盟的目的,而她心中的那位年轻俊才却好死不死的去向脱欢求婚! 结果可想而知,在脱欢的心中,即便是十个他也比不上一个忠顺王,脱欢不仅拒绝了那个青年才俊的求婚,而且还将他杀死! 弩温答失里得知此事之后,其内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但脱欢却用那位青年才俊的族人相要挟,若是弩温答失里不同意这桩婚事,就下令屠戮其全族! 无奈之下,弩温答失里为了心爱之人的家人,只得答应脱欢,下嫁给了忠顺王卜答失里。 摩罗第一次从自己姐姐口中得知还有这样的事,口中的哭泣声不由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自己姐姐那已经退去稚嫩,为人妇、为人母历经沧桑的成熟面庞,不由自主的呼喊出声:“姐姐~” “妹妹你别太难过!” 弩温答失里擦拭了一下蕴藏在眼眶中没有落下的泪水,笑着对摩罗宽慰道:“姐姐听说大明皇帝才九岁,你比姐姐命好,能够嫁给大明的皇帝,从此就和瓦剌恩断义绝!可姐姐不行,姐姐还得为了哈密和孩子,为瓦剌奔波!” “姐姐!” 摩罗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在她心中对部落和阿爸忠心不二的姐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理会摩罗震惊的目光,弩温答失里对摩罗沉声叮嘱道:“你要记住,我们蒙古女子从不背叛自己的男人,哪怕对方是阿爸!” 摩罗下意识的点点头:“是,小妹记住了!” 看着面前和自己最亲切、最关心自己的大姐,摩罗突然发现,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大姐吧! 这一夜,摩罗在弩温答失里的陪伴下入睡,自从弩温答失里出嫁之后,就一直照顾着想要自己掌握命运的摩罗,在摩罗心中,大姐弩温答失里的地位仅次于母亲! 第二天,摩罗便在弩温答失里派出的一队哈密护卫队的保护下离开哈密,返回瓦剌。 弩温答失里的话坚定了摩罗的信心,无论她多么拼命努力,到头来,依然逃不过成为工具的结局! 回到瓦剌之后,摩罗便见到了脱欢。 和以往见到脱欢的亲切不同,这次摩罗见到脱欢异常的冷淡。 脱欢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他不在意,因为他要统一整个蒙古,而摩罗,将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因为要以此稳住大明,避免大明在这关键时期出兵干涉! 脱欢对摩罗道:“摩罗,阿爸想告诉你,大明对蒙古的影响太大了,现在正是我们统一蒙古的最好时机,阿爸只有将你嫁给大明的小皇帝,才能让大明坐视阿爸统一蒙古的大业!” “这些年你先委屈一下,在大明等着阿爸!阿爸向长生天立誓,一旦阿爸完成了统一蒙古的大业,阿爸必定出兵,将你从大明带回来!” 闻言,摩罗冷冷的看着脱欢,道:“阿爸,您最好别出兵,否则,女儿会是第一个阻止您的人!” 脱欢怒视着摩罗:“你放肆!” “别忘了,这是阿爸您自己的决定!”摩罗毫不示弱的反驳道:“我们蒙古女子,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丈夫!” 说罢,摩罗便离开了脱欢的大帐,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接下来的日子,摩罗就在绰罗斯部落中等待着使团的归来。 双方商定于明年正月十四日,将摩罗送到大明! 至于何时成婚,则是要等到和大明皇后一起,毕竟朱祁镇的年龄实在太小了点,怎么也要等到十四五岁才行! 瓦剌之所以这么早就将摩罗送到大明,主要是有两点,第一,当然是证明瓦剌的诚意了,没有什么比将人送来更有诚意的了。 第二,则是因为摩罗乃是瓦剌公主,虽然从小就学习汉文化,但对大明的礼制、生活习俗并不怎么了解,这些时间,就用来让摩罗慢慢熟悉大明的方方面面,尽快的融入大明! 瓦剌使团最终于九月三十日离开北京,返回蒙古。 虽然朱祁镇知道也先对大明的威胁,但他拥有着后世的记忆,并没有将也先留在北京,而是将他放回了蒙古,让他回去折腾蒙古的那些部族。 朱祁镇相信,大明在他的率领下,绝不会发生原历史上的那种事,最起码,他不会让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发生。 第0169章 ?银行建成 当天早朝,行在大理寺寺卿徐初将修订好的《商律》呈给了朱祁镇,这部按照朱祁镇提供的基础为蓝本、集大明朝野数百人之众、耗费数月精心修订的《商律》终于在十月之前完成了。 朱祁镇当即下令内阁对有功之人进行封赏,同时,朱祁镇下令修旨的《工律》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有望于年前出炉! 这两部律法将于正统元年正式开始颁布施行,国安司所属的大明日报也逐步开始在报纸上刊登相关的消息,为律法的正式执行预热! 有识之士都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将会在正统元年席卷整个大明帝国! 退朝后,朱祁镇召见了樊忠,让他尽快将虎贲卫训练成军! 虽然和瓦剌联姻了,也承诺不会派兵干涉蒙古各部之间的争斗,但朱祁镇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瓦剌做大,统一蒙古,然后再回过头来和大明掐架。 既然明面上不能派遣大军,那就暗中让虎贲军假扮成民间势力,深入蒙古,趁着瓦剌倾尽主力去统一蒙古各部时,伺机骚扰瓦剌的后方,让瓦剌不能全心投入统一蒙古的战争中,迟滞瓦剌统一蒙古各部的步伐,为大明争取足够的时间! 和之前虎贲军相比,这次的虎贲军不但人员更多,而且训练时间也更加的充足,装备更加齐全! 朱祁镇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后刚返回乾清宫,就有太监前来禀报,彭城伯张昶觐见。 朱祁镇笑道:“哟,他还挺准时的!宣吧!” 很快,张昶便在太监的引导下来到乾清宫,便要跪地行礼,朱祁镇连忙摆手制止了他:“大舅公,这是在宫里,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吧!” 说罢,朱祁镇对躬立在一旁的张达开口吩咐道:“还不赶紧赐座!” 张昶躬身一礼:“谢陛下!” 张昶的话音刚落,张达便从内殿中端出了一张独凳。 朱祁镇笑着抬手向张昶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 “谢陛下!” 随即,张昶便在独凳上正襟危坐下来。 朱祁镇一边走向龙椅坐下,一边对张昶开口询问道:“大舅公这么急着入宫觐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张昶急忙向朱祁镇拱手道:“启禀陛下,臣入宫是向陛下汇报好消息的!” 朱祁镇下意识的开口道:“难道是银行建成了?” “陛下圣明!” 张昶当即以及小马屁:“臣按照陛下的要求,已经将银行建出来了,特入宫邀请陛下出宫前去一观!” 朱祁镇当即来了兴趣,点头道:“好,等朕换身衣服!” 说着,朱祁镇便起身朝内殿走去。 没一会儿,朱祁镇在紫芙的伺候下就换好了一身便装。 内廷的手艺,那自然是没得说,即便是普通的便装,那也非常精致! 然后,朱祁镇便在张昶的陪同下,带着张达和紫芙、万贞儿贴身伺候,坐着并没有身份标识的四轮马车,在张达的驾驭下出了皇宫。 然后在张昶的引导和一众便衣羽林卫的护卫下,径直离开皇城,朝银行所在的西城方向赶去。 因为顾及到普通百姓进入皇城不便,所以,第一所银行就建在了西城区! 远远的,朱祁镇就透过车窗看到了银行。 这是这个时代的首座由钢筋混凝土建造而成的建筑,朱祁镇甚至还专门烧制了瓷砖,让银行更具有现代化色彩! 银行的建造总共耗时半年,动用人力近万,耗费了百万巨资建造而成,地下一层是仓库、地上两层分别是存储和贷款,总共三层! 如今整体结构已经成型,接下来就是各种装修和银行设施了! 仓库还好,早在建造之时就已经建好了,全部由钢铁组成,厚达五厘米,按照木榫结构组装而成,在这个时代,几乎坚不可摧! 因为齿轮的出现,朱祁镇还试验性的弄了个密码锁出来,虽然比较简陋,但在这个时代,这玩意无疑是无解的! 装修很简单,柜台下部由混凝土制成,上部则是透明玻璃和铁质栅栏相结合,玻璃在外,栅栏在内,防止武装抢劫的事情发生。 至于内部嘛,朱祁镇也不知道,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来了! 朱祁镇已经做好了承受损失的准备了,若是有人不要命,他也没办法,毕竟很多规定都是事情发生之后才会出现的! 朱祁镇在张昶的引导下转了一圈,觉得很满意,接下来,就是收回大明通行宝钞了! 朱祁镇返回皇宫,宣见了五大辅政大臣、五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寺卿、大明帝国银行行长,原户部右侍郎王佐。 君臣见礼后,朱祁镇给众人赐座,而后对众人开口道:“今日,彭城伯向朕禀报,说银行已经建造完成,朕去看了一下,目前还剩下一些内部装修没有完成!” 顿了顿,朱祁镇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朕召众卿入宫,就是为了商议银行事宜!” 杨士奇起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一礼,道:“请陛下明示!” 朱祁镇开口道:“在发行新币之前,银行要先收回民间的宝钞将其销毁,同时也发行新货币,用新货币回收旧货币!” 说着,朱祁镇对一旁已经和张达换值的金英点点头,金英会意,急忙轻车熟路的进入内殿,拿出一本册子呈给朱祁镇。 这是朱祁镇绘制的大明货币样品总册! 朱祁镇将样册递给金英:“给诸位爱卿看看!” 金英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样册,然后来到杨士奇等人面前,将样册递给杨士奇等人。 杨士奇接过样册,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翻看起来。 前面四种币的形状都是圆形,正面都是一个‘明’,上面标注了‘大明帝国银行印制’的字样,下面则是发行日期。 在朱祁镇的设想中,除了特殊日子之外,其余都必须是每年的正月一日! 背面则是图案,普通铜钱为云纹龙形边、铜币为长城、银币为山川河流、金币则是紫禁城! 待众人看的差不多了,朱祁镇才向他们开口解释道:“朕准备制造金币、银币、铜币和铜钱,比例就以一金币兑换十银币、一银币兑换十铜币、一铜币兑换十铜钱!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点点头,至于假币,则根本不需要担心! 首先,根据朱祁镇的想法,朝廷将实行水冲压制造新币,这得受益于阮浪的冶炼作坊。 不仅制造出了很多新钢材,还让水冲压成为了现实,首先实现了冲压锻造,这也是朱祁镇不担心有人敢私造的原因。 这一点,朱祁镇在样册上有着详细的解释。 第0170章 ?股份银行 由模具冲压而成的钱币表面光滑,钱币内部结构更加紧实,制造速度也更快、也没有太大的污染和损耗。 更何况,金币和银币以及铜币内,主要材料含量基本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其余的用其他材料补充,用于增加钱币自身的重量。 也就是说,朝廷制定的钱币其重量、体积完全一致,这就完全避免了假币的出现,除了朝廷领先的制作工艺外,就是本钱。 就以铜币为例,因为采用的是冲压技术,一枚铜币的材料和人工等本钱不过七文,发行到市面上就是十文,净赚三文。 虽然一枚赚得不多,但朝廷发行的数量多啊,动辄数百万枚,而且还有银币和金币! 仅此一项,就是一笔不菲的利润!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是朱祁镇不愿意发行纸币,但那玩意发行出来也得有人接受啊,有了‘大明通行宝钞’珠玉在前,后面再发行纸币,用后脚跟都能想象到结果! 朱祁镇目前的计划是,先用金、银、铜币将朝廷在民间百姓心中信用拉起来,然后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再发行纸币用于补充金、银、铜的不足。 一旦纸币和金银铜挂上钩之后,朝廷就能以此逐渐将货币变为纸币,以金银铜为本位金! 因为有银行的存在,再加上三者之间恒定的兑换关系,这一设想完全能够成功! 群臣纷纷跪地叩首,高声道:“伏唯陛下圣明独断!” 朱祁镇笑呵呵的抬起双手:“众卿免礼!” 不是他们不敢反驳朱祁镇的想法,而是他们深知,他们的想法根本就跟不上朱祁镇,虽然朱祁镇年幼,但毫无疑问,他们根本就做不到朱祁镇这样。 就从这次的银行事件来说,他们虽然都知道宝钞贬值,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首先,宝钞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下旨制造的,其次,经过五十余年的发行和朝廷的大力推动,宝钞已经深入大明帝国的方方面面。 一旦强制废除,势必会在帝国内部引起巨大的动荡,这是力求平稳的朝廷重臣们绝不愿意看到的! 而朱祁镇却选择建立一个专门的金融机构来执行回收事宜,虽然和面值少了五十倍,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比直接废除、没有半点补偿更能让人接受。 随即,朱祁镇对刚刚起身的众文臣勋贵开口道:“初步制造铜币千万枚,银币五百万,金币一百万,从明年开始,由帝国银行开始执行收回宝钞事宜,并且下旨开始在全国南京和十三省建造帝国银行分部!” 就在这时,杨士奇却对朱祁镇开口道:“陛下,建造分部是不是太急了?一旦回收宝钞的行动开始,那朝廷就将全力而为,根本没有余力在南直隶和其余十三省同时建造帝国银行分部!” 开玩笑,仅仅北京的帝国银行就耗费了百多万银钱,若是南京和其余十三省同时开始建造,那就是把户部拆了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嗯!” 朱祁镇闻言,点了点头,虽然理论上发行的货币和收回宝钞的支出会相抵消,但那无疑会慢很多! 首先得先把宝钞收回了,朝廷让百姓放心之后才会开始接受新货币,才会前来兑换,而这是需要时间的! 半晌,朱祁镇才看向面前的群臣,开口问道:“不知众卿有何建议?” “这……” 众人纷纷对视,却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朱祁镇见此,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不是没有办法,但,大明所有大事小情不能让他来干! 他承认,这些经过宦海沉浮的大臣都是治国的一把好手,可却跳不出时代的局限,传统的思想让他们缺少创造力! 在这些大臣们看来,朝廷没钱,那就等两年再建造好了! 可朱祁镇不想等,大明想要快速发展,经济改革是重中之重,而回收大明宝钞、发行新货币就是经济改革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朕有个想法,说出来众卿议一议!” 朱祁镇开口道:“朝廷既然不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在南京和其余十三省建造银行,那就让遍布帝国各个地方的钱庄加入进来!” “陛下,这能行吗?” “是啊陛下,银行关乎朝廷财政,岂能让民间那些钱庄加入进来?” 朱祁镇的话一出口,殿中的一干朝廷重臣便纷纷面露惊色,一脸诧异的看着朱祁镇。 “朕先和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让他们加入!” 朱祁镇对众人开口解释道:“这些后加入的钱庄将由帝国银行主导负责,但却是和原钱庄的主人共有的,一旦钱庄盈利,他们也将获得分成!” “其次,他们属于帝国银行的下属银行,作为帝国银行的补充,这样就能解决帝国银行在帝国内数量过少的情况!” 最后,朱祁镇对众人道:“朕相信,只要朝廷这个消息传出去,便会有很多有识者蜂拥而至!众位爱卿,你们要知道,商人对商机的嗅觉极为灵敏,这是他们这个行业必须具备的特点!” 杨士奇出声道:“陛下,臣还是以为有些冒险!” “臣附议!” “臣附议!” 杨士奇的话音刚落,杨荣和杨溥这两位内阁大学士也站出来附和,其他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目光中的神色,朱祁镇就知道他们心中依然有着和杨士奇一样的担忧。 朱祁镇知道,众人担心的是一旦这些民间的商人插手到银行的事务之后,会从中牟取暴利,让朝廷和百姓的利益受损! 朱祁镇无奈,看着众人,道:“诸位爱卿,这些钱庄加入进来之后,所有事务都将由帝国银行派人负责,他们没有干涉银行事务的任何权利,只有分成利润的权利!不知诸位爱卿明白了没有?” “我明白了!”王佐突然出声道,吓了众人一大跳,纷纷疑惑的转头看向王佐,似乎在说你丫的抽什么风呢? 王佐没有理会众人此时心中的想法,径直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这些钱庄就像是帝国银行买下来或租下来的,而代价就是这些钱庄改为银行后每年利润的一部分!不同的是,若是那座银行没有赚钱、没有利润,那就不用支付!” 说罢,王佐再看向朱祁镇,道:“陛下,不知臣理解得可对?” “嗯!” 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对王佐的这番话感到很满意,不愧是他选出来的帝国银行行长! 实际上,王佐能够说出这番话,还得感谢朱祁镇给他的那部《银行纪要》,其中就提到了‘股份’这一概念! 而朱祁镇提出的分成手段,就和‘股份’差不多。 这些钱庄的主人用钱庄入股,但只有分红的权利,不能插手银行的具体运作,属于坐着数钱! 而是否分红,那得看那个银行是否符合分红的要求,而这个界定规则,则是由帝国银行负责,因此,主动权掌握在帝国银行的手中! 第0171章 ?昭告天下 听了王佐的话,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说到底,让这些钱庄加入帝国银行体系,就是朝廷资金缺乏的无奈之举!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当初和他们商议决定建造帝国银行的时候,朱祁镇就有了这个打算。 因为帝国银行的出现会不可避免的冲击当前遍布全国的钱庄,而让这些钱庄无条件加入帝国银行体系,也是朱祁镇补偿他们的一种方法。 只是正巧目前朝廷无法支撑帝国银行快速扩充所需的资金,朱祁镇这才顺势提前将这个设想提了出来,不但降低钱庄体系对新银行体系之间的矛盾,也能帮助银行体系快速遍布整个大明帝国。 至于那些负隅顽抗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他们要么被市场无情的淘汰,要么就被朝廷抓起来,然后将财产没收充公。 这个时代的钱庄,除了收取存户的佣金之外,更多的,还是在外面放高利贷,一抓一个准! 有句话说得好,要是将他们全部抓起来,那肯定会有冤枉的;但要是隔一个抓一个,那肯定是有漏网的! 因此,朱祁镇巴不得这些钱庄负隅顽抗,那朝廷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将这些钱庄统统收入朝廷的囊中。 没办法,谁让商人就是朝廷养的猪猪呢,养肥了还不听话,这不是逼着朝廷下刀子呢嘛!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钱庄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朝廷的文武勋贵参与其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话就罢,若是不听话,朱祁镇也不介意来一波反贪腐行动! 最终,群臣同意了朱祁镇于明年、也就是正统元年正月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收回民间的宝钞和发行新货币的行动! 同时,内阁也要拟旨,将大明帝国银行的功能和权力向天下昭告,并且着手改编整个大明的钱庄业! 不过,新币的铸造则交由内廷负责,由户部拨付金银铜交给铸造作坊加工,然后由铸造作坊将铸好的新币交付户部,户部再按照需求拨付给帝国银行,用于收回民间的宝钞和老式货币! 然后银行将收回来的宝钞和老式货币交给户部,由户部进行销毁或交给铸币作坊重铸,同时核销之前拨付的款项,做到财政分明,便于之后的清查和经济体系的建设! 因为新货币都是用的金银铜,所以不存在宝钞那样因为超发而引起通货膨胀和贬值的现象! 最起码,在面对通货膨胀的抗力时,无疑要比仅仅是一张纸、完全依靠朝廷信誉的宝钞要强得多! 商定之后,三位内阁大学士当场起草诏书,然后交给朱祁镇御览,待朱祁镇同意之后,再盖上玉玺,将会在明天的朔望朝上向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昭告! 第二天,宣德十年十月初一,每月两次的朔望朝于奉天殿举行。 朱祁镇在朝会上正式宣布大明帝国银行成立,并亲笔书写了‘大明帝国银行’六个字,算是对大明帝国银行的重视。 同时,金英也向文武群臣宣读了内阁拟定的诏书,大致意思就是鉴于目前‘大明通行宝钞’贬值严重,朝廷正式成立大明帝国银行,按照每贯二十文的价格收回民间的‘大明通行宝钞’,从明年、即正统元年正月初一正式开始执行! 并且,公布了大明帝国银行将发行的新币比例,新式一比一铜钱,及铜币、银币、金币,总共四等。 这道诏书一出,不出意料的引起了文武百官的惊呼,但‘大明通行宝钞’确实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了。 当然,反对声是没有了,但呼吁朝廷按照面值兑换的声浪却高昂了起来。 也就是说,一贯宝钞兑换一枚金币,朱祁镇见此,直接拂袖离开了。 朱祁镇一离开,朝会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之前还叫嚣着让朱祁镇下旨帝国银行,全额回收宝钞的那些官员纷纷闭上了嘴,和其他官员一起跪地叩首,恭送朱祁镇。 听着身后响起的高呼声,朱祁镇不由撇了撇嘴。 这些人简直是想瞎了心了,他朱祁镇什么人,二十文一贯这都是良心价了,惹火了,分文不给你也得认! 你要是头铁就硬抗,看是你的头硬还是朝廷的刀快! 毕竟,普通百姓大部分使用的是铜钱,宝钞主要还是国家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在用,所以,朱祁镇根本不需要在意,真以为朕年纪小就是善财童子了? 朱祁镇并没有禁止‘大明通行宝钞’的流通,他相信,随着朝廷政策的昭告,民间也会按照一贯二十文的价格流通,因为没谁愿意承受损失! 而接下来的三个月,不但是朱祁镇留给朝廷筹建其余各地银行的时间,更是朱祁镇留给民间自我调节的时间,一旦到了正统元年,那就要开始禁止宝钞的流通了。 随着朝廷的诏书颁布,大明日报第一时间转载,而官府也纷纷发布告示。 一时间,帝国银行和宝钞成为了大明上下谈论的焦点!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后,便让张达派人去宣阮浪和王敬。 很快,阮浪和王敬两人便来到了乾清宫,齐齐向朱祁镇跪地叩首:“奴婢参见皇爷!” 阮浪就不用说了,司礼监秉笔、御用监掌印、钢铁冶炼作坊的负责人。 而王敬,则是司礼监随堂,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已经逝世的王振的干儿子。 当初王振弥留之际,王敬冒着砍头的危险来给朱祁镇报信,其有情有义的性格让朱祁镇印象深刻,也因此将他升为了司礼监随堂。 而这次铸币的负责人,朱祁镇就想到了他! 从小经受过苦难,让他在处事上会下意识的谨慎一些,又经过王振这位曾经的大太监的教导,朱祁镇对其抱有很大的期望! 朱祁镇对两人摆摆手:“平身吧!” “谢皇爷!” 两人谢恩起身。 朱祁镇看着两人,道:“朕召你们两人,主要是铸造新币的事!” 两人并没有开口接话,而是在原地躬身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话。 “王敬。” “奴婢在!” 朱祁镇向王敬开口道:“朝廷正准备铸造新币,朕有意让你负责,你自己觉得如何?” 闻言,王敬‘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恭声回道:“回皇爷,干爹曾教导奴婢,皇爷有令,我们做奴婢的就算是死,也要完成皇爷交代的任务!” “嗯!”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王敬笑道:“这个任务也不会要你去死,不过是为朝廷铸造新币罢了!” 说罢,朱祁镇对一旁的张达挥了挥手,张达会意,走下丹陛来到王敬面前,将手中的《大明货币样品总册》递给王敬。 第0172章 ?铸币人选 王敬恭敬的从张达这个他眼中的大太监手中接过样册,朱祁镇则适时开口道:“这里面有新铜钱、铜币、银币、金币以及其他后续要发行的货币!” “这……” 王敬闻言,面上微微一惊,双手捧着样册,对朱祁镇开口道:“陛下,如此重任,奴婢深感惶恐!” “朕看好你,你就大胆去干!” 朱祁镇对王敬开口叮嘱道:“只要你谨守本分,朕绝不会亏待你的,即便出了错,朕也可以原宥!若是你不守本分,你干爹的下场朕想你很清楚!希望你别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番厚望!” 王敬听到朱祁镇提起王振,心头就是一颤,急忙叩首道:“奴婢绝不辜负皇爷!” 朱祁镇点点头,随即便让王敬起身,继续开口道:“目前就先铸造前面这四种币,下午就去户部,将铸币工人都调过来开始准备吧,若是人手不够的就到民间去招募,不懂的可以问问阮浪,也可以来找朕!” 紧接着,朱祁镇又对阮浪和王敬道:“铸币作坊就建在冶炼作坊的旁边,阮浪将一些精通冲压的工人调给铸币作坊,指导铸币作坊的工人!” 两人齐齐跪地叩首,道:“奴婢遵旨!” 随即,两人便在朱祁镇的示意下离开了乾清宫,开始去准备铸币作坊的事宜了。 虽然王敬不太懂,但有阮浪的指导,倒是没太大问题。 至于阮浪会不会心甘情愿的指导王敬,这点朱祁镇还是不会怀疑的,首先,阮浪自身就是一个本分的人。 其次,阮浪现在不仅负责钢铁的冶炼事宜,更是御用监的掌印太监,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利益冲突。 干好了两人都有功劳,干不好,阮浪也跑不掉。 中午,朱祁镇在清宁宫陪张氏和胡氏用膳,席间,朱祁镇将在朔望朝上发生的事向张氏详细叙述了一遍,虽然早就和张氏商量过也得到了张氏的同意。 但这样的大事,还是应该和张氏说一下,不管怎么说,张氏都是他的皇祖母,不管是从政治眼光还是尊重老人,朱祁镇都应该多和张氏说说朝廷上的事情,更何况,这也是朱瞻基遗诏上明令的! 张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盈盈的,看得出来,她对朱祁镇的表现很满意。 用完午膳,朱祁镇回到乾清宫翻阅内阁转呈上来的已经票拟好的奏折。 其中,一份儿陕西按察司佥事林时的奏折引起了朱祁镇的注意。 奏折中说:各处卫所官军亦有俊秀子弟,宜建学校以教养之,庶得文武之才出为时用! 内阁票拟:下兵部、礼部议行! 这份儿奏折提醒了朱祁镇,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了,竟然忘了学校这个帝国根基。 随即,朱祁镇便让在身边随侍的金英派人去宣内阁三位大学时、英国公张辅、礼部尚书胡濙、兵部尚书王骥、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等人入宫议事! 君臣见礼赐座之后,朱祁镇便让张达将奏折递给杨士奇等人,同时开口道:“朕召众卿入宫,主要是想议一议,陕西按察佥事林时,在奏折中提议天下卫所之中建立学校,以教养卫所之中的俊秀子弟之事!” 礼部尚书胡濙离座,欠身奏道:“回陛下,此事臣以为当行!” 英国公张辅亦附和道:“臣也以为可行!” 其余众文武官员也都纷纷出声附议。 朱祁镇见此,点点头,道:“既然众卿都以为可行,那就下旨,让各都司卫所建立学校,凡卫所官军子弟,均可免费入学,其吃穿用度一律由卫所负责!礼部派人前赴各卫所挑选教学者,各卫所务必于本月将明年入学人数及所需用度呈报上来,以供朝廷准备所需教材及钱粮物资!” “礼部下去后要尽快安排制定教学计划,不要拘泥于四书五经,九章算术、孙子兵法等等也要加进去,再按照目前明文殿的课程安排,让学生们在学习之余要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拟定之后呈上来!” 礼部尚书胡濙躬身一礼:“臣遵旨!” 随即,朱祁镇又对其他人开口道:“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要做好各卫所建立学校的钱粮物资审查,都察院则负责日后的监督,不能出现克扣学员用度的事情发生!” “臣等遵旨!” 随后,群臣离开皇宫返回各自的府衙,纷纷开始准备起来。 第二天,宣德十年十月初二,早朝。 浙江巡海都指挥同知张翥奏:奉敕整点缘海城池军马,独员任重请增御史一员分理! 朱祁镇对群臣开口问道:“众卿对张爱卿所奏之事以为如何?”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出班,跪奏道:“启奏陛下,都察院监察御史王链见巡两浙,可以兼任不必增差!” 朱祁镇闻言,点点头,道:“那就发文给张翥和王链见,着王链见协助张翥署理巡海事!” 顾佐叩首领旨:“臣遵旨!” 此间事了,兵部尚书王骥出班跪奏:“启奏陛下,宣府游击将军、万全都司都指挥佥事杨洪奏:所领人马巡视边疆粮料俱于龙门卫诸处关支,往回三百余里卒遇声息恐妨调度。近来召商于独石中纳盐粮,然则例颇重商贾不至,宜稍减轻每淮浙盐一引纳米豆三斗,则商贾必集、官军足用矣,又于马营境外积聚野草被虏烧毁,今土木、榆林岔道、鸡鸣山、积有谷草,宜令万全都司发军运赴马营,以备今冬来春之用!” 朱祁镇微微一愣,随即道:“边事紧急,退朝后兵部立即发文传令万全都司,让他们派遣良将领兵尽快将三处谷草押赴马营!” 王骥叩首领旨:“臣遵旨!” 王骥归班,朱祁镇则开口道:“鉴于近来蒙古内部征伐不断,为防止蒙古乱军犯我边镇,朕决定效仿银行例,由朝廷拨款修建一条由京师通往大同、宣府的水泥路,到时候,不管是增兵还是拨付粮饷都方便快捷许多,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启奏陛下,臣建议缓行!”杨士奇出班,躬身奏道:“京师至大同、宣府数百里,需耗费巨资,朝廷还需要应付明年回收宝钞之用,户部国库存银已然拮据,若是一次性拨付大笔银钱,国库将无力承担,还请陛下三思!” “朕教给你们一个方法!” 朱祁镇闻言,并没有因为杨士奇的反对而打消这个念头,反而笑道:“工部设计图纸,交给彭城伯,让他报上来预算,以及耗时几何!按照工程的完成情况每次拨付一笔款项,这样,户部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了!” 朱祁镇的话顿时在殿中引起一阵喧嚣,当然,不是因为朱祁镇的办法太超前,而是因为他这个方法太简单。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分期付款的骚操作出现,一般都是需要多少钱就一次性拨付,这也是造成国库压力过大的原因之一。 至此,便不再有人出班劝谏了。 第0173章 ?视察大棚 退朝后,朱祁镇回到乾清宫便让张达派人宣彭城伯张昶入宫。 朱祁镇对张昶详细讲解了修建水泥路的注意事项,并交给他一本《水泥马路》图册,让他按照图中的要求建造。 下午,宣工部尚书吴邦佐,询问北京至大同、宣府道路设计事宜,吴邦佐言尚在制定之中。 朱祁镇对吴邦佐道:“朕的要求很简单,道路至少得建五十尺宽,两个方向,六个车道,还得预留五十尺宽以备将来扩建!” 五十尺,也就相当于现代15.5米,按照四轮马车一米五的宽度,每个车道预留一米的空间,也就是2.5米,可以规划六个车道。 双向分别配备一个应急车道,中间则设立一个宽约五十厘米,高约二十厘米水泥沟,防止道路上的车辆乱转,影响交通,也为以后朝廷财政富裕后效仿后世,栽种一些花草树木。 “臣遵旨!” 虽然吴邦佐听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但他只需要按照朱祁镇说的设计就行了,他交给彭城伯张昶的册子上都有后世马路的详细解说,甚至连沥青也有讲述。 不过,沥青距离现在的大明还有点远,朱祁镇也不可能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去挖天然沥青。 而划线,则用树脂、牛皮胶再加上其他的材料熬制成不同的油漆,因为是刚开始,所以,朱祁镇也只能一步步的来了。 只要有了需求,自然有人会在这方面下功夫,再加上他这个皇帝在背后推波助澜,发展应该不会太慢。 吴邦佐离开后没多久,金英就来到乾清宫,说会昌伯孙忠请求觐见! 一听孙忠来了,朱祁镇顿时精神起来,孙忠不仅是他的外祖父,更是他的钱袋子。 不管是香皂、肥皂、玻璃、印刷作坊、造纸作坊、铅笔作坊、四轮马车、包装作坊等等,现在都干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占据了南方市场之后,进项更是一笔接着一笔! 不仅让朱祁镇赚了个盆满钵满,更让孙忠这个会昌伯一跃成为皇亲勋贵之中最有钱的存在! 即便是那些亲王也比不上,可是引得不少人暗中垂涎不已,若不是知道孙忠背后是朱祁镇的话,估计孙忠的产业早就被这些人撕碎揉烂分而食之了! 要知道,随着京营待遇的提升和军费的改革,军费蹭蹭蹭的往上涨,户部先拨了三百万银钱,后来秋税收上来后又拨付了三百万。 前前后后总共六百万两银钱,结果也就堪堪足够大明其他军队日常所需,差额非常大,但朱祁镇却凭借孙忠给他的七成分成,不仅解决了军费的问题,甚至连钢铁冶炼作坊、军械研究作坊也干得风生水起。 如今内库中更是堆满了上百万银钱,要知道,大明虽然缺银,但却并不缺钱。 南宋即便偏安一隅,那也是非常有钱的,而大明之所以给人一种穷困的感觉,主要是发行了‘大明通行宝钞’之后,朝廷经常禁止民间银钱流通,以此达到推行宝钞的目的。 但随着宝钞的不断贬值,朝廷为了避免损失,在收税时也都是以实物或最新发行的宝钞为准,在经济上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也造成了隆庆开海之前明朝非常穷的印象。 实际上,隆庆开海的本来目的就不是将国外的白银弄回国,而是隆庆皇帝登基后倭寇依然屡打不绝,这才认识到‘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开始调整允许私人海外贸易的政策。 也就是说,明朝本身并不缺钱,开海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银子,因为那些银子最终都进了民间私人的腰包,除了解决了倭患之外,国家没有得到任何其他好处。 因此,除却免税政策不谈,总不能明朝在统治了帝国后,还比唐宋元更穷吧! 孙忠来到乾清宫,先是给朱祁镇跪地叩首行礼,然后才在朱祁镇的示意下起身,正襟危坐在张达端来的独凳上。 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笑着望向孙忠,问道:“不知外祖父入宫见朕所为何事?” “回陛下的话,陛下交代臣建造的大棚已经按照陛下的要求建造好了!”孙忠屁股离凳,微微欠身回道:“臣特来请陛下移驾,前往皇庄御览!” “好,朕就随你去瞧瞧!” 朱祁镇站起身,对一旁的金英开口吩咐道:“你去安排吧!” “老奴遵旨!” 而朱祁镇也回内殿,在紫芙的服侍下换了身便装,至于孙忠,则根本不需要换便装。 很快,金英就准备好了出行事宜。 朱祁镇便带着孙忠上了他那辆普通四轮马车,然后在张达的驾驭下,四轮马车径直离开了乾清宫,朝出宫的方向一路前行。 在午门处汇合了奉命前来保护朱祁镇的上百名便衣羽林卫,随后四轮马车便在上百便衣羽林卫骑士护卫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皇宫。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朱祁镇一行终于抵达了皇庄。 皇庄外,朱祁镇在张达和孙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在验明身份之后,众人换乘皇庄守军提供的四轮马车继续朝皇庄里面走去。 而那些随行的便衣羽林卫护卫则只有在皇庄外等着了,朱祁镇的安危已经由皇庄守军接手。 张达在随行护卫的皇庄守军的引导下,驾车径直朝蔬菜大棚所在的位置驶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朱祁镇等人终于到了蔬菜大棚所在地。 当张达掀开车帘的那一刻,一大片玻璃房便出现在朱祁镇的视线之中。 这些玻璃房就是朱祁镇让孙忠建造的蔬菜大棚了,主构架是用几字钢,再辅以长木,玻璃是用铝合金套合,再运用木榫结构相互连接,这才建造出来。 朱祁镇点了点头:“还不错,走吧,进去看看!” 随即,朱祁镇便在数十名皇庄守卫的护卫下,以及孙忠和张达的陪同随侍下朝大棚走去。 因为需要防止污染,所以蔬菜大棚避开了皇庄深处的钢铁冶炼作坊,建在了较为外围的地方。 大棚整体形状是拱形的,入口则是用玻璃制成的左右推门,也就是倭国的那种门,大约有四米的宽度。 这样的门窗在大棚的其他地方也有,主要是方便后续的通风,避免大棚内部温度过高。 一进入大棚,朱祁镇就感受到了细微的温度变化。 要知道,现在北方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了,温度非常低,好在大棚及时完工,否则就得等到明年去了。 “很好!” 朱祁镇表示很满意,对孙忠开口赞道:“外祖父辛苦了!” 孙忠躬身回道:“此乃臣之本分,都乃匠人之功!” 朱祁镇笑道:“外祖父的功劳朕心中都有数!至于匠人嘛,该赏赐的赏赐,不要吝这点费用,这些匠人以后还能为我们建造更多的大棚!” 孙忠恭谨道:“臣定当谨记于心!” 朱祁镇问道:“这样的大棚有多少?” 孙忠回道:“回陛下,因为时间太紧,所以只建造了十个!每个一亩地,总共十亩!” 前面说过,明朝时期的一亩地相当于现在的614.4平方米,十个大棚十亩地,总共61440平方米。 第0174章 ?火锅美食 朱祁镇对孙忠开口道:“先种些萝卜菘菜吧,请经验丰富的百姓代为指导!” “臣遵旨!” 随后,朱祁镇又查看了一下其他产业。 当朱祁镇来到造纸作坊和马车作坊时,特地让孙忠多向贵州、云南、广东、广西、四川等多山林的地区采购树木。 特别是云南地区,朱祁镇可是打着以后再将交趾纳入大明版图的主意的,而气候潮湿有多山林树木的云南则是大明进军道路上的一大阻碍。 其他地区也是一样,这些都是叛乱频繁的地区,叛军借助复杂的地形和山林和官军相抗衡,导致围剿不便,而且容易在军中引起瘟疫,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当然,朱祁镇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要将树木连根拔起,然后重新栽种树苗,并且还要保证树苗存活,否则就要追究当事人,主要的惩罚手段就是抄家,既然你不听话,那你的财产就交给朝廷支配吧! 当然,朱祁镇也很清楚,人的野心是永无止境的,而这,正是他愿意看到的,到时候顶多费点事把家一抄,那白花花的银子连带着还有土地之类的附加财产,就将有一半会变成他的了。 要说什么来钱最快,除了抄家之外不做第二选择,世上再没有任何生意比抄家来钱更快! 当然,朝廷身为统治方,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去抄人家,那容易引起百姓的反抗,而朱祁镇事先说明了,到时候可就不能怪他无情了! 在皇庄逛了一圈之后,朱祁镇赶在午膳前回到了皇宫,免得太晚宫里担心。 朱祁镇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午膳前赶回了皇宫。 “你这孩子,整天的到处乱跑!” 朱祁镇刚到坤宁宫,正在等着他的孙氏就忍不住开口训道,朱祁镇只得笑盈盈的听着。 不等朱祁镇开口认错,常德长公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只听常德长公主径直开口问道:“弟弟,姐姐听说你跟着外祖父出宫了?” 然而,常德长公主的话音刚落,孙氏便没好气的斥道:“有什么好打听的,赶紧吃饭!” 说罢,孙氏便率先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常德趁着孙氏不注意,朝着孙氏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招呼着朱祁镇开始用膳。 朱祁镇在孙氏身边坐了下来,不时的帮孙氏夹菜,大献殷勤。 在坤宁宫用完膳后,朱祁镇便向孙氏告辞离开了。 刚出坤宁宫殿门,朱祁镇正准备带着张达回乾清宫呢,但常德长公主却突然追了出来,大声喊道:“弟弟,等一下!” 听到常德长公主声音,朱祁镇回身,一脸疑惑的看向殿门处的常德长公主:“皇姐怎么了,有事?” 听到朱祁镇的问话,常德长公主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得有些犹豫,最后左右瞧了瞧,才走到朱祁镇面前,轻声道:“那什么,你还有没有新菜?” “额……” 就这? 朱祁镇一脸无语的看着常德长公主,这点小事用得着这么神秘兮兮的吗? 朱祁镇没有发现,一旁的张达在听到常德长公主的话时脸色猛然一变,心中暗暗咂舌不愧是皇帝亲姐姐,要是换个其他公主,怕是没人敢这么大喇喇的问皇帝这个问题! 君子远庖厨,更何况皇帝? 随即,趁着朱祁镇和常德长公主都没有注意到他,急忙向后退了数步。 朱祁镇沉吟片刻,然后向常德长公主颔首道:“这样吧,我抽时间想想,然后交给紫芙,让她转交给皇姐!” 得到朱祁镇的首肯后,常德长公主顿时喜笑颜开:“嘻嘻,还是弟弟好!” 而后,朱祁镇便转身在张达等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坤宁宫,朝乾清宫走去。 回去的路上,朱祁镇也没有觉得刚才的事有什么不妥,因为他脑海中有后世的记忆,所以,很多这个时代所忌讳的事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气温逐渐寒冷,朱祁镇脑海中很多后世的法子也冒了出来。 回到乾清宫后,朱祁镇让张达派人去把彭城伯张昶宣进宫来。 而他,则趁着这段时间在内殿书案上手持由孙忠的铅笔作坊制作出来的铅笔写画着什么。 约莫一刻钟之后,朱祁镇便停了下来,然后将写好的纸张交给了紫芙,并开口道:“这是皇姐要的,你给她送过去,让她按照图纸上的来就行了。” 朱祁镇交给紫芙的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火锅,朱祁镇不仅详细的绘出了火锅的形状,还将一些注意事项也写了下来。 至于炉子,那根本不用朱祁镇担心,熬药用的小火炉加大一点就行了。 这也就是温度太低,再加上经过常德长公主的提醒,这才让朱祁镇想起火锅这个后世遍传全球的美食。 随即,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紫芙吩咐道:“让御膳房也照此准备,晚上送到清宁宫去,弄得丰盛些!通知一下母后和皇姐、胡太妃,再派人告诉郕王、岷王、襄王,顺德皇姐、永清皇姐,让他们晚上一同到清宁宫陪皇祖母用膳!” 紫芙微微一惊,自朱祁镇登基以来,这算得上是首次皇室大聚会了。 虽然心头有些发愣,但面上却潜意识的躬身领命:“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罢,紫芙便转身出了内殿,离开了乾清宫后,紫芙又径直朝御膳房走去。 将朱祁镇绘出的图纸和上面的配料等让御膳房的御厨们誊抄之后,这才到坤宁宫将图纸交给常德长公主,同时将朱祁镇晚上在清宁宫聚餐的打算向孙氏汇报了一下。 对此,孙氏面上有些不太高兴,因为每次到清宁宫,孙氏的座位都会被张氏安排在胡氏之下,久而久之,除非必要,孙氏绝不会到清宁宫去的! 不过,既然是朱祁镇这个儿子的事,做母亲的就算再委屈,也要全力支持! 紫芙离开后,先是去清宁宫通知太皇太后张氏,正巧胡氏和郕王朱祁钰也在,倒也免了紫芙来回奔波了。 而在紫芙离开乾清宫后,朱祁镇又绘制了一份图纸,这份图纸上绘制的是蜂窝煤和火炉。 北方天气寒冷,而用煤炭的话消耗实在太大,于是,朱祁镇便想到了蜂窝煤。 蜂窝煤主要是用无烟煤碎屑、碳化锯木屑、石灰、红泥、木炭粉等物混合而成,其好处就是成本低廉、制造简单、需求广泛,不但能够用于日常烧菜做饭,还能烤火御寒。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便有小太监入殿禀报彭城伯已经入宫,正在殿外等候宣见。 朱祁镇闻言,急忙让小太监将张昶宣了进来。 张昶一进内殿,便在书案前跪了下来,叩首道:“臣张昶,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此同时,张昶内心中也充满了疑惑,这上午才把他召进宫,怎么下午又召他入宫? 不过,他可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若是被人认为他蔑视皇帝的话,那可不得了! “哎呀,大舅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说着,朱祁镇急忙站起身,走出书案来到张昶面前,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张昶搀扶了起来,同时对一旁的张达开口吩咐道:“还不赶紧给大舅公赐座?” “谢陛下!” 张昶急忙谢恩,然后在朱祁镇的搀扶下站起身,躬身回道:“太皇太后经常降下懿旨叮嘱臣等,身为皇亲国戚更应遵守朝廷礼制!” 第0175章 ?御寒神器 朱祁镇一边走向书案后,一边对张昶开口道:“朕上午才宣大舅公入宫,下午又召您入宫,主要是朕又发现了一个赚钱的行当!” 张昶闻言,登时来了精神。 建造银行张昶只赚了不到二十万银钱,当然,这是因为赚取的银钱要分一半给朱祁镇,到手里的就只有二十万了。 二十万虽然不少,但也要分和谁比。 朱祁镇那就不用说了,大明帝国皇帝,仅仅是这个身份,就让人不敢升起和他比财产的想法。 而除了朱祁镇之外,那就只有孙忠了。 他俩身份差不多,都是皇亲国戚,也都是凭借后宫受封伯爵从而显贵人前。 两人之间的区别就是,他是太皇太后的弟弟,而孙忠则是太后的父亲,两者虽是亲家关系,但却一直在暗中攀比。 然而孙忠的财产却是他的好几倍,就因为他是太后的父亲、皇帝的外祖父,比他先受到皇帝的指点。 也就是说,他辛辛苦苦半年时间,还没有孙忠一个月赚得多,而原因就是孙忠率先得到了皇帝的看重,然后凭借皇帝的指点赚了个盆满钵满! 朱祁镇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然后示意张昶就坐,接着继续道:“近来天气渐凉,奴儿干都司恐怕都已经下雪了,所以,朕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不但可以让人取暖,还能做饭菜,而且成本低廉,需求很大呀!” 说着,朱祁镇将书案上刚刚画好的图纸递给一旁的张达,然后由张达转交给张昶。 张昶从张达手中结果图纸,刚看了一眼就傻眼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朱祁镇:“陛下,这是……” “这就是朕刚刚和你说的那个主意!” 朱祁镇看向张昶,开口问道:“你看到上面的那个圆筒了吗?” 张昶点了点头。 于是,朱祁镇接着开口解释道:“最外面用铝皮围成一个直径七寸的圆柱炉桶,便于搬运。下面封底,然后用黏土烧制成一寸半厚、直径四寸的耐火炉。耐火炉分上下两部分,下部分大概三寸高,顶处和炉桶一样大,然后弄四根手指大小的耐火钢条放在上面,用于放置炭火,下面留一个通风口和残渣出口!” “然后将上部分耐火炉放在炉桶中间,炉桶和耐火炉之间可以用细沙填充,然后以易燃的木炭或干草引火。引燃后,若需要大火,就把底部的洞口打开,反之,小火则关上!这些在图纸上面都有详细的讲解,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蜂窝煤了!” 听到朱祁镇的话,张昶急忙低头在图纸上仔细找了起来,数个呼吸之后,张昶便惊喜出声:“臣看到了!” “很好!”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舅公下去先按照图纸将炉子制出来试验一番,若是失败则再改一下!” “臣遵旨,谢陛下!” 张昶一脸欣喜的带着图纸离开了皇宫,甚至还将图纸牢牢的藏在了怀中,就像有谁要抢他的一般。 张昶回府后,便安排管家找人按照图纸上的讲解制作火炉和蜂窝煤,事关他的发财大计,张昶一切都显得很谨慎小心! 待得张昶离开后,没一会儿,紫芙便进入内殿,向朱祁镇复命:“陛下,奴婢已经将陛下晚上在清宁宫用膳的事请示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胡太妃,岷王爷、襄王爷和郕王爷以及、顺德长公主、永清长公主、常德长公主那也都派人去通知了!” “嗯!” 朱祁镇点了点头,对紫芙笑道:“辛苦了!” 紫芙福身一礼,肃然道:“为陛下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然而,紫芙的话音刚落,一身碧绿色宫裙的万贞儿便进入内殿,径直来到书案前,一双小手将一份信封碰过头顶,对坐在书案后的朱祁镇恭声道:“陛下,情报分析处转呈国情司奏折和分析奏报!” 朱祁镇径直开口吩咐道:“呈上来吧!” 闻言,万贞儿便径直上前,将捧着的信封呈给朱祁镇。 和一般臣子不同,万贞儿不但是朱祁镇的贴身宫女,更负责情报分析处情报的传递任务,在宫内的地位和紫芙相当。 便是司礼监掌印金英、坤宁宫总管兴安、清宁宫总管余枫这些内廷太监的头头们也得礼敬有加、丝毫不敢得罪,他们可还记得当初王振的下场! 朱祁镇从万贞儿手中接过信封,而万贞儿在将信封交给朱祁镇后便退到了紫芙身边躬身侍立。 朱祁镇大致的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印封,然后便直接撕开信封。 信封内装着两份奏折,一份有封皮的是国情司上奏的原件,一份没有封皮的则是情报分析处按照国情司原件分析而出的结论奏折! 因为情报分析处分析的这些奏折都要和原件一起存档,又是直接到朱祁镇的手上,所以朱祁镇并没有要求要加封皮。 朱祁镇打开奏折,然而,刚一眼,朱祁镇就乐了。 奏折是国情司瓦剌分部上的,主要就是因为也先返回瓦剌后被其妹妹、也就是和朱祁镇联姻的那位叫绰罗斯·弩温答摩罗脱欢小女儿揍了一顿! 当然,以双方的武力值来看,摩罗无论如何都不是也先的对手,主要是此次使团是由也先领头,再加上也先从小喜爱摩罗,心怀愧疚之下让着摩罗,却不想一个不注意被摩罗偷袭,然后就出现了奏折上说的那一幕。 即便如此,摩罗的表现也让朱祁镇暗暗心惊,没有点实力,即便也先让着摩罗,摩罗也不可能揍也先一顿。 当然,这是国情司探员顺口一提的摩罗现状,很显然,他已经得到国情司总部的通知,朝廷已经同意和瓦剌联姻的事。 而身为联姻对象的摩罗,那就是大明帝国未来的皇妃,自然需要好好保护,免得那些远在异国他乡不明所以的国情司探员们伤害到了她。 也不能说刘勉的做法不对,朱祁镇也没在意。 然而,接下来的报告却让朱祁镇眉头微皱。 因为这份奏折上面还提到摩罗刚回到瓦剌部不久,根据摩罗自己的说辞是在哈密国自己姐姐弩温答失里那。 但经过国情司瓦剌分部的详细探查,却发现事情并不是向摩罗自己说的那样,她在返回瓦剌之前仅仅在哈密国待了一夜! 随后,国情司瓦剌分部便发现摩罗竟然还和刚刚迁藩到甘州的宁王朱权有联系,这一发现可是让这些人大惊失色,他们这才急忙向国情司总部汇报。 刘勉收到奏折不敢怠慢,连忙交给情报分析处分析上奏,因为这是朱祁镇制定的流程。 国情司和国安司有任何奏报都必须先呈递给情报分析处,然后情报分析处分析之后再将分析结果和原件一同上呈。 将国情司的原件和情报分析处分析出来的结果看完之后,朱祁镇才喃喃道:“朕还真没想到,宁王竟然这么快就和瓦剌搭上线了!他还真是病急乱投医,难道不知道与虎谋皮,最终的结果就是伤人又伤己吗?” 情报分析处的分析认为,宁王有可能想重现当年太宗皇帝的手段,向瓦剌借兵叛乱,以达到他谋朝篡位的野心! 第0176章 ?皇室聚餐 朱祁镇也非常认同这一点,因为朱棣在有了他的例子之后,便大肆削藩,不但禁止藩王领兵,甚至连护卫都找机会削了。 就算是岷王朱楩都没有幸免,更何况宁王了? 说完,朱祁镇便将奏折递给张达,吩咐道:“拿去存档吧!” 时间飞快,没多久,紫芙便上前,对正在翻阅奏折的朱祁镇开口提醒道:“陛下,您还要到清宁宫用膳呢,时辰已经到了!” “哦,这么快?”朱祁镇一怔,放下手中的奏折,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疲惫的脖颈,起身走出书案,对一旁的张达、紫芙、万贞儿吩咐道:“走吧!” 随即,朱祁镇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乾清宫,径直向后面的坤宁宫走去。 当朱祁镇来到坤宁宫后,坤宁宫的太监宫女却告诉他孙氏已经带着常德公主去清宁宫了。 于是,朱祁镇带着一大群太监宫女只好径直朝清宁宫的方向走去。 刚一进入清宁宫,便看到了满殿的人,一张长条桌就横亘在殿中央。 太皇太后张氏自然坐在正中央的首位上,右为嫔妃、公主,依次是皇太妃胡氏、皇太后孙氏、顺德长公主、永清长公主和常德长公主;左为亲王,首位为空,是留给朱祁镇这个皇帝的,依次分别是辈分最高的岷王朱楩、襄王朱瞻墡、郕王朱祁钰,男女对坐,以彰显男女有别! 朱祁镇还没进入大殿,坐在正首位的张氏便看到了,不由笑着出声道:“皇帝来了!” 在座的众人闻言,除了张氏、孙氏、胡氏三位大明帝国身份地位最高的妇人之外,其余人包括身为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儿子的岷王朱楩都站了起来,纷纷走出座位准备跪迎皇帝。 “都免了吧!”朱祁镇见此,连忙开口制止众人的动作,笑道:“今天是家宴,朝廷上的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张氏便急忙开口表示支持:“对对对,皇帝说得好,都是一家人又没外人在厂,就不用跪来跪去了!” 众人齐齐躬身谢恩领命,然后依然站着等待着朱祁镇落座。 朱祁镇则不急不缓的走到张氏、孙氏、胡氏面前,躬身一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儿臣给母后、太妃请安!” 张氏一脸欣慰的看着朱祁镇,摆手道:“就坐吧!” “是!” 朱祁镇躬身一礼,然后便走到张氏的左下方空着的首位上坐了下来。 待得朱祁镇落座后,张氏才对朱祁镇开口道:“皇帝将大家召集到乾清宫用膳,现在人已经齐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皇帝可以开始了吧?” 朱祁镇转头对站在殿门外的紫芙开口道:“紫芙,让他们上菜吧!” 殿门外的紫芙急忙应道:“是!” 随即,八名太监抬着已经点好火的火锅炉子,依次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接着就是装满青红分别的鸳鸯锅、各种鸡鸭鱼肉片、青菜等等,顷刻间,原本还空空如也的桌上便摆满了各色菜肴、按照众人各自口味调制的油碟。 接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带着丝丝辣意游荡在大殿之中,有些寒冷的大殿也随即暖和了起来。 朱祁镇则开始教授众人如何用膳,他并没有让太监宫女代劳。 吃火锅,就是要自己动手,这样才会有味。 众人首次听说这样的吃法,而且很多菜都是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例如鸡杂、鸭肠、鸭血、豕血等等这些从来不会摆上皇家桌案的杂碎菜。 众人忍不住那用羊骨熬制的汤香,随着张氏、孙氏和胡氏相继动筷,朱祁镇也紧随其后从红汤中夹了一块羊肉,在油碟中沾了下,便熟门熟路的送入口中。 滚烫的肉加上新奇的吃法,可是让众人食欲大开,一时间,整个清宁宫大殿中被火锅的香味所铺满。 张氏因为年龄的原因并没有吃多少,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众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才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坐在椅子上轻抚着有些滚圆的肚子,即便是孙氏和胡氏也都吃了不少。 这顿饭吃得众人都很满意,常德长公主那秀丽的俏脸上更是布满了笑容,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进入她的腰包了。 朱祁镇对张氏开口问道:“皇祖母觉得怎么样?” “嗯,很好!”张氏点点头,非常满意的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幕,对朱祁镇开口赞道:“孙儿有心了!” 朱祁镇见此,心中一喜,趁机开口提议道:“皇祖母,孙儿有一个想法,以后我们每七天到清宁宫聚一次,让您老人家热闹热闹!” 张氏闻言,当即高兴起来,连连点头称好。 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张氏才对众人道:“天色已晚,大家先回去吧!”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行礼告退。 出了清宁宫,朱祁镇又和胡氏、岷王、襄王、郕王、顺德长公主、永清长公主等人道别,然后才陪着孙氏和常德长公主返回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朱祁镇又向孙氏及常德道别,然后才在张达、紫芙、万贞儿等人的陪同下返回乾清宫。 张达、紫芙和万贞儿等人早在朱祁镇他们用膳的时候就已经吃过晚饭了,根本不用担心会饿到他们,到了饭点,自然有人来换他们下值。 回到了乾清宫,朱祁镇在紫芙及一众乾清宫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就寝。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晨,还迷迷糊糊的朱祁镇就被紫芙吵醒,然后忍着冷冽的寒意起床换上运动装,在乾清宫前跑了两圈后,满头大汗的朱祁镇才在紫芙的服侍下泡了个澡,洗尽身体上的污垢和汗渍。 换上常服,用了早膳,神清气爽的朱祁镇才在张达的陪同下离开乾清宫,径直到右顺门偏殿上朝。 早朝上,内阁大学士杨士奇率先出班,躬身奏道:“启奏陛下,南京守备太监、西洋船队正使王景弘公公上奏,他已经率领船队抵达南京,现正在南京修整,苏门答腊国王遣其弟哈尼者罕亲王随船队到京朝贡,如何安排请朝廷示下!” 朱祁镇听罢,看向众人,问道:“众卿以为呢?” 礼部尚书胡濙出班躬身奏道:“回陛下,臣以为我大明乃天朝上国,既然苏门答腊过往派遣其弟来我大明朝贡乃是一片诚心,我大明不应将其拒之门外!” 他身为礼部尚书,外交事务本就是礼部的职责。 群臣纷纷出声支持:“臣等附议!”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王景弘回文,让他将主舰队留在南京维修,然后带着苏门答腊哈尼者罕亲王到京朝贡!让郕王代表大明到天津迎接,礼部派人随郕王一起!勿失我大明礼仪!” 胡濙急忙跪地叩首,高声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随即,朱祁镇抬手让群臣起身。 第0177章 ?景弘返京 紧接着,礼科给事中李让出班跪奏:“启奏陛下,近来臣听闻行在光禄寺厨料多有废弃,臣请陛下下旨都察院派监察御史前赴巡查!” “准奏!” 朱祁镇点头道:“散朝后,都察院派御史随李爱卿赴光禄寺巡查吧,若李爱卿所奏属实,就让光禄寺减少厨料的领用,避免因为腐坏而浪费!”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出班跪地领旨。 紧接着,有居庸关甲军盛朴右上奏,因为使客来往频繁,如今驿馆的士卒疲于奔命,乞求朝廷依照官军士卒例给与月粮养之。 镇守万全等处右参将、都督佥事黄真上奏:所督地方广远、操守军士数少,今贼寇出没,乞益兵备御! 这些军政事务在内阁、五军都督府和六部大臣的辅助下,朱祁镇都一一做出了决定。 早朝结束后,朱祁镇便径直回到了乾清宫。 下午,彭城伯张昶便将连夜制作好的蜂窝煤和炉子带进了宫,让朱祁镇过目。 倒是没什么,很虽然略显粗糙,但还算附和朱祁镇记忆中的形状。 只是蜂窝煤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有完全干透。 不过,在形状上,倒是还蛮附和朱祁镇脑海中的原版的,于是,朱祁镇便让张昶按照这个为模板,开始制造。 同时,也让张昶去找阮浪学习水冲压的技术,进一步加大产量、压缩成本。 而另一边,内阁草拟好了圣旨,呈给朱祁镇御览,虽然圣旨上的这些古文体看得朱祁镇有些头大,但总体还是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也就直接盖上了打印,然后交给司礼监金英,让他派人到南京去宣旨。 两天之后,也就是十月初五,圣旨抵达南京。 接到圣旨后,王景弘当即便率领着三艘官船,带着苏门答腊哈尼者罕亲王及其随从北上,入京朝贡。 三天后,十月初八才到天津。 到了天津,王景弘终于见到了奉旨率领礼部众官员前来迎接哈尼者罕亲王的郕王,而哈尼者罕在看到只是一个小孩儿的郕王后,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心底认为这是大明对他的轻视,否则怎么能让这么点大的皇子来迎接他呢? 不过,王景弘却在向他介绍朱祁钰的时候,特地加重了朱祁钰是先帝的小儿子,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不是大明轻视他呢。 特别是当王景弘告诉哈尼者罕,当今皇帝只比朱祁钰大一岁的时候,其脸上的惊讶当真是无语言表,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大个帝国,怎么会交给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掌管? 不过,这些都是他心中的想法,他还是很明白,现在他身在大明境内,可不能乱说话,否则他就算是死在大明也白死,他哥哥不可能因为他,而得罪实力强大的大明帝国的。 随后,众人便在天津落脚,第二天,一行浩浩荡荡的离开天津卫,朝北京赶去。 终于,赶了大半天路,在傍晚时分城门关闭之前抵达了北京。 到了北京后,哈尼者罕及其随从便由礼部、鸿胪寺接手,他们也入住了大明专门为藩国使臣准备的住处。 而王景弘则和朱祁钰一起进宫觐见朱祁镇。 乾清宫,朱祁镇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坐在正殿丹陛龙椅上等待着。 很快,就有太监入殿禀报:“启禀皇爷,郕王殿下和王公公正在殿外等候宣见!” 朱祁镇摆摆手:“宣他们进来吧!” 太监领命,起身出殿传达朱祁镇的命令。 “臣弟朱祁钰参见陛下!” 一进入大殿,朱祁钰便和王景弘径直走到殿中央,向端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跪叩行礼,高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朱祁镇笑着看着两人,道:“郕王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封赏朕已经让司礼监派人送到王府了!” “臣弟谢陛下!”朱祁钰跪地叩首谢恩,同时开口告辞。 待得朱祁钰离开后,朱祁镇这才对躬身侍立在侧的张达吩咐道:“还不赶紧去给景弘赐座!” “是!” 张达躬身一礼,急忙到内殿端出一张凳子,放到王景弘身后:“王公公请坐!” “有劳张公公了!”王景弘先是向张达微微躬身,随即又向朱祁镇躬身一礼:“奴婢谢皇爷恩典!” 说完,王景弘便正襟危坐在独凳上,显得有些拘谨。 朱祁镇看着王景弘,问道:“王公公与朕说说西洋的见闻吧!” 随即,王景弘便向朱祁镇讲解起此行的见闻。 最后,朱祁镇对王景弘开口道:“朕欲再派人下西洋,不知王公公以为何人可担此重任?” “这……” 王景弘心中微微一惊,他在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朝廷以后都不会再下西洋了呢。 要知道,早在仁宗皇帝的时候,朝廷就因为耗资巨大的原因解散过一次西洋船队,将那些曾经下西洋的宝船交给了沿海卫所。 直到深受太宗皇帝影响的宣德皇帝登基,才有了郑和后续的几次西洋之行。 而他,也是在宣德九年六月出使西洋的。 随即,王景弘连忙反应过来,向朱祁镇自荐道:“皇爷,奴婢虽然年岁较大,但还可能率领船队,将我大明国威远扬海外,使万国来朝!” 朱祁镇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轻声道:“朕要那些干嘛?” “额……”王景弘一怔,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祁镇,问道:“那不知皇爷的意思是?” 在王景弘看来,当初朝廷派遣船队出使海外诸国不就是为了扬国威于海外吗? “你这次从西洋带回来的东西全部交给会昌伯处理!”接着,朱祁镇对王景弘开口道:“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将西洋的资料整理出来呈给朕!至于下西洋的人选嘛,你举荐几个就是了,你年龄也大了,为朝廷做了这么多,朕也不忍再让你奔波于海外!若是你有心,就组建一个海军学院,为朝廷培养海战的士卒吧!” 王景弘心中有些失望,但既然皇帝已经决定了,他也只好跪地叩首:“奴婢遵旨!” “你别太失望,组建海军学院乃是帝国未来的百年大计,是重中之重!” 朱祁镇看着王景弘,稚嫩的脸庞满是郑重,出声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也是无限的!若是每次出海都让你们这些曾经出过海的人去,那你们之后谁又代表大明出海,将大明国威远洋海外呢?” “但是海军学院则不同,你可以将你下西洋的经验、见闻教授给这些年轻后辈们,丰富他们的眼界,让他们未来少走弯路!” 王景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朱祁镇交给他的任务是如此之重,于是,他也收起了心中的轻视,郑重的叩首道:“奴婢定然全力以赴,不负皇爷重望!” 第0178章 ?连夜宣见 “你先下去休息一段时间,先将你下西洋的见闻整理一下,建造学院的事朕会交代朝廷各部负责!” “奴婢遵旨!” 随即,王景弘告辞离开。 朱祁镇则在书案上用铅笔写写画画起来,他这是在设计海军学院、陆军学院大楼。 相比起海军学院,其实陆军学院的选址和建设则要简单的多,也没那么紧急。 海军学院则要靠海,方便学员出海练习,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本上说得再精彩、在危险,都不如自己亲身体验来得印象深刻! 大海之上的危险无处不在,大自然的力量绝非人类肉体所能抗衡的,地龙一个翻身,就能带走无数的生命、造成巨大的损失! 而且,最重要的是海军学院是首倡,以朱祁镇目前在朝野上的威望,定然会受到掣肘,最主要的阻碍当然是朝廷上的文官们。 首当其冲的就是费用问题,海军学院的建设必然会耗费一大笔银钱,如今军方一年的军费是六百万银钱。 其次就要涉及到文武之争了,在太祖朝,文官几乎都被武将勋贵压在地上摩擦,这些开国武将在皇帝的心中始终不及那些勋贵。 最重要的是,这些武将勋贵往往仗着功劳,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朝廷律令违法乱纪、草菅人命。 建文朝的时候文官倒是受到了重用,但好景不长,朱棣绝地反击,将建文从皇位上赶了下来,又发生了方孝孺的事,使得本就是造反的朱棣更加的看重武将勋贵,更是常常南征北战。 战争是打赢了,但朝廷每年的财政都被军方洗劫一空,国内的发展几乎停滞不前。 好不容易到了仁宗朝,不再南征北战开始重用文官全身心的发展内政时,谁料仁宗皇帝命短,只登基了不到一年就驾崩了。 好在继位的宣宗皇帝很好的继承了仁宗皇帝的衣钵,虽然也发生了战争,但宣宗皇帝并不像太宗皇帝那么好战,无论是内乱还是外患,在用雷霆手段解决之后,转过头来继续全力发展国家经济。 就在满朝上下都以为朝廷将要这样强盛起来之际,身强力壮的宣德皇帝就突然驾崩,而偌大的大明帝国就落到了年近九岁的朱祁镇手中。 好在有深明大义的太皇太后张氏的支持,三杨这才能够继续施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一展心中的抱负。 可谁又能料到,年仅九岁的小皇帝不玩泥巴,经常干预朝政,关键是,他竟然有着狠辣的手段、莫测的城府。 这让他们感到欣慰之际,也时常很无奈,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时常让他们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奈感。 不过,既然朱祁镇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宜早不宜迟,急忙转头对躬立在侧的张达开口道:“立刻派人出宫,宣内阁三位大学士、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入宫议事!” 张达微微一惊,这宫门都关了,还连夜召见朝廷大臣,必然会引起朝廷上下的恐慌,但动作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躬身应声:“奴婢遵旨!” 出了大殿,张达便吩咐殿门外的太监分别出宫去宣这些文武大臣! 而已经入睡的朝廷重臣、文武勋贵在接到下人的禀报之后纷纷大惊,皇帝虽然年幼,但行事稳重,绝不会平白无故的连夜宣他们入宫,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接到宣召的一众文武勋贵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从暖和的被窝中起来,着急忙慌的坐着四轮马车赶往皇宫。 当他们来到午门处时,却见朱祁镇贴身太监张达竟然站在午门外等待着他们。 来不及相互寒暄,急忙下了马车齐齐来到张达面前,杨士奇更是对张达开口询问道:“张公公,不知陛下连夜宣我等入宫,可是有何紧急之事?” 杨士奇的话音一落,其余得到宣召的文武勋贵也都纷纷将目光落在张达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朝廷重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张达时,他们身上蕴含的多年官威纷纷压在张达身上。 张达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突然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面对众人的凝望,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回各位大人、国公爷,奴婢是真的不知啊!” 按理说,张达经常呆在朱祁镇这个皇帝身边,应该能够无视这些人无形中带来的官威。 但朱祁镇平时待人和气,不光是紫芙、万贞儿她们这些贴身的宫女,即便是张达她们这些太监,那也是恩遇有加,很少有对他们发火的时候。 至于平时,这些官员在觐见朱祁镇时那都是将身上的气势全部收敛起来的,张达自然感受不到。 而现在,他虽然奉了朱祁镇的旨意在这里迎接众人,众人情急之下没有收敛身上的气势,张达说破大天,也就是朱祁镇身边的一个贴身太监,单独和这些朝中大臣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太多。 若是将张达换成金英的话,众人的气势定然不会对金英产生什么影响。 当然,这也是因为众人心中确实很急。 要知道,皇帝通常不会在宫门关闭之后还宣朝廷的文武大臣入宫的,上次连夜入宫还是商议将宁王迁到甘州。 “……” 众人一阵无语,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见此,众人也不为难张达,便在张达的引导下朝乾清宫赶去。 一进入乾清宫,便见朱祁镇已经端坐在丹陛龙椅之上,显然是等待多时了。 众人不敢怠慢,齐齐跪地叩首行礼,高呼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祁镇的小脸上满是肃穆,对张达开口吩咐道:“给众位爱卿赐座!” 众人闻言,纷纷谢恩起身! 当众人刚刚站起身,张达便带着一众太监从内殿中端来十几张凳子,恭敬的放到殿中文武勋贵的身后。 待得众臣落座之后,朱祁镇并没有将准备建造海军学院的事告诉众人,而是拿出了国情司的那份奏折,对殿中坐着的一众朝廷文武重臣开口道:“朕得到国情司的禀报,宁王刚到甘州,就和瓦剌勾搭上了!连夜宣众位爱卿入宫,就是想让众位爱卿商议商议,此事当如何处理!” “什么?” “怎么可能?”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殿中的一众朝廷文武重臣可就坐不住了,纷纷面色大变。 首先,宁王在江西的那些所作所为都已经被朝廷知道了,只是碍于宁王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儿子的身份,再加上那些腌臜事又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又是由朱祁镇这个皇帝首倡,朝臣们本心也不欲大张旗鼓的处理,免得被人说他们这些朝臣趁着皇帝年幼大肆打压皇族,这才将宁王的藩地从江西迁到甘州,希望他能够吸取教训,老老实实的做一个亲王。 第0179章 ?壕无人性 却没想到,宁王刚到甘州,就和瓦剌这个外族勾搭了起来! 而且瓦剌前不久才派遣使团到大明商议联姻之事,双方也都同意了,就等明年开春就要将未来的皇妃从瓦剌接到大明,却不想,瓦剌竟然暗中和大明亲王沆瀣一气! “陛下,瓦剌实在太过放肆!” “是啊陛下,他们前脚刚派使团和我大明联姻,后脚就和我大明亲王暗中联系,其野心不言而明!” “陛下,臣请率京营出关,教训教训瓦剌!” 定国公徐景昌、英国公张辅和成国公朱勇三人先后开口道。 听到三位国公的话,内阁的三名大学士猛然一惊,杨溥更是率先起身,向朱祁镇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 紧接着,杨士奇也起身劝谏道:“是啊陛下!我大明现正是改革内政的紧要时期,可不能因为此事和瓦剌再启战端!” 朱祁镇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嗯,阁老们所言甚是!现在确实不是和瓦剌开战的时机!” 正所谓,为虑胜先虑败,朱祁镇可不想因此出兵,让蒙古各部在大明的压力下和瓦剌联合在一起,加快瓦剌统一蒙古的步伐! 朱祁镇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现在大明出兵的话,有很大的机率将那些反抗瓦剌的部族拉到大明一方,但大明内部现在的改革也到了关键时期。 开年改元后就要实行新政,需要朝廷全力推行,若是大明和瓦剌战事一起,那必然会导致朝廷分心,无论是精力还是财力上的不足,其结果就是两边都干不好,搞不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成国公朱勇闻言,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再多言。 杨士奇等人则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朱祁镇不乱来,步步为营发展内政,那帝国必然兴盛! 随即,朱祁镇再次对众人说起宁王的事。 杨士奇则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若是以此为理由处置宁王,难免不会引起其他藩王的惊惧!朝廷不妨装作不知,任由宁王和瓦剌联系,一旦宁王和瓦剌联系之事泄露,其余皇族藩王必然会上奏朝廷严惩宁王,到时候朝廷再顺水推舟,废除宁王的爵位,将其圈禁起来即可!”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阁老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而且这个消息还不能由朝廷散布出去,得让宁王身边的人泄露出去,最好是宁王的那些子嗣!” 杨士奇立时躬身一礼,赞道:“陛下圣明!” 要知道,古话说‘纸包不住火’,一旦朝廷将宁王里通外贼的消息传了出去,宁王当然会受到万夫所指,但这种手段也太过下作,朝廷的威望必然会大受影响,难免不会给人一种阴谋诡计的感觉。 朝廷作为统治者,所有事情都要给人一种光明正大的形象,这才能让百姓信任朝廷、震慑那些心怀不轨者! “那接下来,朕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众卿商议!” 接着,朱祁镇便将想组建海军学院的想法说了出来,登时引得满殿文武勋贵大惊,杨士奇、杨溥和杨荣三位内阁大学士更是暗暗叫苦,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无力感。 皇帝什么都好,听得进劝,即便知道他是为了国家的未来着想,但那天马行空般的想法,着实让他们这些数朝元老应接不暇,疲于奔命。 杨士奇有些无语的看着朱祁镇:“陛下,您这是?” “此次王景弘回来,和朕说了很多西洋的事,朕之前也翻阅了很多以前郑和时的西洋的资料!” 朱祁镇开口笑道:“朕这才知道,原来西洋边地黄金白银!而且还有很多适宜耕种的土地,若是将其纳入我大明版图,定然会使我大明再也不受粮食之困!而想要实现这些,就必须要有一支专门的海上军队!” 杨士奇劝谏道:“可是陛下,下西洋靡费甚巨,朝廷每年的财政根本无力承担!” 朱祁镇见此,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内廷出资吧!” 朕没钱吗? 让朝廷出资那是因为朕心善,给你们一个机会,以后下西洋产生的收益给国库一部分,缓解朝廷财政上的窘况,你丫的还以朝廷没钱搪塞,建个学院能要多少钱? 难道朕就这么昏庸,朝廷真到了困难的时候朕这个皇帝会在旁边看戏? 既然你们不给朕面子,那到时候你们就别怪朕吃独食了! “额……” 这下轮到杨士奇傻眼了,他没想到朱祁镇竟然在这儿等着他。 他当然知道朱祁镇借着会昌伯孙忠的手大赚特赚,若不是有京营这个吞金巨兽的话,恐怕内廷的库房早就装满了银钱了,即便有京营,内廷的库房也比国库丰富得多。 当时户部尚书刘中敷就提议将会昌伯孙忠名下的生意收归户部,因为所与人的心中都很清楚,会昌伯孙忠的那些生意都是皇帝的,他不过就是帮着皇帝打理罢了。 既然是皇帝的,那当然就是国家的。 可却没想到,刘中敷被皇帝一阵狠批。 他们也很无奈,当初内外库房分开的时候,他们可是欢喜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每年额定的一些内廷用度需要朝廷支付之外,其余用度都不再需要朝廷承担,这可是大大的减轻了朝廷财政上的压力。 然而,结果却发现,这只是朱祁镇的计谋。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让内廷拨款,否则岂不是说他们这些国家大臣无用? 现在的国库就靠着之前土地兼并案中陕西四省犯官和地主豪绅、和一些其他犯官抄没的一半财物在那勉力支撑。 因为按照惯例,凡抄家所得的财物,国库和内库都是均分的。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皇帝的内廷库房那是一再扩建,可朝廷的国库,却从来没有装满过,而他们这些朝廷大臣,这才正视起这位年近九岁的帝国皇帝。 看着杨士奇等人脸上无奈的表情,朱祁镇也首次感受到了有钱带来的快感。 你不是说朝廷没钱吗,那行,那朕自己掏腰包,免得到时候还得看你们这些臣子的脸色! 要说当今大明谁最有钱,除了朱祁镇这位年近九岁的小皇帝之外不做第二人选! 要知道,仅仅京营每月的军饷支出就达到了一百五十万两之巨,还不算士卒日常吃住、军械铠甲的更换,要都加在一起,每个月仅仅京营的二十多万士卒就将消耗二百万两之巨,而且按照最新的军制,每年都会有到年龄的士卒退役,又是一大笔退役费用。 若是没有朱祁镇的内库支撑的话,朝廷一年的财政都不用干别的,仅仅一个京营就能将朝廷的财政榨干! 这还是在没战事的情况下,一旦战事一起,那消耗将会呈几何倍数增长,朝廷一年的税收,一个月都支撑不下来。 由此可见,朱祁镇现在到底是多么的财大气粗,当真可称得上‘壕无人性’! 第0180章 ?筹建海军 众人心中早就知道朱祁镇内库并不差钱,因此,听到朱祁镇的话微微一愣,但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不可置信。 因为这其中也有他们的一份贡献在里面,他们的家人都在用会昌伯孙忠售卖的香皂、肥皂。 当然,真正让他们感到无语的是,在一开始,朱祁镇就叮嘱会昌伯孙忠按照朝廷律令缴纳税赋,会昌伯孙忠也确实按照朝廷规定的税率在缴纳。 甚至在朱祁镇下旨修订商律的时候,还多缴纳了一倍,也就是高达收益的一成之多,这也是后来朝廷文武不敢再找会昌伯孙忠麻烦的原因。 会昌伯孙忠虽然为人低调,但再低调那也是皇太后的亲身父亲、皇帝的外祖父、朝廷的国丈,更别提背后还有朱祁镇这个皇帝撑腰了。 他们若是敢平白无故的找孙忠的麻烦,孙忠就敢在朝廷上弹劾他们,让他们这些朝廷重臣下不来台。 接着,朱祁镇继续开口对众人道:“朕打算组建海上军队,负责海上战事,巡查海上秩序等事务,简称海军!” 朱祁镇这话一出,殿中众人纷纷一愣,他们不知道朱祁镇心中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陛下,您这?” 杨士奇很郁闷,刚出了个海军学院,又要组建海上军队,皇帝陛下,您这是要干啥呀? 朱祁镇一看杨士奇,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朝廷没钱就算了,朕也没指望你们!” 他本来就打算将军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之所以当众说出来,首先是因为海军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军队,朝廷的文武百官有权力知道。 其次,就是想要从朝廷弄点钱粮出来,他是有钱,可再有钱也得省着用不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啊! “额……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杨士奇急忙道:“臣的意思是,这支军队规模有多大,朝廷需要出多少钱?”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杨士奇没来由的心虚起来,户部尚书刘中敷也是菊花一紧,深怕朱祁镇这个小皇帝狮子大张口,心中也在埋怨杨士奇多话,皇帝有钱你就让他弄去呗,干嘛把户部牵扯进来? 其实杨士奇也是有苦说不出啊,朝廷不出钱,以后在军队的事上就没有发言权,万一皇帝哪天心血来潮要让军队出去干仗,那受到影响的是整个国家,只有出了钱,朝廷才能在这些事上有发言权! 朱祁镇故做沉思道:“这样吧,和之前一样,户部出个六百万两就行,剩下的朕让内廷拨付!” “六……六百万?” 杨士奇还没出声,刘中敷这个户部尚书就像是被人踩到了脚一般,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随即一脸苦涩的看向殿中的一众文武同僚。 “很多吗?” 朱祁镇没好气的白了刘中敷一眼,身为户部尚书,格局小得可以。 若是刘中敷知道朱祁镇对他的印象的话,肯定会被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格局小? 我也想大来着,关键是国库的现状不允许啊! 殿中众人闻言也都纷纷安静下来,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六百万还不多? 要按照今年的税收来看,朝廷光是军费就将支出一半,多达一千二百万两。 因为有会昌伯孙忠这位纳税大户,再加上夏秋两税。今年朝廷的税收达到了二千二百万两之巨。 当然,因为朝廷禁止民间银钱流通,税收都是按照宝钞和实物为主,所以这些税收大部分都是按照实物折算的,而仅仅孙忠一人,缴纳的税赋就多达五百万之巨! 不过,这是因为孙忠在朝廷下旨修订的时候便按照一成的税率在缴纳,之前按照三十税一缴纳的税赋也都在后来补交了上去,这才会有如此情况! 即便如此,那也是相当了得了! 也就是说,仅仅一年不到,孙忠就依靠香皂、肥皂、纸张、书籍、玻璃、镜子、四轮马车、钱币等狂赚五千万两。 因为从一开始,孙忠就没有规定必须要用宝钞购买,因为那不现实,虽然孙忠也接受宝钞,但都是按照市场上一贯宝钞十二三文的价格折算的。 杨士奇等人还想和朱祁镇讨价还价,结果朱祁镇直接来了句:“爱给不给,不给拉倒!” 杨士奇无奈,只好同意下来,却又引得刘中敷好一阵埋怨,最终又经过一番唇刀舌剑,朱祁镇才勉强同意等明年户部将夏税收上来之后再拨付! 议定之后,朱祁镇便让张达将这些被他从被窝中拉起来的朝中文武重臣送出了宫。 随后,朱祁镇在紫芙的服侍下洗漱安寝。 朱祁镇不知道的是,他连夜召见文武重臣的事儿没多久就传到了张氏的耳中,张氏满怀担忧的在清宁宫中等待着,直到群臣离开皇宫后,余枫才将详细的情报报告给张氏。 张氏也才知道,原来会昌伯孙忠这大半年竟然赚了这么多,难怪她弟弟彭城伯张昶这么眼红。 说实话,她也眼红啊! 虽然她是太皇太后,但说真的,除了皇庄的那点地之外,还真没什么其他的进项,常常省吃俭用,就连给命妇和嫔妃的赏赐都是出自内库的贡品。 “唉~” 张氏幽幽一叹,喃喃道:“看来皇帝是真的长大了,哀家百年之后下去后,也能对太宗皇帝、仁宗皇帝有一个交代了!” 一旁的余枫闻言,不由眼角湿润,强忍着劝道:“太后,您还要等着皇帝陛下成婚,抱重孙子呢!” “你呀,就知道逗哀家开心!” 张氏指了指余枫,苦笑道:“罢了罢了,希望哀家能够活到那一天吧!” 说罢,张氏便在床榻上躺下,余枫则细心的为张氏盖好被子后才带着殿中的太监宫女离开! 第二天一早,朱祁镇就在早朝上正式宣布,将会组建海军,同时建造海军学院。 海军的第一批军队就是随王景弘出过海的那些人,朱祁镇赐名‘东海舰队’! 随着内阁将这道诏书通传天下,筹建海军的序幕便正式开启。 早朝上,工部尚书吴邦佐呈上了按照朱祁镇要求做出来的北京通往大同、宣府的水泥路设计图纸。 虽然是工部几番易稿设计出来的,但朱祁镇并不满意,不过,他也没有打回去,而是打算亲自和张昶说道说道,将心中后世的马路模样告诉张昶,给张昶提供思路! 第0181章 ?一墙之隔 早朝结束后,朱祁镇又将彭城伯张昶宣入了宫,首先就是询问修建水泥路的准备工作,张昶这些天可是仔细的体验了一把当初孙忠脚不沾地、痛并快乐着的感受,怎一个酸爽了得! 水泥路就不用说了,按照朱祁镇交给他的图纸,细沙作坊、石子作坊、水泥作坊,还要去和负责冶炼作坊的阮浪商议水泥路内铺设的钢筋、请教水冲压方面的知识。 这些事儿刚有了个头绪,朱祁镇又让他负责蜂窝煤的事儿,先是研究试验,得到朱祁镇的首肯之后,又要组建相应的工厂,开设店铺销售。 两件事情交杂在一起简直让他怀疑人生,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将他自己分成两半! 至于他弟弟张升,他好歹也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虽然张氏不让他干涉朝政,但每天也得到五军都督府去点个卯,否则拿着朝廷的俸禄就不嫌烧得慌啊? 所以,也不能帮到他什么! 当今皇帝陛下虽然年幼,但绝不是一个任人欺瞒的主,那手段使出来,即便是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勋贵都承受不住。 没见天寿山那正火热朝天的修建着陵邑吗,修好之后还需要迁移大把的人去给长眠在那的大明皇帝们守陵呢! 至于张家的二代们,早就被朱祁镇弄到皇宫的明文殿和明武殿中学习去了,回府的时间都很少,就更不用说其他了。 “臣张昶,参见陛下!” 张昶在太监的引导下径直进入内殿,一见坐在书案后伏案书写着什么的朱祁镇,当即跪地叩首,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大舅公来了!” 朱祁镇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看到跪伏在地的张昶,连忙开口道:“快快平身,赐座!” “谢陛下!” 张昶谢恩起身,然后正襟危坐在张达端来的凳子上。 朱祁镇对张昶开口问道:“大舅公,水泥路的事怎么样了?” 张昶微微欠身,开口道:“回陛下,细沙作坊、石子作坊、水泥作坊已经组建完毕,臣也将陛下图纸上面交代的注意事项和工匠们说过了,现在就等朝廷的设计图纸,然后臣就将预算报上来,您就放心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蜂窝煤的事呢?” “回陛下,蜂窝煤作坊和火炉作坊也已经建造起来了,因为有水冲压,所以现在每天能够生产蜂窝煤一千个,火炉五十个!” 说到这里,张昶见朱祁镇脸色微微有些失望,赶忙继续开口解释道:“臣正准备扩建,相信到了月底,就能提升十倍!” “这个速度还行!” 朱祁镇点了点头,告诫道:“不管是水泥还是蜂窝煤,都是灰尘非常大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让工人们做好自我防护,要提供热水,供工人们每日工作结束后洗漱之用!” 张昶急忙躬身领命:“臣遵旨!” 他早就从孙忠和阮浪等人口中得知皇帝陛下对工人的健康情况非常看重,因此,也很谨慎! 接着,朱祁镇从桌案上将已经经过他修改过的工部呈上来的设计图递给张昶:“这是工部呈上来的设计图,总共大概五百里,分十期,每期五十里。你下去算算吧,然后将总预算呈报上来!” 张昶起身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图纸,躬身领命:“臣遵旨!” 交代完修路的事儿后,朱祁镇又对张昶说了一些关于售卖火炉和蜂窝煤的事,然后便将张昶打发走了! 张昶离开后,朱祁镇伸了个懒腰,有些疲惫的对张达开口道:“你去准备一下,朕想出宫走走!” “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张达躬身一礼,便退出去准备去了。 很快,朱祁镇便在紫芙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华贵的便装,带着紫芙走出乾清宫。 出了乾清宫,朱祁镇便看到了他那辆普通四轮马车已经停在了台阶下,张达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倒是挺有一个管家模样的。 朱祁镇在张达和紫芙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然后又让紫芙上车,接着张达便熟稔的驾驭着马车前行,木轮压在石板上咯吱咯吱作响,马车孤孤单单的朝宫门处赶去。 朱祁镇刚出乾清宫宫门,身在清宁宫和坤宁宫的张氏及孙氏就得到了消息,对此,早已经习惯了的两位连连让身边的人去向守卫京城的九门的将领传谕,万万不可让皇帝偷摸离京! 在京城她们不担心,若是堂堂皇帝在天子脚下都受到伤害的话,那就是说大明的境况堪忧! 而今大明天下承平,物阜民丰,虽然偶有叛乱,但多是在南方,而且规模也不大,于大局无碍,根本不可能影响到北京城的治安。 另一边,朱祁镇的马车出了皇宫之后,旁边便多了五十余位便衣羽林卫骑士,然后一行浩浩荡荡的穿过庄严肃穆的皇城,抵达外城。 到了外城,朱祁镇立时就感觉到热闹了起来,路边摊贩的叫卖声,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声,这些杂乱的声音听在朱祁镇的耳中非常动听,让他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 热闹和肃穆,喧嚣和寂静,一内一外虽仅一墙之隔,但却恍若两个世界! 朱祁镇忍不住掀起一旁的窗帘打量着外面的事务,坐在一旁的紫芙见此,则不由开口轻声劝道:“陛下,小心被别人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呗!” 朱祁镇撇了撇嘴,义正言辞的道:“朕,阿不,现在应该称本公子!本公子视察自己的百姓,这有什么!” “……” 紫芙无言以对,和朱祁镇相处久了,紫芙也对朱祁镇越发了解了。 她发现,身旁这个年仅九岁的小皇帝在国家大事上那是非常的正经,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 但私底下,却是怎么调皮捣蛋怎么来,她可是深有体会,每次伺候朱祁镇沐浴都得被朱祁镇弄个大红脸。 虽然没有什么过度的举动,但这样是真的让她这个黄花大闺女很难为情! “咦,那是谁?” 突然,朱祁镇疑惑出声:“很眼熟的样子!” 说罢,转头看向紫芙,开口道:“紫芙,你来看看,那是谁?” 闻言,紫芙将身子移到朱祁镇身旁,透过窗口向外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立时映入眼帘。 朱祁镇却一脸陶醉的嗅着紫芙身上散发出来的处子体香,这都快成了一种习惯了。 朱祁镇洗澡、穿衣、甚至晚上暖床都是紫芙经手的,按理说应该不会再受到影响了才是。 第0182章 ?再遇李镛 而就在这时,紫芙却突然惊呼一声:“那不是顺天府府尹大人吗?” “啊?” 朱祁镇被紫芙的声音惊醒,急忙收敛心神,急忙转头想顺着紫芙的目光望去,却不想一不小心亲到了紫芙的脸颊。 毫无防备的紫芙被朱祁镇的这一突然袭击搞得惊呼出声,连忙坐回自己的座位,俏脸羞得绯红绯红的。 朱祁镇回头看了一眼俏脸通红,低着头不断玩弄这手绢的紫芙,笑了笑,然后便继续顺着窗外看去。 朱祁镇年龄虽小,但脸皮却比北京城城墙还要厚,而且紫芙身为他的贴身宫女,那迟早都是他的人,即便是他把紫芙放出宫去嫁人,除了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之外,一般人家谁敢要? 而且朱祁镇也没打算将紫芙赏赐给别人,他可是早就内定紫芙是他的嫔妃了,谁抢他就跟谁急! 不过,为了紫芙的未来着想,朱祁镇也并没有太过越轨,也就私底下只有两人的时候趁机揩揩油,这也是第一次亲紫芙,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这完全就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当然,此时朱祁镇也没心思想这些。 此时,经过紫芙的提醒,他终于想起那个人是谁了,正是顺天府府尹李镛。 当初朱祁镇得到李恭的禀报,说李镛和江南士子有联系时,便让国安司调查了一番,这才得知,那些江南士子的背后都是扬州盐商,所为的就是帮他们和朝廷官员做交易。 而当时内阁正准备升李镛为南京户部右侍郎,主管南直隶盐政,不料被朱祁镇知道了,所以朱祁镇当时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杨士奇他们,以为杨士奇他们再怎么着也得李镛这个顺天府拿下,就算不收监,那也得罢官吧。 却不想,内阁仅仅取消了李镛南京户部右侍郎的任命,依然让他在顺天府府尹的位置上。 朱祁镇看着身穿便衣、站在客栈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的李镛,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随即便看到了那栋建筑上悬挂的牌匾,不由轻声呢喃:“百花楼?” 放下窗帘,朱祁镇一脸正色的对外面赶着车的张达开口问道:“张达,那个百花楼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额……” 正在赶车的张达差点没被吓尿,急忙壮着胆子问道:“公子,您是要去那吗?” 朱祁镇没好气道:“屁话,本公子问你你就回话,哪那么多问题?” 你丫一个小小太监敢向我提问,谁给你的胆子? “公子,不是奴婢冲撞公子,若是公子要去那,奴婢是万万不能告诉您的,回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要知道了,非得砍了奴婢满门不可呀!” 张达也没心思赶车了,停下马车,飞快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带着哭声道:“您就饶了奴婢吧!” 张达突然的动作登时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但因为有便衣羽林卫骑士在马车旁护卫着,所以知道惹不起的他们不敢久留,怕马车内的主人不喜,让护卫揍他们一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额……” 朱祁镇也没想到,这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引得张达如此害怕,而且还搬出了张氏和孙氏这两座大山! 要知道,在平时,不管是张达还是紫芙,在朱祁镇面前几乎不怎么提张氏和孙氏,除非是朱祁镇的吩咐。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害怕朱祁镇年幼,若是经常将张氏和孙氏挂在嘴边,不免有欺压幼主的嫌疑,也容易引起朱祁镇那幼小心灵中的叛逆! 是个皇帝就不愿意自己脑袋上压着两座大山,更何况是有着小心眼遗传的老朱家了,不怕被算后账你就拼命作! 可即便如此,张达依然提出了张氏和孙氏,由此可见,朱祁镇的这个问题对张达来说,是有多么的恐怖了! 朱祁镇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朕不去,就是问问!你要知道就告诉朕!” “原来如此,皇…公子可是吓了奴婢一大跳!” 张达这才大松了口气,连忙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开口道:“回公子,那是喝花酒的地方,朝中的大人们最喜欢到那里!” 听到张达的解释,朱祁镇这才明白了过来,感情这是青楼啊,难怪张达敢这么大胆,若是他要去就不告诉他。 若是他当真去了,张达回去的下场估计和他说的差不多,敢带着皇帝到青楼,嫌命长就明说,内廷多得是无名死尸,多他一个也不多! “行了,起来吧!” 朱祁镇没好气的道:“回去后自己去司礼监领五廷杖,你心里就是这样看朕的?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下也不准少,别想着贿赂他们,朕会问金英的!” “谢公子,谢公子!” 张达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随即,张达便急忙从地上站起身,上了马车,继续驱赶马车! “去裕丰酒楼看看吧!” “是!” 随即,马车开始前行,朱祁镇最后又掀开窗帘看了一下,却见李镛跟着几名身穿丝绸的商人进入了百花楼。 见此,朱祁镇一脸冷笑的放下了窗帘。 他正愁没机会找文武百官的麻烦呢,却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他这下可有理由抄家发财,阿不应该是整顿吏治,嗯,就是这样的! 朱祁镇一脸欣喜的坐在车厢内,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一队队士兵冲入那些官员府邸抄家的画面,每次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激动啊! 抬头看了一眼紫芙,若不是太过年幼,紫芙也太过害羞,心有发财大计的朱祁镇恐怕早就按到紫芙身上去,抱着紫芙的那纯天然的俏脸…… 咳咳,这些心理波动就不多介绍了! 朱祁镇一行浩浩荡荡,虽然没有大喊‘开路’,但有自知之明的都率先让开了道路。 “前面的,不想死就给老子闪开!” 突然,一道嚣张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接着就是一阵疯狂的马蹄声! 朱祁镇闻言,一张带着稚气的小脸就是一沉。 他朱祁镇是谁,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竟然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就是不知道身份也不行! 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好不了! 朝廷律例对城内骑马有详细、严格的规定。 可以这么说,除了送紧急公文、军情的令使外,其余任何在城中纵马疾驰者都应该抓起来打一顿,然后关押一段时间,若是有纵马伤人的,那就是两罪并罚,当斩! 但随着天下日益太平,达官贵人子弟纵马伤人之事屡见不鲜,之前朱祁镇就遇到了孟昂那个纨绔,却没想到时隔半年,竟然又遇到了这样的人! 朱祁镇坐在车厢内,淡淡开口吩咐道:“出言不逊,打断他的双腿,带去刑部!” 第0183章 ?地痞流氓 “是!” 带队的便衣羽林卫听到朱祁镇的话,当即应了一声,然后便指挥着麾下迎向了来人! 车厢内的朱祁镇只听得之声刀刃碰撞所发出的碰撞声,然后就是一声重物落地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嚣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们知道老子是什么人?竟敢对老子出手?” 朱祁镇登时来了兴趣,嘴角微微一翘,而紫芙见此,不需要朱祁镇的吩咐,就将车帘掀了起来。 朱祁镇向前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布衣,约莫三十岁上下,一副地痞流氓打扮的男子正满脸是血的半坐在地上,脖颈上则是便衣羽林卫那闪烁着寒光的钢刀! 不过,当朱祁镇看到他的双腿时,眉头就不由微微皱了起来,看向领队的便衣羽林卫将领,没好气的训道:“不是让你们将他双腿打断吗?” 那名便衣羽林卫将领闻言,面色不由微微一变,急忙向朱祁镇躬身一礼,解释道:“公子,那样太血腥了,小的本来准备等您问完话再动手!”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名黑衣男子,开口道:“不必了,在家里都没机会,你们动手吧!” “是!” 那名便衣羽林卫将领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便点头应了下来,翻身下马,手持刀鞘,在那名黑衣男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狠狠的在他的大腿上砸了下去。 羽林卫的兵器那不光好看,而且锻造的材料十足,没人敢在禁军的兵器上动手脚,因为一旦出了事,没人能承担这个责任。 而且他们在皇帝身边随扈,距离皇帝最近,一旦引起他们的不满,在皇帝面前发两句牢骚,他们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可是北京第一大帮天虎帮的帮主,更是顺天府府尹的小舅子,你竟然敢让手下打断我的腿?” 第一下下去,那名男子吃痛,感受到危机的他不得不强忍着痛楚,高声报出身份背景,当然,其中威胁的意味却是更盛。 可惜朱祁镇充耳不闻,别说打断他的双腿,就是朱祁镇下令就地将他砍了,也没人敢说什么,而之所以没有当街杀了他,就是朱祁镇想要借着他向李镛这个顺天府府尹发难。 要知道,顺天府可是天子脚下,发生了纵马的事儿,身为顺天府府尹的李镛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却没想到,这丫的还是什么天虎帮的帮主,更是李镛的小舅子,这下朱祁镇可就要搞大事了! 在那名羽林卫将领的全力施为之下,仅仅十余下,那名男子便血流满地,一双大腿早已模糊,若是不及时送医救治的话,恐怕这双腿就真的保不住了。 朱祁镇虽然一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这一幕,但他的脑海中却是在想着接下来的大动作。 回过神来,却见一旁掀着窗帘的紫芙正巧转头看向他,朱祁镇清楚的感觉到,紫芙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惊惧,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不由一怔。 随即看向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心中顿时翻滚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感,连忙对那名施刑的便衣羽林卫将领开口道:“停了吧!” 说罢,连忙闭上双眼! 那名羽林卫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见朱祁镇一张小脸微微发白,双眼也闭上了,这才急忙对麾下开口道:“赶紧弄走,别碍了公子的眼!” 紫芙这才发现,原来朱祁镇依然是她熟悉的那个心慈的少年皇帝,说不得急忙放下车帘,满是担忧的看着朱祁镇:“公子,您没事吧?” 朱祁镇睁开眼,长吐了口气,见紫芙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不由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就是突然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有些不适应!” 朱祁镇本来以为他身体内有着二十一世纪的成熟灵魂,杀过鸡、鸭、鱼、兔,动不动的网络上还有暴乱时发生的残暴视频,他还以为他不会受到影响呢。 结果却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耳光,他还是做不到冷血无情。 他虽然是皇帝,但他也是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欲望、有感情的凡人! “尔等何人,竟敢当街行凶?” 就在这时一道呵斥声突然响起,接着就是一阵腰刀出鞘的声音,显然,不是顺天府的衙役就应该是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 不过,护卫着朱祁镇马车的众便衣羽林卫却只是将手按在了刀柄上,等待着他们上司的命令。 正在擦拭着刀鞘上鲜血的羽林卫将领,抬眼看着面前这些将他们包围起来的衙役打扮的人,淡淡的开口问道:“你们是顺天府的?” 当然,若是这些人真要动手的话,他们也有他们的职责,绝不会因为这些人是衙役就手下留情,一旦皇帝有失,砍了他们的头那都是轻的! 带队的捕头警惕道:“正是!” 在这满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京城中,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他区区一个顺天府捕头,在这些人眼中,就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充其量就是个蟑螂,一脚就踩死了! 闻言,羽林卫将领点了点头,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见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虽然都离得远远的,但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可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羽林卫将领最终只好伸手从腰间将代表着他身份的腰牌取下,扔给面前的顺天府捕头:“我们正在护卫贵人!” 顺天府捕头下意识的结果羽林卫将领扔给他的腰牌,正面赫然刻着‘羽林前卫指挥使陈广’,背面则是陈广的详细信息。 羽林卫,那可是皇帝亲军,除了负责紫禁城的防务之外,就是随扈在皇帝或者皇室成员身侧。 很显然,那马车里面坐着的就是皇室中人,不管是谁,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顺天府捕头可以招惹得起的。 因此,捕头急忙双手捧着令牌,将其还给陈广,并且还告罪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将军恕罪!”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面前这位叫陈广的羽林前卫指挥使刚刚伸手从他手中结果令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马车中就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你是执法者,朝廷许你的权力,便是身份比你高者,若是犯了法,你也当将其逮捕起来,而不是对其卑躬屈膝!” 这道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他不敢有丝毫放肆! 没错,正是朱祁镇开口了。 他非常不爽官府的衙役因为犯罪者的身份就卑躬屈膝,最后不了了之! 不等那名捕快开口应声,朱祁镇的声音继续传来:“就由你负责将那个断了双腿的家伙送到刑部去,告诉刑部的那些官员,就说此人在闹市纵马,冲撞了本公子!审理过程和结果送到内阁,限时三天!” “是!” 捕快闻言大惊,急忙跪地领命! 陈广见此,便回到战马旁,翻身上马,一挥手,队伍继续启程! 第0184章 ?送审刑部 待得马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消失,朱祁镇一行彻底之后,那名顺天府的捕快才敢抬头,然后在一众不明所以的麾下的疑惑目光的注视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捕快刚站起身,一名衙役就上前在他耳边轻声道:“李头,是府尹大人小妾的弟弟,许虎!” “什么?” 被称作‘李头’的捕头闻言大惊,急忙朝那名两只大腿已经被刀鞘打得模糊的黑衣男子赶去,此时的黑衣男子因为失血过多和剧痛之下昏迷了过去,正有捕快在为黑衣男子包扎着。 “怎么会是许虎?” 当李捕头看到黑衣男子的面貌时,当即认出了他,正是府尹大人最宠爱的小妾的弟弟。 对于许虎,李捕头非常清楚,这就是一个地痞流氓,仗着姐夫是顺天府府尹,天天正事不干,在北京城组建了一个名叫天虎帮的帮派。 欺男霸女,收保护费,放高利贷,贩卖良家妇女,可以说得上是坏事做尽! 李捕头虽然有心将其抓起来,却碍于其姐夫是他的顶头上司,李捕头也是有心无力啊。 谁能想到,这次丫的竟然惹到了贵人,而且那位贵人显然是知道他姐夫的身份,所以让他直接将其送到刑部! 李捕头一挥手,大声道:“把许大爷带上,我们走!” 刚才那名衙役急忙上前,问道:“头儿,我们是将许爷送到衙门还是大人府上?” “滚蛋!” 李捕头没好气的在那名衙役屁股上踢了一脚,呵斥道:“没听到刚刚那位贵人的话?送去刑部衙门!” “额……” 这下在场的所有顺天府衙役都愣住了,纷纷看向李捕头,仿佛是在问您说的是真的? “看什么看,那位贵人别说我们得罪不起,就是府尹大人也得罪不起!” 李捕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人家的护卫队长都是和府尹大人官位相当的卫指挥使,主人可是府尹大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众衙役闻言,纷纷不再迟疑,连忙抬着昏迷着的许虎进入皇城,朝刑部所在走去。 到了刑部衙门,李捕头等人就被衙门口当值的卫兵将领拦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许虎,皱眉道:“你们是何人,到刑部所为何事?” 李捕头恭谨道:“回军爷的话,在下顺天府捕头李顺!只因在外城巡街时遇到有打斗之事!” 要知道,这里可是刑部,别说是卫兵将领,就是一名普通的卫兵他都不敢得罪! 将领闻言,顿时警惕起来,看着李顺,开口反问道:“那也应该送到顺天府去啊,怎么会送到刑部?” 李顺解释道:“是这样的,那位贵人吩咐在下将此人送至刑部受审!” “什么贵人?” 京城的贵人多了去了,他们可是皇帝亲军,在他们面前,很多在顺天府捕头、捕快看来是贵人,可在他们眼中却啥都不是! 能够被他们成为贵人的,那至少也得是正三品以上的存在,否则就不配被他们称为贵人,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额……” 李顺一愣,只好对那名将领开口道:“那位贵人的护卫队长因为是便衣,他把腰牌给在下看了,是羽林前卫指挥使陈广将军!” “……” 这下该轮到卫兵将领吃惊了,羽林前卫指挥使,那可是皇帝亲军二十六卫指挥使之一,却甘愿沦为护卫头子,而且从李顺也说了,对方显然是在微服私访。 突然,那名将领突然响起之前不经意间听到的消息,说是皇帝陛下又出宫微服私访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几乎同时派人向京城九门的将领下旨,让他们千万别放皇帝离京,否则就要治他们的罪。 若真是那位小爷,就很要命了! 将领不敢怠慢,急忙对李顺开口道:“你早说不行吗?带着人犯随本将进去见尚书大人吧!” 李顺闻言,他可是第一次来刑部大堂,这就要见朝廷六部尚书之一的刑部尚书了? 那可是堂堂正二品的部堂大人,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司、顺天府府尹大人,也得恭恭敬敬的! 李顺急忙将心中的激动之情收敛起来,指挥着手下将许虎抬进刑部! 很快,李顺等人便来到了刑部大堂。 坐在大堂上的刑部尚书魏源正在翻阅文书,察觉到李顺等人,不由抬起头来,对那名卫兵将领开口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那名卫兵将领闻言,急忙小跑上前,在魏源耳边轻声道:“属下猜测他们应该是遇到陛下了!” “嗯?”魏源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怎么说?” 将领轻声提醒道:“您忘了,陛下不是微服出宫了吗?” “额……” 魏源拍了拍额头,连连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随即,魏源才正色的看向李顺等人,道:“你们到此所为何事?” 李顺等人急忙跪地叩首,行礼道:“小的顺天府捕头,参见部堂大人!” “不必多礼!” 魏源大手一挥,道:“说说你们的来意吧!” 李顺站起身,躬身拱手道:“那位公子让小的转告大人,说这人在闹市纵马,冲撞了那位公子!那位公子还说,审理过程和结果送到内阁,限时三天审结!” “……” 得,魏源一听,就知道这话是从朱祁镇口中说出来的,换了其他人,谁敢这么和他说话,好歹他也是朝廷正二品的刑部尚书! 魏源一脸无奈的摆手道:“好了,本官知道了,把人犯留在刑部先回去吧!” 李顺连忙躬身一礼:“小的告退!” 随即,李顺便带着一众顺天府捕快离开了刑部大堂。 出了刑部大堂,李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刑部大堂,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更加对他之前的举动庆幸不已,还好他在见到陈广的腰牌后当即认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见堂堂刑部尚书大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听他说完就让他把人留下了? 显然那位刑部大人是知道那位马车中的公子的身份的,所以才会这么直接! 不过,这些事也不是他区区一个顺天府捕头能管的。 带着顺天府的捕快,李顺离开了皇城,带着手下继续在外城的街道上巡视,当然,还要尽快将许虎被他送到刑部的事儿告诉李镛这个顶头上司,否则他这个捕头也就不用干了。 另一边,朱祁镇一行此时也到了裕丰酒楼。 虽然朱祁镇一行浩浩荡荡的人数不少,而且还有五十余位腰悬钢刀的骑士护送,但在裕丰酒楼还真算不上太过显眼。 没办法,裕丰酒楼是常德长公主的产业、背后又有朱祁镇这个大明皇帝支持。 当初开业的时候常德长公主可是请了不少朝廷勋贵、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只是不敢声张罢了。 第0185章 ?偶遇双王 停好马车,张达开口出声道:“公子,我们到了!” “这么快啊!” 紫芙掀开车帘,朱祁镇从车厢中出来,看着面前热闹非凡、等待着的客人很有秩序的在酒楼门口排着队,朱祁镇啧啧叹道:“这才多久没来呀,生意都这么好了!”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火锅味,让朱祁镇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出前世的种种,那些短暂但却开心的时光! 显然,裕丰酒楼有如今的火爆,离不开新推出的火锅! “前面的,到底进不进去!” 就在这时,后面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你不进去就赶紧闪开,别挡着路!” 张达跳下车,看向声音传来的后方,便要开口呵斥,却被朱祁镇摆手制止:“别不讲理,是我们挡住了别人!” 朱祁镇虽然是皇帝,但他的根子里可是有着中华民族光荣的传统的,是一个有礼貌、有涵养的皇帝,嗯,是不会轻易骂人的! 接着,朱祁镇便径直朝裕丰酒楼走去。 “排队呀!” “就是!” “有点先来后到的观念没有!” 朱祁镇刚走到门口,就引起了一众正在排队等座的客人的不忿,纷纷开口出声。 当然,开口的是少数,更多的人则是在等着看朱祁镇的笑话,等待朱祁镇被裕丰酒楼的人拒之门外。 要知道,裕丰酒楼有着严格的规矩,排队不准插队,否则排了也白排! 然而,朱祁镇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张达和紫芙走进了裕丰酒楼,负责维持秩序的裕丰酒楼护卫纷纷向朱祁镇行礼,他们能够被安排负责维护门口的秩序,那自然知道哪些人物不能阻拦。 而护卫们的表现让其余排队的人暗暗心惊,很显然,朱祁镇的身份不似他表面年龄那般简单! 朱祁镇的到来,当即惊动了裕丰酒楼掌柜林雨。 林雨听到朱祁镇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前来迎接:“皇…公子,您来了!” “嗯!” 朱祁镇向林雨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皇姐呢?” 林雨躬身道:“回公子,襄王殿下和郕王殿下来了,殿下去陪他们了!” “哦,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朱祁镇笑了笑,对林雨开口吩咐道:“带我去吧!” “是!” 林雨躬身领命,然后引导着朱祁镇朝楼上皇室专用的包厢走去。 林雨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在大厅内用餐的客人的注意,纷纷低声讨论朱祁镇的身份,为什么一个小孩儿竟然能够让堂堂裕丰酒楼的林掌柜亲自迎接,而且林掌柜还对他显得那么恭敬。 此时,天字二号包厢的襄王、郕王以及常德长公主正边吃边聊。 当知道常德长公主凭借裕丰酒楼仅仅一天就能赚到五百两银钱时,襄王脸上毫不掩饰对常德长公主的艳羡之色。 ‘砰砰砰~’ 突然,房门被敲响,三人齐齐抬头朝房门望去,接着,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殿下,陛下到了,林掌柜正领着往这边来呢!” 三人闻言一惊,急忙起身,齐齐来到包厢外迎接朱祁镇。 很快,朱祁镇在林雨的引导下来到三楼的天字号包厢。 一楼大厅是提供普通客人用餐的,正中央则是一个舞台,提供歌舞供客人观赏的。 二楼则全是包厢,是为地字,能够很好的观看到大厅的歌舞。 三楼则是酒楼办公的地方和天字号包厢。 左为办公的地方,右为包厢,互不干涉。 包厢一面是窗,因为透明玻璃的出现,所以,以前的木窗也都改成了玻璃窗,所以,看起来非常的豪华,深受京城达官贵人和商贾富户的追捧! 当然,还需要提一提的就是裕丰酒楼的歌舞。 这些可都是来自礼部教坊司,因为朱祁镇考虑到她们都是受到牵连才会被纳入教坊司,因此,但凡二十五岁以上的,均释放出教坊司。 一来减少教坊司的开销,二来需要不断的加入新人来保持教坊司的活力。 要知道,教坊司专司歌舞,一般都是用于朝廷重要宴会、节日,属于国家歌舞团性质。 只是因为她们都是犯官家眷,这样的身份让她们屡受那些无耻官员的欺辱,久而久之,光鲜亮丽的背后就充满了各种龌龊事,好好的黄花闺女被那些无耻之人糟蹋! 直到朱祁镇下旨礼部严防类似事件,并且释放了一大批教坊司的人,这才慢慢让教坊司再次正规起来。 不过,因为教坊司释放的那些人都是年轻女子,除了残柳之姿和一身舞艺之外,别无长物。 她们除了进入各色青楼、舞馆之外,没人愿意收留她们。 正巧,裕丰酒楼也需要精通歌舞的女子,所以,常德长公主选择了一部分心思单纯、舞艺精湛的女子充入裕丰酒楼的队伍。 一看到朱祁镇的身影,朱瞻墡和朱祁钰便齐齐跪地叩首:“臣朱瞻墡恭迎陛下!” 一旁引路的林雨见此急忙闪到一旁,也跟着跪地叩首。 之前因为有其他人,又知道朱祁镇不欲声张,所以没有行礼。 但现在既然没有外人了,那自然应当行礼,即便是常德长公主,那也对朱祁镇福身一礼,以示对朱祁镇皇帝身份的敬重。 在场除了常德长公主和跟在朱祁镇身后的张达和紫芙之外,其余人都纷纷向朱祁镇跪地叩首。 朱祁镇无奈的摆手道:“行了,都起身吧!” 说实话,朱祁镇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礼节,况且现在又没什么外人,只是当前的礼制需要如此,朱祁镇也只好受用了! 众人起身,然后进入包厢。 常德长公主连忙吩咐林雨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重新弄一份儿。 身为东家的常德长公主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当今大明的皇帝吃他们剩下! 因为朱祁镇的到来,包厢中有些拘谨起来,不过,朱祁镇却就像没有感觉到一般,依然侃侃而谈。 此时,一楼大厅中,一名身穿精致华服,约莫二十余岁的青年离开座位,大笑着摇摆着身子,径直走向大厅中央的舞台。 此时周围的人都在吃着火锅,观赏着歌舞,虽然也有人发现了青年的动作,知道青年的想法,但这种事在裕丰酒楼经常发生,自然有裕丰酒楼的护卫上前制止! 果然,还不等青年走到舞台边,便被眼尖的酒楼护卫发现,急忙上前制止。 能来裕丰酒楼吃饭的那都是非富即贵,所以,酒楼的护卫也没有立刻上手动粗,只是拦在了青年和舞台之间,避免引发骚乱。 若是一般还留有点清醒意识的人见此,就应该识趣的离开了,周围正在用餐的众人也都纷纷认为青年应该离开返回座位时,却见青年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用力刺向挡在他面前的酒楼护卫。 第0186章 ?醉酒闹事 酒楼护卫完全没有料到面前的客人会突然向他发难,一个闪避不及,便被匕首刺中了心脏。 其余的酒楼护卫当即反应过来,情急之下上手想要将已经失了意识的青年抓住制服,但青年手中有匕首,酒楼护卫接连被他刺伤。 正在舞台上正在跳舞的艺女们最先发现台下的变故,鲜红的血液让她们下意识的惊呼起来,舞蹈自然也就停了,物女们退到一旁,相互依偎着望着台下正在发生的争斗,内心中的惊恐刺激这身子不住的瑟瑟发抖。 舞台处的变故顿时引起了大厅中客人的注意,离得近的更是当即离开座位,远离争斗,免得引火烧身。 离得远的则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对于那名青年的身份也更加的好奇起来。 要知道,在北京,是个有身份的人都知道,裕丰酒楼是当今皇帝陛下亲姐姐,常德长公主的产业,在这儿闹事,不是嫌命长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酒楼的其他护卫,而是在酒楼外的陈广等一众便衣羽林卫。 其实,常德长公主身为皇帝的姐姐,皇室成员,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每次出宫都有二十余人的羽林卫负责护卫,但她在酒楼的时候,都将这些羽林卫打发下去休息了。 襄王和郕王也一样,护卫他们的羽林卫也都在酒楼后面休息。 因此,现在酒楼外只有朱祁镇的护卫,毕竟朱祁镇是皇帝,容不得有半点危险,陈广等人也就没有听从酒楼的安排,到后面去休息,而是在酒楼外戒备着! 陈广一听到酒楼内传出的惊呼声就暗道一声不好,接着就见在门口处负责维持秩序的酒楼护卫齐齐冲入酒楼,因此,也招呼着麾下的羽林卫将士冲入酒楼。 酒楼外其他客人的护卫也都随之冲进了酒楼,然后在各自主人的身边戒备着! 一进入酒楼,便见此时的酒楼已经混乱起来了。 只见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被酒楼护卫团团包围在中间,因为他手中有匕首,赤手空拳的酒楼护卫们吃了一次大亏后,便不敢再上前了,双方就这样陷入僵持。 按理说,区区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即便手中有利器又如何? 但让人意外的是,这青年的力气非常大,三五个酒楼护卫竟然制他不住! 陈广见此,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挥手,命令麾下上前,越过酒楼护卫,手按刀柄,满脸肃穆的对青年开口呵道:“立刻放下手中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不等青年开口,一队同样带着钢刀的护卫越过酒楼护卫,来到青年身边,拔出腰间的钢刀,对着陈广开口道:“此乃保定候、京卫指挥使孟俊将军之子,孟昂少爷!尔等还不快快闪开,若是伤了孟少爷,必让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保定候、京卫指挥使之子,怪不得敢这么嚣张,应该是不知道裕丰酒楼的背后是常德长公主,把裕丰酒楼当成其他的普通酒楼了,否则就算借孟昂两个胆子也不敢在这儿闹事! 孟昂确实不知道,经过上次惹到朱祁镇的事情之后,孟昂便听从父亲孟俊的话,一直低调,从不闹事。 今天也是被一群关系好的狐朋狗友强拉着来的,他碍于好友们的面子,又听说裕丰酒楼的火锅很好吃,所以才来的。 本来孟昂不准备闹事的,结果两壶酒下肚,再加上朋友们在旁起哄,让他去向舞台上领舞的艺女献殷勤,却不想被酒楼的护卫阻拦。 一方面,孟昂想要在自己朋友面前保持自己的面子,二来,酒壮怂人胆,他下意识的掏出怀中父亲孟俊送给他作为纪念的匕首,这才有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这时的孟昂已经恢复了些意识,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温热,他下意识的低头望去,当他看到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掌时,这才知道惹了大祸。 在来的时候,孟昂就从那些狐朋狗友口中得知,这座酒楼的背景非常深厚,绝不是他们所能得罪的! “笑话!” 陈广闻言,不由嗤笑一声,接着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名开口护卫,满含杀气的道:“即便是孟俊本人在此也不敢如此托大,何况你一个区区护卫,也敢口出狂言!” 已经恢复过来的孟俊闻言微微一惊,急忙抬头顺着护卫们的缝隙朝他之前的座位望去,想要找寻他那几位朋友,然而,哪还有他们的身影,显然是见事不对,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了。 而陈广说完后,便伸手拔出腰间的钢刀,对着孟昂的护卫道:“闪开,否则连你们一块就地正法!” 就在这个时候,酒楼护卫急忙到三楼包厢,向酒楼掌柜林雨和常德长公主禀报。 当林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登时大惊,急忙向常德长公主禀报。 当常德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急而笑,完全不顾朱祁镇、朱瞻墡和朱祁钰三人在场,娇叱道:“简直放肆,敢在本公主的地方闹事,简直活腻歪了!” 朱祁镇三人闻言,顿时一脸尴尬之色。 朱祁镇更是难以想象,若是孙氏看到此时的常德长公主的话,恐怕常德长公主以后就别再想出宫了! 不等常德长公主开口向三人告辞,朱祁镇便起身提议道:“走吧,我们也下去看看!” 朱瞻墡点头附和道:“也好!” 随即,众人齐齐起身,朱祁镇则是走在最前面,其次就是朱瞻墡,最后是常德长公主和朱祁钰! 到了楼下,除了二楼的包厢没受到什么影响之外,一楼的客人基本上都在各自护卫的保护下在一旁围观。 当朱祁镇等人来到楼下,并没有径直上前,而是同样在一旁冷眼旁观,至于正带人和孟昂等人对峙的陈广,朱祁镇也没有在意。 常德长公主和林雨接连向朱祁镇、朱瞻墡和朱祁钰行礼,然后前一前一后上前去处理了。 常德长公主和林雨来到酒楼护卫前,林雨向为首的酒楼护卫了解事情的起因。 酒楼护卫则恭恭敬敬的向常德长公主和林雨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当常德长公主听到孟昂身上带着匕首,还杀死了酒楼护卫之后,脸色当即一沉。 莲步轻移,来到陈广面前,对他摆了摆手,向朱祁镇所在的方向示意:“你先带人去那边吧!” “是!” 陈广自然知道这是常德长公主,因此,非常果断的收刀入鞘,带着一众便衣羽林卫向朱祁镇所在的地方赶去。 陈广等人走了,但孟昂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第0187章 ?又是孟昂 虽然常德长公主没见过他,但他这大半年一直在明武殿学习,经常会遇到出宫的常德长公主,曾经也远远的看到过常德长公主,所以,记得常德长公主的面貌。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裕丰酒楼竟然是常德长公主的产业,难怪他那些狐朋狗友告诉他这座酒楼的背景深厚,绝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此时的孟昂都快被吓尿了,之前得罪了皇帝陛下,现在又得罪了长公主,他一辈子的霉运肯定都汇聚到了今年,否则怎么能这么凑巧? 孟昂赶忙越过将他保护起来的护卫,向常德长公主跪地叩首道:“明武殿学生孟昂,叩见长公主殿下!请长公主看在我父亲的份儿上,饶恕我这一次吧~” 他的护卫也都慌忙收刀入鞘,跪地叩首请罪,免得一个欲行刺长公主的罪名扣下来,他们可承受不起! 他的声音一出,顿时在大厅中掀起一道巨浪,纷纷向常德长公主所在的位置躬身拱手行礼:“参见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 常德长公主向众人摆了摆手,道:“今日酒楼发生了这样的事,本公主深表遗憾,这一顿算是本公主请诸位的!” “谢长公主恩典!” 常德长公主出面,事情自然很顺利的就解决了。 常德长公主也没有为难李顺,除了向被他惊吓到的艺女们赔礼道歉之外,被他杀害和受伤的酒楼护卫的赔偿,酒楼损失的赔偿,当然,恐怕还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不过,其父亲孟俊好歹也是对国有功,倒是可以以除爵为条件,为孟昂赎罪,让他免受牢狱之灾! 朱祁镇对勋贵从来都不狠,但是只要违反了国法,那就用爵位来恕罪吧,因为勋贵敢于违法就是仗着有爵位在身,既然如此,那就让你长长记性,让你体验一番韩信的心理感受,知道知道什么叫‘成也萧何败萧何’! 一个侯爵免掉一个死罪,在朱祁镇看来,完全能够体现出法律的尊严了,也全了君臣之义! 而与此同时,正在百花楼陪江南来的商人的李镛也接到了李顺的禀报,当他得知自己最宠爱的小妾的亲弟弟许虎被送到刑部受审时,当即面色大变。 要知道,许虎不仅仅是他爱妾的弟弟,更是他暗中敛财的负责人。 若不是他在暗中支持,仅仅依靠他是顺天府府尹爱妾弟弟的名头,岂能在龙蛇混杂的京城占据一块地盘成立天虎帮? 幸好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李镛便借着这个机会向江南的那些商人告辞离开! 出了百花楼,李镛急忙询问李顺事情的经过。 李顺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镛,李镛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当即向刑部赶去。 朱祁镇在裕丰酒楼用过午膳后,便向朱瞻墡、朱祁钰和常德长公主告辞离开了。 回了皇宫,朱祁镇先是让张达派人去请内阁三位大学士和英国公张辅和定国公、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然后去清宁宫和坤宁宫向张氏、胡氏和孙氏请安。 当然,主要目的其实是告诉她们他回宫了,并没有借此离京,也好让她们放心。 朱祁镇心里当然清楚,张氏和孙氏都派人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估计他刚回宫,张氏和孙氏就知道了。 但朱祁镇还是多此一举的给两人请安,因为这是孝道,让张氏和孙氏知道,他朱祁镇也是在意她们的! 请完安后,朱祁镇回到了乾清宫,内阁杨士奇、杨荣、杨溥和英国公张辅、定国公徐景昌,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顾佐和于谦,七人已经在乾清宫大殿等候着了。 朱祁镇一进入大殿,七人便要跪地相迎,却被朱祁镇制止。 朱祁镇边向丹陛上的龙椅走去,边对张达吩咐赐座。 待得他坐到龙椅上时,杨士奇七人也才在凳子上正襟危坐下来,静待朱祁镇开口。 经过大半年的了解,他们知道朱祁镇不会平白无故的将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召进宫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需要他们入宫商议。 “朕今日出宫微服私访,本想看看京城的情况,却大失所望!” 说罢,朱祁镇一脸嘲讽的看着在座的这些朝廷重臣,道:“有官员家人私自建立武力,并且不顾朝廷律令当街纵马,有勋贵子弟醉酒伤人,更有朝廷官员和商贾一起,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入风月场所!” 杨士奇等一众文武重臣闻言,屏气凝神,偌大的大殿中只有朱祁镇那稚嫩的声音在回响。 杨士奇等人当即起身跪地,齐声道:“臣等有罪,请陛下息怒!” “你们当然有罪!” 朱祁镇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让杨士奇等人起身,而是叹了口气,继续道:“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其余地方恐怕更甚吧!” 众人无言以对,心头更是憋屈不已! 良久,朱祁镇才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的看了众人一眼,道:“起来坐下吧!” “谢陛下!” 众人谢恩起身,然后坐回各自的凳子。 “朕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你们精力有限,不能完全兼顾整个帝国的大情小事!” 朱祁镇接着对杨士奇开口问道:“顺天府府尹李镛,上次朕不是让内阁处理了吗,怎么还在任?” 杨士奇微微欠身,回道:“回陛下,臣等和吏部商议之后,觉得李镛担任顺天府府尹多年,政绩斐然,因此,只是撤销了对他南京户部右侍郎职务的任命,并没有罢免他顺天府府尹的官职!” 朱祁镇无语,开口吩咐道:“告诉吏部,明天就罢了李镛!” 杨溥开口劝谏道:“陛下,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不说之前朝廷还没有正式任命他为南京户部右侍郎,他就和江南盐商搞在一起的事!” 朱祁镇接着道:“就说今天,朕亲眼看着李镛带着一群商贾进了百花楼,而且那名当街纵马、号称什么天虎帮帮主的地痞流氓就是他的小舅子!你们说,这样的人能够承担起顺天府府尹的重任吗?朕没有将他送进大理寺监狱就已经是仁慈了!”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李镛带着其他商人进入风月场所,却不想正巧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到了! 这一下,即便众人也没有理由再为李镛求情了。 对于官员进入风月场所的事他们岂会不知,只是碍于同朝为官,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但是你们好歹低调点啊,光天化日之下进出风月场所,你让百姓怎么看待朝廷官员? 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于谦开口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第0188章 ?新币样品 “朕的意思就是,从明天晚上开始,由内阁杨士奇阁老负责,都察院左都御史顾爱卿、大理寺寺卿徐初为辅,令兵部调派五城兵马司执行,不论文武勋贵还是皇亲国戚,一旦当场抓获,全部送到大理寺天牢!都察院、大理寺派人监督,凡有私放钦犯者,一律当即逮捕,送到大理寺监狱!” 最后,朱祁镇对众人叮嘱道:“知道此事的就在场的诸位,若是消息泄漏,到时候就别怪朕翻脸不认人了!” 众人纷纷起身,躬身一礼:“臣等谨记!” “坐下吧!” 朱祁镇继续道:“接下来就是勋贵子弟醉酒伤人之事了!” 随即,朱祁镇看向英国公张辅和定国公徐景昌,道:“你们二位都是国公,应当很清楚当前勋贵子弟的情况!” 张辅和徐景昌两人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朕本来建了明文殿和明武殿,希望能够约束文武勋贵子弟,让他们为国效力,可结果却让朕大失所望!” 朱祁镇脸色一寒,道:“你们去转告他们,若是他们再不能好好管教各自的子弟,一旦违法,那就依法处置,若是自认为他们有大功于国,那就用他们的爵位来赎罪好了!” “朕也不欺负你们,明着告诉你们,一个侯爵可以抵一人死罪,世袭侯爵两人,世袭公爵六人!否则就依法处置!仅供普通罪案,其余谋反大逆不在此论!” “……” 众人大惊,看来,勋贵子弟的现状已经惹怒了皇帝了! 其实,朱祁镇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需要勋贵来支持他,但老一代的勋贵还行,当今勋贵中的中坚力量也还能坚守底线。 但后面的勋贵子弟着实拿不出手,所以,朱祁镇必须要给勋贵们施加一些压力,让他们振作起来! 否则,这些勋贵如何能够帮他开疆拓土? 张辅和徐景昌闻言,急忙跪地叩首:“臣遵旨,必将陛下所虑转告众勋贵候伯!” 朱祁镇摆了摆手,对众人开口道:“今天就这样吧!” 众人闻言,齐齐起身,向朱祁镇躬身一礼:“臣等告退!” 待得杨士奇等人离开后,朱祁镇才起身离开正殿,到内殿书案后坐着,开始翻阅起内阁和司礼监送来的最新奏折,从字里行间了解着帝国的现状。 奏折看似很多,但朱祁镇翻阅的速度也不慢。 就在这时,殿外当值的太监进入内殿,躬立在旁的张达见朱祁镇正在聚精会神的翻阅奏折,便急忙上前,在太监开口出声之前止住了他,然后将他带到殿外,轻声询问什么事。 太监告诉张达,是王敬带着铸好的新币来了。 张达知道,这事儿朱祁镇一直都很伤心,因此,张达便让那名太监在这儿等着,他进内殿给朱祁镇禀报。 张达刚进入内殿,正在翻阅奏折的朱祁镇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什么事?” 张达心头一惊,急忙躬身回道:“回皇爷,是殿门值守的太监,王敬公公带着新币正在殿外等候皇爷的召见!” “哦?” 闻言,朱祁镇猛然抬起头,面露笑意的看向张达,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是!” 张达躬身一礼,然后转身走出内殿,去传达朱祁镇的口谕去了。 朱祁镇也没心思看奏折了,干脆将奏折放下,等待着王敬。 很快,张达便带着王敬进了内殿,后面还跟着一名双手托着托盘的太监。 王敬一进入内殿,便在书案前跪地叩首,高声道:“奴婢参见皇爷!” “平身吧!” 朱祁镇摆了摆手,然后开口问道:“新币样品出来了?” “谢皇爷!” 王敬谢恩后起身,躬身回道:“回陛下,新币样品已经制出来了,奴婢入宫就是请皇爷御览示下!” 说罢,张达接过身后那名太监捧着的托盘,然后端到朱祁镇面前:“皇爷!” 朱祁镇看着托盘上的四种新币,第一种为铜钱,外观和现在的铜钱一样,但因为是水冲压制成的,所以看起来要比现在正在流通的铜钱更有重量感,圆边是锯齿状,能够更好的防伪! 接下来就是铜币,银币和金币,相当于后世的一元、十元和百元。 不得不说,朱祁镇选择王敬负责新币铸造确实是合适,谨慎有加的王敬完全按照朱祁镇交给他的在铸造,无论是图案还是重量,那是一点都没有出入,就连锯齿的数量都完全相同。 不过,朱祁镇还准备在铜币和银币、金币上添加变色金属,提升钱币的防伪。 虽然历朝历代伪造钱币都是重罪,但民间却从来不缺这种铤而走险的人! 朱祁镇点了点头:“就这样铸造吧!” 王敬脸上一喜,急忙跪地叩首:“奴婢遵旨!” 朱祁镇叮嘱道:“在铸造的时候,你们也要加大防伪方面的研究,做好保密措施,防止民间伪造!” “奴婢谨记皇爷教诲!” “你先下去吧!这两个月加紧铸造,一开年就要交付给帝国银行发行!” “奴婢告退!” 王敬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内殿。 至于样币,自然就留在朱祁镇这儿了。 第二天,宣德十年十月十一日,早朝。 朱祁镇在群臣的恭迎声中踏上丹陛,站在龙椅前,伸手隔空虚扶,开口发出稚嫩的声音:“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群臣齐齐叩首高声谢恩,然后才站起身。 待群臣起身后,朱祁镇才坐到龙椅上,开口问道:“顺天府府尹李镛可在?” “臣在!” 李镛急忙应声出班,跪在大殿中央,等待着朱祁镇的吩咐。 朱祁镇面色愠怒的看着跪在殿中的李镛,呵道:“李镛,尔身为顺天府府尹,行在父母官,却任由家属违反朝廷律令,在闹市纵马而行,该当何罪!” 李镛急忙磕头请罪:“臣知罪,臣管教不严,回去后臣定然严加管教!” 这只是缺乏管教,是错,但不是罪,朱祁镇也不可能凭借这点过错就将李镛这个堂堂正三品顺天府府尹罢免,那容易给文武百官一种恣意妄为的感觉,不利于提升朱祁镇在朝野上的威望。 随即,朱祁镇接着淡淡开口道:“你那个家属朕已经让人交给刑部审理了,就不劳府尹大人大驾了!府尹大人还是给朕和在场的众位爱卿说说,那个‘百花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额……” 李镛登时浑身一震,其余文武百官也都是面露惊色的看向李镛。 第0189章 ?罢免李镛 百花楼是个什么地方,在场的文武勋贵没人不清楚,有一部分人甚至还是那里的常客。 不等李镛开口解释,朱祁镇便继续嘲笑道:“堂堂朝廷正三品重臣,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入风月场所!” 说到这里,朱祁镇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起身怒斥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把朝廷的颜面放在哪里?朝廷的名声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官员,才败坏的!” “臣有罪,臣有罪!” 李镛惊恐的磕着头,连连道:“臣有罪,臣有罪!” 显然,李镛被朱祁镇的话给吓蒙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祁镇竟然知道他进入‘百花楼’,如果说许虎的事儿只是管教不严,充其量算是一个错的话,那光天化日之下违反朝廷律令,出入风月场所,那可就是重罪了! 群臣也连忙跪地劝道:“请陛下息怒!” 当然,朱祁镇也不是真的那么生气,任何事都得有个理由,大明的扫黄除恶,就从李镛开始! 今天的事儿,朱祁镇希望能够给这些朝廷的文武百官当头一喝,希望他们有所觉察。 “来人!” 朱祁镇向殿外冷喝一声,接着进来两名殿前护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一礼。 朱祁镇指着跪在殿中的李镛,吩咐道:“革去李镛顺天府府尹之职,押赴大理寺监牢待审!” “是!” 两名殿前护卫齐齐领命,上前将李镛的乌纱帽摘除,当殿脱掉身上的正三品官服,然后将其架了出去。 李镛已经被吓蒙了,除了‘臣有罪’这三个字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话语。 随即,朱祁镇再次开口喊道:“吏部尚书郭璡!” “臣在!” 郭璡急忙起身,来到殿中跪下,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话。 在听到朱祁镇说李镛出入风月场所的事儿时,他就知道他这个吏部尚书是跑不了了! 朱祁镇冷声道:“尔身为吏部尚书,考校全国官员,竟任由李镛违反朝廷律令,败坏朝廷名声!你该当何罪!” 郭璡急忙磕头:“臣知罪!” 叹了口气,朱祁镇看着郭璡,道:“你知罪就好,念在你以往的功劳上,朕就不追究你此次失职之罪了,望你忠心任事、戴罪立功!” 朱祁镇此话一出,不但郭璡本人松了口气,就连跪着的文武百官也都齐齐松了口气。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名内阁大学士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后怕。 他们刚才听到朱祁镇呼喊郭璡时,当即是将心提到了嗓子口,就怕朱祁镇下一句就是罢免郭璡这个吏部尚书。 这事儿身为吏部尚书的郭璡虽然脱不了干系,但若要以此罢免,那就显得很勉强了。 罢免李镛是昨天就商量好了的,所以,这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郭璡,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因此,在听到朱祁镇训斥了郭璡一顿,让其戴罪立功之后,三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郭璡这才急忙叩首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朱祁镇摆了摆手:“行了,都平身吧!” “谢陛下!” 群臣这才谢恩起身。 接着,朱祁镇继续道:“如今天气日寒,北方各省要注意过冬,避免百姓因存粮不足忍饥挨饿,内阁给各地巡抚下诏,让他们严密巡查,但凡有地方官员任由百姓忍饥挨冻的,一律在考绩上记录下来!” 顿了顿,朱祁镇建议道:“当然,官府也不能就这样白送,否则朝廷就是有再多的粮食也养不起!不是正在修建北京到大同和宣府的水泥路吗,让他们去干活,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就不用依靠官府的救助度日了!” 杨士奇连忙出班,躬身领旨:“臣遵旨!” 朱祁镇点了点头,接着道:“还要下诏南方各省,趁着现在天寒地冻水位下降之际,检查、加固各地的堤坝,工部也派人下去巡视,若有需要增建的,尽快报上来!防止开春解冻后发生洪水灾害!内阁拟定出洪水发生时的应急方案,然后下发给各地,让各地结合实际情况加以修改补充,务必全力保证百姓的生命安全!” 杨士奇急忙躬身领旨。 然而,户部尚书刘中敷却出班跪奏,道:“陛下,户部现在只有一些布匹粮食,银钱现在都拨付给铸币作坊铸造新币去了,明年就要开始着手回收宝钞的事宜!户部已经没钱了!您看是不是明年再开始?” 嗯,没钱了! 朱祁镇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道:“这件事不能缓,必须要尽快解决!若是户部缺钱,就从内库借调,待明年夏税上来后再归还!” “臣遵旨!” 有了朱祁镇的这句话,那就没事儿了,反正到时候要问户部拿钱,没有,得找内库! 其实户部国库还有钱,刘中敷干了这么多年的户部尚书,难道这点事儿都不知道。 距离开年还有两个多月,若真是全部拨给了铸币作坊,那朝廷还过不过了? 之所以这么干,就是刘中敷想要从内库弄出点银钱来,为以后户部掌管内库打下基础! 要知道,刘中敷眼馋内库不是一两天了,早在当初孙忠推出香皂、肥皂赚到第一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是被朱祁镇训斥了一顿。 后来刘中敷就时常想办法,想找个机会将孙忠的产业和内库收归户部,甚至不惜欺君。 在刘中敷看来,皇帝年幼,他又是户部尚书,国库有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也不怕户部的下属告状,因为一旦将孙忠的产业收归户部,不仅仅是户部,即便是整个文官系统都将受益! 朱祁镇并不知道刘中敷心中的打算,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刘中敷会为了他的这番举动付出代价的! 李镛不就是一个前车之鉴吗? 只是很可惜,刘中敷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内阁杨士奇等人的手段。 因为顺天府府尹的位置实在太耀眼,也太重要,所以,即便杨士奇等人是辅政大臣,也必须借由朱祁镇这个皇帝的手,来罢免李镛。 后面就没有什么好议的了,升了几名官员,了解了一下国家的军政大事,免了山西都司都指挥佥事邓瑛坐失战机的罪,让其戴罪立功,然后就退朝了! 朱祁镇并没有立刻返回乾清宫,而是去了清宁宫。 他要将晚上的行动给张氏禀报一下,免得张氏误会,当然,更多的是让张氏感受到他的敬重和孝顺。 老人最怕被人无视,更何况张氏还是掌握着帝国大权的太皇太后呢! 朱祁镇来到清宁宫,将晚上的扫黄除恶仔仔细细的向张氏禀报了一番,张氏听完后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这一下,不知又会牵连多少官员!” 第0190章 ?行动之前 朱祁镇知道张氏担心的是什么,因此开口宽慰道:“皇祖母,五位辅政大臣都已年老,孙儿又还年幼,若是不以铁腕治国,恐怕国家官员会沉沦在歌舞升平之中,消磨了斗志!” 随即,朱祁镇又道:“而且孙儿今天在朝上将李镛罢免,聪明点的都应该收敛起来,若依然被当场抓住,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张氏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去做吧,皇祖母支持你!” 朱祁镇顿时面露笑意,躬身一礼:“谢皇祖母!孙儿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清宁宫。 看着朱祁镇离去的背影,张氏不由笑道:“这孩子和他父皇一样,谋而后动、处事果断!” 一旁的余枫见状,连忙上前逢迎道:“太皇太后说的是,皇爷定然是一代明君!” 张氏笑着指了指余枫:“你呀~”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余枫吩咐道:“傍晚你就出宫,将彭城伯他们都召进宫来,就说哀家想他们了!” “是,奴婢谨遵懿旨!” 中午,朱祁镇在坤宁陪孙氏和常德长公主用膳,席间,朱祁镇和常德长公主谈起了酒楼的事儿。 朱祁镇开口道:“皇姐,现在酒楼生意这么好,你就不打算再多开两座?” “林雨昨天就跟我说了,我已经让她去负责了!” 说着,常德长公主没好气的瞪了朱祁镇一眼:“等你说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 朱祁镇一阵无语:“得,我多嘴!” “哎哎哎,别呀!” 常德长公主急忙开口道歉:“弟弟别放在心上,姐姐这酒楼往后还得靠您这位财神爷支招呢!” “没好处?” 朱祁镇怎么可能甘愿给常德长公主充当壮丁? 如果只是一座酒楼也就算了,他朱祁镇再怎么缺钱,也不至于需要区区一座酒楼的分成。 但如今就不一样了,一旦开了分店,那收益可就成倍数增长,若不从中得点好处,那他岂不是白干了? “你说吧!” 常德公主微微一滞,有些警惕的看着朱祁镇,道:“我可是你姐姐,你别太过分就行!” “放心吧!” 朱祁镇摆摆手,道:“我只要两成,再给母后三成,算是我们姐弟孝敬母后的!你看怎么样?” “行!” 常德长公主非常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刚用完膳,正放下筷子的孙氏听到朱祁镇的话就是一愣,满脸诧异的转头看向朱祁镇,笑道:“这还有我的事儿呢?” “看您说的。” 朱祁镇笑道:“虽然您的吃穿用度、对外赏赐都是内廷提供的,但给您酒楼的分成,也是我和皇姐的孝心不是?” 孙氏点了点头:“行,既然你们有这份心,那母后就收下了!” “还有就是酒楼的管理,可以让林雨负责,这段时间她也干得不错!另外再找几个信得过的去协助她就是了!” 朱祁镇继续道:“下面就是要赏罚分明了!这个可以去问问外祖父,他这大半年来可是干得很不错!虽然产业不同,但却差别不大,大致可以分成货物品质、服务标准,做好这两点之后,最后才是营收!” 常德长公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说完酒楼的事,朱祁镇才开始说起晚上的扫黄除恶的事儿。 和张氏一样,孙氏也在朱祁镇离开后吩咐贴身太监兴安,让他在黄昏时分将孙家人全部召进宫,免得他们撞到朱祁镇的刀口上去了。 和张家不同,张家因为张氏时常派人传谕叮嘱他们低调,所以声名不显。 但孙家就不一样了,随着孙忠帮着朱祁镇赚钱,他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其余孙家人也跟着沾光。 孙忠虽然为人本分低调,但因为身上事情实在太多,没有精力看顾偌大的家族,因此,孙家年青一代在没有孙忠时常的耳提面命之后,便开始膨胀起来了。 天天正事不干,带着一众狐朋狗友到处闲逛,京城的青楼舞馆几乎都成了他们的家了! 傍晚,杨士奇亲自送来了草拟好的让兵部调动五城兵马司的诏书。 朱祁镇在看过之后,便当即盖上了玉玺,交给了杨士奇,叮嘱道:“此次行动一定要快、准、狠!” 而另一边,张辅、徐景昌则召集了所有在京的武将勋贵。 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人每天干些什么事儿他们心里门儿清,但是碍于朱祁镇的圣谕,他们也不敢向这些武将勋贵泄露,因此,干脆将朱祁镇让他们转达勋贵管教好子弟的事儿拖到了今天,也是为了保护这些人,免得他们今晚上被抓个正着! 随着夜幕降临,北京城九个城门缓缓关闭! 街道上烛火通明,夜间生活开始。 许多文武官员一如往常那般悄悄到青楼舞馆之中消遣,丝毫没有因为白天早朝李镛被撤之事而有丝毫收敛! 当然,也有人从白天李镛的事中嗅到了不寻常,所以,强令家族子弟最近晚上不准出去消遣,坐观其变! 少傅、兵部尚书兼内阁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为首,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大理寺卿徐初和手捧圣旨的张达三人紧随其后,四人一路无阻的进入了兵部。 现在已经下值,兵部只剩下一众大小官员留守,兵部左侍郎柴车得到消息后急忙率领留守的兵部官员聚集在兵部大堂,迎接杨士奇等人。 张达则拿出圣旨,当众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敕令兵部调派五城兵马司将士,协助少傅、兵部尚书兼内阁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开展扫黄除恶行动,清查违反朝廷律令夜宿青楼舞馆之文武官员、及官宦子弟!所有当场捕获之文武官员、官宦子弟一律交由大理寺关押!望卿等实心用事,勿失朕望!钦哉!” 为首的兵部左侍郎柴车大惊,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叩首,高声道:“臣等谨遵圣旨,必全力协助杨阁老!” 随即,张达收起圣旨,将圣旨交给杨士奇,作为此次调动五城兵马司的凭据。 五城兵马司分别是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的简称,职能相当于现代的北京市公安局和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负责京师巡捕盗贼、梳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当然,也是兵部的下属衙门。 随即,杨士奇便命令兵部左侍郎柴车派人去召集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副兵马到刑部议事。 一来是将皇帝的圣旨给他们看看,这样才能有效的调动兵马,免得他们心中生疑不遵军令! 二来则是商议行动的细节,调换各自的区域,避免抓捕过程中出现徇私的事! 五城兵马司的十位正副兵马一得到通知,急忙从各自家中或衙门中赶来。 第0191章 ?开始行动 一到兵部衙门,他们便看到了一众身着官服的监察御史和大理寺官吏及衙役。 当即察觉到今晚将要发生大事,都察院、大理寺,再加上他们,那就是三大部门联合办案,这还不是要出大事儿是什么? 不敢有丝毫迟疑,十人翻身下马,沉默着进入兵部。 一到大堂,十人齐齐对杨士奇等人躬身拱手行礼。 杨士奇先是将手中的圣旨给他们看了一遍,意思就是说我是奉了皇帝的旨意,你们要是不遵命令搞幺蛾子,那我就能就地把你们抓起来! 十人虽然官位不高,但好歹也是在京城混了这么久,这点意思自然明白。 于是,纷纷向杨士奇表态:“我等必全力协助阁老!” “嗯~” 杨士奇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了圣旨。 然后就开始和众人商议起行动的细节,首先,五城兵马司五位主官相互调换,避免徇私,由副兵马协助调换过去的将领统兵。 商议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结束,此时正值夜生活高峰,该出来的都出来了,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随着杨士奇的一声令下,十位五城兵马司将领纷纷告辞离开,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和大理寺寺卿徐初也分别给监察御史和大理寺的人下令,行动正是开始! 杨士奇坐镇兵部衙门,顾佐和徐初则下去看着去了,张达则要守在杨士奇身边,一旦结果出来,他要第一时间回宫向朱祁镇禀报! 百花楼,作为北京城有名的青楼舞馆,这里的宾客那是络绎不绝,不论是达官贵人、地主豪绅还是皇亲国戚,都会偶尔来到这里逛一圈。 今晚也一样,很多中层文武官员都来这里消遣,心中丝毫没有因为白天李镛被罢而有丝毫警惕。 这些人因为是朝廷各部的办事人员,借着职务之便,各种贪污受贿,什么忠君爱国、朝廷律令,统统见鬼去吧! 一个个在房间内肆无忌惮的左拥右抱,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珍馐美酒,边吃,口中还边谈论着已经被罢免,现在正在大理寺监牢的李镛,言语神情间充满了鄙夷。 一名户部员外郎对其余几名下属道:“你们说说,李镛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哪有大白天到这里来得?” 他话音刚落,在座的众人就连连开口附和:“是啊是啊!” 另一位户部主事满脸后怕道:“大人是不知道,今天朝上我可被小皇帝吓得不行!在下是真怕朱祁镇那小儿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旨严查呢!” 说完,那名主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是为了平复他内心的惊惧一般。 “他也得敢啊!” 那名户部员外郎撇了撇嘴,不屑道:“陕西四省一次性杀了一两百名大小官员,吏部后备官员都快空了,若是再查处一批,本官倒要看看,偌大的大明又该如何!” 承运库副使道:“大人说的是,正所谓: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官!我们若是不趁着皇帝年幼,由内阁诸位大学士掌权的机会大捞一笔的话,如何对得起我们这些年的辛苦奔劳?” 印钞局大使道:“对了大人,不知您有没有听说,部里传言,说部堂大人正着手准备将会昌伯的产业收到户部,由户部管辖!” 那名员外郎一脸惊疑的看着他:“不能吧?会昌伯能同意?” 印钞局副使则一脸理所应当的道:“大人过虑了,这会昌伯的产业能赚钱那是满朝皆知的事儿!而且此次皇帝又将原属于我们户部的印钞权交给了内廷,若是不给补偿,如何能安我们户部诸官吏的心?” 承运库副使神秘兮兮的对众人道:“诶,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了最新的消息,说是部堂大人正准备联合吏部尚书郭璡大人,以吏部的名义给十三省承宣布政使下令,让他们上书建议内阁向陛下提议,下旨将会昌伯的产业交给户部!” 那名员外郎大惊:“有这种事?” 这名员外郎是刚刚调到户部任职的,所以,对户部的事儿并不是很清楚,今天也是因为这些下属想要巴结这位员外郎,所以才会给他说这么多户部的事儿! 众人看着员外郎脸上吃惊的表情,纷纷暗自悄悄的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又继续和那名员外郎交流起来,说着户部的隐秘事!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声。 百花楼门前,从四轮马车中下来的顾佐看着亮如白昼的百花楼和空气中散发着的浓浓胭脂香气,眉头没来由的一皱,对统兵的将领开口道:“将整个百花楼给本官包围起来,不得放任何人离开!” “是!” 统兵将领抬手一挥,大声命令道:“将百花楼包围起来!” 随即,一众官兵齐齐上前,将百花楼的大门口围堵起来,当即引得一众不明所以的百花楼女子一阵惊呼,一些自以为是的二代上前想要制止,向官兵大声报上自己父亲的职务,希冀能够摄退这些官兵。 然而,早就得到命令的官兵们才不管你父亲是谁呢,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接着羁押起来,然后交给后面跟着的大理寺衙役,再由他们送到大理寺监牢关起来! 而队伍中的监察御史则一手持笔,一手持册的将那名二代喊出来的父亲的姓名和官职详细记录起来。 顾佐则看了一眼那名青年,低哼了一声:“不知廉耻的东西!” 随后便冷着一张老脸,进入已经因为官兵的涌入而乱成一团的百花楼。 此时,百花楼老鸨子正在和那名统兵将领大声议论着什么,但统兵将领却只是沉默以对,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理你! 随即,那名老鸨子看到顾佐进来,正二品的官服,她虽然只是百花楼的老鸨子,但也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老鸨子连忙小跑到顾佐面前,恭声问道:“这位大人,您是这些人里最大的官儿吧?” 顾佐瞥了老鸨子一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色,然后抬头向正冲向楼上的官兵,点头道:“不错,什么事!” 顾佐的无礼彻底引燃了老鸨子心中的怒意,冷笑着看向顾佐,威胁道:“这位大人,不管怎么说,这座楼都是郭府的产业,您和郭大人同朝为官,郭大人可掌管着整个朝廷百官的考绩,难道您就不怕?” 顾佐闻言大惊,下意识的看向老鸨子,不用问,他也知道是谁。 老鸨子见此,心头顿松一口气,显然,面前的这位大官是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第0192章 ?不眠之夜 其实,这座百花楼只是郭璡的儿子背着郭璡弄的,而钱财嘛,当然是用郭璡的名义收受的那些有求于郭璡的官员送的贿赂。 他交代老鸨子,只要有人敢来百花楼闹事,那就搬出这句话来,朝廷官员谁不怕被吏部在年终考绩时下黑手,耽误了前程可是大事! 不过,老鸨子用这招对付顾佐,那显然是找错了对象。 顾佐什么人? 那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存在,都察院堂堂左都御史,手掌满朝文武百官的监察大权,看着老鸨子脸上那得意的表情,顾老头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来还以为只能查处一些纨绔二代,却没想到连号称大明‘天官’的吏部尚书都牵扯出来了。 当即沉声道:“你不妨现在就去将姓郭的找来,堂堂吏部尚书,竟然暗地里经营青楼舞馆,简直可恶至极!本官明日定要当朝向皇帝陛下弹劾于他!” 还不等老鸨子反应过来,便听顾佐对一旁的统兵将领道:“清查完毕后,将这座百花楼给我封了!” 统兵将领当即领命。 老鸨子看着盛怒之下顾佐,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恐惧,也感受到了她和面前这位官老爷之间犹如天地之别的身份差距。 另一边,手持钢刀、长枪的官兵凶神恶煞的冲入各个房间,将房中的男女原封不动的抓了出来。 男的都是赤身裸体,抱着一团衣物;女的稍好,在官兵冲进来时本能的抓了一件薄纱披在身上遮羞! 一时间,先前还莺莺燕燕、载歌载舞的百花楼,现在却已经被各种威胁谩骂和惊呼声、哭泣声所充斥! 就在这时,一个不怎么标准、但却非常非常嚣张的声音响起:“本王乃是苏门答腊亲王,奉我王之令出使大明,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本王!赶紧带本王去见你们的大人,否则本王定要向你们的皇帝陛下告状!” 顾佐也听到了这道声音,他眉头微微一皱,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倒不是他怕这什么苏门答腊的亲王向朱祁镇告他,而是今夜注定了是大明耻辱的一夜,就这样影响都非常大了,若是再让这苏门答腊的亲王看见了,他再回去添油加醋的一说,那大明这个脸还不得丢到海外去? 顾佐吩咐道:“将他带上来吧!” 很快,哈尼者罕亲王便被带到了顾佐面前。 哈尼者罕一看到顾佐,便大声质问道:“你就是这里最大的官?” 顾佐先是示意押着哈尼者罕的官兵将其松开,然后才点头承认道:“正是!本官乃是大明朝廷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此次奉旨办案,有惊扰大使的地方还请见谅!但这种地方确实不是大使该来之处!” 哈尼者罕一脸怒气的看着顾佐,毫不留情的道:“你不用管本王该来不该来,你惊扰了本王,本王必然会向你们皇帝陛下抗议的!” “这就不劳大使费心了!” 顾佐淡淡的回了句,然后就在大厅中找寻起来:“礼部的人呢?” 就在这时,统兵将领带着两名衣衫不整、乌纱帽斜带的官员来到顾佐面前,道:“大人,这两位自称是礼部的官吏,说是陪苏门答腊亲王到此的!” 两名礼部官员被押到顾佐面前,看着阴沉着脸的顾佐,喏喏道:“顾…顾大人!” “大明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顾佐没好气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统兵将领道:“抓起来,让大理寺的人带回大理寺监牢关起来!另外派人护送大使回去!” “是!” 统兵将领躬身领命,然后转身下去安排去了。 两名礼部的官员则被官兵带了出去,但却不死心的对哈尼者罕大声求救:“王爷,王爷,您救救我们呀!” “这……” 哈尼者罕看着顾佐,便要开口求情,但却被顾佐无情的打断了:“这是我大明的内政,大使无权干涉,还是回去等候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召见吧!” “……” 哈尼者罕无奈,只好离开客栈,然后在五城兵马司官兵的护送下返回住处。 当然,还有一众随行的侍者! 之前还在房间中有说有笑的户部那位员外郎和一众主事官员纷纷被抓了个正着,顾佐站在门口,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官员或官员子弟被押出来,一张老脸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了一般。 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官吏被抓了个正着,这还有很多二代呢,其中所涉及的贪污、腐败问题又会有多少? 若不是皇帝策划了这一场行动的话,十年后的大明又将会是什么模样? 待得所有官员及二代都被带到大理寺监牢后,顾佐这才下令将百花楼众人押赴都察院监牢关押,然后将百花楼查封了,带着官兵直奔下一处!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京城其他的青楼舞馆,每一座青楼舞馆中都带出了很多官吏和官宦子弟。 深夜,灯火通明,街道上寂静无声,唯有士兵急行踏地的脚步声、一座座青楼舞馆中的惊呼吵闹和哭泣声!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乾清宫,殿中新式蜂窝煤炉烧得通红,散发出的热量维持着殿内的温度。 往常早已入睡的朱祁镇却身穿薄衫,背上披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风,一脸复杂的坐在书案后,身子则半倚在椅子上。 躬立在旁的紫芙一脸担忧的看向朱祁镇,薄唇轻启,轻声劝道:“陛下,您还是先去休息吧!” 朱祁镇叹了口气,道:“没出结果之前,如何能够睡得着啊!” 转头看向紫芙,见她还站着,不由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道:“你也坐吧,陪朕等等!” 紫芙只好点头领命。 她对朱祁镇的表现充满了疑问,当初樊忠率军远征西北她都没看到朱祁镇这么担心过,整天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什么都不耽误。 但这次不过就是一个清查行动而已,但看朱祁镇的样子,仿佛这次比当初甘肃的大战还要重要! 清宁宫的太皇太后张氏,坤宁宫的皇太后孙氏,几乎都和朱祁镇一样,看着殿中坐着的一众族人,莫然无语。 搞得一众张家和孙家的人疑惑不已,但又不敢多言,只好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静坐了! 不仅仅是后宫,杨荣、杨溥这两位大学士和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也都分别在内阁和都察院等着消息。 五军都督府中的一个议事厅内,张辅和徐景昌在和一众勋贵武将商议完加强各自子弟后辈的管教事宜后,却并没有让他们离开。 成国公朱勇有些疑惑,开口问道:“英国公、定国公,您二位这是怎么了?” 张辅和徐景昌听见朱勇的话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点了点头。 张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人,道:“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 “陛下昨天召集我们商议,一件事就是今天我们告诉你们的事儿,保定候孟俊之子孟昂,在长公主殿下的裕丰酒楼醉酒闹事,杀了一名酒楼护卫还伤了数名!按律当斩,已经送到刑部关押起来了!想要救他,那就用保定候的爵位赎罪!以保证朝廷的公平,律法的威慑!” 朱勇忍不住问道:“那还有呢?” 第0193章 ?清剿匪徒 张辅继续道:“还有就是,今晚将开展扫黄除恶行动,凡留宿青楼舞馆的文武勋贵及官宦子弟,一律逮捕到大理寺监牢收监待审!” “什么!” 张辅这话一出,当即在议事厅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张辅没好气的看着众人:“你们明白我和老徐为什么不让你们离开了吧?” “额……” 一众勋贵武将看向张辅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在问:那您老人家为啥不早说呢?害得我们这一阵担惊受怕! 张辅什么人,在座的一大半都曾是他麾下的将领,当即就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没好气道:“陛下严令我们不准泄露消息,现在告诉你们是因为行动已经开始了,事情已成定局!否则谁敢告诉你们?” “没错!” 徐景昌在旁附和道:“当时在场的除了我们,就只有内阁三位大学士,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在!” 说罢,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之前让他们来议事的时候还要他们严令家中子弟今天不准出门! 张辅叹了口气,道:“等着吧,怕是陛下现在也在等消息!” “是啊!”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可以预见的是,明天结果出来之后,他们将会被吓一大跳,皇帝陛下怕是要震怒了! 兵部大堂。 杨士奇一脸阴沉的看着传回来的消息,而一旁的一名都察院监察御史则在胆战心惊的抄录着那一个个官员的名字。 原件要由张达带回宫向朱祁镇这个皇帝交差,表示他们并没有作假,抄录的则是要归入档案! 此时,乾清宫内殿,再次劝朱祁镇安寝被拒绝的紫芙再也忍不住了,壮着胆子起身向朱祁镇躬身一礼,开口问道:“陛下,当初甘肃大战时,奴婢也没见您如此担忧啊,今日却为何一定熬夜等着消息呢?” “唉~” 朱祁镇看了紫芙一眼,叹了口气,抬手示意紫芙坐下,向紫芙开口解释道:“甘肃的大战朕事先就预料到了,甘肃乃是重镇,那里驻扎着数万大军,周边还有陕西都司,一旦事情有变,陕西都司的军队两日之内就能前赴增援。” “还有樊忠将军率领的虎贲卫在阿鲁台后方,况且,阿鲁台不过丧家之犬,只是凭借麾下蒙古骑兵的机动性,寻找我大明军队防守薄弱之处进攻罢了,就算让他入境,其影响也不过是甘肃一地罢了!” “但今天这个行动却不一样!现在维持大明这个庞大帝国运转的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若是他们烂了,那大明就将危矣!” “那……” 紫芙刚开口想要追问什么,却被朱祁镇打断:“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什么不准备好了再开始?” “嗯!”紫芙点了点头。 “这种事,越是准备越乱!天下承平日久,朕又年幼,皇祖母只得将国家大事托付内阁的三位大学士!三位大学士虽然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但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臣子,再加上他们年龄也大了,不免心慈手软、担心得罪的人太多,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得过且过就是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得越久,对国家的伤害越大!就像是身体里的脓疮一样,若是不经常注意治疗,再强壮的身体,也会因此轰然倒塌的!京城只是大明各地的一个缩影,窥一斑而知全豹!你说,朕能睡得着吗?” 听了朱祁镇的话,紫芙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今夜对大明来说如此重要啊! 在京城的一个街巷中,一场大规模的械斗正在进行着。 为首的双方分别是五城兵马司和天虎帮,不过,在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面前,由一群小混混组成的天虎帮根本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对手,仅仅小半个时辰,就将人数多达五百人的天虎帮扫荡一空。 天虎帮帮众就地被斩杀了两百余,剩下的人几乎都被五城兵马司抓捕,天虎帮的老巢也被抄了,里面积攒的金银财宝也统统被带走了。 他们可不敢私底下贪墨,先不说随军的监察御史和大理寺的人,在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接到了命令,凡是抄没的钱财会有一成是皇帝陛下赏赐给他们的! 既然有正当的赏赐拿,为啥还要冒着杀头抄家的危险去偷呢? 生活在附近的百姓听到动静非常惊恐,生怕突然有人冲入他们房中烧杀抢掠! 战斗结束后,五城兵马司的人将尸体归置了一番,大致清理了一下战场后,便带着一众天虎帮帮众和尸体返回兵部,留下一地鲜红的血迹,向世人昭告着对抗官军的下场! 当然,五城兵马司也有伤亡,只是相比起天虎帮来说,几乎忽略不计。 下半夜,京城外城时常响起喊杀声、惨叫声和刀兵相交的‘叮叮’声! 当天色微亮时,有些胆大的百姓从房中走出,只看到一队队官兵押着一群群经常欺辱他们的地痞流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官府在清剿城中的地痞流氓呢! 当然,那一个个被官兵抬上专门用来拉货的四轮马车、看起来非常有分量的箱子也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此时,兵部大堂已经聚集了各路将领和官员,杨士奇带着他们做着最后的清点和统计,以备入库和上报给朱祁镇。 张达拿到最后的数据之后,不敢丝毫怠慢,急忙乘坐四轮马车回宫。 虽然一夜都没有睡了,但心中的惊惧还是令他非常精神。 国安司衙门,范弘半夜接到消息就赶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会突然发动如此大的行动。 此次国安司的人也因为任务的原因有几名探子牵扯了进去,所以,这才急忙来国安司寻找解决之法! 大理寺奉旨抓人,他虽然是国安司的指挥使,但也没有权力插手大理寺的事儿,虽然大理寺也有他安排的人,但却不是用来干这种私放钦犯的事儿的。 这事儿只有先向皇帝禀报,然后再由皇帝示下! 向驻国安司的都察院监察御史拿到任务许可的副本后,范弘连忙入宫请示。 因为朱祁镇的新制度,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虽然无权干涉国安司的任务,但国安司却要主动将任务报给入驻的监察御史,一旦出事之后,做到有据可查,也是朱祁镇给国安司的另一把枷锁,国情司也一样! 宫门在朱祁镇的命令下一夜未闭,为了防止意外,羽林卫加强了各个宫门处的守卫。 张达身为朱祁镇的贴身太监,守门的宫门禁卫自然认识,知道皇帝下令一夜不闭宫门就是为了等张达,所以,在经过一番搜查之后便让张达进宫了。 第0194章 ?触目惊心 张达带着书册一路小跑着到乾清宫,径直冲入内殿。 一进入内殿,张达就愣住了,因为皇帝朱祁镇正靠在椅子上睡觉呢! 坐在一旁守着朱祁镇的紫芙一见张达,顿时用眼神示意张达不要吵醒朱祁镇。 然而,朱祁镇却被张达进入内殿时带的那一丝凉意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张达。 朱祁镇当即来了精神,径直开口问道:“有结果了?” 张达一脸惊恐的上前,将手中汇总的数本书册递给朱祁镇:“皇爷!” 朱祁镇从张达手中接过张达递过来的书册,然后一一翻阅起来。 越看,朱祁镇那稚嫩的小脸上便满是凝重;越看,他心中对大明的官场就越是失望! ‘砰~’ 朱祁镇猛地将书册用力扔在书案上,怒极而笑道:“一群混账东西!” 紫芙和张达被朱祁镇下了一个激灵,连忙跪地叩首:“请陛下息怒!” “起来吧!” 朱祁镇看了两人一眼,指着桌面上的书册吩咐道:“紫芙去坤宁宫请太后到清宁宫去,张达把这些东西带着,随朕一起去清宁宫!” “皇爷!” 就在这时,急急忙忙入宫的范弘气喘吁吁的来到乾清宫,正看到刚出大殿,带着张达准备去清宁宫的朱祁镇! 朱祁镇看着范弘,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皇爷,国安司有几位探子昨晚被抓起来了!” 说着,范弘连忙将盖有监察御史印鉴的凭据呈递给朱祁镇:“这是任务凭证!” “哦?” 朱祁镇微微一愣,从范弘手中接过凭证,这上面的任务确实是他交代下去的,只是没想到摊上了昨夜的事儿! 朱祁镇将凭证递还给范弘,点头道:“朕知道了,等会儿会让张达去大理寺传旨的!” 范弘急忙叩首谢恩,然后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凭证。 “他们回去后每人赏赐二十两银子吧,算是朕对他们忠心任事的奖赏!” 朱祁镇对范弘笑道:“告诉国安司的探子们,忠心为朕办事,朕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奴婢遵旨!” 朱祁镇一点都不担心范弘会私吞,因为按照新规定,他也会沾光、获得下属十分之一的赏赐! 也就是说,下属得到的赏赐越多,他的赏赐也越多! 随后,朱祁镇便继续在张达和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朝清宁宫走去。 此时,清宁宫中坐满了人。 有太皇太后娘家的,有太妃娘家的,也有刚刚赶来的皇太后娘家的! 三十余人,将偌大的清宁宫正殿占据了大半! 张氏坐在首位,下首则是皇太后孙氏和太妃胡氏并列。 这还是因为朱祁镇继位以来时常孝顺张氏,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受到朱祁镇帮扶的张昶时常在张氏耳边提醒,否则孙氏可没有现在的待遇! 哪怕孙氏是皇太后,但在清宁宫,座位排次就得在胡氏之后,这次两人并列,不得不说是一个提升,也证明了朱祁镇这将近一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张氏看着紫芙,微微蹙眉询问道:“皇帝什么时候到?” “……” 紫芙刚要回话,殿中就响起了朱祁镇的声音:“皇祖母!” 众人寻声望去,除了张氏、孙氏和胡氏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跪地叩首,高声道:“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笑着摆了摆手:“都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谢恩起身。 朱祁镇则径直来到张氏三人面前,一一躬身行礼请安。 张氏点了点头,开口道:“皇帝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都是自家人!” 朱祁镇抬手伸向张达,张达会意,连忙将双手捧着的名册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捧着名册,来到张氏面前,躬身道:“皇祖母,这是昨夜抓捕到的官员及官宦子弟!” 张氏一惊,急忙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名册,然后翻看起来。 而朱祁镇则转身看向殿中的一众张家、孙家和胡家的人,看着那些年轻子弟眼中的不耐,没好气的训斥道:“你们知道那些书册里面的是什么吗?” 朱祁镇突然的训斥引得殿中众人微微一惊,张氏和孙氏、胡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放松的神情。 只要皇帝还肯开口训斥就好,那代表皇帝确实是她们心中以为的那个意思,担心她们的家人涉案,所以借着吃饭汇报将消息透露给了她们。 可三大家族的人见各自的后台面对皇帝的训斥不吱声,当即明白了过来,纷纷跪地请罪! 朱祁镇看着齐齐整整的跪在面前的三大家族老中青三代,接着道:“那些书册上面记着的,都是违反朝廷律令夜宿青楼舞馆的官吏和官宦子弟!若不是皇祖母和两位母后将你们召进宫,你们也在这上面,现在也在大理寺监牢关着呢!” “……” 然而,这话在那些青年子弟看来,就是吓唬他们的罢了。 他们可是当今大明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太妃的家人,皇帝岂敢不给她们三位的面子? “你们还别不以为意,若不是看在皇祖母和两位母后的面上,朕理你们干什么?” 朱祁镇最后道:“你们别以为朕年幼好欺,只此一次,以后谁要违了朝廷律令,一样抓起来问罪!” 就在这时,一道呵斥声响起:“混账!”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张氏正冷着脸看着朱祁镇,显然,是张氏发出的声音。 坐在张氏两旁的孙氏和胡氏也冷着一张脸。 而一众勋戚年轻字第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朱祁镇,朱祁镇也是眉头微皱。 他这是为三大家族着想呢,这三位咋还不领情呢? 然而,张氏接下来的话却是在殿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刚刚皇帝说的没错,只此一次!以后你们若是违了朝廷律令,该怎么办,朝廷律令上都写得明明白白!” “……” 朱祁镇这才明白,刚刚是误解张氏的意思了,心中不禁暗暗庆幸没有那么急的反驳出声,否则就闹出笑话了。 而三大家族的一众三天两头不惹事儿就浑身不舒服的青年子弟们则傻眼了,不知道这三位在抽什么风呢。 唯有三大家族的老中两代明白个中原因,恐怕就是那几本书册惹的祸! 没错,张氏三人在看完朱祁镇带来的书册后,当即怒上心头! 这些官员分明是在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认为朝廷不敢将他们如何,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啊! 第0195章 ?权力延伸 张氏训完了殿中的三大家族的人后,这才看向朱祁镇,柔声道:“孙儿想让祖母做什么,直说就是!” 朱祁镇躬身说道:“孙儿想请祖母和母后亲临前朝,训诫百官!” 张氏当即颔首起身:“那就走吧!” 右顺门偏殿。 此时殿中的气氛显得非常的压抑,上朝的人也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二,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在大理寺监牢等待着处置结果呢! 最重要的是,今天不但他们这些官员来上朝来了,就连岷王、襄王和郕王这三位在京的王爷也都站在了武将勋贵队伍的首位,和他们一起等待着皇帝陛下的驾临!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驾到~”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殿后传来,群臣心中大惊,来不及多想,纷纷跪地恭迎:“臣等恭迎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 只见太皇太后张氏在前,其次则是皇太后孙氏,最后是皇帝朱祁镇,当然,还有随侍的金英! 至于张达,在离开清宁宫的时候,就已经被朱祁镇派去大理寺,释放国安司和国情司因任务受到昨夜行动牵连的探子去了。 张氏、孙氏和朱祁镇走上丹陛,张氏站在龙椅之前,冷冷的看着殿下跪着的一众文武百官,出声道:“昨夜的事儿皇帝都告诉哀家了,当哀家看到那些册子上记录的官员名单时,简直是触目惊心!哀家记得,先帝在时曾三令五申,严禁官员出入风月场所!” 顿了顿,张氏继续道:“可先帝才去多久,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群臣心中一凝,连忙磕头:“臣等不敢,臣等有罪!” 张氏摆了摆手,道:“哀家也不想多说,这件事就由皇帝决断!皇帝年龄尚幼,哀家希望众卿能够全心辅佐!” 群臣齐声道:“臣等谨遵太皇太后懿旨,全心辅佐皇帝陛下!” 说罢,张氏便带着孙氏在朱祁镇和文武百官的恭送声中离开了! 她们来这儿无非就是来向文武百官表态,她们支持朱祁镇的任何决定罢了! 张氏和孙氏离开后,朱祁镇这才走到龙椅前,伸出双手虚抬:“众卿都平身吧!” “谢陛下!” 待得群臣站起身来之后,朱祁镇才做到龙椅上,看着殿中的文武百官,道:“关于昨夜的事儿,内阁有什么章程吗?” 杨士奇身为内阁大学士,又是昨夜那场行动的总指挥,自然是当仁不让出班躬身奏道:“回陛下,臣等商议之后觉得,视情节轻重而定!情节严重的革职抄家,情节较轻的则让他们戴罪立功!” “这还要分情节轻重?” 朱祁镇没好气道:“一律革职抄家!” 朱祁镇当然知道杨士奇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罢免的官员太多,造成国家动荡,最终得不偿失,与其全部罢免,还不如将当场抓获的罢免,则不追究那些官宦子弟的长辈。 要知道,经过陕西四省土地兼并案杀了一批大小官员后,朝廷的后备官员早已捉襟见肘,这次‘清扫’又牵扯出这么多人,若不区别对待,朝廷一时间去哪儿找那么多官员来顶上去? 朱祁镇却没有这么多担心,他不信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朱祁镇开口决定道:“内阁下诏,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抄家,若吏部后备官员不足,则从翰林院调派!” 翰林院的侍讲、侍读那都是两榜进士出身,本来就是朝廷的后备官员,只是因为现在在修撰《宣宗实录》,这才让朝廷后备官员显得不足。 况且,实在没人了,朱祁镇大不了等一段时间,只要到了正统元年,恩科就会产生一批举人。 这些人虽然比不上进士,但做个地方县令或者朝廷六部的吏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臣遵旨!” 杨士奇也只好躬身领命,心中却充满了无奈。 他本想以朝廷人手不足的理由救下一部分人,好歹也是同朝为官那么多年了,总有点香火情在,却没想到朱祁镇竟然这么坚决! 接着,朱祁镇又开口道:“此次北京查出了五十余位违反朝廷律令的各级官吏,朕希望诸位能够以他们为戒!” 群臣叩首:“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朱祁镇抬手让群臣起身后,开口问道:“吏部尚书郭爱卿何在?” “臣……臣在!” 郭璡赶忙出班,小跑到殿前叩首。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知道,他这个吏部尚书是跑不掉了。 昨天就是戴罪立功,结果晚上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二十余位大小官员和三十余位官宦子弟被捕,这牵连着五十余位朝廷官员,六部均受到了牵连。 朱祁镇笑意盈盈的看着郭璡,道:“朕听说,百花楼是你家的?” “……” 这可比追究他失职罪更严重,这是在说他贪污啊! 试想,一个年俸不过二百余两的吏部尚书,却坐拥京城鼎鼎大名的‘百花楼’,说他没贪污,谁信啊? 而且开青楼舞馆,可比逛青楼舞馆的罪责更重! 其他朝臣在听到朱祁镇的话后也是一惊,他们也没想到百花楼竟是郭璡家的产业。 “臣冤枉啊~” 经过了初时的震惊,郭璡反应过来后连忙叩首喊冤! “你冤枉?” 朱祁镇猛地站起身,望着郭璡,斥道:“那个百花楼的老鸨子,竟敢以你郭大人手握的考绩权威胁顾佐顾爱卿,你还有脸喊冤?” “什么?” “竟然如此狂妄?” 开玩笑,满朝文武谁敢在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面前炸刺,就连内阁的大学士们也得给足顾佐面子,否则照样弹劾,更别说郭璡这个刚任职不过一年吏部尚书了! 可以想象,当时的顾佐是多么的气愤! “这…臣是真的不知啊!” 郭璡都快哭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你不知道,你儿子也不知道吗?回去好好问问吧!” 朱祁镇根本不理会郭璡的喊冤,摆手道:“南京户部不是还缺一个掌管盐政的右侍郎吗?你去南京戴罪立功吧,将盐政好好清理一下,若干得好,那朕可以免了你此次的罪责,否则两罪并罚!” “臣遵旨!谢陛下!” 郭璡在一众同僚的注视下,只得叩首领旨,颤颤巍巍的退出了大殿。 待得郭璡离开之后,朱祁镇才看向众朝臣,道:“你们也要加强子弟的管教,虽然他们在朝中没有任何官职,但却能凭着你们的身份去干违法乱纪之事!到时候你们也逃脱不了!” “臣等谨记!” “吏部左侍郎魏骥升任吏部尚书,将赵新召回来任吏部左侍郎,翰林院侍读学士王直迁任吏部右侍郎!散朝后,吏部立刻将此次涉案的官员全部革职,都察院、大理寺、刑部派人按照名单去抄家,兵部派五城兵马司协助!” “臣等遵旨!” 又接着处理了几件急事,朱祁镇便退朝离开了。 刚出偏殿,朱祁镇便让金英去传召内阁三位大学士到乾清宫议事。 第0196章 ?无奈低头 另一边,刚被降职的郭璡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邸,一进府,就看到了他的儿子郭亮。 郭亮见郭璡回府,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赶忙迎了上去:“父亲,您总算回来了!” 郭璡下意识的以为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呢,连忙一脸担忧的望向郭亮,开口问道:“怎么了?” 郭亮一脸愤懑的道:“父亲,您是不知道,我朋友的一个酒楼在昨夜被官府查封了,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一下?” 郭璡脸上一怔,猛地转头看向郭亮:“是不是叫百花楼?” 郭亮一愣,略带疑惑的看着郭璡那已经变得凝重的脸色,不明白他父亲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没错!” ‘啪~’ 郭亮的声音刚落,郭璡便抡起手掌用力的扇在他的脸上。 直把郭亮打得眼冒金星,双手捂着被郭璡扇得火辣辣的脸庞,恰巧,此时一个妇人在一众丫鬟仆人的簇拥下急匆匆赶来,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妇人当即惊呼出声,急忙来到郭亮面前:“亮儿,你没事儿吧?” 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郭璡的夫人、郭亮的母亲! 安抚了一番郭亮后,郭夫人这才转头看向郭璡,毫不留情的斥责道:“有你这么狠心的爹吗?” “慈母多败儿啊!” 郭璡没好气的指着郭亮道:“你问问你的乖儿子,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亮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是来迎接郭璡的,却好巧不巧的看到郭璡抡掌扇郭亮耳光,根本没来得及问事情的经过。 找到救兵的郭亮当即控诉着郭璡:“娘,您是不知道,我就是请爹帮我一个朋友的忙,结果他就打了我一耳光!” 郭夫人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郭璡:“你堂堂吏部尚书,帮儿子一个忙怎么了?” “还吏部尚书呢!” 郭璡看着这母子俩,满心无力的叹道:“我已经被撤了,现在是南京户部右侍郎,明天就要离京去上任!” 郭璡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郭夫人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郭璡:“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璡没好气的指着郭亮,对郭夫人道:“你还不明白?这还不是你乖儿子弄出来的!” 郭亮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不自觉的将头缩到郭夫人背后,弱弱的反驳道:“这又关我什么事儿?” 郭璡双目怒睁,瞪着郭亮,质问道:“你敢说百花楼不是你的产业?” “是又怎么样?” 郭亮知道他瞒不下去了,但还是不甘示弱回望着郭璡,怒道:“我又没用你一分钱!” 郭璡怒视着郭亮:“你还敢嘴硬!” 此时的郭夫人也从两人之间的谈话中了解了一些,恐怕郭璡被降职,就是因为她的乖儿子,因此,忍不住转头看向郭亮,开口问道:“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再怎么隐瞒都没用了,郭亮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去年郭璡当上吏部尚书开始,郭亮便一直在外面用郭璡之子的身份收受贿赂,起初还是一些小官在考绩上的需求。 郭璡又是一个老好人,抱着不得罪人的心态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因此,众人都以为是郭亮起了作用,纷纷开始大胆起来,开始谋求升官发财! 郭亮知道,这种事不能长久,便开始为以后打算起来,而百花楼就是他的产业之一。 凭借他吏部尚书之子的身份,即便是在北京城这个天子脚下,他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无人敢惹。 郭璡和郭夫人这才知道,原来郭亮有这么多事瞒着他们! 乾清宫。 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正襟危坐于殿中,气氛有些沉凝! 杨士奇开口劝道:“陛下,是不是先等北京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再派人去南京?” 杨荣也附和出声:“是啊陛下!” 杨溥虽然没有说话,但对杨士奇和杨荣的话,也是非常赞成的! 刚散朝,朱祁镇就将他们召进了宫,然后就准备让杨溥为钦差,连夜赶赴南京扫黄除恶! 但有了北京的这一模板后,三杨心里都非常担心南京的情况。 仅仅北京就已经抓了这么多人了,那南京还得了? 朱祁镇没好气的道:“到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可是陛下,这……” 杨士奇还想说什么,却被朱祁镇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朕答应你们,此次的事情就涉及南北两京,其他地方不涉及!” 朱祁镇也是没办法,真要这么干下去,恐怕整个大明官场就将会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到时候,难免不会激起官员们的反抗情绪!如今正是改革的关键时期,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情况,朱祁镇也只有先把两京清理一遍,地方则只有等到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清理了! 三杨听到朱祁镇的这话,心头提着的大石才算是落下,齐齐起身叩首道:“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朱祁镇点点头:“三位阁老,辛苦了!” 随即,三杨向朱祁镇告辞离开了。 回到内阁,三杨便开始做起了准备。 傍晚,城门关闭之前,内阁三大学士之一的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便在一众羽林卫的护卫下低调离京。 出了京城,杨溥一路急行,于天津卫登船,预计两天之后抵达南京。 而与此同时,朱祁镇也坐在内殿中看着呈上来的涉案官员的财务清单。 五十余名大小官员,仅仅是抄没的金银铜价值就高达二百余万两,平均下来,每人达到惊人的四万两,这还没算其他房产、书画、田地等物的价值! 虽然这些人的财产也不少,但朱祁镇好歹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因此,除了该表现出来的愤怒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朱祁镇下旨,将涉案官员全部发配到天寿山去修陵邑,给大明历代皇帝守陵去。 当然,除此之外就是永不叙用,其子女亲属不得参加科举成为朝廷官员,已经是朝廷官员的则要主动上书向吏部说明情况,由吏部核实备案! 宣德十年十月十四日,南京码头。 只见一众身穿官服的南京文武众大小官员齐齐躬立在码头两边,等待着钦差大臣、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的到来。 文官自然是以户部尚书黄福为主,武将勋贵则是魏国公徐显宗为首。 第0197章 ?官心惶惶 杨溥下了官船,然后走到早已准备好的香案前,拿出圣旨,高声道:“南京众文武官员接旨!” “臣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南京乃我大明之国都重城不可不悉,众爱卿留守南京尽心竭力,今朕特遣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代朕巡视南京,提调南京军政一应事务,众卿务须全力协助!钦哉!” 众文武官员当即叩首高呼:“臣等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请起吧!” 宣读完圣旨,杨溥才来到一众文武官员面前,笑道:“最近几日辛苦诸位了!” 南京户部尚书黄福笑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劳阁老勉慰!” 随即,众人便齐齐离开码头,到摆好宴席的酒楼去为杨溥接风洗尘。 经过两天的时间,北京的消息已经渐渐传到南京了,南京城中的气氛也逐渐凝重起来。 深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秦淮河。 此刻正是秦淮河热闹的时候,奉旨代皇帝巡视南京的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南京户部尚书黄福和魏国公徐显宗三人,却带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入热闹非凡的秦淮河。 霎时间,整个秦淮河都混乱了起来,一名名衣衫不整的官员被士卒从花船中带出…… 十月十五日,朔望朝。 朱祁镇召见了苏门答腊哈尼者罕亲王,按例赏赐瓷器、茶叶和丝绸。 当然,哈尼者罕亲王也没有头铁的当朝状告顾佐,因为这几天他也知道了一些消息,那天晚上被抓的官员多达五十余名,全部都被面前这个坐在首位龙椅上的大明小皇帝革职抄家,发配去修陵邑去了! 待得哈尼者罕离开之后,朱祁镇才开始着手内政事宜。 随着吏部尚书郭璡被朱祁镇降为南京户部右侍郎,户部尚书刘中敷打算借由吏部尚书之手,让各地布政使上书威逼内阁将会昌伯生意交给户部的如意算盘也宣告破灭了。 但这件事还是被国安司给报给朱祁镇了,朱祁镇拿到这份奏报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可接着想了想,以郭璡的性格,搞不好还真会信了刘中敷的鬼话! 当然,各地布政使有多少人会相信郭璡,朱祁镇就不清楚了,虽然郭璡刚做吏部尚书一年多,但之前也曾在吏部担任左右侍郎,在各地怕是也有不少门生故吏! 不过,现在新上任的魏骥可就不会吃刘中敷那一套了。 既然刘中敷不安分,朱祁镇就不得不给他找点事儿来干了。 朱祁镇开口喝问道:“户部尚书何在?” 刘中敷赶忙出班,在殿中跪地叩首:“臣在!” 朱祁镇开口问道:“全国田地清查得如何了?” “额……” 刘中敷一愣,他没想到朱祁镇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清查全国田地,这可是一个大工程,早在陕西四省土地兼并案发时朱祁镇就和内阁三杨提过这件事,甚至还专门改组了十三清吏司为税务司,将地方官府的收税权收归户部,由户部统一收取。 内阁也和刘中敷说过,户部也确实已经在摸底清查了,只是因为刘中敷最近将精力都放在了孙忠的身上,所以缺乏关注。 此时突然听到朱祁镇的问话,刘中敷不由心头一慌,但他这些年的户部尚书也不是白干的,急忙回道:“禀陛下,目前户部各地税务司正在加紧清查,想来在明年夏税之前就能清查清楚!” “嗯!” 朱祁镇点了点头,敲打道:“此事乃是户部当前的重中之重,刘爱卿还是将精力放在这上面!” “臣遵旨!” 刘中敷心中一凝,连忙叩首归班。 朱祁镇的话说得很清楚,先把你自己的分内之事搞清楚了再说,别整天打朕的主意,爷们再有钱,那也是正大光明赚来的! 你一个户部尚书,整天正事儿不干,净想着打土豪、空手套白狼的主意,还是人吗! 两天后,南京的消息传到北京。 宣德十年十月十四日,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奉旨巡查南京,夜间,同南京户部尚书、参赞军务黄福,魏国公徐显宗一起率兵突然将秦淮河包围了起来,将正在秦淮河消遣的一众官员和官宦子弟抓了起来。 足足抓了三十余人,虽然比不上北京,但亦震动了整个大明官场。 北京虽说抓了五十多人,但那好歹是突然袭击,行动之前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消息,这才被朱祁镇抓了个现行。 但南京是在三天之后进行的! 三天,消息灵通点的都应该知道了北京发生的事,再加上杨溥的出现,只要是心怀戒惧的人,那多多少少都应该收敛一些才对。 可实际情况却是,依然有多达三十余名大小官员被捕。 当然,大部分都是受到家中不孝子的牵连,只有少部分官员才是被当场抓获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就是革职抄家,然后发配到天寿山去修陵邑,为大明朝历代皇帝守陵。 北京和南京先后发起清查官员出入风月场所的行动,引得其余各地官员胆颤不已,人心惶惶,各地巡抚、镇守纷纷上奏,乞求朝廷就此作罢。 最终,朱祁镇让内阁拟诏宣告天下,此次行动就此作罢,不会再波及两京以外的其余地方,才算是稳定了官心! 说实话,这次行动也着实吓了朱祁镇一大跳,足足有近百名官员牵连了进去,这还是朱祁镇没有追究行贿受贿的情况下,否则的话,涉案官员还会更多。 不仅朱祁镇,就连后宫的张氏和孙氏都被惊动了。 这场行动就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在整个大明官员的脑海中! 宣德十年十月十七日,早朝,镇守辽东太监亦失哈等奏,近日,朵颜三卫纵其部落数来扰边,乞举兵征剿! 朱祁镇命兵部及五军都督府尽快制定增援方案! 同时,令礼部派员赴朵颜三卫传谕,使之严加看管约束,毋自取灭亡! 接着就是浙江嘉兴府海盐县奏:风潮冲决海岸一千五百九十余丈,请遣大臣一员同浙江三司计议修筑事! 朱祁镇令内阁与工部议行! 与此同时,大明帝国银行总部内也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乎整个大明金融改革的会议。 第0198章 ?银行体系(加更求票票!!!) 大明帝国银行总部,二楼会议室。 足足百余平方米的会议室中,摆满了五十余张长条桌,每张桌子之间左右距离一尺、前后距离两尺,搭配一张椅子。 最前方的台上,同样摆着一排长桌,但和下方不同的是,这是由三张长条桌相互连接在一起的。 会议室中,此时已经聚集起了三十余位,来自大明全国两京十三省最大的钱庄东家。 此时他们已经落座,正一脸凝重的注视着最前方。 最前方首位上,一名身穿正三品官服、头戴乌纱帽的朝廷官员坐在当中,在他的前方,摆放着一摞书册。 接着,便见官员面带微笑的看着端坐在下方的一众商贾,问道:“本官想,在座的诸位应该都已经猜到本官的身份了吧?” “不过,本官还是向诸位介绍一下,本官正是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朝廷正三品大明帝国银行行长王佐,全权负责此次和诸位的商议!” 众人齐齐起身拱手行礼:“参见王大人!” 王佐摆了摆手:“诸位免礼、请坐!” “谢大人!” 众人再次落座! 王佐看着众人,开口道:“相信朝廷建立银行的事,诸位也应该在大明日报上看到过吧?”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等众人出声询问,王佐便接着道:“此次朝廷诏诸位入京,就是为了商议在全国扩充银行的事宜!” 一众在座商贾纷纷开口逢迎:“能为朝廷分忧,实乃吾辈商贾之幸,大人尽管说,只要有能够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在所不辞!” 即便心里非常害怕朝廷割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但形势比人强,表面上也不得不一脸荣幸的表情,暗暗期盼朝廷下手别太狠! 王佐笑道:“诸位别太紧张,朝廷也不是白让诸位帮忙!” 众人闻言,紧绷着的心神才算是稍稍放松下来。 见此,王佐指着桌面上的那一摞书册道:“这里有一份说明,请诸位仔细阅读!” 随即,立于两侧的两名儒衫吏员便将书册分发给了在座的众商人。 只见封面上写着‘银行体系’四个大字,随即,众人纷纷翻开书册阅读起来。 这是王佐根据朱祁镇创立的股份银行制度扩充而成的,‘银行体系’主要就是详细说明了大明帝国银行和股份银行之间的关系。 首先,大明帝国银行是朝廷六部之外的一个部门,尽管它看起来和户部充满了各种的联系,但它并不归户部管辖,而是直属内阁。 而股份银行则是大明帝国银行下属的银行,虽然同样受到大明帝国银行的直接管理,但全称却是大明帝国股份银行! 其中还进行了大部分的详细说明,其中就介绍了以钱庄入股,成为大明帝国股份银行的一个东家,只有分红权。 也就是说,一旦他们同意,那后面的大明帝国股份银行他们就没有权力去插手了。 ‘银行体系’中的一些细则看得一众与会商贾脸色异常阴沉! “大人!” 突然,就在会议室气氛略有些压抑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喊声让众人心头猛地一颤,齐齐寻声望去! 只见一名年龄约莫四十岁左右、身穿大氅的中年男子正站起身,向坐在首位上的王佐拱手作揖,道:“草民南直隶徽州府歙县江氏钱庄江泉,愿意将我江氏所有钱庄转为大明帝国股份银行!” “怎么可能?” “江家疯了?” “他只是负责江家在南京的钱庄罢了,怎么敢答应朝廷如此苛刻的条件?” 霎时间,会议室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王佐也有些诧异的看向江泉,忍不住开口问道:“哦,原来是遍布南直隶的江氏钱庄,你能告诉本官你的理由吗?” 徽州歙县江氏,是元末时期以高利贷发迹的商人家族,曾经还资助过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十万饷银! 江泉看了一圈周围的众人,略显迟疑:“这……” 王佐见此,摆手道:“哦,若是不方便也无妨,本官只是随口问问!” 江泉连忙开口道:“大人别误会,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随即,江泉便向众人解释道:“以王大人的这份《银行体系》中的叙述来看,只要我们将钱庄交给朝廷,那么,以后的钱庄就是我们和朝廷共有的,但我们却没有管理权,而朝廷,每年支付给我们一定的红利!” 说罢,江泉向王佐拱手作揖,笑问道:“不知草民说得可对?” “不错,不错!”王佐一脸满意的对江泉颔首道:“正是这个意思!” “既然能够白白获得红利,那为什么一定要我们自己负责呢?”江泉环视了众人一圈,才继续对王佐道:“这就是草民同意将钱庄交给朝廷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本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佐一脸郑重的看着江泉,“你能够代表江氏将所有的江氏钱庄转给朝廷吗?” 江泉连忙回答道:“回大人,在临行之前,我大哥及家中长辈就已全权将此事交由草民处置,无需另行请示!”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代表朝廷、代表大明帝国银行和江家签署第一份儿协议!”说着,王佐就从面前的桌案上拿起一份折子,然后递给一旁的吏员。 吏员拿着折子径直来到江泉面前,将折子放到了及江泉的身前,折子上书‘大明帝国股份银行体系协议’! 王佐开口道:“你看一下协议内容和给你的‘银行体系’有没有出入,里面的条款能否接受,若是没有意见的话,就在最后一页签上你的名字,盖上手印就行,别出差错!” 这是朱祁镇专门让司礼监用他专用的五爪金龙纸笺印刷的,特别用于此次股份银行的协议,以示他对此事的看重。 当然,也正因为朱祁镇的看重,协议也仅有十五份,分别代表两京十三省! 江泉点了点头:“请大人放心!” 王佐给江泉的那份就是南京的,南直隶范围以外的所有江氏钱庄不受限制,依然属于江家所有。 随着江泉将手印盖上,南京徽州江氏算是第一个加入大明帝国银行的家族。 有了江泉的带头,那其他人也就只有答应了。 很快,两京十三省需要改为股份银行的钱庄便确定了下来,分别是北京胡家、南京江家、山西渠家、山东李家、河南钱家、湖广曾家、陕西关家、云南林家、四川张家、广西周家、广东章家、湖广范家、浙江谢家、福建史家、江西尹家! 第0199章 ?增援辽东 除了北京的胡家是由朱祁镇点名指定的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王佐选定的! 北京胡家,也就是当今胡太妃的娘家。 宣德三年,胡氏上表辞去皇后之位,按制,其父胡荣的爵位也被一并废除! 随着朱祁镇登基继位,更是没人愿意和胡氏走在一起,曾经一度风光无限的帝国后族,也因此逐渐没落! 为了缓和后宫孙太后和胡太妃之间的关系,朱祁镇在和孙氏商议之后,决定将北直隶范围内的股份银行利润给胡太妃的娘家,至于本钱嘛,自然是孙家出。 这笔支出虽然不少,但以孙家目前的财富,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最多是有点肉疼罢了! 不过,既然皇帝都开了金口了,孙忠也知道钱财乃身外物的道理,更何况,能够帮到自己的太后女儿,对于整个孙家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即便孙家的几个年轻子弟心中不忿,但孙忠还是坚定的答应了下来! 他很清楚,现在孙家在朱祁镇的支持下日进斗金,只要有朱祁镇这个皇帝的支持,多少钱赚不回来?又何必为了这点钱财恶了朱祁镇这个皇帝和自己的女儿皇太后? 下午,乾清宫。 只见朱祁镇端坐于丹陛龙椅之上,其下分别是内阁杨士奇、杨荣大学士,英国公张辅,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王骥,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 他们聚集在乾清宫,主要是为了商议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落扰边的事情。 在早朝上,朱祁镇便命令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制定增援方案。 散朝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便商议决定抽调三千营骑兵三万增援辽东,由协助成国公朱勇总督京营的新建伯李玉率领! 事关重大,朱祁镇便召集了一众文武大臣在乾清宫商议。 最终,众文武大臣一致认为,朵颜三卫只是少数部落袭边劫掠物资过冬罢了,三万骑兵再加上辽东地区驻守的军队,完全足以应对! 至于后勤物资,朝廷在辽东地区囤了不少的粮食和军械,完全足够三万骑兵和辽东守军短时间内的消耗,而且,朝廷也会源源不断的将后续物资运送过去,防止战事激烈导致物资消耗过快! 最终,朱祁镇任命新建伯李玉为辽东右副总兵,率领三千营三万骑兵赴辽东,协助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征虏前将军、辽东总兵官巫凯! 十月二十日,清晨,西山京营驻地。 三万骑兵已然集结起来,张达亲自向京营众将士宣读圣旨! 尽管此时天气寒冷,但丝毫未能影响将士们心中澎湃的情绪! 最后,随着圣旨宣读完毕,三万集结起来的三千营骑兵,骑着马、打着旗帜有序的离开了位于西山的京营驻地,在辽东右副总兵、新建伯李玉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奔赴辽东。 朱祁镇站在乾清宫城的城墙上,目光向北方眺望,似乎能够穿越重重阻碍,看到那旌旗密布、连绵不断的骑兵队伍一般…… 十月十九日,午后,辽东总兵府。 此时的辽东总兵府正堂聚满了身着盔铠的将领,辽东都司下辖众将大部分都聚集在此。 为首的正是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佩征虏前将军印、辽东总兵官巫凯! 巫凯神情凝重的望着众将领,道:“从近日的消息来看,情况越发严峻,已有数个村庄,数百人遭受劫掠!” “总兵大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些蛮子骑术精湛,我们根本追不上他们!” “是啊,大人!” 巫凯转头看向一旁的将领,问道:“派去朵颜三卫的人回来了吗?” 这名将领名叫曹义,是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辽东左副总兵! 曹义拱手道:“回大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说会约束部落的!” 巫凯目光一凝,沉声道:“看来他们打定主意以为我大明不敢对他们如何了?” 厅中众将微微一怔,有些惊诧的看向巫凯:“大人,您是说……” “没错!”巫凯点了点头:“本将认为,这后面必有朵颜三卫头目的支持,否则,仅凭几个小部落,就敢侵扰我大明边镇!?” 说罢,巫凯不由看了看一旁唯一一名没有身着盔铠的人,他就是辽东镇守太监,亦失哈! 亦失哈笑望着巫凯,道:“巫将军,您别看咱家,咱家不懂军事,皇爷也常常传来口谕,不允许在外镇守的宦官插手当地军政!所以您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别违了皇爷的旨意就是!” 巫凯点了点头,对其拱手一礼。 接着转头看向一众将领,道:“本将今日收到朝廷发来的回复,已经派遣三万骑兵北上,由新建伯李玉将军率领!” “如此甚好!” “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将这些蛮子一举歼灭了,给朵颜三卫一点颜色瞧瞧!” 众将领听到巫凯的话,纷纷神情高涨,磨拳擦掌,一副恨不能立马领军出战的样子! 与此同时,在距离广宁卫大约四十公里的魏家岭关外,正有一支约莫千余的骑兵队伍在这里急速奔驰着! 他们一人双马,马蹄踩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蹄印,仅仅片刻,他们便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连串的马蹄印。 但随后,雪花从天空上缓缓飘落下来,将他们的痕迹完美的掩埋在了地下。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庄,约莫只有三十户人家,因为寒冷,他们此时正在各自家中烤着火。 突然,一阵如夏日旱雷般的轰隆声传来。 一直生活在边境的他们自然明白,这样的声音只有在成百上千骑兵共同发起冲锋时才会有。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即便在房屋中,他们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百姓们急忙在自家的地窖中躲藏起来,希冀避过此次危机。 ‘砰~’‘砰~’‘砰~’的踹门声在这个小村庄内响起,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讨饶声、惨叫声! 地窖,也无法让他们躲过这一劫! 有些村民逃出房屋,但还是逃不过外面的骑士,被毫不留情的砍杀,就连几岁的孩童也不曾放过! 雪白的大地被染得鲜红,残肢断臂、无头尸身、带着恐惧表情的头颅,鲜血的腥味混合在寒冷的空气中,向四周飘散。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一个百余人的村庄就被屠戮一空,村民们积攒下来过冬和准备来年耕种的那点粮食,也被这群突如其来的残暴骑士搜刮得一干二净! 这或许就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临走,他们还放了一把大火,不知是为了预防这些房屋中有幸存者,还是为了掩盖他们的暴行! 没多久,通红的火苗串起,在这白茫茫的大地上显得是那么的耀眼、绚丽,大火产生的高温将周围混杂着鲜血的雪地融化。 天空中,那些缓缓飘落的雪花还没等落地,就被大火所产生的高温蒸发! 村庄大火产生的浓烟,引起了相距不远的花儿营驻军的注意。 但是,仅有数百军士的花儿营将领不敢有所行动,只得派人将消息加急传送到后方的总兵府。 第0200章 ?疲于奔命 当夜,前方的急报抵达辽东总兵官巫凯手中。 当天晚上,巫凯便派人传令,义州卫和广宁后屯卫至镇夷堡一线巡守;广宁中、左卫至正安堡、镇边堡一线巡守;广宁卫和广宁右卫至镇远堡一线巡守,防止入境的朵颜三卫骑兵继续深入,造成更大的损失! 同时,巫凯还派人向正在赶来的李玉传令,让其加快速度,务必于十九日下午抵达三塔堡。 十月十九日,各卫抵达各自巡守的区域,花儿营驻军才开始外出巡逻! 但朵颜三卫入境的千余骑兵,早已在雪花的掩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那个已经成为废墟的村庄也被花儿营巡逻队发现,即便时隔两天,但依然还有呛人的烟雾从废墟内飘出。 虽然早已见过不少此类的场面,但巡逻队的众将士还是无法遏制内心中的怒火。 下午,李玉率领三万京营骑兵抵达三塔谷。 而如今,入境的千余朵颜三卫骑兵却已经离开了广宁区域,正在朝沈阳中卫的方向袭去。 而这个消息,两天后才由国情司送至巫凯手中。 巫凯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猜到了他的应对之法,故意在广宁这边闹出大动静,而他们则转战沈阳,让辽东明军疲于奔命! 巫凯当即调整策略,下令沈阳中卫、铁岭卫、辽海卫、三万卫等北方诸卫严加巡守,下令驻守在自在州的定辽中、左、前、后四卫分成两路,分别由他和辽东左副总兵曹义率领,增援沈阳中卫。 李玉率领的三万骑兵则直接赶往沈阳中卫。 距离沈阳中卫仅有二十公里的沙岭墩,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正在进行着! 一方身着盔铠、手持长枪,赫然是沈阳中卫的明军;另一方身着厚布衣、忍着严寒骑在战马上、挥舞着弯刀,他们正是入境抢掠的朵颜三卫骑兵。 明军虽然有心杀敌,但奈何只有区区百余人,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一边倒的现象! 不说骑兵和步兵之间的优劣,就说双方在人数和气势上就不对等,早在双方相遇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呈现! 不过,虽然明军尽灭,但朵颜三卫的踪迹也暴露无遗了。 领军的朵颜三卫将领见此,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上千朵颜三卫的精锐骑兵一路向北离开辽东都司区域,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均变成了一片废墟,五十余个村庄,上千大明百姓命丧于朵颜三卫骑兵的弯刀之下。 三天后,朵颜三卫入境的千余骑兵离开了辽东都司,回到了奴儿干都司,这才宣告此次朵颜三卫的掠边行动结束! 十月二十五日,这个消息传至兵部,兵部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拖延,只得立刻上呈给朱祁镇! 十月二十六日,早朝。 朱祁镇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布满了寒霜,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上,不断的扫视着下站的一众文武大臣! 偌大的殿内,上百名文武官员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辽东的消息他们也有所耳闻,所以,他们深知此时的小皇帝正处于暴怒的边缘,不是谁都能够在此时冒头的! 小皇帝虽然年幼,但他的怒火,也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起的! 突然,朱祁镇开口喊道:“大理寺寺卿!” “臣在!” 徐初急忙应声出班。 朱祁镇问道:“那些犯官审理得怎么样了?” 徐初心中不禁有些打颤,辽东那么大的事皇帝放着不问,偏偏问审案的事儿,您确定您没搞错? 不过,既然皇帝垂询,身为臣子,那自然是有问必答:“回禀陛下,正在加紧审理,再有两日就能审结!”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吩咐道:“审结之后就将这些犯官送到天寿山去吧!” “臣遵旨!” 徐初赶忙领旨归班,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后背有些微微发凉,显然是刚才被吓的! 接着,朱祁镇又继续道:“礼部呈上来的教学计划朕已经看过了,五岁到七岁为学前班,主要教授如何识字、算数、礼仪,七岁至十二岁分一到六级,分语文、算数、礼仪、由易至难;十三岁至十六岁分三级,分语文、算数、礼仪、历史、体育,一年两期,每期末由两京十三省教育司拟题考试一次!” “……” 教育司,是朱祁镇新创立的一个部门,需要同时对礼部和十三省的布政使司负责,主要就是落实礼部下达的教学计划,管理各地官学。 同时,朱祁镇下令礼部招募民间的秀才教学,但在教学的时候,必须要使用官话,以加强帝国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 朱祁镇还下令工部重新确定全国度、量、衡,改十六进制为十进制! 最后,朱祁镇才开口问道:“兵部对此次辽东之事有结果了吗?” 兵部尚书王骥当即出班跪奏道:“回陛下,此次辽东战事失利,臣建议委派重臣前赴辽东查察!” 朱祁镇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让李玉和三万骑兵留在辽东,以备不时之需!兵部遴选重臣前赴辽东查察!” “臣遵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目前大明的主要精力都在国内,边镇的防御重点也在大同、宣府,对于和辽东地区接壤的奴儿干都司,朝廷更多的还是以安抚为主! 也正因为这样,奴儿干都司的女真各部和朵颜三卫,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到辽东都司境内肆掠一番! 最终,王骥提议派遣行在刑科给事中陈枢为钦差,赴辽东查察此事! 散朝后,朱祁镇在乾清宫宣见了樊忠。 樊忠一进入大殿,便对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叩首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笑望着樊忠,抬手道:“快快平身!赐座!” 很快,殿中的太监就从内殿中端来凳子,樊忠谢恩后落座。 朱祁镇当即开口问道:“虎贲卫的训练怎么样了?” 虽然他这段时间没怎么注意虎贲卫,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中对虎贲卫寄予了重望! 樊忠屁股离凳,微微欠身答道:“回陛下,基础训练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各种阵型的训练了!” “嗯!”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辽东的事你也知道,奴儿干都司的那些人这些年过得太好了,朕想让你率虎贲卫深入奴儿干都司,以牙还牙,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大明百姓不是那么好杀的!” “陛下圣明!” 樊忠当即跪地叩首,高声道:“臣遵旨!” 朱祁镇摆摆手:“起来吧,回去准备一下,三十日启程,务必于下月初一抵达辽东,初五之前抵达朵颜三卫驻地,年前朕就要接到捷报!朕要为那些死在鞑贼刀下的大明亡魂讨还公道!” 樊忠站起身,躬身道:“臣明白!” 第0201章 ?文化军事 朱祁镇给出的这个时间明显很急,但虎贲卫作为当今大明战力最高的精锐骑兵,樊忠心中充满了信心! 因为有了上次的例子,武当、峨眉等派得到了朝廷的大力赞赏,江湖上的其他门派、世家见此,也都纷纷派出门派和家族中的精英子弟,希冀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为门派和家族增添荣光。 当然,也不是所有门派都派人加入,其中四川鼎鼎大名的剑阁和唐门就没有派人参加,还有其他很多门派也都没有派人参加。 不过,朱祁镇也不在意,反正这些江湖门派最后必须要纳入朝廷的监管之中,否则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樊忠离开后,朱祁镇又让人去把会昌伯孙忠宣进宫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孙忠才进宫。 往常一般也就半个时辰左右孙忠就入宫了,但今天孙忠竟然用了一个时辰才进宫,足足迟了半个时辰! 孙忠一进入乾清宫,便对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叩首告罪,然后急忙向朱祁镇解释原因。 原来,孙忠一早就接到消息,跑到皇庄的蔬菜大棚去视察去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精心培育,蔬菜大棚的那些蔬菜已经长成了,虽然有一部分因为通风和温度等问题而失败,但这是首次培育,有各种问题也是可以谅解的,只要从中找到原因,那就是值得的。 朱祁镇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孙忠,出声问道:“对了,上次让外祖父派人去琼州府,不知可有回报?” 孙忠急忙躬身回道:“回陛下,已有回报!果如陛下所言,琼州府气候非常温暖!” 琼州府,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海南岛。 朱祁镇点点头,道:“那就派人去琼州府开垦荒地吧!” “臣遵旨!” 可以想象,这在不远的将来,琼州府又将会为他带来一大笔收入! 接着,朱祁镇对孙忠道:“外祖父,朕今天召您入宫还有一事!” 孙忠急忙道:“陛下请尽管吩咐!” 朱祁镇正色道:“朕欲将《永乐大典》交给印刷作坊排版印刷,不知外祖父以为如何?” 《永乐大典》汇集了明初时期朝野上下七八千种书籍,共22937卷、其中光是目录就占据了60卷之多,分装成11095册,全书共约3亿7千万字! 《永乐大典》里面收录了中国十四世纪以前的历史地理、文学艺术、哲学宗教和百科文献,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而这样一部巨着,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完整的传到后世,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因此,朱祁镇这才做出决定,与其让其独自一部存留于世,还不如将其印刷出来,一方面丰富世人的认知,一方面,也是打破固有文化垄断的一种手段!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这样的巨着流传于后世! 不过,《永乐大典》如此重要,朱祁镇也不可能就这样将其全部交给孙忠,同时,朱祁镇也会选择性的将一些记录有军事武器制作的重要书籍挑出来,未来视情况逐步解禁! 当天下午,朱祁镇还跑到清宁宫去将此事告诉了张氏,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张氏自然没有意见,直接让朱祁镇放手去做! 十月二十七日早朝。 朱祁镇下令,将《永乐大典》之中所记录的文学、地理、医书、农具铸造等书籍分批印刷出来,同时,于北京修建五座图书馆,将印刷出来的《永乐大典》存放其中,供天下臣民翻阅! 这明显是好事,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当即就出班躬身道:“陛下圣明!臣代天下学子谢陛下天恩!” 然而,有支持,自然也有反对。 很快,就有翰林院学士出班跪奏,道:“陛下,《永乐大典》乃皇家巨着,岂可付之于民?” 这名翰林院学士的话顿时引起了许多朝臣的共鸣,一时间,整个朝堂分为三派,一是以那名翰林院学士为首的反对派,另一派则是以杨士奇为首的赞成派,剩下的一派自然就是以朱祁镇这个皇帝马首是瞻的武将勋贵派了。 虽然事情出了意外,但朱祁镇并不担心,因为杨士奇得到了大多数朝臣的支持。 这些朝臣支持杨士奇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杨士奇的身份,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们深知,民间的书籍都被那些士族所垄断,那些世家大族抬高民间书籍的价格,从而达到垄断民间的知识和朝廷科举的目的。 这一点,从当今朝廷大部分官员都是出自江南地区就能发现。 而那些反对派,就是其中的代表! 不过,这些反对在朱祁镇这个皇帝这儿很显然是无效的,他也就是通知一声,又没有征求这些朝臣的意见。 最终,朱祁镇令户部拨款五十万修建图书馆,图书馆则命名为‘永乐图书馆’,由礼部派人负责日常管理,任何人都能够在图书馆内观阅! 接着,工部上奏了各地传来的堤坝视察情况,总体而言还都算好,不过就是有些地方年久失修,请朝廷拨款修缮。 后面就是吏部拟定的官员名单,南北两京这次被抓了这么多官员,自然需要吏部尽快派人补充,以免误事! 散朝后,朱祁镇将内阁的杨士奇、杨荣,五军都督府的英国公张辅、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王骥,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等人宣至乾清宫。 君臣见礼之后就坐,朱祁镇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朕欲调虎贲卫赴奴儿干都司,袭扰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召众卿入宫,就是商议此事!” 杨士奇当即有些迟疑:“陛下,这会不会太过莽撞了?” 于谦也开口道:“是啊陛下,若是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联合起来袭扰辽东都司,那辽东都司的防守压力就将剧增!” 张辅三人虽然也觉得杨士奇和于谦的话有理,但他们是勋贵武将,唯朱祁镇这个皇帝马首是瞻! “此次辽东的奏报你们都知道,朕必须要告诉世人,我大明不主动出兵攻打他们,那是我们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但既然他们率先屡次掠杀我边民财物、无视我大明的警告,那就别怪我们兴兵动武了!汉将陈汤有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朱祁镇站起身,扫视了一圈众人,道:“朝廷必须要用实际行动向边镇的军民证明,朝廷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存在,身为大明子民,他们应该自豪!” 杨士奇问道:“可是陛下,万一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联手攻打辽东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 朱祁镇笑道:“我们不是和瓦剌联姻了吗?到时候就将消息透露给脱欢,朕相信,他肯定非常愿意帮大明这个忙的!” “……”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朱祁镇看了一眼众人,便猜到了他们此时心中的想法,开口道:“你们别担心,在一统蒙古之前,脱欢绝不会和我大明交恶的,否则,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将白费了!” 当然,朱祁镇有一点没有告诉他们,他早就帮脱欢找了一个对手,在没有解决掉这个对手之前,脱欢无论如何都不敢对大明动手,只是目前脱欢还不知道罢了! 只等开年将摩罗接入大明,朱祁镇为脱欢安排的对手就会冒出来! 最终,众文武大臣纷纷表示支持朱祁镇! 第0202章 ?正使人选 下午,王景弘花费了足足大半个月,终于将《西洋纪要》整理出来呈给了朱祁镇。 记录了占城、真腊、暹罗、满剌加、彭亨、苏门答腊、旧港、爪哇、榜葛剌、古里、柯枝、琐里、加异勒、锡兰山、溜山、忽鲁谟斯、祖法儿、阿丹、天方、木骨都束、慢八撒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 最重要的是,《西洋纪要》记录了航线上的水文地理、天气变化,这才是这些年朝廷耗费大量财力、人力和物力所得来的最珍贵的东西! “很好!”朱祁镇合上《西洋纪要》,向正襟危坐在殿中的王景弘点了点头,问道:“对了,让你举荐下西洋的正使人选,你挑选得如何了?” 王景弘起身回道:“回皇爷,奴婢推荐都知监掌印太监洪保!” “洪保?”朱祁镇微微一愣。 王景弘连忙开口解释道:“洪公公曾多次随奴婢和三宝太监一同出使海外,对海上之事和西洋诸国也非常熟悉!” “朕知道了!”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对躬立一旁的张达吩咐道:“去将朕的那份‘海军学院设计图’找来!” “是!”张达躬身领命! 很快,张达便将朱祁镇耗费半月设计出来的‘海军学院’图纸拿了出来。 这份设计图朱祁镇只是弄了个大概,剩下的要交给专门的人去干,他又不是专业的设计人员! “你休息几天,然后再和彭城伯一起商量建造学院的事!”朱祁镇让张达将设计图交给王景弘之后,叮嘱道:“海军学院尽量建在靠海的地方,朕觉得天津大沽就不错,你可以先去那里看看!” 王景弘当即跪地叩首:“奴婢遵旨!” 朱祁镇一脸严肃的站起身,看向跪伏在地的王景弘,沉声道:“大明海军的未来,朕就交到你手上了,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王景弘再次叩首,高声道:“奴婢定竭尽全力,不负皇爷圣恩!” 朱祁镇摆了摆手,王景弘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待得王景弘离开后,朱祁镇才对张达开口吩咐道:“立刻派人去将洪保和王瑾宣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得到宣召的洪保和王瑾便联袂来到乾清宫。 洪保和王瑾两人一进入乾清宫,便对端坐在大殿龙椅上的朱祁镇跪地伏首,高声道:“奴婢参见皇爷!” 朱祁镇摆了摆手:“平身吧!” “谢皇爷!” 两人谢恩起身! 朱祁镇面带轻笑的看着两人,道:“朕此次召你们前来,乃是有件大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王瑾闻言,当即急切道:“请皇爷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也不能怪王瑾心急,主要是这大半年他与明文殿、明武殿的那些勋贵子弟们周旋,早已经身心俱疲了。 相比起王瑾,洪保就要显得沉着许多,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朱祁镇的吩咐。 朱祁镇看了一眼洪保,满意的点了点头:“朕准备再次组建船队出使西洋,洪保为正使,王瑾为副使!” “奴婢遵旨!” 两人当即跪地领命。 至于朝廷百官有可能的阻挠,两人并不在意,他们只听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命令就是了! “你们明日就启程,赴南京龙江船厂督造宝船,挑选士卒,采购货物!”朱祁镇看着两人,叮嘱道:“此次名为出使,但实为经商!海事以洪保为主,商事以王瑾为主,希望你二人精诚合作,不负朕望!” “奴婢遵旨!” 两人领命后就退出了乾清宫。 朱祁镇本来还想召见彭城伯张昶的,不过,已经到了午时了,无奈,朱祁镇只好带着张达和紫芙到坤宁宫和孙氏一起用膳! 一进入坤宁宫,朱祁镇便看到孙氏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首位上。 朱祁镇小心翼翼的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孙氏不咸不淡的抬眸看了朱祁镇一眼,吩咐道:“用膳吧!” 说罢,孙氏便自顾自的开始在一众宫女太监的伺候下用膳,而朱祁镇则对孙氏的态度感到有些莫名,不由看向一旁的兴安,轻声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兴安悄悄看了正在用膳的孙氏一眼,然后才向朱祁镇小声回禀道:“回皇爷,长公主殿下好几天都没回宫了!” “额……” 朱祁镇也没想到,常德竟然好几天都没回宫,难怪孙氏生气,这分明是在责怪他嘛! 明白内中缘由的朱祁镇,当即走到孙氏身旁,宽慰道:“母后放心,儿臣下午就出宫,将皇姐带回来!” 孙氏这才点了点头,看向朱祁镇:“先用膳吧!” 两刻钟后,朱祁镇陪孙氏用完午膳,然后便在张达和紫芙等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返回了乾清宫,换了身便装,然后就大摇大摆的带着同样一身便装的紫芙登上马车,张达则只有充当车夫这一角色了!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在京城中流传开来,传言说:此次辽东被朵颜三卫袭击,损失惨重,皇帝盛怒,不顾满朝文武的劝谏,执意派遣京营二十万兵马,以成国公朱勇为征虏大将军! 传言有模有样,就连大将军下面的偏将和裨将都有名有姓,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当即引得北京城人心惶惶起来! 不过,此时这还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负责监察国内情报的国安司虽然发现了苗头,但也只是在暗中探查,并没有立刻汇报给朱祁镇! 朱祁镇离开午门,在一众便衣羽林卫的护送下径直朝西城赶去。 裕丰酒楼新的分部就在西城,对此,紫芙显然是很清楚的。 两刻钟后,张达赶着马车来到一片正在施工的地方。 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却见一身蓝裙的林雨正不辞辛劳的指挥着工人们施工,而身为东家的常德长公主,则远远的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氅,身侧两边分别放着两个散发着高温的火炉。 朱祁镇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径直朝常德长公主的方向走去。 周围护卫的羽林卫自然认识朱祁镇,朱祁镇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声张,然后悄悄的走到常德长公主身旁,感受着远高于周围的温度,没好气的开口道:“长公主殿下真是好惬意啊!” 第0203章 ?家事国事 常德长公主一边睁开眼,一边不耐的出声道:“谁呀~” 当常德长公主看清朱祁镇之后,这才惊呼出声:“呀,陛下今日怎么有闲心出宫啊?” 朱祁镇无奈的看着常德长公主那夸张的表情,解释道:“是母后让我来找你的,让你今晚回宫!” “哦!”闻言,常德长公主的脸上表情一滞,淡淡的应了一声。 朱祁镇敏锐的发现常德长公主的情绪变得非常低沉,不由开口问道:“皇姐,你这是怎么了?” “唉,你不知道,母后要替我选驸马了!”常德长公主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一生气,就躲出来了!” “咳咳~”朱祁镇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他真没想到,常德长公主接连几天不回宫竟然是为了躲婚,这能躲得过去? 难怪孙氏虽然生气,却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派人出宫寻找! 朱祁镇当即八卦之心大涨,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常德长公主,戏谑道:“皇姐,能和我说说母后为你挑选的驸马吗?” 不提还好,一提,常德长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瞪了朱祁镇一眼:“一边待着去!” 常德长公主的话一出,周围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心中忐忑不已,这话也就她这位皇帝亲姐姐敢这么说,要换了其他臣子,就是在心里想想都是大不敬之罪,更别说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了。 “咳咳~” 这下朱祁镇是真的尴尬了,堂堂大明帝国皇帝陛下,九五之尊,竟然被一介女流呵斥到一边去,这让他这张老…嫩脸往哪儿摆? 突然,朱祁镇双眼一转,一脸神秘的对常德长公主道:“皇姐,我有个办法帮你,就是要你受点罪!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常德长公主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当然!” 随即,朱祁镇便将他的打算向常德长公主详详细细的诉说了一番! 听完朱祁镇的话,常德长公主一脸狐疑的看着朱祁镇:“你确定这个办法能行?” 朱祁镇瞥了瞥嘴,毫不在意的道:“要不你就在外面待着别回宫,等母后派人来抓你!” “那……那好吧!” 犹豫了一会儿,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常德长公主最终还是决定信朱祁镇一次! 随即,朱祁镇便对周围的太监宫女大声吩咐道:“来人,常德长公主对朕出言不逊,将其送入宗人府圈禁起来!” “……” 周围众人纷纷愣愣的看向朱祁镇,紫芙也急忙俯身在朱祁镇耳边劝道:“陛下,这是不是太……” 不过,紫芙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常德长公主打断了。 只见常德长公主看着一众犹犹豫豫的太监宫女,没好气的开口斥道:“没听到陛下的话吗,一个个的还愣着干什么?” 最终,常德长公主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坐上马车离开了工地,径直朝宗人府赶去。 朱祁镇则趁机到银行看了看。 对于朱祁镇的突然驾临,身为行长的王佐自然感到非常惊讶,可见朱祁镇对银行的重视。 随即,王佐又向朱祁镇汇报了一番当前帝国银行做的准备和所面临的困难。 对于银行的现状,朱祁镇还是很满意的,剩下的就是各地的股份银行了。 他们,才是明年经济改革成败的关键! 朱祁镇在王佐的恭送下离开了帝国银行总部,他并没有让王佐泄露他的身份,身为大明帝国的最大boos,保持一定的神秘是很有必要的! 离开了帝国银行总部之后,朱祁镇返回了皇宫。 朱祁镇的马车刚到乾清宫宫门,早已在宫门前等待许久的兴安便连忙飞奔至朱祁镇的马车前,跪地叩首道:“皇爷,太后娘娘懿旨,请您立刻到坤宁宫去!” “朕知道了!” 朱祁镇掀开窗帘,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兴安,然后对驾车的张达吩咐道:“直接去坤宁宫吧!” 然后朱祁镇便放下了窗帘,任由张达驾车进入乾清宫宫门,随着广场径直驶向位于乾清宫殿后的坤宁宫。 一进入坤宁宫,朱祁镇便看到了孙氏面无表情的坐在凤椅上,急忙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孙氏蹙着秀眉,质问道:“哀家让你去把你皇姐带回宫,你怎么把她关到宗人府去了?” 朱祁镇心头一紧,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孙氏语气中蕴含的怒气,急忙开口解释道:“母后,您先消消气!儿臣劝了,但皇姐说她宁愿住到宗人府去也不愿意回宫!要是母后想让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回宫的话,除非母后答应让她自己挑选驸马,否则就不回来了!” “这丫头!”孙氏叹了口气,接着一脸严肃的对朱祁镇开口道:“你现在就派人去宗人府,就是绑,也要将她给哀家绑来!” 朱祁镇一愣:“额,母后,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氏没好气的瞥了朱祁镇一眼:“有话直说就是,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朱集镇急忙急忙开口劝道:“母后,儿臣倒是觉得,不妨遂了皇姐的心意,让皇姐自己挑选驸马好了,她都不着急,您着什么急,难道我大明堂堂皇室公主,还会没人娶?” 孙氏看了朱祁镇一眼,道:“哀家也不是着急,这不是就和她商量商量嘛,想看看她喜欢什么样的,也好留意留意!谁知道她现在胆子这么大了,不但学着私自出宫,竟还敢在宫外一连逗留数日,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让人贻笑大方?” 说罢,还不忘瞪了朱祁镇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明。 很显然,在孙氏的眼中,他就是常德长公主离宫出走的那个始作俑者! 朱祁镇心里这个冤啊,但谁让常德长公主是他姐姐呢,为了皇姐后半生的幸福生活,朱祁镇也只好背上这个大黑锅了。 傍晚,常德长公主总算是回宫了,朱祁镇这才算是完成了孙氏交给他的任务。 在坤宁宫陪孙氏和常德长公主用过晚膳之后,朱祁镇回到了乾清宫,在紫芙的服侍下洗漱入睡! 第二天一早,朱祁镇一如往常的被紫芙从暖和的被窝里叫了起来,习惯性的在乾清宫大殿前的广场上跑了几圈后,才洗漱更衣、用膳上朝。 第0204章 ?神秘妇人 十月二十八日,早朝。 随着朱祁镇的抵达右顺门偏殿,殿中众文武一阵叩首山呼之后,站在丹陛之上的朱祁镇摆了摆手,对跪在殿中的一众文武道:“众卿平身!” 群臣谢恩起身。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突然,一名礼部官员出班跪奏道:“臣昨日于酒楼茶肆间听得传言,说朝廷准备兴兵二十万攻打奴儿干都司的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不知是否属实,臣斗胆,还请陛下明示!” “有这种事?” 朱祁镇一愣,下意识的就抬头朝昨日散朝后被他宣到乾清宫的几名大臣望去,不过,随即他便否定了。 这些人都是当今大明最顶尖的文武大臣,若说他们泄露机,那是密绝不可能的,而且也不会这么快呀! 从这名礼部官员的话中不难听出,这个传言应该在昨日早朝的时候就已经在民间悄然传开了,可能是对方不想过快的引起国安司的注意,在散布出传言之后便不再推波助澜,任由其自然发展、传播。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传言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会在京城传开,只是这名礼部官员在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了,才有了这一番奏报! 杨士奇、杨荣、张辅、徐景昌、朱勇、于谦、王骥等人也都纷纷面色微变,悄悄的望向其他人。 但他们心中也都和朱祁镇同样的想法,昨日在乾清宫议事的就这几人,而这几人都是朝廷元宿,绝不可能不知轻重的将国家大事泄露出去,更何况还是二十万大军! 众人当即联想到有人想要借助此次辽东之战搞事,就是不知道这股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究竟是来自国内还是国外! “没有这回事!” 朱祁镇来不及追究谣言的出处,当即摆手解释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朕岂会不察?先前辽东告急众卿也知道,朕令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合议之后,抽调了三万京营骑兵前赴辽东增援,因此,众卿不必多虑!” 那名礼部官员这才叩首道:“原来是谣言,如此,臣就放心了!” 早朝结束后,朱祁镇刚离开偏殿就让张达派人去宣范弘去了。 京城出了这样的传言,他这个皇帝在事前竟然没有收到丝毫的禀报,遍布整个大明帝国的国安司也没有收到风声,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当朱祁镇回到乾清宫没多久,范弘就急冲冲的赶来了:“奴婢参见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祁镇摆了摆手,问道:“这些天京城可有什么传言?” “额……”范弘微微一愣,随即躬身道:“奴婢目前正在调查,正准备向陛下奏报呢!” “正好,和朕说说!” 范弘当即向朱祁镇开口道:“奴婢是前天晚上接到禀报的,说是发现几个从南方来的士子,在酒楼茶肆之中,散布朝廷将兴兵二十万大军攻打朵颜三卫的消息!” 范弘原原本本的向朱祁镇禀告着,最后,范弘解释道:“奴婢本想追查到幕后黑手之后再向陛下禀报,却没想陛下已经知道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告诫道:“以后再有类似之事不得自作主张,自己交一年俸银到内廷!以示惩戒!” 范弘心头顿时一紧,当即跪地叩首:“奴婢谨记!” 一年俸银而已,以他如今的收入,根本不必在乎这点小钱! 他真正在乎的,是皇帝对他自作主张所表示出来的不满! 他只是一个太监,他很清楚,一旦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他就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阉人罢了! 朱祁镇摆了摆手,道:“下去后立刻安排人追查那些士子的身份,尽快报上来!” “奴婢这就去!” 范弘急忙离开了乾清宫。 南京秦淮河。 现在的秦淮河虽然一样热闹,但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气息横亘在秦淮河的上空一般,让整个秦淮河都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究其原因,还是半月之前的那场针对官员进入风月场所的行动所导致的,而始作俑者,就是如今还在南京提调军政的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 只要他一日不走,秦淮河的气氛就一日不会轻松下来! 在秦淮河的一艘花船最上层的一间房间内,摆放着一个新式的蜂窝煤炉子,炉子散发出的热气将房中的寒意驱散,使得房中如春夏般温暖。 一名身着蓝色长裙的妖娆妇人慵懒的斜躺在床上,三名身着粉红裙的美貌少女恭恭敬敬跪在床榻前。 妇人开口问道:“北京的情况怎么样了?” 三名粉红裙美貌少女中为首的那名开口回道:“回娘娘,根据他们的传信,已经准备就绪,只要不提前被国安司和朝廷知道,想来到爆发的时候应该会在明廷内部引起一番混乱!” “嗯!”妇人慵懒的抬了下头,将裸露在外的玉臂枕在粉面之下,一举一动间,说不出的妖娆动人,接着继续开口道:“缘旭林和匡氏准备得如何了?” 另一名粉红裙少女恭声道:“回娘娘,他们已经纠集了百名信徒,只待明日时间一到,就可行动!” 接着,妇人继续看向最后一名粉红裙少女:“西北那边呢?” “娘娘放心,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最后那名粉红裙少女道:“只要宁王一动手,甘肃驻军必然会被宁王所吸引,到时候,我们就可趁机而入,夺取甘肃!之后,再按照娘娘的计划,联合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以及吐鲁番、亦力把里,到时,整个大明西部都将混乱起来!” “如此甚好!”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此事一旦成功,你们三位就将是首功!至于那些士子嘛,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三女顿时心头一凝,急忙应道:“是,娘娘!” 妇人挥了下手:“退下吧!” 三女当即躬身告退。 只听‘吱呀~’声起,房门再次关闭,三名粉红裙少女已经离开,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斜躺在床榻上的妇人。 妇人缓缓站起身,一身蓝色薄纱裙难掩其丰腴的身姿,若隐若现的肉体若是让下面的那些男人们看到的话,定然能够掀起一场不小的震动! ‘吱呀~’ 妇人推开窗,神色复杂的抬头向天空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点点繁星早已被厚厚的乌云遮挡! 第0205章 ?暗流涌动 “唉~” 妇人叹了口气,喃喃道:“只要姐姐这次行动成功,我们就还能继续在一起!否则,再见就是敌人!希望你到时候别怪姐姐,或许……这就是命运吧!部族的命运,我们的命运!” 与此同时,甘州宁王府,书房。 宁王世子朱磐烒坐在书案前,对坐在书案后的宁王朱权苦苦哀求道:“父王,您就听儿臣一言吧!” 朱权依然不甘心的道:“如此天赐良机,若是错过,本王可就只有遗憾终生了!” “父王,您虽然贵为亲王,但甘肃附近的军队绝不会听从您的命令的,至于瓦剌……”说到这里,朱磐烒顿了顿,继续道:“别怪儿臣说话直,就算他们按照约定出了兵,能不能攻下北京城还得两说呢,即便攻下来了,难道父王认为,瓦剌会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不成?” 朱权当即愣住了,是啊,当初他不就是轻信了永乐吗?难道还要再次重蹈覆辙? 本来朱权此次行动并没有准备让朱磐烒知道,但王府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身为世子的朱磐烒,因此,朱权最终不得不将全盘计划告诉朱磐烒。 朱磐烒这才知道,朱权竟然私下和瓦剌计划,企图制造混乱,为瓦剌拿下甘肃做准备。 一旦瓦剌将甘肃镇拿下后,便立刻联合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以及亦力把里和吐鲁番等势力联合进攻大明,逼迫大明将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包括甘肃在内的西部广袤区域都放弃掉! 而这些区域,自然就成了这些势力的战利品,而条件嘛,自然就是帮他坐上大明帝国的九五至尊之位! 于是,就有了朱磐烒的一番劝谏。 身为太祖高皇帝子嗣,不保家卫国就算了,竟然还带头投敌卖国,这岂不是朝自己头上抹黑吗,就算以后坐上了皇位,又岂能让天下臣民信服? 朱权对朱磐烒摆了摆手:“你先出去,让为父好好想想!” 朱磐烒生怕朱权要一条道走到黑,急切间,跪地喊道:“父王!” 朱权看向朱磐烒微微皱了皱眉头,呵斥道:“出去,本王自有打算!” 朱磐烒只得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中。 待得朱磐烒离开书房之后,只剩下朱权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皱眉沉思,良久,朱权叹了口气,仰头向一片漆黑的房梁望去:“你怎么看?” 朱权的话音刚落,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便自朱权目光注视的地方响起:“在下到是觉得世子殿下的话不无道理!” ‘唰~’的一声,只见一名身着黑色披风的人影突然出现,其装扮竟然和当初的摩罗一模一样! 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他的黑色披风上不时的会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只是因为非常微弱,所以才会觉得这披风和普通披风一样! “嗯!” 朱权点了点头,当即做出决定! 朱磐烒房间。 此时的朱磐烒正在奋笔疾书,写完之后,将其用信封包起,然后印上封泥,交给早已等候在侧的心腹,道:“一定要送到陈懋将军手中,事关大明生死存亡,务必小心谨慎!” 心腹双手接过书信,郑重道:“请世子放心!” 此时远在北京的朱祁镇并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向大明帝国袭来! 第二天,十月二十九日,清晨,南京城。 一群足有上百之众的百姓聚在一起,径直朝皇宫东安门而去。 驻守在东安门的禁军急忙上前盘问,然而,为首者却从身后掏出大刀,猛地砍向上前盘问的禁军,同时,听得那人大声高呼:“冲进去,高官厚禄就在里面!” 戍守在东安门的数名禁军一时不备,竟被一群手持简陋武器的乌合之众击退! 紧接着,城上的禁军急忙敲响了告急的钟声。 听到钟声的人纷纷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向皇宫的方向望去,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攻击皇宫! 紧接着,马蹄声、脚步声、盔铠碰撞声响彻在整个南京城内! 正奉旨坐镇南京,提调南京军政的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自然也听到了,当即大声喊道:“来人!” 很快,一名属吏进入房间,对杨溥躬身道:“阁老,您有何吩咐?” 杨溥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属吏有些不在意的回道:“听说是皇宫受到了一群暴民的攻击,那是求援告急的钟声!” “什么?”杨溥大惊,急道:“还不快引本官前去!” 属吏仍然慢腾腾的道:“阁老放心,便是真的也不用在意,不说皇宫驻守的亲军,即便是城中的军队,也能轻易处理!” 杨溥当即怒视属吏,斥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属吏被杨溥的目光吓了一大跳,急忙应道:“是是,阁老别急,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大明立国这么多年,南京皇宫仅受到过一次攻击,然而,没想到时隔多年后,竟然还有人敢如此胆大的攻击皇宫! 属吏无知,可他杨溥乃是大明内阁三位阁老之一,深知其中利害,一个处置不好,那就是无数人头落地! 暴乱很快被平息,幸好守卫宫禁的禁卫及时反应过来,将乱民堵在了东安门外,战事只是在东安门和东华门一带发生,并没有殃及皇宫! 乱民被官军剿灭,为首者也被逮捕关押起来,杨溥亲自着手调查此事! 当天,杨溥就将为首者的身份和这些乱民为何攻击南京皇宫的前因后果调查得一清二楚,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上报北京,等待着朱祁镇的圣断! 十月三十日,在早朝开始的同时,西山京营也有一支队伍正在集结! 只见一名名身着通体黝黑盔铠和披风的骑兵,沉默而有序的从辕门离开京营! 他们没有打出任何旗帜,每人三匹战马,足足一万六千余匹战马,竟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也没有惊动除了京营之外的任何人! 随着最后一名骑兵的离开,京营大门轰然关闭,他们就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一般,缓缓向北方前进。 京营内的士兵看着远远离开的黑色洪流,毫不掩饰眼中火热和艳羡! 一旁的老兵见此,忍不住出声打趣道:“小子们,别看了,小心眼珠子掉出来了!” “真威风!” “要是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那就值了!” “谁说不是,以前都说当兵没前途,还净干刀口舔血的事儿,可现在好了,我们倒是想打,上面也不让我们去呀,没劲儿!” 一群小年轻看着远去的黑色洪流,忍不住的艳羡和发着牢骚。 “臭小子们,你们知道个屁!”当即,一名百户不屑的对众人呵斥道:“打仗那是要死人的,珍惜现在的平淡吧!” “百户大人,您是光宗耀祖了,我们哥儿几个可还干巴巴的等着呢!” “就是就是!” “百户大人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第0206章 ?士子败类 百户当即面色一变,随即嘿嘿笑道:“你们想要成为虎贲卫,最起码得在战场上砍下一百个敌军的人头才行,否则免谈!当然,你们要是出身江湖门派,身负过人本领的,也可以去申请试试!” “额…那还是算了吧!” 开玩笑,这两个条件任何一个对他们来说那都难如登天! 百户开口道:“别着急,皇帝陛下花这么大价钱养着我们,总不会是朝廷钱多得没处花吧?” “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纷纷忍不住大笑出声,是个人都知道,朝廷就从来没有富裕的时候,更别说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右顺门偏殿,早朝刚刚结束,张达就向朱祁镇汇报了虎贲卫离京的消息! 朱祁镇抬头看向北方,喃喃道:“希望樊忠能够给朕带来好消息吧!” 朱祁镇登上他的专属四轮龙撵,然后摇摇晃晃的返回了乾清宫。 散朝后,范弘入宫禀报,那些散布谣言的士子已经查到了,目前正住在北京西城区内一个名叫归园客栈中! 朱祁镇当即下令:“你立刻带人去将那些士子抓起来送到刑部去,让他们审讯幕后主使者!” “奴婢遵旨!” 范弘当即躬身领命,退出了乾清宫,出宫去准备去了。 然而,范弘前脚刚离开,粉雕玉琢如同瓷娃娃一般的万贞儿便急冲冲的来到朱祁镇身旁,双手捧着一个信封,道:“陛下,国情司甘肃急报!” “嗯?” 朱祁镇微微一愣,急忙从万贞儿手中接过信封,然后赶忙拆开阅读起来。 这信封是情报分析处封的,因为这些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情报都要先送到情报分析处,然后再由情报分析处初步分析后报给朱祁镇! 上面一份是情报分析处的分析结果,下面一份则是原件! 当朱祁镇将原件打开之后,神情就不由愣住了,因为这份奏折并不是国情司探子报上来的,而是来自宁王世子——朱磐烒! 朱磐烒在奏折上详细的说明了他父王朱权的野心,甚至连里通瓦剌的事情都没有半分隐瞒! 看完后,朱祁镇合上奏折,冷笑道:“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接着,朱祁镇翻开情报分析处的分析。 结合近段时间国安司和国情司上报的情报,情报分析处认为,北京城内正在散布的谣言定然和渗透进大明的长生教脱不开关系! 他们散布谣言的目的也并不是在北京城内引起动乱,而是为了让这些谣言传到东北方和辽东接壤的奴儿干都司,以及大明西部的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 只要奴儿干都司的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信了这些传言,为了生存,他们也不得不联合起来进攻大明。 而大明受到进攻,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举兵北上平叛! 到时候,大明内部空虚,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再趁机作乱,吸引大明在西南部的驻军! 而瓦剌部就能趁机攻入大明境内,然后再联合亦力把里、吐鲁番应对大明接下来的反攻! 朱祁镇喃喃道:“要真是这样,事情可就麻烦了!” 说罢,朱祁镇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有些阴沉的天空,梳理着这些情报中的共同点,寻找着解决之法! 另一边,离开皇宫之后,范弘立刻开始调派国安司人手。 北京西城,归园客栈! 范弘骑着马,身后跟着数名国安司将领和百余名国安司番子,气势汹汹的冲到归园客栈前。 就在一众百姓惊慌失措的避让还没搞清楚状况之际,便见范弘抬手一挥,尖锐而沙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将归园客栈包围起来,任何人不得离开!” 顿时,得到命令的一众国安司番子持刀冲入归园客栈,将客栈内的一众客人统统控制了起来! 国安司番子的动作顿时引起了周围百信的疑惑,自锦衣卫和东厂改为国情司和国安司之后,这两个衙门行事都低调了很多,甚至一度让很多人都快忘了这两个鼎鼎大名的衙门的存在了! 此次国安司再次出手,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他们的存在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质问声在客栈内响起:“我们有功名在身,你们为何抓捕我等?” 很快,六名身穿灰布儒衫、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便被国安司番子押到了范弘面前,刚刚那番质问声显然就是为首者喊出的。 其目的,不过是想看看周围围观的人群中有无圣人心泛滥的官员罢了!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众围观百姓的共鸣,但碍于国安司番子腰间的钢刀,他们只得隐忍不言! 范弘笑了笑,扫视了一圈周围被国安司番子们阻拦在外的围观百姓,然后才看向面前的六人,道:“你叫邢德荣,宣德七年南京扬州府生员,可惜后面却名落孙山,只能在老家教人识字,赖以糊口!” 为首的名叫邢德荣的儒生闻言,原本还借此扬名天下的他登时大惊,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范弘:“你……” 范弘没有搭理邢德荣,而是转头看向其他五人,又依次将五人的姓名、籍贯和身份背景说了出来! 他们这时才发现,他们在范弘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秘密可言,甚至连长生教答应他们事成之后的报酬,都被范弘原原本本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其中自然也包括逐渐流传开来的兴兵北伐的谣言! 这是南京国安司分部昨晚才传过来的消息,今早一接到消息,范弘便急忙入宫向朱祁镇汇报,得到朱祁镇的口谕之后,这才大张旗鼓的来归园客栈抓人! 然而,当范弘的这番话传到围观的百姓耳中时,顿时如同一道平地惊雷一般!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外表光鲜、高高在上整天喊着忠君爱国的读书人,内心却是在想着欺君乱国之事! 而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却只是这些人眼中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杀了他们!” “这些败类,杂种!” “活剐了他们!” 霎时间,一众回过神来的围观百姓纷纷纷纷叫嚣起来,直把邢德荣等人吓得小心肝直颤,急忙开口向范弘哀求道:“公公,您快把我们带走吧!” 范弘不屑的看了邢德荣等人一眼,下令道:“带走!” 随即,范弘和一干国安司番子押着邢德荣等人直奔皇城,按照朱祁镇的口谕,他要将这些人交给刑部审讯! 第207章 ?虎贲出关 改制之前的东厂都没有监牢,都需要将钦犯送到锦衣卫诏狱,改制之后就连锦衣卫以前的诏狱都被废除了,一干人犯都将由刑部负责审讯,防止国安司和国情司大兴冤狱! 归园客栈内发生的事在短短半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内民情滔滔,纷纷要求朝廷严惩这些士子之中的败类! 而此时身处皇宫的朱祁镇,却接到了一道让他很无语的奏折。 奏折是杨溥自南京发来的,在奏折中,他向朱祁镇详细的汇报了昨天清晨南京皇宫受到攻击的事情! 原来,江西吉水县出了一个妄谈祸福的僧人,这原本并不是一个大事儿,地方官府发现之后将其逮捕起来也就是了! 却不曾想,这妖僧到安福县武功山遇到了同样以佛法的名义祸乱百姓的匡氏,两人一拍即合遂结为夫妇,然后两人商量着到南京,以水符疗病! 然后再以天命为托词,扇动着一众信徒为他所用,最后和他一起袭击皇宫! 后面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趁着守卫宫禁的禁卫军上前询问时,趁禁军不备突然发难,杀伤数名禁卫军后,便被后续赶来增援的禁卫军和官军剿灭、抓捕了起来! 内阁的票拟则是:押赴北京命有司鞠问,若查实则按律诛之! 下午,刑部审讯结束后,范弘当即带着供词入宫觐见朱祁镇。 乾清宫大殿。 范弘跪在大殿的地面上,双手则将供词举过头顶,对端坐在丹陛龙椅之上的朱祁镇恭声道:“陛下,这是刑部审讯出来的那些士子的幕后主使!” 躬立于一旁的金英则赶忙走下丹陛,从范弘手中接过供词之后,金英就连忙将供词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金英呈上来的供词,然后就这样翻阅起来。 按照供词,这些人都是受雇于长生教,其目的,就是在北京城散布朝廷将兴兵北伐的谣言,至于这样做的目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只是对方答应他们,事成之后他们会得到一名美貌的女子和千两白银作为报酬! 朱祁镇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长生教!” 随即,朱祁镇抬头看向跪在殿中的范弘,问道:“对于这个长生教,你们国安司追查到了些什么?” 范弘赶忙禀道:“回皇爷,据我们和国情司所查,长生教是萨满教下的一个分支,他们支持瓦剌辅佐脱脱不花大汗统一蒙古各部!至于南京的长生教,则是由脱欢长女、哈密忠顺王王妃弩温答失里提议组建的,本意为扰乱我大明官场、安插探子,为将来瓦剌一统蒙古之后南下攻略我大明做准备!” 朱祁镇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范弘接着道:“请皇爷放心,奴婢已经下令南京分部严密监视他们了,只要皇爷一声令下,就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祁镇沉吟了片刻后,才对范弘摆摆手:“再等等,再等等!” 夜,朱祁镇坐在内殿书案后面,不断的翻阅着朱磐烒上奏的奏折,一脸沉思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陛下,情报分析处急报!” 就在这时,万贞儿拿着一份奏报进入内殿,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恭敬的将奏报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奏报,这份奏报是国情司上奏的,主要是说宁王并没有同意瓦剌的计划,因为他又和天山派搞在了一起! 朱祁镇满脸诧异的看着奏报,此刻的他是真的猜不到朱权的想法了! 拿起朱磐烒的奏折,朱祁镇将其扔到殿中的火炉内,任由火苗将其付之一炬。 既然朱权并没有同意瓦剌的计划,朱祁镇也就不需要朱磐烒的奏折了! 与其让这份奏折传出去给朱磐烒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直接毁掉,让朱磐烒这位心向朝廷的宁王世子在朱权身边待着,算是朱祁镇在朱权身边埋的一颗定时炸弹! 因为以现在‘亲亲相隐’的普世价值观,朱磐烒向朱祁镇告密的举动无疑是悖逆人伦的! 所以,朱祁镇此举,也算是保护朱磐烒! 宣德十年十一月初一。 虎贲卫在樊忠的率领下,出了山海关就一路向北狂奔,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辽东都司驻地自在州! 在辽东修整了两日之后,便再次北上,奔赴奴儿干都司! 看着如同一道黑色洪流向北而去的虎贲卫,辽东上自总兵官巫凯,下到辽东都司的普通士卒,无不为虎贲卫那严明的纪律而感同身受! 别说虎贲卫这样的精锐了,即便是李玉带来的三万三千营骑兵,其所展现出来的纪律性,也是辽东都司难以相比的! 也就是来得太晚了,否则的话,那些入境劫掠的朵颜三卫骑兵,一个都别想逃走! 两天后,虎贲卫过沈阳中卫和安乐州,进入了奴儿干都司! 按照国情司一路提供的情报,虎贲卫开始减缓速度,朝朵颜三卫的聚集地赶去! 虽然时至严冬,但朱祁镇这次可是下足了本钱,每名虎贲卫的士兵里面都穿有厚厚的棉衣! 外面黝黑黝黑的铠甲则是用百炼精钢,再辅以水冲压技术压制成一块块鳞片,最终再以细如鱼线的钢丝串联而成,加装在普通铠甲中,用于保护将士的致命之处! 早在甘肃之战结束、朱祁镇打算扩充虎贲卫的时候,就已经在让阮浪准备了,再加上流水线式的规范制作,所以才会在这一次的战斗中派上用场! 宣德十年十一月初三,虎贲卫在樊忠的命令下兵分三路,分别由樊忠亲率主力两千六百余袭击实力最强的朵颜卫驻地! 第二路和第三路则分别由参将佘琳、和千户岳修诚等率领,袭击泰宁卫和福余卫! 是夜,樊忠带着两千六百余虎贲军主力,埋伏在朵颜卫参与劫掠辽东都司的诸多部落中一个较大、约莫有万人左右的部落附近! 雪白的雪花从天缓缓降落,尽管有黑夜的掩护,但一身都是黑色的虎贲卫,在这一望无际的雪白世界中还是非常显眼的! 所幸,朵颜三卫似乎并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会主动出关找他们的麻烦,所以,并没有安排巡守,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埋伏在他们周边的虎贲卫了。 到了夜半时分,随着樊忠的一声令下,两千六百余名身着黑盔黑铠黑披风的虎贲卫将士齐齐翻身上马,或手持长枪、或抽出腰间的钢刀,驾驭着胯下战马向着前方的朵颜卫部落袭杀而去! 第0208章 ?不良商人 马蹄声顿时如雷般响彻在这片天地之中,熟睡中的蒙古牧民纷纷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爬起,丝毫不惧空气中所蕴含的寒冷,抓起帐中的弯刀或弓箭便冲了出去! 然而,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却是虎贲卫那闪烁着寒光的钢刀和长枪,一道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这片空旷的草原之中! 短短不过半个时辰,这个约莫有万余人的朵颜卫部落,便被樊忠率领的两千余虎贲军杀戮一空! 因为需要持续骚扰朵颜三卫,要保持军队的高度机动,所以,樊忠定下来的策略就是什么都不要,凡是青壮统统就地处死! 至于老弱妇孺嘛,只有听天由命了,在这最高都是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中,没有火堆取暖的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活下来了! 如果真的能够活下来,那就说明他命不该绝! 残忍吗? 或许吧,但战争从来就没有仁慈之说! 在来奴儿干都司的路上,樊忠他们都顺路去看了被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劫掠的村庄! 难以想象,那掩盖在厚厚一层白雪之下的废墟,在旬月之前还是一个个百人的村庄!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代皇帝,为那些辽东都司的冤魂,向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讨一个公道! 一夜过后,仅仅第二天下午,朵颜三卫的首领便得到了消息! 当他们看到那一个个如同冰棍般被冻死的老弱妇孺,和遍地的鲜红血块、残肢断臂时,内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上万人的部落一个活口都没有,这让人数本来就少的朵颜三卫如何不心痛! 只是他们不清楚,这支突然冒出来袭击他们的究竟是何方势力。 虽然他们也猜测过这是明军,但近些年明军所采取的都是巡守政策,即便是往常他们入境劫掠,也大多是被守军追击一番,然后明朝再派使者来斥责威胁他们几句,提升下他们的官职,最后顶多让他们好好管束下面的部落也就是了! 绝不会随随便便的派遣一支孤军深入草原袭击他们,因为在他们看来,大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除此之外,整个奴儿干都司就只有那些女真部落了! 尽管瓦剌的脱欢也有很大的嫌疑,但现在脱欢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征服蒙古草原上的其他部落身上,还顾不上找朵颜三卫的麻烦! 而且朵颜三卫和那些女真部落为了争夺草原常常干架,尽管朵颜三卫将附近的女真部落赶到了更东边的黑龙江畔,但难免不会趁机回过头来袭击他们,抢夺他们部落中的粮食! 相比起去劫掠现在已经加强了防范的大明,还不如劫掠朵颜三卫来的轻松,而且双方本来就分属仇敌! 随着樊忠和一众虎贲卫的偷袭行动的展开,奴儿干都司的乱局之象已经显现! 与此同时,在江南地区,突然卷起了一场抢购风波。 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突然之间变得紧俏起来,价格也逐渐攀高,很多百姓都没地方购买,这也使得许多商人看到了机会,开始铤而走险、囤积居奇! 而这背后的推手,就是奉旨到南京再次组建船队下西洋的洪保和王瑾! 为了两人此次的出海之行,朱祁镇甚至一口气拨付了足足八百余万银钱,内库都为之一空! 经过近短短一天的准备之后,两人便于十月三十日这才开始大肆购买丝绸、茶叶和瓷器这些在海外非常受欢迎的商品! 刚开始还没什么,但仅仅两三天之后,那些商人就察觉到了问题,货存不足! 这些商人一边赶忙从其他地方调集货物,一边打听是谁如此大手笔的收购他们的货物! 坐地起价是商人与身俱来的技能之一,也是供需关系转换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因此,南京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的价格一天一个价格,到十一月初二之时,其价格已经足足飙升了一倍不止。 不过,最先受到影响的是那些达官贵人! 因为丝绸、茶叶和瓷器本身就属于奢侈品,并不是百姓日常生活所必须的,所以,刚开始影响的范围并不大,仅仅停留在达官贵人阶层。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能持续太久,否则平民百姓的生活也必然会受到严重影响! 而就在南京城内逐渐开始因为缺少货物而逐渐开始混乱起来的时候,南京发来的奏报也接连抵达了内阁! 杨士奇第一眼看到奏折的时候就有些发蒙:“这是怎么回事?” 杨荣和杨溥闻言,急忙抬头望向杨士奇:“怎么了?” 杨士奇起身,满脸肃穆的拿着奏折来到两人面前,将奏折递给两人道:“你们看看吧!” 杨荣和杨溥两人接过奏折,一同仔细翻阅起来! 然而,当两人看到奏折上所报的事情之后,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和杨士奇的反应如出一辙! 杨士奇在一旁开口道:“南京城内的丝绸、茶叶、瓷器竟在短短数日之内被人收购一空!黄福在奏折中还说,十月二十九日,都知监掌印太监洪保和内书堂首领太监王瑾突然抵达南京,说是奉旨组建船队,准备再下西洋!” “这……” 杨荣和杨溥两人愣愣的对视了一眼,相视苦笑! 他们从仁宗皇帝时就一直反对朝廷耗费大量财力物力组建船队下西洋,本来都已经解散了,可惜,仁宗皇帝早早驾崩。 等到了宣德皇帝登基之后,下西洋的事又被宣德皇帝重新提了出来,下西洋的船队又一次被组建起来! 不过,没有了对外战争的庞大支出之后,他们倒是可以接受。 而到了现在,宣德皇帝驾崩,他们手掌朝廷大权,自然就不会再让朝廷的大量物力财力耗费在并没有什么太大益处的西洋船队上! 杨士奇看了杨荣和杨溥两人一眼,道:“老夫以为,我们应该立刻入宫觐见陛下,将南京发生的事告诉陛下!” 杨荣和杨溥两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三位内阁大学士便联袂入宫觐见皇帝! 乾清宫内,此时的朱祁镇正坐在内殿书案后翻阅奏折,得知杨士奇三人联袂觐见之后,不由得一愣,旋即便让太监将他们宣了进来! 杨士奇三人一进入内殿,便看到了等候着他们的朱祁镇,三人连忙就要下跪地行礼,却被朱祁镇抬手制止了:“三位阁老不必多礼了,赐座!” 三杨躬身谢恩:“谢陛下!” 谢完恩后,杨荣和杨溥便齐齐在张达端上来的凳子上落座,而杨士奇则看着朱祁镇书案上摆放的几摞奏折,发自肺腑的感叹道:“真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用功!” 第0209章 ?处理办法 朱祁镇放下奏折,面带轻笑的看着杨士奇:“呵呵,只是翻看了一些太宗、仁宗和先帝时候批复的奏折罢了,没什么!” 随即,朱祁镇又一脸疑惑的看向三人,问道:“对了,你们这么急着入宫见朕,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吗?” 杨士奇三人闻言,转头相视了一眼,杨士奇才拿出奏折,道:“陛下,这是南京少保,户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参赞机务黄福的奏折!” 本来黄福只是南京户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参赞南京机务,后来在二月的时候又加封其为从一品少保,仍保留原职! 一旁的张达急忙接过杨士奇手中的奏折,然后又将奏折转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奏折就翻阅了起来,上面所说的正是洪保和王瑾两人在南京大肆收购各种丝绸、茶叶和瓷器,从而导致南京城、甚至整个江南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的价格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大幅度上涨的事! 朱祁镇看完后也愣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也是因为他不想用皇宫内的精致丝绸、茶叶和瓷器去和那些西洋人贸易,他是打着想要阴那些西洋人一笔的主意,所以才会让王瑾到南京民间去收购! 否则的话,拥有后世记忆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突然的大宗收购会引起市场波动这一点呢? 无论是什么货物,但凡市场的需求在短时间内大幅度上升,必然会引起那种货物价格的急速飙升! 而这个时候,就需要官府出面干涉了,包括但不限于从其余地方调集货物、抓捕囤积居奇的商人等手段,来达到稳定市场的目的! 如果需求量在短时间内不会下降的话,还可以增加产量! 而黄福则想采取第二种,也就是抓捕那些囤积居奇、待价而沽的不良商人,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不过,朱祁镇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不但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还要在他们身上大赚一笔,让他们彻底倾家荡产,为大明的其他商人做一个榜样! 那就是导致兴盛一时的荷兰的衰落、人类史上的首次金融泡沫经济——郁金香事件! 以后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吃过亏的他们,或许就会三思而行了。 朱祁镇将奏折递还给杨士奇,道:“这样吧,朕给洪保和王瑾下令,让他们协助黄福处理此事!” “谢陛下!” 随即,三杨告辞离开了乾清宫。 而朱祁镇在三杨离开之后,便开始将操作方法记录下来,然后交由司礼监派人尽快送到南京洪保和王瑾两人的手中。 十一月初六,下午,南京户部衙门! 此时的洪保和王瑾,正坐在南京户部衙门的大堂上。 面对黄福让他们停止购买货物的要求,王瑾则是一脸的无奈,对黄福劝道:“我说黄大人,您老缠着我们有什么用,这事儿是皇爷吩咐下来的,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办法呀!至于那些不良商人,您该抓就抓、该杀就杀,不必在意我们的颜面!” 黄福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谁特么在意你们这些肢体不全的阉人的颜面了?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这么想着,但他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尊敬,当然,这并不是对王瑾,而是对王瑾背后站着的皇帝朱祁镇。 黄福见王瑾油盐不进,不由转头看向洪保:“洪公公,您看?” 洪保见此,急忙向黄福摆手道:“诶,黄大人,您别看杂家,皇爷口谕说得清清楚楚,杂家虽为此次西下的正使,但只负责海上的事务,对于岸上的,则以王公公为主!” 这两天,随着洪保和王瑾的持续收购,丝绸、茶叶和瓷器的价格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一个普通的瓷瓶就价值十数两,这简直就跟抢钱没什么区别! “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拿着一份奏折快步进入户部大堂,将手中的奏折递给黄福,道:“这是朝廷回文!” “哦?” 黄福没想到朝廷这么快就有回信了,急忙接过奏折,但是当他看到后面的朱批的时候,脸色顿时就沉凝了下来! 然而,还不等黄福开口出声,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见一名太监进入大堂,洪保和王瑾有些诧异的看着进来的太监,但却并没有询问出声! 只见那名太监来到洪保和王瑾两人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块黄绢递给两人,道:“洪公公,王公公,皇爷密旨,即行拆看便是!” “这……”洪保和王瑾两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方此时心中的想法! 恭敬的接过密旨,洪保和王瑾急忙接过黄绢,从里面拿出一张五爪金龙水印的圣旨专用纸,上面则是朱祁镇吩咐他们协助黄福,尽快抛售收购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但只能卖给那些准备囤积居奇的商人。 不过,朱祁镇还是提醒他们要注意从其他地方运来的货物,一旦这些货物抵达南京,必然会掀起一场降价浪潮,朱祁镇叮嘱他们,只要将价格维持在原来的地步就行了! 随即,王瑾收起密旨,转身看向黄福,道:“黄大人,请放心吧,皇爷已经传令让我们协助您,我们会尽快让南京城的丝绸、茶叶和陶瓷的价格恢复正常的!” 黄福点了点头,尽管他此时心中对王瑾的话很不以为然,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对洪保和王瑾两人拱手道:“如此,就有劳两位公公了!” “无妨,无妨!” 洪保和王瑾两人也向黄福拱手还礼,笑道:“我们告辞!” “本官送两位公公!”黄福走到两人身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洪保和王瑾齐齐躬身一礼:“有劳黄大人了!” 说罢,两人也对黄福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到了户部大门口时,黄福便停下了脚步,对洪保和王瑾两人拱手一礼,道:“洪公公,王公公请慢走,本官就不送两位公公了!” 洪保和王瑾还了一礼:“有劳了!” 目前朝廷主要的矛盾还是文官和武将勋贵之间,因为大明现在是内阁掌权,所以文官的地位在目前的大明来说,是最高的。 而且又没有发生王振和土木堡之变,汪直和西厂这些太监祸乱朝纲的事,所以,文官虽然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身体不全的太监,但面上还是保持着身为朝廷大臣应有礼貌! 他们毕竟是苦读圣贤书、科举正途出身! 洪保和王瑾离开了户部衙门之后,便立刻返回了下榻的地方,开始召集麾下商议售卖货物的事情! 第0210章 ?半价售卖 当天下午,凡是南京城内稍大一点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店铺的东家都受到了邀请,请他们到南京城内有名的鹤鸣酒楼议事! 若是一般人的话,他们肯定是理都懒得理的,可这次邀请他们的乃是北京城来的公公,这就容不得他们不给面子了! 傍晚,一众受邀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店铺的东家都抵达了鹤鸣酒楼,等了大约两刻钟后,王瑾才乘着四轮马车姗姗来迟! 在一众丝绸、茶叶和瓷器店铺东家不知真假的恭迎下,王瑾才慢腾腾的下了马车。 王瑾看着聚集在酒楼门口的一众东家,笑道:“诸位请上楼就坐吧!” 他们强忍着心中因为王瑾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带来的呕吐感,笑着向王瑾拱手谦让道:“公公先请!” 王瑾看了众人一眼,微微拱手笑道:“那杂家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王瑾便进入鹤鸣酒楼,然后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看向一众身着华丽丝绸的店铺东家,笑着伸出手:“诸位别站着了,请坐!” “多谢公公!” 众人先是拱手一礼,然后才在王瑾身周坐下,随即,店小二端茶上水! 王瑾饮了口茶,对众人开口道:“今日杂家特地将这座鹤鸣酒楼包了下来,目的嘛,就是邀请诸位商议一件大事!” 在座的一众店铺东家趁机狂献殷勤:“王公公有何吩咐尽管直说,我等定然在所不辞!” “就是就是,王公公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就是,又何必劳您亲自出面?” 王瑾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也简单,这不是现在南京城内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突然涨价了嘛,皇爷就下令,让杂家从南京内库中拿出一部分丝绸和茶叶以及瓷器来卖,也好补贴内廷的开支用度!但杂家觉得应该提前通知你们一声,免得坏了你们的好事!” 说罢,王瑾还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们一眼! “额……”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虽然早就知道这次的请不好吃,但也没想到这么不好吃! 要是让王瑾卖的话,那他们的打算立马就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可若是不让王瑾卖……开玩笑,他们还没活够呢,这人可不会像那些文官那么好说话! 一名商人小心翼翼的看向王瑾,开口道:“敢问王公公,不知皇帝陛下要您卖多少?” “是啊,若是量不是太大的话,能不能直接卖给我们,也省得您再花费时间去找其他人了!” 王瑾淡淡的道:“也没多少,也就十万匹丝绸、两千来件瓷器、芽茶叶茶各一万斤、一千幅书画!” “额……” 这叫没多少? 不过,相比起他们数十家店铺来说,确实也不算太多,只是以目前的价格,就算他们倾家荡产,也仅仅只能买下一半! 但关键是,他们会为了王瑾让自己倾家荡产吗? 能拿出三分之二的家财来帮助王瑾,让王瑾这个太监欠他们一个人情也就是了? 众人一番商议之后,一名被众人推举出来的商人,对王瑾道:“这个…公公,请恕我等无能,您的货物数量着实太多,按照现在的行情,我们只能买下一半!” 王瑾眉头微微一皱,陷入沉思之中。 一众在座的商人见此,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片刻之后,王瑾回过神来,众人急忙赔笑,然而,还不等他们向王瑾开口赔罪,便见王瑾对他们笑道:“这样吧,杂家也不能让你们吃亏,就以现在的半价将货物全部买给你们好了!” 众人顿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瑾:“当真!?” 王瑾脸色微微一沉,不悦道:“当然,杂家什么身份,还用得着欺骗你们?” “公公误会了,草民不是这个意思!”为首的商人连忙摆手告罪,向王瑾开口解释道:“主要是公公给的这个条件,对我们而言实在是太好了!” “明白就好!” 王瑾故作无奈的看向众人:“主要是现在内廷的开支被大幅度削减,皇爷又急需用钱,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便宜你们?” 众人连连点头附和:“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公公说的是!” 随即,一种商人便开始回家筹钱去了。 翌日一早,王瑾便让早已准备好的麾下将收购的那些丝绸、茶叶和瓷器送到那些商人的店铺中,货款两清,谁也不欠谁! 一众商人在付出了大批款项给王瑾之后,检查了一番货物,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一方面,是王瑾并没有出现他们心中担心的空仓打粮仓的情况,虽然这些所谓的皇家贡品都很普通; 另一方面,则是避免了王瑾这位大神大量出售丝绸、茶叶和瓷器,降低南京城内现在的市场价格! 十一月初八,从江南以外运来的丝绸、茶叶和瓷器陆续进入南京城,持续了好几天的高价立刻就降了下来,虽然还没有降到之前的价格,但好歹回落了一点! 不过,各家店铺的东家却仿似心有灵犀一般,非常默契的没有开售,而是继续等待着价格回升。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家叫孙记杂货铺的店铺开始率先出售丝绸、茶叶和瓷器,而且一上来就是以十月时的价格出售,直接降了一大半之多。 一众南京城内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商人连忙联袂去孙记杂货店,一来是想要见识一下这孙记杂货铺的东家,二来嘛,则是让孙记杂货铺停止丝绸、茶叶和瓷器的售卖! 毕竟,他们这些天已经花出去了大笔的银钱了,不说王瑾那的一大笔,就说这一次的货款,他们为了让对方尽快发货,都是以之前的售价给付的! 若是回落到之前的售价的话,那他们可就真的得把棺材本亏进去! 不过,当他们来到孙记杂货铺的时候却齐齐傻了眼,因为他们看到孙记杂货铺外,竟然有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的衙役巡守! 直到这是他们才反应过来,早在几天前他们拒绝黄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早知道就不应该凭借对他们的保护,而拒绝黄福的要求了! 没错,正是黄福凭借他参赞南京机务的身份,让南京兵部和应天府派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衙役巡守在孙记杂货铺外的,为的就是防范这些商人铤而走险,以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孙记杂货铺。 而这孙记杂货铺的东家,自然是当今大明皇太后的亲身父亲、大明国丈会昌伯孙忠!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大股东实际上是大明皇帝朱祁镇,这在大明顶层的达官贵人之中早已属于公开的秘密! 第0211章 ?惩治奸商 光是行在户部尚书刘中敷那张破嘴,就不知道在多少场合中说过当今皇帝与民争利的话了,也就朱祁镇天性仁善,否则早就找理由让刘中敷下狱论罪了,还轮得到他在这儿逼逼叨! 一众商人见此,知道来硬的不行了,只好急忙赶回家,吩咐将家中囤积的那些丝绸、茶叶和瓷器恢复到原来的价格,能卖出去多少卖多少,免得到了最后全赔进去了! 自此,因为王瑾大肆收购丝绸、茶叶和瓷器所引起的三类物价大涨事件告一段落,从十月三十一日到十一月初八,先后共历时九天! 有了之前的例子,王瑾这次聪明了,找来孙记杂货铺南京负责人,让他代为购买丝绸、茶叶、瓷器和书画等物。 之前仅仅购买了五百余万的丝绸、茶叶和瓷器,拿了五分之一卖给南京的一众商人,又拿出了五分之一给孙记杂货铺售卖,用于压低南京城内的物价! 现在王瑾手中还剩下五分之三的货物和大约四百五十万两银钱! 随着南京丝绸、茶叶、瓷器和书画等物价的急剧下降,之前囤积居奇、准备打捞一笔的南京一众商贾,在大甩卖准备减少一些损失的同时,官府却找上了门! 巳时中,约莫现代上午十点的时候,少保兼南京户部尚书黄福,便带着十余名南京户部衙役和上百名南京五城兵马司士卒,来到南京曹记绸缎庄。 曹记绸缎庄是洪武年间创立的,至今已有五十余年,乃是南京城内有名的老店了,东家乃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曹氏一族,其名下的绸缎庄、布庄、染织作坊多达上百家,遍布江南各地。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曹记绸缎庄也是此次事件损失最为惨重的十大商号之一! 曹敏是曹氏的旁支子弟,也是南京曹记绸缎庄的掌柜,此时的他正忧心忡忡的坐在柜台后面! 就在这时,一群户部衙役和手持长枪的士卒冲入绸缎庄内,惊得店铺中的一众杂役惊呼出声,曹敏也条件反射似的站起身,强笑着迎上冲进来的一众衙役和士卒:“诸位官老爷,这是怎么了?” “你说呢?”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接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曹敏向外望去,只见一名熟悉的官员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来人赫然是前不久刚被他们拒绝降价要求的少保兼南京户部尚书——黄福。 只见黄福进入绸缎庄,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曹敏。 “额……”曹敏急忙回过神,强作镇定的向黄福拱手行了一礼,问道:“不知黄大人此举何意?” “何意?”黄福瞥了曹敏一眼,道:“你们曹记绸缎庄此次恶意提升丝绸的价格,当坐囤积居奇、操纵物价罪!本官奉旨,将你们所有的货物没收,并罚银千两!” 曹敏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黄福:“这……这……” 黄福却懒得搭理曹敏,对周边的衙役和士卒一挥手:“抄!” 随即,数十名士卒便开始将一匹匹上好的绸缎搬出,然后放到停在外面用于运货的四轮马车上。 同样的一幕还上演在南京其他地方,但凡丝绸、茶叶、瓷器、书画店铺都受到了波及! 一辆辆满载货物的四轮马车将抄没的货物运至南京国库和内库入库,当然,被抄没的大部分都是规模较大的字号店铺,那些规模较小的倒是也想囤积货物,可惜没有那些大字号那么财大气粗,也从侧面保全了他们的产业! 这些字号在南京分店的货物不但被全部抄没,还有多则千两、少则数百的罚款,可谓是得不偿失啊! 突然降价损失了一大笔,接着货物被抄没更是直接把棺材板板都亏掉了,更让他们欲哭无泪的是,最后还被罚了一笔! 三套组合拳下来,即便是这些规模宏大的字号,也直呼承受不住啊! 此次这些南京商人的直接损失高达四百余万两,朱祁镇则和朝廷二一添作五,直接将这些没收的货物和罚银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至于国库的那些货物嘛,朱祁镇则直接按照市场价付给国库,一来是借此缓和国库有些紧张的钱款压力,二来嘛,主要是为了公私分明! 至于这些货物,自然是让王瑾和洪保拉到海外去卖了,然后再将海外的白银、黄金、香料什么的拉回国! 午后,北京乾清宫。 孙忠正襟危坐在大殿内,对端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开口道:“陛下,您之前曾下口谕,令臣将香料卖至蒙古草原,可如今各地互市均已关闭,臣乞陛下重开北方互市!” 随着朱祁镇放开香料的售卖,内库仅仅在香料这一项,每月的进项就多达十余万两银钱。 但朱祁镇想要以香料换取蒙古的牛羊马匹,一方面是因为目前实力最强的瓦剌正忙着统一蒙古,而明朝则是忙着发展内政,又确立了联姻,双方正处于蜜月期! 另一方面,朱祁镇也要防着瓦剌统一蒙古后南下,积蓄力量! 正所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至于说用经济控制蒙古,那根本就不可能! 对于蒙古各部来说,汉人太狡猾了,和平交易远远没有抢掠来得简单,这也是为什么明朝和蒙古之间的互市少得可怜的原因! “嗯!”朱祁镇点点头,道:“这件事朕还要和诸位阁老、国公商议一番,我们这边商议之后还要派重臣去蒙古,和瓦剌商议互市的细节!” 如今蒙古瓦剌的势力最大,自然做主的就是身为瓦剌首领的脱欢了! 孙忠面色一喜,急忙起身拱手道:“那臣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等等!”朱祁镇出声叫住了孙忠,道:“不但要准备香料,还要准备蔗糖、食盐、棉布、瓷器、书画等货物,除了朝廷钢铁之外,其余的都可以交易!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往大了做!” 孙忠点点头:“臣明白了!” “不要拘泥于牛羊马匹,只要不是那种要死了的,都可以接受!” “臣明白!” 孙忠得到朱祁镇的表态之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乾清宫! 对于如今的孙忠来说,钱的多少已经不再重要,皇帝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彭城伯张昶的快速崛起已经让孙忠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必须要尽全力表现出他的作用,让皇帝倚重! 而这次和瓦剌之间的互市,无疑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第0212章 ?议开互市(加更求票!) 孙忠离开之后,朱祁镇便让金英派人去宣内阁三位大学士和英国公,以及五军都督府的诸都督! 约莫半个时辰后,未时末、即现代下午三点左右,内阁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大学士,英国公张辅,掌行在左军都督府事的定国公徐景昌; 掌行在后军都督府事、提督京营成国公朱勇; 从湖广召回京掌行在右军都督府事的都督佥事毛翔; 掌行在前军都督府事、驸马都尉、西宁侯宋瑛; 掌行在中军都督府事、丰城侯李贤! 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顾佐、于谦; 户部尚书刘中敷,兵部尚书王骥,辅政大臣兼礼部尚书胡濙、吏部尚书魏骥、工部尚书吴邦佐、刑部尚书魏源等共十余名文武勋贵、六部大臣齐聚乾清宫大殿! 群臣入殿见礼,朱祁镇从龙椅上站起身,笑着伸出双手、隔空虚扶道:“众卿免礼,赐座!” “谢陛下!” 群臣谢恩,就坐! 朱祁镇坐回龙椅上,开口道:“先前会昌伯孙忠入宫向朕提议,恳请朝廷和蒙古重开互市,用香料、食盐、蔗糖、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换取蒙古的牛羊马匹!朕认为事关重大,因此才宣众位卿家入宫商议!” 杨士奇若有所思的出声道:“陛下,而今蒙古内部情势复杂,屡有掠边之事发生,臣建议缓行!” “是啊陛下!”杨荣出声附和道:“之前也曾数次和蒙古各部互市,但蒙古各部最后都因一些小事大兴兵戈,使得互市不得长久,更造成货物损失、人员死伤惨重!” “陛下,臣以为二位阁老所言有谬!”成国公朱勇出声反驳道:“而今我京营二十余万精锐枕戈待旦,可调集数万大军增援大同、宣府,只要蒙古胆敢来犯,我大明众将士定让其有来无回!” “没错!” “不行!” “你们这些整天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 “你们这些狂悖武夫只知道争勇斗狠,如何懂得治国策略?而今正是朝廷改革的关键时期,一旦和蒙古发生大战,整个大明都会受到影响!你们能担负这个责任吗?” 五军都督府的众位国公侯爷和内阁两位大学士争吵不休,都察院的两位都御史和六部的几位尚书在旁边做起了吃瓜群众,于谦有心出声劝和,但却被顾佐用眼神制止了! 于谦刚开始还有些不太明白顾佐的打算,直到顾佐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番坐在丹陛上的朱祁镇后,于谦这才似有所感的打消了劝和的念头! “咳咳~” 突然,英国公张辅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众人当即停下了争吵,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齐齐抬头朝丹陛上的龙椅望去,却见朱祁镇坐在龙椅上面带轻笑的看着他们! 朱祁镇笑道:“接着吵啊!俗话说:理不辨不明,事不辩不清!” 刚才吵得热闹的众人纷纷尴尬起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作揖道:“臣等失态,请陛下息怒!” 朱祁镇摆摆手:“无妨!众卿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嘛!” 接着看向礼部尚书胡濙,道:“胡尚书,您是辅政大臣,礼部又主管外事,发表一下您的看法吧!” “臣遵旨!”胡濙有些苦涩的看了看杨士奇、杨溥,又看了看成国公朱勇、定国公徐景昌、西宁侯宋瑛、丰城侯李贤,开口道:“臣以为,以目前我们和瓦剌的关系,重开互市也不是不可,但一定要商议妥当,双方派出可靠且强力的人员共同掌管!” 户部尚书刘中敷急忙开口补充道:“最好能够议定各种货物的价格,免得日后徒生事端!”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不免有些心动,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看向殿中的其他人:“众卿以为如何?” 群臣纷纷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躬身拱手道:“臣等附议!” 到了此时,殿内一众宦海沉浮的朝廷重臣们哪还看不出他们的小皇帝早已心动? 既然事已至此,就算他们全部反对也没用,更何况还有那群恨不能跳起来大呼赞成的武将勋贵! 至于武将勋贵赞成的原因嘛,那就很简单了,互市一开,用粮食、食盐、茶叶等换取蒙古的牛羊马匹,回来转手一卖,那起码就是一倍的利润到手! 即便和蒙古发生了冲突,那也能立下战功不是? 马匹最值钱,因为大明朝廷缺少骑兵,只要是成色好的那都能成为战马,即便是成色差的,那要的人也多的不行,骑乘或者用来耕地都是可以的! 牛嘛,那就能用来耕地,中国百姓从两千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就已经开始用牛耕地了,直到现代农业机械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一些偏远的农村地区都还在用牛耕地! 可以说,牛的市场是非常大的,中国历朝历代都禁止宰杀健康的耕牛和马匹,就算是病死了那也要到官府备案,否则私自开剥被抓住了那就是重罪,其原因就是缺少牛马耕地! 至于羊嘛,随着火锅的出现,那自然也不缺销路的! 朱祁镇最终拍板,道:“既然众卿同意,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内阁会同六部商议出使蒙古的人选、日期和互市地方,货物品类!” “臣等遵旨!” 群臣纷纷跪地领旨! 随即,一众朝廷重臣便纷纷退出了乾清宫。 与此同时,南京秦淮河上一艘名叫翠柳舫的花船上。 位于三楼的一间房间中,房中摆放着两个剧烈燃烧、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将整个房间都烤得如同六月三伏天一般。 只见一名身穿淡红薄纱裙、身材丰腴、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半倚在床榻上,三名身着粉红袄裙的少女胆颤心惊的跪在床榻前! 即便她们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悲惨处罚,但妇人多年来在她们内心深处所形成的震慑,依然让她们不敢造次! “真有意思,一个阉人掌管的国安司竟然有如此能耐,在短短数日之内就抓到了我布下的棋子!”妇人饶有兴趣的喃喃道。 “娘娘,目前他们似乎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了!”一名少女有些担忧的看着妇人,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妇人沉吟片刻后,道:“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我们要尽量渗透到明廷的方方面面,为以后部族的南下做准备!” “是,娘娘!” 第0213章 ?至诚至孝(加更求票!) “娘娘,还有一件事!”就在这时,另外一名少女道:“我们派去甘肃的探子一个都没有回来,可能……” 说到这里,那名少女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妇人收起脸上的笑意,对少女沉声道:“直说!” “是!”少女闻言娇躯微微一抖,继续道:“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妇人眼神一凝,紧盯着少女,缓缓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宁王背叛了我们?” 虽然说得平静,但跪在床榻前的三名少女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浓郁杀气! 少女虽然心头非常恐惧、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早就知道他靠不住!”妇人先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接着叹息道:“只是可惜了小妹的一番努力了!唉~” 没错,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绰罗斯·脱欢之女,哈密忠顺王卜答失里的王妃——绰罗斯·弩温答失里! 由于摩罗要在瓦剌部族内备婚,所以,已经潜伏在大明内部的长生教就需要一个有能力、有威望且对她忠心耿耿的人来负责,但选来选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最终,无奈之下的弩温答失里只能决定亲身犯险,亲自潜入大明,指挥长生教接下来的行动,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渗透进大明朝廷的中枢! 弩温答失里所使用的手段和摩罗恰恰相反! 摩罗一掌握长生教的势力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挑起事端,俨然一副没有将大明朝野放在眼中的张狂模样,在短短数日的时间内,就将长生教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江南地区,甚至连北京皇宫内的朱祁镇都被她惊动了; 而弩温答失里却选择了隐于暗中,步步蚕食的方式,钱财、美色、威胁、暗杀等手段轮番上阵、层出不穷! 而目的就一个,让这些汉人为她所用! 很明显,弩温答失里的手段相比起摩罗来成效更好、更加隐秘安全,而摩罗更像是来游玩、体验的! “那娘娘,我们该怎么办?”为首的那名少女开口问道。 弩温答失里淡淡的吩咐道:“不必管他了,找个机会,将当初宁王找我们刺杀明廷巡查组的书信交给官府吧!” “是!” “此次你们那些士子被捕不能全怪你们,就免了你们的处罚吧!往后定要警惕、尽心办事,若是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三名少女闻言,悬着多时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急忙叩首道:“多谢娘娘恩典,奴婢等往后定然尽心办事!” 弩温答失里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三名少女齐齐起身,道:“奴婢等告退!”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间,一股寒意袭来,让她们顿时精神了许多,接着便感觉贴身的衣服竟然都被汗水打湿,相视一眼,均从其于两女的眼眸中看出了劫后余生的轻松! 各自返回房间沐浴换衣。 十一月初十日,早朝! 少保兼南京户部尚书黄福上奏,南京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价格已于本月初八恢复,数十间涉囤积居奇、操纵物价罪的商铺已经依律查抄罚没货物、银钱! 内阁首辅杨士奇出班躬身奏道:“日前臣等奉旨,与六部诸堂官商议出使瓦剌使臣、与瓦剌商议重开互市的人选三人:巡抚大同、宣府、行在户部右侍郎李新,行在礼部左侍郎杨善,行在礼部右侍郎吴政,行在兵部左侍郎柴车,行在兵部右侍郎陈曦。请陛下圣断!” 说罢,杨士奇便退回了班列,满朝文武则静待朱祁镇的最终决定! 朱祁镇点了点头,决定道:“杨善任正使,李新、柴车为左右副使,择日出使瓦剌,商议重开互市之事!” 杨善、柴车两人急忙出班,跪地叩首:“臣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新并没有在朝廷内,他现在还在大同和宣府瞎溜达呢,还不知道即将要远去数百里之外的瓦剌出使呢! “平身!”朱祁镇先是对杨善、柴车两人摆了摆手,待得两人归班后,才望向户部尚书刘中敷,问道:“户部拟定的货物清单出来了吗?” 刘中敷急忙出班,跪奏道:“启禀陛下,臣正在和户部诸吏员商议,下午应当就会拟好!” 朱祁镇看着刘中敷,眉头微微皱起:“让你们户部拟定交易货物清单很难吗?” 刘中敷解释道:“回陛下,主要是货物的价值厘定比较困难!” 朱祁镇点了点头,这到不能怪户部了,沉吟片刻后,对刘中敷道:“这样吧,李新不是户部右侍郎吗?你们户部将除了钢铁、军械等国家战略物资之外的其他民用货物都列在清单上,多派一些户部的吏员跟随使团出使瓦剌,以李新为首,到时候在瓦剌同他们议定!” “要尽量压低他们货物的价格,不要怕他们不同意,若是他们想要占便宜,那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们大明不求着和他们交易,他们瓦剌部不同意就算了,不是还有奴儿干都司的朵颜三卫和女真各部吗?” 刘中敷这才恍然,原来是他钻牛角尖了:“臣明白了!” 接下来那自然就简单多了,户部拟定货物清单,制定价值,剩下的就交给使团,到时候让他们去和瓦剌谈判! 刘中敷刚刚归班,不等金英例行开口询问,礼部尚书胡濙便出班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奏!” “胡卿家请讲!” 胡濙开口道:“陛下,明日便是万寿圣节,当遣官祭长陵、献陵、景陵!文武百官合行庆贺礼!” 朱祁镇一愣,这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胡濙有些疑惑的看着愣愣出神的朱祁镇。 数个呼吸后,朱祁镇回过神来,看着胡濙道:“你们礼部会同英国公、定国公和成国公代朕祭祀长陵、献陵和景陵吧,南京孝陵就让魏国公会同南京礼部代朕祭祀!” 英国公张辅、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勇三人闻言,齐齐出班与殿中的胡濙跪地叩首道:“臣遵旨!” “平身吧!”朱祁镇摆了摆手,待得三位国公归班后,继续对胡濙道:“至于百官庆贺之事就免了吧,父皇刚驾崩不足一年,若是民间,当按制守孝三年!只因朕乃大明皇帝,因此,这三年的万寿圣节就免了吧,以表朕对父皇之孝!至于以后…就以后再说!” 群臣见缝插针,借机跪地逢迎道:“陛下至诚至孝,先帝在天有灵定感欣慰!” 不管什么时候,在明朝,孝敬父母是没错的! 因为在明朝的法律里面,明确的规定了如果父亲犯了罪,儿子必须要帮着父亲隐瞒,否则的话就要获罪,因为你不孝,这不符合朝廷推崇的孝道! 当然,被抓住了你也要获罪,谁让你窝藏犯人呢? 朱祁镇伸手虚扶:“众卿都平身吧!” 第2014章 ?出使瓦剌 第二天,使团出发。 杨善和柴车以及一众随行人员离开京城,径直踏上前往大同的道路,他们将从大同出关,然后由大同驻军派兵护送他们到和蒙古的边界,然后就将由瓦剌派出的护卫队负责护卫他们的安全。 下午,彭城伯张昶入宫觐见。 乾清宫内殿,张昶正襟危坐在书案前,朱祁镇则一脸认真的翻阅着奏折。 半晌,待得朱祁镇翻阅完毕之后,张昶才壮着胆子看向朱祁镇:“陛下,您觉得如何?” 虽然朱祁镇还很年幼,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张昶很清楚,绝对不要企图欺瞒这位小皇帝,他能够从字里行间找到你的破绽,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朱祁镇合上奏折,沉吟道:“五百万的预算还是高了点,不过一年的时间,倒是还能接受!报给工部吧!” 张昶微微欠身:“臣明白了!” 接着,朱祁镇继续道:“一定要注意质量问题!”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十一月十三日,大同城内。 大明出使瓦剌的使团正在大同城内的驿站内休息,等待着行在户部右侍郎、使团左副使李新来和他们汇合! 在距离大同城数百里外的瓦剌部的一个帐篷内,此时也在进行着一个会议! 只见脱欢坐在首位,其下分别是他的儿子也先、伯颜帖木儿、孛罗和麾下各将领! 脱欢扫视了一圈众人,道:“今天,本太师收到了明廷发来的文书,明廷想在大同和宣府建立互市,和我们交易!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一名瓦剌将领开口道:“太师,这会不会是明人的阴谋?” “我看不会!”也先摇了摇头,道:“以如今我们和明廷的关系,他们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嗯!我也这么认为!”脱欢也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而且他们已经派来了使团,这样吧,也先,你明日亲率三百精骑去迎接明廷使团,我们先看看他们怎么说吧!” “是!” 第二天,以杨善、李新、柴车三人为首的大明使团,在两百余名大同驻军的护送下,朝北方草原的方向行进! 大同城墙上,方政、王安、曹俭、罗文等一众大同高层,目视着渐渐远去的使团。 曹俭开口道:“这能行吗,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 “行不行的做过才知道!”方政瞥了一眼曹俭“我们只要做好我们分内之事就好,这些事自有皇帝陛下和朝廷诸公决断!” 一旁的王安听到方政的话后不由点了点头,转头看了在场众人一眼,笑道:“方总兵说得对,不管朝廷如何打算,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足矣!” 草原上,一支瓦剌精骑正在向着大同的方向狂奔! 十一月十五日,在大明和蒙古双方的边界处,相聚不过一里的两支队伍正在紧张的对峙着! 突然,一名骑士从蒙古骑兵之中拍马而出,毫不畏惧的来到警惕戒备的明军队伍面前,翻身下马,向众人行了一个蒙古礼节,笑道:“我是瓦剌首领之子也先!之前也曾带领使团出使大明,不过,你们大明的待客之道可是让我印象深刻啊!” 虽然也先说得轻巧,但这话听在一众使团成员的耳中却是异常的刺耳,他们都知道也先所说的‘待客之道’是什么意思! 当初也先率领使团进入大明时,朱祁镇害怕他们在路上徒生事端,便让大同驻军将他们的随身武器全部收缴了,直到后来他们离开大明时,大同驻军才将他们的武器还给了他们,这件事也被也先视为奇耻大辱! 身为正使的行在礼部左侍郎杨善上前拱手还礼,面带微笑,丝毫不惧的看着也先,回道:“我们临行之前陛下就曾告诫我等,尽管瓦剌乃我大明藩国属臣,但我大明乃礼仪之邦,不可行欺压之事!使团一应安全事务也将交由瓦剌负责,想来瓦剌是不会让我使团成员陷入险境的!” 也先脸色有些难看的点点头:“那是当然!” 虽然知道这是汉人的激将法,但他心中的傲气让他不屑于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出手,而且瓦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统一蒙古,而不应该节外生枝,去刺激大明! 随即,大明使团便在杨善、李新、柴车等人的率领下离开大明边界,和也先一起朝不远处的瓦剌骑兵赶去。 负责率领护卫队的郭登,看着大明使团在瓦剌骑兵的护送下逐渐远去,然后才调转马头,对一众护卫骑兵下令道:“走,回去复命!” 使团在也先和数百名精锐瓦剌精骑的护送下,朝着草原深处而去! 两天后,十一月十七日,使团终于抵达瓦剌驻地。 瓦剌首领、大明顺宁王脱欢亲自出帐迎接大明使团。 当天使团在瓦剌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正使杨善、左右副使李新和柴车便会同脱欢、也先等蒙古首领,就重开互市之事开始正式谈判! 谈判涉及互市地点、互市安全防护、互市秩序、货物价值等等! 最终,在经过长达十日的艰难谈判之后,双方才达成一致,最终在宣府和大同选定了两个地点作为双方的互市之所。 而互市内部秩序也以双方制定的为主,由双方互派大臣联合执行,至于外围的防务嘛,也同样如此,双方各派一名将领和五百骑兵驻守! 消息三日后就传回了北京。 朱祁镇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很高兴,当即让人把内阁三位大学士和五军都督府的众都督宣入宫。 宣德十年十一月三十日,北京乾清宫!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看着坐在殿中的杨士奇等人,道:“内阁和户部可以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 杨士奇和刘中敷齐齐起身:“臣遵旨!” 接着,朱祁镇又看向礼部尚书胡濙,道:“关于招募秀才教学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胡濙微微欠身,道:“回陛下,各省已相继传来奏报,招募已经开始,只是响应者寥寥!” “嗯!” 朱祁镇点了点头:“万事开头难,朕会让大明日报在全国分报馆刊登此事的!” “谢陛下!” 有了大明日报,消息的传播定然比官府的告示来得广泛得多! 第0215章 ?招募考试 十二月一日至五日,大明日报各地分报馆均上刊登了一则消息,朝廷将在全国两京十三省部分卫所内建立官学,各省秀才均可报名参与考试,并且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报酬,也算是给穷苦学子一个出路。 这个消息一经曝光,顿时在整个大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明朝大部分秀才的家庭条件都并不富裕,除了不用缴纳官粮、服徭役之外,并不能直接做官,若是能够在后面的乡试中考中举人,那才会获得当官的资格! 大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海青天’海瑞,就是以举人进入官场,累官至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当然,明朝中后期时,秀才们也开始为其他人免除纳粮和徭役,以此牟取利益,使得朝廷的税收急剧减少! 不过,现今朱祁镇早就提前将他们的这条道路斩断了,将免税额以现银的方式发放给这些士子,也就避免了后面百姓借由士子免税特权避税的情况发生! 虽然需要报名参加考试,但对于穷苦的秀才们来说,每月二两银子的饷银完全足够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了,因此,还是有非常多的学子打算试一试! 北直隶保定府辖区内的一个村庄中。 一名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者站在一间土房前,对着房门虚掩的土房大声喊道:“三儿,你赶紧出来!” 只听‘吱呀~’一声,只见一名三十岁上下,身穿满是补丁灰布长衫的男子打开虚掩的房门,径直来到老者面前:“二叔,您小声点儿,我娘刚刚吃了药睡下,您别把她给吵醒了!” 男子名叫言麟,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其父已经亡故多年,一直都和其母言吴氏相依为命,但其母两年前突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 当时正值言麟参加乡试之际,不但因此错过了考试,还不得不承担起赡养老母的责任! 幸好有县里和村里不时的接济,否则单凭他一个人是完全顾不过来的! “我说三儿啊,你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老者看着男子,劝道:“老叔听说这次朝廷招募教书先生,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饷银呢!这可是个好机会!” “可是我娘……”言麟明显有些心动,毕竟每月二两饷银,完全足够他和他老娘一个月的开销了,再加上县里的救济,甚至有望将他老娘的病治好! “哎呀,我说你个瓜怂!”老者急道:“你走了不是还有我们嘛,你娘我们帮你照顾,只要你考上了,有了每月的二两饷银,你们的日子也不用过得这么艰苦不是?” 言麟点了点头:“那…那好吧,我回去和我娘商量商量!” 招募考试将于十二月初八、初十、十二日这三天,分三场进行,每场考试一天,十二月十五日出榜,中者要赶赴北京,由朱祁镇亲自培训一个月,然后才能返回各省任教! 为了选出合格的教书先生,朱祁镇甚至亲自出题,然后再用快马发往全国各地! 晚上,言麟和其母言吴氏说了这件事,言吴氏欣然允诺。 第三天,言麟带着行李、干粮和村里乡亲凑得二百余文盘缠便踏上了前赴通州的道路。 十二月初八,一早,北直隶境内有意参加教书先生考试的秀才,便聚集在了通州东城区专门用于乡试考试的贡院外,等待着开考时间的到来。 巳时初,随着时辰的到来,一辆四轮马车在上百名悬刀持枪的士卒的护卫下抵达贡院。 马车停下,然后一名官员便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一众士卒则在贡院内外严密把守起来。 ‘吱呀~’一声,贡院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一众等待许久的秀才按照士卒的指引,经过层层严密的搜查之后才进入贡院。 随着秀才们进入贡院落座,越来越多的官员也来到了贡院,最后一位到场的,赫然是北直隶提督学政程富。 程富来到贡院最前方,望向端坐在各自桌案后的秀才,开口道:“本官乃是北直隶提督学政,负责此次教书先生的招募考试!有以下几点需要告诉你们!” “首先,这次考试不同于以往,不能使用以往科举考试的手法!第二,大家考中了,那就可以免去以后的乡试,直接参加会试,因此,你们也可以将此次考试看成是乡试!第三,考中者需要赴京城为期一月的教学培训!以上三点能够接受的留下,不能接受的离开!” 说罢,程富冷冷的扫视着一众秀才。 而一众秀才闻言则是微微一惊,其中自然也包括言麟。 显然,他们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之喜,当然,也没想到还需要到京城进行一个月的教学培训!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对家中还有病重的娘亲需要照顾的言麟来说,就有些困难了! 他甚至一度想要放弃,但一想到他离家时,娘亲那双眼中浓浓的不舍和期盼时,他又不忍让在家中殷殷期盼的老母亲失望! 等了半晌之后,见没人要放弃,程富便让人将贡院的大门关了起来! 其实作为主考官的程富并不担心有人会作弊,因为即便这些秀才作弊也只会以八股文的形势来作弊,尽管他先前说了这次的考试可以视同乡试,考中后也可以直接参加会试的考试。 但这场考试和以往的乡试是完全不同的,它并不是以往的八股文风格,强调的是以实用性,而且题目是由朱祁镇亲自出的,为的就是选出合格的教书先生! 随即,一名将领双手捧着一份密封着的信封,程富接过信封检查了一下上面的印封,确定无误之后,才将信封撕开,拿出里面的一张折叠着的龙纹纸笺。 这上面写着的,就是这场考试的考题了。 小心翼翼的将纸笺打开,露出了上面的两个娟秀的字迹:师道! 随即,程富便对一众考生大声宣布道:“本场考题‘师道’!” 宣布了之后,程富还让人另外用纸写了出来,贴在木板上,然后让吏员抬着到处走,让这些参加考试的学子们,能够看得更加的清楚! 同样的一幕还在南京和其余十三省的提督学政官驻地进行着! 第0216章 ?辽东八事(加更求推荐!求月票!) 与此同时,在乾清宫中,朱祁镇正在翻阅陈枢刚刚从辽东发回来的奏报。 主要有八事: 一、辽东地方广阔、烟墩数少,贼寇入境兵卒难以第一时间发现防备,乞于要害处增设,以便守望; 二、凡遇声息调遣军马官旗什物,俱令马军附带骑坐行数十里,到时均已困乏,何以御寇?乞严加禁约; 三、各处城堡军士月粮于他处关支取,动辄百里,乞令屯军每于秋成之后运赴本处城堡,以便支给; 四、自山海关至宁远卫一路山木阴翳,贼人或时藏伏其中,乞将辽东罪囚量其轻重以伐其木; 五、行在户部招商纳米中,盐商因其额重趋之者少,乞量减升斗、多招中纳,以广储蓄; 六、盐商纳米多贿赂所司、滥恶兼收,军人不蒙实惠,乞差官盘验、以革奸弊; 七、辽东都司勾军官旗年久不回,间有回者多饰虚文,略无人丁到卫,乞严加比较,以杜奸伪; 八、总兵官巫凯、副总兵曹义,各事偏徇不务协和,致使下人难于奉行,乞敕各官同心协虑,以理边务! 包括缺少军事建筑、卫所驻军地点不合理、补给运送不便、道路不通、商屯问题、吏治问题、逃卒问题、以及主副将领不和的问题! 综上八事,此次辽东战事失利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随即,朱祁镇便让张达宣召内阁三位大学士、行在户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行在兵部尚书、三位国公入宫议事!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众接到宣召的朝廷重臣便齐齐入宫觐见! 君臣见礼之后,朱祁镇先给一众朝廷重臣赐座,然后开门见山的道:“朕刚刚收到陈枢发回来的奏折,因此便宣众卿入宫商议应当如何处置!” 说罢,朱祁镇便将奏折递给躬立在旁的张达:“给众卿念一下吧!” 没一会儿,张达便将奏折的内容念完,然后朱祁镇开口道:“众卿都说一说吧!” 杨士奇当先起身道:“陛下,前面四事可由内阁、兵部、户部发文着辽东都司和山东布政使司负责,商屯也可着户部酌情降低额度,米粮也可让辽东都司派人检验,唯有后两事较为棘手!” 兵部尚书王骥开口道:“目前各卫所军中逃卒日盛,迄今已有七十余万,尚还在不断增加!” 紧接着,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开口道:“启奏陛下,近日有监察御史奏报,下面屡有军官借勾补行贪污之事,只要缴纳十两银子,就可免除此户的勾补之额!” 军户出一名丁男赴卫所当兵,称作正军,有其他的子弟称作馀丁或军馀,正军赴卫所,至少需要一名馀丁随行,以助其生活。 一般正军身死,则以户中壮丁补充,但由于军人生活困苦,逃兵甚多。 自洪武初年就有逃兵,到洪武三年十一月,逃亡者多达47986人,因此就有了‘根补’‘勾补’两种方法: 根补就是将逃亡的士卒抓回来; 而勾补则是从逃亡士卒的家中另选壮丁补充差额,但勾补扰民又扰官,更有军官借此贪污、迫害百姓,使得乡里间痛苦不堪! 而且逃兵有增无减,成效并不大! 最终,朱祁镇开口道:“这样吧,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商议一下募兵制的事,看看以朝廷现在的情况,若是将两京十三省的卫所全部转为募兵制的话,需要招募多少兵员才足够!” 王骥和三位国公同时起身躬身道:“臣遵旨!” “最后就是巫凯和曹义不和之事!”朱祁镇面色凝重的看向众人,道:“军中主副将领不和乃是大忌,更何况辽东还是边镇重地,众卿觉得应当如何处置,是否需要将二人调离?” 兵部尚书王骥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只需下旨申斥,敕令二人同心协力、以备边患即可!” 杨士奇也赞成道:“臣附议!巫凯与曹义虽有偏徇,然则只是见解不同,不必将其调离!” “那就这样吧!”朱祁镇点了点头:“内阁拟旨,敕令二人同心戮力、共御边患,若再有偏徇之事发生,定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 随后,众臣便纷纷告辞离开了乾清宫。 圣旨下午就拟定,然后由快马驿传至辽东。 两日后,十二月十一日一早,辽东总兵府。 只见在总兵府正堂上摆放着一个香案,辽东镇守太监亦失哈双手捧着圣旨立于香案之前,辽东总兵官巫凯,左右副总兵曹义、李玉等一众辽东将领纷纷跪伏在亦失哈身前。 只听亦失哈那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突闻总兵官巫凯、副总兵曹义各事偏徇不务协和,以致下人难于奉行,本当逮捕问罪,奈群臣陈情,特旨敕令尔等二人,往后当同心戮力、以备边患!倘再有类似之事发生,定严惩不贷!望尔二人不负朕之所望,尽心任事!钦哉!” “臣巫凯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亦失哈将圣旨递交给跪在地上的巫凯,然后便退到了一边。 巫凯恭敬的接过圣旨,然后和一旁的曹义一起起身,又将圣旨郑重的供上,香案则由堂内的士卒将其撤下。 …… 十二月十三日,河南奏报,妖贼张普祥伏诛! 张普祥,真定卫军,以妖书祸众,潜居井陉县,自号七佛祖师! 于十二月初三遣其党往河南、山东、山西、直隶等处度人,约定先取彰德府,以次攻夺诸城,其同党李名显等百余人入磁州城放火夺城,为千户所官军所破! 遂,张普祥带着家人逃窜至其同党家乡蛰伏躲避。 柏乡县递运大使魏景原引官军至其其同党张林家乡,在一个土洞之中将其逮捕,并押解京师! 朱祁镇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审讯,以擒贼功升国安司河南千户所指挥佥事刘源为指挥同知,监察御史韩伟、真定府通判杜棠、柏乡县刘宗等均有赏赐! 十二月十五日,各地教书先生考核结果出炉,言麟虽然位列靠后,但好在合格了! 不合格的就不好意思了,只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不过好在官府还给了他们一点盘缠,虽然不多,但好歹有点是点! 而合格者,就需要准备前赴北京接受培训了。 培训虽然要正月初六才进行,但因为交通不便的原因,云贵川这些地区的教书先生需要尽快出发,而且还要日夜兼程才行! 第0217章 ?正旦大朝(加更求推荐!求月票!) 考试合格而被录取的一众教书先生们于十二月二十九日抵达北京,为了大明的未来,朱祁镇也不得不征用这些教书先生们的春节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正午,礼部尚书胡濙代表朱祁镇,于鸿胪寺请一众来京的教书先生宴饮! 虽然比不上皇帝的御宴,但放眼整个大明十余万秀才,能够获得礼部尚书这样高官陪宴的,也是少之又少,就是一般正三品的朝廷重臣,也不一定能够得此殊荣! 翌日,即大年三十日。 遣卫王朱瞻埏至太庙行礼! 遣太常寺官于太庙丹墀之西合祭五祀之神,即户、灶、门、井及中溜神; 遣旗手卫祭旗纛之神,即位于北京南郊的山川坛附近的旗纛庙。 下午,尚宝司于奉天殿设皇帝御座,并设宝案于御座之东、香案于丹陛之南。 教坊司设中和韶乐于奉天殿内东西两侧,又称雅乐,即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各种典礼专用的音乐乐队,这些陈设均坐南朝北! 朝中内阁和各部院也都开始为正旦朝的礼制做准备,忙得那是一个不可开交! 晚上,朱祁镇要守岁,不能睡觉。 虽然没有后世的联欢晚会可以看,但这一世他能够尽情的燃放烟花了,再也不用担心费用问题了! 当天夜里,在清宁宫和张氏、孙氏、胡氏以及诸长公主、在京亲王用过晚膳后,便和一众公主以及郕王朱祁钰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燃放烟花。 一时间,北京城和乾清宫的上空都是烟花爆炸的声音和光芒,在这一刻,似乎没有什么皇室和平民百姓之分! 时至子时,北京城上空的烟花之声才渐息! 初一寅时初,即现代凌晨三点,朱祁镇洗漱更衣,半个时辰后至奉先殿祭拜历代帝后! 奉先殿前殿陈设列圣列后宝座,宝座均为木雕罩金漆,设有坐垫和靠背,还有各类供桌、供器、祭器等物; 后殿内分有隔间,每间供奉一代帝后神龛,神龛内各有金漆宝座一个,帝后牌位安置其上,每个牌位均附有棉被一床、枕头一个。 至今共有牌位六个,分别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及孝慈高马皇后,太宗文皇帝朱棣及仁孝文徐皇后,仁宗昭皇帝朱高炽,宣宗章皇帝朱瞻基。 有内寺早已将后殿历代帝后神牌请至前殿,安设于前殿宝座的木座上,朱祁镇以家人礼祭奠! 礼毕,送历代帝后神牌回后殿,而后离开奉先殿至清宁宫问安,随后又至坤宁宫问安! 然后至奉天殿后的华盖殿,由宫女为其换上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种图案的衮服,戴上十二旒龙冕。 换好衮服龙冕之后,朱祁镇就端坐于华盖殿内的御座之上等待。 与此同时,国情司陈设卤簿、仪仗于奉天殿丹陛及丹墀,设明扇于殿内,列车辂于丹墀。 教坊司于奉天殿丹陛东西陈设奏鸣御用音乐的乐队,即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向皇帝行礼时所奏的乐器,规格比之中和韶乐要低! 仪礼司设同文,玉帛两案于丹陛之东。 金吾卫设护卫官于殿内及丹陛,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从正殿丹墀,一直排列到午门之外。 国情司设将军于丹陛至奉天门外,皇帝的龙旗排列于奉天门外,都是东西各设一列! 典牧所把平时豢养专用于仪仗的骏马、犀牛和大象排列于文、武楼以南,东西向! 专门负责报时的司晨郎位于内道东,近北。 专门负责纠察百官仪表、言行是否整肃的纠仪御史二人,位于丹墀北。 内赞二人,位于殿内;外赞二人,位于丹墀之北。 传制、宣表等官员则位于殿内,俱东西向! 同时,文武百官已至午门外等待,只是看起来有些懒散,神情也有些萎靡,毕竟一夜未睡! 卯时初,天刚蒙蒙亮,仪式正式开始: 鼓初严,也叫头通鼓,由一名教坊司乐手敲击奉先门侧的大鼓。 先击鼔框一声,再用双锤连续敲击鼓芯,一重拍、一轻拍。 节奏由慢转快,再由快转慢;鼓声由弱转强,再由强转弱。 鼓声传至午门之外,早已等待在此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藩国外使听得鼓声,本疲倦的身躯就如受到了电击一般,急忙整理衣冠、列队准备! 最后,由另一名教坊司乐手重击奉先门侧的大钟一声,只听‘当’的一声,头通鼓结束! 没一会儿,鼓再严,亦称二通鼓,和头通鼓一样,只是敲了两下鼔框,多敲击了一下,表示鼓再严,敲击鼓芯也改为两回。 而这个时候,听到鼓再严的声音,等待在午门外的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藩国外使由午门左右掖门入,至丹墀东西,朝北肃立,等待朱祁镇驾临! 最后结束的钟声亦是两下! 鼓三严,鼔框声、鼓芯声、钟声均三响! 这时,执事官至华盖殿,向端坐于大殿御座之上的朱祁镇行五叩之礼,高声道:“请皇帝陛下驾临正殿!” “起驾!” 朱祁镇一脸郑重肃穆的站起身,一旁的金英高声喝道:“皇帝陛下起驾奉天殿!” 然后经由一名名太监传至奉天殿,陈设于奉天殿内的教坊司乐队开始演奏中和乐! 外尚宝司官员手捧皇帝宝玺走在朱祁镇前面,由导驾官作为前导。 朱祁镇抵达奉天殿后,已陈设于此的明扇打开,珠帘也卷起,尚宝司官员将宝玺置于预先设立于御座之东的宝案上,朱祁镇于龙椅上落座。 至此,教坊司乐队停止演奏中和乐。 此时,已预先安排好在丹墀左右的四名手持近四米的鸣鞭者开始鸣鞭报时! 对赞官员高喊:“排班!” 站立于丹墀东西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和藩国使臣要按照序班官员的安排尽快排列好队形。 位于丹墀北方的两名纠仪御史,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一众朝臣! 百官整理好队形之后,赞礼官员高声喊道:“鞠躬!” 教坊司乐队开始演奏韶乐,百官面朝北,向端坐于奉天殿御座上的朱祁镇行四叩礼,礼毕,官员起身。 典仪官高喊:“进表!” 两名给事中来到文案前,引导序班官员手捧放置着‘表目’的小几案由大殿东门入,放置于大殿之内。 表目,也就是由翰林院大学士或学士,代皇帝写的对全国臣民的新年讲话! 此时,韶乐止,内赞官员高喊:“宣表目!” 宣表官员跪地匍匐,等待展表官取表。 拿到表目后,宣表官来到皇帝御座前的珠帘外,外赞官员高喊:“众官皆跪!” 宣表结束,内外赞官皆高喊:“俯伏,兴!” 大殿内外的臣工集体跪拜,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起身。 之后,序班官员将宣读完的‘表目’移到大殿南侧,外赞官员高喊:“众官皆跪!” 文武百官跪下,杨士奇则跪于丹陛之中,代表百官向皇帝致贺:“具官臣杨士奇,兹遇正旦,三阳开泰,万物咸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纳祜,奉天永昌!” 贺毕,外赞高喊:“俯伏,兴!” 此时,教坊司乐队再次演奏丹陛大乐,文武百官则四拜,起身,丹陛大乐停止。 传制官跪在朱祁镇面前,向朱祁镇高声道:“请皇帝陛下旨意!” 一旁的金英将早已由内阁大学士拟好的圣旨交给传制官。 拿到圣旨后,传制官由大殿东门出,来到丹陛前,面朝东站立,高喊道:“皇帝有旨!” 赞礼官高喊:“跪!” 百官再次跪倒,传制官朗读朱祁镇回应百官致贺的圣旨:“履端之庆,与卿等同之!” 赞礼官高喊:“山呼!” 百官跪地,把双手举到头顶,高呼:“万岁!” 百官之后,士卒、乐工亦齐声高呼万岁! “山呼!” “万岁!” “再山呼!” “万万岁!” 每呼万岁,响彻整个紫禁城! 其声如雷,可震四海;其势如火,可燎天地! 朱祁镇也只有在登基那天感受过如此声势! 内外赞官员出笏,向朱祁镇俯伏跪拜,丹陛大乐起,再四拜,毕,起身,丹陛大乐止。 仪礼司官员上前奏道:“启奏陛下,礼毕!” 同时,中和乐起! 丹墀左右的四名鸣鞭者同时鸣鞭,朱祁镇则起驾离开。 和来时一样,尚宝官捧宝于朱祁镇前,导驾官于前向导,至华盖殿,中和乐止! 而这个时候,文武百官才能依次离开皇宫。 一套礼仪下来,无论是朱祁镇还是文武百官,亦或者乐工、士卒,都早已疲倦不堪,毕竟都是一夜未睡,礼仪又是如此浩繁! 朱祁镇在华盖殿把衮服和龙冕更换成常服之后,才在金英、张达、紫芙、万贞儿等人的陪同下返回乾清宫。 按例,正旦到初五文武百官休假,不过因为现在朝廷事务繁忙,因此就取消了这一例假! 至于后宫,则免去了命妇庆贺这一仪式,只是按照常例给了些赏赐。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洗漱之后,吃了点早膳,便一下子倒在了龙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至于给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的赏赐,金英向朱祁镇禀告后就依旧制赏赐了下去,只是将以往的宝钞换成了新币。 当朱祁镇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初一的傍晚时分了。 又在清宁宫和张氏、孙氏、胡氏及诸长公主和在京亲王一同用过晚膳后,先送孙氏返回坤宁宫,而后再回到乾清宫。 返回乾清宫后,朱祁镇开始翻阅内阁和六部统计出来的全国现状。 因为现在户部税务司的全国土地清查工作还未完成,所以,户部只是将全国各地官府报上来的整理了一遍,然后再报给内阁和朱祁镇。 依照户部的奏报,现在全国共有九百七十万二千四百九十五户,人口五千六十二万七千五百六十九,田地四百二十七万一百七十二顷四十三亩,各类税收、抄没犯官家产,共折银三千三百七十八万五千七百一十八两,减免天下官田等项税粮,计米麦二十一万七千三百八十八石。 岁支银粮米麦等,折银计三千六百二十一万五千一百二十九两! 第0218章 ?正统元年(加更求推荐!求月票!) 初二早朝,琉球国王尚巴志遣使臣伍是坚等来朝贡马及特产,朱祁镇赐宴,并按例回赐。 朝上,朱祁镇下令大明帝国银行行长王佐,正式开启全国新币兑换宝钞事宜,下诏朝野上下均禁用宝钞交易! 诏书当即通传全国两京十三省! 五日后,全国均开启宝钞兑换事宜,早已准备好的股份银行也正式开业,开始用早已运抵的新币兑换宝钞! 然而,准备的时间还是太短,朱祁镇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以至于各地银行刚开业就受到了挤兑,准备的新币不足,仅仅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各地银行储存的新币便告罄,一封封急报不断的传到北京! 收到奏报后,朱祁镇当即召见大明帝国银行行长王佐,和负责新币铸造的司礼监随堂太监王敬。 朱祁镇让王佐发文各地银行,限制每户每天的兑换额度,以保证普通平民百姓的正常生活,同时尽快将新币运送至各地银行。 另一边则让王敬的新币铸造作坊加紧铸造,以应对挤兑之风! 王佐和王敬离开后,朱祁镇又召见了国安司指挥使范弘,让其下令全国国安司各地分部,严密监视银行兑换新币,谨防有人在其中兴风作浪,一旦发现,不问缘由,均羁押至官府,以造谣惑众罪处之! 同时开始培训入京的教书先生! 正月初十,朱祁镇以大祀天地御临正朝,誓戒皇亲国戚、文武群臣斋戒三日。 颁赐大统历于琉璃国中山王尚巴志,交给琉璃国使臣伍是坚带回琉璃国! 因课少,革贵州铜仁府税课司! 遣襄王朱瞻墡,率行在礼部左侍郎杨善等臣,在一千余羽林卫精锐的护卫下,至大同城迎接瓦剌和亲公主摩罗! 正月十一,顺天府官进春,朱祁镇于正朝受文武群臣贺礼。 封劄失三竹为净慧禅师,赐以诰命! 朱祁镇亲率在京皇族亲王、文武百官于北京城外南郊大祀天地! 正月十五,初即位改元,遣公、侯、驸马、伯、侍郎、都御史、通政使、给事中等二十余人祭告长陵、献陵、景陵,并先师孔子岳镇海渎等神。 遣南京魏国公徐显宗等人祭告祖陵、皇陵、孝陵及晋恭王历代帝王陵寝! 敕谕中外文武群臣,曰:仰惟天下佑民、我祖宗隆膺景命、开创国家、君临四海!建制百司、简任贤良以安黎庶、以副天心、纪纲法度、罔不备具!朕以眇躬,嗣承大统,思以天下相安于无事,夙夜敬恭,惟祖宗成宪是遵,亦惟尔贤良是赖,咨尔群臣各敬乃职、各勤乃事,政令所出必明、必允,以求至当耳目;所寄必详、必慎,以求至公! 理民者以民为心、徭役必均、赋税必平、不夺其时、不伤其财、禁遏强暴、惠鲜鳏寡衣食、充延礼让兴行,斯尔之;称典军者,以军为心察其饥寒、恤其劳苦,毋纵贪刻、毋私役使,使屯种必时、训练必精、抚绥得宜、功守有备,斯尔之! 称朕体祖宗奉天保民之心,一切不急之务悉已停罢,惟尔群臣尚体朕心、保养军民国家长享太平之福,尔亦保禄位于悠久矣,如或瘝官废事、纵私背公、为人患害者,祖宗成宪具在,尔其钦哉! 御制洪恩灵济宫碑文! 大同城外,摩罗坐在马车中,掀起车帘看着跨坐在马背上勒缰在侧的也先,那双水灵灵的凤眸之中也不禁流露出伤感之色,晶莹的泪水灾眼眶中打转! 知道脱欢计划的摩罗心中很清楚,这一分别……或许就是永远! 放下窗帘,马车渐渐前行! 她,将离开这一望无际、已经养育了她十多年、带给她许多喜怒哀乐、悲欢离愁的大草原! 正月十六,行在六部六科、都察院十三道御史弹劾天下朝觐的部分官员不能宣扬德化、职风纪;不能振肃宪纲;居盐运而不明出纳;为守令而不勤抚字;掌兵者私役军人;司马者牧养无法;凡诸政事日,就懈驰息,有徵验请寘诸法! 朱祁镇纷纷将这些官员宽宥,赐敕书诫勉! 正月十七早朝,令献陵、景陵二卫仓与长陵卫仓合并,罢二陵官吏! 行在都察元左都御史顾佐出班跪奏:“臣弹劾广东布政司左参议黄翰徇私,用有过之吏,请陛下降旨治其罪!” 朱祁镇认为黄翰虽然私自任用有过之人为官吏,但并没有贪赃受贿,因此免究其责! 正月十九,广东左参议黄翰言四事: 一、今之荐人者恐被其连累,惟求无过之人,是以,患难之中、行伍之内有抱负的有才者未能尽数举荐、褒扬,乞令有司今后遇有真材实学,不拘行伍、不限徒流,皆得推举,庶无遗才! 二、考黜生员充吏,惩已往之荒嬉,勉方来之勤谨。近因定拨阻隔关山,动经千里,携妻挈子,艰苦可矜。乞令有司,今后黜退生员拨发附近衙门充吏,庶免失所! 三、差官清理军伍本以勘查隐漏,不许妄攀。奈何各官肆其偏见,以同其姓者为关亲,住其地者为得业,连年诉告不得解分。乞令有司,今后凡若此者,皆须重为研究,庶绝偏私,以祛民患! 四、各处奸狡之徒多将妇女、残疾、老幼出名告状,诈害平民及致反坐,抵诬不过的决收赎,以此得计倚法为奸。乞令有司,今后凡若此者,即将籍册查明,追究壮丁,坐以其罪,庶消诬罔,以安良善! 朱祁镇令行在吏部、礼部、刑部、都察院诸部院合议!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弹劾四川布政司左布政使甄实,以私马作官马卖之,多取价资!为侍郎郑辰所劾,命其自陈,乃敢饰词,实职居方面剥削害民如此!请究其罪! 也就是说,甄实用私马冒充官马,以高价卖出,被南京工部左侍郎郑辰得知而弹劾,都察院命其自陈,然其供诉不实,避重就轻,掩盖真相,以其职权剥削害民严重,请追究其罪责! 朱祁镇命吏部按例罢其职,拘捕至京定其罪! 正月二十日,召镇守湖广、行在都察院右副都御使贾谅还京! 摩罗至京,礼部尚书胡濙代朱祁镇至安定门迎接摩罗,由经过顺天府衙、钟楼鼓楼,由地安门进入皇城,然后进入紫禁城! 朱祁镇让张安在宫城宣武门迎接摩罗,然后入宫觐见朱祁镇。 朱祁镇看到摩罗的第一眼,就被眼前这个外貌和汉人女子几乎一样的蒙古女子所吸引。 真正吸引朱祁镇的地方,是摩罗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在面对朱祁镇这个大明皇帝时,竟然没有丝毫无惧的神情! 最终,朱祁镇将摩罗安排在了长春宫居住,代朱祁镇到了大婚年龄后再与皇后一起举行大婚礼仪! 第0219章 ?罕东劫贡 正月二十五日,大明西北雄关嘉峪外,在一望无际的西北平原上,一支约莫三十人的运送队伍正由西南方自东北方前行。 这是位于撒里畏兀儿之地的阿端卫头目舍哈三米儿咱派出的朝贡玉石等物的队伍,为首者名叫兀马儿沙! 天色渐暗,为首的兀马儿沙勒缰住马,用不同于大明的话开口下令就地扎营! 翌日,一夜无事,队伍再次启程。 午时,阿端朝贡队伍行至卜隆吉境上时,周围却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兀马儿沙赶紧下令戒备。 紧接着,一支百余人的骑兵径直向他们杀来,兀马儿沙见此,当即大喝一声:“是罕东卫骑兵,速速突围!” 言罢,兀马儿沙一马当先,便向袭来的罕东卫骑兵杀去。 兀马儿沙持刀左冲右突虽然悍勇异常,双方个体实力虽然相差不大,但罕东卫却有人数上的优势。 仅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阿端卫朝贡队伍便死伤过半。 兀马儿沙砍翻三名敌军后,便被可儿即所注意。 而这个时候,已有数名阿端卫骑兵冲出了罕东卫骑兵的包围! 兀马儿沙为了让人冲出重围报信,便率领剩下的数人抵挡罕东卫骑兵的追击,掩护已经冲出包围的骑兵脱逃! 兀马儿沙看着对面的可儿即,大声喊道:“你们罕东卫竟敢不顾大明朝廷之威劫掠我等,难道你们不怕大明的雷霆之怒?” 闻言,可儿即不屑的笑了笑,道:“大明远在数千里之遥,等他们知道了,又能对我罕东卫如何?” 说罢,可儿即举起左手一挥,一脸冷笑着下令道:“一个不留!” 罕东卫骑兵得令,朝着兀马儿沙等人一拥而上。 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兀马儿沙等人,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罕东卫骑兵的全力攻击? 没一会儿,断后的兀马儿沙等人,便被罕东卫骑兵斩于马下! 可儿即朝先前阿端卫骑兵逃离的方向望去,此时哪还有他们的踪迹? 可儿即见此,知道再追也无用,便让麾下清点物品,将其全部拉回罕东卫所在的沙州东南,乌兰达坂山和疏勒河之间的罕东卫驻牧地! 正月二十八日,命行在中军左都督任礼,佩平羗将军印,充左副总兵;行在左军都督同知赵安,充右副总兵,仍镇守甘肃; 升右军都督佥事李安为都督同知,同与行在兵部右侍郎徐曦镇守凉州。 李安有征剿胡寇之功,故升任之! 命行在吏部、都察院考察天下朝觐方面官是否贤德,方面官各言所属府、州、县官是否贤德,罢退年老有疾官员二百五十人,阘茸、柔懦的官员七十四人,嗜酒、怠惰、临政暴虐的官员五人,不谙刑名的官员一人! 行在吏部尚书魏骥弹劾广西左布政使周干托故不躬,朝觐令都事代行,请治罪! 朱祁镇以广西僻远,况周干独自任事,姑免其罪之,但仍令巡按监察御史斥责其罪状,警示天下文武群臣! 与此同时,历经两日不眠不休奔逃的阿端卫亦的力思等九名幸存者,终抵甘肃总兵官驻地! 将朝贡被劫之事告诉了甘肃总兵官、太保、宁阳候陈懋,陈懋当即具折入京。 正统元年二月初一朔望朝,释奠至圣先师孔子,遣礼部尚书兼内阁武英殿大学士杨溥行礼! 初二,遣卫王朱瞻埏至南京,待清明节祭孝陵! 下午,北京行在兵部衙门! 此时的兵部尚书王骥正端坐于大堂之上,一边看着各地上奏的奏折,一边不时的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 就在这时,一名差役进入大堂,手捧着一封密封好的奏报,对端坐于大堂之上的王骥躬身行礼,道:“启禀大人,太保、甘肃总兵官、宁阳候的奏报!” “哦?”王骥微微一惊,自从阿台和朵儿只伯等人被灭之后,甘肃就一直保持和平,难道又生变故了? 来不及多想,当即抬头看向差役,道:“呈上来!” 差役急忙将奏折递到王骥面前,王骥接过奏折,然后检查了一下封泥后便将其拆开,上面赫然是关于阿端卫朝贡队伍在卜隆吉境上被罕东卫所劫掠的事! 王骥看完之后面色一变,立刻合上奏折,对外大喊一声:“来人!” 一名在外的属吏急忙进入堂中,朝王骥躬身拱手一礼:“大人!” “立刻备车,本官要入宫见驾!” “是!” 接着,王骥带上奏折离开了兵部正堂。 乾清宫内殿,朱祁镇正在翻阅王佐上奏的各地银行的新币兑换情况汇总。 经过了初时的挤兑之后,随着限制令的颁布和源源不断的新币运抵,钞币兑换已进入正轨,也让朱祁镇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 时至今日不过才一月,全国各地就兑换了金币五万,银币一百余万,铜币二百余万,发行铜钱七百万文;共收回宝钞约八百八十五万一千七百七十三贯! 朝廷这些年毫无节制的发行宝钞,在民间的宝钞不知道还有多少,就算是作为发行方的朝廷,恐怕都不知道具体发行了多少! 一想到这些,朱祁镇的脑瓜仁就忍不住一阵胀痛,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谁让他穿过来得太晚了呢,不然还能有坑爹的机会!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入殿禀报:“启禀皇爷,兵部王尚书在殿外等候召见!” 朱祁镇一愣:“他来干什么?宣吧!” “遵旨!”太监躬身一礼,退出内殿。 朱祁镇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旋即,王骥便在太监的引导下进入内殿,当即跪地叩首:“臣王骥,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赐座!”朱祁镇抬手虚扶,同时向躬立在旁的张达开口吩咐道。 “谢陛下!”王骥谢恩起身,待张达端来凳子后,便正襟危坐于凳子上! 待得王骥落座后,朱祁镇这才开口问道:“不知王爱卿突然入宫有何急务?” 王骥起身开口道:“回陛下,臣刚收到甘肃总兵官、太保、宁阳候陈懋的奏报!” 说着,伸手从左袖中掏出奏折,举过头顶。 一旁的张达急忙接过奏折,然后转述给朱祁镇。 从张达手中接过奏折之后,朱祁镇当即打开阅读起来,越看,朱祁镇越觉得不爽:丫的罕东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劫掠爷们的贡品?必须要给它点教训!!! 只听‘噗~’的一声,朱祁镇将奏折合上,看向王骥,稚嫩的面庞上满是肃穆之色,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随后开口问道:“你是兵部尚书,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第0220章 ?敕谕罕东 刚坐回凳子的王骥再次起身,微微欠身道:“臣建议,当发旨遣使至罕东卫,敕令其归还,若不与,再令宁阳候与沙州卫合兵,攻打罕东卫亦不迟!”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朕会让翰林院拟旨的,这件事就这样吧!” 接着,朱祁镇又向王骥开口问道:“对了,年前让你们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商量,将全国卫所军转为募兵制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王骥回道:“臣与五军都督府诸位都督经过数日合议之后,认为当前不适合将全部卫所军转为招募军,建议先由北方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甘肃边境诸镇开始转为招募军!而后再至南方边境诸镇,中部地区则可以缓行!” “嗯!”朱祁镇点点头,道:“你们先合计一下,这八镇每镇拟定十卫、五万六千人,共计四十四万八千人,每名士卒每月饷银银币五枚!和京营一样,优先于卫所之中招募吧,若是不足再至民间招募!” 现在的一枚银币虽然和以前的一两银子一样,可以兑换一百文铜钱,但实际上原材料只有六钱银子,剩下的四钱都是用的其他材料制作而成的! 再加上新铜钱、铜币、金币,仅仅材料差价这一项,朱祁镇和朝廷就赚了很大一笔了,完全能够和收回宝钞的支出持平! “臣遵旨!” 随后,朱祁镇又和王骥讨论了一下其他细节,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王骥才离开皇宫! “臣遵旨!”王骥起身向朱祁镇行礼:“臣告退!” 随即,朱祁镇便让张达向翰林院传谕,拟旨敕令罕东卫归还阿端卫的贡品,然后再送入宫中盖上玉玺,交由司礼监派人前赴甘肃传旨! 二月初三,皇太后孙氏生日,朱祁镇罢朝一日,率在京亲王至坤宁宫,与一众公主共同向孙氏贺寿,为了避免麻烦,孙氏下旨免去了命妇朝贺之礼! 一众亲王、公主恭贺完毕后便离开了坤宁宫,朱祁镇则在坤宁宫陪着孙氏和常德长公主一起吃过午饭之后,才回到乾清宫! 翌日,敕太监李德与通政使李暹提督在京太仓,并象、马、牛、羊等房、仓、场,巡视通州、直隶、临清、徐州、淮安等处一应仓粮! 行在户部左侍郎李郁等奏:“陕西延安、庆阳、临洮、绥德、宁羌、汉中、巩昌、秦州、洮州、岷州十卫,金州文县二千户所缺粮,其部运官俱宜治罪!” 朱祁镇下令:“行在户部移文催促,限期两月,如若不完,依律治罪!” 行在户部尚书刘中敷出班跪奏:“启奏陛下,据行在户部员外郎罗通奏:开平卫广积仓原监收粮官以受京管辖为由,私自开封支放仓粮,其内必有侵盗,乞命监察御史等官至仓盘核奏!” 朱祁镇眉头微皱,斥道:“这些蛀虫!都察院派员,即日至广东开平卫查察!若属实,就地逮捕涉案官员,将其押赴入京,交三法司审讯!若不实,则令罗通还京!” 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出班领旨:“臣遵旨!” 顾佐刚归班,刘中敷又出班跪奏道:“启奏陛下,臣近访得行在光禄寺署丞周友信受揽,纳户银虚出收粮五百余石批单,请陛下治其罪!” 朱祁镇摆了摆手:“都察院将周有信逮捕下狱,审明后依律治罪!” 初五,黜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佥事吕整为为事官,守备辽东! 吕整,于宣德十年三月二十五日,因大同参将曹俭弹劾吕整杀降,阻胡虏向化之心,故逮捕至京交三法司审讯。 三法司审讯后,吕整坐杀降死罪! 宣德十年七月二十二日,行在刑科给事中年富上奏,吕整屡屡自陈为都督曹俭所诬!今总兵官都督方政上奏曹俭怯懦、贪黩数庄违法罪责,担心曹俭因为和吕整之间的嫌隙陷害,建议令其戴罪立功,亦不至忠良蒙冤! 朱祁镇令兵部会同都察院重新定谳吕整之案,查清后具折上奏! 初六早朝,行在户部尚书刘中敷上奏:向陕西甘肃卫仓纳粮换盐的客商弄虚作假,过关时被发觉但遇恩赦的,如今只要经过巡抚、巡按勘验确定纳米粮足额的,仍然准许更换;如果依然弄虚作假的,则将盐追回后便取消其以米粮换盐的资格,以清除其中的奸弊! 虽然朱祁镇认为这样很麻烦,但现在还不是改革盐政的时候,起码也要下半年,等到今年的夏税上来之后再做计较! 因此,朱祁镇便同意了刘中敷的建议! 接着,刘中敷又转述四川永宁宣抚司土官同知王瑄的奏折,奏折中,王瑄建议五件事: 一、天下卫所官军多有父祖遣下义男、女壻等项,随住者丁力渐多为非不一,宜通行勘实,官留应袭亲属,军留应存余丁,其余悉发原籍当差; 二、本司土民多被邻境军民掠去四川贩卖,乞行巡按御史查究略卖之徒,悉治其罪,被掠之民还业给亲; 三、各处有司设有皂隶,不行采割薪刍,却令里甲逐日供应,病损小民; 四、各府州县官亦有挟带子弟、侄、女婿放债兴贩,依势扰人; 五、旧例都司卫所吏典皆民间简拔,近见各处于民吏外,每房又多设军吏二三名,科害军士,俱宜禁止。 朱祁镇下令内阁会同吏部、户部、刑部发文两京十三省镇守、总兵官、巡抚、巡按及三司,令其从严核查,旦有违者,从严处置! 行在兵部尚书王骥转述陕西岷州卫千户苏玘奏折: 本所旧额旗军一千一百二十名,先调甘州操备七十二名,继调凉州听征二百五十名,屯田四百八十八名,而守城之数十存其二,且岷州西去四百余里烽堠、关隘五十余所,外薄西番番寇不时出没,乞照洪武间事例,一分屯田九分守城,如此缓急有备,边境无虞! 朱祁镇当即同意了苏玘的奏折,并令兵部发文甘州、凉州归还岷州卫军卒! 浙江平阳县知县章惠奏:沿海富豪、官军,多倚法为奸、暴横生事、虐害善良、排陷官长及诓骗兜揽,为百姓祸患! 朱祁镇面无表情的看着下站的一众朝廷官员,道:“此不仅为民之祸患,更是国之祸患!内阁立刻下诏,敕谕两京十三省各部院、巡按、巡抚、镇守、总兵官、布政司、按察司、都司严查辖区内欺压良善的地主豪绅、违纪官军,一经发现,统统逮捕至京,发天寿山陵邑守陵!” 杨士奇出班躬身道:“臣遵旨!” 初七,秦王朱志上奏:今有侧妃周氏诞庶长子难产而逝,请皇帝陛下赐名,并追封周氏! 朱祁镇下旨:追封周氏为夫人,赐秦王庶长子名曰:朱公铭! 擢进士王偡为刑科给事中,陈浩为兵科给事中,郑建、刘实、方熙为浙江处州、广东南雄、四川叙州等府通判,蔡锡、陈惠、虞瑛、吴任为福建泉州府安溪、浙江温州府永嘉、江西抚州府临江、湖广襄阳府谷城等县知县! 礼部尚书胡濙转述南直隶永平府知府李文定奏:南京及在外衙门,每遇圣寿、正旦、冬至节,预期进表举行十二拜礼,至期止行八拜礼,俱无山呼、舞蹈之仪,实为太简!恭遇皇上嗣登大宝,宜考定礼仪增其旧制,俾万姓得罄,尊君亲上之诚! 朱祁镇问胡濙,道:“卿乃礼部尚书,主管国家礼仪,不妨说说!” 胡濙回道:“臣以为,既有旧制,无需再增!请陛下明鉴!” 朱祁镇点点头:“那就仍遵行旧制!” “臣遵旨!”胡濙先是躬身一礼,随即又继续道:“陛下,会试将近,请陛下派遣监考官!” 朱祁镇问道:“内阁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出班躬身道:“启奏陛下,臣等举荐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直、侍讲学士陈循,为此次会试考官!请陛下示下!” “准!”朱祁镇点点头! 总兵官都督同知蒋贵上奏:长宁与松潘相去过远、难以管辖,而叠溪与之较近,宜改隶为便! 左军都督同知方政任松潘总兵官时,平定诸寨叛乱后,上奏朝廷设长宁安抚司管辖,隶属松潘指挥使司! 位于甘肃西部的罕东卫部落内的一个大营帐中,一名双手捧着圣旨的太监站在帐首,身为罕东卫头目的指挥佥事可儿即,则跪在距离那名太监身前两米的地上,很明显是等待着太监宣读圣旨! 只听太监沉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尔等各守尔土自宜敬畏,何乃肆其凶虐、劫杀远人、强掠方物,自取灭亡?敕至之日即将所掠诸物给还,亦遂远人向化之心,尤见尔等忠事朝廷之意,尚能脱罪!否则,朝廷大军瞬息即至,到时悔之晚矣!钦哉!” 可儿即叩首,高声道:“臣谨遵大皇帝敕旨!” 说着,可儿即拜扣后双手举过头顶。 随即,传旨太监将圣旨合上,走到可儿即面前,将圣旨交给可儿即! 接了敕旨后,可儿即便带着传旨太监,将其从阿端卫手中劫夺的贡品交给了传旨太监。 罕东卫部落出入口。 可儿即看着那一辆辆满载阿端卫贡品、在一众羽林卫的护卫下、和传旨太监一起逐渐远离的四轮马车,双眼之中充满了不甘之色! 待得传旨太监和一众羽林卫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后,可儿即才收回目光,脸色阴沉的转身看向麾下悍将阿只加,沉声问道:“哈密王派来的人在哪?” 阿只加躬身回道:“回首领的话,他们正在营帐之中等待首领!” “走,带本首领去见见他们!”说罢,可儿即便提步朝部落内走去! 此时,在一处并不起眼的营帐中,正有两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坐在帐中一边饮茶,一边闲聊,等待着可儿即的到来! 这两人正是受哈密王卜答失里的命令,代卜答失里前来罕东卫和可儿即商量双方联盟之事的! 第0221章 ?罕东首领(加更求推荐!求月票!) ‘哗啦~’一声,帐帘突然从外面掀开,接着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可儿即便走进了帐篷,坐在帐篷中的两人赶忙起身,向可儿即躬身一礼:“哈密王麾下速来蛮见过可儿即首领!” “请坐!”可儿即对两人摆了摆手,然后径直走到首位上坐了下来,接着一脸一脸戏谑的看着速来蛮和哈非思二人,道:“不知哈密王派你二人到我罕东卫所为何事?” 速来蛮急忙开口道:“可儿即首领,是这样的,王上派我二人到罕东卫,邀请首领与我部联盟,共进退,制霸西北!” “呵呵!”可儿即不屑的笑了笑,看着速来蛮,反问道:“我罕东卫为何要与你们联盟?你们哈密有瓦剌撑腰,不惧大明!可我罕东卫还要仰大明鼻息生存,一旦激怒了大明,我罕东卫又将如何应对?到时别说制霸西北,就是生存都是问题!” 事实上,可儿即早在速来蛮和哈非思两人到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两人的目的了,只是没想到哈密王有如此野心! 速来蛮闻言,不由对可儿即轻轻一笑,道:“敢问首领,在将那些贡品退还给大明的时候,您心中是怎么想的?” “你……”被触及痛处的可儿即瞪大了双眼,怒视着速来蛮! 站在一旁的阿只加当即上前一步,手按刀柄,满脸杀气的看着速来蛮和哈非思,只要可儿即一声令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刀将这两名哈密使者的头颅砍下,以泄可儿即的心头之怒! 速来蛮毫不在意帐中压抑的气氛,笑望着可儿即,道:“看来首领果如我王猜测,首领心中并不情愿一直看大明的脸色行事、被大明这块巨石压着!” “那又如何?”可儿即冷笑道:“难道你们哈密就敢反叛大明?别忘了阿台的下场!” “首领多虑了!”速来蛮笑道:“大明之强,别说我哈密,即便是瓦剌,亦不敢轻易得罪!” 可儿即眉头微皱:“那哈密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速来蛮反问道:“首领此次劫夺阿端卫贡品,阿端卫可会善罢甘休?” “嗯?”可儿即当即一愣,随即一脸戏谑的看着速来蛮:“我堂堂罕东卫岂会惧他区区阿端卫?哈三米儿咱若是敢出兵,本首领也不介意借机灭了他!” 速来蛮开口提醒道:“首领别忘了,这片地方可不止阿端一卫,还有曲先、安定、沙州和赤斤蒙古,若是他们五卫联合起来,别说首领区区罕东卫,即便是我哈密,亦要谨慎应对!” 可儿即闻言,面色不禁微微一变,但却并没有说话。 速来蛮看了一眼一脸沉思的可儿即,继续道:“以首领经常出兵劫掠周边的行为,恐怕早已让他们心生戒备!” 可儿即看着速来蛮,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罕东卫和你们哈密联盟就没事了?” “正是!”速来蛮笑道:“我们哈密加上罕东,凭我们双方的实力,完全无惧五卫联合,即便是大明,我们亦可不惧!到那时,制霸西北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儿即满脸郑重的看着速来蛮,道:“事关重大,本首领还要仔细考虑考虑!” 速来蛮急忙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当然!” 可儿即笑道:“这段日子两位就在罕东卫住下吧!” “那就叨扰了!” 晚上,可儿即在大帐中和麾下一众头目开始商议和哈密联盟之事! 一名头目开口道:“首领,我们私下和哈密结盟,若是被班麻思结大人知道了我们又将怎么办?” “是啊首领!”另一名头目也满脸担忧的道:“一旦班麻思结大人知道了,肯定会追究首领之责的,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完全不能和班麻思结大人抗衡!即便到时哈密愿意出兵帮助我们,恐怕我们后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嗯,你们的担心很有道理!”可儿即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望向众人,道:“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仰大明鼻息生存,而且此次我只是将一半的阿端卫贡品还给了大明,他们回去和阿端卫的那些幸存者汇合后就会发现,到时候大明恐怕就会发兵来攻了!” “……” 帐内众人齐齐一愣,没想到他们的首领竟然如此大胆,敢糊弄大明! 另外一名样貌比较儒雅的中年男子这时开口道:“首领,我倒是觉得可以和班麻思结大人商议,先不说我们私下和哈密结盟会不会让班麻思结大人出兵!就以我们和哈密之间的差距,双方一旦结盟,占据主动的就将是哈密,而不是我们!” 可儿即一惊,转头看向那名开口的儒雅中年:“你的意思是……” “我们虽然要和哈密结盟,但是也要防着哈密在双方结盟后耍手段!”儒雅中年解释道:“在下听说,他们的王妃不仅是瓦剌首领的女儿,而且其智近妖,如今更是在大明内兴风作雨,首领不可不防啊!” “嗯,有道理!”可儿即连连点头,沉思道:“看来是应该将班麻思结大人拉进来,若是可以的话,还可以让坚藏加入进来,齐我罕东卫全力,方可在与哈密的联盟中不会被哈密欺压!” 儒雅中年当即向可儿即拱手一礼:“首领英明!” 可儿即听到儒雅中年的奉承,微微一笑,随即开口喊道:“阿只加,立刻备马,陪我一起去见班麻思结大人!” 站在一旁的阿只加当即应声:“是,首领!” 随即,阿只加便在一一众大小头目的注视下转身离开大帐! 待得阿只加离开大帐后,可儿即这才看着众人,道:“我离开后你们立刻开始准备,一旦我和班麻思结大人商量妥当之后,便立刻开始和哈密联盟事宜!部落的事情就交由吴先生负责,我希望你们全力辅佐吴先生!”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齐声应道:“是,首领!” 可儿即口中的‘吴先生’指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儒雅中年。 儒雅中年名叫吴学,是大明落榜举子,因为得罪了本地乡绅,不得已之下至西北云游,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可儿即,受到了可儿即的礼遇,这才甘愿留在罕东卫辅佐可儿即! 可儿即起身,向吴学拱手一礼:“先生,部落之事就拜托了!” 吴学还礼,道:“请首领放心!” 随即,可儿即便在吴学和一众头目的簇拥下出了大帐。 大帐外,阿只加带着十余名罕东卫骑兵,正牵着马在帐外等候着可儿即! 见可儿即出帐,阿只加急忙牵马上前,将马缰交给可儿即。 可儿即接过马缰,然后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手中马缰一抖,在阿只加等人的护卫下纵马离开部落,朝东南方向的本部疾驰而去! 经过一夜的赶路,第二天一早,可儿即才抵达位于哈拉湖附近的罕东卫本部。 可儿即毕竟是罕东卫头目之一,罕东卫本部的士卒一见可儿即,一边上前相迎,一边入内去禀报班麻思结。 在一处仿似宫殿的大帐内,一名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端坐于首位,这时,卫兵进入帐中,向中年男子躬身禀道:“启禀大首领,可儿即首领来了!” 这名中年男子便是罕东卫大首领,大明敕封的都指挥佥事——班麻思结! “哦,他来干什么?”班麻思结微微一愣,随即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可儿即便大步流星的进入帐中,向端坐在上的班麻思结躬身一礼:“见过大首领!” 班麻思结开口问道:“可儿即,你来见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儿即躬身回道:“回禀大首领,昨日哈密王派使者,想要与我部结盟,属下认为事关重大,因此星夜至本部禀报大首领,请大首领定夺!” “哦,有这样的事?”班麻思结一惊! 随即,可儿即便将哈密的打算原封不动的禀告给班麻思结。 班麻思结微微沉吟片刻,便起身大笑道:“此乃天赐良机,同意他们!” 可儿即当即应道:“大首领,您为何如此轻易的就同意了他们?” “哈密王的打算如何能够逃得过本首领的眼睛?”班麻思结嗤笑一声,向可儿即摆了摆手:“你以后就知道了!” “是!”可儿即躬身一礼:“那属下就回去了!” “嗯!”班麻思结点了点头! 可儿即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大帐,然后径直骑马离开本部。 待得可儿即离开后,班麻思结这才对外大声开口吩咐道:“来人,立刻派人让坚藏到本部,本首领有要事和他商议!” “是!” 第0222章 ?科举会试(加更求推荐!求月票!) 二月初九,一早。 无数举人齐聚在北京贡院外,排队等待着进入贡院参加会试! 在贡院内外,身着盔铠、手持长枪、腰悬钢刀的羽林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严密护卫着,防止有人作弊。 贡院门口,有搜检官对进入贡院的举人学子检查,防止夹带,除了笔墨砚之外,不得带片纸只字入场! 一旦发现有夹带者,当即记名赶出,废除功名,送回原籍,不许再试! 考生通过层层检查之后进入贡院,然后到写有他名字的席舍,等待着主考官发下试卷! 这时,一队约莫五百人的金吾卫,在一名将领的率领下,护卫着一辆装载着两个大箱子的四轮马车来到贡院门口,然后在那名将领的命令下将箱子抬入贡院! 当他们进入贡院之后,外面的提调官和监试官以及外廉官便将大门关上,并且从外上锁,要到考试结束才会解禁! 从初九开始,一直到十八号止。考试分三场,分别是初九、十二、十五,在此期间,贡院内的考生、考官、士卒的吃喝拉撒都要在贡院内解决! 除非有圣旨,否则任何人都不准私开院门。 贡院外面防卫严密,白天除了守卫的士卒之外,还有外廉官巡视;夜间则由朱祁镇亲自指定的羽林前卫指挥使陈广,亲自率领羽林卫士卒巡视,直到翌日,再交由外廉官继续巡视,防止有怀夹透漏之弊! 贡院内,主考官钱习礼和陈偱见抬着箱子入院的金吾卫,急忙带着一众提调官、监试官迎了上去。 那名金吾卫将领见钱习礼和陈偱等人上前,急忙躬身一礼,道:“金吾右卫指挥同知刘礼,见过诸位大人!” 钱习礼来不及和刘礼客套,急忙开口说道:“闲话少说,赶紧开箱发卷吧!” 刘礼点了点头,然后在一众官员的注视之下,掏出钥匙,和钱习礼、陈偱二人一起,分别将箱子上的三把锁一一打开! 为了防止有人泄露考题,朱祁镇昨天才和内阁一起在宫中商议出题,然后交给会昌伯孙忠在皇庄内的印刷作坊连夜印制。 试卷印好之后装箱,再锁上三把特质的锁,而后交由等待在皇庄外的金吾右卫,由他们护送至贡院,然后由金吾右卫的领军将领和两名主考官当众打开,最大限度的保证考题不会泄露! 打开箱子,确认无误之后,钱习礼和陈偱才将箱内的试卷取出,然后交给提调官发给考生,会试正式开始! 监试官和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组成的内廉官开始巡查,防止有考生作弊! 偌大的贡院考场内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考生们沉重的情绪聚集在半空,影响着所有人! 若是有考生在如此严密的监察下都能够作弊成功的话,那他也根本不需要参加科举,就能够做官! 在京培训了一个月的教书先生们也离京,去往朝廷分配给他们的教学地方! 甘肃总兵府。 当陈懋从阿端卫口中得知,罕东卫并没有如数全部将阿端卫的贡品交还之后,当即怒不可遏,当即具折入京,请朝廷下令,让他领兵教训罕东卫! 二月十二日晚,陈懋的奏折抵达北京。 翌日早朝,王骥当朝上奏。 朱祁镇得知罕东卫竟敢对他的旨意阳奉阴违,不由得冷笑连连,当即下旨道:“令陈懋调集甘肃诸卫,传谕给阿端卫、曲先卫、安定卫、沙州卫、赤斤蒙古卫,让他们协助陈懋,务必给罕东卫一个教训!” 二月十七日,圣旨抵达甘肃。 陈懋当即派人联系阿端等卫,这时已经结成联盟的罕东卫和哈密得知消息后,当即各自出兵两万,从南部及西北两个方向进逼大明的西北门户——嘉峪关! 二月十八日,科举会试结束,一众被封闭了接近十日的考生早已身心俱疲。 一名名面上带着自信、失落、懊悔等表情的考生从贡院中出来,三五相熟的结伴而行,相互讨论着各自的答案! 而这时的考官们还不能离开,他们需要将考生们的考卷重新誊抄一遍,同时,还要将考生的名字盖起来,以防止有考生在考卷上做小动作,串联考官作弊。 二月二十日,在距离北京千里之外的大明西北门户嘉峪关,一场大战即将开启! 陈懋站在嘉峪关城楼上,满脸凝重的看着远方地平线半空扬起的灰尘! 新调任的甘肃左副总兵、行在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任礼开口道:“侯爷,此次罕东卫和哈密恐怕来者不善!” 行在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甘肃右副总兵赵安皱眉道:“看其势,怕是有数万之众!” 陈懋头也不回的开口问道:“诸卫是否都就位了?” “回禀侯爷,甘州五卫、肃州卫、山丹卫、永昌卫、镇番卫、凉州卫均已抵达,共计五万六千人!”任礼躬身回道:“庄浪卫、曲先卫还需两日方可抵达!” 任礼的话音落下之后,赵安便紧接着汇报道:“沙州卫、赤斤蒙古卫的人已经抵达,总共一万一千二百余人!阿端卫、曲先卫、安定卫回文说已经启程,再有两日便可抵达,总人数一万!” “传令!”陈懋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灰尘,开口道:“命令阿端卫、曲先卫、安定卫不必驰援嘉峪关,让他们转向罕东卫本部,伺机袭击罕东卫!” “是!”传令兵当即领命,然后便下了城楼,带着人去传令去了! 罕东卫和哈密的联军在距离嘉峪关大约五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大军,大战将临的紧张感,让整个嘉峪关半空的气氛都不自觉的凝重、压抑起来! 不过,嘉峪关却已经聚集了超过七万大军。 陈懋看着罕东和哈密联军,沉声道:“传令,除了镇番卫、凉州卫和嘉峪关守军留下守城之外,其余各卫立刻集结,本侯要试试他们的斤两!” “是!” ‘咚~’ ‘咚~’ …… 随着陈懋命令传下,嘉峪关城楼上的战鼓声缓缓响起,渐渐变快! 嘹亮的战鼓声仿似能够穿透人心一般,让每一个明军将士心潮澎湃,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很快,明军十卫便在嘉峪关外集结完毕,鼓声停歇。 长枪旌旗如林,每卫一个方阵,总共十个方阵,和对面的罕东、哈密联军的气息在双方正中处的半空相交! 将任礼留在嘉峪关上,率领剩下的一万六千三百余士兵守城,防止意外后,一身盔铠的陈懋便在右副总兵赵安及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走下城楼,在城楼下翻身上马,驭马至大军正前方! 各类军旗在明军各个方阵之前随风飘荡,其中,写着‘大明甘肃总兵官陈’的旗帜最大,是陈懋的帅旗,代表着他的身份,也最为显眼! 第0223章 ?哈罕联军(加更求推荐!求月票!) 罕东卫、哈密联军之中。 罕东卫和哈密卫的统军将领是可儿即、速来蛮两人,他们此时正满脸凝重的望着嘉峪关前的明军阵势。 很显然,可儿即只归还阿端卫贡品一半的事被发现了,所以,明廷这才集结大军,准备给可儿即一个难忘的教训,却没想到正巧遇到罕东和哈密结盟! 双方为了实现制霸西北的野心,选择趁大明还未察觉、没有防备他们之前率先进攻,一来可以趁机进入明境劫掠,二来,也可以将大明在西北的影响力压制到最低! 然后他们再分头进攻阿端、曲先、安定、沙州、赤斤蒙古五卫! 等到大明反应过来再从其他地方调兵增援西北,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不仅能够让他们扫平五卫,而且还能有充足的的时间将五卫的残余力量整合成他们的势力! 到时,即便大明的援兵抵达甘肃,他们的力量也能和大明在西北的力量相抗衡。 毕竟大明需要考虑全国,仅仅西北一隅的力量,尚不足以让他们恐惧! 不过,如今起了变故,大明在嘉峪关聚集了接近七万大军,他们双方的联军却只有不足四万,可以说,若不从本部调集援兵的话,他们将必败无疑! 速来蛮转头对可儿即开口问道:“我们现在该办?” 可儿即立刻回道:“你我立刻派人回去,让哈密王和大首领再增派援兵!” 吴学笑了笑,开口建议道:“首领,在下以为,可以请大首领派出一支大军,从西南方向侵入明境,不但可以解救首领,还能让明军首尾难顾!” ‘啪啪啪~’ “好!” 速来蛮闻言,当即拍掌,笑望着可儿即,道:“此计甚好!没想到首领麾下竟有如此人才!” 吴学不骄不躁的向速来蛮欠身一礼:“谢蛮将军夸赞,在下只是首领身边区区一书生,承蒙首领信任,在下才能活到现在,自然应该为首领查漏补缺,否则首领养着在下又有何用?”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明军的鼓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的战鼓声震动人心,可儿即和速来蛮等人当即提起了心神,两人一边派人回去求援,一边下令大军戒备! 陈懋端坐于马背之上,看着对面数里之外的哈罕联军,脸色沉凝的开口大声喝道:“传令,全军前进!” 随着令旗舞动,战鼓声响起,五个明军方阵足足五万六千大军,齐齐踩着战鼓鼓点在陈懋及一众甘肃将领的率领下缓缓前行,脚步声和战鼓发出的‘咚咚’声混合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声音! 五里的距离看似遥远,却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能够抵达! 突然,陈懋转头看向一边的赵安,开口喊道:“赵安!” 赵安闻声转头看向陈懋:“侯爷?” 陈懋吩咐道:“你立刻与汪寿、后能率骑兵一万,袭扰敌军右翼,防止他们在我大军抵达之前脱逃!” 赵安脸上表情一震,当即拱手一礼:“末将领命!” 随即,赵安便带着汪寿、后能离开大队,和他们同时离开的,还有大军中仅有的一万骑兵! 在赵安的率领下,一万骑兵脱离大队后,在空旷的平原上形成一个箭头,径直朝前方匀速奔驰而去! 战马奔腾而过之处,将地面上的黄沙带起,如沙尘暴一般升腾至半空! 仅仅不过十余分钟,赵安便带着上万骑兵来到哈罕联军前。 哈罕联军密密麻麻的队列出现在赵安的视线之中,而在赵安看到哈罕联军之时,哈罕联军的将领也看到了他和他率领的骑兵,当即惊呼出声:“是明军的骑兵!” 哈罕联军之中仅有数千骑兵,因为他们此次本是来偷袭嘉峪关的,骑兵并不适合攻城战,因此,并没有带多少! 毕竟他们不是蒙古族,骑兵的数量非常有限,不论是在大明还是哈密、罕东,都是属于战略性的力量,能够不损耗就坚决不损耗! 可儿即和速来蛮两人对视一眼,可儿即试探性的出声道:“迎战吧!” “嗯!”速来蛮也知道,为今之计唯有和明军正面交战。 首先,哈罕双方本就是联军,双方之间的将士对对方都不了解,若是仓促之下撤退的话,必然会造成不必要的慌乱。 其次,现在大明已经知道他们双方联盟之事,必定会引起大明的警惕,若不能将大明在西北的势力清除或者重创的话,接下来大明必然会兴兵来伐! 到时即便双方联合,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大明的大军! 若是能够趁着在明军大部队到来之前,将明军的骑兵部队解决掉的话,他们就将掌控战场的主动权,有大几率将大明在西北的势力重创! 到时,他们才能真正的制霸西北,就算是大明后续派来援兵,也不能将他们如何,只要他们不再继续主动进攻大明,大明就不太可能兴全国之力来攻打他们,毕竟,北方蒙古才是大明真正的心头之患! 就在这时,赵安率领着骑兵径直冲向哈罕联军的右翼,虽然哈罕联军也接连向明军骑兵射出箭矢,但那影影绰绰的箭矢并没有对明军造成什么伤害。 得到迎战命令的哈罕联军的骑兵正从大队之中脱离,向明军骑兵追去。 赵安拔出钢刀,举过头顶,一边控制着胯下战马加速,一边大声高喊:“杀~” “杀~” “杀~” 一名名明军将领响应着赵安的高喊声,紧接着就是上万明军的齐呼声,毫无畏惧的冲入哈罕联军的右翼队伍之中! 明军骑兵冲刺所产生的强大冲击力,让他们犹如猛虎冲入羊群一般,在哈罕联军的步兵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将哈罕联军的步兵队列撞得混乱不堪! 明军骑兵在赵安的率领下,在哈罕联军右翼内左冲右突,不断收割着这些敌人的生命,直看得可儿即和速来蛮脸色阴沉不已! 虽然右翼都是哈密的军队,但双方大军总共才四万,若是被明军骑兵斩杀过多,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大局! 就在这时,哈罕联军的骑兵抵达,为首的赫然是可儿即麾下将领——阿只加! 只听阿只加大喝一声:“明贼安敢放肆!” 第0224章 ?浴血奋战 话音未落,便见阿只加手持弯刀,冲入右翼的明军骑兵之中,左砍右杀,所至之处,明军骑兵纷纷身首异处,倒下马来,竟无一合之敌! 见阿只加如此勇猛,本因为明军骑兵磅礴气势而有些恐惧的哈罕联军,顿时恢复了些士气,开始反攻突入右翼的明军骑兵! 赵安斩杀了两名面前的哈密士兵后,便大喝道:“冲出去!” 说罢,便以自身为首,带着幸存的骑兵直愣愣的将阻拦在前路上的哈罕步兵击杀,以期凿穿哈罕联军的右翼! 哈密士兵虽然全力阻拦,想要将这些突入进来的骑兵统统留下,但步兵和骑兵之间天然的差距,让他们有心无力,便是后方支援而来的阿只加等人,也只能率领骑兵在明军骑兵后面紧追不舍! 甘肃明军在经历了上次和阿台之战后,甘肃骑兵损失惨重,不过,在朱祁镇的大力支持下,陈懋不但重新组建了各卫损失的骑兵,并且因为招募制的原因,各卫骑兵在战斗力上还略有加强! 经过一番苦战,赵安终于带着明军骑兵冲出了哈密军阵! 紧接着,赵安为了摆脱后面紧追不舍的哈罕骑兵,便带着明军骑兵在哈罕联军的后面从右至左、从南至北,绕行到哈罕联军的左翼! 这一举动引起了哈罕联军的恐慌,纷纷转身戒备,防止赵安从背后冲入军阵!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此时的赵安已经完成了拖延哈罕联军的任务,他只想带着剩下的明军骑兵安全离开,才不会徒生事端! 要知道,后面还有哈罕联军的数千骑兵紧追不舍,若是再次突入哈罕联军的军阵,即便能够离开,恐怕他带出来的这万余骑兵也将会所剩无几! 到时候,他不但无功,反而会被朝廷以贪功冒进治罪,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绕过哈罕联军后,赵安带着幸存的数千骑兵径直朝东方而去,在他们后方大约一里的距离,一脸愤怒的阿只加带着哈罕联军的六千余骑兵,仍然在后紧追不舍,看其举动,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将赵安和幸存的明军骑兵全部留下! 然而,就在赵安率军突入哈罕联军的过程中,陈懋已经率领剩下的四万多明军步兵,抵达距离哈罕联军不过两里的地方,以骑兵的速度,只需数分钟便能抵达! 赵安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明军旗帜时,沉凝的脸色当即变得轻松起来,带着一众明军骑兵冲向明军右翼! 而阿只加却是一脸阴沉的看着出现在前方的明军大队,仅仅片刻,阿只加就做出了判断,撤退! 毕竟他们只有这点骑兵,若是折损过多,定然会让本处于劣势的哈罕联军更加艰难! 当即,阿只加便带着哈罕骑兵在距离明军大队约莫一里的地方绕了个半圈,调转方向后,径直返回哈罕联军大队! 这时的可儿即和速来蛮一边命令麾下清点伤亡,同时也看到了明军大队抵达! 随着阿只加率领哈罕骑兵返回,可儿即和速来蛮知道,他们的打算已经落空,但现在撤退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边,已经率军返回的赵安来到陈懋身边复命,同时向陈懋汇报伤亡情况! 之前的那一番突袭,明军万余骑兵战死一千五百余,轻伤四千余,重伤近五百,总共多达两千五百余! 当然,伤亡虽然不小,但所取得的战果亦非常巨大,虽然不知道哈罕联军伤亡的具体数字,但最起码也应该在六千左右! 事实上,哈罕联军右翼损失达到了七千之巨,足足是明军骑兵伤亡的三倍! 之所以伤亡如此巨大,便是因为赵安率军将哈罕联军右翼整个凿穿,使得哈罕联军右翼几乎全军覆没,上万骑兵的全力冲锋,所产生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在一定程度上,更是打击了哈罕联军的抵抗之心! 毕竟,这些年来罕东等卫虽然小动作不断,但却从未正面和大明叫板,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特别是太祖洪武和太宗永乐这两个时期,大明在西北的影响力更是强大! 就算是大明如今全力发展内政,但留在西北一隅的力量,也同样压得罕东等卫喘不过气来! 看着前方的哈罕联军,陈懋冷冷的开口道:“传令,全军进攻!” 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双方就像是两个坦然相见的人一样,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没有作用,唯一的方式,就是一拥而上,全力进攻! 令旗挥动,明军数万大军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犹如海岸边的潮水一般,带着磅礴之势向哈罕联军冲去! 可儿即和速来蛮脸色凝重的看着冲来的明军,当即对视颔首,接着便齐齐拔出武器,向着前方冲来的明军遥遥一指,大喝一声:“杀!” “杀~” 双方近十万大军在这平原上奔走踩踏,掀起了遮天蔽日的黄沙! 双方大军接战的瞬间,仿佛响起‘轰~’的一声,喊杀声、兵器相交所发出的叮当声、战马嘶鸣声、惨叫声! 寒光闪烁间,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脆弱! 猩红的血雾喷洒,和遮天蔽日的黄沙混合,在这本就悲凉的西北地带,勾勒出一幅惨烈的景象! 一名明军士兵一刀砍在面前罕东卫士兵的脖颈处,一股鲜血猛的喷洒在他的脸上,然后便传来一股滚烫的感觉和血腥味,让他瞬间失神。 然而,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只听得‘噗嗤~’一声,那名明军士兵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不由自主的低头望去,只见一截手掌长的刀尖透体而出,刀尖上被他的鲜血所包裹! 双眼瞳孔缓缓收缩,士兵只感觉全身力气快速流失,紧握着钢刀的手掌也不受控制的缓缓松开,钢刀发出‘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嗤~’的一声,身后偷袭他的哈密士兵毫不留情的将武器从他身体内拔出,受到力量的影响,这名明军士兵的身体在力量和地面引力的作用下向后倒下,只听‘砰~’的一声,士兵的身体无力的倒在了地面上! 散发着腥臭味的鲜红色血液从他身上的伤口流出,流淌在土黄的地面上,他的意识也随着鲜血的流出而逐渐消散…… 而那名哈密士兵对此却毫不在意,果断转身离开,继续在战场上斩杀明军士兵! 第0225章 ?伤亡惨重 这样的情景在这片战场上随处可见,双方都拼尽全力斩杀对方的人! 明军虽然人数比哈罕联军多上一万,但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这点优势并不足以让明军轻易取胜! 而能够影响战事接过的骑兵大战,此时正进入白热化! 阿只加的勇猛远远超过了赵安的预料,在他的率领下,哈罕联军的骑兵竟然悍不畏死,疯狂的以命换命,或者干脆以命换伤,总而言之,就是死了,也要给明军士兵带来伤害! 再这样的疯狂举动下,即便是以明军骑兵现在的强大战力,伤亡也非常惨重! 他们毕竟不是虎贲卫,能够得到皇帝朱祁镇的偏爱,不计成本的打造精良铠甲和武器!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之后,双方才不得不退兵罢战! 嘉峪关城内,总兵官临时府邸中。 陈懋取下头盔和浑身血迹的铠甲,穿上一身常服端坐在堂上,下方则是坐着一众浑身血迹的将领。 左副总兵任礼和右副总兵赵安分坐于大堂左右首位,此时,坐在左边首位的任礼,向陈懋微微欠身拱手,道:“侯爷,今日一战,我方此次出战五万六千人,伤亡四万四千七百五十人,其中战死一万七千五百八十九人、重伤五千九百六十二、轻伤两万一千一百九十九人!战马、旗帜、兵器损失尚在统计之中!” 陈懋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战果呢?” 任礼回道:“应该接近三万左右,具体的已经移文国情司西北分部,请他们协助探查!” 这是朱祁镇给各镇边将领的特权,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的防守,当然,他们只有权利移文让国安司和国情司协查,并无权调动国安司和国情司的力量,除非有朱祁镇的圣旨! 陈懋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赵安突然叹道:“真没想到,那个罕东的骑兵将领如此勇猛!若没有他的话,末将必将他们的骑兵重创,然后及时回援,就不会有如此重大的伤亡了,可惜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陈懋摆了摆手,站起身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催促庄浪卫和曲先卫,让他们务必于明日日落之前抵达,否则军法从事!其次则是要移文陕西都司,请他们尽快派遣援兵!最后,就是将今日战事详细向京城汇报,请求朝廷派遣京营增援!” 众将齐齐起身躬身拱手,高声应道:“是!” 当夜,加急军报便发出,数名携带着文书的传令兵分别向北京、陕西和庄浪卫、曲先卫大军所在的地方而去! 翌日下午,罕东卫本部,大首领班麻思结大帐中! 此时的班麻思结正在和坚藏商议战后如何应对大明的事,毕竟大明在西北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没有一丁点表示。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声:“启禀大首领,外面有可儿即首领派来的信使!” “哦,可儿即他们这么快就得手了吗?”班麻思结当即笑道:“赶紧让他进来!” “是!” 接着,一名罕东卫士兵便进入帐中,正是可儿即派出的信使! “参见大首领!”信使走进帐中,初次见到罕东卫的大首领,让他心中略有些紧张,单膝跪地一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着信,举过头顶,向班麻思结恭声道:“这是首领令小的呈交给大首领的!” 坐在下方的坚藏很有眼力劲的拿过信使手中的信件,然后转身交给班麻思结。 班麻思结一边伸手接过坚藏递过来的信件,一边下意识的开口道:“是不是可儿即他们已经得手了?” 信使没有回答,因为他担心如实回答的话,恐怕会被暴怒的大首领下令砍成肉酱! 撕开信封,班麻思结抽出里面的信纸,然后细细的阅读起来! 然而,随着阅读,班麻思结原本脸上的从容欣喜已经消失,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待得班麻思结读完可儿即的信件后,班麻思结脸上的表情已然非常凝重了! 坚藏一看班麻思结的表情,便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开口出声问道:“大首领,出什么事儿了?” “你看看吧!”说着,班麻思结将可儿即写给他的信递给坚藏。 坚藏恭敬的结果信,然后细细的阅读起来。 而班麻思结也开口说道:“可儿即他们遇到了明军主力,可儿即猜测,在我们和哈密结盟的时候,明廷那边就已经准备出兵攻打我们了,而原因,可能是可儿即并没有如数奉还阿端卫的朝贡品,因此激怒了明廷的小皇帝!却不曾想,我们双方竟然在嘉峪关外相遇!” 坚藏突然惊呼出声:“可儿即建议我们出兵攻打西宁?” 说罢,一脸震惊的看向班麻思结。 “没错!”班麻思结点了点头,看向坚藏,问道:“你觉得可儿即的这个建议如何?说说你的看法!” 坚藏一边将信件交给班麻思结,一边沉思着出声回道:“我觉得可儿即的建议很好,如此我们就可以逼迫明廷不得不分兵救援西宁,从而减轻可儿即他们那边的压力!” “嗯!”班麻思结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立刻写信给哈密王,让他调兵增援可儿即他们!你立刻率你麾下所有将士和本部的一万大军,共一万五千人,顺着大通河进攻西宁!” “按照可儿即信中所说,明军在嘉峪关汇聚了超过六万大军,其内部定然空虚,此时正是出兵的好机会!” “是!属下定然不负首领所望,领兵进攻西宁,以解可儿即首领之围!”坚藏当即躬身拱手应道。 班麻思结赞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随即坚藏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班麻思结开口道:“可是大首领,若是本部大军全部调离,本部的安全怎么办?” 班麻思结摆手道:“无妨,你离开后,我就会征召部落子民入伍的!” “如此,属下就放心了!”说罢,坚藏便转身离开了大帐! 待得坚藏离开后,班麻思结才看向依然跪在帐中的信使,道:“你立刻回复可儿即,就说本首领已经知道了!” “是,大首领!” 第0226章 ?兵临城下(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哈密,哈密王卜答失里接到速来蛮的求援信后,当即召部下将领商议,最终决定由麾下大将猛哥儿卜花亲率大军两万五千,驰援速来蛮! 这一次哈密王可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大明在西北的势力清除,仅仅留下五千军队守卫大本营! 翌日,坚藏和猛哥儿卜花几乎同时率领大军离开部族,同样向东前行,只是目的地不同,一为西宁,一为嘉峪关! 又两日,坚藏率罕东大军至西宁城外! 掌西宁卫事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佥事穆肃此时正站在城头,满脸凝重的看着城外的上万罕东大军! 一名千户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立刻派出信使,向陕西都司求援,将此消息报告宁阳候和京城!”穆肃一脸沉着的开口布置着:“关闭城门,通知全城百姓,准备守城!” 随着穆肃的命令传下,城楼上响起一阵‘当~当~当~’的钟声,响亮而急促的钟鸣传遍整个西宁城。 生活在城中的百姓都清楚,这是警钟,除了特殊日子以外,只有遇到外敌才会敲响! 就在西宁城内焦急的派出信使和准备守城事宜之际,城外本该趁城内明军还未反应过来的机会攻城的罕东大军,却大喇喇的在距离西宁城两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下来! 倒不是坚藏不想攻城,而是他的任务本就不是攻下西宁城,而是吸引大明的援兵,以达到减轻可儿即压力的目的! 说实话,坚藏内心深处恨不能可儿即战死在嘉峪关前,可惜,他必须要给班麻思结留下一切为了部族的印象,为他将来接任班麻思结的位置做准备! 然而,坚藏并不知道,此时的班麻思结正陷入了苦战之中,因为得到陈懋命令阿端卫、曲先卫和安定卫已经在进攻罕东卫大本营了。 手持弯刀的班麻思结看着身边的族人一个个倒下,脸色变得阴沉似水! 此时他心中充满了后悔,早知道就不听可儿即的建议将大军派出去了,或者不是去攻打西宁卫而是派往嘉峪关增援,这样就能和前来攻打罕东的阿端三卫联军相遇,也就不会让阿端三卫毫无阻拦的进入罕东卫驻地。 而且刚刚将主力派出的罕东卫只能依靠平民防守,用族人的性命为部族争得一线生机!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尽管此时班麻思结心中恨不能扒了可儿即的皮,但也只能一边率领族人勉励抵挡,一边安排族人退入祁连山中躲避,等待着坚藏或者可儿即的返回! 当班麻思结带着万余名族人进入祁连山后,依靠他们对祁连山内部的熟悉,终于摆脱了阿端三卫的追杀! 祁连山外,阿端三卫的领军将领齐聚在此,他们现在还以为这是一场梦,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原本认为非常凶险的一战,竟然如此轻松! 一直备受罕东卫欺压、劫掠的阿端三卫,在今天之前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会在罕东卫大本营大杀特杀,更是逼迫得罕东卫不得不放弃大本营,退入祁连山内,依靠对祁连山的熟悉而自保! 阿端三卫的将领商议,当即将各卫的兵力分布在方圆五十里范围内,将罕东卫堵在祁连山内,同时,将消息传递给陈懋,等待他的命令!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正坐在御案后翻看着内阁呈上来的已经票拟好的奏折,有关于银行的,也有关于清查土地进程的,还有各地发生灾害的! “呼~” 良久,朱祁镇才将奏折全部翻看了一遍,伸了伸懒腰,长舒了口气,紫芙适时的奉上热茶! 然后将奏折交由等待在一旁的司礼监随堂太监送到司礼监批红,然后再下发到内阁和朝廷各部院执行! 待得司礼监随堂太监将奏折抱出内殿后,朱祁镇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舒缓一下有些干燥的嗓子。 放下茶杯后,朱祁镇才转头看向躬身侍立在旁的洪保和王瑾,笑道:“等了很久了吧?陪朕出去走走吧!” 说罢,朱祁镇径直站起身,当先朝殿外走去! “是!”洪保和王瑾急忙应声跟上! “陛下,小心着凉!”紫芙拿着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披风从内殿追出! 朱祁镇站在大殿之中任由紫芙细心的为他穿上披风,然后才继续在紫芙、张达的陪同下带着洪保、王瑾走出大殿! 朱祁镇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天,看着夕阳,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接着,朱祁镇收起杂念,看向洪保和王瑾,叮嘱道:“你们此次出海,朕希望你们在和他们贸易的同时,也着力寻找一些有才之人,将他们带回国内!” 洪保和王瑾当即躬身一礼:“奴婢谨遵皇爷圣谕!” 朱祁镇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下去准备吧,明日就去南京,尽快启程!争取两年之内回国吧!” “是!”随即,洪保和王瑾齐齐跪地,向朱祁镇三拜三叩首之后,齐声道:“请皇爷珍重,奴婢告辞!”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去吧!海上凶险,你们也多保重,朕希望你们能够安全回国!” 随即,洪保和王瑾便在朱祁镇的注视下离开乾清宫,回到他们在后宫的住处。 四天后,二月二十四日,科举会试发榜! 就在一众考生在观榜的同时,一名信使正在城中纵马奔驰,口中练练大喊:“军情急报,速速闪开!” 信使从外城直入皇城,一路无阻,直到宫门前才停下。 只见他翻身下马,将身上的包袱取下,双手捧着包袱来到宫门禁卫面前,大声道:“军情急报,请将军速速呈报!” 守卫宫门的将领当即接过包袱,然后急忙送至下一道宫门,如此一道传一道,最后交由太监送至后宫! 坤宁宫,朱祁镇正在与常德长公主谈论分店的事,身为皇太后的孙氏坐在首位的凤椅上,笑颜满面的看着下方的一双儿女! 然而,就在这时,张达突然捧着一个信件进入殿中,径直来到朱祁镇身旁,俯身轻声道:“皇爷,甘肃急报!” 第0227章 ?调兵驰援(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说罢,便将信件递给朱祁镇! “嗯?”朱祁镇微微一愣,从张达手中接过信封,大致看了一下封泥确定无误后,便将信封撕开,拿出了包裹在内的奏折。 随即朱祁镇连忙打开奏折,旁若无人的阅读了起来。 孙氏和常德长公主并没有出声打扰,她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能够越过朝廷各部院,直接传递到了朱祁镇这个皇帝手中,那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毕竟朝廷自有规矩,非十万火急之事,都是要层层上报处理的,遍观古今,仅有少数几位皇帝,才会不分大情小事和轻重缓急一律处理,其中,明太祖老朱同志绝对有资格上榜! 奏折是陈懋发来的,他向朱祁镇详细的禀报了哈密和罕东卫私下联盟,并且举兵准备入犯嘉峪关,幸好他收到朱祁镇的旨意后立刻调兵至嘉峪关集结,否则让哈罕联军得逞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好险!”朱祁镇看完后暗暗松了口气,合上奏折站起身,向坐在首位的孙氏躬身拱手一礼,面色如常道:“请母后恕罪,孩儿有些急务需要处置,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孙氏摆了摆手,笑道:“国事要紧!” “多谢母后!”说罢,朱祁镇再次躬身一礼,然后才转身离开。 出了坤宁宫,朱祁镇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当即对张达开口沉声吩咐道:“立刻派人去宣三位内阁大学士、英国公、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国安司指挥使、国情司指挥使入宫议事!” “奴婢遵旨!” 张达当即躬身一礼,然后转身下去安排了! 随即,朱祁镇便吩咐起驾,返回乾清宫。 朱祁镇离开后,常德长公主看向孙氏,开口问道:“母后,刚刚弟弟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啊?” 孙氏带着一丝英气的脸庞微微一变,变得有些担心起来,当即叹道:“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很显然,孙氏刚刚就发现了,但她却没有询问朱祁镇,常德长公主不由有些疑惑:“母后,既然您发现了,为什么不问问呢?” 闻言,孙氏当即面色一整,满脸肃然的看向常德长公主,斥道:“后宫不得干政,此乃太祖高皇帝定下的铁律!便是你皇祖母,亦谨守此律而不敢有丝毫僭越,将前朝事务尽数委托诸位大臣!” 常德长公主娇躯一震,暗暗吐了吐香舌,轻声道:“我不过就是说说嘛!” “说说也不行!”孙氏叮嘱道:“你要知道,历史上因为干涉政事而死的公主不在少数,母后希望你幸福过完此生,不会因为陷入这些权力斗争而死!” 常德长公主弱弱的点了点头:“孩儿记住了!”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 朱祁镇正坐在大殿龙椅上,又一次翻开了陈懋的奏折,仔细的阅读着上面文字之中所蕴含的庞大信息! 朱祁镇本来只是想让陈懋教训一下罕东卫,却没想到正巧和罕东卫及哈密的联军相遇,双方在嘉峪关大战了一场,虽然从表面来看大明更胜一筹,但事实如何,尚未可知!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率军进攻大明! 这是赤果果的背叛,可比劫夺贡品什么的严重得多! 就在这时,殿外值守的太监进入殿中,躬身禀道:“启禀皇爷,内阁三位大学士、英国公、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国安司指挥使、国情司指挥使诸位大人正在殿外候旨!” “宣!”朱祁镇合上奏折,吩咐道。 “是!” 太监当即转身离开大殿。 很快,杨士奇、杨荣、杨溥、张辅、胡濙五位辅政大臣及范弘、刘勉这两个大明最大的特务头子进入大殿。 一进入殿内,七人便齐齐跪地叩首行礼,高声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朱祁镇摆了摆手,同时对张达吩咐道:“赐座!” “谢陛下!” 众人谢恩起身,紧接着,张达便带着一众太监从内殿端出凳子,放到众人身后,众人再次向朱祁镇躬身谢恩后才正襟危坐在凳子上! “张达,你来念一下吧!”说着,朱祁镇将手中陈懋上奏的奏折递给张达。 张达躬身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开始念诵起来。 听着奏折的内容,众人的脸色都变得越发凝重起来,显然,位居高位,身为朝廷重臣的他们,从陈懋的奏折中清晰的察觉到了西北情势的紧张! 待得张达将陈懋的奏折宣读完毕之后,朱祁镇才对众人开口道:“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回陛下,臣建议,当发文陕西,令他们尽快调兵驰援!”英国公张辅当即起身回道:“哈密和罕东卫虽然实力不强,但也有数万大军之众,若是不趁机将其一举扑灭,臣恐西北局势糜烂!” 说罢,张辅才再次落座。 “臣赞成英国公的建议!”杨士奇起身接着道:“甘肃驻军还需应对北方蒙古,若是不尽快解决哈密和罕东卫联盟的话,势必会生出意外,不管是瓦剌加入还是西北方的亦力把里加入,都将对我大明的西北形成威胁!” “嗯!”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刘勉和范弘两人,眉头微微一皱,出声问道:“你们两位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勉当即起身跪地道:“回禀陛下,国情司去年大部分精力都在组建瓦剌分部,西北虽然也有分部,但并不强,臣虽然在逐步加强,但尚需时间,因此没有及时察觉此次事件!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朱祁镇摆了摆手,而后又看向范弘,但有了国情司在前,恐怕国安司也没有察觉! “兵部下令陕西都司,让他们调五万大军驰援陈懋!下令成国公,让他从京营五军营抽调六卫大军至陕西,协助陕西防备北方蒙古借机出兵袭扰!” “臣遵旨!”兵部尚书王骥当即起身领旨! 随后众人向朱祁镇行礼告退,离开皇宫。 出宫之后,王骥当即返回兵部,然后开始向陕西都司发文。 朱祁镇也让翰林院草拟让成国公朱勇调兵的诏书,均是步骑混搭,以步兵为主。 而此时的临洮府镇守府,奉旨镇守临洮府、巩昌府、洮州卫、岷州卫的行在兵部右侍郎徐曦和陕西都司都指挥佥事朱通,及一众麾下将领已经得到西宁卫都指挥佥事穆肃的告急求援。 经过商议,两人决定派遣甘州中护卫、岷州卫,由朱通率领,驰援西宁! 同时向朝廷具折报汇报! 与此同时,嘉峪关的陈懋也收到了西宁的告急求援文书,后院被偷,这使得明军的处境立刻变得被动起来! 第0228章 ?西宁告急(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嘉峪关城内总兵府大堂。 此时一众甘肃将领齐聚一堂,陈懋一脸肃然的端坐在首位之上,沉声开口道:“对于罕东进攻西宁之事,诸位是怎么看的?” “侯爷,末将认为,罕东卫这是在自取灭亡!”庄浪卫指挥使江源起身,向陈懋拱手道:“即便西宁城只有四千多人,凭借城池之坚,也能抵挡数日!只要周边援军及时抵达,西宁之危便可解之!若指挥得当,即便重创来犯之敌也不在话下!” “侯爷,下官同意江源的看法!”就在这时,甘肃左副总兵任礼开口道:“先不说即便我们现在回援也来不及,即便来得及,亦不可放任嘉峪关而不管。如今我军虽然在嘉峪关集结了六万余大军,但对方亦有四万之众,不可小觑!” “嗯!”陈懋点了点头:“那就给陕西都司移文,请他们尽快派出援军,以解西宁之危!” “是!” …… 南直隶苏州府太仓州刘河堡中所,即刘家港! 今天的刘家港非常热闹,港口内部早已被官府接管,虽然四周都有士卒驻守,但却并没有禁止平民百姓的观望。 “好大的宝船!” “这得要多少银子才能造出来!” “啧啧,不愧是朝廷,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 在刘家港口内外,汇聚了三百余艘船只,大的长达三十余丈,宽约六丈,水面以上高约四丈;小的亦有二十余丈长,四丈宽、三丈余高! 大船两弦各有二十八门火炮口,总共五十六门;小船亦各有十八门,总共三十六门! 这是大明当前最先进的宝船,曾随郑和远航西洋各地,宣扬大明国威! 不过,和当初郑和时期相比,这一次出海的船只无疑要多上一些,自朱祁镇登基之初,便下旨龙江船厂继续研究建造宝船! 这次洪保出海,带走了建好的所有宝船,当然,如此众多的船只,所能装载的士卒和货物也是非常多的! 此次从沿海各地调集了超过五万大军,除了船的自重、生活物资和需要预留的载重之外,货物总重达到了十吨左右! 刘家港内,洪保和王瑾正等待着士卒将一箱箱货物搬运上船。 足足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才将货物全部装运上船! 二月二十八日,船队一切准备就绪,洪保、王瑾最后上船。 看着连绵在海面上犹如山丘般的船只,洪保体内涌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首次出海的王瑾心中非常忐忑,但还是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所震撼,一时间,竟然将心底的忐忑感压下! 海风呼啸中,洪保那尖锐的嗓音响起:“传令,扬帆!起航!” 随着洪保的命令被传下,三百余艘大小船只先后扬帆,而后在风力的驱动下,缓缓前行! 洪保和王瑾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海岸线,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一去前路漫漫,如同朱祁镇所言的那般,海上充满了各种危险,就算拥有出海经验的洪保,也不可能保证将所有人都安全带回! 北京城,一名骑士驭马疾驰于闹市之上,口中连连大喊:“军情急报,速速闪开!”“军情急报,速速闪开!” 骑士前方道路上的人都纷纷闪开,有些躲闪不及的甚至还被马匹撞到一边,将道路两旁的摊位撞倒,现场一片狼藉。 然而,被撞的百姓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骑士扬长而去,然后结伴至顺天府府衙索要赔偿! 很快,那名骑士便纵马至宫门前,勒缰驻马后翻身跳下马来,然后将斜跨在腰间的包袱取下,双手捧着包袱径直来到宫门禁卫将领前,一脸严肃的对宫门禁卫开口道:“西宁军情急报,请将军速呈皇帝陛下!” “本将知道了!”宫门禁卫接过包袱,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让麾下将领代为驻守,而他则赶忙离开,将包袱送入下一道宫门。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包袱才被送到乾清宫。 只见一名小太监捧着一个包裹进入内殿,跪在御案前将包袱举过头顶,恭声道:“启禀皇爷,西宁军情急报!” “西宁?”朱祁镇微微一愣。 躬身侍立在一旁的张达则急忙上前,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包袱,向小太监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而他则打开包袱,将里面的信封拿出。 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张达才将将信封递给朱祁镇:“皇爷!” 朱祁镇伸手接过信封,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奏折,这份奏折赫然是西宁都指挥佥事穆肃的求援告急折。 良久,待朱祁镇看完奏折后,脸色已经变得异常沉凝起来,合上奏折喃喃自语道:“罕东卫这是在找死!” 紧接着,便吩咐张达宣朝中相关大臣入宫议事! 西宁城外罕东卫大营内。 “大首领,您这么来了?”坚藏望着端坐在首位上狼狈不堪的班麻思结,一脸的不可思议:“您这是?” “立刻集结大军回去!”班麻思结一脸阴沉的看着坚藏,嗓子中发出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咬着后牙槽恶狠狠的道:“本首领要杀光他们!” 显然,班麻思结这几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坚藏下意识的躬身一礼:“属下这就去召集众将!” “去吧!”班麻思结摆了摆手。 随即,坚藏又向班麻思结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大帐。 然而,当坚藏走出大帐的那一刻却愣住了,因为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若是能够暗中将班麻思结杀掉,然后再取而代之! 现在他手握罕东卫本部一万五千精锐大军,若是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的话,或许能够得到大明的支持,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罕东卫大首领,而不用再在班麻思结面前装孙子了! 当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班麻思结身边没有任何护卫,而且知道他在大营的只有那几个人,只要行动迅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在野心的驱动下,坚藏立刻召集心腹做准备。 而尚在大帐中等待着坚藏的班麻思结却对此没有丝毫察觉,脑海中不断的想着他率领大军回去大杀四方的画面。 第0229章 ?血腥权力 坚藏离开没多久,已经安全的班麻思结彻底放松了连日紧绷着的心神,多日担惊受怕和四处奔逃所积攒的强烈困意突然袭来,让他在yy的舒爽感觉中,在大帐首位上沉沉睡了过去。 猛然间,沉睡之中的班麻思结突然被一股从脊背传来的森寒之意惊醒,猛地睁开双眼,坚藏那略有些狰狞的熟悉面孔引入眼帘。 只见坚藏手持寒光闪闪的弯刀,正缓缓的接近着班麻思结,但见班麻思结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坚藏也猛地惊了一下,幸好,之前就用绳索将班麻思结绑在了座椅上! 班麻思结当即大惊,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质问:“呜呜呜……” 然而,班麻思结却惊恐的发现,他的嘴巴不知何时被堵住了,他想要挣扎,但不论他怎么用力,始终无法摆脱绳索的束缚。 在班麻思结惊恐的注视下,坚藏将闪烁着寒光的弯刀放到班麻思结的喉咙上,脸上浮现出带有紧张、激动、兴奋的狰狞表情,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大首领,您放心的去吧,在下会完成您的未竟之志的!” “呜呜呜……”感受着弯刀刀刃上传来的冰冷和死亡临近的窒息感,求生欲让他不断的呜咽出声,身子也拼命的挣扎着! 然而,随着坚藏用力的将弯刀在班麻思结的喉咙上划过,只听得‘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滚烫、猩红的鲜血飞溅在坚藏的面庞上! 而班麻思结却只是感觉到喉间传来一丝疼痛感,接着便视线模糊,身体停下了挣扎,体力和意识随着鲜血的喷涌而出快速消散! 没一会儿,班麻思结便满怀不甘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临死之际,他还狠狠的瞪着坚藏,他想不通,一直对他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的坚藏为何会突然背叛他,甚至敢动手杀他! 因为本部被袭,为了安全着想,班麻思结没有去嘉峪关前找可儿即,而是来到西宁城和坚藏汇合。 因为在班麻思结的印象中,可儿即经常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这次更是因为他,本部都被搭了进去。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相信一直对他非常恭敬的坚藏,而且这里还有他的一万五千精锐大军,完成能够支撑他东山再起! 然而,班麻思结做梦也没有想到,终结他性命的,正是他信任有加的坚藏! “呼~”坚藏看着班麻思结那瞪得老大的双眼,长出了口气,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嘴角的鲜血,将满是鲜血的弯刀在班麻思结的身上擦了擦,双目微凝,冷冷的对帐内的心腹开口下令道:“动手吧!” “是!”帐内十数名心腹当即躬身一礼,然后齐齐离开大帐! 看着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绑在首位上,双眼瞪得老大死不瞑目的班麻思结,坚藏抬手在班麻思结那双瞪得老大的双眼上一抹,让其闭上了双眼,开口道:“大首领,您放心,在下定然会亲手杀了可儿即,为您报仇雪恨的!” 而这时,在那些忠于班麻思结的罕东卫将领的营帐中,一众罕东卫将领满脸热情的将坚藏的心腹迎入帐中。 对于突然入帐的这些坚藏的心腹手下,他们竟然毫无戒备之心,这些日子以来,坚藏的所有命令都是由这些人传递,因此,这些人已经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毕竟在一众罕东卫将领看来,不论是他们还是坚藏,都是效忠大首领班麻思结的! 然而,就在这时,这些进入帐内的坚藏心腹却突然拔出腰间的弯刀,毫不留情的砍在帐内的罕东卫将领身上!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突然的变故让这些罕东卫将领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满脸惊恐的死在坚藏心腹的弯刀之下,步上他们大首领班麻思结的后尘! 不仅仅是这些威胁着坚藏的罕东卫将领,就算是那几名知道班麻思结在帐内的普通士兵,他也没有放过! 处理完班麻思结和他的一众军中铁杆将领后,坚藏才召集一众罕东卫本部的中低层将领,准备向他们宣布了班麻思结和一众将领的死讯。 罕东卫大帐前的空地上,数百名罕东卫本部中低层将领齐聚于此,周围则是坚藏麾下的士兵驻守,一旦有人闹事,这些士兵就会将闹事者就地处死。 此时坚藏一脸伤感的看着一众本部中低层将领,哽咽道:“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大首领和你们的将军们都死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大首领不是在本部吗,怎么可能会死?” “我们将军不是在营中吗?” 闻言,一众不明所以的中低层将领纷纷惊呼出声,话语中充满了惊诧,当然,他们虽然地位低,但他们不是傻子,看向坚藏的目光中都带着怀疑! “是可儿即!”坚藏开口道 有人出声质疑道:“可儿即首领不是在嘉峪关正和哈密一起在攻打大明吗?” 坚藏解释道:“让我们罕东卫和哈密联盟的计划就是他提出来的,而且,此次本将率军袭击西宁的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离开后两天,本部就被明军袭击,大首领特地从本部赶来,打算和大明重修旧好。” “谁曾想,军中竟然有可儿即的奸细,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刺杀了大首领和一众本部将领,当时若不是本将领正奉大首领命令召集了麾下众将的话,恐怕我也早就和大首领他们一样,惨死唉可儿即的毒手之下了,现在想来,应该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让我能够继承大首领的遗志,带领罕东卫和大明重修旧好!” 坚藏的这番说辞自然没人相信,然而,在场的这些中低层将领却非常清楚,若要保住性命,就必须表现出忠于坚藏的态度,否则的话,他们恐怕没有活着回去的机会了! 有屈服者,当然也有反对的,不过,对于这些人,坚藏的唯一办法就是杀! 一个不服就杀一个,两个不服就杀一双,直到杀服为止! 当解决了中低层将领的问题之后,坚藏便开始重新整编军队,将自己的五千大军安插到本部大军之中,大军的统领也大部分换成了他的心腹,当然,他还是保留了一部分本部的中低层将领,只是将他们和其他人的职务相互调离,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第0230章 ?主动称臣 罕东卫大帐之中。 此时帐中地面还残留着一些殷红,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坚藏坐在首位上的新椅子上,下方则站着掌管大军的一众心腹。 坚藏对一众心腹开口道:“本首领准备遵守大首领的一员,与大明议和,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一众心腹齐齐躬身行礼,毫不迟疑的高声道:“但凭大首领吩咐!” 坚藏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明日就由盼泥子去西宁城下,将本首领向大明官员说明本首领愿称臣纳贡之意,要向他们说明,这一切都是可儿即的计谋!” 盼泥子虽然心中非常忐忑,但面对心狠手辣的坚藏,他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躬身一礼:“谨遵大首领之命!” 一夜过去,西宁城依然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城内的百姓每天都过得非常的压抑,为了防止城外的罕东卫突然攻城,穆肃不得不将百姓留在城内,协助官军守城!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罕东卫将领举着白旗来到西宁城下,城楼上的士卒当即意识到事关重大,急忙禀报穆肃。 接到消息后,穆肃立刻来到北城楼,当他看到城下举着白旗的盼泥子时,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在他看来,盼泥子的到来就是想要劝降他们,然而,身为大明正三品都指挥佥事、总掌西宁卫事的他,岂会一战未接便开城投降? 不过,盼泥子在看到他之后,却大声开口喊道:“楼上的大明将军,我们大首领特派在下前来议和!” “议和?”穆肃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我堂堂大明天朝,尔区区一介蛮夷,也敢狂言议和?” “额……”盼泥子脸上的表情猛然一滞,接着道:“将军误会了,我们大统领派在下是来向大明称臣的!” “称臣?”这下子可是让肃穆有些看不懂了! 很明显,现在是罕东卫占据了优势,怎么可能主动称臣呢? 最终,穆肃经过沉思后决定先试探一番,看罕东卫的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当即对一旁的千户开口吩咐道:“你出城去和他接触看看!” 千户无奈,只好躬身领命:“是,将军!” ‘吱嘎嘎’的刺耳声响起,紧闭着的城门在数名士卒的共同用力下缓缓开启,那名千户骑着马,从打开一半的城门间离开西宁城! 当他离开后,巨大的城门再次发出同样的声音,直到‘砰~’的一声巨响,城门才又恢复了紧闭的状态! 西宁城下,那名西宁卫千户纵马至盼泥子面前,然后勒缰驻马翻身而下,来到盼泥子面前,开口问道:“我们将军让我带话给你,若是你们大首领真有诚意对我大明称臣,那就应该拿出诚意来,亲自到此与我们将军商议!” “这……”盼泥子没想到这些大明人如此谨慎,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很困难吗?”那名千户看向盼泥子,嗤笑道:“若是你们大首领不敢来的话,那就证明他并不是真心的,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的援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会如实上禀大首领的!”随即,盼泥子便转身离开了西宁城下,返回罕东卫大营! 看着盼泥子离开,那名西宁卫千户不由大松了口气,不禁暗暗庆幸,预料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然后便骑上马,返回西宁城去了! 穆肃站在城头,将城下的情况尽收眼底。 而在罕东卫大营中,刚刚回营的盼泥子将穆肃的要求如实的转达坚藏,当得知大明援兵已经在路上的时候,坚藏的神情明显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他现在只想尽快将这里的事结束,然后返回罕东卫,再找机会将可儿即干掉,他才能放心的坐上罕东卫大首领的位置! 低头沉吟半晌后,坚藏才做出了决定,当即抬头吩咐道:“大军后撤五里,明日本首领亲自去会会大明那位将军!” “大首领,这样太危险了,万一那位大明将军对您下手,我们不能及时保护您啊!” “是啊大首领,您现在是我们罕东卫的希望,您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大首领,带上我们一起去吧,若是大明要对您出手,我们也能护您周全啊!” 听到坚藏的话,帐内一众心腹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纷纷一副愿意为坚藏付出性命的态度! “本首领相信,堂堂大明天朝,定然不会行此下流手段的!”坚藏摆摆手,道:“此事本首领已经决定,而且你们还要留在军中,防止有人趁我不在生事!” 闻言,一众心腹也不再劝阻,纷纷躬身领命:“是,大首领!” 当天晚上,距离西宁城不过两里的罕东卫大军,在坚藏的命令下连夜后撤五里! 翌日一早,坚藏便单人独骑来到西宁城下。 当穆肃得到禀报时,怎么都想不明白,对方突然来到西宁城下,摆开了阵势却又不进攻;明明占据了优势,却又主动提出称臣,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不过,对方既然有胆量单人到西宁城下,他堂堂大明正三品都指挥佥事,没理由连区区一介蛮夷都比不上啊! 将城内防务交给麾下的四名千户之后,穆肃便骑马出了西宁城。 待得穆肃来到距离坚藏三米距离的地方便勒缰驻马,同样跨坐在马背上的坚藏面带笑意的看向穆肃,拱手一礼:“在下罕东卫大首领坚藏,敢问将军是否乃是大明在西宁的最高官员?” 面对坚藏的淡然,穆肃不禁有些疑惑,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还礼,直接点头道:“没错!我就是目前西宁的最高官员!” “如此就好!”坚藏并没有在意穆肃的无礼,开口解释道:“我们罕东卫之所以与大明为敌,全都是因为我们以前的大首领听信了可儿即的蛊惑,本来……” 穆肃听到这里,直接出声将坚藏的话打断:“以前的大首领?” “没错!”坚藏并没有在意穆肃将他的话打断,听到穆肃的疑惑,当即出声解释道:“我们以前的首领乃是班麻思结,是大明封的罕东卫指挥使,我是罕东卫指挥佥事,说起来,您还是我的上官!” 第0231章 ?最终决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坚藏是属于卫指挥佥事,正四品,而穆肃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双方之间差了两级! “嗯!”穆肃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们以前的首领呢?” “这正是在下想要告诉将军的!”坚藏开口说道:“我们首领前日突然至营帐,说要恢复和大明以前的关系,让我去召集军中将领商议,谁知可儿即竟然在军中安排了众多的奸细,结果消息走漏,班麻思结首领和本部大部分将领都被可儿即安排的奸细刺杀!” “幸好我已经召集了麾下的部分将领,这才没有惨遭可儿即的毒手!班麻思结大首领临终前令在下定要恢复与大明的关系,让部族重新安定下来!” “原来如此!”穆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尽管坚藏的这番说辞中漏洞百出,但他并没有深究。 对他来说,若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西宁之危那自然是最好的,至于这些部族内部的争斗,管他们去死,只要当权者不来招惹大明就行! “但此事事关重大,本将需要上报朝廷,请朝廷做主!”虽然穆肃很想现在就答应坚藏的请求,但这种大事,不是他区区一个都指挥佥事能够做主的,最起码也得是镇守、巡抚级别的官员,才有权临时做主! “如此,就有劳将军了!”坚藏向穆肃躬身一礼:“在下会在营中等待将军的消息!” “嗯!不出意外的话,朝廷应该会答应首领的条件的!”说到这里,穆肃接着面色一整,对坚藏开口叮嘱道:“但前提是首领得约束好部下,防止他们侵扰周围的百姓!” 坚藏也慎重的点了点头:“这一点请将军放心!在下定会约束部下的!” 回到西宁城后,穆肃当即将坚藏的请求和罕东卫可能发生内乱的消息具折入京! 而这个时候,朱通率领的万余援兵已经抵达西宁附近,距离西宁城不过二十余里! 此时的嘉峪关,身为甘肃总兵官的陈懋已经收到了京城加急发来的圣旨,朱祁镇让陈懋不得冒进,据嘉峪关坚城防守,降低士兵的伤亡,等待后续援军的抵达! 对于之前陈懋私自出关的交战的行为,朱祁镇就差没在圣旨上骂娘了,自然,陈懋不但这一战的功劳没有了,而且还成了戴罪之身,但这只是针对高级将领的,下面士卒该有的赏赐还是有的,依然是五个银币一个首级,但却由原来的单独统计变成集体统计了! 也就是说,一支军队不论你是在前线杀敌还是在后方守城,都能够获得奖励,当然,只有作战勇猛的才会获得升职奖励! 五日后,穆肃的急报抵达京城,朱祁镇收到急报后当即宣召朝廷重臣齐聚乾清宫商议。 礼部尚书胡濙当即起身,躬身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当同意坚藏称臣纳贡的请求,以示我大明宽仁教化蛮夷之心!” “臣反对!”突然,成国公朱勇出声反驳:“若是此次同意罕东卫的请求,轻易的放过了罕东卫,以后其他诸部也学着罕东卫怎么办?反正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称臣纳贡好了,根本就不会损失什么!” “成国公所言不无道理!”英国公张辅点头声援朱勇,道:“此次我们为了增援西北,调动了三万京营大军,五万陕西驻军,嘉峪关死伤近三万,损失惨重,岂能如此轻易作罢?” “那若依英国公的意思,朝廷应该怎么回复坚藏的请求?”胡濙微微皱眉,有些不太高兴的看向张辅。 “将参与叛乱的人全部斩首,以儆效尤!”朱勇满是杀气的说道。 朱勇的话音刚落,整个殿中都寂静了下来,纷纷满脸诧异的看着朱勇。 “咳咳~”杨士奇请客出声,淡淡的看了一眼朱勇,而后起身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拱手一礼,然后才开口道:“臣建议,可以下令坚藏率军协助朝廷,剿灭嘉峪关外的哈罕联军,以赎其罪!” “臣等附议!”杨士奇不愧是内阁首辅,他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纷纷起身附和! 朱祁镇见此,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后,对众人道:“可以答应坚藏的要求!但我大明虽然以仁义教化蛮夷,可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也要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们以后不敢再生出背叛之心!” 顿了顿,朱祁镇继续说道:“其次,一味的杀戮也是不行的,那只会造成更大的反抗,更多的杀戮!” “至于说让他们协助朝廷平息叛乱赎罪嘛,倒是可以,不过,在叛乱平息之后,罕东卫必须要解散军队,军队打散后编入甘肃诸军和陕西诸军!至于他们部族的安危,就由朝廷派遣军队负责,政务官员可以从他们本族之中遴选德高望重者担任,可以保留他们的语言和习俗!” “坚藏和其他罕东卫将领一律调入四川和云南、贵州任职!要叮嘱各地的官员,不准因为他们蛮夷的身份而对他们有所轻视、欺辱,若有此类事件发生,一经发现,不管是何人,一律撤职严办!以后改罕东卫为大明罕东族,要在他们族群内兴建学校,教导学识,可以让他们参加朝廷举办的一应科举、武举考试,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给予照顾,以增加他们的向化之心!” “臣等谨遵陛下圣谕!” 翌日,朝廷的圣旨便发往了西宁。 五日后,朝廷圣旨抵达西宁城。 不过,如今西宁城已经汇聚了超过两万大军,除了先行抵达的朱通率领的两卫一万一千余大军之外,还有后面陈懋从增援陕西的军队中调过来的一万一千余大军。 再加上西宁原本有的四个千户所驻军,总兵力达到了两万六千之多,完全可以吊打坚藏的一万五千罕东卫大军! 因为西宁卫有一个千户所在狄道备御,因此,西宁城只有四个千户所驻守。 不过,既然朝廷已有圣旨下来,那穆肃也只有将传旨太监带到罕东卫大营,去向坚藏传达皇帝的圣旨! 第0232章 ?全军出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罕东卫大营坚藏大帐! 此时,坚藏正率领一众心腹骨干跪在大帐之内,两边站着装备精良的羽林卫士卒,首位处自然是传旨太监,穆肃则站在传旨太监的左后侧,见证着面前开始他光辉一生的一幕! 只见传旨太监双手捧着圣旨,喉间传出沙哑而尖锐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尔称臣纳贡之意朕已知悉,前罕东卫指挥使班麻思结,受指挥佥事可儿即之蛊惑叛为匪徒,本应罪不可赦,念其最后幡然悔悟,又死于叛贼可儿即之手,便不予追究!” “尔能识大体、知天威,未害百姓,又能率罕东卫归顺,免启战祸,特晋为罕东卫指挥使,掌罕东卫事!其下诸将均升一级!望卿率军助朝廷官军清缴嘉峪关外逆贼,以还西北百姓安宁!钦哉!” “臣坚藏谨遵陛下旨意,必率麾下全力协助官军清缴逆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坚藏及一众心腹连连高呼三拜,谢恩领旨! 待得坚藏领旨起身后,一旁的穆肃才上前向坚藏拱手一礼,出声恭喜道:“恭喜大首领荣升指挥使!” “同喜同喜!”坚藏双手捧着圣旨,看着穆肃道:“还要感谢穆将军,若不是您,在下今日岂能受皇帝陛下恩赏?” “哈哈,这都是大首领应得的!”穆肃笑道。 一日后,朝廷传将坚藏率领罕东卫向大明称臣的消息传到嘉峪关,并让陈懋指挥大明在西北的所有明军和羁縻军,主动出击,尽快歼灭嘉峪关外的哈罕叛军! 陈懋当即决定,下令尚在罕东卫大本营的阿端卫、曲先卫、安定卫及罕东卫、陕西援军共四万五千、近五万大军,顺着疏勒河上移,从背后包围哈罕联军! 三天后,陈懋的命令便到了西宁城。 因为穆肃和罕东卫大首领互相熟悉,所有,为了避免意外,陈懋干脆任命穆肃统领这支大军,前来增援的陕西都司都指挥佥事朱通为副,罕东卫指挥使坚藏,安定卫都指挥使阿延拜,曲先卫都指挥佥事、指挥使那罕为参将! 就这样,本不过是陕西行都司正三品都指挥佥事、掌西宁卫事的穆肃,却摇身一变,成为统领近五万大军的统帅! 顺着祁连山西南方前行,两日后,汇合了还在罕东卫本部区域的阿端三卫的上万大军。 当坚藏看到已经变为一片废墟的本部后,其内心中对阿端三卫的愤恨已达到了顶端,恨不能当即下令麾下大军,将这些在本部肆虐后的阿端、曲先、安定三卫就地斩杀! 然而,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仇恨,在大明近两万大军带来的压力之下,坚藏只能暂时将心中的仇恨压下,等待着战后再找阿端三卫算账! 和阿端三卫在罕东卫本部汇合之后,让大军就地修整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穆肃便率领着近五万混合大军,顺着疏勒河北上,至沙州卫附近,堵住哈罕联军的退路! 三月二十一日,穆肃率领大军抵达沙州卫驻地附近,隔着疏勒河驻扎,等待着哈罕联军的到来! 二十二日,嘉峪关内的陈懋收到穆肃传来大军已经到位的消息,当即召集众将领。 总兵府大厅,陈懋一脸严肃的站在最首位,沉声开口道:“赵安,你立刻率领所有骑兵出关,阻住叛军北逃路线!” 行在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甘肃右副总兵赵安出班拱手一礼,满脸肃穆的高声应道:“末将遵令!” 说罢,赵安便转身离开了大厅。 待得赵安离开后,陈懋才扫视了一圈众将领,出声命令道:“任将军率领嘉峪关守军留下守城,其余诸将立刻下去准备,明日大军出关,与叛军决战!” “是!” 当即,一众将领纷纷离开总兵府,返回各自的军中,准备明日的大战! 大战将临的阴云顿时弥漫在嘉峪关内,漫天星光闪烁,仿似在诉说着明日将有无数人死亡一般! 北京乾清宫。 朱祁镇正准备安寝,但突然感到心中一阵烦闷,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到外面透透气。 走出宫殿,朱祁镇下意识的抬头望天,看着天空中不断闪烁着的星宿时,似有所感,出声问道:“西北决战将要开始了吧?” 身旁的紫芙当即躬身回道:“回陛下,根据国安司和国情司传回来的情报,穆肃将军所领的大军已经就位,想来就这几日决战就会开始了!” 朱祁镇幽幽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然而,朱祁镇心里很清楚,若要大明屹立在世界之巅,枯骨何止百万! 翌日一早,天刚微亮,嘉峪关便响起了阵阵战鼓声! 随着战鼓声,明军开始在嘉峪关外集结。 军旗飘舞、尘土飞扬,六万余明军在城外集结完毕! 参将汪寿奔至城楼,来到陈懋面前躬身拱手道:“启禀侯爷,大军集结完毕,请侯爷示下!” “出发!” 说罢,陈懋便转身走下城楼。 “是!”汪寿领命,而后高声喊道:“侯爷有令,大军出发!” 随着汪寿的声音响起,城楼上的令旗挥动、战鼓声一变,集结于嘉峪关下的六万余大军,便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缓缓朝前移动! 此时,陈懋已经从嘉峪关内驭马而出,来到大军正前方,显眼的总兵官的旗帜也出现在他身后! 一个时辰后,大军前行了大约十三里,哈罕联军的营帐终于出现在眼前,陈懋当即命令大军停止前进! 而这时的哈罕联军早已准备就绪,四万余大军在营帐前整齐排列,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和嘉峪关的明军一决雌雄! 在可儿即和速来蛮看来,现在明军肯定焦头烂额,毕竟班麻思结听从了可儿即的建议,派出了一万五千大军从西宁进入已经变得空虚的大明境内! 只要他们再坚持一段时间,胜利就必然是属于他们的! 然而,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罕东卫大本营已经被阿端三卫趁机端了,就连班麻思结也死在了坚藏的手中,坚藏更是率领被他们视为救兵的罕东卫大军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 陈懋看着前方列阵以待的哈罕联军,不由淡淡一笑:“传令穆肃和赵安,命令他们立刻领军合围!” 第0233章 ?惨烈大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是!” ‘轰隆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陈懋脸色微微一变,沉声喝令道:“备御!刀盾手在前,长枪兵次之,弓箭手最后!” 令旗舞动,将陈懋的命令传达到战场上的明军! 得到命令的中低层将领纷纷开始按照命令沉着安排,大军阵型快速变换。 当阵型刚刚变换完成,哈罕联军的骑兵便以抵达明军前阵不到一里的地方,只需数个呼吸的时间,哈罕联军的骑兵便会冲入明军的队列! 就在这时,只听得‘咻~’的巨响,一大片箭雨从明军后方射向天空,上万支箭矢同时射出,如同一朵乌云一般,遮天蔽日,接着便如同雨点般落在正急速冲来的哈罕联军骑兵的队列中,瞬间带走数以千计的生命! 一些本来只是受了轻伤而坠下马来的哈罕联军骑兵,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的同袍骑兵毫不留情的送他们上了最后一程,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并且他们的同袍还将他们的身体踩成了一滩滩暗红的肉酱,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回到大自然的怀抱,成为这片土地的养料!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概就是如此吧,连后面的搬运掩埋都一并免了! 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大明的弓箭手只来得及射出两轮箭矢,到第三轮时,哈罕骑兵便已和前端的长枪兵交战。 尽管长枪兵克制着骑兵,还有着刀盾手的保护,但在骑兵那巨大的冲击力下,却连片刻都无法抵挡,仅仅一瞬间,哈罕骑兵便冲入了阵列之中! 随着哈罕骑兵冲入了明军阵列,哈罕主力步兵紧随其后,快速增援上来! 一轮接着一轮的箭矢不断从明军后阵射出,射杀着哈罕后续的士卒。 而在明军的前端,经过了初时哈罕骑兵冲刺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之后,明军的长枪兵在刀盾手的掩护下,不断的凭借长枪杀戮着哈罕骑兵。 失去了冲击力的哈罕骑兵,被明军团团包围了起来,就仿佛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被包围起来的哈罕骑兵不断的抵挡着明军,勉力支撑,期待着后续援兵尽快抵达! 杀戮,在这片天空下进行着,鲜血混杂着尘土飘散在半空中,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死亡,不知会在何时将临,或许就在下一刻! 然而,现在双方交战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被明军包围着的罕东骑兵在明军的绞杀下数量急剧减少,总共一万七千余骑兵,从开始冲刺到现在,不过短短十余分钟,幸存的哈罕就只有九千出头了! 当然,明军也不轻松,仅仅是哈罕骑兵的那一轮冲撞,就让明军付出了超过五千的巨大伤亡,哈罕骑兵却仅仅只有千余的损失! 若是仅仅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双方战损比例高达五比一! 后面虽然在刀盾手和长枪兵的配合下,集优势兵力围剿这些冲入阵列的哈罕骑兵,但明军也付出了上千的伤亡,仅仅杀掉三千余哈罕骑兵! 不过,现在的哈罕骑兵已经伤亡过半,幸存的也陷入了明军的团团包围之中,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哈罕骑兵之中蔓延,眼看就要崩溃了! 然而,就在陈懋面露喜色,准备下令大军彻底清缴被包围着的哈罕骑兵时,变故突生! 只听得一阵喊杀声自西方传来,只见漫天黄沙飞舞,哈罕联军后续的三万余步兵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的嘶喊着冲了上来! “杀~” “杀呀~” “冲啊~” 随着援兵的出现,在那些陷入明军包围之中的哈罕骑兵也将心头的恐惧压下,开始为了活下去,与身边的同伴一起,奋力和明军厮杀着! 陈懋脸色沉凝的看着面前的战场,虽说明军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但面对疯狂的哈罕联军,依然显得有些勉强! “立刻传令赵安,令他务必于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战场,否则军法从事!传令穆肃,令其一个时辰之内率军抵达,否则本侯必以其贻误战机置罪!” “是,侯爷!” 此时陈懋心中只期盼穆肃和赵安尽快赶来,否则,就算最后能够获胜,那也是惨胜,对于汇聚了超过十万大军的大明来说,这样的结果绝对是无法承受的,他有大概率会因指挥失误而被朝廷追责! 另一边,端坐于马背之上,正随军冲入明军阵列的可儿即在解决了面前的一名明军底层小旗后,下意识的抬头望去,陈懋那显眼的总兵旗帜登时引入眼帘,这让可儿即当即激动了起来,大声喊道:“那个旗帜就是明军的帅旗,夺得此旗者,封头目,赏万金!” 可儿即一阵上嘴皮碰下嘴皮,一个重赏便出现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哈罕联军的士兵可不会管可儿即所说的是真是假,能不能兑现,,一听到可儿即的话,纷纷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的往陈懋所在的方向冲去,明军顿时压力剧增! 陈懋一直关注着战场形势,哈罕联军的突然变动岂能逃过他的双眼。 然而,就算陈懋及时发现了哈罕联军的目的,他也不能调动其他军队回援,现在整个战场都已经混乱了,分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圈在相互厮杀,若是他突然下令大军回援的话,哈罕联军定然会趁机掩杀,到时候明军的损失更大,甚至有可能会因此将仅有的一点人数上的优势也葬送掉! 但他是明军的最高统帅,他的安危关乎着整个战争的胜败! “侯爷,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参将开口询问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慌乱。 退是不能退的,也不能坐以待毙,留给陈懋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只见陈懋看着哈罕联军攻来的方向双目微凝,听到参见的话,猛地转头看向参将,喝斥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侯爷也不是泥捏的,想要杀我,他可儿即还不够格!” 说罢,只听得‘呛啷~’一声,陈懋猛地拔出腰间的钢刀,右手举着钢刀,大声道:“全部听令,随本侯杀敌!杀~” 说罢,陈懋双腿猛夹马肚,胯下战马吃痛,当即撒开了蹄子奔驰而出,在陈懋左手缰绳的操控下,一马当先的朝哈罕联军袭来的方向冲去! 第0234章 ?惨烈获胜 “杀~”一众明军将领见此,当即精神一震,接连拔出腰间的武器或手持长枪,跟随在陈懋身后朝哈罕联军杀去! 随着陈懋的移动,总兵旗帜也紧随其后,战场上的一众明军将士见到统帅加入战场,纷纷士气大振,和周围其他同袍相互配合,肆无忌惮的杀戮着哈罕联军! 人命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世间最廉价的东西一般,无时无刻都有人倒在地上,任由体内鲜红、滚烫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滋润着土黄的大地,将大地染得血红,然后鲜红,直到最后,大地变得暗红! 大战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下,双方士兵都已疲惫不堪,明军的弓箭手早已没有了弓箭,但他们还是提着刀加入了战场! 陈懋则带着身边的一众明军将领和亲兵和可儿即、速来蛮、猛哥儿卜花等人混战在一起,都想要将对方斩于马下,而后获得战争的胜利! ‘轰隆隆~’ 就在这时,北方突然传来一阵如同夏季旱雷般的巨大声响,紧接着,地面剧烈的颤动起来。 陈懋、可儿即等人默契的停了下来,双方拉开距离,然后才转头朝北方望去! 只见北方沙尘漫天,旗帜飘扬,战马奔腾,赫然是赵安率明军骑兵抵达战场! “来得正好!”陈懋情不自禁的开口赞道,随后转向可儿即等人,当即带着一众将领和亲兵,率先引马向可儿即等人杀去! 可儿即等人此时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他们刚才还以为是罕东卫绕后的军队抵达了呢,却不料是明军的援兵! 本就拼命保持的均势,随着赵安率领的一万五千余骑兵的生力军抵达,当即被打破! 明军因为援兵的抵达士气大盛,而本就人数不足、疲惫不堪的哈罕联军士兵,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再加上明军骑兵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横冲直撞,给哈罕联军带来的巨大的伤亡,进一步打击哈罕联军那低迷的士气! “我投降!别杀我!”只见一名哈罕联军士兵猛地将手中的弯刀丢在地上,然后跪伏在地,连连叩首高声求饶道! 如此一幕开始出现在战场上,胜利的天平已然开始向大明倾斜! ‘轰隆隆~’ 然而,就在这时,西方传来万军跑动的声音,正是穆肃率军赶到! 可儿即和速来蛮避过陈懋等人的攻击后,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我们投降!” 就在陈懋准备将可儿即他们就地斩杀结束战争的时候,可儿即和速来蛮却突然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大声道。 陈懋微微一愣,但既然对方已经投降,他也没必要继续将他们杀死,而且有可儿即和速来蛮在,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刀光闪过,陈懋便眼睁睁的看着可儿即和速来蛮的头颅离体而起,在空中旋转数圈后才‘砰’的落到地上! 陈懋定睛望去,只见猛哥儿卜花正一脸愤怒的看着可即儿和速来蛮缓缓从马背上倒下的无头身躯,鄙夷的啐了一口,道:“娘娘说过,叛徒,都该死!” “杀了他!”陈懋双眼一凝,对身旁的一众将领和亲兵喝令道! 得到命令的一众将领和亲兵当即挥舞着刀枪,大声嘶喊着朝猛哥儿卜花一拥而上! 面对杀来的一众明军将领和亲兵,猛哥儿卜花却是怡然不惧,狰狞着大笑道:“来吧~哈哈哈哈!” 说着,便见猛哥儿卜花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在一众明军将领和陈懋的一众亲兵之中左砍右杀,在他手中,杀戮竟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仅仅不过一个照面,就有一名明军中层将领和三名亲兵命丧其手,其勇猛可窥一斑。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即便猛哥儿卜花再如何勇猛,也只是一个人,在数十名明军将领和亲兵的围攻下,也只坚持了片刻,便被砍成了一团肉酱! 虽然没有了可儿即和速来蛮,但战场大势已定,大明已经取得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最多不过就是费点事,清缴一番罢了! 在赵安率领的骑兵的协助下,根本就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明军就将那些已经没有多少战力的残兵败将清理完毕,虽然少部分逃脱,但于大局无碍! 战斗从上午十点左右开始,到下午两点左右结束,短短两个时辰,但双方总共却有近五万人命丧于此,轻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战后清点,哈罕联军战死三万七千余,重伤两千余,幸存一万三千人几乎人人带伤,全部被明军俘虏,仅有数百骑兵趁乱脱逃! 明军战死一万四千余,重伤五千余,轻伤两万九千余,同样伤亡惨重!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能够幸存下来的重伤者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也就是说,这一战,双方伤亡达到了六万之巨,若是再加上之前的伤亡的话,总数将达到惊人的十万! 明军在这一战中先后伤亡八万人,其中重伤及战死的近四万,轻伤也有四万多;而哈罕联军先后重伤及战死达到了五万余,仅有万余人幸存下来! 也就是说,这一战虽然明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却只能算是惨胜! 陈懋下令明军将打扫战场,同时将捷报发往京城! 说实话,因为之前的事,陈懋对于这个结果心中是很忐忑的,深怕会受到朱祁镇的斥责。 半晚时分,明军就已经将战场清理完毕,哈罕联军的尸体就地挖了几个大坑掩埋,而明军的尸体则是在确定身份后再将其火化,然后用布或者其他什么器皿将其装好,准备带回去交给其家人! 当天晚上,明军以哈罕联军的营地为基础搭建营帐驻扎,第二天再返回嘉峪关! 大战后幸存下来的明军士卒细细的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没有经历过死亡,就不知道生命的可贵,也不会对生命产生敬畏! 翌日,陈懋率着近七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携着胜利余威返回嘉峪关,负责留守的任礼出城相迎,然后安排大军在城外安扎! 因为阿端、曲先、安定、赤斤蒙古、沙州、罕东等卫的原因,陈懋并没有将明军遣散,而是将明军安排在六卫周边,防止六卫因为各自之间的矛盾相互打起来,他必须要让明军有足够的力量,对他们保持震慑! 第0235章 ?升职夺权 四日后,三月二十七日,陈懋的捷报传至京城。 朱祁镇一接到捷报,当即便将一众朝廷重臣宣至乾清宫商议。 待得张达将陈懋的捷报念诵完毕后,端坐在大殿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才看向下坐的一众朝廷重臣,微微一笑,出声问道:“你们对此怎么看?” 定国公徐景昌当即起身道:“启奏陛下,臣建议下诏敕封宁阳候世袭!” 礼部尚书胡濙起身开口反驳道:“世袭之赏太重,臣反对!” “如此大功,难道还不能受封世袭吗?” “此次宁阳候虽有大功,但右副总兵赵安,都指挥佥事、掌西宁卫事的穆肃亦有大功!” “你这是谬论,本国公又没说赵安和穆肃无功!” “十几万大军,有四万男儿战死沙场,难道宁阳候不应该负责吗?” 朱祁镇依然面带笑意的坐在龙椅上,仿佛对胡濙和徐景昌的争吵毫不在意一般,当然,这是假象,如果此时陈懋在殿内的话,朱祁镇肯定会毫不留情的上去就是一脚,先踹了再说。 “好了!”就在这时,内阁首辅杨士奇突然站起身,出声制止了争吵不休的两人,然后才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臣建议,下诏加封陈懋为太保,再赏赐一些金银足以;加封赵安为少保,升穆肃为都指挥佥事即可!请陛下圣裁!” 一众文武大臣纷纷起身,向坐在首位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请陛下圣裁!” 朱祁镇面色一整,起身道:“传旨,此战甘肃总兵官、太子太保、宁阳候陈懋虽指挥若定、居功至伟!但其在交战之初轻敌冒进、致使大军损失惨重,朕念其功宥之,特旨加封为太保,位列三公,仍镇甘肃!” “行在左军都督同知、甘肃右副总兵官赵安,在关键时刻领兵来援、清缴叛军,有大功于国,特进封为古浪县男,仍以右副总兵之职协镇甘肃!行在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平羌将军,甘肃左副总兵任礼,在大军出关之际,先后两次领军留守嘉峪关,特进封为庄浪县男!” “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佥事、掌西宁卫事穆肃,开战之初独守西宁,纳降罕东卫大首领坚藏,免西宁城于战火之下,又领军驰援嘉峪关,与总兵官陈懋等诸将会军围歼叛军,功在社稷,升为都指挥同知、进封西川县男!” “剩下的由内阁、礼部会同兵部、五军都督府尽快商议,拟定后呈上来!” “臣等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县男的爵位再一次被朱祁镇从历史的垃圾堆中拾掇出来,用在了大明勋贵之中,这是朱祁镇向广大的大明军人阶级释放的信号! 或许你这一生不一定能够获封公侯伯,但男爵好歹要争取一下吧! 虽然朱祁镇打算重新把子爵和男爵封出去,但这只是一个补充,为了避免勋贵阶级的过度膨胀,他并不打算让这两个爵位世袭! 因为子男足够这两级世袭的功劳都可以向上升一级,只有到了公爵那个层次,才需要灭国级别的大功才能晋升! 纵观大明二百七十余年的历史,自太祖以后,公爵就那么点,大部分都是当代而绝,能够世袭的更是寥寥无几! 四月一日,朝廷的封赏圣旨抵达嘉峪关。 虽然陈懋没有获得世袭侯爵的机会,但也进封了太保,好歹位列三公了。 至于其余诸将,除了赵安、任礼、穆肃三人获封县男爵位之外,其余都是向上升一级或两级,其中穆肃的封赏最重,两个大功,不但让其获得了西川县男的爵位,还向上升了一级! 不但甘肃诸将有封赏,阿端等卫的头目和将领也有封赏,就连士兵也获得和明军一样的赏赐,一个人头五枚金币,相当于以前的五两银子! 这个举动,让大明的威望在阿端等卫的将士心中急速拔高,虽然还不到死心塌地的地步,但提升了不少认同感,为大明将西北纳入版图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不过,相比起封赏,此时坚藏心中无疑是非常苦涩的。 朱祁镇给坚藏的圣旨除了封赏之外,就是以罕东卫刚经历了变故为由,调其到贵州都司任都指挥同知之职,其部下也都纷纷被调离,就算是罕东卫中的小官也不例外,唯一的区别就是远近罢了。 就连罕东卫的大军也被调到了陕西、云南、南北直隶等地方,和明军混编在一起。 傻子都知道这是大明解除罕东卫武装的计谋,坚藏虽有心反抗,但在大明的威压之下,他也不得不屈服。 当天下午,就有二十余名随传旨钦差而来的羽林卫,和甘肃两个百户所的士兵,护送其至四川都司任职,连最后出嘉峪关给他安排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从嘉峪关,他的家人已经由国安司送至了四川! 朱祁镇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只要坚藏老老实实的,升官发财的机会有的是,除了不能作威作福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损失,至少,在生活方面要比以往在罕东卫的时候更精致一些! 因为穆肃的履历,朱祁镇最终让其领三卫军队至罕东族居住地中部地区的哈拉湖附近驻扎,以保护罕东族百姓的安全! 随着嘉峪关大战的结束,西北之事就此告一段落! 两日后,哈密哈密王府! 哈密王卜答失里端坐在正堂首位上,下方堂中跪着一名将领,向他禀报有溃兵返回之事! 很显然,他想联合罕东卫偷袭大明甘肃的计谋破灭了。 只见卜答失里眉头微皱,叹道:“还是太急了点,向王妃传讯吧,将计划失败的消息告诉她!” “是,大王!” 北京城,此时正值上午,外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然而,一队队约莫十名身着褚色官服的差役,由两名差役抬着一个大箱子,在一名名胸前印有一个大大的‘税’字、左手持着一本厚厚书册、右手拿着一支铅笔的官吏的率领下,低调的走在大街上! 为什么说他们低调呢? 因为他们对待普通百姓和和气气的,不似其他的官吏一般,官职不高,官威不小,甚至对有困难的百姓还会出手帮助。 他们乐于助人,彬彬有礼,但却让商人和黑道的人恨得咬牙切齿、牙根痒痒,简直堪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巴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撕成碎片! 这些人就是新成立的户部税务司的吏员,若是有人在他们面前施以抢劫的话,他们会把抢劫犯抓起来,让他交抢劫税、毁坏治安税、败坏道德税、苦主告状税、府衙出签税、衙役抓捕税、监押税等等! 若是没钱也好办,直接扒光衣服游街一圈,然后送到府衙治罪,还要告他妨碍公务罪,光是这个妨碍公务罪就得关上三五年,这还是没有还手的情况,若是还手的话,直接成倍涨上去,两罪并罚,没个十年是下不来的! 可以这么说,你拉着一个九品官暴揍一顿,后果都不一定会有这么严重! 第0236章 ?大明税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税务司不管你的行当是否犯法,他只管你是否交税,就算是帮派,那也得交地盘占有税、毁坏治安税、伤人税、非法持有武器税等等!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交,不过那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因为税务司的吏员有权调动当地驻军为其追税! 至于说杀吏员嘛,啧啧,只能说你太嚣张了,因为这些人的身边随时都有十名税务司的护卫,哪怕是拉屎,护卫也得在外面保护! 因为税务司吏员是目前最高危的职业,没有之一,当然,税务司吏员的工资也是非常高的,除了每月一枚金币的工资之外,另外还有按照所收到的税的千分之一提成,也就是说,每收到一枚金币就会有一文钱的铜钱提成,所收的税越多,提成也就越高! 不过监管和惩罚也是很严重的,都察院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都会对其进行监控,税务司内部也会有专门的监察团队,防止出现滥用职权的情况,不过这些都是外在监察,最主要的还是人心,若人不知足的话,在严格的监察也会出现贪腐的情况! 当然,那些都是税务司内部对那些不守律法的人的恶搞,因为他们只有收税权没有插手治安的权力,所以以此来惩罚那些违法者! 朝廷的税目其实并不多,商人的主要就是制造税、运输税、销售税、营业税、增值税、个人所得税、固定税、道路养护税等等,最高也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也是按照阶梯税制执行的,最低仅有百分之八,年收入在百枚金币以下的更是不会收税! 这些都在新发布的《大明税率》上有详细的讲述,百姓的税收就更简单了,只有土地税,其余的房产税、遗产继承税什么的都比较低。 仅仅第一季度,朝廷已征收的税收就达到了五百万贯,相当于五百万枚金币! 其中仅仅皇室和勋贵就交了三百万贯的税,其他的两百万都是各类商人上的税,这也是商人为何这么恨税务司的原因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从他们身上挖走两百万贯,这一年下来,他们得损失多少啊! 其实还有一个纳税大户没有进来,这个纳税大户就是盐商! 现在盐商们卖的盐是去年运粮到边镇,和边镇守将官员置换的,也就是说,他们今年的税在去年就已经交了,当然,这仅仅是官盐的,至于私盐嘛,自然不在其列! 虽然第一季度的税收已经到了尾声,但还未完结! 在一家名叫松花布庄的店铺面前,左手持册、右手持笔的税吏看了一眼店铺名字,然后一脸认真的和书册上的记录比对无误后,才面带微笑的带着一众差役进入店铺! “诶,林掌柜,你们该交税了!”税吏一进入店铺,当即来到柜台前,对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笑道。 “掌柜,结账!”就在这时,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从内间走出,身后跟着两名抱着四五匹上好绸缎布匹的侍女,径直朝柜台走来。 然而,当妇人看到税吏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便欲转身离开,结果却被那名税吏看到,只见那名税吏笑着对妇人开口道:“夫人放心,在下乃是税务司的吏员,不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也不是吏部的官员!” “……”不论是店铺掌柜还是那名妇人,亦或者是跟在那名妇人身后、抱着绸缎布匹的侍女,均是一脸无语的看着税吏! 税吏对此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接着道:“不过,若是你家老爷在的话,恐怕在下就得与他征收贪污受贿税、违反朝廷律法税了,至于太太您嘛,在下看在您一介女流之辈的份上,司内现在也没有定下贪污官员家眷使用非法不明财物的税目,在下也无权临时增加,那就免了吧!” 妇人闻言,不由得一副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那名税吏,赶忙结账离开! 待得妇人带着侍女以及绸缎布匹离开后,那名税吏才再次走到柜台前,扫视了一下店铺后,才对柜台后面正满脸惊诧的看着他的店铺掌柜笑道:“林掌柜,现在店铺里应该没有客人了吧?” “没……没有了!”掌柜回过神来,依然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这名税吏。 “在下北京税务总司吏员陈宏,主管南城的税收!”吏员先是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接着见掌柜还没动作,不由得出声提醒道:“愣着干嘛,赶紧把进出账册拿出来核对呀!” “哦哦!草民这就去!”林掌柜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急忙应道。 很快,林掌柜便拿出数本账册,恭敬的交给陈宏,显然是将店铺开启以来的所有账册都拿了出来。 陈宏先是大致的翻看了一下,一脸无奈的看向林掌柜,道:“在下虽然是来征税的,但不是来抢钱的,除了正统元年以前的都是按照以前的税率征收的,除非你没有交税,否则不必一并拿出来!” “哦哦!”林掌柜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将陈宏选出来的正统元年以前的账册收了起来! 陈宏拿着正统元年的账册就站在柜台前核算,然后一众差役则在店中清点了一番,两相核对无误或者误差较小的话,就可以进入下一个计税的环节了! 计税,顾名思义,就是计算店铺应该交多少税。 第一季度营收达到二十五枚金币以上的才会收税,税率百分之八;五百枚金币以上的为百分之十;一千枚金币的为百分之十二;以此类推,每季度营收达到一万枚金币的税率就是百分之三十! 片刻后,陈宏才对林掌柜点点头,道:“嗯,你们布庄今年第一季度生意不错,就差两百枚金币就上千了!” “呵呵,这都是托陛下的洪福,否则小店的生意怎么会这么好!”林掌柜急忙讪笑着恭维道! “闲话少说,第一季度要交税八十枚金币!”陈宏当即站起身,对林掌柜道。 “额……”林掌柜一愣,然后连忙点点头:“草民这就去!” 说罢,林掌柜便急忙转身进入内间,陈宏显得很有耐心,没一会儿,林掌柜就出来了,双手抱着一个长约三十厘米,高约二十厘米的小匣子。 将小匣子放到柜台上后,林长柜才打开小匣子,顿时露出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灿灿的金币! 第0237章 ?税无贵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各地的大明股份银行便已基本完成了对普通百姓的钱币兑换工作,随着勋贵和富商大批大宗的兑换,朝廷对民间钱币的置换工作也从初期的紧张挤兑,进入了中期的平缓兑换,各地银行分部也在大明帝国银行行长王佐的规划下有条不紊扩建着! 而作为大明国都的南北两京,那自然是重中之重,新币也是最先普及的! 林掌柜小心翼翼的从小匣子中拿出金币,每十枚一摞,总共八摞,而林掌柜的小匣子也变得空空如也,显然是刚够交税的! 接下来,便见陈宏从腰间抽出一把尺子,在这些金币摞上细细的量了量,然后又向后招了招手,只见一名差役拿来一个小秤,陈宏认真的将十枚金币放在秤盘上,然后当着林掌柜的面秤了起来。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将金币磨损,以期牟利,毕竟金币都是金子做的,就算不是金币也是硬通货! 不过,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朱祁镇特别公布了如何辨别新币的真伪。 除了币边的锯齿外,还有厚度、直径、重量,这些都是有规定的,每一枚真币都是丝毫不差的,凡是对不上的,你可以去当地银行,由银行的工作人员用其他方法鉴别,如果确认是真币的话,由银行重新更换! 毕竟货币在流通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比如因为火灾被高温熔化了等等,都可以到银行去只是需要由官府开具一个证明,确定你家确实因为火灾或者其他灾难损毁了才能进行兑换! 当然,若是官民沆瀣一气,想要以熔化的金银加上一些铁啊之类的材料进行诈骗的话,暂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除了加强监管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太好的办法! 确定了金币是真的之后,两名抬着大箱子的差役赶忙将大箱子抬了上来,然后一名差役掏出钥匙打开箱子。 在箱子打开的那一刻,一道剧烈的金光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子箱子内映射而出,林掌柜的双眼都差点被这道金光晃瞎! 陈宏当即将林掌柜上交的八十枚金币放入其中,然后差役立刻将箱子关上,上锁。 而陈宏则从腰间取下一个一寸见方的小印,然后又有差役送上印泥,沾上印泥后再将小印用力的盖在林掌柜的账册上第一季度的最后一笔账目上,一个写有‘税务司陈宏’的红印便出现在了那笔账目上,用以表示收过税了,以备以后税务司查察! 印好后,陈宏便将账册交给林掌柜,并叮嘱道:“林掌柜,这个一定要收好,有你店铺交税的证明,若是弄丢了,记得到税务司总司补办,若是以后税务司核查的时候你没有的话,可是要交很重的罚金的!” “草民记住了,多谢大人!”林掌柜闻言,满脸郑重的从陈宏手中接过账册! “走,我们去下一家!”说罢,陈宏便带着一众税差离开了松花布庄,按照书册上的记录去往下一家。 如此一幕也在京城的东城、西城和北城进行着,更有些税吏带人来到城中有名混混家中。 王五是西城的一个混混,三十多岁一事无成,靠着家里的祖产和坑蒙拐骗偷才存活至今,虽然他在这一代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却都很有分寸,从来不会把人弄死,也因此没受到官府的重视,逍遥至今。 昨晚王五在京西赌场酣战到半夜才回来,不但将多日的积蓄挥霍一空,还又欠了一钩子的债,正准备养精蓄锐之后再大干一场呢。 ‘砰砰砰~’突然,剧烈的敲门声响起,将熟睡中的王五惊醒! 王五毕竟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物,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若是没有点警惕的话,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所以,哪怕是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只要有丁点声响就能将他惊醒,更何况,上门收税的税吏一副恨不能将他家门踹开的阵仗! “谁呀~”王五有些不耐的出声询问。 他自问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得罪什么大人物,因此心中也不认为是仇家或者官府找上门来! “收税的!”税吏在门外大声的回应着。 “收税?”王五顿时蒙圈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他堂堂市井混混,居然还要交税? “赶紧开门,不然我们就撞门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税吏不耐烦的声音,他可没时间在这儿和一个小混混耗着,毕竟还有很多人的税等着他去收呢! “来了来了!”一听来人要撞门,王五顿时慌了,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起来了,然后赶忙出房间去开门。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混混,但这房子好歹是祖产,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房子是目前他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万一哪天混不下去了,还能抵押卖些银子不是,所以得慎重! ‘吱呀~’一声,王五打开了房门。 看着站在门口的税吏和一众税差,王五心头不禁微微有些慌神,故作镇定的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我王五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扪心自问,我可没违反朝廷律法!” “咳咳,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乃是大明户部下税务司北京总司税务征收队吏员任宇,您可以叫我任税务,也可以叫我任先生!”就你也好意思说没违反朝廷律法?税吏听到王五的解释后忍不住轻咳出声,然后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又没做生意,哪来的税啊?”王五当即不明白了。 朝廷改革税收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但在他的印象中,这不是只有商人才会交的吗? “你是没做生意,但据我们税务司的调查得知,就仅仅是今年的前三个月,顺天府就收到了三十六起关于你坑蒙拐骗偷的案子,在西城这片区域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恶劣影响,并且还在往周边区域延伸,并对顺天府的正常办公增加了负担!” 任宇一脸认真的看着王五,道:“因此,按照税务司的规定,你需要缴纳违法税、恶劣影响税、增加公务税、伤人税、衙役出差抓捕税等等等等,加在一起大概一千枚金币!” 说罢,任宇笑望着王五,问道:“您是在这儿给呢,还是到屋里给?” “……”王五被任宇的一席话说得愣住了,听到任宇的声音后,这才惊醒过来,眉头微皱,脸色略显阴沉的看向任宇:“大人,您这怕不是开玩笑的吧?” 第0238章 ?扒光游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不不不!”任宇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税务司有规定,吏员办公征税期间严禁开玩笑!” “去你的吧!”王五当即趁着任宇和一众官差不注意,一把将任宇推开,他则借机夺路而逃! 虽然王五不清楚交不上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了! 开玩笑,这什么税务司吏员上嘴皮碰下嘴皮,一张口就要一千枚金币,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坑蒙拐骗偷,也没见过那么多钱,税务司简直比他还要黑,还朝廷衙门呢! 看着王五奔逃而去的背影,任宇却是微微一笑,显得毫不在意。 “大人?”这时,一名税差来到任宇身旁,等待着任宇的吩咐。 “发信号吧!”任宇淡淡的吩咐道。 闻言,那名税差便从腰间掏出一个直径约莫四厘米、高约十厘米的圆柱形物体,然后又从怀中掏出火折,将圆柱形物体上方的一根引线引燃,只听‘嗤~~’的声音响起,那名税差急忙紧握着圆柱形物体,将其向着天空高高举起。 下一刻,圆柱形物体发出‘咻~’的一声尖啸,便见一团红色的光芒立刻从圆柱形物体内射出,仅仅两个呼吸间,那团红色光芒便以抵达他们头顶的半空之上,然后‘砰~’的一声炸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税’字,便出现在半空之上! 而另一边,在一个荒废的小院子内,刚穿街过巷逃到这里的王五,此时正依靠在院内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片刻后,待他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之后,他脸上才露出不屑的表情,嘲笑道:“想抓你王五爷,再多练几年吧!什么tm的税务司,一千枚金币,老子要有这么多钱还用坑蒙拐骗偷?简直比tm强盗还狠!”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道‘砰~’的响声,王五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大大的红色‘税’字出现在半空中。 还不待王五回头,便只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和高昂的命令声! “快将这个院子包围起来,弓箭手就位,一旦对方有反抗的打算,就地格杀!” “是!” 王五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听着院外传来的声音,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一个小混混,竟然有一天能够引得官军如此大张旗鼓的抓捕! 王五不知道的是,每名普通税吏都能调动当地驻军协助收税,最高能够调集百人,而税吏们除了真正的遇到抵制交税的以外,很少会动用军队,他能有如此待遇,完全是因为任宇想要给西城的广大混混猴子们一个震慑! 很不幸,他就是被拿来杀给那些猴子们看的那只鸡! “王五,主动出来自首尚可得一线生机,否则,格杀勿论!”就在这时,任宇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你们要杀就杀,废什么话!”王五心头一横,恨声道! 他不但对别人心狠,对自己,也是毫不留情! 院外,任宇闻言不由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一旁的领军将领,道:“云将军,命令将士们冲进去吧,他不过就是一个混混,尽量抓活的吧!” 作为一只被用来儆‘猴’的‘鸡’,就得体现出他的作用! “好!”云昭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右手掌向前一挥:“冲进去,尽量抓活的!” 随即,便见一众官军士兵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向紧闭着的院门冲去。 只听得‘崩~’‘轰~’的声音,紧闭着的院门被官军冲破,一干手持刀枪的官军气势汹汹的冲入院内,将倚靠在院墙上的王五团团包围起来,刀枪齐齐架在王五的脖颈上,大喝道:“不准动!” “哼!”王五冷冷的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束手就缚! “啧啧!”任宇走进院子,看着一脸不服的王五,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选择,上税,两千枚金币;不上税,扒光了衣服游街,送县衙治罪!” 王五大惊:“刚刚不是还一千枚金币吗?” 任宇点了点头,耐心的向王五解释道:“是的,但你刚刚推了我们一下,逃跑了,我们得追呀,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轻罚五百金币以儆效尤;为了抓你,我们调动了上百名官军,大家都不容易,你不得表示表示给点辛苦费、茶水钱什么的?” “要钱没有,烂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吧!”王五双手一摊,一副混不吝的表情道。 “在下是收税的,又不是黑白无常,要你命干嘛?”任宇摇了摇头,道:“既然你没钱,那就只好游街三圈,然后再送到官府治罪了!” “随便!”王五毫不在意的道。 “扒光衣服,游街!”任宇当即下令道。 一众税差上前,将王五按住扒光衣服,当然,腰间还是留了块小布条,堪堪遮羞! 王五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了,不是冷的,是臊的! 不过,任宇可不会管他如何,既然没钱,那就照章办事,一众税差将王五推搡着上了囚车,然后‘哐当~’一声关上囚车的门! 只有片缕遮羞的王五站在囚车上瑟瑟发抖,接着任宇就让官军派出一队约莫二十人队伍,由一名税差率领,先将王五押着去游街三圈,然后再送到府衙治罪! 而任宇则带着一众税差和官军去往下一个地点。 大街上突然出现一辆拉着一个只着寸缕的男子的囚车,囚车前后左右共有二十余位腰悬钢刀、或手持长枪的官军,为首的这是一位左手提着锣、右手拿着锣槌的税差。 税差猛地敲了一下手中的锣,只听得‘当~’的一声锣声响起,顿时吓了街道两旁百姓一大跳,百姓们纷纷转身往来,立刻就被囚车中的王五吸引了! 倒不是因为王五浑身上下只有一块布片,而是因为王五的身份! 王五这些年可没少祸害周围的百姓,周围的百姓们早已对其恨之入骨,但又偏偏奈何不得他,告到府衙,因其没有人命在身,府衙一般都是抓起来关一段时间又放出去了! 这么多年下来,不但王五皮了,就是周围的百姓也都皮了,一般都是不搭理王五就是了! 王五在经过多年的业务有了经验后,也深刻的认识到了在周围百姓身上榨不出油水的事实,因此果断转换到外来人身上,双方倒是形成了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第0239章 ?税务独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不是王五吗?” “他这是被官府抓起来了吗?” “活该,当初他可是在我身上骗了五十文,害得我少吃了一顿肉!” “就是,这种人早就应该抓起来治罪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税差大声喊道:“罪犯王五抗税不交,按律游街关押!罪犯……” 边喊边走,一时间,王五的大名在短短一个下午之内就传遍了整个西城,就是相邻的南城和北城的人都有所耳闻,只是名声不是怎么好就是了! 傍晚,乾清宫。 内阁三位大学士、行在户部尚书刘中敷,行在户部左侍郎李郁,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六人齐聚,正襟危坐在乾清宫大殿内,朱祁镇则端坐在大殿丹陛的龙椅上。 刘中敷起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根据各地的汇报,目前各地第一季度的商税已经征收得差不多了,正在收尾,预计将会在六百万金币左右,比往年多了三分之二!” “接下来税务司要开始着手准备夏税的事宜了,要叮嘱下面的税吏们,收税的时候尽量区别对待,一些受灾的地区和贫困百姓,可以申报酌情减少税收或者不收,但对那些土地大户,则要足额征收,决不能给他们逃税避税的空子!” 刘中敷当即躬身一礼:“是!” “还有就是,目前税制改革之后事务增加了不少,为了避免混乱,所以想将税务司独立出来,组建税务部,和六部一样,直接接受朕和内阁的命令!” 朱祁镇笑道:“按照户部呈上来的最新清查出来的土地面积,在去年年底各地呈报上来的基础上多了一百万倾,其中勋贵皇族隐瞒占据了三十万顷,新增的三万顷,剩下的六十七万顷都是各地地主豪绅瞒报的,可见户部这些年的工作做得并不到位!” “额……”刘中敷当即起身告罪:“臣有罪!” “无妨,朕知道户部事多,不但要主管全国的户籍、税务,还有朝廷各部拨款、藩国互市、官府田土等等,着实繁忙了些,朕不怪你,毕竟人力有限嘛!” “谢陛下体谅!”刘中敷闻言,心中一阵苦涩,不但不能反驳,还得谢恩,毕竟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 朱祁镇摆了摆手,扫视了一圈,笑道:“既然刘爱卿没意见,那接下来就来议一议由何人领税务部事吧!” “陛下,臣建议由行在户部左侍郎李郁为尚书!”杨荣当即起身,向坐在首位上的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自税务司组建以来,就一直是由李郁兼管负责,不论是清查土地还是税制改革,都做得很好,还请陛下明鉴!” 朱祁镇向杨荣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望向殿中的其他人,问道:“众卿可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殿内众人闻言,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杨士奇便起身一礼,道:“启奏陛下,臣等一直以为李郁是最合适的人选!” “嗯,既然如此,那就由李郁任税务部尚书吧!”朱祁镇点了点头,这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毕竟现在税务司还处于初创阶段,后期肯定还会有各种问题不断冒出来,作为将税务司一手组建起来的人,李郁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臣谢陛下隆恩!”李郁当即起身,跪地叩首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税务部朕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负朕与众卿期盼!” “请陛下放心!” “平身吧!” 李郁再次向朱祁镇叩首:“谢陛下!” 四月初二,朱祁镇在早朝上宣布组建税务部,主管全国税务工作,由李郁任尚书、原户部陕西司郎中扈暹为税务部左侍郎、原户部江西司郎中余祥为税务部右侍郎,其余两京总司和十三省税务司则由尚书于吏部、户部、翰林院乃至两京国子监选调! 五天后,李郁将税务部衙门仓促组建起来之后,便入宫觐见朱祁镇! “陛下,臣请亲下江南,主持江南夏税!”李郁向朱祁镇躬身道。 朱祁镇微微一笑,并没有当即答应,而是开口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臣以为,江南乃京师重地,赋税又占据天下近半,不可不慎!” 朱祁镇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凝重的点了点头,看向李郁道:“说说你的需求!” 李郁有些忐忑的出声道:“臣请陛下给予便宜行事特权,准臣在紧急情况下,对三品以下文武官员先斩后奏!” 朱祁镇微微皱眉,随即摇了摇头,道:“这样吧,朕让三法司派人随你一起,另外从吏部、翰林院之中调派一些后备官员一起前往,若是有恶意阻碍朝廷政令的,由三法司审判定罪后就地免职,再由随行的后备官员充任!” 李郁当即叩首:“臣遵旨,谢陛下!” 虽然没有得到先斩后奏的权力,但有三法司和那些后备官员,李郁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虽然朱祁镇的方法要比先斩后奏来得复杂一些,但却更具法理,同时能够更大程度的避免一言堂的出现,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后世都不可避免会出现冤案,更何况如今? 既然上天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有些事,能免则免! 况且这些后备官员肯定会带着火眼金睛上路的,除非他们不想尽早任职! 李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皇宫,而朱祁镇则派张达去翰林院传谕拟旨,准备在明天的早朝上派李郁南下,主持江南税收事宜! 四月初十,李郁在一个千户所一千一百名羽林卫的护卫下,带着上百名三法司和吏部、翰林院后备官员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踏上前往南京的道路! 天津大沽口,在距离海边五十里的地方,这里正有一个建筑在拔地而起。 工人们在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干着,虽然每天只有寥寥数枚铜币,但和以前一个铜板也没有的无偿劳动相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就在这时,北方地平线处出现了一支骑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惊得工人们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不过虽然隔得远,但依然可以认出是大明的官军。 “吁~” 骑兵转瞬来到工地处,约莫有三十余名骑士,为首者冷冷的看着工地上的工人们,喝问道:“尔等乃是何人,在此所为何事?” 第0240章 ?大胆的贼(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官爷官爷,别误会别误会!”就在这时,工地管事的连忙来到那名骑兵将领面前,满脸堆笑的对那名骑兵开口道:“小的们乃是彭城伯府上的,我家伯爷奉旨,正在此地建造海军学院!” “原来如此!”骑兵将领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调转马头,看向身后的一骑士,吩咐道:“你们小队留下看着他们,若有异动,格杀勿论!其余人与某继续向前,务必保证大人的安危!” “是!” 紧接着马蹄声响起,那名将领带着其他二十余位骑士顺着官道,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这位军爷,敢问您们这是……”工地管事的满脸谄媚的看着那名留下来的骑兵将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骑兵将领双眼一瞪,手按刀柄,喝道:“不该问的别问,你们若要干活就继续,若是有丝毫异动,到时可别怪本将刀快!” 说着,按在刀柄上的右手轻轻一动,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当即吓得那名工地管事脖子一缩,强压着心底的恐惧,讪讪一笑:“小的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说罢,那名工地管事逃也似的离开了,至于那些工人,连接近这些骑兵的胆子都没有! 大约五分钟后,那些工人便见远处地平线出现了一排旗帜,缓缓朝他们所在的防线走来。 很快,一支有着近百辆四轮马车、上千全副武装的精锐羽林卫护卫的庞大队伍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为首的最大的旗帜上面赫然写着‘奉旨钦差’,旁边是‘大明税务部尚书李’的旗帜! 有工人对工地管事开口问道:“管事的,这是什么官?” 管事一边仔细看着旗帜,一边慢慢的向众人开口道:“好像是钦差,大名税务部尚书李?” “竟然是钦差大人!?” “税务部是干什么?” “尚书大人?那他究竟是钦差大人还是尚书大人啊?” 一众工人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议论起来,同时还不断的向管事问道。 “你们问我我又去问谁?”管事的两眼一翻,干脆不理这些工人算了! 工人们也不着恼,反正就是当热闹看了。 在这个鸟都不想来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有热闹看,他们自然不愿意错过! 钦差卫队很快就通过了工地,随着钦差卫队的离开,先前的那些骑兵自然也跟着离开了! 看着钦差卫队逐渐远去的身影,一众工人啧啧称奇,如此气势,他们恐怕也只能看看了,观中华五千年之历史,刘邦项羽、陈胜吴广之流毕竟是少数,老朱更是妖孽,仅凭着老丈人留下的家底就打下这么一个大大的江山,还能发出‘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的感叹! 天津大沽口码头。 此时整个码头早已被羽林卫接管,为的就是保证李郁的安全。 没办法,李郁这次南下要从很多人口袋里掏钱出来,这些人中肯定会有不乐意的,正所谓‘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人家肯定是要反抗一下的! 官船早已预备妥当,在码头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随行的官员、马车便开始陆续登船,最后就是随行护卫的羽林卫。 约莫上午十点的时候,待所有人都登上官船后,三艘只比宝船小一号的官船便在海面上开始航行起来! 全程大约一千四百余里,需要大约两天多的时间。 李郁之所以选择乘船由海陆南下,为的是避免途中官员的迎来送往,他毕竟是新的税务部尚书,虽然不会管具体的政事,但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还身兼着钦差之职呢! 翌日一早,船队出了渤海后,李郁站在左船弦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白茫茫的水雾自海面山升起,虽然大海依然壮阔,但已经过初时的震撼后,李郁已经对此不再感兴趣了! “大人大人!”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慌慌忙忙的来到李郁身旁,躬身拱手道:“出事了!” 李郁看着士卒微微皱眉,不悦道:“怎么了?” 那名士卒心头微微一紧,急忙道:“陈将军让小的禀报大人,说前方有不明船只,请大人进入船舱躲避!” “哦?”李郁眉头一挑,当即来了兴趣,急忙对那名士卒开口吩咐道:“快快带本官前去看看!” “这……”那名士卒当即有些犹豫起来,他们将军的命令可是让他带李郁去船舱中躲起来,毕竟李郁乃是朝廷钦差,身份尊贵,若是有丝毫损伤,水军将领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什么这,我堂堂大明官军,难道还会怕区区海贼?”李郁当即出声斥道:“还不赶紧待本官去!” “是,是!”士卒无奈,只得听从李郁之令,将其带到了船头! “李大人,您这么来了?”陈诚看到李郁,当即面色大变,急忙转头向那名士卒怒目而视,便要开口训斥。 “陈将军,别怪下面的人,是本官让他带本官到这儿来的!”不等陈诚出声训斥那名士卒,李郁立刻出声解释道。 听到李郁的话,陈诚这才作罢。 随即,李郁便看向前方海面上的十数艘大小船只,问道:“陈将军,这些是什么人?” 陈诚当即向李郁开口解释道:“他们应该是附近打劫渔民为生的海盗!您看,他们最大的船只不过七八丈长,最小的四丈左右,而自今年以来,官军最小的船只也在十二丈以上!” “海盗?”李郁微微一愣,随即向陈诚问道:“有办法和他们问话吗?” “有的!”陈诚点了点头,但看向李郁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疑惑。 在他看来,李郁是想凭借他钦差大臣的身份让那些海盗让开,但他刚才已经向李郁说得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海盗,若是他们愿意让开的话,早在看到官船的时候就让开了,毕竟他们的船只上可是挂着钦差大臣的旗帜的,做贼的谁愿意被官府盯上? 但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让开,就表明了他们并不在意李郁的身份! 然而,李郁却并没有在乎陈诚眼中的异样目光,自顾自的开口道:“向他们表明本官的身份,然后问问他们有没有上税!” “额……”陈诚一脸惊诧的看着李郁:“您…确定?” “当然!”李郁一脸认真的向陈诚点了点头:“陛下当初在下旨组建税务司的时候就曾说过,凡是大明子民,都有向帝国上税的义务,当然,帝国也有保护他们生命安全的责任!” “是!”陈诚无奈,只好如实向前方的海盗打出旗号,至于他们懂不懂,既然能够在海上行抢劫的行当,当然是明白的! 第0241章 ?交税了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海盗最大的一艘近八丈长的船只上,大当家庞勇站在船头,当他看到陈诚打出的旗号后,不由得看向一旁的一名小头目,问道:“他们说什么?” “回禀大当家,那些官军说他们是奉令护送钦差大臣南下的渤海水军!” “就这些?”庞勇不禁有些微微皱眉,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他早就在遇到这些官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还用等这些官军废话? 那名小头目闻言,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庞勇,轻轻咳嗽了一下,忐忑道:“那……那个钦差大人还……还问我们有没有上税?” “上…税?”庞勇也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名小头目:“你确定?” 小头目也急了,连连点头:“小的确定!” “这个钦差大臣怕是还没搞清状况吧!”说罢,庞勇便和身旁的一众大小头目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庞勇才对那名小头目开口道:“告诉他们,老子是海盗,还交他娘的先人税?” “额……大当家的,那个tm也要打出来?”小头目弱弱的问道。 “当然了,一个字也不准少!”庞勇看着前方的三艘庞大官船,肆无忌惮的对那名小头目吩咐道! 很快,只好依令行事的小头目便将庞勇的话一字不差的打了出来。 官军旗舰上,当看到对方小头目打出的旗号后,陈诚不禁眉头微皱,一旁的李郁见此,不由开口问道:“陈将军,怎么了?” “大人,对面说他们是海盗,还交您…娘的先人税!”陈诚毫不隐瞒的如实相告,接着一脸义愤填膺的向李郁拱手道:“大人,他们竟然敢辱骂令堂,请容末将率军清缴之,以除民患!” “唉,也只有如此了!”李郁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本想给他们一条生路的,可惜!” “传令,消灭前方海盗!”陈诚毫不理会李郁的话,立刻大声命令道:“任意射击!” 紧接着,便见官船升起副帆转向,缓缓打横船身,露出了一侧船舷的装着十余门火炮的炮口,接着便听得‘轰~轰~…’的炮声响起,在火炮剧烈的后坐力下,船身都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随着大炮的持续轰击,官船的船身也持续摇晃着。 而在对面,庞勇等人在那名小头目打完旗号后还等着李郁等人的回复呢,却不想官船竟然开始调转船头,庞勇登时大惊,疾呼道:“传令,冲上去,别让那些官船跑了,老子可还等着这一次打响名号呢!” 在庞勇看来,船大管什么用,他又不是没抢过大船!在他看来,谁的船只数量多谁才是最强的,他们海盗都是以船只数量排名的,船只多就代表能搭载很多人! 然而,命令刚刚传下去,还不等一众大小船只扬帆,便见官船停下了动作,那名小头目大惊,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大呼道:“快走,官军要炮击我们!” 船头的一众大小头目闻言,还不待庞勇询问出声,下一刻,便见官船面对他们的一侧火光闪烁,接着就是一阵轰隆声传来,接着就是实心炮弹划破空气发出的呼啸声传来! 庞勇这才意识到,官军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根本就不是他之前所接触的那些小波海盗所能够比拟的! 只听‘咚~咚~’的声音不断在船队周围的水面上响起,其中不乏伴随着木质甲板破裂的清脆声。 虽然官军炮弹的命中率不是很高,但依然将庞勇吓得够呛。 庞勇急忙命令撤退,急忙躲到船舱里面去。 一众大小头目也都紧随庞勇的步伐,纷纷到处躲藏,而那些小海盗则只有冒着被炮弹砸中的危险,硬着头皮控制船只掉头逃离这片海域! “本将还以为他们敢阻拦官船有多凶猛呢,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陈诚看着四五轮炮弹下去就被砸得晕头转向的海盗船队,嗤笑了一声,接着命令道:“靠上去,一个都别放走!” 随着陈诚的命令,官船当即扬帆,全速向一众海盗的船队冲去! “立刻束手就缚,否则格杀勿论!”在高高的官船两弦,一众水兵弯弓搭箭,对准着下方小船上的一众海盗,连连大喊道! 不出意外,除了少部分负隅顽抗的被射杀后,大部分海盗都投降了,其中自然也包括庞勇! 没一会儿,官军控制了较为完好的官船,留了一艘船看护后便一边派人去通知最近的水军卫所,将小喽啰交给他们负责,一边则行驶着另外两艘官船继续南下! 毕竟李郁此次的任务不是来清缴这些海盗的,这次也是这些海盗不知死活的犯到了他手上,完全是顺势而为! 旗舰上,李郁大马金刀的坐在甲板上,身旁则是都察院、大理寺、刑部、护卫的羽林卫千户、陈诚等水军将领。 很快,庞勇和一众大小头目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李郁等人面前,当庞勇和一众头目看到李郁等人后,登时只感觉一股眩晕感传来! 那些各色各样的官服简直比金子还要晃眼,他今天以前见过的官员都没有这一刻看到的多! “你就是这些海盗的头头?”李郁笑望着庞勇,问道:“叫什么?” “大人,小的叫庞勇,是他们的大当家!”庞勇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些官军这么狠,他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才不会来招惹呢,因此,对李郁的问话很配合! 李郁又问道:“你们一直在这片区域打劫?” “是的!” “那……你们今年抢到了吗?” “额……抢抢到了!”庞勇有些郁闷,难道不应该是一上来就问:拦截钦差坐船你可知罪! 或者说……你可知这是死罪! 或者……还有吗? “上税了吗?” “……”闻言,不但是庞勇,就是一众官员和将领都忍不住一脸诧异的看着李郁,仿似在问:李大人,您这是将收税烙印到骨子里了吧,三句话不离收税呀! 第0242章 ?奉旨监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然,也只有在心里想想,万万是不能问出来的! “没……”庞勇弱弱的摇了摇头。 ‘啪~’ 李郁脸色猛然一变,猛地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冷声道:“哼,竟敢不交税,就此一条,本官就可以让你将牢底坐穿!” “大人,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哇!”庞勇都快哭了,他很想问问李郁,您确定您没找错方向,交税是重点吗?好像打劫、袭击钦差才是重点吧?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哦,不知者不罪,这是律法上明文规定的!”李郁点了点头,然后不厌其烦的向其解释了一番税法,接着道:“再加上罚金什么的总共一千万金币,也就是一千万两银子,另外袭击钦差好像比较重,按律最轻也得斩首,这又产生了其他出官监斩税之类的费用!” “大人!”这时,一名都察院的御史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道:“就袭击钦差这一项,就够砍他满门的了,您这又是何必呢?” 李郁满脸无奈的叹道:“坐了一天船挺无聊的,又不能和你们讨论税法,本官只好自娱自乐了!” “……”满船人齐齐无语,搞了半天,看你在这儿说得头头是道的,原来是坐船太闷,在这儿自娱自乐啊! 随即,李郁便让人将庞勇等人带了下去,等到了南京直接交给南京三法司审讯定罪就行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后,李郁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再次对这仿似无边无界的大海产生了无穷的兴趣! 四月十五日一早,南京城码头上早已摆好了香案,聚满了南京的大小文武官员,以少保、南京户部尚书、参赞南京守备机务黄福,魏国公徐显宗,南京镇守兼掌南京中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事襄城伯李隆、南京守备太监罗智、袁诚等为首。 周围到处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卒驻守着,这样的大场面可不多见,唯独有钦差抵达时才会出现! “大家快看,钦差官船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大呼,早已等候多时的一种文武齐齐向江面望去,只见一艘悬挂着钦差旗帜的官船正朝码头驶来。 随着距离码头越来越近,官船也缓缓降低了速度,最终靠岸。 ‘砰~’的一声,船板搭上,接着便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随行护卫的一众精锐羽林卫率先从官船上小跑下来,然后戒严! 接着便是正主李郁了。 只见李郁一身正三品官服,面带轻笑的踏上船板,径直走下官船,身后则是钦差的旗帜和仪仗,以及一众随行大小文武官员。 “圣旨!”李郁来到香案后,身后一名官吏满脸恭敬的双手捧着圣旨来到李郁身旁,李郁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郑重的躬身从那名官吏手中接过圣旨,然后转身看向一众南京文武大小官员喝道:“皇帝陛下圣旨,南京诸文武官员接旨!” 一众大臣及码头上除了准备宣读圣旨的李郁之外的所有人,当即三跪九叩大礼,但只有文武大臣高声道:“臣等恭请圣安!” 李郁面向北方,拱手大声道:“圣躬安!” 接着,李郁展开圣旨,激昂顿挫的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古之圣王治世赖以贤臣,朕惟祖宗余荫承继大统年余,仰众卿尽心辅佐,国泰民安,为保大明万世之基业,黎民百姓之温饱故,特遣税务部尚书李郁为钦差,代朕至南京主管江南夏税事宜,望众卿以国事为重,尽心辅佐李卿!钦哉!” 一众文武大臣齐声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最后码头上包括士卒在内的所有人都齐声高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传达完毕,接下来当然就是为钦差接风洗尘了。 一众官员起身,南京户部尚书等人急忙围到李郁身旁,道:“钦差大人,我等南京众文武官员在醉仙楼准备了一桌简单的酒席,请大人务必赏光!” “这是当然!”李郁点了点头,而后又对黄福等一众官员笑道:“但这顿酒席就不必大家出资了,大家俸禄也不高,正好,离京时陛下给本官批了一笔钦差专属金,还交代本官,让本官到南京后,代为犒劳诸位大人,以表陛下对诸位大人留守南京辛苦之意!” “多谢陛下,臣等不忠,竟劳陛下挂怀,有罪啊有罪!” “……”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一众官员听到李郁的话后,纷纷面北跪地三叩首,口中连连大呼着,更有甚者还流出了泪,若是朱祁镇在场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一番,你们这么好的演技,演艺圈肯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的!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齐齐赶往醉仙楼。 醉仙楼坐落商市汇集的旧城西南一带,是南京有名的酒楼,其中的醉仙酒更是一绝,深受一众酒民的喜爱,相传,其五十年佳酿所散发出来的酒香,能够传至方圆十里之远! 不过,一向生意爆满的醉仙楼今日却冷淡得不行,不过不是其生意突然变差了,而是因为在酒楼外站满了士卒,没人敢来! 很显然,今天的醉仙楼已经被官府预订的。 就在这时,街道上出现一群普通的官军士卒,随后就是羽林卫,接着一辆辆载着官员的四轮马车出现,因为这些官员的到来,醉仙楼所在的这整条街都被官军封锁了起来! 在一众官员的阿谀奉承下,李郁下了马车,然后和黄福、徐显宗、李隆、袁诚等人进入醉仙楼。 随着李郁等人的抵达,本来冷清惨淡的醉仙楼立时热闹了起来。 而酒楼的店小二和掌柜也都开始忙碌起来,没一会,热腾腾、香喷喷的佳肴便端了上来。 李郁一边应付着一众官员的阿谀奉承,一边暗暗观察着! 要知道,这可都是南京官员定下来的,在此之前可是南京官员出资,凭他们的俸禄,还置办不出如此丰盛的菜色,毕竟仅仅从京城来的官员就有上百人,再加上南京的一众文武官员,打死他也不信这是众人出资合办的! 李郁对财物本就很敏感,更何况现在又是主管税务部的正二品尚书,每天不知道多少钱经过他的手,没点直视事情本相的手段的话,他一早就被下面的人搞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了! 第0243章 ?官场姿态(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税务部是一个非常要害却又特殊的部门,为了收税,税吏们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而那些针对违法乱纪者发明的杂七杂八的税收项目,就是朱祁镇专门为了给税吏们减压而制定出来的! 工作的同时借着那些罪犯打趣一下,能够有效降低高强度工作带来的巨大压力,劳逸结合嘛!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朱祁镇看来,不管什么工作,都应该交税,是否犯法那是另外一说,术业有专攻,朝廷部门也得细分职责! 若是后世的交通警察天天跑去抓杀人犯,那叫不务正业,还要刑警队干嘛? “大家都坐!”醉仙楼二楼,李郁在一众南京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来到主桌,然后急忙抬手,满脸笑意的招呼一众官员就坐。 “大人,您还满意吗?”就在这时,略微有些发福的醉仙楼掌柜带着满脸谄笑来到李郁身旁,躬身开口探听道。 “嗯,看起来很不错!”李郁点了点头,然后才对醉仙楼掌柜出声道:“听说你们生意很好啊?” 酒楼掌柜没想到李郁堂堂朝廷钦差大臣,竟然关心起他区区一个酒楼的生意,说不得一脸受宠若惊的躬身道:“劳大人记挂,托皇帝陛下和诸位大人的洪福,小店生意还算红火!” “红火就好!”李郁点了点头,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上税了吗?” “额……”酒楼掌柜呆愣当场,李郁身旁的一众南京大小文武官员也有些蒙圈,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视着,不知道李郁这是在搞哪样。 不过相比起南京一众大小文武官员的不知所措,随行南下的一众北京官员倒是对此见怪不怪了,李郁李大人早已经将收税烙印到骨子里了! 一时间,场面不由得有些诡异的安静,酒楼掌柜急忙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恭谨的点头哈腰:“交了交了!” “交了就好!”李郁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场面的气氛也立刻变得轻松起来,然后便见李郁扫视了一圈身边的一众南京文武官员,对醉仙楼的掌柜开口笑道:“本官这也是好意提醒掌柜,朝廷的税并不重,本本分分的把税交了,免得以后后悔,你要知道,朝廷的罚金可是很重的!” 酒楼掌柜满头大汗的躬身道:“大人说得是!草民定当谨记大人教诲!” 然后酒楼掌柜便赶紧退了下去,他怕万一一会儿李郁又会问他交了多少税,虽然他老老实实的交了税,但面对钦差大人的问话,饶是以他见过‘大世面’的心理,也直呼承受不住! 对于酒楼掌柜的离开和一众南京大小文武官员的异样目光,李郁毫不在意,淡淡一笑,然后就坐开始招呼着吃了起来。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然后一众官员放着一大堆的正事儿不干,纷纷围绕在李郁身后,也不管李郁能不能注意到,簇拥着将李郁送到钦差行辕,然后才在黄福的连连训诫下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离去。 钦差行辕。 此时的李郁正满脸通红,躺在正堂首位的椅子上,一名钦差行辕内的丫鬟正小心翼翼的用丝帕为李郁擦拭着脸庞。 接着,又有一名丫鬟端来醒酒茶:“大人,您喝茶醒醒酒吧!” “嗯!”李郁强忍着头晕目眩、胃内翻涌的感觉,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然后便只听得咕嘟嘟几声,便将整盏醒酒茶喝了下去。 “呼~”喝完茶后,李郁大出一口气,不禁感觉好了许多。 “大人!”就在这时,一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官员面带笑意的进入大堂,看其官服,也就区区正四品官员,竟然能够不经通报就进入钦差行辕! “哦,是郑宇来了!”李郁看到来人,当即笑道:“我还正准备让人去找你呢!” “呵呵,下官知道大人事务繁忙,所以特地主动上门觐见,免得钦差大人怪罪!”郑宇笑道:“真没想到,大人刚到南京,就有如此场面,当真是让下官艳羡得紧啊!” “你呀,坐吧!我正为这事儿烦着呢,表面看起来威风,还不知道都察院的御史们都准备如何弹劾我呢!”李郁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脸色一整,看向郑宇正色道:“老郑,说正事儿吧!” 郑宇闻言,脸上的嬉笑之色也立刻收了起来,一脸肃穆的坐在李郁右手下的首位上,紧紧的注视着李郁。 只见李郁挥手赶走了一众丫鬟侍女,然后才对李郁开口道:“这次陛下派我南下坐镇夏税,一来是因为往年江南税赋都占据天下赋税之半,其税务工作定然繁重;其次,这是我税务部成立以来征收的首次夏税,陛下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从而导致税务部夭折!” “下官明白了!”郑宇满脸郑重的点了点头:“下官今天晚上就召集南直隶诸税吏,开始准备夏税征收的事宜!” “记住,一定要将朝廷针对困难百姓的减免政策落实下去,这事儿我也会让大明日报南京分报馆刊登的!” “请大人放心,下官记住了!”郑宇一脸严肃的向李郁躬身拱手一礼:“下官告辞!” 随即,郑宇便转身离开了正堂,然后径直离开了钦差行辕! 当天夜里,南京税务司便召开了关于夏税的动员会。 当然,更多的是身为南京税务司郎中的郑宇在说,而一众税吏在听。 只听郑宇滔滔不绝大声道:“内阁和北京税务部总司的命令很清楚,那就是严格遵守夏税的征收标准,对生活困难的百姓给予少收、免收的政策,但针对地多的大户,就得让他们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本官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此次夏税事关重大,不但税务部总司会派人下来监察税收过程,朝廷也会派南北两京的都察院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下来!相信大家都听说了,此次我们税务部尚书李郁大人,奉皇帝陛下的旨意来南京坐镇此次夏税,也表明皇帝陛下对我们此次的夏税征收非常重视,本官希望诸位不负重望,按照规定正确的行使朝廷赋予你们的权力!” “我等谨记大人训诫!” 翌日,四月十六日,在李郁的要求下,大明日报南京分馆连夜印制了关于夏税的事,包括百姓一亩地需要缴纳多少税收;如果有税吏在征收过程中多征了又该怎么办;还有遇到地主因为征税而在佃户身上增加租子又该怎么办…… 除了朝廷的税务征收程序以外,事无巨细,上面还提供了许多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形,当然,李郁不可能将所有事都全部想到,所以,真正重要的,是公布了各地负责巡查征税事宜的官员驻地,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到那里反应,避免百姓受到当地官府的盘剥! 第0244章 ?驾临吕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六月上旬,艳阳高照,炙热的阳光经过数万亿公里的距离,从遥远的太空照耀在这片大地上,养育着世间万物。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满是成熟的稻谷;土地里,亦是各种成熟的农作物。 百姓们怀着满心的激动的看着他们精心种植出来的成果,这将是他们一年的成果,也是他们赖以糊口养家的依靠! 经过收割、脱粒、晾晒等等工序后,百姓们才开始按照税务部工部的一亩地税收多少,带着粮食到专门收粮的地方上税。 为了避免麻烦和盗匪,基本上都是整村的青壮村民一起将税粮运至县城。 每个县城都有专门的税吏负责收税,按照新清查出来的土地册和今年亩产的情况征收! 六月底,镇江府丹阳县吕城镇。 此时,在吕城镇中最大的一座宅院前,一名约莫五十岁左右,身穿上好绸缎的老者正站在宅院正门前的台阶上,是吕城镇最大的士绅,名叫吕申;下站的则是近百名手持棍棒、木叉,身着破布、袒胸露乳的平民百姓。 只见吕申一脸不屑的看着下站的一众平民百姓,重重的哼道:“哼,你们这些贱民,种着本老爷的地,竟然还敢抗交租子!” 一名为首的,看起来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者面露难色,看向吕申道:“吕老爷,我们租种您的地不假,但我们事先说好的只收取两成地租,但您现在却出尔反尔,要我们再加三成,这不是不让我们活嘛!” “这能怪本老爷吗?”吕申闻言,没好气的反驳道:“你们要怪就怪朝廷吧,朝廷涨了本老爷的税,本老爷就只有涨你们的税了!” “吕老爷,你别以为我们不识字好欺瞒!”就在这时,一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出声道:“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朝廷根本就没有涨多少税!” 吕申却毫不在意的道:“那又怎么样,谁让你们种本老爷的土地了?既然种了,那就应该交租,否则,本老爷就让官府将你们统统抓起来,然后用你们的儿女来给本老爷抵债!” “你……”那名青年当即大怒,双目圆瞪怒视着吕申,便要手持木棍上前动手,恰好被最先开口的那名老者用力拉住了! “二狗子!”只听得老者对青年怒喝一声。 “村长!”青年一脸不忿的看着老者,但却放弃了动手的打算。 “呵呵,来呀!”然而,站在台阶上的吕申看了眼站在两旁的十余名手持木棍的家丁后,心中大定,一脸戏谑的看着那名青年:“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辈子都是泥腿子!” “你……”青年仍然对吕申怒目而视,但为了众多乡亲,他还是克制着胸中的怒火。 “看什么看,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本老爷,信不信本老爷让人活活打死你!”吕申眉头一皱,脸色猛地变得狠辣起来,看着青年,满脸杀气的道:“你这种贱民,就是打死了也不会有人管的,在这吕城镇,我吕申才是天!就是你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知县老爷,也得乖乖的听我的吩咐,不然他就没钱给那些京里的那些大人物送礼,那他一辈子充其量也就是个七品芝麻官!” “你!” “不服气呀!”吕申看着青年,道:“谁让你们生来就是泥腿子呢!立刻给本老爷滚,否则,本老爷就让知县大人调兵清缴了!” “你……”青年此刻心中恨不能立刻冲到吕申面前,将他将他扒皮抽筋,喝其血、食其肉! “我们走!”村长牢牢的拉着青年的手臂,防止青年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从而让整村人都陷入危机之中。 最终,一众百姓只能怀着不甘的心离开。 看着一众百姓离开的背影,吕申当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们这群泥腿子也想跟本老爷斗,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哈哈哈哈!” 此时,在距离吕家斜对面的吕城酒楼中,一个身穿华丽长衫、大约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发生在吕家大门口的场景。 “该杀!”在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个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在看到吕申的所作所为之后,老者眉头微皱,轻声斥道! “公子,要小的带人把他抓起来吗?”就在这时,站在少年身后的一个约莫三十四左右的男子出声道。 “不用那么急,朕…本公子正想看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呢!”少年摆了摆手,淡淡道。 “是!”男子躬身应诺。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朱祁镇,至于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行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 月前,会昌伯孙忠突然入宫,提醒他林婉儿的事,朱祁镇这才记起来,正好,他心中也对南京的事有些担心。 就在那时,他收到了南京户部右侍郎郭璡的奏折,郭璡奏折上说,他发现盐课司官吏不遵成宪、肆志贪黩、纵容灶户私煎私货及客商支给等方式,有名为巡捕而自兴贩者、有假托权贵而自烧煎者、有诈冒客引而沿途鬻卖者,甚至聚徒集船排列兵器恣行凶恶者,请求朝廷派人南下整顿! 朱祁镇在和内阁的大学士们商议一番之后,觉得应该派重臣南下,因此委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为钦差,刑部右侍郎何文渊、行在户部左侍郎李新等人协助。 而他也以忧心盐务的理由,随之南下。 虽然杨士奇一众朝廷重臣都不同意,但在朱祁镇的一再保证不会私离钦差大队之后,这才堪堪同意。 但为了保证朱祁镇的安全,杨士奇他们还是建议让兵部以换防的名义,调派两万精锐骑兵和一万神机营精锐尾随保护,由武进伯、神机营提督朱冕亲自率领。 这次朱祁镇可不是独自在这儿的,还有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 没错,顾佐也被朱祁镇忽悠着离开了钦差大队,为的就是想和顾佐一起微服私访,不说始终距离他们不过五里的京营大军,仅仅是身边明里暗里的数百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就足以保护其安全了! “公子说得是,恐怕这吕城知县也靠不住!”顾佐先是点头赞成了朱祁镇的看法,然后再开口劝道:“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您的安危,我们还是出城吧?” 第0245章 ?一个误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嗯!”朱祁镇点头同意了,然后一群人悄悄的离开了吕城镇。 在距离吕城镇西北大约二十里处的地方,有着一个村子,这个村子的规模不大也不小,大约有八九十户、二三百口人。 就在这时,一支有着十余辆马车,约莫百余人的庞大队伍出现在村子东北方向,正缓缓朝村子靠近。 一众刚刚回到村子的村民见此,当即紧张了起来,毕竟他们刚刚才得罪了吕城镇最有势力、手段狠辣的吕申大老爷! 二狗子一脸涨红着脸,激动的对聚集在村口的村民大声道:“乡亲们,姓吕的这是不让我们活了,那我们也不让他活!” “没错!” “杀了他,大不了躲入山林,了不起出海好了!” “就是!” 村中的一众青壮听到二狗子的话后顿时纷纷叫嚣着。 老村长则脸色大变,急忙出声劝道:“哎呀,你们别冲动!这杀人乃是犯法的事,更何况吕老爷和官府的关系不浅,到时候官府还不得定我们一个造反之罪啊!” “老村长,你怕什么!大不了一死!” “就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要是不敢就闪开,别挡着我们的道!” “你们……嗨~”面对一众情绪激动的青年,老村长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毕竟他们要真是把五成粮食交给吕申的话,他们根本就坚持不到明年粮食成熟,开年就得饿肚子! “咦,二狗哥,好像不对呀!”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约莫十八岁左右的青年,看着远远而来的队伍出声惊疑道。 “有什么不对的!”二狗子没好气的瞪了那名青年一眼,然后抬头朝队伍望去,嗤道:“整个吕城房方圆百里,也就吕家能够有这么大排场!兄弟们,先下手为强,随我冲上去!” “二狗子~”村长大惊,想要出声喝止二狗子等人,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二狗子等人手持木棍等武器,大声喊叫着往前方的车队冲去。 马车内,朱祁镇脑海中还不断的闪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知道,身为大明皇帝,他才刚刚开始! “戒备!” 就在这时,只听得护卫在外的徐恭大喝一声,缓缓行驶着的四轮马车一猛地停了下来,护卫在车队周围的上百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骑士也都纷纷抽出腰间的钢刀,面对着冲来的手持棍棒的二狗子等人肃穆严阵以待。 车厢内的众人不明所以,朱祁镇只听得前方传来隐隐的怒喝声:“弟兄们,杀了他们!” 此时,队伍最前方的徐恭紧紧的盯着二狗子等人,他的脸色非常严肃,在他看来,定然是皇帝的行踪泄露了。 “徐统领,你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发信号求援!”就在这时,队伍后方传来顾佐沉重的呵斥声。 虽然顾佐没有权力命令他这个皇帝御前护卫统领,但他的第一责任是保护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安危,因此,便准备听从顾佐的话,发信号向后面随行的护驾大军求援,尽管如此以来会凸显出他们的无能和泄露朱祁镇的行踪,但他必须要以皇帝安危为重。 就在徐恭掏出怀中的信号烟花准备点燃之际,前方冲来的二狗子等人却在距离车队百余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这让徐恭一愣,但点燃烟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随后,只见对方走出一人,径直来到徐恭面前,先是面露疑惑的打量了一番手持钢刀、满脸肃容的徐恭等人,随后才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吕家的人?” “吕家?”徐恭看着面前的青年,不禁微微皱眉。 青年有些腼腆的看着徐恭问道:“那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从北京城来的,并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吕家的人!”徐恭沉声道。 “哦,那就是误会了!”青年一脸欣喜的道:“我就说嘛,吕家再有钱,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排场呢!” “等等,你什么意思?”徐恭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一般。 “怎么回事?”突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赫然是顾佐。 “额……顾管家,从目前这位小兄弟说的话判断,应该是误会。”徐恭指着前方的青年,对顾佐解释道:“他们好像是把我们错认为吕家的人了!” “哦?”顾佐闻言也是眉头微皱,满脸疑惑的看向那名青年,说道:“那你们也不应该如此行事!” “认错人了?”二狗子带着数十名青壮小跑上来,看着先前那位青年问道。 “嗯~”青年有些一脸尴尬的向二狗子点了点头。 “那什么,老人家,是我们不对,若是您老不嫌弃,就到我们村里坐坐吧,也好让我们向您负……”说到这儿,二狗子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焦急的看向身旁的那名青年,问道:“村长说的负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青年悄悄的给了二狗子一个白眼,回道:“负荆请罪!” 二狗子这才焕然的拍了拍头:“啊,对,对,负荆请罪!” “原来是误会一场!”顾佐这才暗暗长松了口气,对二狗子等人笑道:“负荆请罪就不必了,我们只想在村里歇歇脚,然后就要继续启程!” 而徐恭等人也都纷纷收刀入鞘,但还是对二狗子等人保持着警惕。 “哦~”二狗子点了点头,然后上前一把拉住顾佐:“那走吧!” 徐恭下意识的伸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但顾佐却暗暗用眼神将他制止了。 顾佐初时也被二狗子的动作惊到了,他堂堂正二品都察院左都御史、巡盐钦差,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 然而,他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二狗子那不是无礼,而是亲切。 这一点,顾佐从二狗子那毫无杂色、清澈纯净的双眼之中便能够看得出来。 身为朝廷的总掌天下百官风宪之责的都御史,岂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村口,老村长还带着一众村民留在这里,当他看到二狗子等人径直朝远方的队伍冲去时,脸上当即流露出伤感的神色,对身旁的一众村民质问道:“你们刚才为何不与老夫一同拦着他们?” 一众村民面对老村长的喝问,纷纷感觉无颜以对,但他们心中很清楚,因为他们的纵容,二狗子他们即将为他们的村子招来灭顶之灾。 “唉~”老村长看着众人,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只得收拾东西尽快逃离村子了!” 第0246章 ?年少轻狂(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众村民此时也不知心中究竟是酸还是苦,但诚如老村长所言,事已至此,凭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了,只得情绪低沉的点点头:“是,村长!” “老村长,您看,二狗子他们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引得众人纷纷抬头朝前方望去。 只见二狗子等人在距离车队不远的地方停下了,然后二狗子又领人上前,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然后双方就在老村长等人的注视下汇聚在一起,朝村子的方向走来。 老村长看着正朝村子走来的队伍,不由得喃喃道:“难道不是吕家的人?” 老村长心中知道二狗子对吕家的仇恨,以往他还能依靠村长的身份压着二狗子,但随着二狗子的逐渐成长,老村长也无法再轻易压制二狗子了。 “老村长!”远远的,二狗子便对老村长大声喊道。 经过刚刚路上顾佐的一番开解,二狗子终于知道,他先前的举动究竟会给村子内的乡亲们带来何等样的严重后果了。 数百村民因他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还要面临官府的追捕,若无朝廷赦令,他们一生就只有在不断的逃亡中度过了。 当然,顾佐也知道了吕城知县是如何执政的了,但知道之后却更让他忧心忡忡! “哎呀,你这小子!”老村长急忙来到二狗子和顾佐面前,下意识的在二狗子的身上拍了一巴掌。 老村长随即转头看向顾佐,拱手说道:“小老儿是这溧河村的村长付允,贵人叫我付老头就是了,还未请教老弟贵姓?” 顾佐拱手还礼:“免贵姓顾,乃是北京城一管家,您叫我顾管家就是了!” “哦,顾管家是从北京城来的?”付允微微一惊。 北京城啊,天子脚下,没想到竟然会在村里遇到这样的人物。 付允有些不解的看着顾佐,问道:“那为何您会到这里来呢?” 顾佐开口解释道:“哦,我乃是陪同我家小少爷云游到此,恰巧看到贵村,准备在贵村稍歇片刻便走,没想到引起了村民们的惊惧,给乡亲们添麻烦了!” 说罢,顾佐还向付允拱手一礼,以示赔罪。 “无妨无妨!”付允连连摆手:“应该是老夫向您赔罪才是,年轻人太气盛,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 随即,付允面露疑惑的看向顾佐,问道:“顾管家,刚刚听您说您家公子也来了?” “是啊!”顾佐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了解朱祁镇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付允当即向顾佐躬身拱手道:“还请顾管家引老朽亲自去向小少爷赔罪!” “这就不必了吧?”顾佐有些犹豫,实在是朱祁镇的身份太敏感了,在他没弄清楚村子的具体情况之前,可不敢轻易让朱祁镇现身。 “老村长不必挂怀!”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随即一众村民便见一个身着华丽服饰、温文尔雅的少年,在一大一小两个丫鬟和一个满脸白净的中年男子的陪同下,来到众人面前,赫然是朱祁镇。 顾佐当即大惊,急忙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一礼,轻声道:“公子,您这么下车了?” “无妨,不过是些老百姓罢了,徐恭他们就差把村子整个翻过来了!”朱祁镇笑道。 “如此也好!”顾佐也只得无奈的点头作罢。 随即,朱祁镇来到付允面前,付允当即躬身一礼:“老朽代二狗子他们向小少爷赔罪,惊扰了小少爷!” “无妨!”朱祁镇摆了摆手,笑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小少爷好文采!”付允赞道。 “哦,老村长还懂诗词?”朱祁镇微微有些诧异的望向付允。 “咳咳,说来让小少爷见笑,小老二十五岁就考上了本县童生,但以后历年乡试却都落榜,后来也就彻底息了为官之心了!”付允毫不在意的说道。 然而,不论是朱祁镇还是顾佐,都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深深的落寞,但这事儿,即便朱祁镇是皇帝也无能为力。 暗暗叹了口气,朱祁镇出声开解道:“古有诸子百家,为何村长要执着于科举呢?做官虽好,但却不是唯一的出路!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周围田地的庄稼长势都非常好,就是种地,也能养家糊口啊!” “小少爷说得是!只不过……唉!”付允一脸苦涩的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哦,难道村长有何难处?”朱祁镇故作惊诧的看着付允,道:“村长不妨说出来,或许晚辈会有办法呢?” “小少爷和诸位村里请!”付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到寒舍稍作,饮一碗井水稍作休息再走也不迟!” “如此,那晚辈等就叨扰了!”朱祁镇笑着向付允拱了拱手。 “小少爷客气了!”说罢,付允便在头前带路,朱祁镇和顾佐等人则尾随其后,后面则是一众护卫,二狗子和一众村民则在最后。 很快,朱祁镇等人便到达了付允的房子,这是一栋占地约莫百余平方米的平瓦房。 正堂,付允急忙安排朱祁镇和顾佐坐下,然后端来清水,张达很自然的上前,然后从袖间掏出随身携带的用于试毒的银针,在水碗内试了试,确定无毒之后,这才转头向朱祁镇点头示意,然后从付允手中接过水碗,端到朱祁镇面前。 而付允和二狗子等人则早被张达的动作惊得不自觉的张大了嘴,显然,朱祁镇的身份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尊贵得多! “让村长见笑了,只是出门在外,夫人不放心少爷的安全,所以还请见谅!”顾佐向付允笑了笑,解释道。 “无妨无妨!”付允将另外一碗水端到顾佐面前,道:“请用吧!” ‘呲溜~’朱祁镇率先端起水碗饮了一口,只感觉一股清凉甘甜进入口中,直让朱祁镇连连点头。 这样纯天然的水,在后世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可是不容易喝到了! 随后,朱祁镇才放下水碗,看向付允问道:“刚刚晚辈见村长听到我说种地也能养家糊口的时候欲言又止,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什么事?” 付允看着朱祁镇,面色沉凝的叹道:“唉,小少爷是不知道,这事儿还得从朝廷开始征税开始说起……” 第0247章 ?官逼民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接下来,付允便向朱祁镇和顾佐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原来,自从朝廷开始征收夏税以来,按照最新的阶梯税制,那些土地大户自然是要多交许多税的,但他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又不敢和官府作对,而被朝廷多征去的那些损失怎么办呢? 没错,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祭出了涨租的法宝,既然朝廷要割他们的韭菜,那他们就割那些租地百姓的韭菜,若是那些百姓受不了了,自然会发生暴乱,到时候暴乱一起,他们不但能够给朝廷一个警告,还能趁机屯粮发一笔横财! 就这样,土地大户涨租的事情几乎同时发生! 当然,也不是所有土地大户都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也有心善的,不管他们是打着什么主意,但他们并没有涨租,虽然涨租引起了百姓的不满,但却有每涨租的大户为例,因此,百姓们到没有第一时间将责任推到朝廷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南直隶还未发生大暴乱的原因! 不患贫而患不均,这话适用任何人,包括地主豪绅,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若是全部都涨租的话,可能还会有人铤而走险,听信那些地主豪绅的说辞,去找朝廷和官府的麻烦。 但就是因为有人并没有涨租,所以他们才找那些地主豪绅的麻烦,因为地主豪绅一直都在欺压着他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于是,老村长就带着一众村内青壮去找吕城最大的地主豪绅吕申,希望能够让他遵守之前说好的租子,不要涨租,也就是今天朱祁镇在吕城内看到的那一幕! “原来如此!”朱祁镇点了点头,笑了笑,对付允道:“老村长,这吕城应该也有官府的土地的吧?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是听说,朝廷已经下旨,让各地官府将土地租给无地的平民百姓,一年下来加上正税,也就一成二,可比你们目前的租子便宜多了!” “哼!”这时,站在一旁的二狗子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就是这事儿才叫人生气呢!” “怎么了?”朱祁镇有些诧异的看了二狗子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付允,问道:“难道你们县老爷不把土地租给你们?” 付允无奈道:“我们的县老爷早就和吕家沆瀣一气,将官地全都租给了吕家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去找吕家理论了!” 闻言,朱祁镇眼含深意的看向顾佐,道:“顾管家,这位吕城知县竟敢抗拒朝廷诏书,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京官恐怕都不敢与之相比吧!” “是,是!”顾佐一阵汗颜,这分明就是皇帝在责怪他这个总掌天下文武百官、皇亲勋贵风宪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失职啊! “小少爷口中的那些京官是如何的小老儿不知道,小老儿只知道,在吕城,就我们知县大老爷最大,一言不合就能把你抓起来,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老实了!”付允道。 朱祁镇自嘲的笑了笑,不自觉的张口吟道:“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一听朱祁镇的话,付允立刻急了,劝道:“哎呀,小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 而一旁的二狗子却是一脸认同的点了点托头,附和道:“村长,您看我说得对吧?连小少爷都这么说了!” “你这混账小子!”付允闻言,当即转头怒瞪了二狗子一眼。 朱祁镇也笑着劝道:“我这也是顺口胡诌的,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朝廷这么多官员,难免会有那么一部分贪官污吏!” “也不知道那北京城里的小皇帝在干嘛,难道还在玩儿泥巴?”二狗子一脸鄙夷的道:“再不出来看看,天下指不定被这帮官员给弄成什么样了!” “你这孩子,让你少说几句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付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二狗子。 “那我闭嘴好了!”二狗子瓮声瓮气的道。 “呵呵!”朱祁镇一脸笑了笑以掩饰脸上的尴尬之色,亲口听到他在民间百姓之中的评价之后,说实话,他是真接受不了! 站在朱祁镇身后的张达在听到二狗子的胆敢理论朱祁镇的话时,当即目露凶光,就要出声呵斥,幸好付允急忙出声,然后朱祁镇又笑出了声,这才让张达作罢,也避免了更大的尴尬! 至于紫芙和万贞儿嘛,就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顾佐有些担心的转头看向朱祁镇,深怕他会一个生气下令徐恭把二狗子拉出去砍了。 倒不是顾佐不了解朱祁镇,污蔑诽谤皇帝,这样的罪可大可小,完全看皇帝的心情! 不过,当听到朱祁镇发出笑声后,顾佐才放下心来。 接着边听朱祁镇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据我所知,皇帝陛下每天也是很忙的,小小年纪每天就要读很多的书,看很多的奏折,大明那么大,皇帝一个人哪能管得过来!” “哦!”二狗子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在说话了! 朱祁镇也不知道他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不信! 朱祁镇想了想,然后对付允开口道:“这样吧,既然我们来到了贵村,遇到了就是缘分,这件事我们帮你们解决如何?” “这……这可以吗?”付允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朱祁镇,虽然朱祁镇一行看起来确实身份尊贵,但在他心目中,还是比不上吕城的县太爷! “您放心吧!”顾佐也点了点头,既然遇到了,那就顺手处理了吧,反正留着也是个祸害! 随后,付允连忙安排村民们将房间腾出来给朱祁镇等人入住,然后又是杀鸡宰鸭的,好不热闹。 当夜,朱祁镇和顾佐在这南直隶下的小村子就餐,而在吕城县衙,却正在酝酿着一个阴谋。 吕城县衙后堂。 吕城最大的地主士绅吕申和吕城知县陆强正在推杯换盏中,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只要两人都在城中,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那这样的情景每天晚上都会在县衙后堂上演! 第0248章 ?相互算计(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席到尾声,只听‘滋溜~’一声,吕申仰头狠狠的饮尽杯中酒后,放下酒杯,然后转头看向坐在首位上,同样已经放下筷子的吕城知县大老爷陆强,开口道:“陆兄,老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我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已经微醺的陆强大喇喇的挥手道:“只要我陆强…嗝~…能够…嗝~…做到的,都…都没问题!” “陆兄不愧是朝廷官员,果然气势十足!有陆兄这句话,小弟心里就有底多了!”吕申先是损失拍了陆强一记马屁,而后接着说出正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陆兄也得到了禀报,今天那些溧河村的人进城到小弟家门大闹了一通,声称要造反,小弟担心他们闹出什么大事儿,所以想请您给景百户下令,请他调兵将那些刁民尽数清缴!” “竟然有人要造反?”陆强一脸酒气的望向吕申,目光迷离、口齿不清的道:“待明日,本…本官…调查调查!” “调查”看着晕晕眩眩的陆强,吕申不由嘴角微微一翘,容你调查就不会现在才告诉你了,随即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道:“陆兄,陆大人,此事还需要调查吗?只要将那些人剿灭,可就是大功一件!” “唔…唔…”然而,这时陆强口中却传出了一阵阵的鼾声,显然是醉得睡了过去。 吕申见此不由眉头微皱,经常和陆强喝酒的他,自然知道陆强的酒量,岂会如此轻易的就喝醉了? 要知道,陆强可是号称陆百杯,这才喝了多少? “既然大人醉了,那小弟就告辞了!”说着,吕申还深深的看了一眼依然打着鼾的陆强,戏谑一笑:“如果陆兄不想知府大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的话,您还是按照小弟的要求去做吧!其实小弟并不打算如此的,可惜呀……” 可惜什么,吕申并没有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后堂。 待得吕申离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陆强依然躺倒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仿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然而,大约过了一刻钟后,本已熟睡的陆强却突然睁开双眼,显然刚才确实是如吕申猜测的那般,陆强是装醉,为的自然是想躲过这事儿。 然而,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吕申识破,甚至吕申还用他们之间的事儿来威胁他,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陆强直起身,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不由得面露苦笑! 这可不是以往打板子、关大牢的小事儿,而是杀人灭口、屠戮村民百姓的大事,一旦事败,他肯定是必死无疑的,至于能不能保住满门……! 连续饮了几杯酒后,陆强双眼微微一凝,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吕申搏一搏了,若真让吕申将他受贿的事儿捅了出去,他肯定是必死无疑,收受巨额贿赂、屈打成招、违反朝廷诏令将官地全部租给了地主吕申,每一条都够他死一回的了,更何况他犯了这么多! 既然做出了决定,陆强也不再迟疑,当即向外大喊一声:“来人!” ‘吱呀~’一声,管家陆林推门进来,对端坐在首位上满脸严肃的陆强躬身拱手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你连夜出城,去寻找景百户,告诉他,溧河村村民明日要造反,请他连夜调兵至溧河村清缴叛贼!”陆强一脸郑重的对陆林道:“到了之后就在那里,看着景百户,一定要让他将所有人清缴干净之后,才能退兵!” 说罢,陆强将调兵的凭据交给了陆林。 陆林并没有对陆强的举动感到丝毫茫然和震惊,异常冷静的对陆强躬身一礼:“请老爷放心!” “去吧!”陆强对陆林摆了摆手。 陆林带着陆强的调兵凭据离开了县衙,径直骑马出城,朝百户所驻扎的地方而去。 看着陆林离开的背影,陆强久久不能回神,透过房门,看向外面的天空,不自觉的喃喃道:“江南将乱了吗?长生教啊~” 而另一边,陆林出城后,便被人注意到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位于溧河村的朱祁镇手中。 对此,朱祁镇自嘲的笑了笑:“这位吕城的陆知县真是好大的手笔,竟敢用朝廷给他的权力,调官军屠戮平民百姓!” “陛下,我们怎么办?”顾佐有些担心的看着朱祁镇,开口劝道:“要不我们先行离开?或者派人去给武进伯传旨护驾?” “不急!”朱祁镇摆了摆手,道:“随行护卫的国安司、国情司精锐也不是软柿子,更何况朱冕距离此地并不远,若是真的遇到了袭击,再发信号调兵不迟!以京营骑兵之精锐,只需片刻就能抵达!” “臣遵旨!”尽管顾佐心中还是非常担心,但朱祁镇不愿,他也只能作罢,毕竟身边还由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数百精锐,区区一个百户所,自然不能对朱祁镇如何,更何况还有京营精锐在后面数里外待命! 吕城百户所驻地。 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下,营地寥寥无几的火光显得那么耀眼!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惊醒了营门口正在打着瞌睡的士卒。 士卒当即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手持长枪,大声喝问道:“什么人?竟敢擅闯营地!” “吁~” 骑士闻言,为避免误会,急忙勒缰降低马速,缓缓来到营门前,赫然是奉令出城调兵的陆林。 只见陆林翻身下马,来到两名士卒面前,伸手从怀中掏出陆强交给他的调兵令牌,一边向两名士卒展示着一边大声道:“我乃吕城知县的管家,我奉知县大人之令,有急事求见百户大人!” “嗯?”两名士卒仔细的打量着陆林的令牌,确认无误后,当即收起长枪,躬身拱手道:“请恕小的们不识管家容颜,还请管家见谅!” “百户大人在何处?”陆林出声问道。 “百户大人已经就寝,小的这就代管家前去!”说罢,一名士卒便引着陆林前往营内。 此时的景春正在熟睡之中,耳边却突然传来轻声呼喊的声音。 景春不耐烦的睁开双眼,一看到士卒就马着脸,没好气的开口斥道:“喊什么喊,没见本官睡得正香吗?” 第0251章 ?你缺什么(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堂外,景春正满脸凝重的带着百余名手持刀枪、或弓箭的士卒,与一众国安司、国情司便衣护卫对峙着。 景春看着面前的一众手持钢刀或连弩的便衣护卫,沉声道:“立刻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缚,否则,就别怪本官将尔等就地正法!” 实际上,景春这句话不但是说给面前这些明显不是普通护卫的人说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以此来壮胆。 没办法,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便衣护卫们的武器实在太好,不仅有钢刀,还有连弩,这玩意儿可是利器,目前整个大明也只有京营的神机营士兵才有配备,除此之外,就只有这些保护朱祁镇的便衣护卫才装配有! “等等!” 就在这时,徐恭从正堂内走出,越过一众便衣护卫,来到景春面前,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手掌大小的腰牌,递到景春面前,道:“本将乃是御前指挥使司指挥使徐恭!” 说罢,徐恭也不管景春到底看清楚没有,便将腰牌收了起来。 “御…御…御前?”景春当即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徐恭,指着正堂内支支吾吾的道:“那…那……”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我们的身份就行了!”徐恭不耐的摆了摆手,呵斥道:“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回去?” “是,是!”景春当即额头冷汗直冒,连连躬身道。 随即,景春便毫不迟疑的带着麾下上百士卒离开了。 “怎么回事?”陆强虽然听不到徐恭和景春之间的谈话,但是却还是能够远远的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的,因此,当他看到景春竟然毫不迟疑的带着官军士卒离开时,下意识的对一旁的师爷开口询问道。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师爷此时也是一脸的懵逼,但他看向朱祁镇等人的目光却更加的凝重了起来,俯身在陆强耳边道:“大人,恐怕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哦?”陆强微微一惊,随即转头看向师爷:“你的意思是…?” “大人,您可还记得数日之前知府大人发来的邸报吗?”师爷提醒道。 陆强双眼精光一闪,满脸诧异的看着师爷:“你的意思是…” 师爷急忙抬手出声打断了陆强的话,一脸谨慎的看着陆强道:“大人,不可说,不可说!” “嗯!”陆强暗暗点了点头,显然是意会到了师爷话中的意思。 师爷起身,看着聚满人的正堂,道:“大人有令,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此次就免了尔等刁民的惩处,此案就此了结,往后休得再提,否则,必严惩不怠!你们对知县大人不敬之事大人也不再追究,速速离开则罢,否则,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到时悔之晚矣!” “呵呵,简直是笑话!”朱祁镇摇了摇头,看着正堂上的陆强和师爷嗤笑道:“说得好听,本少爷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吕城的官地哪儿去了?朝廷年初发下来的诏令你们没有收到?” 陆强有些不耐的看着朱祁镇,出声反驳道:“你一小儿,身无半分官职,这与你又有何干?” “呵呵,本少爷生来就喜欢多管闲事,喜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朱祁镇‘啪’的一声打开纸扇,不急不缓的一边扇着一边对陆强开口道:“既然被本少爷遇到了,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 “笑话!”陆强嗤笑着看着朱祁镇,突然站起身拿起案上的惊堂木,猛地拍在案上,只听得‘砰~’的一声,还不等朱祁镇等人反应过来,便听陆强大喝道:“退堂!” ‘嘟嘟嘟’ “威~武~” 接着便是水火棍杵地的声音和衙役们堂威声响起,待得朱祁镇回过神来之时,堂上哪还有陆强的身影? “公子?”顾佐脸色望向朱祁镇,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若不是这次随朱祁镇微服私访的话,这样的场面他怎么可能看得到? 这时,二狗子将跪在堂上的付允搀扶起身,付允一脸歉意的看着朱祁镇和顾佐,躬身一礼:“小少爷,顾管家,对不起,小老儿竟然差点连累了您们!” “不碍事的,这不是没事吗?”顾佐出声安抚道:“你放心,你们村子的事儿我们一定会帮你们解决的!” 付允叹道:“不用麻烦了,刚刚知县大老爷的话小老儿听得一清二楚,为今之计就只有再做打算了!” 朱祁镇看着付允和二狗子,沉吟半晌后,开口道:“这样吧,再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明日日落之前,若是你们的事还不能解决的话,那你们就随我们一同入京,我们带你们去京城告御状!” “真的?”付允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朱祁镇,随即又一脸暗淡的摇了摇头:“算了,皇帝大老爷岂会有心思在乎我们这些泥腿子的死活?” 说罢,付允便在二狗子的搀扶下径直离开了正堂,朝县衙外走去。 看着付允在二狗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离开的背影,朱祁镇阴沉着小脸,开口轻声斥道:“小民本就艰难,还有这些什么事儿都干、就不干人事儿的官员,让他们如何能够活得下去?” “公子说的是!”顾佐也点头附和了一声,随即又道:“我这就修书一封,令镇江府知府白忠贤立刻至吕城处置此事!” 朱祁镇颔首道:“嗯,同时将此事发往京城,让内阁遍传朝廷各部院、全国各省、府、州、县、各都司、抚慰司、各土官!严令他们落实朝廷诏令,让两京都察院、六科给事中、各地巡抚加强各自辖区的监管!” “是!” 随即,众人才离开县衙! 县衙后堂,只见吕申正坐在一侧心绪不宁的端着茶杯,不时的亲抿一口。 突然,房外传来脚步声,吕申急忙站起身,来到门口,接着一身官服的陆强便来到门口,师爷则紧紧跟随着。 只见其有些微喘,显然是退堂后就第一时间急忙赶奔这里来了。 进入后堂,陆强在经过吕申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了吕申一眼,然后才继续提步,径直来到首位处坐下,师爷则一如在堂上时那样,站在陆强右后侧。 面对陆强目光中的神色,吕申只感觉有些莫名,急忙来到陆强面前,躬身拱手一礼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陆强,开口问道:“大人,情况如何?” “你很缺钱?还是很缺地?”陆强没有回答吕申的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吕申,问道。 第0249章 ?有惊无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大人,不是小的要叫醒您的,而是这位…”士卒一脸委屈的对景春开口解释着,最后目光看向一旁的陆林。 “你是?”景春一脸疑惑的看着陆林。 “景百户!”陆林向景春躬身一礼,然后拿出陆强交给他的调兵令,递给景春道:“小的乃是陆知县的管家,陆知县有令!” “哦?”景春眉头微微一挑,一个区区七品知县,就敢这么大喇喇的派个小管家给他传令,把他景春当成什么人了? 陆林见景春依然躺在床榻上不为所动,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但事到如今还是正事要紧,也来不及在乎这些虚礼了,一脸正色的对景春开口道:“知县大人有令,请景百户集结士卒,随在下前往溧河村清缴乱民!” “溧河村?”景春微微一愣,这个村子他是知道的啊,怎么可能会是乱民呢? “没错!”陆林见景春生疑,不由得心中一紧,面色一凝,对景春道:“景百户,难道您连知县大人的命令也不听?” “这倒不是!”景春突然笑道,一改之前的迟疑,急忙起身,一边更衣一边对那名将他叫醒的士卒开口下令道:“传令,擂鼓集结!” “是!”士卒得令离开 很快,‘咚咚咚~’的鼓声便在营地响了起来,景春带着陆林来到广场,广场上一众士卒衣衫不整的从营帐中出来,在广场上集结着,场面简直别提多混乱了,但在陆林看来,这些人可都是他手中的刀,让他能够飞黄腾达、怀拥美人的刀! 一百人的集结,前后足足用了两刻钟,堪比龟速。 不过,景春却对此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然后才对一众士卒开口道:“今天本官被一个不知是谁的人给吵醒了,你们也是因为他!” 说着,景春还抬手指向了陆林! 陆林见此不由得微微一愣,对一众看向他的士卒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只听景春话音一转,大声道:“因为他说溧河村村民是乱民,要我们去清缴!” “怎么可能?” “不会是搞错了吧?” “有可能会!” 景春的话音刚落,当即在广场上引起一阵喧嚣。 毕竟他们就驻扎在附近,和溧河村的百姓经常来往,双方也很了解,说那些老实本分的村民是乱民,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这时,陆林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转头看向景春,开口质问道:“景百户,你……” 然而,不等陆林开口说完,景春便毫不留情的打断道:“你一个连官身都不是的老杂毛,拿着知县的调兵令在本官面前耀武扬威的,真以为本官会受你蒙骗?谁知道这调兵令是不是你偷来的,待本官明日向千户大人禀报之后,再做决定!” “你胡说……”陆林立刻就急了,完不成任务没关系,可别把小命丢这儿了。 一旦景春上报给了千户,那层层递上去,不说时间会耽误多久,仅仅是陆强准备调兵屠杀百姓的事儿可就瞒不住了,一旦上面追查下来,他恐怕也逃不了! “果然被本官猜中了!”景春一看陆林脸色变了,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身旁的官军士卒开口命令道:“将此贼关起来,待本官将此事上报千户大人再说!” “是!”随即,便有士卒上前,将陆林羁押了起来! 就这样,一脸懵逼的陆林就被抓了起来。 当消息传到朱祁镇耳中时已经是早上五六点了,朱祁镇和顾佐这才心中大定,看来这次的所见所闻并没有让他们失望,最起码,吕城百户没有盲目的听从吕城知县的命令,仓促调兵屠村,而是谨慎的选择了上报千户! 天色渐亮,一夜未睡的朱祁镇和顾佐等人却仍然神采奕奕的,而村民们也都早早起床了。 付允来到朱祁镇和顾佐面前,有些诧异的看着两人:“小少爷,顾管家,您们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是不是睡得不习惯?村子里就这样的条件,委屈了小少爷和顾管家,小老儿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呵呵,虽然条件简陋了些,但好歹能够遮风避雨,也算难得了!”顾佐笑道:“外出云游之人,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付村长不必心存愧疚!” “如此小老儿就放心了!”付允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村民们为小少爷和顾管家准备了一些早膳,还请您们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 随即,朱祁镇便跟着付允来到他家。 用过早膳后,朱祁镇和顾佐带着付允、二狗子在紫芙、万贞儿、张达及徐恭等人的陪同护卫下离开溧河村,前往吕城。 付允和二狗子两人一起乘坐在一辆单独的四轮马车上,从未感受过的他们很是新奇,当然,也让他们心中更加的期待了起来。 吕城县衙后堂。 一大早,吕申便来到县衙求见知县陆强,两人正在后堂坐着等陆林的消息。 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大,哪怕是他首先提出来的,也忍不住心怀惊惧。 不过,和吕申相比,陆强所承受的压力无疑还要大上许多,随着时间的流逝,陆林还没有消息传来,更是让陆强心中出现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咚~咚~咚~’就在这时,衙门口的鼓声突然响起,那一声声鼓声仿似敲在陆强的心头一般,让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 没一会儿,紧闭着的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道略微有些喘息的声音传来:“大人,溧河村村长付允在衙门外击鼓鸣冤!” 闻言,陆强不由自主的转头向一旁的吕申望去,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开口对外道:“你先将其带到正堂,传令升堂,待本官更衣后便来!” “是,大人!” 待得衙役离开后,吕申不自觉的转头望向陆强,脸色微凝:“陆兄,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面对吕申的质问,陆强微微有些不悦,随即对吕申冷冷拱了拱手,开口道:“吕员外,本官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你请自便!” 说罢,陆强便站起身,整了整官服,便径直拉开紧闭着的门,离开了后堂! 吕城县衙正堂。 朱祁镇、顾佐、付允和二狗子等人立于正堂之上,大堂上的一众吕城县衙役手持水火棍或腰刀,一脸凝重的和朱祁镇等人对峙着。 第0250章 ?吕城知县(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毕竟朱祁镇一行不但人多势众,而且一个个虎背熊腰、膀大腰粗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身上佩戴的兵器竟然比他们这些吕城衙役还要好上许多,和这些人相比,他们这些吕城的衙役就像是乡下来的一样,上不得台面。 “知县大人到~” 就在这时,从正堂后传来一道喝声,接着脚步声传来,只见身着正七品知县官服的陆强,在师爷的陪同下走出后堂,出现在正堂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众衙役急忙转身,向陆强躬身行礼:“见过知县大人!” 陆强对众人摆了摆手:“免礼~”然后径直走到正堂上坐下。 只见陆强端坐于正堂之上,师爷则站在他的右侧。 伸手拿起惊堂木,猛地拍在案上,只听‘啪~’的一声响,大喝道:“升堂~” 正堂上的一众衙役急忙分列两旁,一脸郑重的将水火棍用双手紧握于身前,不断的用粗的一头杵着地,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同时口中还发出‘威~武~’的喊声!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一众衙役的动作和声音齐齐停下,只见陆强直视下站的朱祁镇等人,喝道:“尔等乃是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付允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向陆强连连叩首解释道:“这位小少爷和顾管家都是从北京城来的贵人,还请知县大老爷见谅!” ‘歘~’的一声,也不知朱祁镇从哪弄来了一把纸扇,右手握着扇柄缓缓的摇着,一副富家纨绔的模样。 朱祁镇仰着小脑袋,看着端坐在正堂上的陆强,不急不缓的道:“区区七品知县,也敢口出狂言,让本少爷下跪?” “你……”陆强脸色一沉,一脸不善的看着朱祁镇,对左右衙役大喝道:“来人,与本官将此不遵朝廷命官的刁民重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说罢,便从案上的签筒内抽出一支令签扔到地上。 然而,还不等衙役上前捡签领命,便只听得‘呛啷~’一声,徐恭当即拔刀护在朱祁镇面前,警惕的看着一众衙役:“我看你们谁敢!” 随即,一众在外待命的国安司和国情司便衣护卫也都纷纷冲入县衙,拔出钢刀,和一众吕城衙役对峙着。 陆强见此,登时脸色大变,怒斥道:“反了反了!简直反了!来人,将这些暴民统统拿下!” 一旁的师爷见此,急忙上前,俯身在陆强耳边轻声道:“大人,小的看这些人来着不凡,而且就凭县衙的衙役们,也根本不是这些强人的对手,不如大人退一步,稳住他们,容小的派人去通知景百户,请他带兵前来镇压!” “这能行吗?”陆强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师爷,昨晚上陆强便派陆林去百户所了,然而,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由不得他不担心。 师爷安抚道:“大人放心,昨夜乃是让景百户去屠村,他自然需要慎重!可今天的情况不同,有强人在县衙对抗官府,景百户身负吕城城防之责,岂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闻言,陆强也只好点头同意:“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随即,陆强一边让师爷下去安排,一边转头再次看向朱祁镇等人,笑道:“既然诸位是北京来的贵人,不跪就不跪吧!” 朱祁镇见陆强服软,便挥手让一众国安司和国情司便衣护卫退出了正堂,只留下徐恭和寥寥数人贴身保护。 ‘啪~’,陆强一拍惊堂木,看着跪在堂中的付允喝问道:“下跪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付允身子一震,连忙将站在一旁一脸不忿的二狗子拉着跪了下来,恭声回道:“回知县大老爷的话,草民是溧河村村长付允。” 陆强点了点头,问道:“付允,尔至县衙击鼓鸣冤所谓何事?” 付允心怀忐忑的道:“回知县大老爷,小民要状告吕申员外,违背承诺擅自加租!” “哦,此事本官不是一早就判过了吗?你们租种吕申员外的土地,自然应该缴纳地租,至于地租的多寡,全由你们双方商定,为何还要上告?” 说到这里,便见陆强一脸怒意看着付允,呵斥道:“尔等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本官的正常办公究竟是何居心?来呀,将溧河村村长付允及其村民重打二十大板,然后收监两月,代其悔过自新后再放出来!” “知县大老爷,小民冤枉啊~” “知县大老爷,小民冤枉啊~” 付允闻言,当即对着陆强连连磕头喊冤,但陆强对此却毫不在意。 ‘啪啪啪~’ 然而,不等衙役上前出声领命,便只听得堂中响起一阵鼓掌声,众人纷纷顺着声音望去,赫然是朱祁镇。 只见朱祁镇右手握着已经合上了的纸扇,用扇骨不断的在左手手掌上轻轻的拍打着,一脸戏谑的看着坐在正堂上的陆强,一语双关的笑道:“都说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官儿不大,威风倒是不小!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草率判案,难道就不怕天道昭昭吗?” 陆强看着朱祁镇,开口质问道:“你是何人?本官如何断案,还容不得你一个乳臭未干之儿评判!” ‘哗啦啦~’ 就在这时,一众原本已经退出正堂的便衣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突然冲了进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和盔铠碰撞声自县衙外传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冰冷的命令声:“将这些擅闯县衙的强人统统包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走!” “是!” 师爷急忙俯身在陆强耳边轻声道:“大人,是景百户带兵来了!” 闻言,端坐在正堂上的陆强一脸得意的看着朱祁镇,道:“不管你是何人,到了吕城,是虎你得给我趴着!是龙你得给我盘着!” “是吗?”朱祁镇看向陆强的双眼微微一凝,完全没有将陆强引以为援的吕城驻军放在眼中。 “公子!”这时,顾佐来到朱祁镇身旁,满脸凝重的喊了一声朱祁镇。 “你去见见领军将领!”朱祁镇对徐恭开口吩咐道。 “是,公子!”徐恭对朱祁镇躬身一礼,然后便转身走出正堂。 坐在正堂之上的陆强将此尽收眼底,冷冷的哼道:“哼,看你还能有什么花样!” 虽然朱祁镇确实给他一种身份不俗的感觉,但在陆强看来,他是吕城知县,而景百户是吕城驻军将领,他可以抵抗屠村的命令,但绝不能放任有人在县衙内闹事! 第0252章 ?悔之晚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吕申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发蒙:“大人,您这…这话从何说起?” “本官想不明白,本官冒着丢官罢职的危险,将官地全都租给你种,你为何还是要涨那些百姓的租子呢?”陆强看着吕申,嘲笑道:“不知吕大员外可能与本官解惑?” “大人说笑了,草民虽然有一点薄产,但不是还得支持大人嘛?”吕申不卑不吭的对陆强道,丝毫不在乎陆强明显不怎么好的情绪。 陆强对吕申沉吟道:“本官希望吕大员外能够降下租子,最好是依照原来的收取!” “这是大人的命令吗?”吕申面色微变,紧紧盯着陆强,皮笑肉不笑的道:“若是大人的命令,那草民只有遵令而行了!” “不!”陆强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只是本官看在你我兄弟多年的情谊上,给你的忠告罢了!” “既然如此,那草民就告退了!”说罢,吕申拱手,对陆强深深躬身一礼,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堂。 陆强一脸阴沉的看着吕申离开的背影,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和吕申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破灭了,双方之间仅仅还剩下相互利用的关系! 待得吕申离开后,站在陆强身侧的师爷一脸愤愤的开口道:“大人,这个吕申也太放肆了,竟敢如此和大人说话!” “是啊,谁让我们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呢?”陆强摇了摇头,情绪低沉的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接受他给的那些金银财宝了…悔不当初啊…唉~” 站在后面的师爷认同的点了点头,但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后悔药! 最终,陆强心中的所有后悔都化为了最后的那一道深深的叹息! 吕申走出县衙大门后,在县衙大门前停了下来,转身望向县衙,不屑的笑了笑:“现在吃饱了?知道害怕了?想要丢下我抽身离开?呵呵~” 随即,吕申也转身离开了县衙,他要回去做好准备。 因为吕申心中很清楚,在他当着师爷的面对陆强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他和陆强之间就已经撕破脸皮了,虽然还没彻底决裂,但也差不多了。 而吕申更清楚一点,陆强为了保住两人之间的秘密,肯定会率先向他动手的! 另一边,回到驻地的吕城百户景春坐在大帐内,一脸后怕的大口饮着茶。 御前护卫司……指挥使…… 什么是御前护卫,那就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对此,景春还是能够搞明白的。 至于指挥使那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当今皇帝陛下,谁能让皇帝的护卫头头亲自随扈? 很显然,今天的景春是在鬼门关晃荡了一圈,景春觉得清明的时候一定要回乡祭祖,他一定得好好感谢一下长眠地下的祖宗们,让他今天能够囫囵着去,还囫囵着回来了!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这时,旁边的一名麾下看不过去了,出声问道。 事实上,他们在离开县衙的时候就想要问景春了。 毕竟他们上百人狂奔的十多里,还在和对方对峙呢,结果他们百户大人一声令下又带着他们狂奔回来,要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可以围着营地跑几圈啊,干嘛要跑到吕城去? 闻言,景春没好气的转头怒视道:“你懂个屁,老子今天救了你们的小命,不知道感谢就算了,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驾~’ ‘驾~’ 在宽阔的官道上,数名骑士骑在马上,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辫子,不断的拍打在马屁股上,留下一条条清晰的鞭印,马儿吃痛,更加快速的在官道上狂奔起来。 傍晚时分,镇江府知府衙门。 天色渐暗,街道上的百姓也都纷纷归家,只有十余名衙役在府衙门口把守着。 ‘哒哒哒……’ 突然,一阵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竟然直奔知府衙门而来! “吁~” “吁~” …… 约莫六名满脸疲惫、一看就是经过长途跋涉的骑士来到府衙门口,然后翻身下马。 一众衙役看到那六名骑士腰间的钢刀,登时手按刀柄,满脸戒备的看着翻身下马的六名骑士,开口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骑士从怀中掏出一封封皮上什么都没有写的信,然后径直递给为首的衙役,道:“请转交知府白大人,他一看便知!” “嗯?”衙役有些疑惑的从骑士手中接过信封,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名骑士,然后才交代了一番麾下仔细盯着后,便转身去向后衙的镇江知府白仲贤禀报去了。 镇江府衙后衙。 此时的镇江知府白仲贤已经换下了官服,正坐在后堂和师爷聊着案子的事儿。 就在这时,前来禀报的衙役进入堂中,向白仲贤躬身道:“启禀知府大人,外面来了几个骑士,他们让小的将这封信转交给您!” 说罢,衙役双手将信捧到白仲贤面前。 白仲贤闻言,不由得和坐在右下首的师爷遥遥对视了一眼,然后伸手从衙役手中接过信。 一接过信,白仲贤便撕开信口,抽出信封内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的几张信纸。 拿出信纸打开一看,白仲贤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上面所写的赫然是吕城县知县陆强,伙同吕城地主豪绅欺压平民百姓的事。 “大人,怎么了?”不等白仲贤读完书信,在看到白仲贤脸色微变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师爷便感觉到肯定是除了什么大事,急忙出声询问。 然而,白仲贤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全身心的在阅读着手中的信,可当他看完后,竟然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从微微的震惊变成的凝重! “大人,究竟怎么了?”师爷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到白仲贤的身旁,问道。 ‘呼~’ 白仲贤听到师爷的声音,先是深出了口气,然后一脸复杂的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师爷:“你看看吧!” “……”师爷满心疑惑的接过信纸,细细的阅读起来。 而白仲贤此时却看向那名衙役,问道:“送信之人现在何处?” “他们应该还在府衙门口!”衙役回道。 白仲贤当即吩咐道:“立刻请他们进府,另外再去备上一些吃食拿来!” “是!”衙役心头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知府大人竟然如此在意几个送信的! 待得衙役离开后,白仲贤才坐回座位。 第0253章 ?反目为仇(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可就在此时,师爷竟突然惊呼出声:“他怎么会来这儿?他来这里干什么?” 白仲贤转头朝师爷望去,正巧,此时的师爷也在向他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对视! 虽然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却都看出了对方目光之中蕴含的凝重之色。 片刻后,白仲贤率先开口出声。 只听白仲贤喃喃道:“之前就接到朝廷发来的邸报,说陛下派顾大人为钦差,南下巡盐整理盐务,怎么会在吕城?” “大人,现在的重点不是顾大人怎么会在吕城,而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师爷急道:“顾大人虽然是巡盐钦差,税务和官地出租的事儿并不在他此次的巡查范围之内,但大人别忘了,顾大人可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若是一个奏折将大人弹劾上去,朝廷到时候怪罪下来,大人可就危险了!最起码一个监管不力就足够大人丢官罢职了!更何况陆强那厮还差点闹出屠村之事!” 白仲贤望向师爷:“那依你的意思……” “当然是按照顾大人信中的要求,连夜赶赴吕城处置此事!”师爷急道。 “大人,小的把人带来了!”就在这时,衙役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仲贤和师爷齐齐转头朝门口处望去,只见六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站在衙役身后,满脸疲惫也难掩其身上带着的那一股昂然气势,显然是顾佐身边的护卫。 “你先下去吧!”白仲贤对那名衙役摆了摆手。 “是!”衙役躬身离开。 “诸位辛苦了,请坐!”白仲贤客气的向六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吃点东西,喝点茶水休息一下吧,本官准备好就同诸位一起离开!” 为首的骑士向白仲贤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想必知府大人已经看过书信了吧,还望知府大人别让钦差大人等太久!”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白仲贤连连点头,然后对师爷使了个眼神,师爷会意,立刻转身离开了后堂。 大约半个时辰,当天色已尽暗后,白仲贤才准备完毕,衙役、马车等等已经在府衙外等待了。 白仲贤带着师爷和六名骑士从府衙中走出,白仲贤和师爷则分别坐在两辆马车上,六名骑士则翻身上马。 随着白仲贤的一声令下,六名骑士骑马在头前带路,近五十余名衙役护卫着两辆马车紧随其后。 半夜,吕城,吕家宅院。 此时的吕申正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哪怕他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 从深夜到凌晨,再从凌晨到天明,一夜平静无事,紧张了一夜的吕申此时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神经放松下来后,一夜未睡的疲倦和困意立刻朝他袭来,让吕申再也无法坚持! 与此同时,在吕申房间的房顶上,正摆着四具尸体,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们喉咙处的那道长约一寸的口子流出,然后散发着腥味,在引力的作用下顺着瓦沟从房顶流下。 ‘嗤~嗤~’ 在房顶上,正有两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蹲在房顶上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瓦片,在移动的过程中,他们尽量保持着瓦片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在他们将最后一块瓦片移开时,瓦片上带着的细小灰尘却飘入了下方的房间,正在熟睡中的吕申突然吸入夹杂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 灰尘入体,顿时让吕申的喉间一股不适,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吕申突然的举动顿时将房顶上的两名黑衣人吓得够呛,为了避免引起吕申的注意,两人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剧烈的咳嗽了一会儿后,吕申只感觉腹部传来隐隐的疼痛感,这是剧烈的咳嗽后产生的正常现象,吕申也没在意,便再次躺下准备入睡。 然而,就在他准备入睡的那一刻,一股光芒从天而降,一股不好的预感登时让他脊背发凉,当即大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 ‘砰~’的一声,数名手持棍棒的仆人冲入房中,急忙来到吕申的床边:“老爷,刺客呢” “在房顶上!”吕申当即伸手向上指去,房顶上赫然有一个刚够成年人出入的洞口! 吕家管家当即出声安排道:“你们随我从外面上去,剩下的人留下保护老爷!” 随即,一众仆人便开始行动起来。 而在房顶上,早在吕申出声大喊的时候,两名黑衣人就知道他们已经暴露,尽管心中不敢,但也只得离开。 一众吕家仆人上了房顶后,只看到已经渐渐凉了下来的四具吕家仆役的尸体,接着将尸体搬下房顶。 吕家大院中,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的吕申来到外面,看着摆放在地上的四具仆役尸体,吕申的脸色阴沉似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将他们厚葬,每家十枚金币!” “是,老爷!”管家先是对吕申应了一声,接着望向吕申,问道:“看来知县大人是不会放过您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吕申咬牙切齿的道:“他不让我活,那我也不让他活!” 吕城西城门外,正有一大队衙役护卫着两辆马车径直朝吕城而来,为首的五人骑着马,在头前带路,赫然是昨夜从镇江府府城而来的,镇江府知府白仲贤的大队。 “到了吗?”这时,坐在队伍中第一辆马车内的白仲贤开口对外面随行的捕头问道。 捕头躬身回道:“回大人,已经到吕城外了,再有一会儿就能抵达了!” “那就好!”马车内的白仲贤这才定下心来。 而此时,在溧河村的朱祁镇和顾佐也接到了白仲贤抵达的消息,朱祁镇对顾佐笑道:“走吧,去瞧瞧咱们这位让我们等了一夜的知府大人!” “是!”顾佐躬身应道。 随即,朱祁镇便和顾佐出了房间,让人招呼着付允和二狗子随他们一起再入吕城。 起先付允是怎么都不愿意再入吕城告状的,但在顾佐的再三保证之下,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乘坐马车离开溧河村,在徐恭等上百名国安司、国情司精锐的护卫下前往吕城! 第0254章 ?镇江知府(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吕城县衙正堂。 此时一身正四品官服的白仲贤坐在正堂上,陆强则带着县衙内的一众属吏,正满脸恭敬的立于堂下。 只见白仲贤满脸严肃的看着立于堂下的陆强和一众县衙属吏,道:“人都到齐了吗?” “回知府大人,本县属吏已经到齐!”陆强躬身一礼,道:“请大人训示!” 一众吕城县衙属吏和声道:“请大人训示!” “本官昨日接到消息,听说你们吕城县并没有依照朝廷诏令将官地租给无地的百姓租种,而是将其租给了你们本县最大的地主豪绅?”白仲贤满脸郑重的扫视着下方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陆强的身上:“陆知县,可有此事?” “大人,这是有人诬告,绝无此事!”陆强急忙出声驳斥,一脸正气的道:“大人若是不相信下官的话,就请大人问询县衙属吏,若有一人赞成,下官愿辞官赎罪!” ‘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衙门口传来一阵鼓声,赫然是鸣冤鼓被敲响了。 听到鼓声,不但陆强脸色微变,就连堂下的其他人也都面色微变,坐在堂上的白仲贤则出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很快,捕头就在堂外大声道:“回禀知府大人,是溧河村村长付允又来告状了!” “又来了?”白仲贤微微一愣,随即对捕头吩咐道:“将告状之人带上来!” “是!” 接着,白仲贤看向站在堂下面色沉重的陆强,开口问道:“这捕头说的又来告状了是怎么回事?” 白仲贤特地在‘又来告状’这几个字的音调上加重了几分。 虽然顾佐给他的信中已经说明了原由,但该有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他需要给人一种公事公办不偏心的态度! “回知府大人的话,这个溧河村村长付允租种了本城地主吕家的土地,因为不满吕家加租子的事,所以屡次到县衙上告,希望县衙能够令吕家减免一定的租子!”陆强向白仲贤开口解释道:“下官也和吕家商议过几次,但吕家就是不愿意降租子,知府大人您是知道的,这种事主家不同意县衙也不好强令,所以就这样双方都不愿意退步,形成了如今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 “嗯,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这是百姓之间自己商定的嘛!”白仲贤点了点头,然而,还不待陆强欣喜,便又听白仲贤道:“但本官记得吕城应该是有几万顷土地的吧?你为何不依照朝廷下发的诏令,将土地租给他们租种呢?” 陆强微微一愣:“这……” 恰巧,就在这时,捕头已经将付允和朱祁镇、顾佐等人给带到了正堂:“骑兵知府大人,首告者带到!” “嗯!”白仲贤点了点头,随后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大喝道:“升堂!” 随即一众县衙吏员退到两旁,一众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上得堂来,一阵威武堂威顿时响起! ‘啪~’ 白仲贤一拍惊堂木,堂威之声顿时停止,白仲贤这才看向跪在堂下的付允和二狗子,喝问道:“堂下告状者何人?所告何事?” 至于站着的朱祁镇和顾佐等人,白仲贤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直到这时,站在不远处的陆强的师爷才脸色微变的看向陆强。 陆强也脸色难看的望向师爷,两人这才明白,白仲贤根本就不是接到什么告状才来的,白仲贤肯定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所以才甘愿不辞辛劳的连夜从镇江府来到吕城!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而就在陆强胡思乱想的时候,付允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仲贤。 只见白仲贤脸色铁青的看向陆强,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响起,将正在走神的陆强惊醒过来,然后白仲贤便开口问道:“陆知县,不知这位付允村长所言是否属实?” 陆强闻言,立刻面如死灰,他知道,他今天是逃不掉了,只好点头承认道:“这位付允村长所言属实!” 说罢,陆强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力的跪倒在地。 随着陆强的承认,堂上的一众县衙属吏也多纷纷跪倒在地,他们虽然不是犯案人,但知情不报罪责也不小,最起码,县衙属吏他们是别想再干下去了! “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本官就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向吏部上奏说明事实,至于如何处置,那就只有等吏部的回文了!”白仲贤起身道 “谢知府大人!”陆强先是向白仲贤拜了拜,然后站起身,取下头上的乌纱帽,脱下身上的官服,将其整齐的放在堂案上。 随后,陆强便离开了正堂,返回后堂去了,他要向南京吏部上奏,将他所做的所有事都说清楚。 待得陆强离开后,白仲贤才看向堂中的吕城捕头捕头,道:“应捕头!” “小的在!”应捕头当即出班对白仲贤躬身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立刻率本县衙役和本府带来的衙役,去吕家将吕申逮捕归案,查抄家各种产业!”说罢,白仲贤从签筒内抽出一支签扔到堂上。 “小的领命!”应捕头从地上捡起令签,拱手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白仲贤接着看向堂下跪着的一众县衙属吏,道:“至于你们,知情不报,本官判你们不得再为县衙属吏!你们可服判!” 一众属吏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被衙役带下堂去,失去了县衙属吏这个饭碗,他们就得和普通的平民一样了! ‘啪’ 白仲贤一拍惊堂木,大喝道:“退堂!” 接着又是一阵堂威声响起,白仲贤则转身离开了正堂。 虽然白仲贤是接到顾佐的信才连夜赶来的,但从始至终,顾佐和白仲贤之间没有丝毫交流,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仿佛就像是白仲贤这位知府大人所说的那般,只是有人告状才来吕城的一般! 顾佐将跪在地上的付允搀扶起来,笑道:“付村长,您不用背井离乡了!” “是啊,不用背井离乡了!”付允一边抬手擦拭着泪水,一边高兴的连连点头道! 第0255章 ?继续启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然而,这一幕看在朱祁镇的眼中,却让他感到自己肩上的任务非常之重。 他脑海中有着后世先进的知识,又是大明帝国皇帝,自然不知苦为何物,哪怕是记忆中的前世,他也是在**的呵护下茁壮的成长起来的,直到学业有成后加入考古队工作! 曾经,他在刚得到脑海中的那些来自未来的前世记忆时,他的唯一愿望就是经商、点亮各种科技树、训练百战虎狼之师,征服所有敢与大明为敌的对手。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让百姓的生活富足起来,至少让他们辛苦一年后能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能够吃饱穿暖,能够不为了生计背井离乡! 若是能够做到路无冻死骨的话,他这一生也就足够了,至少对得起上天给与的这一次机会! “公子?”突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朱祁镇这才回过神来。 “走吧!”朱祁镇看了一眼众人,眨巴了下眼睛,抬手摸了摸有些微酸的鼻头,摆手道。 随即,众人便离开了县衙。 吕家后院。 此时的吕家正在掩埋着那四名死去的仆人的尸首,毕竟以他和知县陆强现在的关系,若是陆强有意以此栽赃陷害他的话,他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的敲门声传来,吕申当即脸色一变,急忙对一众正在挖坑的仆人道:“赶紧挖!” “快点开门!”门外传来更加剧烈的敲门声和呼喊声。 “老爷,怎么办?”管家看着地上还躺着的两具尸体,看向吕申。 吕申急忙吩咐道:“你先去开门,将他们引到正堂,就说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到!” “是,老爷!”管家应声后转身离开。 吕家大门外。 “砸门!”应捕头一脸难看的盯着紧闭着的大门,对一众衙役大声道。 ‘吱呀~’ 还不等一众衙役准备好撞门,紧闭着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了。 只见管家一脸歉意的走出府门,看着应捕头一众衙役,道:“哎呀,都是小的不好,有急事儿耽搁了,让诸位差官兄弟久等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废话少说,我们奉令有事找你们老爷!”应捕头皱了皱眉,道:“立刻带本捕头去见他!”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诸位官爷里面请!” 管家并没有发现来的衙役之中并不仅仅只有县衙的衙役,将应捕头等一众衙役带到正堂,然后对应捕头道:“我家老爷正在更衣,请诸位稍待!” 在管家看来,应捕头他们这次来是为了那四名死掉的仆役,而知县陆强和吕申闹掰了,刺杀不成,为了保住他受贿的秘密,就想以此栽赃陷害吕申! 不过,吕申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陆强敢将他置于死地,自然会有人将账册送到北京都察院去,到时候,不管吕申在南京有多少靠山,都得玩儿完! 应捕头等人见管家毫无防备,心中明白吕家此时还没收到消息,于是也就干脆等了起来。 没一会儿,后院的尸体掩埋完毕,而此时的吕申也重新换好衣服来到正堂。 一见到吕申,应捕头当即喝道:“吕申,你可知罪!” 吕申一副早就预料到了的表情,看着应捕头,淡淡的笑道:“应捕头,不知您说的是什么罪呀?” 应捕头看着吕申,冷哼一声,道:“哼,你向我们知县大人行贿、欺压百姓、侵占官府田地、为掩盖罪行竟鼓动知县调兵屠村,你还有何话说?本捕头奉知府大人令将你抓捕归案,家产抄没充公!” 闻言,一脸平静的吕申就是一阵愣神,等吕申反应过来想要夺路而逃时,这才发现已经晚了! 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已经被两名衙役牢牢控制住了,周围还有数名衙役严阵以待,见此情形,吕申当即大声喊道:“陆强,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哈哈哈哈!” 最后,吕申对陆强的所有恨意都化成了肆无忌惮的笑声,笑声响彻整个大堂,传遍整个吕家宅院,笑声之中蕴含着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溧河村,村长付允家。 付允向朱祁镇和顾佐跪地叩首:“小老儿代表全村村民多谢您们两位,若无您们出手相助,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被那狗官逼得背井离乡了!” 付允也不是傻子,他心中很明白,知府大人就是面前这一少一老请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如何能够请得动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但这并不重要! “老村长,您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朱祁镇急忙上前,将付允从地上搀扶起来:“这于我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不妨实话告诉老村长,我家祖上世受皇恩,在朝中身居高位,既然遇到了,自然应该报效皇恩,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原来如此!”付允了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付允便带着一众村民再次隆重的招待了朱祁镇和顾佐一行,甚至还宰了一头耕地的黄牛,可知朱祁镇和顾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高! 但回过头来看一看,朱祁镇和顾佐为他们处理了土地问题,无疑是救了他们全村人的性命,如此大恩,区区一头牛罢了,再养一头也就是了! 朱祁镇和顾佐在吃完午饭后,便向付允和一众村民告辞,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出来游山玩水的,还有正事等着他们去做呢! 付允和一众村民虽然有心挽留,但也深知朱祁镇和顾佐身份尊贵,不能在溧河村久留,也就作罢,但在最后,付允乞求朱祁镇将二狗子带上,一来让他在朱祁镇身边照顾朱祁镇,以代表广大的溧河村村民感谢朱祁镇。 二来,也是有意让二狗子跟着朱祁镇到外面去见见世面,跟着朱祁镇这位大恩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单纯的二狗子,朱祁镇也很有好感,毕竟在后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人们口中的‘傻子’一类! 对于后世的价值观,朱祁镇不知作何评判,钻法律空子的就是聪明人,按部就班、遵纪守法的就是傻子,是否成功以金钱的多少作为衡量的标准,一切向‘钱’看,你要是钱多,说话的声音都能大上几分!!! 朱祁镇想要强盛大明,他不知道这些事是否能够避免,但他会尽量在发展帝国经济的同时,也着手丰富百姓的知识、素质! 在溧河村一众村民的隆重相送之下,朱祁镇留给付允两枚金币和村子每户一枚金币、以作为这些天来诸村民招待的酬劳后,才一行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溧河村,一路往东北而行,准备前往扬州,巡查诸盐场。 第0256章 ?富安盐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与此同时,在通往镇江府驻地丹徒城的宽阔官道上,两旁是半尺之高的杂草。 一支由二十余名手持刀枪的官军士卒,正护送着三辆囚车行走在官道上。 燥热的天气让官军士卒们汗如雨下,但职责在身,他们也不敢大意,只得强忍着。 ‘咻咻咻~’ 突然,一阵呼啸声在官道两旁响起,还不等官军反应过来,数十支箭矢便从官道两旁的杂草中向他们射来,死亡降临,大部分官军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射在他们的身上,即便有勇猛者拔刀抵抗,也根本无济于事。 二十余名官军几乎是在瞬间被射杀一空,被关在三辆囚车中的三人对此看法不一,陆林是欣喜不已,陆强是若有所思,而吕申则是满脸惊恐。 只听得淅淅索索的声音在两旁的杂草丛中响起,草丛晃动间,十余名身穿灰色布衣、年龄约莫二十五岁到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官道两旁,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一副普通农民样子的男子。 “徐统领,怎么是您?”看到为首者,陆林当即喜不自胜、脱口喊道! 然而,那位徐统领却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对一众手下大声道:“赶紧清理,将他们身上的皮都扒下来,全都带回去!” “是!” 随即,那位徐统领才转头看向陆林,一脸阴沉的道:“娘娘对你此次的作为很不满意,为了避免你泄露机密,因此,让本统领到此送你一程!” 说罢,便见徐统领弯弓搭箭,对准了陆林! “徐统领?”陆林大惊,急忙开口求饶:“徐统领,看在你我一起效忠娘娘的份儿上,还请您饶我一命,容我亲自去向娘娘解释?” “无能之人,还敢求饶?”徐统领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拉开弓弦,待得话音落下之际,便只听得‘咻~’的一声,陆林面若死灰的闭上了双眼,接着就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却见陆强额头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箭尖直入头骨,一箭毙命! 接着又是‘咻~’的一声,吕申也步上了陆强的后尘! 待得陆林睁开眼后,这才看到徐统领持刀上前,来到囚车门旁,连连挥刀砍在锁链上,直到将锁链砍断。 为了防止有人私放囚犯,钥匙和运送囚犯的队伍是分开的,不过并没什么卵用! 一支运送囚犯队伍全军覆没,两名囚犯被杀,一名囚犯被劫,却诡异的并没有在南京官场引起太大的震动,甚至连派人调查都没有,仅仅是发文镇江府知府白仲贤,让其调查一番便作罢了! 七月二十日,朱祁镇和顾佐一行人来到了扬州,但却并没有进入扬州城,而是来到扬州沿海的盐场——富安场。 朱祁镇一行人多势众,一到富安场附近就被发现了,当即便有盐场官差上前问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到此何为?” 这个时代官府对百姓的出行有着非常严格的限制,需要有官府出具的路引作为凭据,否则轻则发还户籍所在地,重则收监关押! 为首的徐恭双眼微微一凝,随着朱祁镇走了这么多地方,唯独这位官差在他面前如此倨傲。 哪怕他没有穿官服,但他们这支队伍的阵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凡,即便是问话,那也得客气几分! 但如今微服私访,徐恭也只好忍住心头的怒气,没好气的回道:“来这儿除了买盐还能有什么事儿?” 这个说辞是早就商量好的,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查察盐场纵容私户煎盐、贩卖的问题,而想要查清这里面的弯弯绕,再没有什么方法比亲自上手更简单的了! “买盐?”官差一脸狐疑的看着徐恭,对徐恭等人佩在腰间的刀并没有在意,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他们徐恭所说的买盐上。 毕竟,能来此购盐的无不是腰缠万贯、身份尊贵之人,自然会带上一些护卫在身边保护,他早就习惯了,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 “没错,我家少爷特地前来此地买盐的!”徐恭点了点头。 官差却对徐恭摆了摆手,一脸严肃的开口问道:“那你们是没有盐引咯?” “不是只要有给钱就能买到吗?”就在这时,朱祁镇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只见朱祁镇在顾佐、张达、紫芙、万贞儿、林婉儿等人的陪同下来到队伍的前方。 “公子!”徐恭翻身下马,向朱祁镇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这位公子,恐怕您说笑了!”官差一见朱祁镇一行身着华丽、气度不凡,一改之前和徐恭的傲慢,当即躬身一礼,道:“我们富安盐场谨守朝廷律令,没有朝廷发下的盐引,是万万不敢擅自出售的,一旦被朝廷知道了,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过!” “哦,原来如此,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朱祁镇这才一脸恍然,点了点头,又对官差开口问道:“不知我们能否进入盐场一观呢,若是能够让我满意的话,我回去就能够弄来盐引!” “这……”官差有些犹豫,倒不是不相信朱祁镇的话,而是他只是一个区区巡视盐场的官差,让外人进入盐场这种大事,只有盐场的主管官员才有权力决断! “怎么,是有何难处吗?”顾佐问道。 官差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还请诸位稍待,容在下去禀报我们大人,得由他决定!” “无妨,你自去便可!”顾佐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家少爷这点时辰还是能够等得起的!” 官差向朱祁镇和顾佐躬身拱手一礼:“如此,那在下快去快回,尽量不让诸位贵人久等!” 说罢,官差转身便朝盐场内小跑而去! 看着官差离开的背影,朱祁镇眼神微微一凝,而一旁的顾佐也出声道:“陛下,恐怕这里面猫腻不少!”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笑道:“先看看再说!” 富安场中心区域,一座不算豪华、但在富安这里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的宅邸坐落于此,除此之外,还有几座同样规模的宅院,坐落在富安场的各个方向! 不同的是,这个宅院的上方挂着‘富安场盐课司’! 第0257章 ?卑躬屈膝(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时,刚刚离开朱祁镇等人的差官一脸焦急的跑到宅邸前,却被门口的两名官差拦住:“老海,你个王八羔子,家里着火了,跑这么快?” “老吴,老齐,今天怎么是你俩当值啊?”海生一脸疑惑的看着门口的两名官差,问道:“赤老大和任老九呢?” “你还不知道呐?”老吴一脸惊诧的看着海生,问道。 老齐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海生就应该知道一般。 海生被他俩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反问道:“这两天我都在家里煮盐呢,怎么了?” “哦!”两人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对海生解释道:“那俩混账东西走了狗屎运了,前两天被扬州来的一位大商人看上,给带到扬州去享福了!” “啧啧,真是好运啊!”海生也不由满脸艳羡之色的叹道。 “你还没说你干嘛来呢?”老吴看向海生问道:“你不是应该在盐场巡视吗?” 海生回道:“哦,盐场外来了一群人,说是来买盐的,我不敢擅自做主,把他们稳住后这不就急忙来禀报大人了吗?” “买盐的?”老吴和老齐闻言都是一惊,随即急忙让开,道:“那你赶紧进去见大人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那好,咱们兄弟有时间过两天再聚!”海生向两人拱手一礼,然后便提步朝宅院内走去。 宅院正堂。 只见一名身着从九品官服的官员坐在首位,一边端着茶杯缓缓的饮着茶,一边听着海生的禀报,他就是主管富安盐场的盐课提举司吏目。 实际上,富安盐场归扬州知府衙门管辖,只是他因盐课提举司提举的指派入驻,所以,富安盐场自然以他为首! 末了,便只见官员端着茶杯,不急不缓的看向海生,问道:“你说的那些人可靠吗?” 海生当即排着胸脯道:“大人,您还信不过小人吗?您就放心吧!” “嗯!”官员点了点头,道:“那就将他们带来本官见见吧,先探探他们的底细再说!” “小的明白!”海生当即面露喜色,向吏目躬身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正堂,径直出了宅院。 朱祁镇一行在富安盐场外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然后便看到海生向他们跑来! “呼~呼~” 海生在朱祁镇等人面前停下,脸色通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朱祁镇见此,不由笑道:“你这么急干嘛,慢一点也没关系!” “小的…小的这不是怕…呼~怕诸位贵人久…久等了嘛!”海生缓缓调节身体的呼吸,开口回道。 “呵呵,这么远的路都走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半会儿的!”朱祁镇笑道。 “怎么样,你们大人同意让我们进去看看吗?”顾佐问道。 “小的已经与我们大人禀报过了,他让小的请诸位贵人到盐场内坐坐,只是……”说着,海生不自觉的看向了朱祁镇的一大堆护卫,面色有些为难的道:“只是贵人们的护卫…” “哦,无妨,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我们只带着二十人进去就是了,毕竟出门在外,家人不放心我的安危,还请见谅!”朱祁镇道。 “既然如此,诸位贵人请随小的去见我们大人!”海生当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头前为朱祁镇等人带路。 而徐恭则带着二十余名武艺高强的护卫紧随在朱祁镇身侧,同时吩咐留守的便衣护卫,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就立刻冲入盐场护驾! 进入盐场,随处可见的炊烟袅袅升起,在盐场的半空中汇聚,然后随风消散,在盐场的空气之中的弥漫着盐的味道。 朱祁镇跟着海生,一路来到那座‘富安盐场盐课司’的宅院,然后进入宅院,径直来到大堂。 从九品盐课提举司吏目曾术端坐在正堂首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着海生将朱祁镇等人引来。 没多久,曾术便听到堂外脚步声响起,接着海生便快步进入正堂,来到曾术面前,躬身拱手道:“大人,小的已经将人带来了!” 说罢,海生便退到了一旁。 随即,以朱祁镇为首的一行人便进入正堂,一见到朱祁镇等人的穿着和气度,曾术便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一脸谄笑的迎了上去:“哎呀呀,本官今早一起床就听到外面喜鹊的叫声,正纳闷呢,没想到是有贵客即将临门啊!” 说着,急忙一边相互介绍着,一边恭恭敬敬的引着朱祁镇等人就坐,甚至毫无架子的为朱祁镇等人端茶倒水,俨然一副仆人杂役的模样。 紫芙和万贞儿、林婉儿等女直看得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憋得俏脸通红,模样着实可爱,可惜,朱祁镇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她们的身上。 对于曾术的殷勤,朱祁镇仿似没有丝毫反感一般,一副嫣然自得的样子,不过,若是仔细看顾佐的表情的话,就会发现,他此时看向曾术的眼神非常可怕! 大明朝廷在今年以前,对待商人的政策就是围追堵截,严格控制商人的一切,包括社会地位,甚至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还明令禁止商人穿着丝绸,抑制商人! 然而,看曾术那行云流水、驾轻就熟的动作,就知道曾术以往没有少干这样的事儿! 坐在正堂右首位的朱祁镇,很敏锐的发现了坐在下首的顾佐脸上神情的变化,只是给了顾佐一个眼神,示意其不要节外生枝,然后便开始享用起曾术奉上的香茗。 顾佐最终只好闭上双眼不去看曾术那副嘴脸,免得坏了此行的目的,然而,他是不想搭理曾术,可曾术岂能让他如愿,很是贴心的出声提醒道:“顾管家,您请用茶!” 顾佐睁开眼便看到了曾术那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哪怕他自持见惯了阿谀奉承的官员,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 最终,顾佐还是将心中的浓浓怒火化为一道重重的鼻音:“嗯~,放下吧!” “是,是!”曾术将茶杯放在顾佐座位旁的小茶桌上,然后才回到左首位坐下,端起茶杯对朱祁镇和顾佐道:“朱少爷,顾管家,请用茶!” 说罢,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朱祁镇也点了点头,还不忘看了怒气未消的顾佐一眼,笑着向其端起茶杯示意,然后才饮用起来。 顾佐无奈,只得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第0258章 ?暗中势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不知朱少爷从何处而来?”喝过茶后,曾术便开始开口打探起朱祁镇等人的出处。 朱祁镇也放下茶杯,看向曾术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当然!”曾术一改之前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模样,竟然镇定自若的看着朱祁镇和顾佐。 这是曾术惯用的伎俩,首次和别人接触,他需要别人感受到他的诚意,所以,他不惜放下官员的身份亲自端茶倒水服侍! 因为这关系到他的一笔大‘生意’,关乎财路,不能人家一来就因为傲慢,把人给吓走了! 要知道,这附近可不仅仅只有他富安一个盐场! 至于询问身份背景,这可是关乎仕途生路的大事,不能大意! 更何况,他是官,而对方是民,两者之间的身份不能乱,一旦生意做成了,那以后可就需要长期接触,主次得搞清楚,免得吃亏!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至于是哪个京城,就得请曾大人猜猜!”说完,朱祁镇便再次端起茶杯轻抿起来,自言自语道:“西湖龙井,茶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太久了,水也差了点!” “朱少爷好品味!”曾术笑着赞道:“实不相瞒,这茶乃是前几日一名扬州富商所赠,本官便将其收了起来,以待贵客降临!” “哦!”朱祁镇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道:“看来那位富商也不怎么样嘛!” “听少爷的口音,该是从北方京城来的吧?”曾术闻言并未反驳,而是猜测着朱祁镇的身份! “不错!”朱祁镇一脸笑意的对曾术点了点头。 “看朱少爷与顾管家及一众侍女、护卫的衣着气度,再联合海生所言,朱少爷的身份该不简单才是!”曾术一副我有火眼金睛的神色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看着曾术:“那不知曾大人是否能够猜到本少爷的祖上呢?” “不知祖上可是东平王?”曾术突然面色微惊的看着朱祁镇,问道:“令尊可是当今成国公?” 朱祁镇并没有回答曾术的话,只是大声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身为皇帝,他是不屑于骗人的,当然,若是别人这么认为,他也不会主动去纠正,有些事,错有错着! 倒不是曾术不想往其他地方想,但遍观整个大明帝国,除了皇室之外,能够有如此威势的朱姓、又是一口流利的京话,除了北京成国公一家还能有谁? 而皇室的人,岂会亲自长途跋涉到富安这地方,恐怕刚出藩地朝廷就知道了! 而东平王,就是当初太宗文皇帝朱棣给朱能的追封,于洪熙元年获得配享太庙的殊荣。 “下官曾术,参见小公爷!”曾术当即跪地叩首。 成国公啊,对他这样的官员来说,这无疑是一座大山,只要靠上了,那升官发财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儿? “起来吧!记住,本少爷不是什么少国公,只是京城来的一个商人子弟!”朱祁镇一脸郑重的对曾术叮嘱了一声,而后又笑吟吟的看着曾术,道:“那不知本少爷买盐的事…?”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曾术起身后连连点头,而后接着道:“小公爷…以朱少爷的身份,您只要开口,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朱祁镇笑道:“如此甚好!” 曾术问道:“不知朱少爷什么时候需要?又需要多少?下官也好吩咐下面的人准备!” 朱祁镇笑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如此,那就请朱少爷在本盐场休息几日,可以在这个院子暂住!”曾术道。 “不会打扰到大人吗?” 曾术满脸谄笑道:“朱少爷能下榻,下官深感荣幸啊!” 朱祁镇点点头:“如此,那本少爷就只有客随主便、却之不恭了!” “朱少爷请便,下官这就下去安排了!”曾术起身,来到朱祁镇面前,恭敬的向朱祁镇拱手行了一礼。 朱祁镇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的对曾术笑着点了点头:“曾大人请便!” 随即,曾术便离开了正堂,带着海生径直出了宅院。 曾术离开后,朱祁镇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自顾自的坐在座椅上饮着茶。 而顾佐这对徐恭开口道:“徐将军,立刻让外面的护卫们进来护驾!” “好,我这就去!”徐恭点了点头,并没有等朱祁镇的命令,毕竟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夜,朱祁镇和顾佐坐在一起,吃着美味佳肴,这都是随时携带着的,不得不说的是,国安司和国情司之中的能人真不少,不论是偷鸡摸狗还是炒菜做饭、上阵杀敌,亦或者弄些奇淫技巧,统统不在话下,随手拈来! 就在朱祁镇他们吃饭的时候,在另外一座同样规模的宅院内,曾术正一脸郑重的端坐在书房书案后,书案前则是一名仆役模样的人。 只见曾术正手持毛笔,在书案上伏首写着什么,那名仆役则低着头,静静的站在书案前等待着。 ‘呼~’,良久,只听得曾术长出了口气,接着便见他立起身子,将毛笔放到一旁,拿起书案上的纸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信纸,轻轻吹了几口气,将墨迹吹干后,才将其折叠起来放入信封。 而后仔细的将信封封好,交给等候在书案前的仆役,出声叮嘱道:“连夜送到娘娘手中!” 仆役恭敬的从曾术的手中接过信封,躬身拱手道:“请大人放心,小的明白!信在人在,信失人亡!” “嗯!”曾术对仆役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吧!” 仆役随即离开书房。 此时的朱祁镇正在和顾佐说着接下来的部属,当务之急是要查清除了富安场之外,还有哪些盐场涉入了此案,或者说,有哪些盐场没有涉入此案! 而这背后的主使者又是谁,如此巨大的行动,牵涉整个江淮,一般人可没这个能力,难怪连主管江淮地区盐政的南京户部右侍郎郭璡都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向朝廷上奏! “顾卿,朕有一个直觉,恐怕此案厘清后会震惊整个大明!”朱祁镇坐在正堂左首位,脸色凝重的看着下首位的顾佐。 然而,顾佐却摇了摇头,起身拱手躬身一礼,出声道:“陛下,为了您的安危,臣以为可直接传令朱冕将军,令他率兵将富安盐场查抄,臣相信,应该能从曾术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的!” “呵呵,你以为朕没想过吗?”朱祁镇向顾佐摆了摆手,解释道:“朕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一路行来,总有些诡异,每到一个地方,就仿佛有一只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一样!” 第0259章 ?君臣长谈(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怎么可能?”顾佐闻言大惊,“为了您的安危,国安司和国情司在队伍周边十里范围之内安排了大量的密探,进行了严密的探查,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够避过他们的探查?” “朕不知道,这只是朕的一个感觉而已!”朱祁镇摇了摇了头,略有些自嘲的道:“希望是朕杞人忧天了吧!” 顾佐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是啊,若是大明内真有这么一个能够避过国安司和国情司联合探查的势力,那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可就严重了,不管这个势力来自何处,如此藏头露尾,对大明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国安司紧急情报!”就在这时,万贞儿突然进入正堂,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将一份信封包好的奏折呈给了朱祁镇。 接过奏折,大致检查了一下封口,然后便将其撕开,而后露出一份染血的奏报,朱祁镇当即面色微变,小万贞儿也脸色有些发白,顾佐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来到朱祁镇身旁! “你先下去吧!”朱祁镇并没有立刻打开信纸,而是对万贞儿吩咐道:“去叫你紫芙姐姐来!” “是!” 万贞儿向朱祁镇福身一礼,便转身离开了正堂。 朱祁镇这才打开信纸,开始阅读起信纸上所呈现的信息。 良久,待得朱祁镇看完后,脸色肃然,很是凝重。 “陛下,怎么了?”顾佐着实忍不住了,当即出声询问道。 “你看看吧!”朱祁镇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顾佐,同时开口道:“南京国安司禀报,说南直隶范围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势力,之前国安司并没有丝毫察觉,直到前两日,吕城押送犯人的二十余位官军和两名遇袭身死,一名囚犯被劫!” “镇江府知府白仲贤上奏南京刑部,请派人彻查,却被南京刑部压了下来!直到白仲贤第二次上奏,才被南京国安司的人发现,这才追查了下去,然后报了上来!目前他们正派人到镇江府暗中查访,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顾佐便猛地惊呼出声:“竟然是押送陆强他们的队伍?” 话音未落,顾佐急忙转头看向朱祁镇,脸上满是后怕和不可置信。 “嗯!”朱祁镇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可这又是为何呢?”震惊过后,顾佐立刻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他必须要冷静,因为他要保证朱祁镇这位皇帝的安危,于是开口自问了一声,而后深思起来。 如果他们是得知了朱祁镇的行踪,想要行刺,也没必要去袭杀运送囚犯的官军从而暴露出来啊? 但若不是行刺朱祁镇的话,那为什么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却偏偏在朱祁镇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出手呢,而且对象还是和他们相关的陆强等人! “陆林,那个陆强的管家恐怕身份不简单!”朱祁镇沉吟道:“他们既然将陆林劫走了,那肯定就意味着陆林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可陛下,陆林只是陆强身边的一个管家,这一点毋庸置疑!”顾佐不解的看着朱祁镇:“臣相信国安司对陆林的身份调查完全属实!”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道:“朕也奇怪!” “陛下!”就在这时,紫芙进入正堂,来到朱祁镇面前福身一礼。 “替朕写两份命令!”朱祁镇对紫芙摆了摆手,吩咐道:“分别给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 “是!”紫芙福身一礼,然后拿出朱红铅笔和龙印纸笺。 “令国安司和国情司严密关注南直隶各势力,各官员,一有发现,立刻直接上报于朕!” 很快,紫芙便恭敬的将两份写好的龙印纸笺呈到朱祁镇面前,将其放到茶桌上:“陛下,写好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荷包,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小玉玺,然后就在两张纸笺后面的日期上盖了下去。 盖好后,朱祁镇一边将小玉玺收起,一边对紫芙开口吩咐道:“你立刻将这两份旨意交给徐恭,让他立刻派人将旨意传给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 “奴婢遵旨!” 随即,紫芙便拿着两份圣旨离开了正堂。 待得紫芙离开后,顾佐再次出声劝道:“陛下,而今南直隶局势越发复杂,为了您的安危着想,臣还是建议立刻命令朱冕将军率军将富安盐场扫荡,即便您不愿意这么快返回京城,至少也要让大军在您身边护卫才是!” 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的顾佐,道:“顾卿,若这次朕没有出来,你自问,你会发现这些吗?” “臣……”顾佐闻言,不自觉的抬头看向朱祁镇,愣了愣,随即摇头道:“臣不会!” “这就是了!”朱祁镇点了点头,道:“你们不能静下心来暗中探查,所至之处钦差仪仗开道,文武百官迎送,又能够发现什么呢?” 顾佐继续劝道:“可陛下,您的安危关乎大明的国家社稷,臣身为朝廷重臣,万不能坐视陛下亲身犯险!若陛下有失,上至历代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下至朝中重臣、文武百官,乃至未来的史册上,都饶不过臣啊!” “你先起来吧!”朱祁镇闻言,并没有反驳,而是先让顾佐起身,然后叹了口气,起身一边朝正堂外走去,一边对顾佐开口道:“不知道顾卿是否知道曾有这么一句话:‘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危也!’” 走出正堂,朱祁镇仰头看着挂在幽兰空中的点点星光,道:“为何大多历朝历代开国皇帝能够开创盛世?而大多历朝历代最后几位君主却大多昏庸得难以启齿?你们一面要皇帝圣明,如何才是圣明?一面又要皇帝不离宫门半步,一堵宫墙,却生生被你们弄成了两个世界!” “……”顾佐默然。 “你们都察院监察天下文武百官,可事实上呢?有陆强和吕申这样的官绅勾结你们没有发现;曾术这样的人你们也没有发现!朕想做一个好皇帝,一个能够让百姓吃饱穿暖、不挨饿不受冻,有地方住的……好皇帝!” “臣有罪!”顾佐当即跪地请罪道:“臣受陛下信任,据都察院左都御史之高位,受陛下监察天下百官之信重,却任由贪官污吏横行,生民百姓罹难,竟致陛下亲身犯险才察觉一二,此乃臣之职责,有负陛下信重所托!” “顾爱卿,你知道,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起来吧!”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的顾佐,微微俯身将其搀扶起来,道:“任何时候,贪官污吏都没有消失的时候,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臣谢陛下宽宥!”顾佐躬身一礼,道:“但臣还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无妨,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朱祁镇摆了摆手,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朕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人!是人就要死,哪怕是英勇如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不是也抵抗不了那一股自然的力量吗?” “陛下……”顾佐并没有察觉到朱祁镇话中的意思,但却感受到了朱祁镇话中那一股仿似看透生死般的韵味,不免有些担心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没有理会顾佐,自顾自的说道:“朕只是希望,能够让朕在临死之前,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哪怕…只多做一件事…” …… 第0260章 ?和气生财(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翌日一早,南京秦淮河,在一艘花船顶层的一个房间之中。 只见一名身着薄如蝉翼的绿纱裙的妇人斜躺在床榻上,岁月的神奇力量虽然在她那姣好的容颜上留下的印记,但却不仅没有让她苍老,反而让她更富诱惑! “娘娘,富安盐场曾术来信了!”房外,传来一道轻柔而恭敬的声音。 妇人闭着的双眸微微一动,却并未睁开,显然对此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便见她红唇微启,口中发出悦耳的声音:“进来吧!” ‘吱呀~’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岁出头、身着红色薄纱裙、美丽而精致的容颜上少了一丝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多了一丝北方女子特有的豪放! “念!”妇人径直吩咐道。 “是!”女子福身一礼,然后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开始念诵道:“江淮富安盐场盐课提举司吏目恭维,敬呈长生娘娘:今日,有京城来勋贵子弟一人,身着华丽、气度非凡、随行配有武器精良护卫上百,观其言行,弟子猜测,应是成国公子嗣,为防身份泄露,只能以仆役携书信代为禀报,如何处置,还请娘娘示下!” “成国公子嗣?”妇人猛地睁开一直紧闭着双眼,看向那名红衣女子,道:“你立刻去信北京,让他们查查,成国公子嗣近日是否离京!” “是,娘娘!”红衣女子福身一礼,然后便退出去。 ‘吱呀~’声响起,红衣少女离开,同时也将房门关了起来。 “陆林说了吗,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待得红衣女子离开后,妇人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突然,房中凭空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道:“在下以为,陆林恐怕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还留着干什么?”妇人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没用的东西,剁碎了喂狗!” “好!”沙哑的声音不待丝毫感情的回道,仿似对妇人的话司空见惯了一般,接着:“大王连日传信,请娘娘尽快返回!看来大王很担心娘娘的安危!” “唉!知道了,给他回信,就说我最近两日就回去!”妇人有些无奈的道:“计划失败他能不着急吗?接下来这边的事儿就要交给你了,我得尽快赶回去收拾那边的残局!”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随即,沙哑的声音便消失了! 富安盐场朱祁镇等人暂住的宅院中。 此时朱祁镇和曾术在正堂首位并排而坐,和昨天一样,只是不同的是,朱祁镇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而曾术则坐在了客人的位置上,两人调换了一下! 只听曾术对朱祁镇开口道:“朱少爷,下官已经安排下去了,盐场虽然还有很多盐,但也不能全都给您,还请您见谅!” “无妨!”朱祁镇摆了摆手,道:“做生意嘛,大家和气生财才是正理!” “下官谢朱少爷谅解!”曾术当即欣喜过望,急忙起身向朱祁镇拱手躬身一礼:“如此,下官就去准备了!” 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曾大人请便!” 随即,曾术便转身离开了正堂,然后径直离开宅院。 正堂中只剩下朱祁镇和顾佐还有张达、紫芙等人。 看着曾术离开的背影,朱祁镇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喝着茶。 恢复前世记忆已经接近两年了,朱祁镇也彻底将前世没有戒掉的烟瘾和百事可乐,改为喝茶吃点心了! 自从昨夜朱祁镇和顾佐长谈了一番后,顾佐再也绝口不提让朱冕大军来扫平盐场、和护驾的事儿了。 顾佐一闲下来,可是把徐恭给急坏了。 自昨夜从顾佐口中得知镇江府境内发生了袭杀运囚官军的事儿后,他就久久不能平静,整夜都在巡查着护卫的驻守问题,深怕有人知道了朱祁镇的身份,来刺杀朱祁镇。 曾术在出了朱祁镇居住的宅院后,便对等待在门口的海生等人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海生禀道:“请大人放心,大家都将家中的盐拿出来了,数量着实不少!” “嗯!”曾术点了点头,然后叮嘱道:“如此就好,一定不能让贵人失望!明白了吗?” “明白了!”海生等人一脸激动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来到盐场,遍地白中带黄、如同手指头大小的盐粒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用麻布口袋铺就的地面上。 上百名赤着上身的男子不断的将这些食盐装入麻布口袋内,然后将装满食盐的麻布口袋用绳子扎紧,然后抬到一边计重,然后再码放起来,等待装运! “快点快点,再快点!”一名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不断的开口催促着加快速度! “怎么样了?”这时,一身从九品官服的曾术在海生等人的簇拥下来到管事的身旁,开口问道。 “哦,大人您来了!”管事的回过头,一看是曾术,当即躬身行礼,曾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管事的看着一众忙碌的工人,对曾术开口回道:“目前已经装了快两成了,还有八成没有装!” “嗯,加快速度,尽量在这两日之内完成!”曾术开口叮嘱道:“两日后还有扬州的盐商要过来,再过几日,朝廷派来巡盐的钦差就要到了,这两批货出完之后就要停一段时间!一来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二来也避免被钦差发现!” “明白了,我会将大人的吩咐交代下去的!”管事的点了点头。 “如此就好!”曾术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曾术便带着海生等人离开了盐场。 然而,没一会儿,曾术便看到了朱祁镇,只见朱祁镇正带着顾佐和张达、紫芙等人在徐恭率领的五十余便衣护卫的保护下,在盐场内免费帮着他们压着路! “哎呀,朱少爷怎么出来了!”曾术急忙迎了上去,来到朱祁镇面前,向朱祁镇拱手躬身一礼。 朱祁镇笑了笑,道:“想瞧瞧货装得怎么样了,就过来了,只是找不到在哪里,所以才在附近转了转!” 曾术急忙侧身,隔着徐恭向朱祁镇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朱少爷这边请,您有什么需要直接派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劳您亲身前来呢?” “呵呵,整天呆在院子里也有些闷得慌,借机出来散散心也好!”朱祁镇跟着曾术朝盐场的方向走去。 第0261章 ?暗中试探(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闻言,曾术边走边对朱祁镇道:“这倒也是,朱少爷果然是贵人,这若是换成我们,恐怕整天都得为了公事奔波劳累!” 说到最后,曾术还不忍不住叹了一声:“官不大,事情可是不少!” 朱祁镇目光微微一变,急忙向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顾佐望去,将顾佐止住后,这才立刻回头看向曾术,笑道:“曾大人,您这话若是被御史听到的话,恐怕少不得会被弹劾!” 曾术闻言,也看向朱祁镇笑道:“这不就是在朱少爷面前才说说嘛,下官想,以朱少爷的身份,自然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那是当然!”朱祁镇点了点头,突然停下脚步,脸色郑重的面向北方拱了拱手,同时开口道:“不说我家和皇帝陛下的关系,就是本少爷,那也是深得皇帝陛下看重!” “哦?”曾术一脸惊疑的看向朱祁镇,道:“难道朱少爷见过皇帝陛下!” 说着,曾术也一脸郑重的向北方拱了拱手,以示对皇帝的敬重! “不知曾大人可曾听说过明文殿和明武殿?”朱祁镇继续边走边对曾术问道。 “那是当然!”曾术一脸艳羡的道:“曾听扬州来的商人说起过,说是去年陛下刚登基没多久就设立这两个地方,专门用来培养勋贵子弟和官宦子弟,让他们学成后能够为国效力!” “不错!”朱祁镇点了点头,道:“本少爷就是明武殿班长,帮助皇帝陛下管教那些勋贵子弟,三天两头的就得觐见皇帝陛下,汇报一下明武殿的情况!” “原来如此!”曾术一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朱少爷竟然能够时常面君!下官虽忝为从九品官员,却连超过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没接触过,更别提皇帝陛下了,连见都没见过!” 朱祁镇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天下官员数以万计,皇帝陛下却只有一个,哪怕就是每天见一个官员,那他一辈子啥事儿都可以不用干了!” “朱少爷所言甚是!”曾术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指向前方的盐场,向朱祁镇提醒道:“朱少爷,前方不远就是盐场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 这不远的一段路两人之间相互探听,而其中的重点,就是曾术确认朱祁镇身份的真假,很显然,曾术对朱祁镇成国公子嗣的身份起了疑心。 不过,朱祁镇岂能这么容易露出马脚,立刻祭出明文殿和明武殿回击了曾术一个措手不及! 一番交谈下来,朱祁镇虽然不知道是否打消了曾术心中的疑虑,但却知道,他过了曾术的这一关! 来到盐场,顾佐、张达、紫芙等人看着遍地的食盐暗暗震惊,就在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也不免被如此之多的食盐所震撼! 尽管这些食盐不如后世那样雪白,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提供给大明百姓劳动的力量。 如果将大明视作一个巨大的机器的话,那百姓就是这个机器不能缺少的动力,而食盐,就是让动力更加强劲的物品! “真是壮观!”朱祁镇不由自主的出声道:“本少爷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食盐!” “呵呵,朱少爷是贵人,所见所闻自然不是这些廉价的东西!”曾术笑道:“而且朱少爷是没有见过长芦盐场,否则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朱祁镇微微一愣,故作震惊的道:“难道长芦盐场比这儿的盐还要多?” 曾术点点头:“当然,长芦盐场乃是我大明仅有的几个大盐场之一,其年产盐量更是占据了大明四分之一还多!” “原来如此!”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道:“可惜,长芦盐场管控太严了,不好弄出盐来!” “朱少爷此言甚是!”曾术一脸自得的道:“我们富安盐场虽然不能在产量上和长芦盐场相比,但在安全上,却比长芦盐场要安全得多!” “哦,曾大人此话怎讲?”朱祁镇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曾术。 曾术道:“想必朱少爷知道,我们盐场临海,而且因为远离京城,监管也没有这么严,只要您有大船,您就能从我们盐场,直接将盐运送至南部地区,甚至还能运送到他国贩卖!” “这可真是……一个发财的好路子啊!”朱祁镇差点就脱口说出‘挖墙脚的好路子’这几个字了,好在他做了这一年多皇帝脑子够快,及时反应过来了! 曾术对朱祁镇开口道:“所以下官建议朱少爷,若是能够搞到船的话,尽量运到南部地区去贩卖!” “为何?”朱祁镇有些疑惑的看着曾术。 曾术脸色肃穆的向朱祁镇开口解释道:“就我所知道的,不仅仅我们富安盐场在向扬州的盐商们出售,就连白驹场、刘家庄等地方也在向扬州盐商贩盐,再加上沿海的其他散户,扬州的盐价早已跌到谷底了,根本就没有多少油水了!若是能够将这些盐运到南部或者西洋各国,下官保证朱少爷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嗯!多谢曾大人提醒!”朱祁镇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向曾术拱了拱手。 “此乃下官举手之劳罢了,况且若朱少爷如此大量的食盐进入扬州,定然会给扬州的盐市带来巨大的冲击,那下官的盐场的收入也会不可避免的降低,说来也是带有私心!”说道最后,曾术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惭愧之色。 “不妨事不妨事!”朱祁镇摆了摆手,道:“以本少爷的身份,区区几艘船只罢了,我回去就休书给在沿海任职的我父亲的旧部,让他们派几艘战船过来,然后将这些盐统统运到南部地区去!不过如此一来的话,恐怕就得在贵宝地多待上几日了,就怕曾大人不耐驱赶本少爷!” “哈哈,无妨无妨!像朱少爷这样的贵客,下官留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赶您呢!”曾术一脸高兴的向朱祁镇拱了拱手:“如此,下官就祝朱少爷财源滚滚了!” “哈哈哈,同喜同喜!”朱祁镇也向曾术拱手笑道:“本少爷也恭喜曾大人多了我这么一个大客户!” 说罢,一大一小两人竟然如同多年老友一般相视大笑起来! 第0262章 ?谨慎投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盐场看了一会儿后,朱祁镇才带着顾佐等人离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返回宅院去了。 回到宅院,朱祁镇带着顾佐、张达、紫芙和徐恭等人径直来到正堂。 朱祁镇径直坐在首位上,接着便让顾佐坐在下首,确定好曾跟随成国公朱勇征过战的将领后,便让张达代笔,写下了圣旨,让他们派几艘小型战船到富安盐场外的海面上! 圣旨写好,朱祁镇盖上玉玺后,便交给徐恭,让他派人送到那些将领的手中! 没一会儿,徐恭便再次回到正堂,径直走到朱祁镇面前,躬身禀道:“陛下,按照您的吩咐,臣都让他们将圣旨送到山东那几位将领那儿去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这是朱祁镇担心南直隶沿海卫所的军队和这些盐场沆瀣一气,到时别事儿没办成,反而漏了行迹可就不好了! 接着,朱祁镇看向徐恭,问道:“对了,钦差卫队现在到哪儿了?” “回陛下,钦差卫队目前依照顾大人的命令,尚在山东境内徘徊!”徐恭躬身回道。 “嗯,顾爱卿,事到如今,可以收网了!”朱祁镇点了点头,道:“命令他们,搭乘南下的船队清查江淮盐场!” “臣遵旨!”顾佐早就想这么干了,因此,听到朱祁镇的命令丝毫没有犹豫,当即起身行礼领旨。 很快,顾佐便写好了命令,将其交给了徐恭。 尽管朱祁镇并没有在给沿海将领的圣旨中让他们将钦差卫队带过来,但朱祁镇知道,只要钦差卫队有顾佐这个钦差的命令在手,沿海卫所不敢不听从他们的命令,就是现调,也得把船调来将他们送过来,只是会费点事而已,但并不会耽误正事! 看着徐恭离去的背影,朱祁镇看着顾佐道:“现在,我们就只有等待了!” “嗯!”顾佐也点了点头。 至于为什么不让朱冕直接领军查抄……呵呵! 两日后,北京一座偏僻的院落内,数名身穿儒衫的士子正满脸凝重的聚集在一起。 一名看起来似乎是为首者的对众人开口道:“娘娘传来的命令大家都看了,诸位以为如何?” “成国公之子我知道,宣德二年出生,和娘娘信中所记述的完全对得上!”一名士子开口道。 “嗯!我也知道!”另外一人也点了点头,接着面露疑惑道:“但却并不是叫朱寿,而是叫朱仪!” 此话一出口,房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然而,之前开口的那名士子却毫不留情的出口讥讽道:“我说吕兄,你是怎么通过乡试考上举人的?不会是因为主考官大人一不留神就给你过了吧!难怪这么多年都考不上!哈哈哈!” 说罢,那名士子还肆意的大笑着! “你!”那吕姓士子本来就是心高气傲之辈,如今又被人讥讽为蒙混过关,这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啊! “都给我闭嘴!”为首的猛然大喝一声,随即看向那名出声讥讽的士子,斥道:“正事要紧,有事就说事,弄这些个干什么?” 被讥讽的吕姓士子只好就此作罢,但看向那出言讥讽的士子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阴狠之色,不过因为屋内光芒太过暗淡,再加上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是!”那名出言讥讽的士子急忙收敛心神,出言解释道:“朱仪毕竟是成国公的长子,他外出游历岂能使用真名?” “这倒也是!”众人闻言,齐齐点头颔首,显然都同意那名士子的解释。 “那我们就这样向娘娘回信吧!”为首者最终拍板决定! “好!” “嗯!” “就这样!” 除了吕姓士子之外,其他人都站起身来点头表示同意。 随即,为首的士子便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书写信件,然后封赏,最终交给传信的人传至南京,从头至尾都是当着众人的面进行的。 因为他们深知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无孔不入,便想到了这个办法来避免有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混入其中。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五艘长度都在十二丈以上的官府战船行使在海面上,船帆被海风吹得鼓鼓的。 船队一路向南,战船上随处可见的披坚执锐的士兵。 没一会儿,站在船头的水军将领便大声命令道:“传令,降低船速,缓慢靠岸!” “是!” 很快,战船便缓缓向远方的海岸线靠拢。 而在岸上,朱祁镇则带着顾佐、张达、紫芙等人在徐恭和上百名便衣护卫的保护下,看着缓缓接近的如同小山头大小的战船,他心中充满了自豪,这都是他登基这一年多来的成果。 曾术则带着海生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缓缓接近的战船,喃喃道:“真不愧是成国公之子啊,这权力真是大得吓人!” “是啊!” “贵人就是贵人,其实我们这些泥腿子能够比拟的?” “这就是生得好啊!” 曾术一声感叹,却引得周围的下属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个没完! “咳咳!”曾术只得轻咳两声,对身侧众人道:“都别说话了,赶紧去让下面的人干活!” “是,大人!” 众人纷纷一脸兴奋的转身离开了。 随着战船的靠岸,虽然没有码头,但并不妨碍士卒们下船,或者货物的装卸。 很快,便见战船在距离岸边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从战船上放下一艘艘小船儿,一名名手持长枪、或腰悬大刀,或身背弓箭的士卒从战船上下来,然后乘坐着一艘艘小船上岸! 官军集结,很快,近千名水军士卒便集结完毕,领军的水军将领立刻上前,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拱手躬身向朱祁镇行了一礼,道:“末将胡兵参见小公爷!” “胡将军免礼,辛苦了!”朱祁镇摆了摆手,然后向胡兵问道:“都带来了吗?” “回小公爷,都带来了!”胡兵点了点头! “那就行动吧!”朱祁镇颔首指着一旁的曾术道:“领着弟兄们随他一起去,将货物都搬上船!” “是!”胡兵向朱祁镇躬身领命。 随后胡兵便来到曾术面前,看了曾术一眼,道:“小公爷的货物在那儿?还不快快领本将前去?” “是,是,请将军随下官来!”曾术被胡兵一句话说得浑身一颤,这可是正三品的卫指挥使,是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却没想到被那位看起来不过十余岁小公爷一纸书信就叫来了! 不得不说,选对投胎的对象真的很重要啊,下辈子得谨慎点! 第0263章 ?刺客惊魂(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曾术此时才明白过来,一直对他和和气气的朱祁镇所代表的巨大力量,只是手指缝漏出来的那点力量就能把他如同蚂蚁一般轻松碾死,幸好之前没有过于得罪,否则的话,恐怕他早就人头落地了吧! 他努力了十多年,这才到区区一个从九品官员,而那位小国公爷,却什么都没做,仅仅依靠着身世,就能让手握数千精锐的堂堂正三品武将甘愿俯首听令,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曾术恭恭敬敬的将胡兵和上千全副武装的官兵带到了盐场,胡兵一见遍地的食盐,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残忍之色,而位于前方带路的曾术,和一众正处于兴奋中的官差和百姓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将军,小公爷的货物就这这些!”曾术回过头,看向胡兵道。 “嗯!”胡兵点了点头,举起手对身后的士兵一挥,大声喝道:“动手!” 曾术和一众盐场官差、百姓还以为胡兵是命令士兵们动手搬运装好的食盐呢,纷纷上前准备搭把手。 然而,不等曾术和一众在场的盐场官差、百姓反应过来,上千官兵不但没有去搬运装好的食盐,反而将整个盐场包围了起来,齐声喝道:“全部不准动!” “胡将军,您这是何意?”曾术面色阴沉的看着胡兵,威胁道:“虽然您有上千精锐,但别忘了,您这是私离汛地,况且还带着军地!若是被朝廷知道了,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吧?” “哈哈哈哈!”然而,面对曾术的威胁,胡兵并没有回答,反而一脸不屑的大笑起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还是以为成国公会保你?”曾术还以为胡兵底气就是成国公朱勇呢,因此开口道:“您比我更清楚,私自调动朝廷军队是什么样的大罪,哪怕是成国公,也承受不起!” 听到这里,胡兵顿时止住了笑声,曾术还以为他说中了胡兵的痛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然而,胡兵却满脸肃穆的沉声喝令道:“发信号!” “是!”身旁的副将当即恭声应了一声,随即便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从怀中掏出一个圆柱形的物体,赫然是信号烟花! 接着便见副将拿出火折,将引线引燃,将其快速举过头顶,只听得‘嗤嗤~’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起,只见一团蓝色的烟花冲向天空,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烟花在天空上炸开,释放出一个彷如船帆一样的蓝色图案! 紧接着,不等曾术等人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便听得靠海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阵炮声,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脚步声传来,而后一面面旗帜出现,为首的赫然是‘奉旨钦差’,一旁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顾’的旗帜! 赫然是巡盐钦差! 曾术脸色顿时变得灰白起来,没有丝毫了血色! 接着便见朱祁镇和顾佐等人随着钦差卫队大队来到盐场,为了保持身份,这个时候朱祁镇是和顾佐并排而行的,当然这是表面上的! 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身为巡盐钦差的顾佐竟然一直都精确的落后朱祁镇一步至半步的距离。 毕竟朱祁镇是君,顾佐是臣,哪怕是为了朱祁镇的安危着想,需要保证身份隐秘,但君臣之间那道决不能逾越的鸿沟还是需要谨守! 更何况顾佐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身负监察天下文武百官的重任! 想要管好别人,就应该先把自己管好,而这,也是顾佐这些年在朝野上下威望如此深重、连内阁诸位大学士也不得不对其礼让三分的重要原因! “你…你们…”曾术看着径直走来的朱祁镇和顾佐等人,满脸的惊诧之色! 也不怪他如此震惊,实在是他屡次试探朱祁镇,但依然没有试探出什么,因此才确定朱祁镇就是成国公之子。 但如今看来,这个小孩儿显然不是成国公之子。 “哼,无耻之尤,全部抓起来,认真筛查,若是普通百姓就释放,若是官差,则一律抓起来,然后统统交由随行三法司审讯定罪!”顾佐看着曾术,冷哼道。 曾术一听到顾佐的话,当即裤裆就被吓得湿掉了,跪地连连叩首道:“顾…顾大人,下官…不不…罪臣…请您饶了罪臣这条小命吧,罪臣愿意告诉大人一个惊天大秘密,只要大人愿意饶了罪臣!” “哦?什么样的秘密?”顾佐当即来了兴趣,和朱祁镇隐晦的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看向曾术,道:“那就要看你说出的这个秘密能不能保住你的性命了!” “是…是关于长生教的!”曾术立刻回道。 “说说!”顾佐点了点头,“本官答应你,若你的这个消息真的能让本官感到值得的话,本官不介意免你一命,你应该清楚,本官代天子巡盐,虽然对七品及以上的官员先斩后奏的权力,但砍你一个区区从九品的芝麻小官,本官还是有这个资格的!更别说钦差卫队还有三法司的派员!” 为了让钦差更具威慑力,朱祁镇不但增加了钦差卫队的护卫人员,还特别在钦差卫队之中配置了三法司的人,让钦差能够随时随地审讯犯官和罪犯,尽管钦差并没有插手审讯的权力,但因为三法司的人亲身经历的原因,也能够更好的审理和定罪! “那是那是!”曾术连连叩首点头。 “那就赶紧说吧!”这时,已经有士卒端来椅子,让顾佐和朱祁镇就坐,为了不让朱祁镇显得显眼,连胡兵、张达、紫芙、万贞儿、林婉儿等人都有凳子。 “是,是!”曾术这才开始沉吟道:“这事儿要从去年年末说起,那时……” 然而,曾术刚说到这里,却听得‘咻~’的一声传来。 朱祁镇一听到这声音,立刻想到了周围有刺客,这是在杀人灭口。 同时,也害怕众人在惊慌之间泄露了他的身份,因此刚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轻微呼啸声传来之时,就已经站起了身,大声喊道:“有刺客,快保护钦差大人!” 而朱祁镇的话音刚落,便见一柄箭矢‘噗嗤~’一声射入曾术的后背,自曾术的左胸透体而过,曾术并没有好运到心脏长到左边,箭矢显然是刺透了心脏,自然是活不成了,当场毙命! “有刺客,众军快保护钦差大人!” 第0264章 ?搜查刺客(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的身份毕竟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况且在场近两千余普通士卒,朱祁镇开口大喊的时候,声音传遍了整个盐场,而接着就是箭矢透过曾术的身体,曾术当场死亡。 一众士卒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声喊着‘保护钦差大人’,纷纷朝箭矢射来的方向追去! 钦差卫队之中的亲军卫纷纷上前,将顾佐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保护起来,当然,也同时将朱祁镇保护了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刺客并没有发现,在朱祁镇刚喊出有刺客的时候,顾佐下意识将朱祁镇挡在身后的动作,否则的话,他肯定会发现朱祁镇身份的不俗! 可惜,他并不是真的来刺杀曾术的,事实上,他是来给曾术传信的,信中是北京传来的确认朱祁镇为成国公子嗣这个身份的信件的,只是恰巧遇到了曾术将要向顾佐吐露出关于长生教的秘密,这才不得不出手杀掉曾术。 发生了刺客的事件,顿时让整个富安盐场的气氛都凝固了起来,一众官军立刻在第一时间将整个富安盐场团团包围了起来,然后随行护卫朱祁镇的一众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在众多亲军卫的配合下仔细的搜索起来! 而朱祁镇他们下榻的宅院更是被亲军卫和随行的国安司、国情司精锐严密保护了起来,就是整个宅院和宅院周围的房顶上都安排了士兵驻守,一旦周围有丁点异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国安司和国情司的精锐探子则带着官军挨家挨户,甚至连各家的地窖都去搜查了一番,最后,还是在一间并不起眼的民房内的地窖下找到了刺客的尸体! 民房的主人自然没有逃过,也被刺客杀死了,一家三口,除了年仅三十岁左右的夫妻俩,还有一个年仅三四岁、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儿,他们的尸体都被刺客藏在了地窖之中! 朱祁镇下令厚葬了他们,但是这对于死去的这一家三口而言,却没有任何的意义!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们,然而,他们的死他却负有间接性的责任,如果他不出宫,或许,这一切都是能够避免吧…… 很显然,那个刺客开始只想在这里躲避,等到官军搜查完毕离开后再离开,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回去。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的探子率领着官军搜查,刺客深知他能够躲过官军搜查,但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得过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探子的搜查! 因为国安司和国情司那些人的藏身之术比他们更加的高明,在国安司和国情司的眼中,他们的藏身之术就像是小孩子藏猫猫一般简单,若不是有弩温答失里的精密布置的话,他们早就不知道暴露了多少次了! 即便是以弩温答失里的能力,也只是让他们堪堪自报而已,一旦出手,死亡率高达九成! 也就是说,出手十次,起码九次得在国安司和国情司手中玩完,这就是大明国安司和国情司! 宅院正堂,朱祁镇端坐于首位之上,顾佐、徐恭则恭恭敬敬的跪在堂下,徐恭心中略有些忐忑的对朱祁镇禀道:“启禀陛下,臣无能,让陛下受惊了,请陛下降罪!” “陛下,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前往扬州吧!”顾佐接着出声劝道:“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嗯!”反正这里的事儿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朱祁镇也就没有再坚持,准备前赴扬州城! “那臣这就下去安排!”说着,顾佐便站起身要朝外面走去。 “等等!”突然,朱祁镇叫住了顾佐。 顾佐停步转身,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祁镇沉吟道:“趁着消息还没传开,让钦差卫队去把周边的盐场都扫荡一遍吧,清查一下,凡是私自贩盐的一律抓捕起来!” “臣遵旨!”接着,顾佐便离开正堂出去给钦差卫队传令去了。 待得顾佐离开后,朱祁镇这才看向徐恭,道:“起来吧,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 “谢陛下!”徐恭站起身,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沾有鲜血的信件,恭敬的双手捧到朱祁镇面前,道:“陛下,这是从那名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哦?”朱祁镇微微一愣,伸手从徐恭手上拿过信件,然后毫不介意的将信件拆开,掏出里面的信纸,径直打开阅读起来。 这份信件赫然是从北京传来的,内容则是证明朱勇确实有一个名叫朱仪的年仅十岁的儿子的,朱祁镇这才发现,原来曾术不但在和他的对话中试探他,而且还传信到北京去探查去了。 这让朱祁镇深深的认识到,古人虽然科技不如后世那么发达,但却也不是任人欺骗的傻子,若不是提前有所准备的话,还真有可能会被对方找到破绽。 “紫芙,传旨给北京国安司,告诉范弘,务必在朕回京之前,将那些藏在京城地底的老鼠给朕找出来!否则,他也别回宫了,就直接去浣衣局给朕洗衣服去!”说着,朱祁镇还将手中的信件一道递给紫芙:“把这份儿信件也传给他!” “奴婢遵旨!”紫芙恭恭敬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信件,然后开始代朱祁镇书写圣旨! “陛下,那南京方面呢?”徐恭问道。 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已经确定了这个神秘势力的大本营就在南京,而南京距离扬州并不远,身为朱祁镇的贴身护卫头头,他不得不考虑朱祁镇的安全问题! 要依他的意思的话,直接传旨南京,直接让南京的军队将整个南京城翻来覆去的篦一遍才好! “之前不是传旨给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让他们暗中探查了吗?”朱祁镇对徐恭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你的想法,但目前他们并不知道朕的真正身份,若真按照你的意思,令大军严密搜查的话,那不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管他们会不会发现朕的真实身份,但肯定是会惊动他们,再加上刺客的事儿,他们定然会立刻躲起来的!到时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 “臣明白了!”徐恭躬身道。 富安盐场内,顾佐开始命令钦差卫队分成十数路,奔赴周边各个盐场。 第0265章 ?扬州景色(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时间,整个扬州沿海十数个盐场立即变得鸡飞狗跳起来,盐场的主官也被抓捕了起来,一名名三法司官员开始清查盐场的账册,然后审讯定罪! 在富安盐场再次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朱祁镇便带着顾佐等人离开了富安盐场,踏上前往扬州城的道路。 胡兵的水军则将各个盐场的盐运往南部地区,交由会昌伯孙忠出售! 至于钦差卫队嘛,当然是留在盐场混淆扬州官员们的视线了,让他们认为钦差还留在沿海的盐场处理后续的事,不至于立刻就被吓得停下动作,朱祁镇还要抓他们的把柄抄家呢! 扬州城。 作为南北漕运的咽喉,东与泰州、盐城交界;西通南京,与**、天长县接壤;南临长江,与镇江、常州隔江相望;北接淮水,与淮安、盐城毗邻;中有京杭大运河众贯南北! 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明末时,北方不可一世的鞑子在被吴老三放入关后,在扬州遇到了史可法月余的阻挡,盛怒之下的鞑子在破城后,更是在扬州城内屠杀了足足十日,导致扬州城内血流成河、一片焦土、遍地尸首,死亡人数超过了百万之巨! 当然,现在的扬州城还没有经过嘉靖三十五年扩建后那么繁华,但却也初具规模,城中商业繁华,随着扬州沿海盐场的贩卖私盐,盐商们也都开始纷纷往扬州城汇聚,毕竟能够用钱就卖到盐,谁还愿意辛苦的运粮食到边镇去? 特别是江南的盐商们,他们远离边镇,输粮实边的投入太大,所能够获得的利益太少,于是干脆联合起扬州知府和盐运提举司、都转运盐使、巡盐御史等衙门,私下买卖交易! 除了付出一点好处费给官府的官员以外,又不需要给朝廷上税,完全就是一本万利。 此时的朱祁镇等人已经进入了扬州城,正在扬州城内的悦来客栈下榻,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朱祁镇在距离扬州知府衙门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一座幽静的院子,付出了五百金币。 而朱祁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扬州城,怎么可能瞒得过扬州的知府衙门呢? 没隔半个时辰,朱祁镇等人的行踪就被报到了扬州知府周杰那了! 毕竟朱祁镇一行不但人多势众,而且护卫都还佩着武器,岂能不引起官府的注意? 不过,现在身为扬州知府的周杰大人并没有时间搭理朱祁镇他们,因为他同时还收到了巡盐钦差抵达扬州沿海盐场的消息,并且钦差一到,就将盐场全部查抄了,根本就没有知会他这位扬州的知府大人! 最关键的是,这钦差来得无声无息的,这才是最吓人的! 其实按照周杰的资历,只要熬过了今年,即便不调入京城担任朝中各部侍郎,那一个从三品的布政使司参政肯定是跑不了的。 可惜,南京的那位户部右侍郎不但不领他的情,反而还将他们的事儿向朝廷捅了上去,这下好了,朝廷立刻就派来了巡盐钦差,还是大名鼎鼎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 “通知诸位员外,今夜在绿莺楼一聚,共商大事!”书房中,周杰站在书案后,对躬身在侧的管家吩咐道。 “是,大人!”管家恭声应道。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扬州城内街道巷子间也挂上了一个个散发着亮光的灯笼。 绿莺楼,是扬州有名的青楼,分艺伎和娼妓。 艺伎顾名思义,是以琴棋书画舞为主,以才艺取悦客人,非常受那些文人墨客、青年士子、附庸风雅者的追捧。 娼妓则是以身体取悦客人,多是那种没什么人追捧的艺伎们的最终归宿,因为青楼妓馆需要她们带来收益,便以各种狠辣手段胁迫她们就范! 此时,绿莺楼内亮如白昼,有身着暴露、涂脂抹粉一脸媚笑的娼妓,也有坐在一帘细纱后面,若隐若现中弹奏着悦耳的琴声的,也有在打大厅高台上翩翩起舞的。 一辆辆两轮或四轮马车载着一位位身份各异的客人来到绿莺楼前,客人们下了马车,等候在门口的一众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们便媚笑着迎了上去,毫不忌惮男女授受不亲,仿似和来人很熟稔一般。 而来人也很自然的抬手将扑上来的女子搂住,当然,也有人将她们推开,到不是因为他们是正人君子,而是因为他们看不上这些蒲柳之姿! “哟,这不是楚员外嘛,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是胡公子来了,快里面请,迟姑娘正在房里等着您呢……周举人,莹儿刚才还在念叨着您呢!” 大厅内,一个约莫三十五岁左右、一脸浓妆女人正大呼小叫的迎接着进来的客人,若是有不熟悉的话,就会问他是吃素的还是吃荤的,是要房间还是不要房间等等等等,从而分辨客人的需求。 这个女人就是绿莺楼的老鸨子,名叫五娘。 大约头轮客人入场的时间过去,绿莺楼前的来人已经逐渐减少,而这时,一些真正有身份的人才会到达。 其中就包括扬州知府周杰。 “哎哟,周老爷,您怎么来了,若有需要,您派人知会一声就是了,何劳您亲自上门?”五娘赶忙迎了上去,一脸逢迎的道。 “找两个可靠的上去为我们弹奏几曲!”周杰淡淡的对迎上来的五娘吩咐道。 “我这就去安排,您请!”老鸨子躬身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而周杰则在一个龟公的陪同下径直上楼,轻车熟路的来到三楼上的一个房间。 龟公恭敬的推开房门,周杰径直进入房间,房中摆放着精致的桌椅,后面则是用薄纱隔着的里间。 龟公恭敬的为周杰倒上茶,道:“老爷,您请就坐,稍等片刻,姑娘们马上就到!” “下去吧!”周杰摆了摆手。 “是!”龟公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房间,还很贴心的为周杰拉上房门。 ‘吱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房门再次被推开,只见一脸浓妆的五娘带着两名约莫二十岁不到、怀中分别抱着琴和琵琶、身躯曼妙、柳叶细眉、掩面含羞的娇俏少女。 五娘小心翼翼的看着周杰,问道:“周老爷,您看还满意吗?” “嗯!”周杰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故作清冷的点了点头:“就她们吧!” “周老爷,那您请慢慢欣赏,奴家就不打扰了!”说罢,五娘便对周杰福身一礼,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房门。 第0266章 ?李代桃僵(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五娘离开后,周杰便看向两名少女,道:“你们开始吧,找点欢愉的曲子!” “是!”两名少女齐齐福身一礼,然后便到薄纱后面的里间去了,没一会儿,悦耳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吱呀~’就在周杰闭上双眼凝神听曲的时候,紧闭着的房门再次响起,但周杰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嘴里跟着琴声哼着,双手放在桌案上,手指跟着曲调或快或慢的在桌面上点着,脑袋一圈一圈的晃动着,好一副享受的模样。 ‘吱呀~’房门再次被轻轻的关上,近十位身着华丽、满面油光的商人拘谨的站在桌前,静静的望着周杰,等待着曲子的结束! 半晌,琴声渐息,周杰这才睁开眼,当即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一众盐商,先是一惊,而后笑道:“你们来了怎么不叫醒本官,等久了吧?来来来,快坐!” “呵呵,我等见大人听得正入神,就没敢出声打扰!”一名盐商开口道。 随即,一众商人落座,一名看起来是这些盐商之中的为首者的老者,脸色有些疑惑的看着周杰,问道:“不知大人这么急着找我们到此聚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琵琶声响起,周杰一脸凝重的看着众人,沉声道:“本官接到消息,扬州境内的盐场已经被巡盐钦差查封了!” “什么?” “怎么会这么快?” “为什么徐州府、淮安府没有传来消息?” 在座的一众商人闻言,齐齐惊呼出声。 周杰开口道:“因为巡盐钦差是直接经兖州府乘官船,由海路南下直奔沿海盐场。众盐场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巡盐钦差抓了个正着!” “那岂不是说,我们以后除非运粮到边镇置换盐引,否则就将无盐可卖了?” “周大人,您可得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是啊!” 一众商人当即紧张了起来,这一旦没有盐,那就意味着他们不仅没有了收入,反而现在的这些市场也会被秦商、晋商、徽商占据,以后再想夺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你们现在还担心没盐?”周杰当即气得跳脚,恨不能给这些掉进铜钱里面的商人一人一巴掌,厉声斥道:“本官这么急着让你们来是听你们诉苦的吗?如何对付钦差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东西,小心你们有命赚没命花!” “大人,您息怒!” “是啊,大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一众盐商这才回过味来,是啊,这巡盐钦差说话间可就要来扬州了,如何应对才是重中之重,别真像周杰说的那样,有命赚没命花可就悲催了! “咳咳!”因为刚才情绪激动,周杰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对一众盐商道:“回去后立刻销毁所有账册,然后将仓库内剩下的盐统统扔到运河里面去!” “大人,您没开玩笑?” “是啊大人,我们库存的可还有数万石,全沉到运河里面去了,我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大人,我们不卖了不就行了吗,何必要将库存也一并毁掉?” 一众盐商一脸肉疼的出声劝道。 “本官要不是不想被你们连累,管你们去死!”周杰脸上表情略显狰狞的看着众盐商,用命令的口气道:“三日之内统统将你们的库存沉入运河,否则,到时就别怪本官翻脸,派官军去帮你们!” “是,大人!”一众盐商听到这话,当即明白事情绝无半点转圜的余地了,纷纷面若死灰的站起身应道。 看着一众盐商那一副就像死了亲爹的表情,周杰忍不住出声劝道:“不就是百余万铜钱的损失嘛?和诸位以及扬州众官吏的性命比较起来,孰轻孰重难道还用本官再说吗?” “我等明白了!”众盐商中为首的那名年龄最长的老者深吸了口气,向周杰拱手躬身道:“我们回去就将库存扔到运河!” “这就对了嘛!”周杰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你们先回去,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再等本官的消息!” “是,大人!”随即,众盐商纷纷起身,向周杰躬身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得众盐商离开、房门再次关上之后,周杰这才满脸笑意的转头,看向薄纱后的那两道曼妙身躯,起身朝里面走去。 “大人!”两名少女见周杰进入,当即停下弹奏,心怀忐忑的起身对周杰福身一礼。 周杰看着两名少女细腻、精致的容貌,笑着柔声道:“五娘都给你们说了?” “是!”两名少女俏脸通红的点了点头,微微低着头羞答答的道:“妈妈让我们姐妹听您的吩咐!” “那就行!”周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嘛,自然就是喜做新郎官,一夜笙歌! 而一众盐商离开房间后便径直离开了绿莺楼,出了绿莺楼,众人却并没有立刻登上马车离开,而是结伴行走在街道上。 一名中年盐商忍不住了,对那名年龄最长的他们之中的领头者开口道:“盛老,难道我们真的要听知府大人的,把所有库存都扔到运河去?” “是啊盛老!他周杰是吃饱了,现在害怕了,可我们还指望库中的那些货物染指南部地区呢!” “不错,盛老,他周杰乃是堂堂扬州知府,只要盐场还在他手中,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主动给他送钱?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凭着自己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他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毁掉上千金币的货物,岂有如此便宜的事?” “没错盛老,他周杰当初向我们伸手要钱的时候,可没有像现在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事到临头就想要轻易撇下我们!” 一众盐商纷纷面色不甘的对为首的盛老开口道。 “你们说的也在理!”盛老闻言,也点了点头,随即沉吟道:“那就这样,让人去装些泥沙,然后扔到运河里面去,把周杰应付过去就行了!至于钦差那儿嘛,呵呵,拿了我们的好处,岂能不出力?” “好一个李代桃僵之策!” “就依盛老所言!” “盛老就是盛老,我等还是需要盛老的提携啊!” 一众盐商当即对盛老一番奉承。 盛老面色凝重的对众人叮嘱道:“记住,账册一定要销毁,这可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 “请盛老放心!” “我等省得的,必不会因此牵连大家!” 众盐商这才心满意足、开开心心的登上了各自的马车,然后离开了街道,返回各自家中了! 第0267章 ?借刀杀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盛宅,书房内。 盛丰坐在书案后,管家恭敬的躬身在书案前,等待着盛丰的吩咐。 “你去吩咐下面的人,让他们连夜将我们库中的盐都扔进运河,再另外派一些人,去和其他盐商一起装些泥沙回来,然后再和那些盐一起扔到运河里面去!” 管家闻言一惊,不解的出声问道:“老爷,我们库中可还有上万石盐呢,可是所有人之中最多的,连他们都不愿意承受损失,我们为什么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损失呢?” 盛丰看着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你呀,忠心可嘉,就是和那些人一样,短视了些,否则我又何必承受这么大的损失呢?” 管家当即跪地叩首:“对不起老爷,是小的无能!” “起来吧!”盛丰摆了摆手,开口宽慰管家道:“你要记住,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然而,管家听到这话却是一脸疑惑。 盛丰见此,很有耐心的对他开口解释道:“就拿这次朝廷派钦差来巡盐的事来说,你真以为是周杰不愿意为我们解决,不是的,因为周杰很清楚,别说是他一个区区正四品扬州知府,就是加上都转运盐使司、盐运提举司、整个扬州府乃至南京户部,上百文武大小官员都解决不了这件事!” 管家面色大惊:“有这么严重?” “只怕会更严重!”盛丰面色凝重的叹道:“若是以往,朝廷就算有心整顿盐务,了不起派两个侍郎就是了,到时只要谨慎行事,还有可能蒙混过关!但这次,朝廷不但派了两位侍郎,还指派了顾佐这位正二品的行在都察院左都御史,如此重臣,就可明白朝廷多重视此次盐务的整顿了,再想蒙混过关,那就是找死!” “小的明白了!”管家这才躬身应道。 “既然明白了,那就下去安排吧!”盛丰对管家摆了摆手。 管家问道:“那我们要通知其他人吗?” 他口中的其他人就是其他扬州盐商。 “为什么要通知他们?”盛丰笑着摇了摇头,道:“本老爷认为周大人有句话说得对,若不是我们给了他钱,他怎么可能管我们?既然他建议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好了,正好可以借机去掉一些碍手碍脚的玩意,我们也就不必过早的离开南直隶区域,去和秦商、晋商、徽商抢夺地盘了!我们在南直隶慢慢发展,就让他们三方在外面打吧!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的势力也壮大起来了,再走出南直隶,去和他们抢地盘去!” “老爷果然是老爷,小的佩服!”管家当即开口赞道。 “下去安排吧!”盛丰笑着摆了摆手:“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小的知道了!”管家向盛丰躬身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盛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这次过后,他就将成为最大的赢家,区区两三百枚金币的损失罢了,但却能够帮他解决掉众多的竞争对手,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怎么值! 若像其他盐商一样,点点损失都舍不得,那还怎么成大事? 成大事者,怎么能拘小节呢? 南京秦淮河。 身着薄红纱群的少女敲了敲门,房内并没有应声,然而,少女却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来到房中,房内却空无一人,但少女对着空空如也的床榻恭敬的福身一礼,柔声道:“启禀大长老,十五还没回来!扬州沿海众盐场在四日前突然被巡盐钦差带兵查抄,所有人都被抓了,因为戒备森严,无任何消息传出,还是我们的人昨日去找十五的时候发现的!” “哦?”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竟诡异的带着一丝惊讶的情绪,显然,这个消息确实让他感到意外。 没一会儿,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传令下去,让五队派人去查探一下,务必弄清情况!” “可娘娘离开时吩咐,让我们尽量蛰伏!”少女出声提醒道。 然而,那道沙哑的声音却并没有再次响起,少女却突然感到房间内的温度猛然降了下来,当即面色大变,花容失色的伏地求饶道:“大长老,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毫不理会胸前春光泄露,连连在地板上磕着头,房中立刻响起‘嘟嘟嘟’的声音。 “敢质疑本长老,本该处死!念在你是初犯,又是弩温答最喜爱的侍女的份上,本长老就给她这个王妃留点儿面子,免得她又埋怨本长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谢大长老!谢大长老!”少女连连叩首,话语中带着一股如释重负!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等少女起身,沙哑的声音再次凭空响起:“今夜就由你来陪本长老侍寝吧,本长老不能尝尝弩温答的味道,尝尝你这个她的贴身侍女的味道也不错!” 少女闻言,俏丽、妩媚、还残留着一丝惊惧的脸蛋上,当即浮现出苦涩的表情,尽管她没见过大长老,但就从其沙哑的声音能够判断出来,大概率是一个又老又丑的色魔。 少女心中万分不甘,但为了小命着想却又不敢有丝毫抗拒,只得颤抖着身躯叩首答应:“是!” 圆明园,就是朱祁镇在扬州知府衙门附近买下来的那座宅院。 朱祁镇将它命名圆明园,一来是将此作为一个暂时落脚,顺嘴秃噜了出来;二来也是提醒他自己,慎建园林,将有限的国力用在发展国家上才是正道! 像后世满清那位嚣张的老太婆一样,一边用仅有的先进军舰去为她运送荔枝,将军费用来办大寿;一边还猖狂的和大半个世界为敌,结果被人家打到家里不算,还被撵得到处跑,中华民族几千年的脸面被她丢得一干二净! 被按在地上一阵毫无还手之力的摩擦教做人之后,又是赔款又是割地的才解决!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脑袋大脖子粗! 正堂,烛火将整个大堂照得亮如白昼! 朱祁镇端坐在首位,张达和紫芙在站在一侧躬立伺候,顾佐坐在朱祁镇下首。 此时,徐恭正恭敬向朱祁镇拱手躬身禀道:“陛下,国安司传来消息,说扬州那些盐商正在往运河扔东西!” “往运河扔东西?”朱祁镇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猛地一变,‘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小脸满是凝重的看着徐恭,问道:“是不是盐!” 闻言,坐着的顾佐也猛然间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徐恭。 第0268章 ?急得跳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若那些盐商真是往运河里面扔盐的话,他们此行不是就白跑了一趟? 而且还让涉案的官员和盐商们知道朝廷已经注意到他们了,那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还不得更加谨慎? 到时候再想抓住他们的把柄,可就困难了! “额……不…不是!”徐恭被朱祁镇和顾佐的表情吓了一大跳,微微一愣后便连忙摇头,道:“是一袋袋泥沙!” “呼~”朱祁镇和顾佐对视一眼,均大松了口气,朱祁镇坐回座位点了点头:“如此就好!” “陛下,看来我们得加紧行动了,若是晚了,恐怕就难抓住他们的把柄了!”顾佐向朱祁镇躬身拱手建议道。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道:“那就传令给钦差卫队,让他们务必三日之内,也就是八月之前抵达扬州!” “臣遵旨!”顾佐躬身领命。 “徐恭!” “臣在!” 朱祁镇脸色凝重的看着徐恭,开口道:“传令给随行的国安司、国情司探子,让他们严密监视那些盐商,防止他们将库存的盐扔到运河,免得到时让他们逃过去!” “臣这就去!”徐恭向朱祁镇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正堂。 而顾佐也下去给还留在富安的钦差卫队传令去了。 看着徐恭和顾佐离开的背影,朱祁镇陷入了沉思,若是以前的话,直接派出锦衣卫抄家也就是了,哪还有这么麻烦? 可惜,他是大明皇帝,不论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帝国的安稳,都应该从人治进入法治,即便麻烦一些,那也是值得的! 哪怕现在的法治还很稚嫩,但朱祁镇相信,只要开了头,以后一切都会逐渐好起来的! 第二天一早,朱祁镇则带着顾佐等人在扬州城内转了起来,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即便现在的扬州城还没有扩建后那么繁华,但在整个大明也是首屈一指的城池了,其繁华程度只有南北两京能够胜上一筹! 正午时分,留守富安的何文渊和李新接到了顾佐的命令,当即以钦差的名义让驻守在周围的地方卫所封锁诸盐场后,便率领钦差卫队直奔扬州城而去! 深夜,扬州两淮巡盐御史官邸。 此时在官邸的正堂,正聚集着二十余人,如果扬州知府周杰在此的话,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些人赫然就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和盐课提举司的官员,而为首的就是两淮巡盐御史张淑和两淮都转运盐使苏肄! 可以说,只要他们任何一人不同意,私盐的事儿不干不成,至于盐课提举司的官员,则基本都只有听喝的份,不听话一个奏折上去换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坐在正堂上左首位的张淑扫视了一圈堂下或坐或站的大小官员,凝神沉吟道:“诸位,本官接到扬州知府周杰传来消息,巡盐钦差已经抵达扬州,扬州沿海的盐场已经被查抄,盐场的账册也肯定落到钦差手中了!” “为今之计,只期望扬州的盐商们能够尽快毁掉证据,到时候只要我们硬挺着不松口,将责任全部推到那些盐场的官员身上!即便顾大人是钦差,明知我们涉案,也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堂内一众官员纷纷起身向张淑躬身拱手道:“请大人放心,我等必当谨遵大人吩咐!” “你们先回去吧,本官还有要事要和张大人商议!”和张淑并排坐在正堂首位上的两淮都转运盐使苏肄,站起身对堂中众官员开口道。 “是!” 随即,众官员纷纷离开,没一会儿,整个大堂便仅剩下张淑、苏肄和管家。 管家适时的上前将张淑和苏肄的茶杯添上水,然后向两人躬身一礼:“大人,请用茶!” “嗯,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张淑对管家吩咐道。 “是,老爷!”管家躬身一礼后便转身走出了大堂,临走时还将大堂的门拉上,显然他知道张淑和苏肄将要在正堂谈论大事! 待得管家离开后,整个大堂便只剩下张淑和苏肄两人。 张淑看着苏肄,问道:“你特地留下来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苏肄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对张淑开口道:“张大人,你难道不知道?” “怎么了?”张淑一头雾水的看着苏肄。 “呼~”苏肄长出了口气,神色沉凝的望着张淑,道:“在下来时接到消息,那些盐商根本就没有听从周杰的话,他们扔到运河里面的根本就不是盐,而是一袋袋泥沙!” “什么!?”张淑‘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一脸凝重的看着苏肄,道:“此事当真?” 苏肄没好气的看着张淑:“张大人,如此大事在下岂敢玩笑?” “呼~”张淑当然知道苏肄不会在这种事上和他开玩笑,当即面色凝重的幽幽叹道:“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可不是嘛!”苏肄急得跳脚。 张淑沉吟半晌,便见他双目微凝,沉声道:“苏大人,立刻调兵将那些不知死的盐商抓起来,然后把他们的盐全部沉入运河!” “在下也想啊,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周杰这个扬州知府的同意,在下根本就不能调兵入城啊!”苏肄一脸无奈的看着张淑:“而且一旦我调兵入城,恐怕就再难瞒住朝廷,更何况钦差顾佐大人现在就在富安,和扬州近在咫尺,若是急行军的话,只需要一日就能抵达扬州,恐怕他早就派人把扬州监视起来了!” “对啊,那周杰呢?”张淑这才反应过来,当即看向苏肄,笑道:“只要有周知府在,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苏肄闻言,顿时露出一丝苦笑:“在下在得到消息后就一直在找他!” “他没在府衙?”张淑微微一惊。 “没有!”苏肄摇了摇头:“若是在府衙的话,我又何必如此焦急的和你说呢?” “这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安分!”张淑忍不住喝骂出声。 苏肄抬头望着房梁,道:“张大人,如今我们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苏大人倒是想得通,放得开!”张淑一脸不满的看着苏肄。 苏肄摊了摊手:“不然呢,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随着东边天际浮现出一丝亮光,向世间万物宣告着这一个黑夜的结束! 第0269章 ?毁证保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紧闭着的城门也按照规定打开,汇聚在城门处需要进出扬州的百姓纷纷开始通行,而消失了一夜的周杰,则再次回到了府衙,红光满面的换上官服,心情愉悦的行使着朝廷赋予他的权力,体验着权力给他带来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扬州知府衙门外驶来两辆四轮马车,从外表看,其中一辆竟然是从三品高官的马车。 两辆马车的车帘被车夫掀开,两名身着官服的官员弯腰出了车厢,然后在车夫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踩着脚蹬下了马车,赫然是一夜未睡的张淑和苏肄。 两人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径直朝府衙走去。 “两位大人请稍候,容小的入内禀报知府大人!”衙门口驻守的衙役连忙上前拦住两人,恭敬道。 “滚一边儿去!”苏肄狠狠瞪了那名衙役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身上从三品的官服,呵斥道:“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官是谁,区区扬州知府就想拦阻本官?他周杰难道还在哪个青楼妓馆没回来?” 不止是苏肄,就连张淑也是一脸怒气。 他俩满心忐忑、眼巴巴的等了周杰足足一夜,可周杰倒好,温玉在怀、夜夜笙歌做新郎,却把正事儿完全抛诸脑后。 被苏肄毫不留情的斥责了一顿之后,那衙役再不敢吱声,只好率先进入府衙,向府衙内的周杰禀报。 “大人!大人不好了!”衙役一路大呼小叫、狂风带闪电的急奔至府衙正堂,对端坐在正堂上、正满脸**的回味着昨晚那两具美妙身躯的味道的周杰大声道:“大人,不好了!” “啊?”周杰被衙役的突然发出的大喊声惊醒,毫无防备之下身子都是抖了抖,心中一阵后怕,还好只是在想的时候被打扰。 周杰当即脸色阴沉的看向衙役,没好气的呵斥道:“你才不好了,你全家都不好了!” “额……”衙役一脸无辜的看着周杰。 然而,不等衙役开口解释,周杰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你知道吗?本官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你惊扰了!你该当何罪!” “周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正堂外传到周杰的耳中,周杰只感觉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正沉思间,就见两名身着官服的官员毫无阻拦的进入正堂,自然是苏肄和张淑两人了。 周杰一见两人,脸上表情立时大惊,急忙带着笑意快步来到两人面前,讪笑道:“在两位大人面前,下官哪有什么威风可言啊!” “是吗?”张淑笑吟吟的看着周杰,道:“这刚才那一幕若是被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整个扬州城周大人说了算呢!” “这怎么可能,张大人这不是拿在下开玩笑呢嘛?”周杰当即赔笑着,随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大人,苏大人,此地不是叙话之所,还请至后衙详谈!” 苏肄斜视了周杰一眼,笑道:“周大人请吧!” “两位大人先请!”周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淑和苏肄大清早就这么大的火气,但为了以后的舒心生活着想,他不但不敢得罪两人,还得小心翼翼的巴结着两人! 被周杰一阵邪火怼了一番的衙役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暗道:什么tm的官员,表面上人模狗样的,肚子里面装的全是tm的男盗女娼,艹,什么玩意儿,不要批脸! 后衙。 周杰将张淑和苏肄带到后衙,立刻有仆役上前斟茶倒水上点心,然后周杰摆了摆手,将一众不相干的仆役都赶出后衙正堂后,这才笑望着张淑和苏肄,道:“两位大人如此早的来到下官这小小府衙,恐怕不是来找本官打趣的吧?” “打趣?”苏肄脸色沉凝的看着周杰,道:“你知道我和张大人足足等了你一夜吗?你说我们一大早来找你打趣?” 张淑也面色阴沉的看着周杰! 周杰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急忙端正态度,郑重的看着两人道:“两位大人,现在没有外人在场,有什么事请直言!” 苏肄深吸了口气,对周杰沉声道:“你和那些盐商到底是怎么说的?” “当然按照我们商量的结果告诉他们的!”周杰面色微变:“难道他们没有按照我说的,将那些账册和库存的盐销毁?” “账册应该是销毁了,反正那玩意儿留着也没什么用,反而容易坏事!”苏肄道:“可他们并没有将库存的盐扔到运河!” “什么!?”周杰大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苏肄,道:“可我手下的人向我回报,说他们正在一袋袋的往往运河扔盐啊?” “蠢货!”苏肄这才明白,原来周杰只是让人去看了看,并没有让人去检查,幸好他谨慎,否则还真有可能被那些盐商瞒混过关! 到时巡盐钦差一到,只需要按照市井传言,派人到那些盐商的库存地清查一番,他们大大小小上百名官员,可就全都得给这些贪财的扬州盐商陪葬! “那哪是什么盐,全他娘的都是泥沙!”苏肄被周杰气得不自觉的连粗口都爆了出来,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他完全没想到周杰如此大意,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这…这…”周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自觉的支支吾吾起来! 张淑起身,看着还坐着的周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周杰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张淑。 “赶紧调兵去将那些盐商的库存抄了啊!”苏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好好,下官这就去!”周杰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应道,然后也顾不得什么知府仪容了,小跑着就离开了后衙。 一到正堂,周杰便拿起惊堂木猛地拍了一下,脸色阴沉的大声道:“传本府令,立刻封锁全城,清查私盐!” “是!”堂外闻声赶来的一众捕快衙役当即齐声应道。 随即,便是一众衙役焦急的奔出府衙,一方面分别至城门把守,严防那些盐商将盐运出城,给巡盐钦差留下把柄。 另一方面,则由周杰这个扬州知府亲自率领大队,直奔那些盐商的库存地,将那些敢违抗他命令的盐商统统抓起来,赶在巡盐钦差到来前将盐扔到运河,最起码得将大部分盐销毁,否则他这个扬州知府可脱不了干系! 第0270章 ?何苦来哉(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毕竟是数万石食盐,若说他这个主管扬州盐政、民政的扬州知府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恐怕傻子都不信,到时候不但是他,绝大部分官员都逃不了,其中自然也包括张淑和苏肄! 至于为什么不让苏肄调兵入城,一来苏肄只是都转运盐使,只负责运送,更何况这是在扬州地界,这种事自然应该由扬州知府衙门负责,他一个都转运盐使衙门掺和进来算怎么回事? 到时恐怕不需要真凭实据,直接一个干涉地方盐政的罪名扣下来,他这个都转运盐使也就不用干了! 盛家库房,这是一个只有一个大门口,四周都是用高达一丈有余的土石墙建造起来的围墙院落,在里面,还有数十间房屋,专门用来存放货物的! 库房管事见周杰带着大队官兵气势汹汹的赶来,当即吓了一跳,急忙迎了上去:“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闪开!”周杰面色阴沉的抬手一把将库房管事的推开,然后举起右手对着身后的一大群府衙衙役猛地一挥,下令道:“冲进去,一旦发现私盐,立刻运至运河投入河内!” “是!” 一众衙役虽然不太明白周杰为什么不将这些私盐运到知府衙门封存起来,反而要将这些私盐投入运河,但既然知府大人有令,他们也只有听令行事了! 随即,一众衙役便气势汹汹的径直冲过 而库房周围的盛家的护卫见此也不敢擅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种衙役撞开库房大门,然后冲到库房里面去! 而后分成数队,纷纷朝那些房间奔去。 周杰面色沉凝的负手进入库房,看着满院的衙役,忐忑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定了下来。 很快,一队队衙役从房中退出,然后一个个领队的衙役一脸紧张的小跑到周杰面前,纷纷向周杰拱手躬身禀道:“启禀知府大人,房中没有私盐!” “没有?”周杰也是一脸惊诧,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库房管事,问道:“怎么回事?” 管事的立刻上前躬身禀道:“回大人的话,我们老爷昨夜就让管家将这些食盐运到运河,统统沉入运河了!小人刚刚就想告诉大人,可大人没让小人说话啊!” “嗯!”周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替本府转告你家老爷,干得不错!” “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将话带到!”库房管事恭声应道。 “去下一处!”周杰立刻对一众衙役开口令道。 随即,一众衙役离开了盛家的库房,小跑着往下一家赶去。 盛家的库房管事朝着周杰离开的背影拱手躬身道:“知府大人慢走!” 待得官差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库房管事这才敢直起身来,不由自主的转身看向被撞开的库房大门和那些房门,一脸的后怕,还好他们老爷昨夜就将里面的那些盐扔到运河里面喂鱼去了。 上万石食盐啊,想想都肉疼,不过一想到刚刚离开的知府大人,库房管事也不得不佩服他们老爷的远见! “你们好好看守,我去将这件事告诉老爷!”库房管事朝着一众库房护卫吩咐了一声,然后便径直转身乘坐两轮马车离开了库房! 而另一边,周杰一脸阴沉的看着堆放得面前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麻布口袋,这些麻布口袋里面装满了食盐! 周杰看着躬身站在一旁满脸尴尬的盐商,冷笑道:“你们可真行,你们不要命就直说,本府免费送你们一程!可你们要将本府,乃至上百名官员拉在一起陪葬,却是不可能的!” “大人,您误会了,小人怎么敢有这个意思!”那盐商强笑着解释道:“小人就是觉得这么多食盐,若是全部扔到运河喂鱼,岂不是太浪费了吗?” “浪费?”周杰眉头一挑,咬牙道:“依本府看,你活着就是浪费!” “来人!”周杰看向那盐商的脸色就是一寒,对周围的衙役喝令道:“将此人及在场所有涉案人员全部逮捕起来!” “是!” 一众衙役应声上前,将那名盐商可房中的所有人全部抓了起来! “姓周的,你过河拆桥!”那盐商感受着手臂传来的衙役的巨大力道,登时面色大变,看着周杰厉声道:“别忘了,你收了我们的钱!” “啊哈!”周杰闻言,顿时一愣,随即转头看向那盐商,笑道:“对啊,我是收了,你待怎样?去南京告本府?还是去北京?” “周…周大人,您别误会,小…小人…不…不是那个意思!”那盐商登时怕了,刚才的狠厉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呀!”周杰毫不在意的看着那盐商,道:“本府等着你去告呢,而且你也不用这么麻烦,本府前日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巡盐钦差、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顾大人现在就在富安盐场呢,你去那就能告本官,你去呀!” 说到最后,周杰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大…大人!”那盐商从来没有看到周杰如此表情,登时满脸惊恐的望着他! ‘啪~’的一声,周杰毫不留情的抬手一巴掌打在那盐商有点胖胖的脸上,在他的左脸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红彤彤的手掌印。 甚至就连嘴角都流出了一丝鲜血,可见周杰这一掌的力道有多大,真可谓是毫不留情! “他娘的,敢威胁本府?”周杰看了一眼有些微疼、变得血红的手掌。 “都…都…容,熊咚…咚奏哟薄共…共咯!”他本来是想说‘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接过因为左脸被周杰一巴掌打肿了,刚才那一掌他也没有丝毫防备,一下子咬到了舌头,立时说话就变得口齿不清起来。 “现在才想求饶?晚了!”周杰看着那盐商泪流满面、左脸肿胀得向半边猪头的样子,就没来由的一阵火大,心中很想再给他一巴掌,但手掌还在不断传来的隐隐疼痛感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没多久,整个库房中的食盐就被搬运一空! 库房外,数十辆四轮马车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食盐。 周杰冷着脸,大声喝令道:“给本府全都运到运河去扔了!” “是,大人!” 一众衙役赶着拉满食盐的四轮马车离开。 那盐商见此情景,此刻内心当真是欲哭无泪啊,到最后不但食盐没保住,连自己都给搭进去了,现在想想,何苦来哉呢? 第0271章 ?准备收网(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大人,这人怎么处置?”押着那盐商的衙役出声问道。 “他不是舍不得他的那些盐吗?”周杰看着那一脸凄惨的盐商,对开口问话的衙役道:“那就让他和他的那些盐,一起扔到运河喂鱼吧!” “是!” 那盐商口齿不清的大呼小叫着被衙役带走,周杰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走,去下一家!” 很快,周杰就带着一众衙役来到下一家。 将库房中的存盐全部搬出去后,这个盐商和之前那个盐商一样,用收受贿赂的事儿威胁周杰,周杰冷冷一笑,同样的场面,同样的话,不同的是,周杰并没有打这个盐商,因为那真的很疼。 当周杰吩咐衙役,将这名盐商和那些盐一起沉入运河的时候,这名盐商和之前那名盐商一样,大呼小叫起来。 不过,他因为没有受到周杰的恩赐,所以口齿清晰、伶俐:“姓周的,别以为你是知府就可以私自处以死刑,我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却知道,朝廷严令地方官府执行死刑!” “哦?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啊?”周杰有些诧异的看着盐商,冷笑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若是遇到拒捕的人的话,官府又是如何处置的呢?” “周杰…你…”盐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杰,他没想到,印象中贪财好色的知府大人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带走!” 又解决了一家,周杰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时间却已经快到晌午了,衙役们早已疲惫不堪,按照这样的进度,就是连夜查抄,恐怕到明天早上能不能抄完都得两说着呢! 然而,周杰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扬州知府衙门不远处的一座名叫圆明园内,一名老者正在仆役的服侍下更换着官服。 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巡盐钦差、行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 没一会儿,顾佐便穿好了官服,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顾佐却仍然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只是一想到将要处理的事情,他的脸色就忍不住的变得有些沉凝罢了! 走出房间,等候在外同样一身官服的何文渊、李新齐齐对顾佐拱手躬身,行礼道:“卑职见过钦差大人!” “嗯!”顾佐点了点头,问道:“都控制住了吗?” “回大人!”何文渊正色道:“按照大人传来的命令,扬州府境内的涉案文武官员已全部派人去捉拿了,扬州城内涉案的文武官员及盐商也都控制了起来,都带到运河边去了,只是南京那边……” “无妨,南京那边本官已经发了钦差令给黄福,令他会同李隆一起抓捕涉案官员,将那些绑缚、押送至京受审!”顾佐摆了摆手,道:“那咱们出发吧,去看看扬州的蛀虫们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是!” 出了圆明园,顾佐则带着何文渊、李新登上停在府门前的四轮马车,然后在一众精锐亲军卫的护卫下离开圆明园,径直来到运河边! 实际上朱祁镇也很想见识见识的,但因为之前富安遇刺事件,为了保证朱祁镇的安危,顾佐和徐恭等人坚决不敢再让朱祁镇亲身犯险,哪怕那刺客本来的目的并不是针对朱祁镇! 此时,整个运河边到处都是各色旗帜,士兵密密麻麻的,气氛凝重。 随着顾佐等人的抵达,凝重的气氛更是升到了顶端! 顾佐等人下了马车,径直来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下方是早已接到消息或自愿赶来,或是被亲军卫士卒‘请’来的扬州大小官员,唯有扬州知府周杰尚未到达! 在场中,除了扬州一众大小官员外,还有如同小山一般堆得整整齐齐的麻布口袋,而这些口袋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周杰从那些盐商库中抄出的食盐! 半个时辰前,就在那些扬州知府衙门的官差,准备将这些食盐扔到运河之中时,钦差卫队突然出现。 他们不过是有些普通的衙役罢了,追个偷鸡摸狗的犯人还行,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皇帝亲军卫叫板,别说他们不敢,就是扬州城卫军也不敢! 因此,他们也就只有束手就缚了。 接下来,便是一名名高高在上的官员或独自一人,或被一队全副武装的亲军卫‘保护’着到来,其中就包括今早非常嚣张的闯入扬州知府衙门的两淮都转运盐使苏肄和两淮巡盐御史张淑。 顾佐径直走上高台,在唯一的座位上正襟危坐,看着下方站着的一众扬州文武官员,道:“还有一位重要的官员没到,等人到齐了再宣读圣旨!” “是!”一众官员除了乖乖应声,还能说啥? 没一会儿,外围就有喧闹声响起,众人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张淑和苏肄等心中有鬼的官员自然知道,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肯定是周杰来了,看到钦差卫队想要逃跑,结果自然是被抓了个正着。 紧接着,便见周杰被两名亲军卫士兵压着来到场内,周杰这才发现,原来整个扬州城的大小官员都被召到这里了,难怪在城内怎么都找不到张淑和苏肄这俩人! 被带入场中的除了周杰之外,还有一名盐商和一众衙役,以及装满了食盐的数十辆四轮马车! 顾佐冷冷的看着周杰和那些源源不断运入场内的食盐,点了点头:“嗯,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宣读圣旨吧!” 话音刚落,周杰急忙来到他该站的位置,然后心怀忐忑的和一众官员等待着,在上千亲军卫的震慑下,场内没人敢擅动。 这时,李新恭敬的将圣旨捧到顾佐身侧,将双手举过头顶! 顾佐侧过身面向李新,也同样和李新一样,将双手举过头顶,恭敬的从李新手中接过圣旨,然后才回身,双手缓缓打开圣旨,大声道:“圣旨,扬州诸官员、都转运盐使司诸官员、盐课提举司诸官员、巡盐御史等官员接旨!” “臣等恭请圣安!”下站的一众文武官员齐齐跪地叩首,高声道。 同时,周围所有文武和士卒也都纷纷跪地伏首,等待着顾佐宣读圣旨! 第0272章 ?认罪伏法(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圣躬安!”顾佐高声回了一句,然后便开始昂扬顿挫的宣读起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自战国齐相管仲行盐铁官营以来,迄今为止已有两千余年,一直都乃国家主要财政收入之一,更是太祖高皇帝输粮实边的重要政策!古人曾言:盐运之重,重于泰山!然,历朝历代私盐泛滥,屡禁不绝,尤以水路畅通的两淮为最盛!” “近日,朕闻有两淮、长芦、两浙盐运使司及各地盐课司官吏不遵成宪、肆志贪黩、纵容灶户私煎私货及客商支给,掯勒百端、中间有名为巡捕而自兴贩者、有假托权贵而自烧煎者、有诈冒客引而沿途鬻卖者,甚至聚徒集船排列兵器、恣行凶恶者!究其情罪,悉不可容!” “今特旨,命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为巡盐钦差,以刑部左侍郎何文渊、户部左侍郎李新为左右副使,前去各处往来提督、务要从长区处、俾盐丁得所商贩,毋滞国课不亏、奸弊殄绝!但有不便于民者,具实以闻!其沮挠盐法情犯深重者,不分官民,均由钦差卫队三法司审讯定罪!尔等须秉心公直、为国经虑,仍严饬下人毋纤毫生事,以速罪愆!钦哉!” “臣等谨遵圣旨!”一众扬州官员高声道,然后和一众士卒以及随钦差而来的北京官员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千人合声,声音响彻整个扬州城! “诸位请起吧!”顾佐收起圣旨,对下跪的官员、军士等人开口道。 “谢钦差大人!” 随即,一众官员便站起身来。 顾佐将圣旨递给李新,然后才转身,一脸凝重的看向下站的一众扬州官员,伸手指着场中的食盐,沉声问道:“本官初来乍到,不知有哪位同僚可与本官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回禀钦差大人!”周杰站出来,心中微微有些忐忑的向顾佐拱手躬身道:“这是卑职清查的扬州盐商所私藏的私盐!” “哦?”顾佐故作惊讶的看着周杰,仿似下意识的惊呼道:“这么多吗?” “是的大人!”周杰点了点头,接着道:“这还仅仅是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没有来得及查抄!” “那为何要将这些食盐运到此处?”顾佐再次开口问道:“若本钦差没记错的话,朝廷命本钦差南下巡盐的邸报多日前就应该发下来了吧?邸报上是怎么说的,周知府可还记得?” 此时顾佐并不想急着给周杰定罪,他倒要看看,当着扬州众官员,周杰还能怎么狡辩! “下…下官记得!”周杰有些急了,此时的他很清楚的认识到,恐怕今天他逃不过这一劫了,但在一众同僚和顾佐的注视之下,周杰也只好开口道:“邸报上说,凡各地关于盐运大小事宜,均等巡盐钦差、都察院左都御史顾大人到后,再由钦差顾大人会同随行三法司处置,各地方大小官员毋得擅自做主!” “记得还挺清楚!”顾佐冷着脸点了点头,又道:“若本钦差没记错的话,周大人应是进士出身吧?” “是的大人!” “也就是说,这份邸报之中所代表的意思周知府是明白的,不需要本钦差再解释了吧?” “不…不需要了!”周杰摇了摇头。 顾佐当即厉声喝问道:“那你为何不遵令将这些食盐送到府衙封存起来,等待本钦差抵达之后再行处置呢?” 周杰被顾佐的怒喝声吓了一跳,急忙开口解释道:“下…下官是实在看不过那些盐商违法之举,因…因此……” “因此你就将这些食盐沉入运河,打算毁尸灭迹是不是?”不等周杰说完,顾佐便毫不留情的打断道:“你别以为你们干的这些事本钦差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扬州的情况朝廷注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朝廷事多,本以为你们知道轻重,会有所顾忌,就没想着这么快治理你们!却没想到,你们把朝廷当成了瞎子!你们认为皇帝陛下年幼好欺?你们认为三位内阁大学士年老好瞒?是也不是!”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周杰当即跪地连连叩首,蔑视朝廷和皇帝,就这两个罪名juin足够朝廷杀他满门的了,还不如干脆点承认好了,就算死,只死他一人也就是了,何必再连累满门呢? “既然如此,那本钦差再问你一个问题!”说实话,对于周杰如此干脆的认罪顾佐还是略显意外的,在他看来,这位扬州知府再怎么也应该在顽抗一下的啊。 “请钦差大人垂询!” “扬州曾有个名叫林正的盐商是吗?”顾佐问道。 这是朱祁镇特地让顾佐问的,因为林婉儿的父亲就叫林正! “是,是!”周杰听到顾佐的问话微微一惊,他没想到顾佐竟然会知道林正,但周杰对林正印象非常深刻,所以一听到顾佐提起,他便立刻记了起来。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人又在何处?”顾佐接连问道。 “回…回钦差大人,林…林正在去年就被下…下官沉入运河了!”周杰弱弱的回道。 “什么!?”顾佐大惊,眉头一皱:“可是因为他不与你们一起贩卖私盐?” “正…正是!”既然已经认罪,那还不如死个干净,于是便将来龙去脉通通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林正本来和扬州盐商们一起商量着,准备合力购船,从扬州走海路运粮到辽东都司去。 但当时周杰却找上了他们,希望和他们一起合作,将扬州境内盐场的盐运出来贩卖。 然而,当时林正都已经将大半积蓄拿去购粮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余财支付给周杰购买大量食盐,而盐商们巴不得少一个竞争者,于是便将林正踢出了他们这个圈子。 林正气不过,便准备上京城告他们。 不想消息泄漏,被周杰得知。 于是,周杰和一众盐商商议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林正干掉,以绝后患! 在周杰这个扬州知府大人和一众盐商的合谋下,区区一介商人的林正怎么可能躲得掉? 第0273章 ?沉冤得雪(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刚出扬州城,还没出扬州境内,他乘坐的船就沉了,不但是他,连带着一船十数人一起沉入了运河! 后来就被林婉儿知道了,惊惧之下的她一边要保全性命,一边又要为父报仇,幸好有林伯这位曾受林正救命之恩的忠仆在侧,这才逃过了次次追杀,终至北京。 林伯本来是江湖人士,但因为妻儿被仇家杀死,厌倦了江湖是非的他干脆就隐姓埋名,在林正身边做起了管家! 一来是为报林正的救命大恩,二来也是有一个栖身之所! 而毫无疑问,林婉儿所遇到的危险之中唯有北京城外的那一次,因为那次不但是林婉儿唯一的机会,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因此,他们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才请动京城的一位侯爷出手! 谁想林婉儿命不该绝,从城门处追杀至城外,竟然都能遇到朱祁镇,然后就被朱祁镇给救了下来。 后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他们没想到朱祁镇救下林婉儿后,竟然还将林婉儿安排到会昌伯孙忠的府上,这让他们在察觉朱祁镇身份不俗的同时,也让他们彻底陷入了被动。 本来在北京这个天子脚下动手就十分危险,更何况还是要动会昌伯孙忠府内的人? 谁不知道会昌伯孙忠是皇太后的父亲,整个北京城都没人敢动他府内的人,因为一旦动了他,那定然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到时必然会派重臣查察,他们可就再也隐藏不下去了! 而且也没人愿意接着个活,因为北京城内哪怕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都很清楚,会昌伯爵位不敢高,但却绝对是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作罢,随着时间的推移,屡屡探听后,见朝廷没有派重臣南下整顿盐务的迹象,又没有听说有人敲响登闻鼓告御状,因此,他们才逐渐放下戒备,直到如今,才从顾佐这位钦差大臣的口中,再次听到林正的名字。 整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随着周杰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之后,顾佐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沉声问道:“你说的那个候爷是谁?” “是……”周杰还有些犹豫,然而,顾佐却猛地出声呵斥道:“周杰,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隐瞒本钦差吗?” “是安顺候!”周杰当即高呼出声! “原来是他!”顾佐微微一惊,但此时显然不是说安顺候这事儿的时候。 安顺候薛山,建文朝时期的将领,因为朱棣入京时投降朱棣,便被朱棣保留了爵位,一直到现在! 顾佐挥了挥手,让人将周杰带了下去! 接着,顾佐脸色深沉似水的拿出两张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的名单,深深的看了下站的一众扬州文武官员一眼,大声道:“凡本钦差念到名字的,一律抓起来,交由三法司审讯定罪!” 一名名官员的名字不断的从顾佐口中念出,但凡听到自己名字的官员,纷纷出班,自己主动摘下头上的乌纱帽,其中自然包括两淮巡盐御史张淑,两淮都转运盐使苏肄这两位重臣! 在如此大势之下,他们连抵抗的想法都不敢有,非常的自觉!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足足三十余名扬州大小官员被顾佐念到了名字,而这些官员也被钦差卫队的士卒统统带了下去,然后交给随行的三法司官员就地审讯,依律定罪! 随着这些涉案官员被带走,场中的官员一下子就少了一小半,剩下的官员也都站在原地,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深怕被顾佐这位钦差大人注意到了! 直到看到顾佐收起名单,众官员知道,这次的案子算是暂时宣告结束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接着,顾佐一脸严肃的扫视了一圈还站着的一众官员,沉声道:“此次本官受陛下信重,南下整顿盐务,没想到竟然查出如此之多的贪官污吏,实在是让本钦差大开眼界、十分痛心!” “下官等有罪,请钦差大人息怒!”一众官员齐齐跪地叩首。 顾佐面色沉凝的开口道:“本钦差希望诸位往后忠心国事,爱护黎民,为陛下和朝廷分忧!” “下官等谨遵钦差大人训诫!” 接下来顾佐重新从扬州和随行南下的候补官员之中安排了扬州知府、都转运盐使司的中低层官员,确保扬州正常政务不会因此耽误之后,才对一众官员开口道:“而今扬州正值事多之际,还望诸位谨守本分,勿使扬州生乱!” “卑职等遵令!” 而后,顾佐便让一众官员返回各自官衙正常当值。 顾佐则让钦差卫队将场中的食盐统统运回了扬州知府衙门的仓库之中存放,同时,还让钦差卫队到其他涉案的扬州官员和盐商家中抄家,不但私盐被没收了,就连家产也都被顾佐没官了! 实际上,顾佐并不想这么狠的,在他看来,只要抄没了那些私盐,抓了涉案者,再罚没一些钱财也就是了。 然而,朱祁镇却十分坚定的告诉他,一旦如此处置,定然会给其他人产生一种犯罪成本低廉的错觉,到时,难免不会有更多的人,为了暴利而违反朝廷律令。 严厉的处罚虽然不能彻底的禁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绝对会产生一定的威慑,让他们不敢轻易违反朝廷律令! 扬州城楼上,朱祁镇远远的望着运河边,看着被押走的官员和商人,心中有所感悟,一段后世名言浮现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淡淡念诵道:“商人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 在这里,朱祁镇改了改,因为在大明,没有什么会比抄家灭族更严重的惩罚了! 随侍在侧的张达、紫芙、万贞儿,甚至是林婉儿和林伯以及徐恭等人,闻言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当然,林婉儿和林伯并不知道朱祁镇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朱祁镇到此只是为了帮助他们伸冤而已。 “林姑娘!”突然,朱祁镇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婉儿。 “朱公子。”林婉儿应了一声。 朱祁镇道:“如今冤伸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第0274章 ?女承父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林婉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朱祁镇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有些微微发红,摇头道:“还没想好!” “你父亲生前是盐商,你不妨接他的衣钵,也经商吧!”朱祁镇并没有发现林婉儿有些异常的表情,而是再次转过头,看着运河边的那些食盐,道:“此次扬州盐商一网成擒,为了避免发生贪腐之事,又不能让官府直接插手食盐的销售!” “在新盐商出来前的这段时间,扬州城定然会出现盐荒,而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又不能没有食盐,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寻找一个可靠的盐商,负责这些食盐的销售!” “朱公子,那为何您会认为民女合适呢?”林婉儿此时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有些疑惑的看着朱祁镇问道。 “一来你父亲生前有粮食,虽然没有运到边镇,但事起紧急,可以将粮食直接交给我,我让人帮你运到边镇,这边我也让官府将盐交给你!”朱祁镇转头看向林婉儿,开口解释道:“二来,自然是因为我了解你,也相信你!” “多谢朱公子!”林婉儿向朱祁镇福身一礼,有些伤感的道:“其实因为父亲的关系,民女本不愿涉足,只想做点小买卖糊口就是了!” 朱祁镇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林婉儿,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便见林婉儿洒然一笑,道:“不过,朱公子为了帮民女伸冤,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到扬州,既然朱公子有吩咐,那民女自当竭力而为!” “那就多谢了!”刚说出这话,朱祁镇就不禁有些郁闷起来,暗道:这都什么事儿啊,爷们这分明是送财童子,怎么倒变成求人了? 苦苦一笑,朱祁镇便不再看林婉儿了,他发现,和林婉儿说话,有时候会很受打击! “走吧,我们回去!”朱祁镇见运河边的一众官员纷纷离开,便对身边的众人开口吩咐了一声。 朱祁镇等人下了城楼,然后在徐恭率领的一众国安司、国情司便衣精锐的护卫下,乘坐着四轮马车返回圆明园! 圆明园正堂。 朱祁镇端坐在正堂首位上,顾佐躬身站在堂中,对朱祁镇恭声禀道:“陛下,涉案的扬州官员和那些盐商已经都抓起来了,三法司正在审讯!”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接着看着顾佐,沉吟道:“朕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 “我们这一路的遭遇你也清楚,那个长生教在南直隶兴风作雨,朕觉着,既然来了,就干脆一并清理了啊!”朱祁镇淡淡的开口道。 “陛下有他们的消息了?”顾佐微微一惊,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呵呵,不是!”朱祁镇笑着摇了摇头。 “那……”顾佐有些疑惑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对顾佐开始解释道:“因为从去年开始,朕就已经让国安司注意他们了,只是没有打入他们的内部,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行动罢了!” “原来如此!”顾佐心中微微震动,没想到皇帝一早就注意到这些人了! “所以,朕想顾爱卿和武进伯一起去南京,和黄福少保、襄城伯,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一起,将这股势力干净利落的清理掉!”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顾佐寒声叮嘱道:“不管涉及到谁,多少勋贵官员,只要证据确凿,一律抓起来送到扬州,交由钦差三法司审讯定罪!” “臣遵旨!”顾佐跪地叩首。 随即,顾佐便转身离开了正堂,下去准备去了。 而朱祁镇则让张达代笔,连着写了几份圣旨,分别给朱冕和南京的黄福、李隆以及国安司和国情司。 当夜,接到圣旨的朱冕便带着两万骑兵和一万神机营精锐,赶往南京城外驻扎等待。 南京的黄福和李隆也接到了旨意,纷纷开始和南京国安司、国情司商议准备起来。 第二天,七月三十一日。 一早,顾佐便在一部分钦差卫队的护送下离开了扬州,去往南京。 至于钦差卫队的大队,自然是留在了扬州,一来嘛是审讯涉入此次私盐案的扬州官员和商人,二来自然是保护朱祁镇,毕竟护驾的大军被朱祁镇调到南京去了,朱祁镇身边自然不能仅留区区数百便衣护卫,有剩下的钦差卫队保护,顾佐也能放心不少。 当天下午,顾佐抵达南京。 没有大张旗鼓的迎接,除了黄福、李隆、徐显宗等少数几人知道之外,顾佐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至于之前到南京监税的李郁,则在朱祁镇等人抵达扬州之前的几日,就已经离开北上,去山东了。 毕竟李郁是大明税务部尚书,并不是南京的税务司官员,他除了要关注南京的税收之外,还有兼顾其他地方。 而至圣先师后人所在的山东,自然也是此次夏税征收的重中之重! 傍晚,南京五军都督府大堂。 顾佐、徐显宗、黄福、李隆、朱冕、罗智、袁诚、骆方等人齐聚一堂,顾佐一脸凝重的看着堂中的众人,道:“陛下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今日一定要将隐藏在南京的长生教清理掉,甚至还调来了三万大军,希望诸位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重!” “请顾大人放心!”众人纷纷神色凝重的躬身道,就是顾佐不说,他们也知道今夜的行动朱祁镇有多重视,一旦出了差错,他们在场的人没一个跑得掉! 天色渐渐黑下,南京国安司、国情司和守备大军在袁诚、骆方以及李隆等人的指挥下,迅速往秦淮河集结! 京营大军也在朱冕的指挥下在外围布置,为了今夜的行动,顾佐等人足足动用了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上千精锐,南京守备大军两万,京营三万大军,动用的兵力加起来甚至能够应对一场局部战争了! 秦淮河外,顾佐等人脸色郑重的注视着。 待得国安司、国情司探子及众军就位之后,顾佐这才看向众人,道:“发信号开行动吧,成败在此一举!” “是!” 早已等候在旁的众人闻言,纷纷开始布置了起来! 一时间,一道道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身影灵动、迅捷的朝长生教的花船汇聚。 后方则是一队队手持刀枪的南京守备将士,一股肃杀的气息猛然在秦淮河上空凝聚。 第0275章 ?清剿行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公元1435年,宣德十年,正月初三,时年35岁的宣德帝朱瞻基驾崩,让本应热闹非凡、走亲访友的新年随着八十一声钟响,一下子陷入了冷清之中。全城满是手持长枪的士卒、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缇骑们满脸肃然的在街道上巡视着,青楼妓院、酒楼赌坊均关门歇业,勋贵大臣们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变。 宣德十年,正月初十,清晨。 紫禁城内廷东六宫之一的咸阳宫,这里也是当今太子朱祁镇的居所,也就是太子东宫,一座闪烁着微弱烛火的殿宇内,这座殿宇便是当今太子朱祁镇的寝殿。 “恩~” 在寝殿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儿,一道微弱的shenyin声毫无预兆的自小男孩儿的喉咙中传出,侍立在周围的两名身穿袄裙、年龄约莫16岁的宫女或许是因为太困的原因,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小小的动静。 这个小男孩儿正是当今大明帝国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嫡长子,大明帝国的太子殿下——朱祁镇。 此时的朱祁镇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容,紧皱着的双眉间透着一股亲切感,让人在下意识中产生好感。 “这里是……?” 朱祁镇悠悠的睁开双眼,眼眸中带着一丝迷惘,略显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侍立在一旁的两名宫女终于被朱祁镇的声音惊醒,不知所措的两人面带惊色的急忙上前。 “殿下,您怎么了?” 两人中看起来比较稳重的宫女小声的开口询问道。 当朱祁镇看到宫女的第一眼,脑海中便浮现出关于她记忆。 宫女名叫紫芙,很小的时候就进入宫中,成为朱祁镇的贴身宫女。 朱祁镇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前世网络上传说的穿越,但是,他的记忆非常清楚的告诉他,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大明帝国正处于强盛时期的15世纪。 两名宫女见朱祁镇陷入沉思,也不敢擅自出声,只得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另一名宫女悄然离开,前往内廷禀报。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朱祁镇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自宫殿外传来。 很快,便有人出现在朱祁镇的视线之中。 为首的是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这四人朱祁镇都认识,准确的说是原来的朱祁镇都认识,他们正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和太监。 果然,接下来出现的那道身影证实了朱祁镇的猜测。 只见一名身着盛装的妇人径直朝他走来,妇人肤如凝脂、肃穆、端庄的美丽脸庞似上天的恩赐一般,微微皱着的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当朱祁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亲切感涌出,让前世从未感受过的他有着一股立刻扑入妇人怀中的冲动。 这个妇人正是朱祁镇的亲生母亲,也是在原本历史上朱祁镇土木堡惨败之后,带着大明帝国度过亡国之危的孙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 侍立在一旁的紫芙急忙跪拜行礼。 “皇儿,你怎么了?” 孙皇后快步来到朱祁镇床榻前,看着朱祁镇满头的汗滴,不由得担忧的开口问道,下意识的伸手朝朱祁镇那满是汗水的额头探去。 “额…” 原本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沉思之后,朱祁镇已经接受了两世记忆,心中也不再紧张。 但是,伴随着孙皇后的玉手越来越近,一股香气也随之涌入朱祁镇的鼻孔,让刚刚融合两世记忆的他不禁心底一阵发慌,稚嫩的面颊上也浮现出一丝潮红,不自然的开口解释道:“母后,儿臣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 “原来如此。” 闻言,孙皇后也收回按在朱祁镇额头上的素手,看向朱祁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本有些凝重的面色也随着朱祁镇的解释缓和了许多,望着朱祁镇叮嘱道:“登基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一定要听话,不能在天下臣民和藩国使臣面前丢了我们皇家和大明的脸!” “请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不会丢皇家和大明的脸的!” 朱祁镇已经完全从心底接受了他现在的新身份,虽然有点突然,但是,朱祁镇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妇人,便是他这一世的生身之母,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今天以前,他都不怎么说话,就像痴呆儿一样。 但是,在他看来,那是因为他前世的记忆被封印在了他现在的体内,导致灵魂有缺陷,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而如今融合了前世记忆的他,补全了灵魂上的缺陷,他不仅能够和正常人一样思考、行动,而且脑海中还蕴藏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知识。 随后,孙皇后便带着一干宫女太监离开了朱祁镇的寝殿,在一群贴身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乘着凤撵浩浩荡荡的离开咸阳宫。 而在寝殿内,此时的朱祁镇已经成了一众贴身宫女的提线木偶了,要为登基大典做准备。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看起来约莫三十余岁的太监进入寝殿,正是因为他,发生了大明历史上赫赫有名土木堡之变、让朱祁镇被俘、成为明朝所有权阉偶像的明朝第一权阉——王振。 当然,此时的王振还远远没有大明帝国第一权阉的威风,此时的他只是朱祁镇身边的贴身太监而已,上面还有很多宫内的老太监们、还有朝廷重臣和后宫的贵人们压着,所以,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启禀太子殿下,时辰已到,请殿下移驾!” 王振恭敬的跪伏在朱祁镇的面前,恭声道。 随即,一身孝服的朱祁镇便在王振一干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寝殿,来到咸阳宫大门。 咸阳宫外,迎接队伍早已等待在此,在宣德皇帝钦点的辅政大臣、行在礼部尚书胡濙的带领下恭敬的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 锦衣卫则是在指挥使刘勉率领下在周边警戒,外围则是由五城兵马司和五军都督府负责。 对于刘勉来说,这样在未来皇帝身边的好机会坚决不能放过,朝廷官员都讲究一朝皇帝一朝臣,对于凭借皇帝圣眷的锦衣卫指挥使来说更是如此,说不定什么时候皇帝一道旨意就罢了你的官,你还不能像文官那样骂上两句以彰显文臣风骨。 很快,朱祁镇便在一干重臣的殷殷期盼之下一身孝服出现,未来的大明第一权阉王振此时则亦步亦趋的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紧随其后。 因为按照仪式,新皇登基之前,要先遣官告天地宗社,皇帝具孝服告几筵。 也就是要先由礼部派遣官员分别到天坛、先农坛、太庙禀告新皇登基,然后由新皇身穿孝服亲自摆放祭品。 上了御撵,朱祁镇便随着开始进行一项项繁杂冗长的礼仪,直让他不由暗自感叹古人的毅力,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这一出出的。 当然,在这么重要的典礼上,朱祁镇还是不敢太过放松,若是闹出了笑话,那可就是大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丢掉性命,丢掉脑袋,被抄家流放,既然来了,也就只能入乡随俗了。 终于,在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折腾之后,朱祁镇终于完成了仪式的序幕。 已经换上明黄色衮服的朱祁镇带着金英、王振等一干太监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也就是奉天门,登基仪式正式开始。 登上奉天门的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已经经由金水桥进入紫禁城的勋贵重臣们。 只见他们身着朝服、以文东武西的方向跪伏在午门外广场上御道两旁的文武百官们。 四周旌旗飞扬、军卒林立,场面肃穆寂静。 “殿下,吉时已到。” 就在朱祁镇忍不住在内心yy的时候,金英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响起,这让朱祁镇很是无语,但是他还是故作镇定的将金英双手捧着的祷文,开始按照礼部官员的嘱咐,有模有样的祷告起来。 也就是和天上的各路神仙沟通起来,大体就是晚辈刚刚升职,让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给点面子,别三天两头的来事儿,不是发洪水就是没有水。 耗费了朱祁镇无数的口舌,终于将祷告完毕,口干舌燥的朱祁镇便随手将祷文递给了随侍在旁的司礼监右监丞金英。 虽然宣德皇帝对内廷宦官的放权,但是,却对他们的监管也非常严格,所以,现在的司礼监还不像王振那样大权在握。 离开了奉天门之后,朱祁镇便带着金英和王振等一干太监宫女朝奉天殿赶去。 因为按照流程,他还要到奉天殿接受勋贵重臣们的祝贺,整个‘登极仪’才算完成。 “王振,你赶紧到奉天殿,给我把茶水准备好。” 实在是渴得不行的朱祁镇干脆开口吩咐了王振一声,奉天殿距离奉天门并不算远,如果真要忍的话,还是能够忍住。 但是,前世作为考古行列一员的他,对于王振这个明朝第一权阉怎么可能不了解,既然迟早要废了他,那就得趁着现在废物利用才是正理。 “奴婢遵旨。” 王振闻言,急忙躬身领命,向奉天殿飞奔而去。 对于宦官而言,天大地大都不如皇帝大,所以,对于朱祁镇的吩咐,王振不仅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与有荣焉,觉得这是朱祁镇的赏识,否则的话,身边这么多太监,怎么不叫金英他们去? 野心勃勃的王振觉得这就是他崛起的开端,什么金英,什么朝廷重臣,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目视着王振飞奔而去的背影,金英只感觉内心沉甸甸的。 第0276章 ?连夜抓捕(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他们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果断,如此决绝! 很快,顾佐带着众人来到花船,看着场中的情景,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是对众人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启禀大人,末将等无能,他们都自尽了,逃走的已经派人去追了!”在场的三方将领齐齐来到顾佐等人面前,有些忐忑的躬身禀道。 顾佐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场中的情景,对众人摆手道:“无妨!我们也没想到这些人对自己也如此之狠,不能全怪你们!” “谢大人宽宥!” 顾佐接着一脸郑重的看向众人,道:“接下来就分兵清缴长生教各个据点,生死不论,陛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务必一击必杀!决不能给他们留下丝毫余地!” “是!” 随即,国安司、国情司乃至南京守备大军留下一部分人清查漏网者后,大部分人都离开了秦淮河。 他们要趁着南京这边的消息还未传开,其他长生教据点还没有得到消息撤离之际,将那些人一举剿灭! 南京城外。 朱冕带着随行护驾的三万京营大军早已等候在此,一些逃过秦淮河围剿的长生教人员刚刚逃离南京城,便遇到了朱冕率领的京营大军。 刚刚逃离南京城的一众长生教幸存者,看着前方的京营大军面色大变。 然而,还不等他们反身再次逃走,便听朱冕森寒的大喝道:“杀~” 随即便听‘砰砰砰’的火铳声响起,他们区区肉体,如何抵挡得住威力巨大的火铳? 仅仅一个照面,幸存者就死伤大半,剩下的因为距离太远,倒是逃过了一劫。 在火铳声响起的同时,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 数千精锐的京营骑兵如同一道海浪一般,径直朝那些在火铳之下幸存的长生教众杀去。 那些幸存的长生教众还来不及庆幸,感谢长生天让他们从火铳之下活下来,那数千骑兵便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骑兵那如同海浪般密集的阵型和致命冲击力之下,那些长生教众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纷纷丧生在京营骑兵的弯刀或马蹄之下! 仅仅一个冲锋,战斗便干净利落的结束了! 朱冕看着返回的骑兵,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啐道:“他娘的,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东西,竟然敢在我大明境内生事!” 随即,朱冕便对身旁的副将开口道:“给城内的顾大人他们发信号,我们这边的事完成了。” “是!” 这一夜,将注定了是南京城的不眠之夜。 顾佐等人离开秦淮河后,便按照国安司和国情司给出的名单,在南京城内按图索骥,派出一支支军队。 在一个个紧闭的房门前聚集了一队队士卒,然后不要命的拍打着房门,并大声喊道:“开门!开门!快开门!” “谁呀!”门后传来不耐的声音,接着一阵响动传来。 不等门打开,外面的一众将士便‘砰~’的一声撞开了房门,将门后开门之人撞了个结实,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两名凶神恶煞的士卒便毫不留情的上前将他带到一边看押起来! 仆役见此,登时大喝道:“你们这些莽夫,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竟然敢擅自闯入,谁给你们的胆子?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家老爷上奏朝廷,弹劾你们?” “哼哼,还敢威胁老子!”看押他的一名士卒闻言,不禁冷着脸,哼哼着。 只见他看着那名仆役脸色一狞,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那名仆役的脸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哎哟~”仆役吃痛,捂着脸不断的痛吟着。 而另一边,冲入府邸的士卒毫不停歇,仿佛土匪一般,径直往后院冲去。 只听得‘砰砰砰’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紧闭着的房门被士卒们撞开,然后一名名衣衫不整的仆役和丫鬟便被他们从房内带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只穿着一身单薄里衣,被两名士卒押出房间的中年男子,他不断的挣扎着,一边还大声呵斥着:“你们竟然敢私闯朝廷命官府邸!你们知道本官是谁吗?” “南京都察院申御史嘛,末将怎会不知呢?”带队将领笑盈盈的看着被押出来的官员。 “你既然知道本官,为何还敢擅闯本官府邸?”申建看着将领,仿似又恢复那位威风凛凛的御史大人,冷冷的看着带队将领,沉声道:“立刻带着你的手下离开,本官尚可原谅尔等!否则,本官定要具折上奏北京,向皇帝陛下和内阁弹劾尔等擅闯本官府邸,定让尔等获罪!” 然而,让申建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位带队将领面对他的威胁竟然丝毫不惧,反而笑呵呵的看着他,道:“呵呵,告吧,这是您的权力!” “你……”申建闻言,当即愤怒起来! 只见那名将领一挥手,对一众士卒大声喝道:“全部带走!” “是!” 众士卒纷纷领命,将一众主仆全部带着朝府邸外走去。 “不,本官乃是南京都察院御史,没有朝廷的文书、皇帝陛下的圣旨,你们无权抓捕本官!”申建不甘的挣扎着,怒吼着! 可惜,他区区一介文官,又如何能过挣脱这些士卒的控制? “大人别着急,一会儿您就知道末将有没有权力抓你了!”带队将领冷笑着看了申建一眼。 出了府门,申建登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数名身着官服的官员正站在他府门外,而且还有很多附近的官员都被士卒押到了这里! 顾佐看着面前被官军押着的一名名官员,他的脸色如水般阴沉:“申建!” “顾……顾大人,您…怎么会…在……!”申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佐,随即大声控诉道:“顾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莽夫竟擅自闯入下官府内,还请顾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你还好意思说!”顾佐冷着脸,喝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顾…顾大人,冤枉啊!下官冤枉啊!”申建立时跪地叩首,大声哭诉道:“这肯定是有人陷害下官!请大人为下关做主啊!” 看到这一幕,顾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变得柔和下来,叹道:“本官本以为你是可塑之才,特地将你调到南京打磨,却没想到,你竟然干出这样的事!” 第0277章 ?亲笔诏书(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说到这儿,顾佐的脸色再次变得愤怒起来,斥道:“暗中加入长生教,出卖国家,出卖朝廷!陷害同僚!贪污受贿,一份弹劾奏折竟然标价一万银币,可真是大手笔呀!” “下…下官…”申建本还向伸冤,但看着顾佐的脸色,他这才感受到了害怕! 看着面前的二十余名大小官员,还有远处不断被押来的更多的官员,顾佐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之色,望着悬在空中的点点星光,叹道:“朝廷诸位阁老一直都认为天下太平,文武各司其职,忠心任事,体恤黎民!” 在场众人纷纷沉默,顾佐低下头,看着面前被押着的一众官员,怒斥道:“没想到,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信任的!更没想到,你们竟然丧心病狂到联合邪教,意图颠覆大明!” 突然,顾佐对身侧大喝一声:“圣旨!” 接着,一名羽林卫便恭敬的将一卷龙印纸笺捧到顾佐面前,顾佐也恭敬的躬身从他手中接过,然后看向众人,喝道:“圣旨,南京诸官员接旨!” “臣等恭请圣安!”在场众人除了顾佐外,包括黄福、李隆等人在内的南京大小官员纷纷下跪,高声道! “圣躬安!”顾佐脸色沉凝的向北方拱了拱手,回道。 而后顾佐便打开龙印纸笺,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尚年幼,国家、朝廷诸事均劳诸位大臣辅佐!近闻有邪教于南直隶生事,裹挟南京官员数众,朕心甚忧,每每念及此事,朕均不能释怀,是否乃是朕德薄,才至众卿背离?” “朕自问,登基以来废锦衣卫诏狱、修律法、收宝钞、组国安司、国情司,规范朝廷各部,从未滥杀无辜、兴大狱!然,仍有官员贪赃枉法、违反朝廷律令!更甚者,竟有出卖国家机密,为一己之私陷害同僚者!” “为正朝纲,特派行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代朕至南京清查此事,凡涉及邪教之案的,满门抄斩;有出卖国家机密者,诛三族;有阴谋叛乱者,诛九族!案结后,将此案原由、所涉官员,一律以邸报通传全国各地文武大小衙门,以儆效尤!!!勿谓言之不预也!钦此!” 这是朱祁镇自登基以来颁布的首道亲笔诏书,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哪怕是整顿盐务,他也没有如此重视! “臣等遵旨!” “陛下……” 没有涉及此案的则是心中微惊,急忙出声领旨。 而涉及此案的官员心中都明白,他们之中,最轻的恐怕都是满门抄斩了! 一些承受不住的,更是当场昏迷了过去。 “平身吧!”顾佐收起圣旨,淡淡的开口道。 其实,从内心来讲,顾佐希望朱祁镇能够从轻处理,但从法理上来讲,这些人哪怕每个都诛九族也不算过分! 身为朝廷官员,却暗中加入邪教组织,而这个邪教不但是外来势力,更是抱着颠覆大明的目的,若朱祁镇不从重处置,如何震慑天下臣民,那他屁股下的那张椅子还能坐得安稳? 一众官员纷纷谢恩起身,至于昏迷的嘛,自然是被士卒抬着的。 随即,顾佐便让人将这些涉案官员带了下去。 接着就是满城抓捕那些犯官的家眷、族人了! 因为现在南京城门是关着的,所以,顾佐也不担心消息泄漏,导致那些官员的家眷逃离南京。 不知何时,东方出现一丝光亮,将这片大地的黑暗驱散,嘈杂声消失,南京厚重的城门也缓缓打开! 南京城外长江边,顾佐在黄福、徐显宗、李隆等人的恭送下,带着一众犯官及其家眷,一行浩浩荡荡的踏上官船,渡过长江。 扬州城圆明园正堂。 徐恭快步进入正堂,先是跪地叩首向朱祁镇行了一礼,然后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朱祁镇,出声道:“陛下,顾大人回来了!” “哦?”朱祁镇脸上一喜,随即便发现了徐恭脸上的异色,当即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回陛下,臣看到顾大人带着很多官员和家眷,恐怕……” 闻言,朱祁镇的脸色也不禁沉了下来,起身冷笑道:“去瞧瞧吧!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是!” 随即,朱祁镇便带着张达、紫芙、万贞儿,在徐恭等一众便衣精锐的保护下离开的圆明园,乘坐四轮马车来到扬州城头。 刚刚登上城头,朱祁镇便看到了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影。 除了钦差卫队的亲军卫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众犯官和他们的家眷了! 朱祁镇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的那些犯官,叹道:“奏折毕竟是奏折,人心难测,人心难满啊!是朕做错了吗?” “陛下,您也别太在意!”一旁的紫芙出声劝道:“是这些官员野心勃勃,不知足!” “呵呵!”朱祁镇看了紫芙一眼,笑道:“朕知道,我们回去吧,免得一会儿顾大人看不到朕,又要念叨了!” 圆明园正堂。 朱祁镇刚刚坐下,屁股都还没热乎呢,顾佐便一脸凝重的进入了正堂,对朱祁镇行了一礼后,起身恭声禀道:“陛下,南京涉案的犯官已经全部带到了扬州,目前正由三法司审讯,相信三日后便可初步审完!” “有多少人?”朱祁镇问道。 顾佐回道:“回陛下,此涉案犯官人数众多,足足三十余人,其中有十八人还涉及了扬州私盐案!” 朱祁镇叹道:“先审讯吧,然后再和扬州的那些人以及长芦送过来的那些一并处决!” “臣遵旨!” 三日后,八月六日。 一大早,扬州城便响起了一阵阵鼓声,扬州知府衙门到菜市口的数条街道两旁早早的站满了平民百姓。 远远的,一支仿似看不到边的押运队伍缓缓而来,因为囚车不足,因此干脆让这些犯官统统从扬州知府衙门走到菜市口。 此时,接到两旁的百姓突然沸腾起来,争先恐后的向前挤着。 一名名士卒如临大敌般的阻拦着这些看热闹的百姓,防止他们冲击到押运队伍,旁生事端! 随着押运队伍的接近,两旁的百姓突然对着押运队伍中间的那些犯官扔出一些杂物,有小石头、也有烂菜叶子、臭鸡蛋等等,后面的百姓还在不断的用力往前阻拦。 眼看着两旁的百姓便要冲破士卒的阻拦,惊得押运队伍立时分出一部分士兵加入阻拦的队伍之中,这才堪堪阻拦住情绪激动的百姓。 不过,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押运队伍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第0278章 ?人头滚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扬州菜市口。 和街道两旁的百姓相比,这里更显嘈杂,汇聚的百姓也更多,驻守的士卒压力也非常大! 不过,有顾佐这位朝廷正二品官员坐镇,还有三法司的官员监斩,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过分闹事,万一惹恼了这些当官的,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来了来了!” 就在这时,押运队伍抵达,围观的人群轰然炸响,纷纷朝菜市场入口望去! 斩头台上,十名身着红衣,手握大砍刀的刽子手凝神以待。 随着一名名身着囚衣、背插写着名字的木牌、满脸憔悴的犯官被带上来,场面竟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佐抬头看了看天色,日正当空,然后和监斩的三法司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大声呵道:“时辰已到,斩~” 随着令签扔下,刽子手便开始准备起来。 瞬时间,一阵嚎哭声响起,正是那些官员的家眷! 而周围的百姓见此,却一脸的鄙夷道:“活该,竟还有脸哭!” 这些犯官的罪责朱祁镇一早就吩咐了大明日报扬州分馆,每天刊登,将他们原本的职务、姓名、所犯罪责一律公之于众,毕竟这次砍头的官员太多,算得上朱祁镇登基以来多次处斩之中前五多的一次! 可以说,朱祁镇登基以来所砍的官员,除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太宗文皇帝朱棣这两位祖宗之外,仁宗和宣宗两位皇帝十余年所砍的官员加起来,都没有朱祁镇砍的多! 而以朱祁镇目前的年纪来看,很有一副要在有生之年追上两位祖宗的趋势啊! 随着刽子手将明晃晃的大刀片举起,一些靠前的百姓纷纷将身边子女护在怀中,不让他们观看接下来残忍的一幕。 随着‘噗嗤~’一声响起,十名官员那十颗大好头颅当即落地,鲜红的血液当即从失去头颅的脖子喷涌而出,洒得到处都是,其中刽子手更是避无可避,这些犯官体内喷出的鲜血和他们身上的红衣混为一体,将他们的衣服染得更红了! 一股血腥味瞬间弥漫而出,一些受不了如此惨像的百姓纷纷弯腰,干呕不止! 隐藏在人群后的朱祁镇也是小脸惨白,他是首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实际上他最初也并不愿意来,但一来是为了陪林婉儿! 二来也是为了在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以后批准砍头的时候,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就反胃,就会让他三思而行,要少杀、慎杀,非大奸大恶之人不可杀! “公子,我们回去吧?”张达见朱祁镇和紫芙、万贞儿、林婉儿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不禁出声劝道。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在张达的搀扶下离开。 朱祁镇在暗中观刑的事儿顾佐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将周杰等人安排在了第一轮,为的就是让朱祁镇看完后赶紧离开,别在心里留下阴影可就麻烦了! 朱祁镇等人离开了,但砍头还在继续! 六七十余位官员,仅仅花费了不到四十分钟,这速度也是够快了! 回到圆明园,朱祁镇刚刚坐在正堂上,张达细心的端来热茶,让朱祁镇缓缓神。 朱祁镇刚刚轻抿了一口,俏脸苍白如纸的林婉儿便扑通一下,跪在了朱祁镇面前,泣声道:“民女谢公子再生大恩!!!” 朱祁镇赶忙放下茶杯,转头看向一旁的张达:“张达……” 张达会意,急忙来到林婉儿身旁,将跪在地上的林婉儿搀扶起来。 看着梨花带雨的林婉儿,朱祁镇叹道:“好好活下去,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嗯!”林婉儿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朱祁镇,水灵灵的双目中满是不舍,但她却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 她心中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年公子,绝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目的而帮她。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林婉儿也猜到了朱祁镇的真实身份,毕竟连顾佐这位誉满天下的钦差大臣对他都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可不是任何皇族勋贵都能够拥有的待遇。 她在不可置信的同时,心中也明白了,哪怕她要以身相许,那也是高攀不上的,因为朱祁镇的身份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高太高的! 看着林婉儿眼眸中的落寞之色,朱祁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很明白林婉儿对他的心意,但他却不能接受! 与其纠缠不清,不如一刀两断! 后宫,从来都是是非地,那深深的宫墙内代表的不一定是荣华富贵,也有可能是死无全尸! 这时,林伯来到正堂。 一进入正堂,林伯便对朱祁镇跪地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朱祁镇并没有阻止,直到林伯礼毕之后,朱祁镇才笑着伸手道:“林管家请起!” 林伯道了声谢,然后站起身对朱祁镇开口道:“朱公子,感谢您为我家老爷伸冤报仇!” “这是在下应当做的,更何况,也不全是为了你家老爷!”朱祁镇笑道:“你也看到了,这次可不仅仅只有扬州官员和商人被处死,还有南京的很多官员!” “这一点草民知道,但老爷与我有救命之恩,但草民无能,未能护住他的性命!若不是当初公子出手相救,恐怕就连小姐草民也无法护其周全!” “接下来你们就安心在扬州生活吧!”朱祁镇道:“之前我也与林姑娘说了,让她接手林员外的生意,你只需好好帮助她、保护她就是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扬州的孙氏杂货铺传信给我,我已经吩咐他们!” “多谢朱公子!”林伯拱手躬身道:“那朱公子,时间也差不多了,草民这就带我家小姐回去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林伯来到林婉儿身旁,看着有些落寞失神的林婉儿,开口道:“小姐,我们走吧!” “嗯!”林婉儿点了点头。 朱祁镇站起身:“我送送你们吧!” 说实话,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对于林婉儿这个懂事的小女孩儿,朱祁镇心中也有些不舍,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带给对方的也只有伤害! 一行人来到圆明园门口,送到这里,朱祁镇就不再送了,看着林婉儿离开的单薄背影,朱祁镇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第0279章 ?有缘无分(一百票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陛下,您怎么了?”万贞儿有些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小丫头,你没事儿打听这么多干嘛?” “……”万贞儿吐了吐小舌头,那可爱的模样,倒是让朱祁镇下意识的笑了笑,驱散了心中林婉儿离开的那一丝失落! “走吧,我们也得准备回京了,估计皇祖母和母后她们已经很担心了,若不是每日都传信回去的话,估计她们早就坐不住,派人出京来找了!”朱祁镇一脸苦笑的道。 “是,陛下!” 下午,顾佐带着一摞三法司审讯的口供来到圆明园正堂。 顾佐恭敬的捧着口供,对朱祁镇道:“陛下,这些是三法司的审讯口供,请陛下御览!” 张达急忙从顾佐手中接过口供,然后再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拿起一份口供,扫了两眼,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立刻让他一阵头皮发麻,这要看完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赶忙将其放回,对顾佐笑道:“你直接与朕说说吧!” “是!”顾佐也知道这要让朱祁镇短时间内看完根本不现实,因此也没反驳,直接对朱祁镇道:“陛下,根据审讯,私盐案是周杰引起的,再加上两淮巡盐御史张淑和两淮都转运盐使苏肄,下面再裹挟一众官员和商人,这才兴起的!” “嗯,这些朕的都知道!”朱祁镇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问道:“那长生教呢?” 和私盐案相比,长生教的案子无疑更让朱祁镇重视,这毕竟是大明首起境外组织,而且还涉及了南直隶那么多官员,想不引起朱祁镇的重视都难! “陛下,这才是臣想不通的地方!”顾佐一脸疑惑的道:“根据那些犯官的口供,长生教的首领乃是哈密王王妃弩温答失里,而我大明与哈密在上次大战之前,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而且当初弩温答失里嫁给哈密王之时,我大明还给了一些赏赐的!怎么他们会突然派人进入我大明境内生事呢?” “没什么想不通的!”朱祁镇冷冷一笑,对顾佐道“你要知道,弩温答失里可不仅仅是哈密王妃,还是脱欢的大女儿!” 顾佐微微一惊:“陛下的意思是?” “朕之前和你说过,去年的时候朕就收到禀报了,只是当时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的,因此就没有处理!”朱祁镇沉凝的道:“后来,脱欢请求与我大明联姻,朕以为他们会看在这件事上撤离大明,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这件事是脱欢的意思?”顾佐疑惑道。 “当然!”朱祁镇冷笑道:“除了他,纵观大明周边,谁又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呢?” “那陛下您准备如何应对?” 朱祁镇笑道:“不应对,装傻充楞,装作不知!” 顾佐闻言,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有些不太理解朱祁镇的话,然而,没一会儿,顾佐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容:“臣明白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不愧是经历过太宗文皇帝时期的朝廷重臣,全都是精英啊! “朕准备明日就回京了,你也准备一下,尽快将扬州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京吧!让南京那边将后续的犯官和抄家后的财物全部运至北京!” “臣遵旨!” 翌日,扬州城外运河边。 朱祁镇在顾佐的恭送下踏上北上的官船,在徐恭等百余精锐便衣的护卫下离开了扬州。 三日后,朱祁镇抵达通州城外。 没有多做停留,朱祁镇径直往北京城的方向而去。 进了城,朱祁镇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奔皇宫。 随着距离宫城越来越近,朱祁镇心中竟然有些微微慌乱起来。 坐在马车中,耳边传来车轮碾过的‘咯吱咯吱’声,朱祁镇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此行发生的事,镇江地租案、扬州富安盐场案、扬州私盐案! 就在朱祁镇脑海中不断的想着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朱祁镇立刻回过神来,看着坐在马车内的紫芙和万贞儿,问道:“怎么了?” “陛下,到了!”紫芙恭敬的看着朱祁镇,回道。 “这么快就到了啊!”朱祁镇叹了一声,随即便笑道:“那就下去吧!” 回了皇宫,自然不需要再坐这辆小马车了。 在紫芙的搀扶下,朱祁镇一出车厢,早已率众等待在此的金英当即率领众人跪地叩首,高声道:“恭迎陛下回宫!” “都起来吧!”朱祁镇下了马车,对金英等人摆了摆手。 “谢陛下!” 站起身,金英连忙上前,脸色有些紧张的看着朱祁镇,道:“陛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懿旨,让您回宫后就立刻去后宫!” “朕知道了!”朱祁镇毫不介意的笑了笑,而后对金英吩咐道:“那你就先去坤宁宫回禀母后,朕先去清宁宫给皇祖母请安,然后再去坤宁宫!” “奴婢遵旨!” “走吧!”说着,朱祁镇在金英的搀扶下登上四轮龙撵。 刚刚在车厢内坐下,接着朱祁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掀开车帘,看向张达和紫芙等人,道:“你们不用再跟着了,先回乾清宫吧!” “是!” 龙撵前行,皇帝仪仗开道,一行浩浩荡荡的离开宫门,径直朝后宫驶去! 清宁宫。 此时的太皇太后张氏和太妃胡氏都坐在正殿丹陛上,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进入正殿,向张氏跪地禀道:“启禀太皇太后,宫门守将传来消息,陛下已经回宫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到清宁宫!” “嗯,哀家知道了!”张氏点了点头。 太监退下。 没一会儿,朱祁镇便来到了清宁宫。 在清宁宫外,朱祁镇深吸了口气,然后提步走入清宁宫。 一进入正殿,朱祁镇便对张氏和胡氏跪地叩首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儿臣给胡母后请安!” “起来吧!”张氏冷着个脸,沉声道。 “谢皇祖母!” 朱祁镇起身,然后笑嘻嘻的小跑到丹陛上,走到张氏的身后,很是自觉的为张氏按着双肩,还舔着脸问道:“皇祖母,力道可还行?” 没一会儿又道:“皇祖母,您感觉可还好?” “嗯!”张氏点了点头,脸上冷冷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 第0280章 ?返回京城 此时,朱祁镇正端坐在大堂之上,看着跪在堂下的通州知州岑琦和通州卫百户洪旭,一拍惊堂木,稚嫩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的喝道:“堂下所跪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罪臣通州知州岑琦,参见皇上。” 跪伏在地的岑琦和洪旭被惊堂木的声音惊得浑身一抖,随即恭声道。 “……” 朱祁镇正准备问罪,却不想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将他下面的话堵在了嘴中。 “启禀陛下,刘勉指挥使堂外求见。” “刘勉这么快就顶不住压力找来了?” 朱祁镇当然知道刘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知道他偷偷溜出京城之后,给刘勉下了死命令,刘勉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肯定是顶不住宫内和内阁的压力的。 “让他进来吧。” 朱祁镇如是对身旁的王振开口轻声吩咐道。 “宣,锦衣卫指挥使刘勉觐见!” 王振沙哑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王振的声音刚刚落下,堂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刘勉那一身刺眼的大红蟒袍便出现在大堂众人的视线之中,跪在堂下的通州知州和通州卫百户也悄悄转头,将目光投放在刘勉身上。 “臣刘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勉一进来,便撩袍跪在大堂上,恭声道。 “行了,起来吧。” 朱祁镇没好气的看着站起身来的刘勉,打趣道:“你这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朝廷正二品的重臣,抗压能力不怎么样啊,怎么朕这前脚刚到通州,你这后脚就追了过来呢?” 闻言,刘勉不由哭笑不得看着朱祁镇,道:“宫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娘娘急得都快想亲自出京来寻您了,内阁的三位阁老、英国公和礼部尚书胡滢五位辅政大人昨天就知道了,臣听京里留守的锦衣卫禀报,其余五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大人、将军今天也得到了消息,京里现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咳咳。” 朱祁镇闻言,略显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无奈道:“看来朕今天想御审是不行咯,那就退堂吧!” 说着,朱祁镇拿起惊堂木,无力的拍在案上,然后便从堂上走了下来,径直朝堂外走去,边走还边出声道:“把这俩人带回京,交给三法司,王振给三法司下旨,让他们依大明律审判。” “臣等遵旨!” 堂中一干人等齐齐跪地,本就跪伏在堂上的岑琦和洪旭闻言,更是面如死灰。 朱祁镇出了锦衣卫百户所,顿时被外面的场景震得目瞪口呆。 只见此时的锦衣卫百户所外,聚集了通州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外围更是被士卒阻拦者的一圈一圈前来看皇帝的百姓。 “臣通州同知龚云,率通州全体官员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龚云便一撩官袍,跪倒在地,跟在他身后的一众通州官员也齐齐撩袍下跪,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些官员的动作,百户所周围的士卒和围观的百姓也都纷纷跪倒在地,一时间,万岁之声连绵不绝。 “诸位都请起,都请起。” 一身锦衣的朱祁镇对着面前下跪的臣民遥遥抬手,略显不高兴的看着通州的一干官员,道:“你们也见过朕了,赶紧回去各司其职吧,干好了事,比多见朕几次好使。” “臣等遵旨!” 在朱祁镇无奈的目光注视下,龚云有些忐忑的跪地领旨,随后,朱祁镇一摆手,他才站起身来,满是探询的看向朱祁镇:“臣还有一事请示陛下。” 朱祁镇略显疑惑的看着龚云:“你说。” 龚云道:“岑琦大人被锦衣卫抓捕,没有知州,州府的事物多有不便。” 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看着龚云,笑道:“那按照章程应该怎么办?” 对于龚云的小心思,有着后世记忆和见识的朱祁镇那是门儿清,这就是要权了。 在朱祁镇看来,龚云要权也没什么,关键的还是要看怎么使用这权力,这才是关键。 “启禀陛下,按照章程,在吏部派员下来之前,由微臣暂代,行知州事。” 龚云毫不避讳对朱祁镇恭声开口说道。 “那就这么着吧。” 朱祁镇点点头,看了看面前人山人海的,不由对龚云道:“赶紧带着他们散了吧,这刘指挥使都快急得恨不得上房梁待着,朕马上就要回京了,宫里也担心着呢。” “臣遵旨。” 龚云再次跪倒。 这一次,朱祁镇没有让龚云起身,而是看着一干通州官员,告诫道:“通州的事情,朕会让内阁和锦衣卫东厂都盯着的,干得好,那自然皆大欢喜。” “臣定当谨记陛下勉励!” 一干通州官员闻言,齐齐跪地道。 朱祁镇无语的摆了摆手,然后便目视着一干通州官员的离开,顺带的,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被他们带走了。 “陛下,该启程了。” 刘勉来到朱祁镇的身边,恭声道:“再晚,今天就到不了京了!” “走吧。” 朱祁镇点点头,当先带着紫芙和王振朝马车走去,在紫芙和王振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随着朱祁镇进入马车,一干随着朱祁镇而来的便衣锦衣卫和刘勉带来的上百锦衣卫齐齐护卫在马车周围,浩浩荡荡的朝东城门的方向走去。 通州东城门。 已经得到消息的通州卫一干将官齐齐聚集在此,等待着朱祁镇的车驾。 看着毫无动静的街道,立于一干将官首位的通州卫指挥使吴生略显焦急,额头上都渗出汗滴来了。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让通州卫的一干将官久等,没一会儿,马蹄声便在东城门周围的街道响了起来。 “末将通州卫指挥使吴生,率通州卫上下将官参见陛下!” 吴生远远的看着朱祁镇的队伍出现,便领着一干下属跪地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朱祁镇正将头倚在紫芙的双腿间假寐,鼻间嗅着紫芙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体香,一脸猪哥样,看得紫芙白眼连翻。 和朱祁镇独处久了,紫芙越发的了解朱祁镇了,在她看来,他表面上是一个爱占她便宜的小男孩儿,实际上,却是一个心智成熟,做事有理有节、思绪周全、内有沟壑、行事果断、嫉恶如仇的皇帝陛下。 “陛下,通州卫指挥使吴生将军率通州卫全体将官在城门口呢。” 王振的声音自车厢外传入朱祁镇的耳中。 车驾随着王振的声音停止前进,等待着朱祁镇的决定是否接见通州卫上下将官。 紫芙见朱祁镇许久没有动作,不由有些担心的喊道:“陛下,陛下?” “王振,你告诉那个吴生,让他做好自己的事儿,麾下出了洪旭这样的人物,他没有责任吗?” 被打扰的朱祁镇很不爽的开口道:“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王振领旨,随后就坐在马车上向跪伏在地的吴生转述道:“陛下口谕,让他做好自己的事儿,麾下出了洪旭这样的人物,他没有责任吗?罚俸一年,以示惩戒!此谕!” 听到王振转述的朱祁镇的口谕,跪伏在城门口的通州卫一干人等齐齐大惊失色,为首的吴生更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还以为能够借机得到皇帝陛下的接见,从此简在帝心,那以后还不得前途无量? 却没想到,等来罚俸一年这样一个让他后悔不迭的结果。 “臣吴生,谢陛下隆恩!”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容不得吴生怠慢,王振的话音落下,吴生急忙想着朱祁镇的马车磕头道。 随即,王振手中马缰一抖,便在一干锦衣卫的护卫下驾着马车离开了通州,踏上回京的路途。 下午,太阳西下,北京城东城门。 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的一众朝廷官员齐聚在此,恭候着朱祁镇的到来,为首的,就是朱瞻基为朱祁镇留下的五大辅政大臣。 城门周围已经被巡城兵马司的士卒、锦衣卫缇骑、以及东厂番子严密把守戒备起来。 远远的,一大队人出现在灰白一片的官道上,为首的,赫然是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 “是陛下到了。” 看着没有皇帝銮仪的队伍,一干朝廷大员纷纷暗自叹息,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 随着朱祁镇的车驾越来越近,一干朝中文武勋贵大员,在五大辅政大臣的率领下齐齐跪伏在已经将积雪清扫一净的地面上。 “臣等恭迎陛下还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高呼声不用王振转述,非常清晰的传入了车厢内,将头枕在紫芙双腿间的朱祁镇的耳中。 朱祁镇听见这震耳的高呼声,急忙起身,紫芙也知道,朱祁镇此时可不能像离开通州城时对待通州卫指挥使吴生那样,对这些前来迎接的朝廷重臣视而不见。 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内,紫芙帮着朱祁镇整理了一番服侍和妆容,这才掀开车帘,搀扶着朱祁镇从车厢内走去,而后,朱祁镇再在王振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然后带着紫芙和王振以及刘勉等一干锦衣卫高层的陪同下,来到跪伏在地的杨士奇等人面前。 “诸位大人都请起,地下湿凉,现下寒冬未过,免得着了凉。” 朱祁镇双手虚抬,口中发出稚嫩却礼敬有加的声音。 “臣等谢陛下挂怀!” 随即,一干朝廷重臣便在杨士奇等人的率领下站起身来。 “行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诸位大人也早些回衙处理公务吧。” 朱祁镇对着群臣摆了摆手,随后对站在前方的五位辅政大臣道:“五位老大人,让您们担心了,朕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和朕一起进宫用膳吧。” “臣等领旨!” 群臣再次跪地领旨,不过,朱祁镇不走,他们也不敢离开。 朱祁镇见此,便带着紫芙和王振转身离开,朝马车走去,然后在紫芙和王振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第0281章 ?以振国威 杨荣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但万事还是应以小心为上!” “行,朕知道了!”朱祁镇点了点头,看向三人问道:“你们这么急着入宫,可是有急事要上禀?” 杨士奇苦笑一声,道:“陛下,您是不知道,自您出京的这段时间,很多不明就里的御史纷纷上奏,乞求陛下上朝,您若是再不回京,臣等可就真压不住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朝中还是有忠臣的,但还是对杨士奇开口道:“明日早朝上不就见了吗?” “嗯!”杨士奇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接着面色一整,道:“臣三人今日入宫,一来是向陛下禀报上半年的税务情况,其次就是近段时间各地发生的天灾。” “说说吧!”朱祁镇点点头。 这是国家大事,他这个皇帝自然是要上点心的! 随即,杨士奇三人便开始汇报起来。 随着新税率的执行,大明上半年的税收直线增加,从以往的八九百万一下子猛增到了三千五百万金币,这还仅仅是夏税,还没算上商税! 商税则总共有一千五百万左右,两两相加,仅仅正统元年上半年,朝廷的税收就多达五千万金币,当然,税收不可能全部都是金币,目前整个大明的金币也才一千万左右,根本没有这么多,这只是为了好理解,所以干脆以金币来统计,其中大部分都是银币和铜币。 而增长的部分,几乎都是从皇亲国戚、官宦勋贵、地主豪绅和商人口袋里扒拉出来的。 其中皇亲国戚占据了百分之三十左右、官宦勋贵和地主豪绅占了百分之四十,商人则和皇亲国戚一样,占了百分之三十! 由此可见,皇亲国戚和官宦勋贵、地主豪绅往年吃了多少税! 然后嘛,就是浙江、福建、湖广地区发生了水灾,广西发生了大藤峡民叛乱,北京通往大同的水泥大道修了大半了,林林总总,上半年共支出三千万左右,结余两千万! 听完杨士奇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之后,朱祁镇随即道:“对于赈灾的事,朕是有想法的!朕记得朕以前就说过,一味的赈灾不是办法,难免不会有一些不是难民的人混入其中!” “要行以工代赈之法!”朱祁镇道:“一来可以避免那些混入里面想吃白食的;二来也能减轻一点朝廷财政上的压力;三来则可以让百姓认识到,朝廷不可能免费让他们吃,没有劳动就想吃白食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是参与了劳动的,不但可以吃饱饭,还能有钱拿,就和彭城伯的那些工人一样,这样也算是给了那些百姓一条生路!” “臣等明白了!”杨士奇三人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们目前所施行的是朱祁镇在去年实行的办法,虽然也是以工代赈,但那真的是以工代赈,除了吃饭,根本没有钱可以拿! 这样虽然能够减少财政的支出,但他们忘了,这些虽然是灾民,但他们同样付出了劳动,这也是他们的劳动成果。 朱祁镇想了想,而后道:“让彭城伯负责吧,告诉他,别因为这些都是灾民而有所可待!” 杨士奇三人对视了一眼,苦笑着点了点头:“臣等明白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三杨,问道:“三位阁老还有事吗?” “臣等还有一件事想请示陛下!”杨士奇略微犹豫了一下,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笑道:“阁老不必如此,直说就是!” “陛下,此次南京长生教的事陛下是就此作罢还是……” 朱祁镇闻言,没好气哼了一声,道:“前有哈密忠顺王裹挟罕东卫叛乱,后有哈密忠顺王妃在南直隶借长生教之名兴风作浪!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我大明在西北还有何威势可言?” 三杨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视了一眼,而后杨士奇开口问道:“那陛下想如何做?” “朕已经传旨给陈懋了,让他率领甘肃驻军西进,进逼哈密,迫使他们离开西北区域!” “额……” 三杨没想到朱祁镇如此决绝,竟然早早的就传旨给陈懋了。 不过,对此他们倒是没什么好劝的,哈密不过是小喽啰,国内兵力本就不多,更何况之前还在嘉峪关前损失了四万余,如今更没有和大明叫板的实力,以甘肃目前的军队,对上哈密完全没什么压力! 不过,战争自古就变幻莫测,具体如何还得看前方将领怎么指挥。 杨士奇有些担心:“陛下,宁阳候……” 毕竟,陈懋有轻敌冒进的先例在,若是此次再这样的话,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朕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朱祁镇淡淡一笑,道:“朕已经令武进伯率随朕南下的那三万京营到甘肃集结了!一来是为了防止瓦剌在陈懋领军离开后趁甘肃空虚,入境劫掠;二来也是以防万一,若陈懋此战损失过大,也不用急着从其他地方调兵补充!” “臣等明白了,没想到陛下考虑得这么周全!”杨士奇道,而后三人对视一眼,接着齐齐起身告辞。 待得三杨离开后,朱祁镇这才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乾清宫,去清宁宫用膳。 八月十日早朝。 消失了近两月的朱祁镇今日终于出现,内阁三杨不由大送一口气,他们身上的压力骤减! 甘肃镇总兵府! 近期陈懋正在安排训练新兵的事,上次嘉峪关之战的损失实在太过惨重了,战争结束后,陈懋便按照兵部的要求立刻从军户内补充兵员。 不过,这次的补充不同以往,以前都是每家每户出一个人,现在却是要遴选,而且还要自愿。 因为按照兵部的最新要求,边地八镇都实行了募兵制,只是优先从军户内招募。 而这时,甘肃总兵府大门却来了一群骑士,为首的是一名太监,还有数十名装备精良的羽林卫。 翻身下马,一众羽林卫手按刀柄、一手撩过身后的披风,然后直接无视了总兵府门口的士卒,直接气势汹汹的冲入总兵府内,可谓是嚣张至极,但总兵府门口驻守的一众士卒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满。 正堂中的陈懋及任礼、赵安等人见到冲入堂中的一众羽林卫,脸上表情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纷纷站起身往外望去。 第0282章 ?出兵哈密 只见一名右手拿着一份圣旨的太监不急不缓的进入大堂,一看到陈懋等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堂上,开口道:“甘肃总兵、太保、宁阳候接旨!” “臣陈懋,率甘肃麾下众将领恭请圣安!”陈懋急忙带着任礼等人跪地叩首。 “圣躬安!”传旨太监回了一声,而后便打开圣旨,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朝廷大臣南下发现哈密忠顺王妃于南直隶组建长生教,腐蚀、拉拢我大明大小官吏数十人,意图颠覆在我大明内部制造混乱!之前又有哈密忠顺王联合罕东卫叛乱,进犯嘉峪关!” “朕三思后,决定给予哈密教训,以扬国威!特令甘肃总兵官、太保、宁阳候陈懋率甘肃驻军出嘉峪关进逼哈密,务必将其逼入亦力把里境内,而后就地建造堡垒防守。甘肃地区防务将由武进伯朱冕暂时负责!望卿谨慎领军,镇定指挥,再有轻敌冒进之举,必严惩不贷!钦哉!” “臣遵旨!”陈懋叩首一礼,然后和任礼等人一起高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即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站起身,对传旨太监笑问道:“公公,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传旨太监看了陈懋一眼,道:“皇爷叮嘱咱家转告侯爷,若再有之前情敌冒进致使大军损失惨重的情况出现,那您也别再甘肃带着了,自己主动上奏去天寿山,为历代皇爷守陵吧!” “额……”陈懋一怔,随即勉强的笑道:“请公公转告陛下,就说臣定然谨慎领军,必不至大军损失过重!” “如此甚好!”传旨太监点了点头,对陈懋笑着拱了拱手,道:“那咱家就先行告辞了!” “公公慢走!”陈懋也拱手还了一礼,然后对一旁的赵安吩咐道:“赵安,代本侯送送公公!” “是!”赵安恭声应道,而后转身看向传旨太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公请!’ “有劳赵副总兵了!”传旨太监向赵安拱手一礼,然后便转身带着一众羽林卫离开了正堂,径直朝总兵府外走去。 待得传旨太监离开后,陈懋将圣旨收好,这才在首位坐下,对正堂中的任礼开口道:“任副总兵,你怎么看?” 任礼问道:“不知侯爷所问的是陛下怎么想的?还是我们应该怎么对付哈密?” “陛下怎么想的本侯倒是能够猜到一二,本侯主要是想问问你在进军哈密之事上,有何见解?” 任礼道:“回禀将军,自上次嘉峪关一战之后,哈密实力大损,以我甘肃总兵府下辖诸卫如今之精兵悍将,完全可以威逼哈密!” “侯爷!”这时,赵安进入大堂,对端坐在首位上的陈懋躬身一礼,而后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陈懋和任礼对视了一眼,而后满脸凝重之色的站起身,沉声道:“你立刻派人传我将令,令甘肃下诸卫三日内至嘉峪关集结!” “末将遵令!”赵安躬身应道。 很快,数十名骑士自甘肃总兵府内纵马而出,径直赶往甘肃境内的诸卫,去传达陈懋的将令! 三日后清晨,嘉峪关! 一大早,嘉峪关内外便响起了阵阵战鼓声,一道道厚重的脚步声在嘉峪关内外响起。 站在嘉峪关城楼上,陈懋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注视着下方快速集结着的军队。 一个个方阵快速成型,战争的阴云在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后再次将临嘉峪关,不过,和上次的反击战不同,这次大明是主动出击! 没多久,战鼓声歇,任礼上前禀报:“侯爷,部队已经集结完毕,请侯爷示下!” “呼~”陈懋看着人头攒动的六万余大军,深吸一口气,然后双眼微眯,坚定而淡然的开口道:“出发!” 令旗舞动,战鼓隆隆,嘉峪关下的大军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开始行进。 陈懋转过身,看向任礼,脸色凝重的叮嘱道:“大军离开,这段时间甘肃的防务就交给你了,务必警惕!” “请侯爷放心,末将定会等待侯爷大胜而归!”任礼沉声应道。 陈懋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深深看了任礼一眼,然后陈懋便转身走下城楼,赵安等一众将领也都急忙跟上,任礼也率一众留守的将临下楼恭送。 下了城楼,陈懋翻身上马,带着一众将领,在亲兵的护卫下纵马驰出嘉峪关! 看着陈懋等人狂奔远去的身影,任礼脸色凝重的对身旁的将领开口命令道:“传令,关闭城门!” “是!” 随着任礼的命令传下,嘉峪关那厚重的城门发出‘咯吱吱’的巨响,缓缓关闭! 陈懋出了嘉峪关,跟随着大部队一路往哈密所在的西北方向行进! 哈密。 在一座方圆百里内最豪华的建筑内,或许称其为宫殿更为合适,只是和大明的宫殿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它里面住着的是哈密最高的统治者——哈密忠顺王卜答失里! 此时,在宫殿内,哈密忠顺王卜答失里和王妃弩温答失里,正在寝殿内进行着不可言说的私密交流,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哪怕卜答失里在弩温答失里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没少和其他妃嫔、侍女进行这种有益身心的运动。 但弩温答失里骨子里蕴含着一种诱惑,哪怕弩温答失里年龄蒸蒸日上,甚至还接连为卜答失里剩下了两个孩子,但这种诱惑不但没有随之消失,反而越发强盛,也让卜答失里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良久,两人才停下动作,卜答失里说起这些日子他经常对弩温答失里说的担心:“王妃,本王实在是有些担心大明会举兵来犯啊!” “大王,您就放心吧!”弩温答失里嫣然一笑,柔声解释道:“大明向周边各国标榜礼仪之邦,定然不会主动兴兵来犯的!更何况,如今大明正值主少国疑之际,若是对我们发动战争,皇室又岂能安心?” “王妃说得也是!”卜答失里点了点头。 实际上,弩温答失里说的他心里也都明白,之所以三番五次的在弩温答失里面前提起,不过是想让弩温答失里记住他为她做出的付出罢了! 哈密本来就生存在大明和亦力把里的夹缝之中,旁边的亦力把里早就对哈密虎视眈眈了,而今损兵则将不说还得罪了大明,若是再得不到瓦剌的支持,那哈密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第0283章 ?哈密王妃 “王妃!”就在这时,寝殿外传来侍女的喊声。 “怎么了?”弩温答失里秀眉微皱,显然有些不悦。 不过一想到宫内的侍女都很懂规矩,若是没有紧急的大事发生的话,这些侍女定然不会冒着惹怒她的风险打扰她的! 果然,侍女接下来赶忙恭声回道:“是长生教大长老求见!” 弩温答失里微微一惊:“他不是在大明南京吗?” 寝殿外再次传来侍女的声音:“王妃殿下,大长老说有要紧事向您禀报!” “知道了!告诉他,我马上就去见他!”弩温答失里沉吟道。 “是!” 弩温答失里这才转头看向卜答失里,道:“大王,臣妾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弩温答失里捡起床榻上扔得到处都是的衣衫穿了起来。 “嗯!”卜答失里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主动捡起床榻上的衣衫,为弩温答失里穿了起来,期间不断的爱抚着弩温答失里那嫩滑的肌肤。 “王爷~”弩温答失里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一丝潮红,媚眼如丝的看着卜答失里,细声道:“臣妾晚上再好好的服侍您!” 闻言,卜答失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穿好衣裙,整理了一番妆容后,弩温答失里再次变得端庄起来,曼妙的身躯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淡雅的气质! 出了寝殿,弩温答失里在数名侍女的簇拥下径直来到王宫的前殿,而此时,一身黑袍的大长老带着那名一袭红纱裙的‘玩物’正在大殿之中恭敬的等待着! 哪怕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但他那堪比女子的美丽脸庞上,却没有丝毫不满之色! 雍容华贵的弩温答失里来到大殿,一眼便看到了在殿中等待着的两人,率先开口出声:“大长老!” “王妃殿下!”大长老向弩温答失里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而那名红纱裙少女却紧张得急忙跪了下来,伏首一礼。 “起来吧!”弩温答失里一脸疑惑的看着帅气的大战老,出声问道:“大长老,你现在不应该在大明吗,怎么会回来了?” 大长老苦笑一声,对弩温答失里开口道:“回王妃的话,您刚走没几天,我们就受到了大明的围剿!” 弩温答失里脸色一惊,下意识的出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这也是属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大长老摇了摇头,道:“按理说,若我们一早就被大明方面发现了的话,他们也不会如此放任我们的行动啊?可若说他们是刚发现的,却又对我们的所有安排几乎清清楚楚,连那些隐秘的分部也没能逃过大明的清缴!” “是有叛徒?”弩温答失里凤眸微凝,一股微弱的杀气从她身上散发而出! “属下以为,娘娘的预防手段还是很有效果的,恐怕不是因为我们内部泄密!”大长老神色有些凝重的看向弩温答失里,道:“属下怀疑,大明一早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估计是想弄清我们的身份和目的!” 弩温答失里问道:“那你觉得他们弄清楚了?” 大长老苦笑道:“恐怕是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突然动手了!”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弩温答失里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对当长老道:“你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仿似弩温答失里对大明境内她一手组建的长生教,被大明捣毁一点也不在乎一般! “谢娘娘!”大长老恭敬的对弩温答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说罢,便转过身,隐秘的看了一眼躬立在旁的红纱裙少女,然后便提步朝大殿外走去。 就在大长老即将离开大殿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弩温答失里的声音:“等等!” 大长老闻言,急忙转身,对弩温答失里躬身拱手一礼:“娘娘还有何吩咐?” 弩温答失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那名身穿红纱裙,和大长老一起讨回来的贴身侍女,都大长老笑道:“大长老辛苦了,我也没什么好赏赐你的,这个侍女既然是你救回来的,那就赏赐给你吧!” “娘娘?”一旁的红纱裙少女一听,立时满脸惊诧的抬头看向弩温答失里。 “你不愿意?”弩温答失里笑望着红纱少女。 红纱裙少女闻言,立刻满脸惊恐的跪地叩首:“奴婢不敢!” “那就好!”弩温答失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才看向大长老,问道:“大长老以为如何?” 大长老当即躬身一礼,笑道:“属下谢娘娘赏赐!” “那就带走吧!”弩温答失里摆了摆手。 “是!” “奴婢告退!”红纱裙少女再次向弩温答失里磕了个头,然后才起身,来到大涨咯啊身边。 大长老看了一眼红纱裙少女,然后对弩温答失里躬身一礼:“属下告退!” “大长老,往后若要动我的人,你最好先取得我的同意!”弩温答失里笑吟吟的看着大长老,柔声道:“否则,你下面那玩意儿可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大长老和红纱裙少女闻言都是一惊,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弩温答失里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儿了! “属下谨记娘娘训诫!”大长老对弩温答失里躬身一礼,然后才带着红纱裙少女离开正殿。 弩温答失里依然一副笑面盈盈的看着大长老和红纱裙少女离开的背影,不过,若是大长老脑后长了眼睛的话,就会发现弩温答失里那双充满魅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杀意! 实际上,弩温答失里早在那名少女起身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毕竟是她的贴身侍女,更何况她还了解大长老的为人,再联系大长老别的人不救,只救了这个侍女,内中的含义自然不言而明! 大长老带着红纱裙少女离开正殿后也没敢停留,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身后的那股微弱杀意,他知道,他这次的举动已经激怒了弩温答失里,若不是这次长生教在大明尽没,他对弩温答失里还有点用的话,恐怕他此时已经没有命走出大殿了。 大长老带着一脸紧张的红纱裙少女,径直朝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 大殿内,直到大长老和红纱裙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她脸上的表情这才彻底冷了下来,开口道:“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回禀娘娘,您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了吗?”一道男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弩温答失里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第0284章 ?吴学再现 只见一名身着儒衫的儒雅中年男子从殿后走出,赫然是罕东卫首领可儿即身边的狗头军师,大明落榜举子——吴学! 其实,可儿即不知道,吴学早就加入了长生教了,目的嘛,自然是借助所有能够借助的力量来颠覆大明。 仇恨,早已使得吴学失去了理智,哪还有什么国家民族? 甚至还将对那些迫害过他的地主士绅的仇恨,转嫁到了整个大明身上! 弩温答失里望着吴学,问道:“我先听听先生的看法!” “经过今日之事,大长老恐怕已经生出二心了!”吴学脸色凝重的看着弩温答失里,道:“在下建议娘娘,应尽早将之除掉,以绝后患!” “唉!我又何尝不知,可大明境内的长生教被毁,我若是要重建的话,大长老是一把很锋利的刀!”弩温答失里叹道:“更何况,大长老又是大祭司的人,我虽然贵为哈密忠顺王妃,可还需要长生教的支持,现在还远远不是得罪大祭司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无话可说了!” “先生对此次明廷突袭我长生教又有何看法,可是内部之人所为?”弩温答失里问道。 “不像!”吴学摇了摇头。 弩温答失里一脸不解的看着吴学,不等她开口询问,吴学便出声解释道:“首先,娘娘的那些手段,在很大的程度上都防止了明廷探子的渗入!其次,若他们在长生教内部安排有人的话,肯定会趁着娘娘在的时候再出手!而不是等娘娘离开好几天了,明廷才对长生教出手,娘娘不会认为明廷是故意放娘娘走的吧?” “嗯!”弩温答失里赞同的点了点头,换成她,也不会选择放过对方的首领。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明廷将她抓住了,那长生教在大明就将彻底被毁,而不是专门放过她,让她有机会重建长生教、颠覆大明,她也不会认为她有这个能力让大明专门放过她! 对此,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怕她是哈密忠顺王的王妃,瓦剌首领脱欢长女,这些对于如今兵强马壮的大明来说,都不是问题! 又和吴学聊了几句后,才让吴学离开,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返回内殿,继续去服侍卜答失里了! 实际上,对于留下大长老,弩温答失里只是说了一半的原因,还有一半至关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心里对大长老有那么一丝意思,毕竟她和卜答失里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更何况,大长老那张脸连她都忍不住心生嫉妒,自然会受其吸引。 脱欢将她嫁给卜答失里的原因有两点,一是脱欢为了达到分化大明和哈密的目的;二来嘛,自然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要知道,卜答失里的父亲脱脱在蒙古各部族之中有着非常高的威望,而哈密实力又远远比不上瓦剌,双方联姻,对他自然好处多多! 不过,此次也算是弩温答失里留给大长老最后的机会了,心里隐藏的那丝感觉也在刚才随之消失了,否则也不会对大长老心生杀意了! 回到寝殿,还不等弩温答失里主动褪下衣物,卜答失里就扑了上来,弩温答失里赶忙躲开,嗔道:“大王,您这么急干嘛,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卜答失里哪管这些,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将弩温答失里扑倒在床,然后双手不住的在弩温答失里那丰腴的身躯上游走着…… 翌日一早,一夜风雨,卜答失里只感觉舒爽的同时,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毕竟自从弩温答失里回来之后,他俩就一直在为增长王室血脉的伟大事业奋斗着! 弩温答失里还好一些,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卜答失里在出力嘛,而且卜答失里出身高贵,连日耕耘下来,这身体受不住是能够理解的! 然而,就在这时,寝殿外响起了侍女的声音:“大王,哈非思大人求见,说有急事要与大王商议!” “哈非思?他能有什么急事?”睡得迷迷糊糊的卜答失里有些愣神,然后又有些不耐的嘟囔道:“告诉他,本王现在没空见他!” “是,大王!”殿外的侍女恭敬的应了一声。 “等等!”这时,弩温答失里出声道。 “娘娘还有何吩咐?”殿外侍女的声音响起。 而弩温答失里则转头看向卜答失里,道:“大王,哈非思突然求见,肯定是有大事,您还是见见吧,若是让忠义王知道您不理国事就不好了!” 卜答失里沉吟半晌后,才点头道:“唔~那就依王妃之言!” 更衣后,卜答失里来到正殿,而这时,忠义王脱欢铁木儿也得到了通知,来到王宫大殿。 “见过大王,忠义王!”在殿内等了一会儿的哈非思当即向两人行了一礼。 “堂兄来了!”卜答失里一见脱欢铁木儿,只是对哈非思摆了摆手,便急忙向脱欢铁木儿迎了上去! 脱欢铁木儿是脱脱从弟兔力铁木儿之子,宣德三年,宣德皇帝认为卜答失里年幼,便下旨敕封脱欢铁木儿为忠义王,辅佐卜答失里共理国事。 不过,随着卜答失里娶了弩温答失里,和瓦剌联姻后,脱欢铁木儿便渐渐淡出了哈密中枢,一来他不是正经的哈密国王,二来,瓦剌的实力强劲,距离哈密又近,若他再继续干涉哈密国政,保不齐瓦剌就会送他提前去和阎王爷喝茶去! “大王,听说您这些日子连国事都不理了?”脱欢铁木儿对卜答失里开口劝道:“而今哈密艰难,还望大王能够用心国事!” “嗯!”卜答失里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 虽然卜答失里一副我明白的表情,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将脱欢铁木儿的话听进去,而很显然,脱欢铁木儿也知道这一点,但却也没有再次开口劝谏,反正他现在已经边缘化了,也不怎么管哈密的事儿了,否则他岂会看着卜答失里乱来,任由他派兵去进攻大明? 卜答失里不再理会脱欢铁木儿,转头看向已经在殿中等了一会儿的哈非思,开口问道:“哈非思,你这么急着要求见本王,有什么急事?” 哈非思一脸凝重的躬身回道:“大烟墩传来急报,大明甘肃总兵陈懋亲率六万明军正朝我哈密而来,若臣下没有猜错的话,定然是为了报上次我们进攻大明之仇的!” 第0285章 ?进攻哈密(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大明向我们出兵了?”卜答失里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哈非思,脱欢铁木儿也是满脸的惊诧。 事实上,虽然脱欢铁木儿当初没能阻止卜答失里向大明出兵,但事后他也从来没有担心过大明会主动向他们出兵发难! 在他们的印象中,大明自明仁宗之后,基本都处于守势,很少主动出关攻伐,更何况,如今大明内部正值主少国疑之际,那些明廷的决策者就不担心这些边将势大之后,不遵朝廷律令? “大明不是一向都标榜礼仪之邦吗,怎么会突然对我们出兵?”良久,卜答失里看着哈非思,沉思道:“立刻具折质问大明!” “……”脱欢铁木儿和哈非思一脸诧异的看着卜答失里,大王,您确定您没说错?又或者是我们听错了? “咳咳~”看着两人一脸骇然的神色,卜答失里这才回过神来,好像他有点想当然了,殿中的场面不可避免的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卜答失里对两人开口问道:“忠义王,哈非思,你们认为本王现在应该怎么办?” “大王,臣建议与大明议和,如此才是我们哈密目前的唯一出路!”哈非思道。 脱欢铁木儿也看向卜答失里,劝道:“我也同意!” “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既然已经兴兵,恐怕就不会轻易放弃!”卜答失里叹道。 闻言,哈非思和脱欢铁木儿都没有说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们也都明白,完全就是卜答失里自己作的! “大王,不妨试一试吧!”哈非思看向卜答失里,目光中满是担忧的继续开口劝道:“大明再怎么说也是礼仪之邦,臣想,只要大王诚心诚意,大明应该不会为难我哈密的!” 最终,卜答失里还是点头同意了哈非思的建议:“那就具折向大明请罪吧,请他们看在哈密百姓的份儿上,饶恕我们这一次吧!” “臣立刻就去办!” 说着,哈非思便对卜答失里躬身一礼,便要转身离开,但却被卜答失里开口制止了:“等等!” “大王还有什么吩咐?”哈非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卜答失里! “在这期间,下令大烟墩的军队,一定要阻挡住明军,给明军制造大量伤亡,否则,明廷恐怕不会轻易答应我们的!”卜答失里叮嘱道。 “臣明白了!”哈非思点点头,然后又对卜答失里躬身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正殿! 脱欢铁木儿见此,望着卜答失里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卜答失里一脸无奈的看着脱欢铁木儿,道:“本王也不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本王又有什么办法呢?若当初大明没有在嘉峪关聚集大军的话,我们的计划或许已经成功了!” 说着,卜答失里不由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叹道:“天不佑我哈密啊!” 闻言,脱欢铁木儿不禁一脸无语,他知道,如今的卜答失里不可能听从他的建议,即便卜答失里听从了哈非思的建议,也不过是看在明军打到家门口的份上罢了! 也就是说,卜答失里从心底里,并不打算放弃他称霸西北地区的野心! 最终,脱欢铁木儿带着满脸的失望离开了王宫。 在距离哈密大约五百余里的地方,名叫大烟墩,是一个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却非常重要的地方! 在哈密和罕东联军攻打大明嘉峪关失败之后,哈密便将国中大部分军力都驻扎在了这里,总兵力大约在三千左右。 而今天,已经数十年没有战事的大烟墩,却正面临着大明数万大军的攻伐,而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哈密联合罕东卫,主动进攻大明嘉峪关,从而激怒了大明! 哈密驻守大烟墩的将领名叫巴木,非常悍勇,实力虽然不强,但领兵能力在哈密众将之中却是首屈一指的,否则卜答失里也不会在进攻大明失败、彻底得罪大明之后,任命巴木为大烟墩的领军将领了,由此可见,卜答失里对巴木有多看重! 此时,巴木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集结起来的明军大军,那整齐的队列、昂扬的士气,无不让巴木心中震撼! 陈懋端坐在战马上,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大烟墩,对一旁的一名国情司探子开口问道:“你所说的属实吗?哈密在大烟墩真的只有三千人?” “回侯爷的话,绝对属实!”那名国情司探子解释道:“侯爷有所不知,哈密总兵力也就在五万左右,在之前进攻嘉峪关的战斗中,哈密就已经损失了近四万大军,国内所剩不足一万,还要防守各方,如今在大烟墩的三千大军已经是哈密所能派出的最多的军队了!” “既然如此,那就传本侯的将领!”陈懋点了点头,对身旁的众将领大声道:“弓箭手上前压制,步兵紧随其后攻破城寨,骑兵最后入城!” “末将等遵令!” 令旗挥舞,明军密集的阵型了发生了变化。 只见弓箭手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来到距离城寨大约百米的距离,然后便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弯弓搭箭,随着一阵‘咻咻~’的破空声响起,上万支箭矢就如同蜂群一般,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向着哈密的军队落去。 “快隐蔽!”巴木面带惊恐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箭矢,大声对周围的士兵喝令道。 然而,还是晚了。 或者说,哈密的军队在这小小的城寨之中并没有太好的藏身之地,明军密集的箭矢一波及带走了数百名哈密士卒。 巴木一脸冷静,不时的拔刀拨挡着射来的箭矢,一边则趁机关注着麾下大军的伤亡情况。 不过,明军不但人数是他们的二十倍,其箭矢不但数量非常多,而且箭头还非常锋利,再加上现在的医疗技术,就是明军战后也有和大一部分士兵因为伤口感染而死,更遑论哈密了! 城寨内的哈密士卒面对大明一波波袭来的箭矢除了硬抗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不过,在第一轮之后,有很多哈密士卒利用各自同袍的尸体阻挡箭矢,保护自己不受到大明箭矢的射杀! 经过明军的数轮箭雨后,哈密士卒损失超过了七百余,足足达到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地步! 第0286章 ?兵临城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杀~” 就在这个时候,城寨上的哈密士卒还未从明军的箭雨袭击之中回过神来,城寨下的明军却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惊得一众哈密士卒连忙准备防御。 哈密士卒在巴木的命令下刚刚就位,四万余明军便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般,抬着一架架长长的云梯,直直攻上大烟墩城寨! 哈密士卒见此,纷纷抱起城寨上准备的土木滚石,向攻上来的明军扔去。 不过,明军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也有一部分明军受到土木滚石的攻击摔下云梯,但后面的明军却毫不畏死的快速从云梯攀爬上城寨。 这些哈密士卒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头颅在这些明军的眼中,那就是一枚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刚开始,冲上城寨的明军还不是很多,哈密士卒还能够从容应对,但没一会儿,越来越多的明军冲上城寨,哈密士卒立时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巴木此刻的心情也是非常沉重的,虽然他心中明白,他所率领的这些哈密士卒根本就不是这些精锐明军的对手! 但他一直认为,哈密士卒至少能够依靠城寨和明军周旋一段时间,完全没有想到,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哈密士卒在明军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连第一轮进攻都没有抗住! 在事实面前,巴木也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是哈密首屈一指的领军将领,但是在明军眼中,却根本就不值一提! 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冲上城寨,哈密士卒节节败退,仅仅两刻钟的时间,哈密士卒便被明军逼下了城寨,还不断的往西城退去。 大烟墩西城区。 巴木看着麾下仅剩的千余人,面如死灰,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他们招惹了一个让他们窒息的敌人! 而这时,攻入城寨的明军已经打开了寨门,将城寨外的明军骑兵引入城内。 轰隆轰隆的马蹄声响彻在整个大烟墩城寨,正在西城区集结残部的巴木听到这声音,立时脸色大变,沉吟半晌后,心中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放弃大烟墩,立刻返回哈密布置防御。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明军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的! 他们还是步兵,肯定跑不过明军的骑兵,而西北又是一片平原,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躲过明军的追杀! 随着马蹄声快速接近,还不等巴木下令士兵打开寨门,明军的数千骑兵便以追至他们面前。 赵安双目微眯,看着为首的巴木,沉声道:“投降、或者死!” 巴木看了看周围幸存的士兵,然后又不自觉的看了看赵安和他身后的一众明军骑兵,沉吟半晌后,突然松开手中的弯刀,对周围幸存的哈密士兵开口下令道:“都放下兵器,投降!” 在巴木的命令下,一众早已被明军杀得心惊胆战的哈密士卒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向明军投降! 很快,明军后续的步兵在陈懋的率领下也赶了上来,然后陈懋命令步兵将这些投降的哈密士卒统统看押起来。 因为朱祁镇担心明军会因为赏金杀俘,为以后大明的攻伐带来困难,所以,特别规定,一名俘虏的赏金为六金币,这样的赏额不会让明军作战部队杀俘,也不会让明军为了要更多的俘虏而在攻击时畏首畏尾。 陈懋一边整顿大军,一边安排人清点大军的伤亡。 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明军不但占据了巨大的优势,而且陈懋在指挥上也谨慎了许多,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仅仅百余人战死,轻重伤总共五百余。 而此战明军歼灭哈密士卒总共一千五百余,剩下的大部分都带有或轻或重的伤势。 陈懋下令大军在大烟墩修整一夜,于第二日再出发西进! 当天晚上,陈懋便将今天的战争详细的发往了北京! 翌日,陈懋在留下三千士兵留守大烟墩之后,便率领大军西进,进攻哈密。 哈密王宫。 一大早,哈非思便来到王宫求见卜答失里。 正温玉满怀的卜答失里很不愿意起床,但他也知道事关哈密存亡,也只有恋恋不舍的离开弩温答失里。 没一会儿,卜答失里便来到正殿,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哈非思! 哈非思一见到卜答失里,便上前沉声道:“大王,不好了!” “怎么了?”卜答失里见此,脸色也不由得一沉。 “臣今早接到巴木将军传回来的最后消息,明军已经攻破了大烟墩!”哈非思道。 “什么?”卜答失里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哈非思,问道:“大烟墩不是还有三千精锐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明军攻破了?” 不管是卜答失里还是哈非思,亦或者巴木,他们在今天之前,都认为他们能够抵挡住明军的进攻,这是从首次和明军交战的结果之中预测的,毕竟那一战虽然哈密和罕东卫联军的伤亡高于明军,但哈密一方却认为,这是因为罕东卫在其中的缘故,所以,他们认为哈密士兵和明军的实力相差并不大! 可这次,明军却给他们好好的上了一课,非常明确的告诉了他们一个道理: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 哈非思开口提醒道:“大王,而今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卜答失里有些心慌,他这才清晰的感受到明军带给他的强大压力,对哈非思颤声道:“本王立刻下令,让其余大军全部回援,但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根本就阻挡不了啊!” “大王,您放心,臣已经向大明具折求和了,等明军到了,我们就向他们的领军将领求和,想来他们应该会等明廷的消息的!”哈非思向卜答失里开口道! 卜答失里沉吟着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哈非思又和卜答失里说了一些现在哈密需要立刻解决的急务,然后才告辞离开了王宫。 而这时,陈懋领军离开大烟墩后一路西进,所过之处可以称得上是望风而降。 仅仅两天的时间,陈懋便率领着五万余明军抵达哈密城。 和大明的那些巨型城池相比,哈密也就堪堪比大明的一座小县城大不了多少,陈懋的五万大军将其围得严严实实的! 城头上,卜答失里带着弩温答失里以及一众哈密中高层,紧张的看着下方城外的明军营帐! “大王,臣下去与明军的领军将领谈谈!”哈非思对卜答失里开口说道。 “嗯!” 得到卜答失里的首肯后,哈非思这才走下城楼。 第0287章 ?两难抉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城外,明军大营内,此时陈懋正端坐在大帐内,和一众麾下将领商议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攻打哈密,才能让明军付出最小的伤亡。 要知道,这次朱祁镇在圣旨上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若是再以优势兵力付出了巨大伤亡的话,那他下半生就得在天寿山度过! 就在这时,哈密城紧闭着的城门突然打开,哈非思举着白旗,来到明军大营外。 “你是什么人?”大营门口内,一众明军如临大敌的看着哈非思。 “在下乃是哈密大臣哈非思!”哈非思都明军士卒开口道:“奉我王之名,求见你们将军,烦请通报!” 哈密毕竟是大明几十年的藩国,经常和大明有交流,而且在用了时期,大明还派了重臣进驻过哈密,所以,哈非思对汉语虽然算不上精通,但基本的交流还是没有谁没太大的问题! “等着!”驻守的守门将领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哈非思后,这才转身到大帐去请示陈懋! 没一会儿,那名底层将领便来到了帅帐。 那名将领在帅帐内对端坐在首位上的陈懋躬身一礼,开口道:“侯爷!大营外有一名自称是哈密大臣的人,说是奉了他们大王的命令来求见侯爷!如何处置,还请侯爷示下!” “哦?”陈懋先是一愣,随后便笑道:“他们现在才知道害怕啊,告诉他们,已经晚了!” “是!”那名将领恭声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大帐。 营帐门口,哈非思还在营帐外等待着。 看到那名将领出来,哈非思立刻上前急问道:“将军,如何?” 那名将领看了哈非思一眼,道:“我们侯爷说了,你们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赶紧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准备应战吧!” “这…”哈非思当即愣住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道:“我们已经具折入京了,恳请将军上禀!” “具折入京了?”那名将领微微一怔,这玩意可就麻烦了! “看着他,我进去禀报侯爷!”说罢,那将领便转身再次返回了帅帐! 当陈懋得到禀报之后,也不禁愣住了,随即便对帐内的一众将领开口道:“你们怎么看?” “侯爷,末将以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而今正值大战之际,若我们私自停战,难保事后陛下不会怪罪我等!” “侯爷,我将反对!”又一名将领出声道:“末将以为,我们还是应该等等朝廷的意思!以哈密目前的情况,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有反对的,也有支持的,但双方的中心点却都是害怕朝廷事后怪罪! 陈懋突然有些怀念留在嘉峪关的任礼了。 虽然任礼只是副总兵,但毫无疑问的是,能够依靠自身实力坐上如今的位置,可见他也有过人之处。 陈懋沉吟片刻后,对众人道:“这样吧,待本侯具书一封回嘉峪关,看看任副总兵怎么看吧!” 众将闻言,纷纷面面相觑,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陈懋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这无疑就是陈懋自己打自己的脸! 要知道,陈懋不但是甘肃总兵、朝廷正一品的太保、宁阳候,更是此次大明军队的大帅,可以说,在朝廷诏令下达之前,他就是这六万大军的最高指挥,完全不需要瞻前顾后! 不过,陈懋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众将领也只有听令行事。 陈懋当天便写了一封书信回嘉峪关,任礼建议陈懋,既然哈密有心求和,那就让大明的大军进入哈密驻扎,否则就发动进攻! 陈懋听从了任礼的建议,向哈密方面提出了这个要求。 当卜答失里听到明军要进城的要求时,当即就在王宫内暴跳如雷,大声骂道:“这些明人简直放肆,竟然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哈非思等人闻言,纷纷一脸的尴尬之色,但现在卜答失里正处于暴怒之中,想要劝谏,也是有心无力! 良久,待得卜答失里撒完气后,得到消息的王妃弩温答失里却突然出现在正殿,来到暴怒过后,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潮红的卜答失里,柔声道:“大王,不如您随臣妾回瓦剌吧!” “回瓦剌?”卜答失里和殿中的一众哈密文武纷纷一愣。 不论是在卜答失里还是在一众哈密文武的心中,瓦剌都是狼子野心的代表,这要是哈密投奔瓦剌,那还不得被瓦剌吃个干干净净? 卜答失里沉思片刻后,对弩温答失里开口道:“王妃,此事过于重大,待本王与众卿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吧?” “臣妾知道了!”弩温答失里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也知道,想要让哈密众人依附于瓦剌是很不现实的,但造成哈密现状的是她,所以,她有责任为哈密寻找出路!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要为她的孩子们着想! 没一会儿,弩温答失里便带着一众侍女离开了大殿。 卜答失里看向殿中的一众文武开口道:“众卿以为如何?” 就在众人准备开口时,外面突然进来了一名将领,赫然是哈密城守将——巴木各! 巴木各一进入大殿,便对卜答失里躬身一礼,接着面色凝重的对卜答失里开口道:“大王,城外明军派来使者,说……” 说到这儿,巴木各看了一眼殿中的众人,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他们说了什么?”卜答失里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明军肯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否则,巴木各不会这样一幅表情的! “说!”卜答失里沉声喝道。 巴木各一怔,急忙开口回道:“启禀大王,明军说,若大王真的有意求和,那就打开城门,让城外的明军入城,他们可以保证,明军入城之后秋毫不犯,直到朝廷旨意抵达!” “笑话!”卜答失里没好气的冷哼道:“若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本王岂不是将哈密城拱手让于明军了?” 哈非思有些尴尬的对卜答失里开口劝道:“大王,虽然明军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但这也是如今我们唯一的出路了,否则,明军定然会对我们发起进攻的!” “这可如何是好?”卜答失里又急了。 卜答失里很清楚,哪怕他们有哈密城在手,也根本无法挡住明军的进攻,可若要他将哈密城拱手让于明军,他心中又充满了不甘! 第0288章 哈密条件(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哈非思沉吟片刻,开口道:“大王,臣建议同意明军的要求,打开城门,放一部分明军入内!” 哈非思的话一出口,殿内的气氛立时凝固了起来,众人纷纷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哈非思,甚至有人叫嚣道:“哈非思,你这是要背叛大王和哈密吗?” 卜答失里闻言,也一脸不善的看向哈非思! 哈非思当即向卜答失里跪地叩首道:“臣不敢!” 紧接着,哈非思对卜答失里开口解释道:“臣认为,若我们拒绝明军的要求的话,恐怕我们还等不到明廷的决定,城外的明军就会攻打进来了!到时,我们与明军可就再没有半点回旋之地了!” 哈非思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纷纷愣住了! 他们本就不是城外明军的对手,正因为如此,才会向明廷上奏求和,恢复以前的宗藩关系。 既然如此,与其等到城外明军主动攻城,造成无谓的伤亡,还不如干脆一点,直接打开城门,让明军一部分人入城,一来避免战争,二来,也向明军表达出他们的诚意! “呼~”卜答失里长出一口气,深思了一会儿,道:“哈非思,此事就有你去负责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为了哈密的安危,本王只允许他们百人入城,再多,本王就不能接受了!” “臣明白了!”哈非思心里很清楚,卜答失里这是想着,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城外的明军攻城,一方面,万一明廷不答应他们的求和的话,他也能用这些先行进城的明军作为筹码,要挟城外明军,使得城外明军投鼠忌器,不敢攻城! 若是能够抓到明军的最高将领的话,说不定还能以此和明廷谈条件! 不得不说,卜答失里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很快,哈非思便带着卜答失里的要求出了哈密城,来到城外明军的大帐,首次和作为领军将领的陈懋面对面交谈。 帐中,除了陈懋和哈非思之外,还有一众明军将领在侧! 听完哈非思的话,坐在首位上的陈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哈非思:“你说什么,本侯没听错?” “咳咳~”哈非思也忍不住一脸的尴尬之色,但这是卜答失里的决定,他也不能更改,因此,只好硬着头皮道:“侯爷,我们大王就是这么说的!” 陈懋冷哼道:“回去告诉忠顺王,最好乖乖打开城门放我大军入城!否则,就别怪本侯率军攻城了!” “这……”哈非思一愣,急忙开口劝道:“侯爷三思啊,若您擅自进攻,万一朝廷怪罪下来,您可能承担得起?” “呵呵!”陈懋不屑的笑了笑,看着哈非思:“你也别威胁本侯,本侯得到的圣旨是进攻你们哈密,以振国威!至于你们求和的事儿,在朝廷诏令下来之前,本侯一概不知!” “侯爷……”哈非思一怔,他没想到陈懋会这么说,在他看来,无论如何,陈懋都应该等待朝廷的诏令才是! “来人,送客!”不等哈非思继续说下去,陈懋便大喝一声。 哈非思无奈,只得起身,向陈懋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开了大帐。 看着哈非思离开的背影,陈懋冷笑连连的对帐内的一众将领道:“哈密真是想瞎了心,真以为我们如此兴师动众是来游玩的?” “哈哈哈哈!”帐内一众将领闻言,纷纷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了!”陈懋摆了摆手,众将纷纷噤声凝神,注视着陈懋,只见陈懋脸色郑重的看向众将,沉声道:“传令下去,令众军准备,若明日午时之前他们还未打开城门,那就开始进攻!” “是!”众将闻言,立时起身领命,然后转身离开大战,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回到哈密,哈非思第一时间来到王宫,将陈懋的态度禀告给了还在大殿之中等待着的卜答失里和一众哈密文武,一时间,卜答失里和殿内的一众哈密文武都不禁慌乱了起来! 卜答失里一脸惊诧的看着哈非思:“他真这么说的?” “大王,如此大事,臣岂敢隐瞒?” “嗯!”卜答失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殿内的其他人,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卜答失里的话音落下,殿内立刻陷入了寂静,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就是没有人敢开口。 “一群废物!”卜答失里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然后无力的抬起手,对众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一众哈密文武这才如蒙大赦,纷纷躬身退出大殿,然后离开王宫。 “大王……”哈非思还想对卜答失里说点什么,但卜答失里却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的对他摆了摆手。 无奈,哈非思只得转身离开。 看着一众文武离开的背影,卜答失里眼中满是无力! 他想要哈密兴盛起来,但现实却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回到寝殿,卜答失里看着正抱着两个孩子的弩温答失里,故作强笑上前。 “明军不同意?”弩温答失里一看卜答失里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向明军求和的打算失败了! 卜答失里本不想告诉弩温答失里,免得她担心,但既然弩温答失里已经发现了,他也就不再继续隐瞒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声道:“明廷那边还有一段时间才会传来消息,城外的明军统帅不答应我们的要求,非要让我们将他们的大军放入城中,否则,就会攻城!” “大王,对不起!”弩温答失里那成熟而美丽的面庞上此时满是悔意,若不是因为她的话,哈密又如何会陷入如今的艰难境地? 她心里很清楚,除了卜答失里之外,整个哈密的文武都在责怪她,怪她怂恿卜答失里去招惹大明!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道歉的!”卜答失里伸手抱住弩温答失里,宽慰道:“你也是为了哈密着想,怪只怪天不佑我哈密,恰逢大明在嘉峪关集结重兵准备进攻罕东卫,否则,如今的西北之地,已然是我哈密的了!” “大王……”弩温答失里抱着两个孩子,倚靠在卜答失里的怀中。 虽然卜答失里年龄比她还小,但毕竟是哈密的掌权者,也是一代明主,只是奈何天意弄人,造成了哈密如今的困境! 卜答失里笑了笑,他很享受现在的这段短暂的安宁。 第0289章 ?大军入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夜,甘肃镇,宁王府,书房。 朱权坐在书案后,看着坐在书案前的黑衣人,问道:“你们如今准备得如何了?” “请王爷放心,我们早已准备就绪,如今甘肃空虚,正是大好机会!”黑衣人沙哑着嗓子,对朱权开口道:“只要王爷下定决心,我们就可出骑兵三万,偷袭曲先卫、阿端卫,迫使他们向大明求援,而我们就可埋伏于半道,趁机将前去增援的明军一举歼灭!到时候,王爷便可借机招兵买马,若再加上我们的支持,就算是大明朝廷知道了也不能拿王爷怎么样!王爷一统甘肃,还不是指日可待?” 朱权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面色凝重的看着那名黑衣人道:“那不知你们需要本王如何回报?” “嘎嘎~”黑衣人发出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赞道:“王爷爽快!” 朱权瞥了黑衣人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们对本王之事如此上心,自然是对本王有所求才对!” “王爷不愧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嗣!”黑衣人道:“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那就是我们一旦帮助王爷登上九五大位,就请王爷将嘉峪关外的土地赏赐于我天山派!” “唔~”朱权闻言,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黑衣人见此,那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双眼不由微微一凝,有些不耐的对朱权开口道:“王爷,这片地方于大明来说也不过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罢了,还不如以此来换取我们的支持,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朱权心头一动,脸上的犹豫立刻变成了决绝,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本王答应了!只要你们能够帮助本王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不就是嘉峪关外的那片黄土嘛,给你们又有何妨!” “如此,在下就先在此多谢王爷……不,应该是多谢陛下的赏赐了!”黑衣人向朱权拱手道。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而笑! “在下要将这个消息尽快传回去,就先告辞了!”黑衣人站起身,对朱权躬身一礼,道。 “嗯!”朱祁镇也点了点头,站起身对黑衣人拱手道:“还请尽快行动,谨防夜长梦多!” “王爷放心!”说罢,黑衣人便转身一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房间之中。 看着黑衣人先前所站的地方,朱权不禁冷冷一笑:“凭你们也敢打我大明的主意?” 随着朱权话音落下,房顶上无声的略过一道黑影! 蓝蓝的黑夜,成了他最好的掩护,而天空上的点点繁星,就是他的路标! 翌日,天刚大亮,紧闭着的哈密城门便轰然开启。 由哈非思代表卜答失里,率领哈密文武官员出城迎接陈懋所率领的大明军队入城! 经过一夜的深思之后,卜答失里还是理智的认识到,仅凭哈密现如今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和大明掰腕子! 于是,今天一早,他就很干脆的将自己准备引大明军对入城的决定告诉了麾下的一众文武! 一众哈密文武大臣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不禁大松了口气,但卜答失里再怎么说也是哈密的王,更是大明敕封的忠顺王,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还是哈密的尊严,都不容他亲自出城迎接大明军队入城,所以,这个重任便落在了哈非思这位卜答失里最信任的哈密重臣身上。 哈密城门口,一众哈密文武在忠义王脱欢铁木儿、哈非思的率领下分列两旁,静待明军入城。 除了脱欢铁木儿和哈非思等少数人一脸的沉色之外,大部分人都是一脸的轻松之色,甚至有些人毫不掩饰其脸上的欣喜,因为大明军队入城,就意味着哈密平安的度过了这一劫,至于后果是什么,他们并不怎么在乎,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姓名和财物就是了! 待得陈懋来到众人面前时,众人纷纷对陈懋躬身行礼,高声道:“下官等恭迎宁阳候!” 他们自称下官也没什么,毕竟哈密之前也是大明的藩国嘛,陈懋身为大明这个宗主国的侯爵,更是正一品太保,其地位便是忠义王脱欢铁木儿,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陈懋急忙翻身下马,对众人拱手还礼:“诸位有礼了!” 哈非思急忙来到陈懋面前,对陈懋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侯爷请!” 陈懋看了哈非思一眼,笑道:“哈非思大人,这城里不会有埋伏吧?” “咳咳~”哈非思一阵尴尬,很显然,陈懋心里还记着昨天的事儿呢,急忙开口解释道:“请侯爷放心,我哈密对大明之忠心天地可鉴,万不敢有丝毫不臣之心!” “这可不一定!”陈懋深深的看了哈非思一眼:“我大明死在嘉峪关外的将士也不少,战后数日,我甘肃下诸卫所都是白幡漫天,涕声遍地!” “额……”哈非思一阵脸红,周围的一众哈密文武官员也都尴尬不已。 幸好,一旁的忠义王脱欢铁木儿急忙上前缓和气氛,对陈懋道:“请侯爷恕罪,那是我王受人蒙蔽,才冒犯大明天威!而今我王已然知错,派遣我等出城迎接侯爷,以示我王对大明的敬重之心!” “如此甚好!”陈懋这才点了点头,然后抬手一挥,跟随在后面的众将纷纷率兵入城。 明军入城之后,首先将哈密城内的哈密士卒缴械,然后将他们全部赶出城,住到城外的明军营帐中,由城外的明军负责监视、看管! 很快,除了王宫内的侍卫之外,哈密城内的士兵就只剩下明军,城头旗帜也统统变成了大明的旗帜,至此,明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哈密城! 王宫。 原本寂静的王宫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和盔甲碰撞声,接着就是一阵阵侍女惊恐的尖叫声响起,赫然是陈懋入宫见卜答失里,而身为明军的统兵将领,其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所以,他的亲兵卫便率先进入王宫驻守! 当然,他们的出现不可避免的会让宫内的侍女受到惊吓,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慌乱,除此之外,倒也没有遇到王宫侍卫的阻拦,他们显然是在事先就接到了卜答失里的命令了,否则的话,难免不会出现流血意外。 第0290章 ?两个选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大殿。 卜答失里端坐在王座之上,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率先进入大殿的不是别人,正是哈非思! 只见哈非思进入大殿之后,便对端坐在王座上的卜答失里拱手躬身一礼,道:“启禀大王,大明甘肃总兵官、太保、宁阳候已到殿外!” 闻言,卜答失里当即从王座上站起身。 就在这时,一队五十余人的亲兵直愣愣的冲入大殿,手按刀柄,就在大殿两旁驻守起来,完全没有鸟卜答失里那已经变得阴沉无比的脸色! 哈非思见卜答失里一脸很不爽的表情,不由得苦笑着就要上前劝谏,但卜答失里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随即缓和和下来,尽管他看向大殿两旁一众明军的目光中带着很不爽的神色,但也理得清现在的境地,这使得哈非思不禁暗暗大松了口气。 “哎呀,本侯怎敢劳忠顺王久候?”卜答失里的神情刚刚缓和下来,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便自殿外传来。 这道声音特别在‘忠顺王’三个字上加重了一丝语调,就是想要告诉卜答失里和一众哈密文武,别忘了这个爵位是谁封的! 很快,陈懋在忠义王脱欢铁木儿及一众哈密文武、亲兵的簇拥下进入大殿,大喇喇的走到卜答失里面前,对卜答失里拱了拱手。 卜答失里强忍着内心的怒火,也对陈懋拱手还礼,还得笑意盈盈的,免得因此得罪面前这位明军将领,谁让现在形势比人强呢? “侯爷,不知朝廷是否接受我们哈密的求和?”卜答失里率先开口问道。 陈懋看了卜答失里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此事本侯不知,按时间来看的话,此时已然抵达京城,想来近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还请忠顺王耐心等待!” “多谢侯爷,小王知道了!”卜答失里对陈懋拱手一礼,仿佛没有看到陈懋脸上的表情一般! “若王爷不介意的话,除了王宫侍卫保留之外,城内其余哈密士卒都要退出城外,接受我大明的监视和看管,直到朝廷旨意下达!而城内的武库、府库、财库等库房我大明都要派人看护,还请王爷应允!” 卜答失里点了点头,连连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心中一阵恶寒,你们早在入城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干了,连王宫都是你们的人,现在还问我? 陈懋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本侯就在此多谢忠顺王了!” “宁阳候远道而来,本王安排一桌酒席,为宁阳候和一众大明将士接风洗尘!”卜答失里道。 “也好!”陈懋点了点头,对卜答失里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陈懋也不担心卜答失里出什么幺蛾子,反正也只有一些军中将领会参加,除此之外,其他入城的将士在朝廷诏令到来之前,一干用度吃食都由随军物资供给,毕竟是征战时期,他们不在城中抢掠已经很给面子了,这点防备还是有的! 陈懋只率领一万大军入城,城外还有四万大军,由甘肃右副总兵赵安负责率领,一旦城内有变,赵安就会率兵攻城! 当夜,陈懋和入城的一众高级将领于哈密王宫,与哈密君臣共同宴饮! 宴会非常顺利,并没有出现陈懋担心的意外情况发生,哪怕如今哈密的局势已经被他们所控制,但在战争彻底结束之前,陈懋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九月初一。 朔望朝刚刚结束,而在朔望朝上,朱祁镇下令行在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于两京都察院遴选清廉之御史,巡查天下卫所,凡无丁壮为军卒者,均由军户户籍改为民户户籍,不得继续享有军户优待政策! 自正统元年以来,朱祁镇针对军户的优待做了很大的改变,军户也从原来的苦哈哈,一跃成为大明中仅次于士子勋贵阶层的存在,也由此带来了很多的混乱,所以,朱祁镇才会让于谦亲自负责,派遣御史到各地清查! 下午,朱祁镇就收到了行在礼部尚书胡濙的禀报,哈密忠顺王求和的奏折抵京。 乾清宫。 内阁三位阁老,兵部、礼部尚书,五军都督府诸国公、都督,均正襟危坐于大殿内,而朱祁镇则坐在丹陛龙椅上,右手拿着张达刚念诵完的忠顺王的求和奏折,不时的轻轻拍打在左手掌上,在大殿内响起‘啪~’‘啪~’的轻响。 良久,朱祁镇才对殿内众文武大臣开口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杨士奇起身拱手道:“启奏陛下,臣建议,还是应该答应哈密所请!” 朱祁镇一愣,看向杨士奇:“阁老可以说说理由吗?” 当初出兵的时候,他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要将哈密驱逐到亦力把里,如今大军才打到哈密城,要是就这样虎头蛇尾,那他还兴师动众的干嘛? 不过杨士奇再怎么说也是数朝老臣,该给的面子还是应该给的! 一来他的年龄确实还小,二来也免得给人一种听不得劝的印象,哪怕事实上确实如此! 杨士奇开口解释道:“陛下,据统计,宁阳候领军出征不到月余,各种物资的消耗就已达到了上万金币,这还不包括大军的赏赐,臣担心,这一战下来,恐怕会耗资十万之巨,而目的,不过是将哈密赶到亦力把里,到时我大明将直面亦力把里的袭扰,增加边防压力,得不偿失!” “唔~”闻言,朱祁镇沉吟了片刻,然后才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启禀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杨荣、杨溥这两位内阁大学士和行在礼部尚书胡濙便齐齐起身,向朱祁镇躬身附议。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没有说话的兵部尚书王骥和三位国公、五军都督府众位都督:“众卿有何看法直说便是!” “陛下,臣等同意士奇阁老的提议!”王骥等人也纷纷开口附议。 朱祁镇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些朝廷重臣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主要是哈密距离大明的政治中心来说确实太远了点,统治很不方便! 不过,朱祁镇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因为朱祁镇的最终目的是要将大明的爪子伸向印度,将印度变成大明的一个大粮仓,用来发展大明的人口和经济! 然后再图谋整个东南亚,用儒家那强大的同化能力,将这些地区彻底变成大明的一部分! 朱祁镇沉思片刻后,对众人开口道:“既然众位卿家都这么说了,那这样吧,朕给哈密两个选择:第一,赔偿我大明在嘉峪关之战中的损失,共计金币三百万!赔偿我大明此次的出兵费用,共计一百万金币!第二,若无法接受上述的条件的话,那就让哈密忠顺王和忠义王全家入京,在不违反朝廷律法的情况下,朕保证他们爵位和荣华富贵,并且赐予他们朱姓,允许他们与皇族亲王一样,世代袭爵,与国同休!” 第0291章 ?吞并哈密(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而其他人也可在大明各地任职,和我大明官员一样的待遇!哈密就将由我大明派遣官员负责治理!” “额……”殿内众人听到朱祁镇的话都是一愣,纷纷一脸诧异的看着朱祁镇,很想开口问问他,您确定您这是退兵,而不是吞并? 开玩笑,让哈密赔偿四百万金币,整个哈密估计都不值这么多钱! 真以为他们是大明的那些贪官呢,动辄百万以上的财产? 朱祁镇扫视了一圈众人,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众卿没有意见,那这事儿就这样决定了吧!” “……”众人纷纷沉默,我们这是没意见吗? 咳咳,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开疆拓土不但是皇帝的功绩,他们也能因此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臣等遵旨!”既然朱祁镇已经做了决定,那他们也只有认真执行了。 事实上,杨士奇之所以要建议朱祁镇退兵,并不是因为军费的问题。 先不说现在这些军费不是从户部国库拨付的,即便是从国库拨付的,以如今大明的税收,这样一场局部战争根本就无关痛痒,更何况大明还占尽了上风! 杨士奇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打压武将勋贵,因为随着对外战争的次数逐渐增多,再加上京营和边镇诸军的改革,军方的势力已经再次抬头,这是杨士奇及其所代表的广大文官集团最不想看到的,正好遇到哈密求和的折子,于是便借机试探了朱祁镇一番。 不过,朱祁镇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杨士奇的真实目的,但他又岂能就这样退兵? 那不仅是对大明威望的伤害,更是对他这个皇帝声望的打击! 更何况,朱祁镇心中还有其他的小九九呢! 因此,杨士奇的如意算盘最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报销了! 当天下午,内阁、五军都督府、兵部就按照朱祁镇的意思草拟好了圣旨,然后送入宫由朱祁镇御览,待得朱祁镇同意之后,才派人加急送往哈密军前。 七日后,朝廷圣旨抵达哈密。 哈密王宫大殿,除了哈密忠顺王卜答失里、忠顺王妃弩温答失里、忠义王脱欢铁木儿及哈密一众大小文武之外,还有陈懋等一众大明将领,纷纷跪地接旨。 只见甘肃镇守内官王彦捧着圣旨立于众人前方,嘶哑着嗓音宣读着圣旨。 当圣旨宣读完毕,不但卜答失里等人齐齐脸色苍白,就连陈懋等一众明军将领也对皇帝陛下的圣旨震惊不已,没想到他们的皇帝陛下会如此之狠! 第一个条件仅仅赔款就要四百万金币之巨,而且哈密还不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所有的包括治安在内的武装力量,都要由大明负责。 第二个条件就简单了,那就是哈密的贵族离开哈密,到大明,一样给予官职,忠顺王和忠义王甚至还能获赐朱姓,爵位自然也能世袭罔替,只要忠心于大明,就能与国同休,当然,以爵位抵罪的事儿并没有在圣旨上说,毕竟朱祁镇就是打着要吞并哈密的主意来的,若是让哈密的贵族们知道朝廷有办法削爵的话,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同意第二个条件! 如今的朱祁镇,根本就看不上区区几百万金币,完全就是为了哈密这块战略要地。 哈密西接亦力把里吐鲁番,北临巴尔斯阔山这一天然屏障,再往北就是鞑靼、瓦剌,东部和南部都是大明的地界,一旦大明在此驻扎大军,就能和甘肃连成一线,巩固大明在西北的疆域! 经过多次商议,最终,卜答失里在大明的威压之下,不得不低着头答应下来。 不过,卜答失里还是将哈密城各个府库但凡能带走的东西统统都带走了,明军并没有阻拦! 这点东西朱祁镇还看不上,完全没必要争夺,反而还让陈懋派人护送入京,这么多财物,要是在大明境内被劫夺了,那整个大明的脸都得丢尽。 自此,哈密彻底成为大明的疆域! 九月二十日,哈密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朱祁镇高兴之余,又召集群臣廷议,决定改甘肃镇为甘肃省,设三司,其疆域包括原有的甘肃镇疆域,西与亦力把里吐鲁番、朵豁剌惕部两部,东和朵甘都司相邻,以昆仑山脉为界,包括后世青海的部分疆域。 诏书于九月二十八日下达,昭告天下臣民,大明两京十三省自此变成了十四省,甘肃由军镇变为正式行省,也预示着大明在朱祁镇手中开启新一轮的开疆拓土! 而与此同时,工部也公布了朝廷制定的新式度量衡,并且已经制好的新工具也已经投放市场,和老式度量衡之间的兑换比列也公布了出来。 但,哈密事毕,却又有一件让朱祁镇无比头疼的事儿摆上了桌面。 夜,杨士奇府邸。 杨士奇刚回府没多久,正在正堂首位上坐着喝茶,等待晚膳呢! 突然,一名仆人进入大堂,躬身禀道:“老爷,外面有客人求见!” “我不是说过吗,公事在内阁说,这大晚上的来到本阁府里算怎么回事?”杨士奇没好气的开口呵斥道。 仆人有些委屈的看着杨士奇:“老爷,小的说了,可那位客人非要入府见见老爷不可,小的这才向老爷禀告!” “哦?”杨士奇一愣,他可是知道他家仆人的,就算是六部尚书看到了也得给个面子,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嘛,能让他冒着被训斥危险入内禀报的,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让他进来吧!”杨士奇双眼微眯,对仆人吩咐了一声,然后才又伸手端起茶杯,喃喃自语道:“本阁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没一会儿,正堂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略微有些熟悉的脚步声,杨士奇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灰色儒衫、菱角分明、身材有些消瘦的中年出现在正堂门口,杨士奇当即笑道:“廷益,你怎么来了?” “于谦参见阁老!”中年男子对杨士奇躬身一礼,笑道:“要进阁老家的门还真是不容易,可是费了好几枚铜币!” 闻言,杨士奇立刻抬头,一脸阴沉的看向一旁的仆人,那名仆人当即伏地叩首,惊恐道:“请老爷恕罪,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请老爷恕罪!请老爷恕罪!” 第0292章 ?于谦登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说着,那名仆人还将于谦给的六枚铜币拿了出来! 杨士奇见此,不由得抬头看向于谦,很显然,杨士奇有心放过仆人这一次,哪怕他明知道这个仆人的手脚不干净,但于谦是当事人,他不点头,杨士奇也不好护短! 然而,于谦却根本就不理会杨士奇,自顾自的负手打量起正堂的摆饰! “咳咳~”杨士奇对那名仆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向于谦求情。 精明的仆人自然明白杨士奇的意思,急忙转向于谦,泣声道:“这位贵人,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小的知道错了,还请您饶恕小的这一次吧!” “呵呵……”于谦轻轻一笑,转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人,轻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何处置你那是杨阁老的事,在下可不能反客为主!” 话是这么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杨士奇给于谦面子! 毕竟于谦也不是普通人,可是深受皇帝信重的正二品都察院右都御史,就算杨士奇是内阁大学士,也不能无视于谦! “这……”那仆人当即愣住了,抬起头怔怔的看向杨士奇:“老爷……” 杨士奇叹了口气,对仆人摆了摆手:“去账房支一枚金币吧,就算是你伺候本阁这些年的赏赐!” “小的多谢老爷!”仆人郑重的对杨士奇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离开了正堂。 看着仆人离开的背影,杨士奇转过身,看向身侧负手而立的于谦,苦笑道:“得,你一来就让我赶走了一个老仆人,看来你今天来见我是准没好事了!” “阁老怎么能怪下官呢?”于谦对杨士奇笑道:“阁老不但是朝廷德高望重的阁老,更是府中的主人,如何处置自己府内的仆人,阁老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从头至尾,下官可没多说一句话!” “得,我说不过你!”杨士奇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了,伸手对于谦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于谦点了点头,也对杨士奇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然后于谦便和杨士奇一右一左坐在正堂首位上,刚刚坐下,便有侍女端上刚沏好的热茶! “请用茶!”杨士奇端起茶杯,对于谦示意了一下。 “请用!”于谦也端起茶杯,然后两人齐齐轻抿了一口。 于谦仔细的品了品,然后才对杨士奇笑道:“这可是好茶啊!” 说罢,于谦又忍不住饮了一口。 杨士奇看着于谦,放下茶杯,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才对于谦笑道:“承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赏识,各地的贡茶上来之后,赏赐了一些!本阁可一直都视若珍宝,等闲可是难得一品!” “原来如此!”于谦点了点头,对杨士奇笑道:“那下官可是来着了!” 说着,再次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那是!”杨士奇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于谦,开口道:“廷益今日来访,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一杯好茶吧?本阁就不信,皇帝陛下没有赏赐给你!” “咳咳,阁老明鉴,陛下确实赏了一些!”于谦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人您知道,茶就和酒一样,遇到好的就忍不住要尝尝,结果没多久就没了!” “你呀~”杨士奇抬手指了指于谦,然后一脸深意的看向于谦,道:“廷益,你有什么要说的直说就是,你我之间还用拐弯抹角吗?” “阁老直爽!”于谦点了点头,然后当即收起脸上的笑意,满脸凝重的看向杨士奇,道:“阁老,您知道,下官今日刚回京陛见,所以,出宫就直抵阁老府中!” “哦?”杨士奇见此,也不禁严肃起来。 “不知阁老有多久没有关注杨公子了?”于谦悠悠的开口道。 “杨稷?”杨士奇大惊,急忙对于谦开口问道:“他怎么了?” 于谦深深的看了杨士奇一眼:“阁老真不知道?” “这……”杨士奇略有些犹豫,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倒是有人与我说过稷儿在外面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甚至草菅人命,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那孩子往常在我面前那么懂事、憨厚,怎么会做那般天良丧尽之事?” 事实上,于谦不是第一个在他面前说这话的人,只是他经常以为别人是抱着什么其他目的不肯相信罢了。 为了防止杨稷走上歪路,去年年底两京扫黄牵连了一大批官员之后,他心中担忧不已,还特地将长子杨稷接到京城,目的就是好就近教导,结果很显然,还是没能避免! 若不是深知于谦的为人的话,他甚至还会怀疑于谦对他说这话有着什么别的目的呢,毕竟他如今所处的位置实在太过敏感! “唉~”于谦也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下官也不怕实话告诉阁老,本官今日之所以前来见阁老,乃是受陛下所托,让下官与阁老提个醒,趁着现在贵公子还有救,赶紧制止才是,若是晚了,不但贵公子性命难保,即便是阁老这些年兢兢业业累积起来的清名……恐怕都得付之一炬!” 朱祁镇之所以不亲自和杨士奇说,主要是考虑到两人的身份,一旦他们俩面对面的说了,那未尝不会给人一种威逼的感觉,而让于谦带话就不一样了。 首先,于谦是一个直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管是什么人,他都能毫不留情,可以说,于谦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是他不感恩,而是在他的心中,天下百姓比他的性命更重,就是朱祁镇这个皇帝,也得靠边站站! 这也是朱祁镇最欣赏于谦的地方! “这……”杨士奇真的怕了,他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已经传到朱祁镇那里了。 很明显,朱祁镇这是坐实了杨稷的罪责,否则也不会让于谦上门给他提醒了! 于谦这个人,杨士奇自认还是了解的,哪怕他有恩于于谦,但正直如于谦,是绝不会主动将这样的事告诉他的! “顾大人自回京这段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向陛下建议正法杨稷了,只是陛下想到阁老这些年为国操劳,这才一压再压,同时让下官提醒阁老,及早将贵公子送到有司审讯定罪,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否则,事到临头懊悔迟!” 杨士奇起身,一撩衣袍,便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下叩首,高声道:“臣杨士奇,多谢陛下宽恤!” 事实上,这也就是现在杨稷刚犯,否则杨稷恐怕也难逃历史命运! 第0293章 ?争风吃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郑重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之后,杨士奇才站起身。 见杨士奇站起身,于谦也起身,对杨士奇拱手躬身一礼,道:“阁老,话下官是带到了,如何处理,就看阁老自己的了!” “有劳廷益了!”杨士奇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我送送你吧!” “有劳阁老了!”于谦拱了拱手,然后便和杨士奇并肩离开。 出了杨府,于谦又对杨士奇拱手躬身道:“阁老请留步,下官告辞!” “嗯!”杨士奇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于谦登上马车,然后马车缓缓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杨士奇的脸色这才阴沉了下来,对门口的仆人冷声问道:“少爷回来了吗?” 门口的仆人闻言,不由脖颈一缩,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急忙开口回道:“回禀老爷,少爷还没回来!” “你们几个,立刻去找!”杨士奇冷冷道:“若是找不到少爷,你们也别回来了!” “这…这…”一众仆人纷纷一脸疑惑,有名胆子大的仆人对杨士奇开口道:“老爷,若是少爷不肯回来怎么办?” 杨士奇没好气的瞪了几人一眼,冷声道:“就是绑,也要给我将他绑回来!” 说罢,杨士奇转身就进府了,只留下几名仆人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随本管家去找!”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名身材略显消瘦的中年出现在门口,对还站在门口愣神的一众仆人呵斥道。 “哦哦哦~”众仆人回过神,急忙跟随着管家出府。 杨稷在什么地方,身为父亲的杨士奇不清楚,但他们这些仆人却门儿清。 很快,他们就来到万仙楼! 万仙楼,是最近才在京城声名鹊起的一个青楼舞馆,经过去年年底的那场针对青楼妓馆的清扫行动之后,尽管将青楼妓馆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但没两个月,青楼妓馆再次如同遍布北京城。 不同的是,官员更加的隐蔽了。 朱祁镇对此心知肚明,但这事儿就跟除草一样,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整天扫黄也不是个事儿啊,后世对此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更何况如今这个时代呢? 与其让其牵扯朝廷的精力,不如将他们当成韭菜,等他们放松警惕之后,想着想着割一波,一方面清理一下官员队伍,一方面也为朝廷增加点额外的收入,用来修桥铺路也是好的! 杨府的管家带着一众仆人冲入万仙楼,正巧,此时的杨稷正在和一个勋贵争夺万仙楼的花魁,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不但将万花楼的大厅给弄得一塌糊涂,还伤了不少吃瓜群众。 就连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只能在一旁看热闹,等待上面的命令,不敢擅自下场干涉! 没办法,这俩人一人是内阁首辅的公子,一人是安顺候薛小侯爷,他们虽然负责北京城的治安事宜,但这俩人他们是一个都招惹不起啊! “姓薛的,你有种,竟敢和本公子抢夺玲儿!”一身白衫、看起来风度翩翩的杨稷此时却满脸狰狞的看着薛荣,怒斥道:“别以为你爹是侯爷就有多了不起,信不信我让我爹罢了你爹的爵位!” 杨稷虽然恨不能上前暴揍薛荣一顿,但他手无缚鸡之力,薛荣再怎么纨绔,那也是出身勋贵之家,仅仅在力道上,就能完虐他! 此时他身边的仆人都被薛荣的人打得鼻青脸肿,正躺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呢! “切,少吹牛,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恰恰说明你底气不足!”薛荣满脸不屑的看着杨稷,冷笑道:“有本事你就让你那个首辅老爹罢了我爹的侯爵啊!不知所谓!” 薛荣虽然纨绔、自大,但绝不是个傻子,勋贵的爵位岂是谁都能罢免的?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杨府的管家带着一众仆人寻来,一进入万仙楼,他们就看到了杨稷,大厅一片混乱,一众杨稷的随侍也都纷纷鼻青脸肿的,管家急忙上前询问。 “杨伯,你们怎么来了?”杨稷看到众人就是一愣,随即不等管家开口,便摆了摆手,指着薛荣对管家和一众仆人开口道:“不管了,既然你们来了,那就替本少爷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额……”管家一愣,随即满脸苦笑的对杨稷开口道:“少爷,老爷让我们带您回府!” “回府?”杨稷一愣,现在正是他在心怡之人面前大显身手的时候,怎么能不战而退呢? 管家一脸为难的看着杨稷,道:“少爷,老爷说了,就是绑也要把您绑回去,请少爷不要让小的们为难!” 闻言,杨稷就没好气的看向管家和一众仆人,大声质问道:“是你们在为难本少爷,还是本少爷在为难你们?” “少爷……” “闭嘴!” 管家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杨稷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然后满脸阴沉的看着管家,道:“杨伯,你就直接告诉本少爷,到底帮是不帮!” 杨稷很清楚,这管家可不是个普通人,只要他肯出手,就凭薛荣身边的这些虾兵蟹将,完全不够揍的! 不过,杨稷虽然是杨士奇的儿子,但管家却毫不怵他,脸上依然毕恭毕敬,但却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对杨稷开口道:“老爷说了,就是绑也要把少爷绑回去!少爷,小的得罪了!” 向杨稷躬身告了声罪,便对身后的一众仆人挥了挥手:“动手!” 随即,一众仆人便如狼似虎的上前,三五几下就将杨稷困成了一个粽子! 杨稷被管家和一众仆人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你们放肆,竟敢如此对待本少爷,本少爷要宰了你们!” 对面的薛荣和周围的吃瓜群众见此,纷纷愣住了,然后薛荣就很不客气的嘲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杨稷,你今天的脸可是丢尽了!哈哈哈哈!” 杨稷大呼小叫着被管家和一众仆人绑着离开了万仙楼,今日万仙楼的花魁自然落在了薛荣的手上。 万仙楼老鸨子此时一脸难色的上前,对薛荣开口道:“小侯爷,您看这损失…” 心情大好的薛荣大手一挥,高声道:“小爷今日心情好,今日万仙楼的一切损失和诸位的消费,都记在小爷账上!” 第0294章 ?京城风云(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多谢小侯爷!” “哈哈哈哈,小侯爷就是比那位杨公子阔气许多!” “杨稷岂能与小侯爷相比?” 瞬时间,万仙楼内吹捧之声此起彼伏,可是让薛荣与有荣焉! 万仙楼内发生的事儿没一会儿就传到了内廷,刚准备就寝的朱祁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只是笑了笑。 不过,当他听到安顺候的时候,心头一动,对一旁的紫芙开口问道:“紫芙,你知道这个什么安顺候是谁吗?朕听着有些耳熟啊,就是不知道在哪儿听过!” 龙榻上正在给朱祁镇暖被窝的紫芙嫣然一笑,道:“陛下忘了,在扬州时,顾大人曾向陛下禀报,我们第一次在京城外遇到林婉儿小姐的时候,那些追杀林婉儿小姐的就是安顺候的人!” “啊哈!”朱祁镇这才恍然,有些懊恼的拍了拍小脑袋:“朕怎么就给忘了呢?” 然后朱祁镇就转头看向紫芙,埋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朕?” “奴婢不是觉得陛下不想追究安顺候嘛,所以就没敢提醒陛下!”紫芙有些忐忑的回道。 “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提醒朕!”随即,朱祁镇摇头晃脑的叹道:“唉,朕日理万机的,总有些事儿会忘掉,所以啊,以后你们得多多提醒朕才是!” “奴婢遵旨!”紫芙强忍着笑意,掀开被窝对朱祁镇道:“陛下,已经热了,您就寝吧!”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这事儿放到了脑后,等明天上朝再处理! 紫芙将朱祁镇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吹灭殿中的蜡烛,带着殿内的宫女们离开了内殿。 出了内殿,不知在殿外等了多久的张达急忙迎了上来,对紫芙躬身一礼,开口问道:“皇爷就寝了?” “嗯!”紫芙有些奇怪的看着张达,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张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那什么,皇爷就寝前有没有说什么?”张达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问道。 “张公公,您这究竟是怎么了?”紫芙问道。 张达叹了口气,道:“唉,不瞒姑娘,咱家回京忘了提醒皇爷安顺候的事儿,今日又发生了这事儿,咱家担心皇爷怪罪!” “哦,陛下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以后多多提醒他就是了!”紫芙摆了摆手。 “呼~”张达闻言,不由长舒了口气,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随着在朱祁镇身边服侍的时间越长,张达也不可避免的心中对朱祁镇这个年仅十岁、却杀伐果断的小皇帝非常惊惧! 张达丝毫不会认为自己在朱祁镇心中的地位会比王振、文武百官更高,说到底,他就是一个随侍在朱祁镇身边的宦官罢了,内廷最不缺的就是宦官! 英国公府书房。 张辅正在书房内看书,虽然他是勋贵武将,但却和其他那些不通文墨的勋贵武将不统,张辅一直坚持读书,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如今的地位! ‘吱呀~’突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接着管家便进入书房。 整个英国公府,能够不敲门就进入书房的,除了管家张旭之外,就只有英国公夫人能够不敲门入内,由此可见,张旭有多受张辅的信任! “什么事?”张辅抬起头,看向张旭。 “回侯爷,这是刚刚传来的消息!”说着,张旭将一张纸条递给张辅,同时开口道:“安顺侯之子薛荣在万仙楼和杨士奇阁老的公子杨稷,在万仙楼为了花魁玲儿,大打出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府突然来人,将杨稷绑走了,此事才作罢!” “安顺侯?”张辅微微一愣,随即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看向张旭:“是不是薛山?” “国公爷好记性!”张旭一记小小的马屁奉上,接着看向张辅,问道:“国公爷,此事……” “别!”张旭刚刚开口,张辅便摆手出声打断了他,看着纸条冷冷一笑,然后对张旭叮嘱道:“此事我们别管,薛山这个人大难临头不自知,他真以为他做下的那些事没人知道!” “国公爷的意思是?”张旭有些疑惑的看向张辅,开口道:“可薛侯爷好歹也是勋贵,国公爷就这样看着?” “你知道什么?”张辅没好气的瞪了张旭一眼,然后才开口解释道:“薛山干的那些事你还不清楚吗?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杀头的罪过!如今陛下正准备对勋贵大用,之前那次陛下特地对勋贵手下留情,此次,恐怕就得下狠手整治了!” 说到这里,张辅不禁叹了口气,道:“不说我现在愿不愿意帮他,就算我愿意帮他又如何?陛下的决定又岂是我能够更改的,更何况薛山自己找死,又能怪谁呢?” “小的知道了!”张旭点了点头。 勋贵内也不是铁板一块,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个阶层,内部都有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小团体,对于张辅来说,他最信任的小团体就是当初与他一起南征北战的那些将领,其中包括成国公朱勇,其次才是勋贵集团内的其他人! “以后这些事儿少管,免得引火上身!”张辅叮嘱道:“别看我们英国公府现在光荣无比,可这都是皇恩浩荡,若有一天,皇帝陛下不再降恩,那就是我英国公府衰败的开始!因此,我们一定要紧跟陛下的脚步!” “小的谨记!”张旭躬身一礼:“那小的就告退了!” “去吧!”张辅摆了摆手。 当天夜里,万仙楼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上层,所有人都知道,安顺候这次玩完儿了,皇帝肯定要拿他开刀,就怕皇帝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难免不会有更多的人被薛山的事儿拖下水,这才是他们真正担心的! 杨士奇府邸。 杨士奇满脸寒霜的坐在正堂首位,在他旁边的茶桌上放着一根如成人手指粗的藤条,而杨稷则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正堂之中。 “父…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杨稷一脸委屈的看着杨士奇:“儿子不就是出去散散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散散心?有什么大不了的?”杨士奇一脸痛心的看着杨稷,质问道:“那个叫玉莲的民女在哪?” 杨稷心头一慌,眼珠子一转,哭诉道:“什么玉莲啊,儿子根本就没听说过!” 第0299章 ?苦命之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身为风尘女子,对于这样的事早已看透,愿意为她们付出真心的男人,便是一生都难以碰到,而她们最好的年龄却只有十余年,过了这段时间,绝大部分都已人老珠黄,别说得到真心,就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 “我们走吧!”说罢,厉捕头便率领着一众麾下将玉莲从绿莺楼带走。 回到扬州知府衙门后,知府李贞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将由扬州知府衙门派人护送入京。 仅仅三日,玉莲便来到了北京城。 休息一日后,第二天,玉莲便上了刑部大堂。 心怀忐忑的玉莲对一众官老爷恭敬有加,当她得知是要审讯杨稷时,隐藏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恨让她对何文渊的问询一一解答,哪怕是非常私密的事! 她现在已经沦落为风尘女子了,在她看来,再没有什么比现如今的处境更悲惨的了。 当何文渊等人得知玉莲的经历之后,心头纷纷感慨不已! 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却因为在家乡长相出众,被杨稷看上,这本是好事,以杨稷的身份地位,只要杨稷明媒正娶,哪怕只是一个妾室,那也是玉莲一家的福分。 可惜,杨稷偏偏要干那种吃干抹净就不认账的事儿,因为在杨稷看来,身为内阁首辅杨士奇长子的他,就算是妾室,那也得是出身官宦之家。 最终,玉莲父母以命相抗,但却没有半点作用,夫妇俩最终不但性命不保,连玉莲也没有逃过杨稷的毒手,不但身子没了,最后还被杨稷随手卖给了绿莺楼为娼。 江西官府虽然接到了报案,但碍于杨士奇的身份,他们只好将此事压了下来,就跟做贼一样,仿佛杨稷多么可怕一般! 说到最后,玉莲已然跟个泪人一样,满心的委屈和仇恨释放出来之后,体内力量猛然一空,就在刑部大堂昏迷了过去。 何文渊赶忙让人将玉莲带下去请大夫前来诊治,叮嘱刑部请来的丫鬟好生伺候之后,这才转向跪在堂下的杨稷。 猛地一拍惊堂木,何文渊一脸沉凝的道:“杨稷,你可知罪!” “我没罪!”杨稷看着何文渊等人,底气十足的大声道:“我爹是内阁首辅,你们敢把我怎样,区区一介民女罢了,就是杀了她又有何妨?” “你……”何文渊怒视着杨稷,沉声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用杨阁老来威压本官,真以为本官就不敢对你动刑吗?” 杨稷不屑的笑了笑:“来呀!本少爷等着!” “……”何文渊怒瞪着杨稷,他心中恨不能将杨稷打死在刑部大堂上,但身旁传来的力道却让他保持着清醒,下意识的转头向一旁的都察院和大理寺官员看了一眼,两人均向他暗暗摇了摇头。 这事儿在皇帝那儿都是挂了名的,若他们真的动用大刑,恐怕皇帝那一关就过不去! “呼~”何文渊深吸了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然后才让堂上的刑部衙役将杨稷带了下去。 “哈哈哈,给你打你都不敢,还朝廷官员呢!”杨稷见此,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何文渊。 衙役们首次在刑部大堂上见到这样的人物,一时间愣住了。 堂上的大理寺官员见此,感受到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的何文渊,不由急忙对一众愣神的衙役开口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犯带下去!” 一众衙役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将还在肆无忌惮的大笑着的杨稷带出了刑部大堂。 待得杨稷被带走之后,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对视一眼,都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安抚起何文渊。 相比起杨稷,对薛山父子的审讯就要简单得多了。 早在等待玉莲抵京的那段时间,何文渊他们就已经联合五军都督府、礼部宗人府将他们的罪责定了下来。 虽然薛山是安顺候,但首先,他这个安顺候并不是世袭的,其次,以薛山的罪责,别说仅仅只能抵一人之罪的流爵了,就是能够抵两人死罪的世袭侯爵,也远远不够。 朱祁镇的以爵位抵死罪的方式,可不是不管你犯了多少死罪都能一次性抵消的! 就以薛山为例,不说身为勋贵却私下暗通藩王这个大罪! 就说薛山豢养杀手、收人钱财替他人杀人灭口,就凭这一点,他那个区区的侯爵,就保不住他的性命! 至于薛荣嘛,也就是和别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而已,因为双方的身份原因,所以都没有下死手,有罪,但罪不至死! 最终联合审判的结果就是:薛山斩首,薛荣入狱二十年,安顺候除爵、抄家,家产充公! 乾清宫。 此时快要到正午时分了,天上的太阳炙热的让人受不了,朱祁镇站在乾清宫大殿门口,一旁分别是张达、紫芙和刚刚入宫向朱祁镇禀报杨稷一案最终结果的何文渊。 朱祁镇抬起头,看着蓝蓝的天空,道:“杨阁老为国操劳二十余年,疏于教子,朕是可以理解的!” 何文渊闻言大惊,急忙就要开口劝谏:“可是陛下……” 然而,朱祁镇却抬手制止了何文渊接下来的话,转头看向何文渊,对何文渊笑了笑,道:“你想说什么朕知道!但杨阁老对大明有大功,朕准备在他致仕之日进封他为国公,勋贵有以爵抵罪的恩赐,以杨稷所犯之罪,朕可以做主,以杨阁老未来的爵位免其所有罪行,但要委屈杨稷在牢中待上一段时间,给他点教训,否则,若再犯,就算是朕有心保他性命,恐怕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至于那些苦主,只能由朱祁镇负责补偿了,哪怕只有一些物资上的补偿,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也是好的! 事实上,这也是朱祁镇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毕竟杨士奇为国操劳这么多年,总不能临了还让他痛失爱子吧? 适当的降下恩典,有助于他笼络朝野上下的心,他是皇帝,不是官员! 更何况,杨士奇不但是数朝元老,而且还有能力、又对他忠心耿耿,杨稷的事儿只是缺乏管教罢了,况且杨士奇也没有因此给地方官施压,甚至都没有求他这个皇帝! 朱祁镇不想因此让朝野臣民寒心,但为了起到警示的效果,朱祁镇也不可能不让杨士奇付出代价,而公爵,就是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要知道,整个大明目前只有区区不到两位数的公爵之位,而为了一个儿子,杨士奇就失去了公爵之位,其代价不可谓不重! 同时,朱祁镇也向朝野上下传递了一个信息:就算是文官,只要有大功于国、对皇帝忠心,就有机会获得爵位的封赏! 不但生前能够拥有荣华富贵,便是死后,也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第0295章 ?深明大义(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还不从实招来?”说着,杨士奇顺手抄起茶桌上的藤条,作势便要打在杨稷身上。 一旁的管家见此,急忙上前将杨士奇拦住。 他深知,此时的杨士奇正处于暴怒之中,若真让杨士奇下手,杨稷那小身板岂能吃得消? 最终,杨士奇只能作罢,高声怒斥道:“孽障啊!老夫一世清明,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孽障?” “老爷,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管家急忙将杨士奇手中的藤条抢过,然后搀扶着杨士奇坐回首位。 待得气消了大半后,杨士奇才看向杨稷,道:“说出玉莲在哪儿,皇帝陛下看在老夫多年为国效力的份上,你或许还能留得性命,否则,老夫这把老骨头可保不住你!” “哼,那小皇帝就知道过河拆桥!”杨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大声道:“我早就和您说过,与其尽心尽力最后得不到好,还不如趁着现在大捞几笔,免得到时候后悔!看看,这么快就被我说中了吧!” 闻言,杨士奇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双眼圆瞪、喘着粗气,顺手将管家手中的藤条抢过,用力向杨稷扔过去,怒斥道:“我让你污蔑陛下!老夫一生忠君清廉,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个不知廉耻、不仁不义,连陛下都敢污蔑的混账东西!” 藤条实实的扔到杨稷的身上,不过却并没有让杨稷感到疼痛,但这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可就非常清楚了! 要知道,杨士奇从小就溺爱杨稷,从来没有动杨稷一个手指头,或许就是如此,才会让杨稷有恃无恐的吧! “我是混账东西,那你就是混账父亲!”杨稷大声反驳道,毫不认怂,更是对杨士奇叫嚣道:“你不是想知道玉莲在哪儿吗?我在来京的路上把她玩儿够了,就卖给了当地的一家青楼妓馆,估计现在已经成了那家青楼妓馆的头牌了吧!哈哈哈!” 说罢,杨稷还不忘大笑起来。 “你……”杨士奇被杨稷气得用力的捂住左胸口,显然是怒急攻心的前兆。 管家见此,急忙将杨士奇搀扶着离开了正堂。 出了正堂,杨士奇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好了些许,然后转头看向管家,问道:“杨道在老家也是这样吗?” “这……”管家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杨道给了他什么好处,而是他怕杨士奇现在的身体吃不消。 “直说就是!”杨士奇沉声道。 “是!”管家无奈,只好简明扼要的道:“二少爷没有大少爷这么严重,只是……” 杨士奇追问道:“只是什么?” 见管家支支吾吾的,杨士奇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们遮掩呢?” 管家开口道:“二少爷只是霸道了些!” “霸…霸道了些?”杨士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管家。 对于管家口中的‘霸道’他就算不甚清楚,但看看杨稷的情况,也能猜出一二! “这两个混账!逆子!”杨士奇斥道。 “老爷,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别太劳心了!”管家劝道。 事到如今,杨士奇也只好无力的点点头,然后在管家的搀扶下返回房间,等到明日上朝,再将这两个不孝子交给朝廷处置吧! 翌日早朝。 朱祁镇满脸寒霜的来到右顺门偏殿,坐上龙椅,还不等文武百官奏事,便率先开口道:“朕听说,昨夜在万仙楼有人为了一个区区青楼妓馆的花魁而大打出手!双方一者是首辅之子,一者是侯爷之子!朕想问问诸位卿家,可有此事?”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杨士奇便出班跪地请罪:“启奏陛下,臣教子无方,臣有罪!” “原来是杨阁老的公子啊!”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道:“阁老这些年为国操劳,忽视了公子的教育,也是可以原宥的!只要发现得早,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尚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说罢,朱祁镇对杨士奇摆了摆手:“阁老平身吧!” “多谢陛下!”杨士奇起身,然后向朱祁镇拱手躬身道:“陛下,臣已经将不孝子带到宫门,恳请陛下下旨有司审理,以明国法!” “阁老深明大义!”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决定道:“就由杨荣阁老负责,率领三法司官员审讯吧,务必给那些受害者一个交代!” “臣遵旨!”杨荣出班领旨。 “多谢陛下!”杨士奇躬身谢恩。 待得杨士奇归班后,朱祁镇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开口询问道:“还有那个谁呢?” “启奏陛下,是安顺候薛山的公子!”这时,身为大明勋贵之首的英国公张辅立刻站了出来,躬身禀道。 “对,就是他!”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对外大喊一声:“殿前侍卫何在?”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两名盔铠附身、腰悬钢刀的殿前司将领便入得殿来,对端坐于大殿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拱手躬身道:“臣在!” “你们立刻带上人,去安顺候府将薛山父子带上殿来,朕与众卿在这儿等着你们!”朱祁镇脸色森寒的对两名殿前司将领下令道。 “臣遵旨!”两名将领登时呼吸一滞,急忙出声领命。 然后朱祁镇便摆手挥退了两人。 两名殿前司将领退出大殿之后,便立刻点齐人手,出宫分别去往安顺候府和万仙楼。 殿前司是朱祁镇新设的,自从锦衣卫改为国情司以来,朱祁镇就设立了殿前司和御前护卫指挥使司,分别负责宫禁和皇族及大臣的贴身护卫事宜! 只是如今的御前护卫指挥使司尚在创立阶段,人手也都是从国情司和国安司之中暂时抽调的! 别看薛山嚣张得跟个什么一样,又是豢养杀手、又是勋贵武将的,但实际上,作为建文的臣子,他在如今的朝廷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若不是当初朱棣刚夺得大位,要尽快安定朝野的话,他还能活到现在? 薛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永乐朝一直都是夹着屁股做人,不敢有丝毫炸刺,直到仁宗登基,赦免了因建文受到牵连的那些罪人之后,他这才放心大胆起来,开始豢养护卫。 至于宣宗朝,朱瞻基虽然有各种爱好,重用文臣,甚至允许宦官读书,但却并不昏庸,所以,薛山也不敢过于放肆。 第0296章 ?有恃无恐(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直到朱祁镇登基,主少国疑,主掌朝政大权的又是三杨这些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数朝老臣,这才借着勋贵阶层和文官阶层之间微妙的关系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勋贵内部自然是装作不知道! 而掌权的三杨,为了避免在如今这个特殊时期引发文官和勋贵之间的冲突,也对此睁一眼闭一眼,才会让薛山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在暗中豢养杀手为其驱使! 万仙楼。 此时天色刚刚大亮,作为非常纨绔的勋二代,薛荣自然要好好享受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所以,直到现在,他还在万仙楼的房间中,和貌美的玲儿姑娘同被而眠呢! 这时,十余位殿前司侍卫大摇大摆的来到万仙楼门前,看着那紧闭着的房门,为首的殿前司将领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举手对身后的麾下一挥,一名侍卫便立刻上前,直接就着刀柄打在门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谁呀谁呀!”万仙楼内立刻响起一道不耐的声音,接着一边开口一边叨叨:“大清早的找死啊!” 青楼妓馆基本都是晚上生意最好,清晨正是休息的时候,没人愿意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吵醒,哪怕是青楼妓馆的龟公也一样! 只听‘吱呀~’一声,万仙楼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留着两撇小胡子、尖嘴猴腮,一双小眼睛满是精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面貌是父母给的,现在又不像后世的某国,明明满国都是白菜帮子,长大成年了却男俊女俏,将容貌学发展到了巅峰,而且还能借此祸害邻国的那些爱美的青年男女,不但赚了钱,还为打击邻国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得不说,这技术完全可以入选人类史上的‘伟大发明’之一!!! 打开门,那龟公一看到门前的殿前司侍卫,脸上的不耐立刻消失,换上了一副阿谀之色,其速度甚至比翻书还要快上一筹。 只听那龟公看着一众殿前司侍卫,谄笑道:“诸位军爷,不知您们这么早到此,有何公干?我们万仙楼可是上了税的!” 和以前动不动报上后台相比,现在这些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产业有了一个新的靠山,没错,就是税务部! 因为只要按律上了足额税金的产业,那都是合法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朱祁镇能够禁止礼部下的教坊司从事肉体交易,但民间的这些青楼妓馆他却不能一竿子打死,一来这是太祖高皇帝首肯的,二来,之前就说过,这种产业就跟长在庄稼里的野草一样,斩之不尽! 朱祁镇正打算将这种灰色产业转移到边境地带,一来可以引动当地的经济,二来,堵不如疏,与其让他们在国家腹地祸害官员,还不如让他们给国家做点贡献。 所谓存在即是道理,一味的一刀切也不是办法! 为首的殿前司将领只是冷冷的看了龟公一眼,沉声问道:“安顺候公子薛荣是不是在里面?” “额……在……在!”龟公先是一愣,随即连忙点头,正打算将殿前司的人引入万仙楼,但脑中突然想起了昨晚薛荣给他的那几枚银币的赏钱,立刻硬着头皮对殿前司将领开口问道:“敢问将军,不知您们找薛小侯爷所为何事?” “放肆!”不等为首的殿前司将领开口,一旁的殿前司侍卫立即上前一步,满面寒霜的看着那龟公,斥道:“你什么玩意儿,也敢询问我们将军?立刻引我们前去,否则,定要将你绑送顺天府,以妨碍公务治罪!” 妨碍公务这个罪名,还是被税务司给普及的,因为税务司在征税的时候,难免会碰到那些自持背景深厚者的阻挠,而妨碍公务这个罪名,就是由此而诞生的! “额……”龟公一愣,接着急忙恭恭敬敬的带着一众殿前司的人进入万仙楼,不敢有丝毫迟疑! 龟公轻车熟路的带着一众殿前司的人上了楼,径直来到薛荣房间的门前,然后对殿前司将领躬身拱手道:“将军,薛小侯爷就在里面了!” “叫门!”殿前司将领喝令道。 随即,便有殿前司侍卫上前‘砰砰砰’的拍门。 “谁呀!”没一会儿,房间内便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很不爽的呵斥道:“他娘的,不知道本公子正在休息吗?” 这道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努力耕耘、劳累了整整一夜的薛小侯爷! 龟公闻言,那双小而精的眼中满是幸灾乐祸,正等着看这些官军在薛小侯爷手上吃瘪呢。 在龟公看来,薛小侯爷是什么人?岂是这些小兵能够得罪的? 然而,殿前司却丝毫没有理会,依然自顾自的敲着门。 “他娘的,还有完没完!”房内的薛荣火了,‘嘟嘟嘟’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着的房门打开。 薛荣身穿一身薄衫,袒胸露乳的,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表情看着门口的殿前司将士,不屑的出声质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难道不知道本公子的身份?” “薛小侯爷,本将劝你最好穿上衣服和我们走一趟,免得丢了安顺候的脸!”殿前司将领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可是要带薛荣去朝堂的,要这样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哟,你们还知道本公子的身份啊?”薛荣乐了,看着面前的殿前司将领道:“你们既然知道本公子的身份,还敢狂言让本公子和你们走一趟?真是笑话!有本事你们就将本公子带走,看我爹能饶得了你们?” 看着薛荣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殿前司将领一挥手,身后侍卫立刻上前,将薛荣押了起来。 薛荣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对于殿前司侍卫将他押起来的动作并没有反抗,只是看着殿前司将领在心中暗暗发狠,有机会,他一定要让这些抓他的人好看。 直到现在,薛荣还以为这些人是五城兵马司或者顺天府的人呢,根本就没想到会是殿前司的人。 “带走!”殿前司将领摆了摆手,便带着一众麾下将薛荣带下楼去了。 “站住!”殿前司众人刚刚押着薛荣下了楼,便在大厅被一群家仆模样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第0297章 ?薛氏父子(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些仆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荣身边的仆人,安顺候薛山专门安排来保护他的! 殿前司将领看着拦在前方的数名手持腰刀的仆人,眉头不由紧紧的皱了起来,眼神微凝,就要下令麾下强冲,毕竟皇帝陛下和一干文武大臣还等着呢!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官军,赫然是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 当为首的五城兵马司将领看到殿前司的众人时,不由得愣住了。 薛荣这个不学无术的勋二代不认识可不代表他也不认识,作为天子脚下管理治安的衙门之一,这些都是常识,不然天知道会在无意间得罪什么样的大人物! “蒲将军,您来了!”看到那名五城兵马司的将领,薛荣立刻就像是看到了救兵一样,他还以为那名五城兵马司的将领是看到他而走神呢,下意识的一脸欣喜的出声道。 然而,那位姓蒲的将军却根本没有搭理薛荣,而是径直来到殿前司将领面前,恭敬的躬身拱手道:“这位将军,请问您可是有何吩咐?” 那名殿前司将领暗暗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挡在当庭之中的一众拿刀仆人,道:“这些人试图出手袭击本将,你们立刻将他们拿下,然后带回五城兵马司治罪吧!” “是!”那名五城兵马司将领对殿前司将领躬身一礼,然后转身便对周围的麾下开口下令道:“将这些匪徒一并拿下,带回衙门审讯定罪!” 接下来就没什么悬念了,在五城兵马司强大的武力威慑下,薛荣的那些护卫仆人根本连抵抗的想法都不敢有,就这样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了。 “薛小侯爷,请吧!”殿前司将领看了一眼只穿着一件里衣,脸色一片铁青的薛荣,开口提醒了一声。 随即,便带着薛荣离开了万仙楼,径直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安顺候府。 薛山并没有上朝,因为他并没有在朝廷担任什么职务,现在就是一个靠着爵位混吃等死的存在,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上苦逼不已,否则也不会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去干那些为钱杀人的勾当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群殿前司的人来到安顺候府前,侯府的下人第一时间打开大门,和万仙楼的龟公不同,侯府的下人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些人的身份。 哪怕如今的安顺候府已经逐渐没落了,但好歹曾经也光鲜亮丽过,府内下人的见识也不是民间青楼妓馆中的龟公可以相比的! 下人恭敬的对殿前司的众将士行了一礼,道:“诸位将军,一早至此,可是有何要事?” “奉旨,请安顺候入宫!”殿前司将领言简意赅的开口道。 下人闻言,却是脸色大变,急忙躬身伸手,对众殿前司将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诸位将军里面歇息,待小的前去禀报侯爷!” “不必了!”殿前司将领摆了摆手,一脸决绝的道:“我等就在府外等候,你快去禀报安顺候吧!” “小的这就去!”下人不敢多言,急忙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进入府内,向安顺候薛山禀报去了。 此时的薛山才刚刚从小妾的床上爬起来,正在小妾的伺候下更衣呢,房外便传来仆人的声音:“侯爷,府外有几名军爷,说是奉旨请侯爷入宫!” “哦?”薛山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的潮红之色,连忙对外面的仆人大声道:“去告诉他们,本侯这就去!” “是,侯爷!”房外的仆人应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 房内,薛山急忙对小妾催促道:“快点!” 没一会儿,薛山便穿戴整齐,来到府门口,就算是不认识殿前司的这些将士,但这制式的盔铠却还是很熟悉的。 “你是安顺候?”为首的殿前司将领看着薛山问道。 薛山点了点头:“正是!” “嗯,那就有劳安顺候随我们走一趟吧!”殿前司将领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对安顺候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诸位了!”薛山点了点头,然后怀着满心的激动跟随着殿前司的众人离开了安顺候府。 午门。 正跟随殿前司的众人满心激动准备入宫面君的薛山,正巧看到了被押来的薛荣,立时大惊,便要上前询问,但却被殿前司的人拦住了。 薛山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质问殿前司的人,可他看到面前那名殿前司将领的神色时,却不自觉的愣住了,薛山阴沉着脸,对挡在面前的殿前司将领道:“敢问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见到了陛下自然明白了!”殿前司将领冷冷看着薛山。 见此,薛山心中的激动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忐忑,在殿前司的震慑下,哪怕是侯爵在身的薛山,也不敢放肆! 没一会儿,薛山父子便进了宫,然后殿前司的人便入殿复旨:“启禀陛下,安顺候父子正在殿外候旨!” “将他们带上来!”朱祁镇冷冷一笑,他要用薛山父子警告一众勋贵,别以为他们是勋贵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是!”殿前司将领躬身一礼,然后便退出了大殿。 很快,薛山父子便入得殿来,身后还跟着殿前司的人,内中所蕴含着的意思就很清楚了,这是只有罪犯才能拥有的待遇。 “臣薛山,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即便薛山心中充满了担忧,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况且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也由不得薛山放肆! 朱祁镇并没有让薛山父子起身,而是自顾自的开口道:“朕听说,薛侯爷养了一群亡命之徒?难怪贵公子敢在青楼妓馆与人争风吃醋,甚至还因此大打出手,可是让朕涨了见识!” “陛下,臣没有啊,这肯定是有人诬告!”薛山闻言,立时叩首泣道:“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诬告?”朱祁镇笑了,不过,这笑容在张达看来,却是安顺候倒霉的前兆。 果然,朱祁镇随即收敛脸上表情,冷冷的盯着薛山,斥道:“你真以为朕年幼好欺?” “臣不敢!”薛山看似惧怕朱祁镇,实则心里却笃定了朱祁镇没有证据,再加上他又是勋贵,料定朱祁镇不敢轻易动他,因此,心里并不怎么担心! 第0298章 ?首辅之子(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你不敢?”朱祁镇冷冷一笑:“你以为你私下与宁王暗通的事朕不知道?你以为你收人钱财、替人行杀人灭口之事朕不知?” 闻言,薛山立时慌了,看着朱祁镇,支支吾吾的道:“这…这…” “别解释了!”朱祁镇不耐的摆了摆手,然后又看向薛荣,对殿中的一众文武勋贵道:“朕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们管教好自己的子嗣,没想到,这才一年不到,就又出了这种事,是你们觉得朕不敢杀人了还是朝廷律令就是一些无用的纸?心情好了拿起来用用,心情不好就扔到一边?” “臣等不敢!”殿内一众大臣纷纷跪地叩首。 “来呀!”朱祁镇一看到下面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心头就是一阵火气,当即开口道:“将薛山父子带下去,交由三法司、五军都督府、礼部共同审讯定罪!” 薛山好歹还能支吾两声,可他儿子薛荣就只能面如死灰的跪在殿下了! 在朱祁镇这位帝国的主人面前,再嚣张的人,也得把他高高翘起的尾巴夹起来! 因为薛山是安顺候,所以,除了三法司之外,还要五军都督府和礼部参与,五军都督府就不用说了,那就是勋贵的大本营。 至于礼部嘛,手掌宗人府大权,审讯勋贵自然不能绕过去,这也是为了服众,毕竟他是皇帝,任何事都要给人一种正大光明的感觉。 这事儿处理完毕之后,朱祁镇便宣布退朝了,朝廷的其他事早在等待薛山父子的时候就已经处理完毕了! 刑部大堂。 三法司官员端坐于大堂之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方的官员齐齐端坐在正堂首位上,大堂两旁则是手持水火棍的刑部差役。 下方,一身囚服的杨稷跪在大堂正中,对于大堂上的三法司官员看也不看一眼,完全就是不屑一顾。 想想也是,毕竟是首辅的公子,这些三四品的官员岂能入他的法眼? ‘啪~’突然,负责主审的行在刑部右侍郎何文渊拿起案上的惊堂木用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的声音直让堂内众人身躯一震,一众刑部衙役更是齐齐高声喊着堂威。 待得堂威声息,何文渊才大喝道:“杨稷,这里是刑部大堂,岂能容你如此放肆?” 杨稷看着何文渊,道:“大人,草民不过就是到万仙楼去消遣罢了,就算是和薛荣打了一架,但也算不上触犯国法吧?” “这一点是算不上触犯国法!”何文渊就是再怎么不爽杨稷的态度,也只能捏着鼻子点头承认,转而对杨稷开口询问道:“但你在老家强抢民女,兼并土地、横行霸道伤人性命就是触犯了国法!” “你们有证据吗?”杨稷瞥了何文渊等人一眼,淡淡的道:“本公子乃是首辅之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需要强抢民女?要栽赃陷害,也请你们找个好一点的罪名!” “笑话!”何文渊怒极而笑,道:“本官已经查到玉莲所在,你将她卖给了扬州绿莺楼是也不是?” 杨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转而一脸茫然的看着何文渊:“绿莺楼?那是什么地方?”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何文渊冷笑道:“本官已经行文扬州府,让他们立刻将玉莲带到京城,到时自然明了!不仅如此,江西按察使司关于你的罪证也在来京的路上,到时真相自可大白,看你还如何抵赖!” 说罢,何文渊和身旁的都察院、大理寺的人对视了一眼,三人齐齐点了点头,然后便一拍惊堂木,让人将杨稷带了下去。 杨稷见此,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我爹是首辅,你们这些小官儿又敢把我怎样?哈哈哈哈!” 何文渊三人脸色铁青的看着被衙役拖走的杨稷,知道杨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后,何文渊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叹道:“杨阁老一世清名,就毁在他这不孝子身上了!” 一旁的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闻言,也深有同感的暗暗点了点头,心中也正视起了对下一代的教育。 扬州绿莺楼。 此时,在这扬州最顶尖的青楼妓馆前,一众扬州府的衙役正被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娼女们挡住去路,为首的女子更是对府衙捕头娇声道:“厉捕头,奴家昨晚才伺候了您一夜,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要是您带着手下兄弟来找乐子奴家欢迎,可若是来找茬的,奴家可不答应!” “闪开!”厉捕头脸色一红,接着一想到知府大人的命令,他也不敢迟疑,急忙靠近那名为首的女子,轻声道:“本捕头奉知府大人之令,前来寻找一位叫玉莲的,别耽误了公事!” “哦,您早说呀!”为首的女子白了厉捕头一眼,嗔道:“还以为诸位官爷是来查抄绿莺楼的呢,害得奴家好一阵担心!” 女子娇嗔的模样直让厉捕头看得双眼发直,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以往的画面,让他心头一震燥热。 狠狠的看了女子一眼,轻声道:“看本捕头晚上再来收拾你!” 闻言,女子又是一个白眼! 没多久,一名身着蓝色长裙、身躯单薄、双眼略显无神,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美丽女子便从绿莺楼内走了出来,莲步轻移,骨子里蕴含的悲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忍不住想要上前怜惜一番的冲动。 “这就是玉莲!”那名为首的女子上前搀扶着蓝裙女子,然后将其带到厉捕头面前。 厉捕头目不斜视,一脸正气的手持腰刀,对身后的一众衙役道:“带走!” 随即,一众衙役上前,来到玉莲身周。 那名为首的女子对厉捕头开口道:“厉捕头,玉莲妹妹是个苦命人,请看在我俩还有些许露水之交的份上,替奴家好好照顾!” 说着,女子还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几枚银币,悄悄递给厉捕头。 “放心吧,据我所知,应该是京里请她去作证的,没什么危险!”厉捕头不动声色的从那名女子手中接过银币,然后对女子开口道。 “多谢厉捕头!”女子对厉捕头嫣然一笑,一点也没有在意厉捕头是在接过她银币后才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 第0300章 法外开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并不担心勋贵群体会膨胀起来,一来文官封爵太难,二来,勋贵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有了文官的加入,更能刺激现有的勋贵阶层,免得被文官勋贵所取代! 何文渊身躯微微一震,显然,朱祁镇这段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也震撼不已! “将折子给杨阁老送去吧,然后将朕刚刚的那番话也讲给杨阁老听,如何抉择,就看杨阁老的了!”说罢,朱祁镇忍不住叹了口气。 “臣遵旨!”何文渊躬身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出了皇宫,何文渊径直赶往杨士奇的府邸。 因为杨稷出事,朱祁镇特地批了杨士奇几天假,让他休息休息。 此时,杨士奇正在正堂满脸愁容的喝着茶,一旁的管家杨旭道:“老爷,小的已经派人将您的信函发回吉安老家了!” “嗯!”杨士奇这才点了点头,叹道:“如今只希望杨道有所节制吧,否则,老夫也只能辞官归乡了!” “老爷……”杨旭还想说什么,却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名仆人急急忙忙的进入正堂。 杨士奇和管家见此不由眉头微蹙,对于仆人的慌张有些不满,但出于对府内仆人的了解,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呵斥。 仆人径直来到杨士奇面前,躬身禀道:“老爷,府外有一名自称是刑部右侍郎的何文渊大人求见!” “哦?”杨士奇闻言一愣,来不及多想,急忙对仆人开口吩咐道:“快请!” “是!”仆人对杨士奇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开了正堂! 待得仆人离开大堂后,管家杨旭则满脸疑惑的看向杨士奇,道:“老爷,这位何大人不是正在审理大少爷的案子吗,怎么会来府上求见老爷?难道……” 说到这,杨旭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杨士奇,脸上充满了震惊。 “你想什么呢?”杨士奇见此,没好气的斥了一声,道:“何文渊这个人老夫了解,绝不是那种枉法之辈,虽然不似于谦那般心怀天下百姓,但也能够谨守官员的底线,更遑论稷儿的案子还是陛下亲自下旨审理的,他岂敢在这上面乱来?” “小的明白了!”杨旭点了点头。 也就是杨士奇,若是他当着何文渊的面说出来的话,何文渊肯定立刻转身离开,他何文渊又岂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 没一会儿,堂外脚步声响起,一身官服何文渊径直进入正堂,杨士奇也急忙起身,以示重视。 杨士奇率先对何文渊开口问道:“巨川,你怎么到我府上来了?” 巨川,就是何文渊的字,以此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免得因为双方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而有所疏远。 “阁老!”何文渊来到杨士奇面前,对其躬身拱手一礼,然后将手中关于杨稷的最终定论递给杨士奇,开门见山道:“这是杨少爷的罪责,请阁老过目!” 杨士奇接过奏折,正好听到何文渊的话,即将翻开奏折的手立时停了下来,有些恼怒的看向何文渊,质问道:“巨川这是何意?我杨士奇虽然对稷儿的所作所为感到心痛,但老夫身为大明的内阁首辅,自然要以国事为重,就算要砍头,老夫也绝无怨言!绝不徇私!” 何文渊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向杨士奇郑重的躬身一礼,然后才解释道:“这是陛下吩咐的!” “陛下吩咐的?”这下轮到杨士奇傻眼儿了! 何文渊点了点头,叹道:“下官不敢隐瞒阁老,下官是直接从皇宫到阁老府上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杨士奇竟然有些恐惧的看着何文渊。 在杨士奇想来,朱祁镇这是想要他亲自给自己的孩子定下死罪啊! 朱祁镇虽然年幼,但杨士奇自认,已经非常了解朱祁镇了! 在他看来,对于这种事,朱祁镇绝对是零容忍,而如何借此对天下文武百官形成最大的震慑? 那自然是让内阁首辅亲自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古语说:虎毒不食子! 这一惩罚,才是给身为父亲的杨士奇的最大的惩罚。 何文渊开口解释道:“陛下说,阁老为国操劳多年,陛下不想看到阁老老年丧子,所以,特地让下官来告诉阁老,陛下有意在阁老致仕前敕封阁老为公爵,而杨公子所犯的罪责,陛下可以做主以爵位相抵,只是贵公子就得在大牢多待上几年,也好给贵公子一个教训,免得贵公子以后再犯,到时就算是陛下,也无能为力了!” “这……”杨士奇呆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了! 哪怕收买人心的痕迹非常之重,但杨士奇却不得不对此发自内心的感激涕零! 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更何况,朱祁镇这一举动明显不和法度,因为以爵抵罪的前提是你得有爵位,而他,虽然贵为朝廷首辅,但却只是朝廷命官,并不是勋贵,根本就够不上以爵抵罪的要求! 杨士奇颤颤巍巍的走出正堂,在院中对着皇宫的方向跪地叩首,高声道:“臣杨士奇!扣谢陛下天恩!” 三跪九叩大礼,晶莹的泪水在那满是沧桑的双眸之中打着转,他此时内心之中的感动可想而知! 待得杨士奇行完三跪九叩大礼之后,管家杨旭赶忙上前将跪在地上的杨士奇搀扶起来:“老爷,您快起来吧!” 杨士奇在杨旭的搀扶下站起身,然后转身一边抬手擦拭着眼眶中的泪水,一边进入正堂。 看到何文渊,杨士奇对何文渊笑道:“让巨川见笑了!”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何文渊笑道:“阁老不必如此!” “有劳巨川了!”说着,杨士奇抬手翻开记录着杨稷罪行的奏折,上面绝大部分他都知道,是杨稷事发后,他去信老家之后才了解的! 但还有一些他不知道,这些都是发生在杨稷入京的路上。 “这个孽障!”最终,杨士奇合上奏折,满心的愤怒也只能汇集成这四个字了! 杨稷的罪行远远比他预料的还要重得多,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强抢民女、兼并土地、欺行霸市、买凶杀人、豢养打手、收取保护费等等等等,就算杨稷有是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就是一个世袭公爵,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也正因为如此,杨士奇才知道朱祁镇给他的恩典到底有多重! 以一个国公流爵抵消了需要两个世袭国公爵位才能抵得上的罪行,显然是朱祁镇额外施恩! 第0301章 ?君恩似海(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如此看来,阁老是决定了?”何文渊看向杨士奇,问道。 杨士奇无力的叹了一声:“决定了!” “如此,那下官就告辞了!”何文渊向杨士奇躬身行了一礼,还不忘提醒道:“在阁老致仕之前,贵公子就在刑部大牢了!阁老若是要去探望,只需招呼一声就是!” “多谢巨川了!”杨士奇点了点头,也对何文渊拱了拱手,然后对一旁的杨旭道:“替老夫送送巨川!” “是!”杨旭应了一声,然后来到何文渊身旁,微微躬下身子,对何文渊做了个请的手势:“何大人请!” “有劳了!”何文渊点了点头,对杨旭拱了拱手,然后便随杨旭离开了正堂。 看着何文渊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杨士奇才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的那份奏折。 一份小小的奏折,所蕴含的意义,却给杨士奇重若千钧的感觉! 很快,管家杨旭便回到了正堂,一脸惊喜的来到杨士奇面前,对他开口道:“老爷,少爷这次可是保住了性命!” “是啊!”杨士奇强笑着点了点头。 “老爷好像不怎么高兴?”杨士奇的心思如何能够瞒得过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杨旭? 杨士奇对杨旭扬了扬手中的奏折,叹道:“君恩深似海啊!” “小的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杨旭笑了笑,略显不在意的道:“阁老为国辛劳这么多年,陛下有此恩典也在意料之中!” 杨士奇瞥了杨旭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不说老夫现在没有爵位在身,便是当今任何一个世袭国公,也不可能以一个爵位抵除稷儿身上的罪行!” 说着,杨士奇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杨旭。 这上面除了刑部审出的杨稷的罪行之外,还有大理寺的量刑,每一项罪行的后面都写着依照哪一条哪一款来量刑的,以此会给人一种直观的认识,而不是以一个‘有关律令的’笼统说法! 而都察院的官员则是负责监察审讯期间没有刑讯逼供、证据确凿不是伪造的! 三法司的审案官员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三法司会不定时的更换人员组合,或许是两天,或许是几个案件之后突然一方就会更换人,以此杜绝官员渎职、收受贿赂为人脱罪的现象! 因为此次发现了薛山私下暗通朱权的事,给了朱祁镇敲了一下警钟,甘肃的宁王一直都不安分,因此,朱祁镇再次严令国安司和国情司,让他们组成专门的小组负责监控宁王的一举一动! 没多久,两司联合监视小组便发回了一个让朱祁镇脊背发凉的消息。 宁王朱权在前段时间甘肃空虚之际,竟然想联合吐鲁番引其大军入境控制甘肃,然后再以此对抗朝廷,以实现朱权谋朝篡位的野心! 幸好武进伯朱冕及时率领三万京营大军进驻甘肃,才让宁王不得不暂时取消这个疯狂的想法。 朱祁镇并不将吐鲁番放在眼中,以如今大明的军事力量,就算比不上太宗时期,但也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现在朱祁镇大力发展火器,军械研究所也正在曹吉祥的率领下逐步研发燧发枪。 虽然还没有到正式成型,但却已经有了思路了。 和未来各国需要各种实验、找方向不同,有了朱祁镇这个大bug,研发方向立刻就有了,再加上大明冠绝世界的科研团队、新的激励制度! 新武器的研究可比盲目要来得快得多,特别是今年下半年,不但将火绳枪普及了整个京营,就连新式火炮也进行了大规模的装备,使得京营战力提升迅速! 随着北京通往大同的水泥路即将完工,朝廷对北方边境的掌控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朱祁镇甚至还让阮安明年开始逐步增大钢铁产量,尽量将新的钢铁厂建造到矿产丰富的山西地区! 就在杨稷之事发生之际,广西,一股影响巨大的暴乱即将爆发。 南方地区多山林、气候潮湿,再加上当地民族众多! 自汉以来,历朝历代基本都是以向中央称臣的当地土官为主,用以夷制夷的手段统治这些地区! 不过,朱元璋本身就是造反出身,所以在西南地区也设立了三司,除却由土官自治的地方外,还划分了由朝廷管控的区域,并且组建卫所,用于钳制地方的土官势力。 可再好的手段,也防不住那些如同猪一样贪心的官员。 在正统元年以前,朝廷派遣到四川、广西、广东、贵州、云南地区的官员大部分都对治下土民征收了各种苛捐杂税,这些人被派到这种地方,其自身就是那种一没背景、二没能力的双无人员,自然不受重视,而且大部分底层官员的自律性也不强。 况且这些朝廷对这些蛮荒之地的监察力度并没有那么强,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他们就是当地的土皇帝,还能借着朝廷的名义作威作福,简直不要太爽! 然而,这些地方的土民可不像大明其他强力掌控的地区那样,为了活命,砸锅卖铁也得交上官府的税,对官员的各种苛捐杂税逆来顺受。 而当地土民一旦活不下去了,那就会逃离朝廷控制的区域,跑到周边的土司领请求庇护。 地方官为了掩护罪责,便威胁那些收容逃民的土司领土司! 除了少数势力强、知道内中缘由的土司敢于强项硬抗之外,绝大多数势力弱小的土司们都不敢得罪大明的官员,无奈之下,只得将这些土民送回去。 可这些土民也不是傻子,知道回去肯定就是死路一条,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反正这些地方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只要钻进去了,那他们就不用再担心受到官府的逼迫了! 于是,这几省屡生暴乱,再加上朝廷的主要精力都在北方地区,对于西南地区的关注度就少了很多,只能任由镇守地方的总兵官负责清缴。 这样一来,虽然朝廷在这些地方百姓心中的形象、名声一落千丈,但这些暴乱并不能持续太久,基本刚开始没多久就会被扑灭,就算不能全歼,那也能将其逼进深山老林之中,地方官员们还是该怎么作威作福还是怎么作威作福,只要将事态控制住,不让其扩大,他们根本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朝廷也不会因此派下重臣查察! 第0302章 ?恩将仇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此时,有几名身着破烂、满脸疲惫、身躯消瘦的男子正在湖广和广西分界的山林中艰难的穿行着,为首者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边的其他几人也都在三十岁左右。 一名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还有多久啊?” 为首的男子看了一眼几人,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被茂密的树木遮挡住的天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还是对几人开口道:“放心,我们今天一定会走出去的,大哥一定会带着你们活着走出去!” 说罢,为首的中年男子给了几人一个坚定的眼神。 或许是出于对中年男子的信服,也有可能是想要活下去的意念,就这样他们选择再次相信中年男子,跟着他继续向前行走着,警惕着山林间无处不在的虎豹蛇虫。 天色渐暗,几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多日的奔逃和茹毛饮血,就连坚定如中年男子,也不禁双目含泪,满心不甘的晕倒了过去,似乎等待着他们的结局就是葬身野兽之口了! 当中年男子感受到嘴唇处的温热时,不由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一名身着反膊衫、端着木碗和木勺正准备给他喂药的少女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这让中年男子下意识的一愣。 “啊~你醒了!”只见少女一脸惊喜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然后不等中年男子开口询问,便急不可耐的起身向房外跑去,边跑还边大声的喊道:“爹,那个人醒了!” 据资料记载,古代壮族地区若是身为长子的子女,则称呼自己父亲为‘龙’,称呼父亲的其他兄弟为‘二叔’‘三叔’,若不是长子,则和其他堂兄弟姐妹一样,称呼自己父亲为‘叔’! “哦?”房外,一个满脸胡须,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劈柴,听到少女的声音,登时满脸惊疑的转身朝少女望去:“小香,他真的醒了?” 中年名叫莫生,少女是他的唯一的女儿——莫丁香! 莫丁香激动的点了点头:“嗯!” “真没想到,我的办法真的灵验了!”莫生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急不可耐的冲入房中。 莫生进房后,径直来到中年男子床榻前,看着虚弱的中年男子,问道:“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你们救了我?”中年男子看着莫生问道。 “看你的样子比我小不了多少,不妨称我莫兄就好!”莫生对中年男子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在山林外围发现你们的,还好及时,若是再晚一点,可就真的没救了!” “多谢莫兄!”中年男子感激的望着莫生,想要起身,可虚弱的身体根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莫生俯身安抚着中年男子。 见此,中年男子顺势作罢,然后有些焦急的看着莫生,问道:“敢问莫兄,我那几位兄弟的情况如何了?” “你放心,既然你都醒了,想来你那几位兄弟也无碍了!”莫生笑着道:“只是他们情况比你严重,身体也没你强壮,所以要多等一两天才会醒过来!” 闻言,中年男子不禁长舒了口气,对莫生点了点头:“莫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 “不知老弟如何称呼?”莫生对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哦,莫兄叫我蒙能就是了!”中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对莫生道。 莫生点了点头,笑道:“如此,那我就托大,称呼你一声蒙老弟!” “莫兄客气了!”蒙能笑了笑,道:“是我沾了莫兄的光才是,若无莫兄出手相救,恐怕小弟早就葬身野兽之口了!” 莫生不在意的笑了笑,对蒙能道:“你刚刚醒过来,先好好休息休息!” …… 数日后,蒙能兄弟都已恢复,虽然还没恢复到全盛时期,但也相差不太远了。 此时,蒙能正向莫生辞别呢。 蒙能和他的几个兄弟郑重其事的对莫生及莫丁香跪地叩首,高声道:“莫兄,这些日子,我兄弟几人劳您照顾,救命大恩,蒙某铭记在心!” 蒙能也曾在岷王朱楩四子郡王广通王朱徽煠府上干过,对于这些礼仪,虽然说不上精通,但好歹也知道一些,否则怎么能够在皇族身边伺候? 莫生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蒙能和其他几人一一搀扶起来:“蒙老弟,诸位快快请起!” 莫生看着仅仅相处了短短数日的蒙能几人,叮嘱道:“不平静,老弟几位保重才是!” “多谢莫兄的提醒,小弟谨记在心!”蒙能几人向莫生父女拱手作揖:“有缘再见!” 说罢,几人便转身离去。 离开了横水寨后,蒙能等人径直赶往义宁蒙顾峒。 数日后,一群暴民突然袭击横水寨。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莫生手持木棒,死死的在家门前和面前的暴民对峙着,莫丁香则被他死死的护在了身后。 他们本就分属两个不同的族群,相互之间没少干架,只是在土官的约束和军队的震慑下才不敢过于放肆。 可现在他们已经扯旗造反,自然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更何况,灭掉横水寨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反正他们都要逃离广西,数千人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可是个大问题,所以,为首的蒙能干脆下令,让大军一路抢掠! 为了尽可能的保密,蒙能甚至还让麾下尽量将沿途的百姓统统杀死! “杀!”一众暴民根本就不搭理莫生,在为首者的率领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直愣愣的向莫生杀去。 就算这些暴民是乌合之众,但也不是莫生区区一介以采药为生的平民能够抵挡的! 更何况这些暴民人多势众的,莫生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没一会儿,他就带着满心的不甘倒下了,而莫丁香不能接受父亲死在眼前的打击,发了疯似的冲向那些暴民! 连她父亲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她区区一介弱女子? 连一个回合都没有,莫丁香就步了她父亲的后尘! 当蒙能看到莫生和莫丁香这两位救命恩人的尸体时,没有丝毫触动,仿佛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般,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双眼深处的那一丝落寞,只是他隐藏得很深,才没有让人发现罢了。 第0303章 ?历史车轮(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蒙能率领暴民离开横水寨,穿越山林离开广西,进入湖广后,裹挟了横岭峒等地方的暴民后,他们的队伍更是如同滚雪球一般,从三千余人一下子暴涨到了七千之众! 而他们的声名,也开始在广西和湖广区域传播开来,一些本就受到官府追捕的匪徒、乱民也都纷纷闻讯赶来,到十月五日,蒙能的队伍已经扩张到了万人,开始进攻靖州府下的绥宁城! 与此同时,桂林府临桂城镇守广西总兵府! 一身盔铠加身的山云正满脸铁青的端坐于正堂首位之上,而他的手中,正捏着一份沾有血迹的奏报,手背青筋鼓起,昭示着他现在内心的愤怒。 堂中坐满了同样身穿盔铠的将领,但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之下,却无人敢擅自开口。 山云缓缓抬起头,看向堂中的一众麾下,对他们扬了扬手中的带血奏报,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本官,为何蒙顾峒会发生叛乱?” 众将纷纷相互对视,哪怕对内中情况心知肚明,但却就是不敢开口发言! 山云斥道:“大藤峡叛乱刚平,义宁又生叛乱,更可恶的是,竟然任由其逃出广西,窜入湖广!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众将身躯一震,齐齐起身,对山云拱手躬身道:“末将等无能,请总兵大人息怒!” 山云看向站在右边为首的将领,高声喊道:“彭英!” “末将在!”广西都司都指挥使彭英出班应道。 “你立刻率桂林中卫为前锋,追缴叛军!”山云下令道。 彭英昂然拱手应道:“是!”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正堂! 山云这才起身看向堂中一众将领,沉声道:“下令除各地守御千户所外,桂林右卫、南宁卫、柳州卫、驯象卫、南丹卫,诸土官率土兵助战,下令庆远府诸军严密防守!” “是!” 众将领命后便离开正堂下去准备了,而山云也要立刻将这件事报给北京。 蒙古峒突然的暴乱不但打了山云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了朱祁镇一个措手不及。 当奏折送到北京朱祁镇手上时,他整个人都蒙圈了。 前世虽然是研究历史的,可来明朝快两年了,除了像土木堡之变那种大事件还记得很清楚之外,其他的世间早忘得差不多了,况且广西几乎年年都在叛乱,他也就没怎么在意,只想找个机会派个能臣去实地解决一下! 他还以为原本的历史,已经被他无形中的两只小翅膀给扇没了呢! 没想到,长达十七八年、影响广西、湖广、贵州三省的蒙顾、横岭十六峒暴乱还是发生了。 朱祁镇在等待朝廷大臣入宫的时候,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息,看来他那两只小翅膀现在还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只是轻轻的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挥动了几下,能够改变的历史有限! 没多久,朝廷的一干重臣便纷纷入宫。 朱祁镇将广西再次发生叛乱的事儿告诉了一干朝廷重臣,不出意外,群臣虽然脸色非常凝重,可朱祁镇还是很清晰的感到了他们心中的无奈! 其实这事儿也就是走个过场,发生了叛乱那自然就是剿灭了,如今的大明完全有这个底气对各地的叛军挥起屠刀,让他们深切的感受到造反的代价! 诏书抵达山云手中时,山云已经率领近三万五千联军抵达湖广靖州下的绥宁附近。 可惜,绥宁在蒙能率军来攻时,守将事先并没有任何防备,很显然,没人能想到,广西的叛军敢越境攻击湖广,最关键的是,他没想到叛军的力量在短短的十数日之内膨胀到了上万人! 区区一个守御千户所如何是其对手,就是有城池加成也不行,连两天的时间都不到,靖州下辖的大城绥宁,就被蒙能率领的叛军给攻打了下来。 绥宁失守后,蒙能联合湖广武冈靖州逃民胡进拳、杨保行等,叛军的阵容扩充至两万之众,还有很多闻讯而来的临近叛军! 很显然,靖州已经成为附近几省叛军的根据地了,也明白若是各自为战的话,被朝廷剿灭也就是时间问题,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 不说将改换大明姓氏,只求苍天护佑,让他们打下一省之地就足够了! 如果接下来的战斗都如绥宁那么好打的,估计就是拿下长江以南的湖广地区也不在话下! 近半个月的时间后,在绥宁城抢了个心满意足后,蒙能再次出兵! 拿下绥宁城后,有了根据地的叛军也能拿出有模有样的盔甲武器了,虽然绥宁城中的武器不多,可还是足够叛军将领人手一套,那模样,别提多威武了! 蒙能骑着一匹不知从哪儿抢来的小矮马,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万两千余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如同一条长蛇一般,径直向靖州府治所靖州涌去! 靖州城内的文武官员虽然早就得到了叛军攻下绥宁城的消息了,可靖州府周边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援军,毕竟人家不可能将守军全部派来增援,肯定要留下足够的人手看家才是,万一他们前脚刚到靖州,后脚就传来老家被偷,那还怎么玩儿? 增援力度虽然不大,但蚊子肉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那也是三千多人! 蒙能率军抵达靖州城下,首先就是将靖州城包围起来,然后也不多话,直接指挥军队开干! 没有什么计谋,蒙能就一个想法,用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攻下靖州! 可城内的守军再怎么不济,那也是官军啊,最起码,装备比叛军强得多吧? 确实,当叛军发起攻击后,城内的守军也被那万军奔腾的壮观场面惊呆了! 他们可不是边军,经常都能接触到大大小小的战争,神经时刻紧绷着,日常训练不辍! 在守将的大声命令下,众将士纷纷回过神来,城头上的守城军士纷纷拉弓上箭,一支支箭矢带着破空的尖啸声从城头直射向叛军! 虽然弓箭手并不多,对叛军的杀伤力不强,也根本抵挡不住叛军进攻的脚步,可有总比没有强! 此时叛军已经架起云梯开始攻城了! 第0304章 ?知州苏忞(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城头上的守军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顺着云梯扔下,有的正中叛军的天宁盖,不但将最接近城头的叛军砸下了云梯,运气好的话,还能砸一送二!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扔歪了白费力气的! 随着第一名叛军登上靖州城头,守军立刻压力大增! 随着越来越多的叛军登上城头,守军开始节节败退,聚集起来的三千余大军也在叛军前赴后继的进攻下伤亡惨重。 靖州城守军虽然比叛军要强上一些,武器装备也要得多,可毕竟人数太少,又因为地处帝国腹地,多年无战事使得他们在训练上懈怠了很多! 如今突然遇上前赴后继、以命相博的叛军,不出意外的根本就不是对手! 在距离靖州城城西大约百里的地方,有一支约莫六千人的军队正停留在此休息,这只军队为首的赫然是广西都司都指挥彭英,而这支军队,就是他率领的桂林中卫! 突然,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名探子纵马而至,随后勒缰下马,来到彭英面前,禀告道:“启禀将军,叛军正在攻城!” “再探!”彭英脸色沉着的对探子摆了摆手。 桂林中卫指挥佥事马文来到彭英身旁,对他拱手躬身道:“将军,这可是好机会!只要我们出兵,就能和城内守军前后夹击叛军,即便再不济,靖州之危也能解之!” “不行!”彭英闻言,双眼一瞪,看着马文,道:“你看看我们多少人,再看看叛军多少人?” “这……”马文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彭英,道:“可将军,若您不出兵,总兵大人抵达您恐怕……” “混账东西!”说着,彭英抬手就是一巴掌给扇在了马文的脸上,训道:“搞清楚,现在谁才是主将!” “末将遵令!”马文吃了个闷亏,对彭英不敢再有丝毫意见,只有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退到了一边。 就这样,彭英率领着先锋军在距离靖州百里的地方看着热闹,丝毫没有将即将失陷的靖州城看在眼里! 三个时辰后,根本就抵挡不住叛军守军死伤惨重! 不得已之下,靖州城守军只得退下城楼,退到城中的知州衙门,怀着对援军的期待,继续抵挡着步步紧逼的叛军! 靖州衙门内,靖州知州苏忞正满面愁容的端坐在大堂之上,身后的墙上悬挂着一柄看起来有些年限的腰刀。 堂下则是知州衙门的一众官吏,听着从外面传来的清晰喊杀声、打斗声和惨叫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浓浓的忧虑之色。 值此危难之时,大堂上已没有衙役了! 因为那些衙门内的衙役,都已经被苏忞派出去协助军队守城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堂中众官吏纷纷向大门望去,只见一名浑身血迹的士卒满脸焦急的奔入大堂。 苏忞当即微微起身,双掌按在身前的案上,死死的盯着进入堂中的士卒,急切出声问道:“情况如何了?” 士卒脸色惨白的拱手禀道:“启禀知州大人,叛军已经攻进城了,我们抵挡不住了,千户请您立刻出城!” 苏忞闻言,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空了一般,无力的瘫坐在官椅上,面如死灰的对那名士卒摆了摆手,道:“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士卒转身离开了大堂。 苏忞起身,看向下站的一众属吏,沉声道:“本官深受皇恩,得掌靖州知州之职,靖州失守,本官自觉有负皇恩!” “大人……”堂下众官吏像是听出了什么,不由面带惊诧的看向苏忞,想要开口劝说,却被苏忞抬手制止了。 只见苏忞在制止了堂下众官吏后,便转身取下身后墙上悬挂着的腰刀,不自觉的抬手在刀鞘上轻轻抚了抚,双目中满是追忆之色! 随即,苏忞满脸沉着的转过身,看向一众下属,沉声道:“本官即为靖州知州,便势与靖州共存亡,以谢君恩!” 堂下众官吏纷纷大惊失色:“大人!大人!……” 苏忞毫不理会众官吏的劝阻,快步走下堂来,径直朝堂外走去! 但当他走到大堂门口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尚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的官吏,道:“你们不是主官,就算靖州失守,朝廷也不会怪罪你们的!念在我们共事一场的份上,本官给你们下达最后一项命令…尽快逃命去吧!” 说罢,苏忞手握腰刀,昂首阔步的离开了大堂,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衙门外走去! “大人!”大堂内,一众官吏看着苏忞的背影,脸上神情各异,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苏忞径直来到知州衙门大门口,此时,衙门外已经挤满了守城士卒和知州府的衙役,叛军如同绞肉机一般,由外向内疯狂的攻击着。 早已疲惫不堪的守军,再也无法抵挡叛军的疯狂进攻,死伤者立刻直线上升! 苏忞见此,一脸凝然的拔出腰刀,毅然决然的冲出衙门,主动找上叛军! 虽然苏忞是一介文官,但其战斗起来,确实英勇异常,丝毫不输任何一名沙场宿将! 寒光闪烁的腰刀在他手中快速舞动,锋利的刀刃让他无一合之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可惜,苏忞再勇不可当,也只是区区血肉之躯,在这样连喘息都没时间的高强度战斗中,他的体力快速流失,而身上,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势。 一条条狰狞可怖、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身上,加速着他体力的流逝。 周围正处于极力抵抗状态的守军和知州衙门的众衙役早就已经力竭,可当他们看到苏忞的英勇时,都纷纷咬牙坚持,甚至在死亡的压迫下,还迸发出了身体的潜力,一度将势大的叛军打退了些许! 可以预见,只要他们能够活下去,必然能够成为精锐! 战况虽然惨烈,可叛军也不是吃素的,自从攻下绥宁城后,叛军不但吃得好、玩得好,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叛军人多啊,残留的守军虽然在苏忞的率领下‘回光返照’,但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体力就彻底耗尽,满心不甘的死在叛军的手中! ‘噗嗤~’一声,一截血红的刀剑透过苏忞那有些单薄的身躯,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满脸狠辣之色的叛军士卒。 第0305章 ?靖州失陷(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苏忞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名叛军士卒,体内力量随着鲜血快速流失,连握着刀的力气都没有了,手中的腰刀无力的掉落在地上,苏忞满心不甘的大声怒吼:“不~” ‘嗤~’ ‘噗~’ 叛军士卒用力的将插入苏忞身体的腰刀拔出,苏忞受到气机的牵动,不由自主的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直直的吐到面前那名叛军士卒的脸上,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浓浓的不甘心一般! 双眼怒目圆睁,带着这最后的一副场景离开了人世! 或许苏忞这位靖州知州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完成了他最后的职责,不负君恩! 随着苏忞被杀,残留的寥寥无几的士卒和衙役也都带着满心的不甘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虽然经过半日的艰苦攻杀,让叛军非常疲惫,但他们内心的激动却压下了身体的疲惫! 就在这时,知州衙门内却突然冲出一群身着官服的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知州衙门内的官吏。 就在叛军以为他们是来对抗他们的,满脸戒备准备拔刀相向之际,却不料,这些突然冲出知州衙门的官吏齐刷刷的跪在了他们的面前,满脸恐惧的磕着头,口中连连道:“请诸位英雄饶我等一命!请诸位……” 战斗结束,蒙能来到众人前方,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知州衙门官吏,曾经的他根本就进不了这些官老爷的眼,可现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却恐惧的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他饶他们一命! 这时的蒙能真切的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那种一言定人生死、挥手间取人性命的感觉,让他非常痴迷! “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本帅就饶你们一命吧!”蒙能大手一挥,昂然笑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一众知州衙门的官吏对蒙能那叫一个感激涕零啊! 之所以饶过这些官吏,主要是蒙能手下缺人,缺少拥有治理才能的人! 这些官吏再不济,那也知道如何治理,他年前可就要拿下这个靖州,然后再以靖州为根据地,和朝廷派来平叛的大军周旋! 绥宁城因为他的原因,城内的官员基本死绝了,现在绥宁城的政务都在胡进拳、杨保行手上! 也就是他将大部分军队都带了出来,绥宁城内的防守部队又是他的亲信的话,否则他可不敢就这么大喇喇的离开绥宁,来进攻靖州。 蒙能高兴的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一众知州衙门官吏搀扶起来,大声笑道:“有了诸位的加入,本帅的大业定然能成!” “多谢将军赏识,我等定然全力协助将军成就大业!”一众知州衙门的官吏一脸庆幸的起身,对蒙能拱手躬身道。 “既然如此,那靖州城就拜托诸位了!”蒙能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的一众叛军将领开口道:“传令,大军抢掠三日!” “将军!”一众知州衙门的官吏闻言,纷纷大惊。 蒙能有些疑惑的看向一众官吏:“怎么了?” “将军,您这……” “哦,将士们攻城辛苦了,本帅又没什么好赏赐的,只有让他们在城中抢掠三日以为赏赐了!”蒙能浑然不在意的道,可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转头对一众将领叮嘱道:“派人保护几位大人的府邸和家眷!” “是!”一旁的一众叛军将领纷纷领命。 一众知州衙门的官吏闻言却是面面相觑,他们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他们确实是这个意思! 随着蒙能的命令下达,几人眼中的凝重之色顿时消失。 虽然在他们心中,并不赞成蒙能这样抢掠的举动,毕竟蒙能是来占领靖州城的,这么干了,荆州城内的百姓还不得恨死他们啊? 可蒙能不是他们啊,说得好听点是一个统帅上万大军的将军,可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叛乱分子,一旦被朝廷抓住了,抄家灭族那是跑不了的! 不过,如今蒙能才是靖州城的大boss,说是让他们代为负责靖州城的政务,可更多的,还是将他们当成吉祥物,用来给其他城池传递一个信息而已,只要不抵抗,就有活命的机会,而且还能得到重用! “将军,里面请!”知州衙门的一众官吏见家人无碍后,便立刻开始对蒙能献起了殷勤。 蒙能点了点头,在一众官吏的簇拥下,哈哈大笑着进入知州衙门。 随着蒙能进入知州衙门,外面的一众叛军将士当即沸腾了起来,四散着在城内寻找着‘猎物’! 瞬时间,踹门声、怒骂声、惊恐的求救声、打斗声……不一而足,整个靖州城立刻混乱起来。 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或丰腴成熟的妇人,纷纷被这些叛军从房内拖出;或者浑身是血的抱着满怀的金银珠宝! 一些城中的小混混也趁机抢掠,一旦道德沦丧,人心的黑暗展露无遗! 此时的叛军已经陷入了疯狂,连那些受了伤还未死去的同袍都顾不上去救,更别提战后遍地的尸体了。 失去了约束的靖州城足足混乱了三天三夜,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靖州城上空乌鸦仿似不知疲倦的盘旋着,‘嘎嘎’的声音摄人心神! 让听见这声音的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升起一股脊背发凉的心悸感! 享受了足足三日的蒙能睁开眼,躺在原属于知州苏忞的床榻上,感受着如同温玉般嫩滑的肌肤,蒙能很是心满意足。 ‘砰砰砰~’ 突然,敲门声响起。 蒙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的喝问道:“什么事?” “将军,城中尸体已经发出恶臭,若再不解决,恐怕会引发瘟疫!”门外响起一道沉重的声音! “哦?” 蒙能一愣,随即赶忙起身,在两名一丝不挂的少女的伺候下穿戴整齐,然后便径来到前厅,打开紧闭的房门。 房门前,赫然是靖州知州同知周安。 在蒙能打开房门后,周安立时对蒙能躬身一礼,道:“将军,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掩埋城中的尸体,免得引发瘟疫,到时就麻烦了!” “嗯,你说得有理,我们走吧!”蒙能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周安离开了后院。 知州大堂上,文武分明,武将们一个个神清气爽,三日的抢掠下来,可是让他们大大满足了内心中的欲望。 第0306章 ?残暴叛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至于另一边的文官们,则基本上都是知州衙门的官吏,也有一些是见叛军大势已定而主动归附的城中士子,他们也被蒙能收入了麾下! 尽管他们心中对叛军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很是不屑,但不可否认的是,抢掠来钱真的太快了,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依靠叛军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如今叛军占据了靖州城,只要不想死,就没人敢忤逆叛军! 很快,脚步声响起,嘈杂的大堂却没有丝毫寂静下来的意思,直到蒙能和周安出现后,大堂的声音才渐息,但依然还有嗡嗡的声音! 蒙能并不在意这些小节,如今正是他心情舒爽的时候。 看着下站的一众属下,蒙能心中澎湃,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大堂立时寂静了下来,然后才扫视了众人一眼,满脸肃然的沉声道:“刚才周大人向本帅禀报,说城内尸体过多,现在天气炎热,散落在城内的尸体已经发出恶臭,若再不及时处理,恐怕就要引发瘟疫了!” 堂下众人心神一凝,直愣愣的望着蒙能,只听蒙能继续道:“因此,本帅在此下令,大军立刻准备,务必于两日之内将尸体拉出城掩埋!” “是!” 这是关乎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之前他们处于死里逃生的亢奋状态,没有及时处理这些事情。 如今体内的欲望完全释放之后,自然也该收收心了,更何况他们还不想这么早就去找阎王爷报道呢! 随着蒙能的一声令下,整个靖州城内的叛军都行动了起来,驱赶着城中幸存的百姓开始将城内的死尸运出城去掩埋。 ‘啪~’ 一名手持马鞭的叛军猛地将手中的马鞭鞭打在一名约莫六旬、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身躯佝偻的老者身上,毫不客气的大声喝骂道:“他n的,你要死啊,磨磨唧唧的!” “军…军爷,老朽…实…实在是没有力…力气了!”老者颤颤巍巍的转身对那名叛军士卒求饶道:“请…请军爷…” 然而,还不等老者说完,那名叛军士卒便一脸不耐的再次挥起手中的马鞭,直直的打在了老者的脑袋上,毫无防备的老者立时被打了个结实,他只来得及痛呼一声,然后一股眩晕便侵袭而来,老者那瘦弱的身躯就此无力的倒在了地面上。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在靖州城中随处可见,不论男女老幼,统统被叛军征集起来搬运尸体,当然,五岁以下还光着腚到处跑的不算在内。 叛军再如何灭绝人性,他们也不会让这些连端碗都费劲的小孩儿搬运尸体,他们可是得占领靖州城,没有小孩儿,那以后去哪找人和朝廷对抗? 鞭打声、求饶声、怒骂声此起彼伏,没有约束的叛军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凡是他们认为没用的,就顺势将其和那些死尸装在一起,然后一同拉出城去掩埋! 守城军加上衙役总共在三千五左右,再加上两千余叛军的尸体和三千余平民百姓的尸体,足足八千余! 这还仅仅是城内的,城外还有接近四千的叛军死尸呢! 城内幸存的百姓大约两万余,其中老弱妇孺占据了大半,足足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只有不到五千的青壮才是主力。 掩埋尸体,自然不是拉到荒郊野外一扔了事,好歹也得挖个大坑不是! 这些青壮就是被弄去城外挖坑去了! 一边挖坑,城内一边把死尸运出来。 一辆辆装满死尸的两轮班车接连从城内出来,仿似连绵不绝一般! 靖州城内的百姓在死亡的压迫下,不得不强忍着死尸散发出来的恶臭,奋力将这些尸体运送出城! 运送途中,一些胆大的乌鸦从天而降,啃食着恶臭连连的尸体,运送的百姓疲惫得甚至连驱赶乌鸦都懒得动,任其啃食! 足足经过了两日两夜,才将城内外的一万两千余具尸首处理完毕! 尽管如此,靖州城内依然还残留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不说如今正值高温时期,尸臭不易挥发,就说遍地的鲜血,在烈日的暴晒下,也发出阵阵腥臭! 这一点,从一直盘旋在靖州城半空‘嘎嘎’直叫而不肯离去的乌鸦便能看得出来! 尸体处理完毕了,但城中依然恶臭难忍,所以,蒙能再次下令,让城中的百姓清洗靖州城! 靖州城不大,起码不能和北京、南京相比,也就和北京皇城差不多。 但再怎么不大,那也是一座城啊,生活着数万人,想要清洗这么一座大城,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可就难于登天了! 更何况,城中的百姓刚刚将上万具尸体拉出城去掩埋,正是疲惫的时候,又让他们清洗城池! 结果无需猜测,经过数日的清洗,城中幸存的百姓再次少了两千余人,六旬以上的老者在靖州城几乎绝迹! 就连青壮也在连夜的劳累的皮鞭之下死伤了六七百人! 当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靖州城也彻底陷入了死寂! 为了保命,城中幸存的百姓轻易不敢出门,甚至连生活做饭都不敢,生怕炊烟将那些残暴的叛军引来,让他们再次陷入危险境地! 靖州知州衙门内。 蒙能一脸兴奋的看着面前的两名白净书生,道:“胡兄、杨兄,你们两位来得正好,兄弟我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靖州城打下来了!” “嗯!”胡杨二人笑着点了点头,对蒙能道:“孟帅统兵有方,果然是有大将风范!” “两位兄弟过奖了!”蒙能摆了摆手,傲然笑道道:“当初朱和尚能够打下这大好河山,如今我们也能,只要二位兄弟支持本帅,将来必然封王拜相!” 胡杨二人相视一笑,齐齐对蒙能拱手躬身道:“如此我兄弟俩就多谢大帅了!” “无妨无妨!”蒙能一脸不在乎的对两人摆手道。 反正上嘴皮碰下嘴皮,别说封王拜相,就是列土封疆那也是张口就来,真可说得上是深得‘大忽悠’的真传啊! 又和蒙能寒暄了两句之后,胡进拳才对蒙能道:“大帅,经此一战,您可是打出了名声了!” 杨保行也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在绥宁城又接到了很多土司想要加入的消息。” 两人邀功的意味非常明显,蒙能虽然狂妄、残暴,但却并不傻,这种事儿他见多了,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喜之色,反而一脸平静的摆了摆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第0307章 ?实力大增(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胡杨二人闻言,不由满脸不解的看着蒙能。 蒙能对两人微微一笑,道:“而今义军在本帅的带领下攻下了靖州城,靖州境内,再也没有任何势力能够阻挡我们了,他们若想在以后从我们手中分得一杯羹,如今正是加入的时候!” 胡杨二人不禁有些微微失望,但他俩倒也没有丧气,只是对蒙能躬身一礼,道:“大帅果然是人中龙凤!” 随着持续加入的土司领和土匪,刚入十一月,叛军不但恢复了全部的实力,而且再次扩充,足足达到了近四万的地步! 而蒙能也开始准备攻打会同的事宜,只要打下了会同,那整个靖州就将彻底落入蒙能的手中,而蒙能也能以此为根据地,持续收容来自各地志的同道合者,和众人之力改天换地。 不过,镇守广西总兵官山云已经率领广西两万五千大军进入靖州境,湖广、贵州两省总兵官萧授也调派了近八卫和两省土兵,足足五万六千余大军,向靖州方向快速集结! 在距离靖州城约莫百里的地方,这里遍地旗帜、营帐,赫然是山云率领的广西主力和彭英率领的桂林中卫汇合了。 在和彭英汇合的时候,山云就知道此次叛乱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短时间内别想将叛军剿灭,因此,山云一边将情况上报,一边安营扎寨,做好和叛军打持久战的准备! 此时,天色渐暗,整个官军的营寨中都点起了火把,训练有素的士卒们在营寨内外巡视着。 一个最大的营帐内,烛光将营帐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山云满脸凌然的端坐在大帐首座之上,下面则是一众麾下将领,分列左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帐内满是压抑。 在正中,则跪着一人,赫然是广西都司都指挥使——平叛先锋官彭英! 营帐内的压抑感就是由其引起的。 彭英此时正一脸苍白,磕头如捣蒜的对山云道:“大人,求您饶过末将这一次,求您了!” ‘砰~’ 山云见此,猛地抬手拍在面前的桌案上,营帐中的众将齐齐身躯威震。 看着彭英,山云寒声斥道:“尔身为广西都指挥使,朝廷正二品武将,却在平叛时畏敌不前,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靖州城失守,陷于叛军之手,本官恨不能立刻砍了你,以明军纪!” “大人饶命啊!”彭英闻言,心中更加的惊惧起来。 山云冷冷的看着彭英,道:“本官已经将你的所作所为上报朝廷,如何处置你,自有朝廷定夺!” 事实上,作为广西镇守总兵官,值此大战之际,哪怕彭英是正二品的都司都指挥使,完全有权先斩后奏以明军纪!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山云还是将此事上报给了北京,如何处置彭英,那就是朝廷的事儿了,就算以后出了事儿也怪不到他身上,最重要的是,这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毕竟如今皇帝年幼,大臣掌权,若他们这些在外镇守,总掌一省军权的封疆大吏肆意妄为的话,难免不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猜疑,若是有人趁机再上奏弹劾一番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别看山云是广西镇守总兵官,权力非常大,但却时时处处都小心谨慎,一有僭越,一份弹劾奏折就会被送到京城,之前他可是吃了不少这方面的亏,幸好朝中大臣都知道他的性格,这才数次幸免于难,也正因为此,山云在处理一些重大事情上也越发的谨慎! “带下去!”山云不耐的挥了挥手,营帐内的亲兵立刻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彭英押了下去关押起来,只等朝廷对彭英的处置决定! 待得彭英被带出营帐后,山云才站起身,看向帐内的一众大小将领,沉声道:“此次叛军势大,本官希望诸位全力以赴,一旦再有畏敌不前者,一律就地革职!” 一众将领心神一凛,齐齐向山云拱手躬身道:“末将等谨遵总兵大人令!” 翌日,十一月初一,清早。 经过数日的准备之后,蒙能大军已然准备就绪,蒙能于靖州城誓师,留下五千军队守城后,便率领剩下的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直奔靖州境内的最后一座大城——会同! 左拼右凑,蒙能总算是聚集了足够万人使用的兵器和军服,还有一些就是让城内铁匠将那些毁坏的兵器和府库中的铁重新铸造的! 再加上各地投奔而来的土匪和土司领的人手自己带有部分兵器,叛军在兵器上的缺额并不算大,只是缺少弓箭、马匹这类朝廷管控比较严的军事物资! 两万余叛军,只有弓箭手千余,马匹数百,只够蒙能的亲兵和叛军高层骑乘! 叛军的穿着也是破破烂烂的,就算是从战死的官军身上扒拉下来的,也只有最先跟随蒙能的那些人才能得到,其他人,只有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叛军的旗帜也是这几日才赶制出来的,在明军原本的旗帜上添上一些图案,然后就变成他们自己的了,真可以称得上‘节俭’! 叛军大队离开,靖州城除了防务之外,政务就由靖州城原本的官吏负责,这消息可是让靖州城内的百姓们大松了口气! 尽管还是不敢轻易出门,可也不用害怕会有人突然撞门而入,然后将他们房中值钱的东西抢掠一空了啊! 随着袅袅炊烟升起,死寂了近大半个月之久的靖州城再次有了些许人气! 也就是刚收了税,官府府库充盈,否则的话,恐怕他们现在家里这点不多的粮食都保不住! 山云帅帐内。 山云正在和一众麾下将领商讨怎么攻打靖州城,可就在这时,一名探子进入营帐,对端坐在首位的山云拱手躬身禀道:“启禀总兵大人,靖州城叛军大部突然离开了靖州,往北方行去!” “北方?”山云和帐内的一众将领均是一愣,然后急忙转头,皱着眉头看向地图。 很快,一名将领便惊呼出声:“大人,末将以为,他们怕是往会同去了!” “会同?”经过这名将领的提醒,众人这才聚焦在距离靖州仅仅八十里,连百里都不到的会同。 山云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麾下又没有骑兵部队,如果仅靠急行军的话,恐怕大军就是赶到会同,估计也会累趴下了! 第0308章 ?会同攻防(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山云脸色一凛,对负责传令的将领开口道:“立刻派人将叛军的目的通知萧授大人,请他立刻派兵增援会同!” “是!”那名将领立刻转身下去安排去了。 随即,山云接着对帐中的众将领道:“传令全军,包围靖州城!” “是!” 一众将领领命后,纷纷转身离开了营帐,没一会儿,营寨内边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 紧接着,前一刻还寂静的营寨,立刻就沸腾了起来,灰尘飘扬,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很快,穿着整齐、手持刀枪、身背弓箭的士卒有序的在营寨那宽广的空地上集结起来,脚步声消失,只剩下漫天飘舞的尘土和那震耳欲聋的战鼓声。 战鼓声息,一身盔铠加身的山云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满脸沉凝的来到众军正前方。 看着乌泱泱的将士,山云一脸沉着的高声呼喊道:“全军听令:随本官出征,扫平叛军!” “扫平叛军!” “扫平叛军!” ‘咚~咚~咚~’…… 战鼓声再次响起,山云和一众将领以及亲兵翻身上马,然后便率领着大军离开营寨,朝着靖州城涌去! 下午,已经领军到辰州府平溪卫的萧授接到了山云传来的消息,当得知正在进攻会同路上时,已经七十余高龄的萧授满脸凝重,对麾下将领开口道:“立刻下令各军加快速度,本官率现有大军立刻驰援会同!” 站起身,萧授一脸杀气的道:“告诉各军将领,三日不到统统以延误军机斩首示众!” 倒不是萧授残忍,而是他下令增援的各军距离靖州都不是很远,在毫无阻挡的情况下,却用了足足半个月,再加上如今战事又起,若让叛军攻下会同的话,那整个靖州就将彻底失陷! 打下了整个靖州的叛军定然名声大涨,后续会有更多心有二心者加入,就算没有其他势力加入,若任其裹挟平民百姓的话,不但叛军实力会再次大涨,同时这样的结果也是朝廷绝不能接受的! 这无疑是在告诉世人,朝廷对于国内的防御根本就不怎么样,到时谁都来上一下,整个大明还不得千疮百孔,难道真的要朝廷调京营或者边军来平叛? 下午,萧授一边派人向会同传令,让他们坚守待援,一边集结了在平溪卫的所有军队,总共三卫约莫有接近两万之众,然后顾不得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带着大军离开辰州府,向会同方向急行军! 平溪卫距离会同近一百三十余里,萧授只期望守军能够坚守一夜,只待天明,他就能带着援军抵达会同,到时,就该是叛军逃命了! 就在萧授出兵之际,山云也率领三万余大军抵达靖州城,本来他是准备趁着靖州城内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鼓作气攻下靖州城的,可靖州城内叛军竟然将城内的百姓驱赶上了城头! 无奈之下,山云只好下令大军在城外驻扎,将靖州包围起来。 靖州城内的叛军知道朝廷平叛大军已至城外,不免军心浮动,可事到如今,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扛着了。 因此,一边将城内幸存的两万余百姓赶上城头,一边派人去绥宁城求援。 绥宁城是叛军最早攻下来的城池,城中的守军一直在周边抓捕壮丁,虽然战力不怎么样,可人数却一直都保持在万余! 因为蒙能带着大军去进攻会同了,所以,靖州城内做主的就是胡进拳,而杨保行则返回了绥宁主持大局。 当杨保行得到胡进拳的求援后,关系好的两人自然不用多说,当即从守城军队中抽调出五千之众,又裹挟了城中上万百姓,一共一万五千人,由杨保行亲自率领。 上万大军,尽管是乌合之众,可好歹也是人不是? 杨保行率领大军刚刚出城不到半个时辰,消息就传到了靖州城下的山云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山云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屑,下令广东都司都指挥同知宋荣负责靖州战事,都指挥佥事田真协助! 而他则亲率两万大军和大部分将领离开靖州,赶往靖州城东部的侍郎山,准备伏击杨保行的增援部队。 而这时,会同城的战斗却已经打响。 蒙能一到会同城,便下令大军立刻攻城,根本就没有给大军修整的时间。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官军的增援部队已经接近靖州了,若在迟疑,恐怕官军的援军就到了,到时再想攻下会同城可就难了! 早在靖州城陷落之际,会同城的守将便通知了附近的天柱所、汶溪所前来增援,再加上靖州城陷落后百姓的惨状的传扬开来,会同城内的青壮也都自发帮助官府守城。 会同城内一下子聚集了八千人守城,而且兵器齐全,虽然还是显得很薄弱,可好歹也比靖州城强得多啊,而且因为时间的问题,守城器械可是准备得非常充足的。 不过,城头上的守军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叛军时,很明显的受到了冲击,心头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要知道,他们可基本上没什么战斗经验,即便是官军也是如此,平时也就协助官府抓抓暴徒之类全靠人数取胜,没啥技术含量的事儿! 可城下这两万叛军不但人数比他们多,而且经历过战斗,这可就要命了。 官军战力不如叛军,哪怕有会同城的城墙和制式兵器的加成,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要命的是,本来应该是守城利器的弓箭,因为年限已久有缺乏维护,张力不足、弓弦易断,使得守城军因此丧失了一项优势! 就在守城军民心中慌乱之时,叛军在蒙能的命令下扛着云梯一拥而上,攻城车紧随其后,一副不拿下会同城就誓不罢休的气势,可是把城上的一众军民吓得不轻! “大家放心,只要坚守过今夜,明日一早,朝廷的援军就来了!”守将适时对城头上的守城军民高喊道。 果然,听到守将的声音,城头上的军民心神立时一振,低沉的士气也恢复了些许! 随着越来越接近城墙,叛军担忧的箭雨并未出现,后面的叛军就更显大胆起来,最后面的蒙能见此,双眼微眯,本肃穆的脸色立时放松了下来,嘴角也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传令,弓箭手上前!”蒙能对留在身后的弓箭手大声下令道。 随即,上前弓箭手快速冲到会同城下,在距离城墙大约二十步的地方,弯弓搭箭,对着高达两丈有余的城头上的守城军民肆意射出一支支箭矢! 第0309章 ?围城打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心神全被云梯上的叛军所占据的守城军民毫无防备,一个个被箭矢射中,就算没有当场射死,也会因为瞬间的剧痛而翻下城墙摔死,或者受伤失去战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叛军的第一轮箭雨就让城头上的守城军民损失了三百余,让本就拙荆见肘的守城力量更加的紧俏起来。 而且城下的叛军弓箭手还在不断的放着箭,虽然箭术不怎样,可也是一个威胁啊,让一众守城军民心头沉甸甸的,再也不敢大喇喇的站在城头朝着叛军的云梯扔滚木礌石了! 后方的蒙能见此,不由心中大定。 在弓箭手的协助下,攻城的叛军没多久就攻上了城头,双方短兵相接。 这时,就看出官军和叛军之间的差距了。 虽然官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可着实不是叛军的对手,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官军在城头上留下两千余具尸首后,就被叛军逼下了城头。 淡蓝的夜间点点火光闪烁,喊杀声充斥着整个会同城,百姓纷纷紧闭房门,生怕有乱军突然冲进来将他们砍杀。 以往哪怕死了一个人,也能在会同城内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暴! 可如今,杀戮就这样赤果果的发生着,可官府却只能无力的步步退却。 百姓的心中不禁开始为他们的未来担忧起来! 子时初,叛军打到了衙门! 随着守将的战死,在叛军强大的压力下,会同县令安驰选择了向叛军投降,残余的千余守军在安驰的命令下,也不得不随之投降。 但也有大约八九百幸存的守军还在负隅顽抗,但城内大势已定,还在坚持的守军也顶不了多久了。 当蒙能来到会同县衙时,安驰第一时间奉上了县衙的官印、账册、府库钥匙等等。 对于知趣的安驰,蒙能表示很满意,最终让其继续做会同县令。 至于那些投降的守军士卒,则被安排去监督平民百姓打扫战场,而叛军则只需要监督这些投降的官军就是了。 正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从前一直都是平民的叛军士卒们可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了,也不管这些守军已经投降,也不管他们并不是受到这些官军欺压的,但就是没事儿的时候给这些官军一鞭子,直打得这些曾经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官军半点脾气都不敢有! 皮鞭声和狂笑声、痛呼声掺杂在一起,使得哪怕已经是深夜了,整个会同城内仍然热闹非凡! 会同城的战争刚刚结束,靖州城东的侍郎山下,也在进行着一场战争! 此时,被包围起来的杨保行一脸铁青,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侍郎山被官军埋伏。 大约小半个时辰前,杨保行筹措满志的率领一万五千援军抵达侍郎山下,本来侍郎山就距离靖州城不远,即将抵达靖州城的喜悦和缺少领兵经验的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侍郎山有可能的埋伏,他只想第一时间赶到靖州城,然后以此为他增加功劳! 却不想,大军前部刚刚通过侍郎山,侍郎山上便响起一阵喊杀声。 接着就是如同雨点般落下的箭矢,不但他手下的一众临时平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立时混乱了起来,就连他这个诸将也都傻眼了。 等到杨保行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就刚刚走神那一会儿,他麾下的大军就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目前就只剩下万余之众了。 好在,杨保行将真正的精锐都安排在了前部和后部,中部只有一千余,所以,还有得拼。 毕竟,从这些日子他们所接触的官军来看,官军的战力并不强大,否则他也不敢直愣愣的带着一万五千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来增援靖州城啊,那不是找死呢嘛? 箭雨刚停,接着一阵喊杀声响起,如同蚂蚁般的官军从侍郎山冲下,瞬间将杨保行率领的叛军分割成数截,然后将其包围起来步步蝉食、歼灭! 山云则在侍郎山腰上,纵览全局,然后再实时指挥下方的军队进行调整。 其中,叛军的前部和后部的抵抗明显较为激烈,于是,山云便让一些已经清缴完的军队增援过去。 此时的杨保行见此,深知这支军队不是他们以往遇到的那些守城军可以比拟的,惊惧之下,急忙下令大军撤退! 经过这么一会儿的厮杀,杨保行的军队就死伤了一半之多,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而官军这边,却才三五百人,双方的实力差距显现无疑! 随着杨保行率先逃离,本就被官军杀得心惊胆颤的叛军彻底崩溃,纷纷四散奔逃。 山腰的山云见此,不由得双目一凝,沉声道:“传令大军,舍弃杨保行,追击那些四散的溃兵,同时传令给宋荣,让他派出小队四散搜索,务必将溃兵全部找出来,免得祸害周边百姓!” “是!” 杨保行一路奔逃,当天明时,杨保行才一脸狼狈、疲倦的返回绥宁城。 当他看向身后残留幸存的大军时,不由得一脸的苦闷,走时可是一万五千之众,那乌泱泱的一大片全是人啊! 可再看此时呢,只有区区两三千人,随军的将领除了他也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其他的不是在昨夜的战斗中战死了,就是溃逃的时候逃散了! 杨保行此时的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计划培养成自己势力的力量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当杨保行垂头丧气的回到绥宁城时,连夜行军的萧授终于赶到了会同城。 当萧授看到会同城那鬼模鬼样的旗帜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萧授前脚刚到,后脚就又有两支官军从西北方向赶来,赫然是驻扎在距离靖州不远的铜陵卫和五开卫。 虽然萧授目前已有近三万人,但会同城内也有一万七千余叛军,而且这些叛军还很无耻的将城内的百姓逼上城头静坐! 没错,就是静坐。 那意思很明显,若官军要攻城的话,那就必须要先将城内的百姓杀尽! 就算能够拿下会同城,那也只能得到一座死城! 和山云一样,萧授对此也不敢擅自决定,只能下令大军围城。 不过,和山云不同的是,萧授将五开卫和铜陵卫的卫指挥使抓了起来,等到其他后续援军赶到,他就要用这两位卫指挥的头颅重振军纪! 第0310章 ?满门抄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十一月七日,北京城。 此时的北京城依然进入隆冬,气温急剧下降,洁白的雪花从天飘落,落在大地上,一眼望去万物凋零,仿似生活在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中一般! 突然,数名骑士在官道上纵马奔驰,为首者身上背着一个黄稠包裹,插着一支代表着军情急报的令旗,同时,口中还不住的大呼着:“六百里加急,速速闪开!……” 一路疾呼,这比后世的特种车辆还牛,所至之处,所有人都急忙向两旁闪避,然后信使便疾冲入城! 进了城,人流瞬间密集了起来,信使的呼喊声也加大了些许,但目前北京正在实行人车分流的改革,所以,倒也没有撞倒路人,只是撞到了一辆看起来仿佛是贵族的四轮马车。 那四轮马车的车夫还想找信使的麻烦,可当他看到那一支令旗时,当即就作罢了。 车厢内,一名身穿华丽服饰的青年一脸不爽的从座椅上直起身,刚刚那一下,可是把他撞了个晕头转向! 青年恼怒的对车厢外的车夫道:“老冷,刚刚是谁撞的?他n的,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少爷,是朝廷的加急信使!”车夫老冷弱弱的开口解释道。 “你是不是搞反了,少爷我姓孙!”青年没好气的斥道:“要论起来,当今皇帝那都是我表弟,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的叫声堂哥!敢撞本少爷,本少爷得去找找他们的麻烦!走!” “堂少爷,我们回府吗?”车厢外,车夫问道。 “去五军都督府,本少爷今天要大闹五军都督府!非要让他们赔偿本少爷损失不可!”青年一脸嚣张的对车夫吩咐道! “堂少爷,这……”车夫有些迟疑。 五军都督府那是什么地方?说是伯爷遍地走,侯爷随处见,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到北京城内仅有的几位国公爷之一呢! 随便扔一块石头进去就能砸到一名侯爷,可能一个站岗的小兵,说不定就是哪个伯爷、侯爷的远方亲戚,您一个外戚家的远亲,在北京城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车夫是会昌伯孙忠家的,服侍孙忠也有十余年了,他从未见过孙忠或者是孙忠的儿女,有车厢内的这位少爷这么嚣张过,朝廷的加急信使是什么存在,您老人家还想以此去找五军都督府的麻烦,怕是您还不知道五军都督府的大爷们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吧? 青年不耐的对车夫开口催促道:“赶紧的!奶奶个熊!” “是,堂少爷,小的这就送您去五军都督府!”车夫无奈,只得赶着马车将这位大…小爷送去五军都督府! 乾清宫。 朱祁镇正坐在大殿前赏雪呢,看着万贞儿和十余名同龄的小宫女堆雪人、打雪仗玩儿的不亦乐乎! 因为是在朱祁镇身旁伺候,内廷对她也是多有照顾,不过短短年余,原本还有些小柔的小脸就变得肉嘟嘟的了,再加上此时在寒冷的刺激下,整个小脸就变得红彤彤的了,很是可爱! 紫芙则像是一个大姐姐一般,在旁看着一众嘻嘻哈哈的小宫女,这些小宫女都是紫芙精挑细选出来,目的就是为了传递日渐加重的情报分析处的情报! 第0311章 ?缺根弦儿(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要传回去,还不得让那些狐朋狗友笑掉大牙啊? 那名将领脸色微变,孙志继续一脸有恃无恐的开口道:“有本事你就把本少爷抓起来!” “来人,将这个闹事者给本将抓起来,送到顺天府治罪!”将领脸色一寒,便对麾下士卒下令道。 “是!”早已不耐的众士卒一拥而上,三两下就将孙志这个银样镴枪头给抓了起来。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武将袍服的中年男子从五军都督府内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当今太皇太后亲弟弟——张昇! 当值将领闻言,急忙转身,一看是张昇,急忙拱手躬身行礼:“末将参见张都督!” 其余士卒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张昇拱手躬身行礼! 随即,当值将领便将事情的原由和孙志的身份统统告诉了孙忠。 听完当值将领的话,张昇不由眉头一皱,然后紧紧盯着孙志。 可还不等张昇开口,孙志到一脸不耐的看向张昇,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本少爷看他们都对你恭恭敬敬,想来应该是这里面的官儿吧?” “不错!”张昇点了点头,看着孙志,道:“听说你要找五军都督府赔偿什么损失?” “正是!”孙志一脸傲然的看着张昇,指了指那辆属于孙忠的四轮马车,道:“这可是我叔的马车,却被你们的人撞坏了,而且我也受了惊吓,你们应该赔偿!” “哦!”张昇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认真的看了看马车后面的撞痕,对孙志笑道:“你应该庆幸你坐在马车里,否则的话,被撞的可就是你了,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你知道就好!”孙志立时来了精神,看着张昇道:“现在你们应该赔偿本少爷了吧?” “哦,不知你想要多少?”张昇耐着性子对孙志开口问道。 他倒要看看,这位孙家的远方表亲的胃口有多大! “也不多,赔个百枚金币也就是了!”孙志洋洋得意的开口道。 张昇愣愣的看着孙志:“不多,也就百枚金币?” 他堂堂正一品都督,一年的俸禄也就百十枚金币,你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要一百,这来钱未免也太简单了一些吧? “很多吗?”孙志不屑的看着张昇:“少见多怪!百十枚金币而已,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给本少爷送钱呢,给你机会你还不珍惜!” “哦,有这种事?”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本少爷的堂弟是谁!”孙志傲然道。 “这个本都督确实不知……” 孙志看着张昇,满脸得意的道:“听好了,别吓趴下!本少爷的堂弟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额……”张昇呆立当场。 “哈哈,吓到了吧!”孙志得意的大笑起来。 然而,一旁的老冷却急忙将孙志拉住,看着张昇,在孙志的耳边悄声道:“堂少爷啊,您还是给伯爷省省心吧,您知道这位是谁吗?” “谁啊?”孙志一愣,不解的看着老冷。 “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弟弟!”老冷解释道。 “太皇太后是谁?”孙志满脸疑惑的问道:“还能有皇帝大?” 众人闻言,纷纷一怔,全都愣愣的看着孙志,就是张昇也不例外。 第0312章 ?三省总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因为火锅和其他新菜式的推出,使得常德长公主在北京的两座酒楼生意非常火爆,虽然也有人想仿制,可常德长公主那是什么身份,就算现在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保护法之类的,也不是谁都能插上一脚的! 谁不知道火锅是常德长公主弄出来的? 各地方官员巴不得有人仿制,然后借此盘上常德长公主的高枝,要是能以此进入皇帝陛下的视线就更好了。 而朱祁镇沉吟半晌后,才一脸狐疑的看向常德长公主,道:“皇姐,我可是听说最近母后又在给您张罗着挑选驸马呢?” 一听到朱祁镇这话,常德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朱祁镇一眼,然后气呼呼的转身就离开了乾清宫。 朱祁镇看着常德长公主离开的背影,不由愣愣的摸了摸鼻子,就算被说中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不过,紧接着一名小太监入宫禀报,说是兵部尚书王骥觐见。 朱祁镇这才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开始准备处理国家大事了。 王骥进入内殿,一番见礼之后,便从掏出了一份奏折,道:“陛下,萧授上报,会同城失守!山云来报,他率三万余大军进攻靖州城,叛军以城中百姓守城,无奈之下,他只能率军围城,并趁机于靖州城东的侍郎山设伏,歼灭从绥宁前来驰援靖州的叛军万余!” “会同也失守了?”朱祁镇脸色微变,急忙接过张达转呈的奏折。 打开奏折,朱祁镇就仔细的阅读起来,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萧授的奏折上说得很清楚、也很仔细,早在朝廷圣旨未下,他在得到山云的通知之后,便下令靖州周边的卫所前赴靖州增援。 可等他都到了靖州附近,靖州附近原本的卫所竟然丝毫未动,致使靖州最终失陷! 朱祁镇脸色铁青的合上萧授的奏折,然后又翻阅起山云的奏折。 山云在奏折中详细叙述了他没有去救援会同城的原因,而且山云也没闲着,不但包围了靖州城,还借机设伏,歼灭了万余叛军,可是大大的打击了叛军的嚣张气焰,也让朱祁镇暗暗松了口气。 合上奏折,朱祁镇看向王骥,问道:“王卿是兵部尚书,不知可有什么建议?” “陛下,臣认为,叛军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之所以势大,不过是靖州空虚的缘故罢了!”王骥欠身回道:“而今山云率领三万大军,萧授率领四万大军于靖州境,叛军岂可与我精锐官军相抗,平叛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朱祁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要知道,在历史上,这次的叛乱持续了接近二十年,从正统元年末开始,到景泰三年才彻底平息,朱祁镇可不信这里面没有其他什么原因! 可这种事儿他又不好明着说出来,关键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啊,不过,朱祁镇也有办法,那就是集湖、贵、广三省之力,一鼓作气将靖州的叛乱剿灭! 在心中细细思量了一番,朱祁镇才对王骥道:“下诏,萧授佩征蛮将军印,总督此次平叛事宜;山云佩征蛮副将军印,协助萧授将军平叛!凡三省文武官员,有不听号令阻碍平叛者,三品官阶之下萧授将军可先斩后奏,三品之上者可就地罢职,逮捕入京交三法司审讯定罪!” 第0313章 ?趁机作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自从阿迟接任苗族首领以来,就一直在暗地里囤积军械、攻打周围的苗族和布依族,让这些人彻底为他所用。 时至今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贵州境内驻守的明军调离,他们就能举旗开干了! 十日后,阿迟再次将一众苗族部落主事人聚集在一起,沉声道:“根据可靠消息,周边的官军已经离开贵州境内,所以我决定,三日后发起进攻,短时间内将安顺州攻下来!” “是!” “哈哈,早就等着了!” “您瞧好吧!” 密室内的众人闻言,纷纷摩拳擦掌。 如今可正是他们起事的大好时机,以他们汇聚的力量,只要指挥得当,定能在官军反应过来之前占据半个贵州西北半境! 而有了根据地的他们,就能以此为底气,和靖州的义军遥相呼应,共同对抗官军的征缴! 随即,众人便纷纷离开阿迟的府邸,回去各自准备起来。 一时间,整个安顺州暗流涌动,而安顺州、乃至整个贵州的文武官员对此都没有丝毫察觉。 在这些朝廷官员看来,境内蛮族一向相互争斗不休,就算是有叛乱也不过是小规模的叛乱罢了,与其为这些事费心,还不如趁此机会多敛些钱财来得实际点! 十一月二十三日,夜。 偌大的安顺州早已被黑夜所包围,城内的文武官员们早已怀拥温玉入睡。 城楼上,三五几名军士围在一起,中间燃烧着火堆,无所事事的他们只能相互讲着各种荤段子,或者对那些出征的同袍羡慕不已,毕竟朝廷可是昭告天下的,凡是在战争中斩首一级,那可都能得到五枚金币的赏赐。 这一场战争下来,那些老光棍也能借此回乡娶个媳妇了! 在这些官军的眼中,靖州境内的那些叛军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毕竟是汇聚了三省之力,十余万主力大军,更何况还是萧授这名老将亲自指挥,岂是这些刚起事不久的叛军所能抗衡的? 就在城头官军艳羡不已之时,城中突然火光大亮,接着就是一阵嘈杂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满城的喊杀声! 城头上的守军听到这声音,登时脸色大变。 然而,他们刚刚反应过来,一群手持官军制式刀枪的苗民便冲上了城头。 这些人可不是靖州境内刚刚放下农具的农民,而是经常械斗、浑身战斗细胞的蛮族。 在凶狠的蛮族的攻击下,官军节节败退,没多久,本就不多的守城官军被蛮族绞杀殆尽! 知州府。 正搂着满怀温玉的知州张坤此时还尽情的打着呼噜呢,不时因为口中呼入空气而口干舌燥吧唧吧唧嘴。 ‘砰~’只听得一声巨响,沉浸在睡梦之中的张坤立时被惊醒过来,坐起身子。 因为他的动作,他怀中的那具曼妙身躯的主人也被惊醒过来,一边抬手轻柔着双眸,一边迷迷糊糊的问道:“老爷,您怎么了?”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张坤有些疑惑的问道。 女子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第0314章 ?僭越称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两天后,知州衙门大堂。 阿迟和阿哈并排坐在正堂之上,下方就是各个小头领了。 这两天的抢掠,可是让他们发了大财了,所以,此时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喜悦! 当然,在这两天的时间内,阿迟和阿哈分别自号‘苗王’和‘布依王’,以此奠定他们的身份,然后给麾下的一众大小头目升官赏爵,同时派人招揽周边的蛮族,以扩充实力! 阿迟率先开口道:“诸位,如今我们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安顺城,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也是诸位全力支持的结果!” “全都是苗王和布依王统领有方!” “没错没错!” 对于这些大小头目来说,什么官爵那都是假的,只有到手的钱财和地盘才是真的! 阿哈道:“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如今我们应该趁着官军还没反应过来,尽快派兵攻打附近的城池,然后联合其他同道中人共同对抗官军!” “两位大王直接下令就是!” “就是,我们必然谨遵两位大王的王令!” 堂中的一众大小头目毫无顾忌的喧嚣着。 接着,阿迟抬手向下压了压,大堂上的喧嚣声这才渐息,纷纷抬头看向阿迟。 只听阿迟开口道:“我们如今有三万大军,本王和布依王的意思就是兵分两路,趁着现在贵州境内空虚,攻下镇宁州、永宁州、贵阳府和宣慰司,如此,我们的实力就将大涨!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堂下众人齐齐起身向两人行礼,高声道:“谨遵苗王、布依王令!” “那就去准备吧!”阿迟对众人摆了摆手。 待得众人离开后,阿迟才对阿哈开口问道:“联系得如何了,可有消息传回?” 阿哈闻言,一脸喜色的看向阿迟,道:“放心吧,苗金虫、苗总牌、韦笙他们都已经同意了!四川那边的消息还得再过两天才能传回来!” 阿迟忍不住击掌喜道:“如此我们大事可成!” 随着阿迟军队的四出攻击,所过之处望风而降,阿迟联合当地土官,麾下实力急剧攀升,当朝廷反应过来派兵前来围剿之时,阿迟已然做大…… 靖州。 随着一支支大军的抵达,官军在靖州汇聚了超过十二万大军,将靖州三座城池团团包围了起来,使得叛军只能龟缩在城池之内,以城内幸存的百姓为质,阻挡官军攻城。 对于这样的情况,萧授立刻召集一众将领商议对策。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贵州安顺州失陷,阿迟、阿哈自号苗王、布依王! 这可着实打了萧授一个措手不及。 靖州城外萧授的大帐中。 此时整个靖州的湖、贵、广三省高级将领全部齐聚于内! 身为平蛮将军、总督三省军事萧授端坐于首位之上,下首分别是山云、吴亮等副手,再下就是各卫的指挥将领。 萧授扫视了一眼众将,扬了扬手中的奏报,道:“诸位,贵州传来消息,阿迟、阿哈纠集安顺苗民和布依族民反叛,安顺已经失守,文武官员被杀殆尽!他们更是自号‘苗王’和‘布依王’!” 第0315章 ?云一刀至(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辕门处。 只见辕门外约莫一百名身着黑衣、年龄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的魁梧骑士,他们端坐在高大、精悍的战马上,对辕门后如临大敌般对他们举着长枪的士卒根本就不甚在意。 为首者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脸上满是时间的痕迹,仿似经历过什么大变一般,他那双神采奕奕的目光深处给人一种沧桑的岁月感,背上背着一柄大刀,满脸平静,并没有因为被拒之门外而有丝毫不耐或恼怒。 营寨内,各色旗帜随风飘扬,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就在这时,营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为首的黑衣青年抬眼望去,一群身着盔铠的将领阔步朝辕门走来,为首者胡须雪白,赫然是湖、贵、广三省总督萧授! 黑衣青年这才翻身下马,但他身后的一众黑衣人却依然不为所动。 随着萧授的到来,如临大敌般阻拦在辕门后的一众士兵纷纷收起长枪,退向两旁。 ‘吱呀~’ 辕门开启,萧授率一众将领来到黑衣青年面前。 不等萧授开口,黑衣青年立即对萧授拱手躬身道:“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甲队教习云一刀,见过萧将军!” “见过萧将军!”端坐在马背上的一种黑衣人也都纷纷向萧授拱手道。 “诸位不必多礼!”萧授对众人摆了摆手,然后将云一刀的腰牌递给云一刀,待得云一刀接过腰牌后,才对云一刀开口问道:“云教习,不知这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是什么衙门,老夫为何从未听说过?” 不仅仅是萧授,山云、吴亮和在场的一众将领也都齐齐看向云一刀,等待着他的回答。 萧授笑了笑,对众人开口解释道:“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是陛下去年建立的一个衙门,主要就是保护陛下和皇室、朝廷诸位文武官员及其家属的人身安全,目前尚处于建立阶段,并没有对外公布!” “这不就是禁军吗?”萧授一愣,脱口道。 “对,也不对!”云一刀点了点头,然后不想浪费时间的他又对萧授开口道:“此次我们到此,是奉了陛下的口谕,让我等前来协助将军们攻城!” 萧授闻言,不由面露苦笑,对云一刀开口道:“之前就给陛下上奏了,那些叛军将城中幸存的百姓聚在城头,若大军攻城的话,恐怕不免伤到百姓,恐怕云教习帮不上什么忙了!” “是啊!”山云也摇了摇头。 然而,云一刀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正因为如此,陛下才会让我们前来协助大军!” “额……”萧授等人齐齐愣住了,但看云一刀一脸的自信,这完全不像是在和他们开玩笑啊!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帮助他们的,萧授便对云一刀开口笑道:“那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入内休息一番吧!” “也好!”云一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一众麾下开口道:“下马、入营!” “是!”一众黑衣男子齐刷刷的翻身下马,那动作,就跟是一个人一样,动作完全一致,就连节奏也是一样,而且这其中根本看不出丝毫刻意做作,完全就是出自身体的本能。 第0316章 ?夜袭靖州(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咳咳~”云一刀被萧授等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对萧授等人出声解释道:“国安司和国情司现在的那些行动队,也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所以他们才会精通这些技能!” “……”众人愣了。 其实,这次朱祁镇本来是准备就近派遣湖、贵、广三省的行动队协助萧授的,但云一刀无意间得到了消息,然后就进宫求着朱祁镇派他出京,朱祁镇知道云一刀心中的打算,所以干脆顺水推舟的同意了下来。 说实话,靖州的叛乱其实朱祁镇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有萧授这么一位老将坐镇,又集三省十数万重兵,只要不出现其他什么意外,平定叛乱完全就是轻而易举! “云教习可有把握?”萧授一脸郑重的看着云一刀。 云一刀没有回答萧授的问题,反而面带笑意的对萧授开口道:“今夜就行动吧!” “那好,就今夜行动!”作为洪武时期过来的老人,萧授也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当即同意了云一刀的建议,起身对帐内的一众将领下令道:“传令下去,今夜攻城!” “是!”帐内众人纷纷起身领命! 夕阳西下,取而代之的就是夜幕降临。 靖州城先后经历了大变,如今又被官军团团包围,城内一副风声鹤唳的景象。 知州府大堂。 胡进拳满面愁容的端坐在大堂首座之上,下方的大堂上站满了叛军的文武官员,其中自然包括原本投降的官员! 只听胡进拳叹道:“如今城内的粮食已经不足,若再不能解围,恐怕……” 后面的话胡进拳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却都很清楚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朝廷突然聚集了十多万大军,然后一股气将他们三座城池团团包围了起来,让他们互相不能增援。 哦不,在靖州城刚开始被围的时候,绥宁城那边派了援军过来的,毕竟侍郎山距离靖州城并不远,三万多人战斗所发出的声响,近在咫尺的靖州城内可谓是听得清清楚楚。 “胡将军,为今之计恐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原靖州知州同知,现在的靖州知州周安对胡进拳拱手躬身建议道。 “是啊!”胡进拳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在大帅也被包围在会同,绥宁也是自身难保,召诸位到此,就是想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度过这次难关!” 一名叛军将领有些犹豫道:“要不……我们弃城吧?” “屁!”胡进拳没好气的抓了一把案上签筒内的令签朝那名开口的叛军将领砸去,不过正主没砸到,到是周围的吃瓜群众受到了牵连。 见此,胡进拳才冷哼一声,满脸杀气的道:“再敢言弃城者,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将军,要不在容我们想想?”周安有些忐忑的开口道。 “也好!”胡进拳满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那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他们机会! 随即,众人便纷纷离开了知州衙门,很快,偌大的知州大堂便只剩下端坐在堂上的胡进拳一人了。 在大堂留了一会儿,直想得胡进拳脑瓜仁痛,最终,胡进拳决定还是换个地方继续沉思。 第0317章 ?收复靖州(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直到这时,城楼上的叛军才反应过来,一边拿起手中的武器向着东城门赶来,一边大声呼喊着! 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不用这些城楼上的叛军通知了,在官军发起攻击的那一刻,整个靖州城内的百姓和叛军都知道了。 知州府内,熟睡中的胡进拳被官军发出的呐喊声惊醒,脸色立时大变,连怀中的温软身躯也顾不上了,一脸焦急的下床披上衣服,慌慌张张的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胡进拳便和前来禀报的士卒碰了个正着,胡进拳当即厉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名士卒急忙回道:“将军,官军进城了!” 胡进拳大惊:“这怎么可能?” 然而,不等士卒确定,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打斗声就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胡进拳立刻出了知州府,只见东城区火光映天,毫无防备的叛军在官军凌厉的攻击之下迅速溃败,胡进拳满脸惨败的瘫坐在地,不住的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半个时辰后,靖州城内大势已定,周围所有城门大开,调了两万大军入城清缴残余的叛军并维持治安。 而萧授等人则来到知州衙门前,看到了瘫坐在地的胡进拳,立即让人将其抓了起来! 然后便带着众将进入知州府。 知州府大堂。 萧授端坐于首座之上,一众将领纷纷立于堂下。 只见萧授满脸严肃的开口下令道:“大军入城,需要严肃军纪,这不需要本督强调了吧?” “请总督大人放心!” 萧授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道:“尽快出示安民告示,然后将叛军匪首全都抓起来,待平定了靖州叛乱之后一并送往京城!” “是!” 萧授又道:“清查官府粮仓,城内百姓刚受匪患,定然难以为继,从府库之中调拨粮食于百姓……” 作为经验丰富的将领,战后如何尽快的稳定民心自然拈手而来! 一番布置之后,萧授才对众将领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下去安排去了。 转瞬间,大堂上的将领走了大半,只剩下吴亮等少数几人还留在大堂之上。 至于山云,靖州城内外毕竟都是他麾下的广西诸军,身为广西总兵官,自然需要去坐镇! 萧授这才一脸赞赏的看向云一刀,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啊!否则我们也只有强攻了!” “萧将军过誉了,这都是陛下的吩咐!”云一刀谦道。 “是啊!”萧授由心的感叹了一声。 实在难以想象,北京城内的那位小皇帝竟然有如此能力! 翌日,随着东方升起一丝亮光,笼罩在这片天地的黑暗逐渐被驱散! 第0318章 ?特殊贺礼(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翌日一早,一众将领纷纷在亲兵的护卫下骑马疾驰奔赴会同城和绥宁城,已然八十岁高龄的萧授奔驰在众人最前面,似血般殷红却老旧、带着浓浓沧桑感的披风肆意的飘扬在他的身后! 哪怕已经如此高龄,但他骑术依旧精湛,丝毫不输跟在身侧的一众正值壮年的下属。 有了靖州城的例子在,攻下会同城和绥宁城自然不在话下,恐怕只有攻打会同城会困难些许,毕竟那里不但有叛军的头子,而且还聚集了当前叛军大半精锐,可以说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十一月二十九日,北京城乾清宫。 今天是朱祁镇的生日,也就是俗称的‘万寿圣节’,本来是应该举行大朝会的,但朱瞻基同志驾崩才不到两年,按礼制,身为儿子的朱祁镇需要为其守孝三年,但因为其是皇帝,身份特殊,所以干脆取消万寿圣节以表达对先帝的敬重和孝顺。 当然,今天作为朱祁镇的生日,所以不但取消了大朝会,还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可放假归放假,奏折可不能耽误,所以正在乾清宫听着张达给他念诵各地上呈上来的奏折和附带的内阁票拟。 听了半个时辰,朱祁镇就对张达摆了摆手,斥道:“你们司礼监是不是没长脑子,这些奏折送到朕这儿来干嘛?” 朱祁镇这个皇帝过生日,各地官员贺寿的奏折那是纷至沓来、源源不断啊,都想借此进入朱祁镇的视线,让朱祁镇记住他们,指不定哪天皇帝陛下一个不经意间就想到了他们呢,那还不得立刻飞黄腾达? 张达急忙跪地叩首,连连告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些奏折都是内阁送来的,经过内阁阁老们的票拟的,就是金英也没胆子将这些奏折扣下来,这些票拟可全都是:‘呈陛下御览!’‘圣裁!’之类的! 朱祁镇无奈,对张达摆了摆手,哪怕朱祁镇去年就经历过一次,可再次遇上,依然忍不住心里的那一团怒火! 于是吩咐张达,将所有奏折筛选一遍,凡是整篇都是些阿谀奉承、恭贺之词没有一句正事儿的,统统装起来搬到午门前烧了! 然后又给内阁和吏部下旨,让他们给这些官员的履历上记上一个大过;若是带有正事儿的,则记小过,以示惩戒! 办好事儿就好了,搞这些歪门邪道干嘛? 感情朝廷的奏折不是他们花钱买的,也不是他们传递奏报的!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真以为他这个皇帝很闲? ……哪怕皇帝真的很闲,也不能不干人事儿不是? 当然,大的聚会是取消了,可后宫的聚会还得办起来。 一来是为了加强皇室之间的关系,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皇室众人之间的关系和一举一动无疑是最受天下臣民关注的,哪怕现在皇宫被朱祁镇弄得跟个铁通似的,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难保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消息流传出去,一旦皇室有一点不和的消息传出去,那还不得让整个皇室都成为天下的笑柄? 尽管老朱家已经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了……特别是还有叔叔造侄子反的‘优良’传统! 所以,经过和老祖宗张氏商议之后,决定在清宁宫邀在京城的皇族直系成员入宫聚一聚,当然,七日一聚的传统依然还保持着! 被朱祁镇训斥了一顿的张达,急忙从司礼监找来一些太监,就在乾清宫内殿当着朱祁镇的面开始筛选起来。 第0319章 ?西南总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众大臣在一波又一波的内官的催促下终于入宫了。 待一众大臣来到乾清宫大殿后,朱祁镇这才起身走出内殿。 一番君臣见礼自然是免不了的,然后朱祁镇又吩咐赐座,然后才坐上龙椅。 张达在一众气喘吁吁的文武大臣的注视下,将贵州布政使司发来的急报念给了一众大臣。 意料之中,众大臣闻言,纷纷脸色巨变。 但好歹这些大臣都是历经数朝,经过大风大浪的,在初时的震惊过后,也都纷纷沉静下来。 很明显,这次叛乱发生的原因主要是萧授将贵州境内的大军抽调一空,致使叛军仅仅用了不到一夜的时间就占据了安顺城,然后迅速占据安顺州全境。 可若要将责任放在萧授身上未免太过牵强,萧授虽然身为湖、贵、广三省总督,但他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平定湖广靖州的叛乱,谁能想到贵州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叛乱呢? 况且,萧授调集三省重兵也是为了能够尽快将叛乱平定下来,避免靖州叛军做大,所以,萧授的处置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朱祁镇从奏折上看到了很危险的一点。 阿迟他们能够在一夜之间攻下有一个千户所驻守的安顺城,内中的原由恐怕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这让他心里升起了一个比目前西南地区叛乱更让他担心的情况,那就是这里面或许有地方官的参与。 若是这样的话,那叛乱恐怕很快就会席卷整个贵州,或许还会波及到临近的四川、云南和广西! 如此一来,那大明整个西南地区立刻就会乱成一锅粥! 最终,经过一番口干舌燥的商议之后,一致决定只有另遣重臣,率领京营重兵南下平叛! 毕竟如今西南叛乱之势愈演愈烈,依靠地方兵力完全不足以稳定现在的局势了! 朱祁镇想了半晌,最终在众臣的一致推荐下,朱祁镇还是选择了让英国公张辅亲自挂帅,成国公朱勇则率领京营两万骑兵和五万火枪兵为副。 另外,朱祁镇还下旨将位于辽东都司,此时正跟着樊忠在奴儿干都司搅风搅雨的李玉、和其麾下的三万精锐骑兵召回,总共十万步骑,南下平叛! 同时,朱祁镇又下旨云南和四川,让他们加强戒备,在防止贵州叛军入境的同时,也要注意维持境内的稳定! 十月一日,朔望朝。 于往常的朔望朝不同,今天奉天殿前那宽阔的广场上飘扬着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帜,其中,那面一天两夜赶制出来的特殊旗帜,更是整个广场之上除却朱祁镇的龙旗之外最为巨大的一面旗帜。 整面旗帜的中间有一个用金线绣成的圆圈,里面是一朵鲜红似血的花,花上面则是一个灿金色的‘明’字! 这是朱祁镇制定出来的军旗,那朵花是彼岸花,象征着大明军人视死如归的军魂! 朱祁镇将今天的朔望朝直接改成了平叛大军的出征大典,并且还任命英国公张辅为西南五省总督、平蛮大将军,总领西南平叛事宜,所至之处如他亲至! 赐太宗文皇帝御剑,上至藩王皇亲、下至文武勋贵不分品级,但凡有阻碍平叛者,可便宜行事、行先斩后奏之权! 第0320章 ?南下平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此时,整个北京城早已戒严,禁军早已在街道上戒严,百姓们聚集在街道两旁,被士兵紧紧的阻拦在街道之外。 以朱祁镇为首,张辅紧跟其后,街道两旁的百姓看到朱祁镇,纷纷下跪大呼万岁,而朱祁镇则一脸笑意的对着街道两旁的百姓挥着手,和身后一众面色沉凝的将领和文武百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似根本就没有将这次西南的叛乱放在心上一样。 其实,朱祁镇怎么可能不在意这次西南平叛的事儿呢,只是他是皇帝,他必须要在百姓面前表现得轻松一下,不让百姓跟着担心,然后以讹传讹,让那些躲在暗中不安好心的人加以利用,散发谣言! 朱祁镇就是要从根本上,让谣言没有流传的土壤! 皇帝都这么轻松惬意,那叛乱还能严重到哪? 更何况,张辅又是从太宗朝就已名震天下的名将,南下平叛还不是手拿把攥、轻而易举? 这是朱祁镇传播给百姓们的信息,让他亲自南下平叛他做不到,那也不是他的任务。 他主要的任务就是稳定后方的民心,给与前线的一切后勤支持,让前线作战的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 打仗就是在打后勤,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这都是不变的硬道理! 出了正阳门,朱祁镇才算是不再继续送行了。 正阳门大门是只有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才能走的,就是皇后,也只有在大婚、行册封大殿的那天才能从这里进城,由此可想而知,正阳门所代表的意义! 本来朱祁镇是想让张辅和他一起的,可他刚生出这个想法,张辅就已经远离他了。 最终只有朱祁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通过这扇为他一人而开的大门了。 虽然内心不免有些失落,可又对张辅的举动很赞赏,不愧是贯穿大明两百多年寿命勋贵家族,关键是,这些年张家都一直深受历代大明皇帝的信任,不得不说,谨慎和忠心从张辅这里,就已经渗入了他们的骨髓,甚至朱祁镇还在心中猜测,这有可能是基因里面就带有的! 但也从侧面说明,张家虽然是勋贵家族,却有着完全不输于顶级文臣的政治敏感度,很能看清形势,这点从原本的历史上就能窥探一二。 要知道,大明自太宗朝以后,可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后面的皇帝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先有宣德初年的汉王叛乱、接着就是大名鼎鼎的夺门之变、后续的正德熊孩子、嘉靖老道士、万历旷工大王、天启那位木匠、以及最后患上疑心病的崇祯! 不管这些皇帝性格有多么的奇葩,但却都无一例外的重用张家,就是疑心如崇祯也不例外,这才是最最了不得的地方! 朱祁镇虽然只是将大军送到城外,纵观满朝文武,这样的殊荣也就只有张辅才有这个资格承受,就是同为国公的朱勇都承受不起! 朱祁镇还下旨让内阁的三位阁老和金英,代他率群臣继续送张辅及平叛大军至十里之外! 在距离京城十里的地方,平叛大军和送行的文武官员齐齐停下,然后张辅翻身下马,向为他送行的朝中一众文武官员拱手躬身以示感谢,这让心中对张辅略有微词的文武官员们立时好受了不少,纷纷笑着向张辅拱手还礼,还祝愿张辅早日平定叛乱凯旋回京。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第0321章 ?阴谋造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六日后,萧授的奏折递到了朱祁镇的手中。 当朱祁镇看到奏折的那一刻,他也蒙圈了,但同时,他对此也重视了起来。 朱祁镇立刻将奏折交给一旁伺候的张达,道:“将这份奏折转交给岷王!” “奴婢遵旨!”张达虽然不知道朱祁镇为何会突然将前方急报给岷王,但他心里很清楚,朱祁镇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干的! 岷王朱楩一直在文渊阁,和襄王朱瞻墡一起代表皇室监督修律的事情。 这是,张达突然来到文渊阁,找到朱楩,将奏折恭敬的递给了朱楩,在朱楩和朱瞻墡乃至殿中众人满脸疑惑的表情和目光的注视下,对朱楩开口道:“王爷,这是陛下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朱楩一惊,急忙恭敬的起身接过张达递过来的奏折。 然而,当朱楩看到奏折内的内容时,脸上的疑惑就变成了愤怒,最后更是怒目圆睁、满脸涨红的将奏折合上,不住的出声怒斥道:“这个逆子!这个逆子!” “叔祖,怎么了?”一旁的朱瞻墡上前一边安抚这朱楩,一边忍不住出声问询道。 朱楩听到朱瞻墡的声音,仿似整个身体的力气被瞬间抽空了一般,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朱瞻墡,然后才颤抖着将手中的奏折递到了朱瞻墡面前:“你也是皇室亲王,看看吧!” 朱瞻墡闻言,脸色也登时凝重了起来。 虽然朱瞻墡不知道这奏折里面说了什么,但从朱楩这位叔祖如此大的反应来看,恐怕事情小不了。 朱瞻墡接过奏折,然后翻开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朱瞻墡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阴沉,最后转头看向朱楩,不敢置信的道:“西南的事是四叔引起来的?” “我了解萧授,他不会乱说的!”朱楩脸色阴沉的叹了口气:“我怎么会生出这么大逆不道的子嗣!” 朱瞻墡立即劝道:“叔祖,您也别太过着急,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我看,还是调查清楚后再做决定吧!” “那陛下那儿……”对于朱瞻墡的话,朱楩很心动,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岂有不担心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怕一旦坐实了朱徽煠阴谋叛乱的话,他这一系难免不会受到朱徽煠的牵连! 朱瞻墡一眼就看出了朱楩的担心,不由得对他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折子,道:“陛下还是信任叔祖的,否则也不会特地将这件事告诉叔祖了!” 朱楩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焦急的看向朱瞻墡,起身道:“走,你这就陪我去觐见陛下!” 说完,不等朱瞻墡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朱瞻墡的手腕离开了文渊阁,朝乾清宫赶去。 张达见此,急忙追了上去,虽然有心阻拦,但他知道,他根本就阻拦不住! 此时,乾清宫内,朱祁镇正端坐在正殿丹陛上的龙椅上,而杨士奇等一众文武大臣则正襟危坐在殿中,听完金英念诵的奏折内容后,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的凝重。 第0322章 ?张辅抵达(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摆了摆手,淡淡的吩咐道:“宣他们进来吧!” “奴婢遵旨!” 太监当即退出大殿。 很快,朱楩便和朱瞻墡双双进入大殿,当即恭敬的对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叩首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曾叔祖、五叔请起!”朱祁镇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又对殿内的太监吩咐道:“赐座!” “谢陛下!”朱楩和朱瞻墡两人齐齐谢恩起身。 然后其他殿内的文武大臣才齐齐欠身拱手道:“下官等见过岷王、襄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朱楩和朱瞻墡齐齐拱手还礼,当着皇帝的面,他们可不敢这些大喇喇的接受这些文武官员的行礼,哪怕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但该注意的还是需要注意一下,更何况还正逢朱徽煠谋反的敏感时期,他们更要谨慎! 将奏折还给朱祁镇之后,朱楩当即躬身表示道:“陛下,臣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不孝子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之事,臣教导无方,恳请陛下降罪责罚,并下旨宗人府,将其逐出皇族!” “曾叔祖不必太过自责,这样的事儿您也无法制止,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朱祁镇伸手隔空虚扶,开口劝导了一番。 事实上,将奏折给朱楩,就是要他这个朱徽煠的亲生父亲当着朝廷众文武的面表态,既然人家朱徽煠的亲生父亲都没说什么,你们也别再废话了,该抓人抓人,该惩治的惩治! 朱楩在朱瞻墡的陪同下离开了乾清宫,但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去了后宫,去找太皇太后张氏请罪去了。 虽然皇帝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可真正能够在皇族之中做主,却是后宫的张氏! 对于朱楩来说,若是能够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那自然是好的,若不能保住,那也不能牵连到其他人! 乾清宫内,朱楩和朱瞻墡离开了,朱祁镇便和一众文武大臣决定,先严密监视朱徽煠,确定了有哪些人协助了朱徽煠之后,再收网,争取一网打尽! 十一月中旬,张辅带着两万骑兵日夜赶路、一路疾驰,终于渡过了长江,再有三日的路程,就能抵达贵州了! 可刚刚入黔的萧授大军,就被后续举起反旗的都匀府和铜仁府叛军在临近都匀府的里古州突袭了! 虽然官军很快就打退了叛军,自身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但因为没想到都匀府和铜仁府会发生叛乱,事先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致使大军毫无防备,士气的损失比大军自身的伤亡更让萧授忧心。 先是连日急行军,然后接着就是平定靖州的叛乱,靖州叛乱刚平,又转头进入贵州平叛,一个多月下来,大军没有得到丝毫的修整,关键是就在这个时候,还被叛军袭击了一下子,大军士气大跌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无奈之下,为了稳住大军的士气,萧授不得不让大军退出里古州,驻扎在和湖广省交界的黎平府,一边修整大军,一边打探贵州境内的消息! 大军刚扎好营,萧授立刻将一众将领召至大帐商议。 “报~”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大喝,萧授及一众帐内将领纷纷往帐门处望去。 第0323章 ?清剿叛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随着张辅的抵达,在太宗文皇帝朱棣的御用之剑的震慑下,张辅发下的每一道命令都有条不紊的被各级官府、将领完全执行! 或许就连朱棣本人都没想到,哪怕他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可他曾使用过的一柄剑,却依然还散发着这么大的作用吧! 整个西南地区在张辅的指挥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一般,高效的运转了起来。 而朝廷,在朱祁镇的推动下,也将粮食、武器等战略物资运往贵州前线。 平叛战争即将打响,而这次,朱祁镇是铁了心的要一举将西南这个屡屡发生叛乱的混乱地区一举扫平,奠定大明繁华的基础! 大明西南发生了叛乱,这样巨大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了人,就连远在北方大草原的脱欢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动心了,毕竟就算他费劲了力气打下整个蒙古,也无法和大明为敌。 若是能够趁着这个时机出兵进攻大明的话,那大明必将陷入两线作战艰难境地,若是再联合奴儿干都司和西域各方的势力的话,大明就算能度过这次危机,恐怕也会国力大损! 可惜,脱欢心中刚升起这个想法,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对手给彻底打消了,而蒙古大草原,原本已经奠定了蒙古霸主地位的瓦剌,也迎来了它的对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祁镇留下的后手——阿鲁台! 阿鲁台在脱欢反应过来之前,就在大明国情司的帮助下,快速集结起了那些反对脱欢和瓦剌的势力,短时间内,还真让他拉起了一支队伍,带给脱欢和瓦剌巨大的威胁! 虽然朱祁镇对阿鲁台的野心心知肚明,可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么干了,毕竟现在大明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国内愈演愈烈的叛乱,至于北方蒙古,也只有等稳定了国内腾出手来,在收拾他们了! 而奴儿干都司和西域诸国,则根本就不敢动。 奴儿干都司境内的蒙古和女真及兀者诸多势力,在樊忠和李玉近一年的持续骚扰和己方多年积累的世仇下,整个正统元年就没有平静过。 几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混战更是每月上演,早已被樊忠和李玉赶到北方地区去了! 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实在活不下去,只好进入朝鲜境内,打下了朝鲜边境的义州城,把朝鲜王李裪吓得赶忙上书求救,但朱祁镇现在自己国内的事儿都还没解决呢,哪还有什么闲心去帮助朝鲜? 但给李裪的回文上,却说他会派遣一卫的精锐协助朝鲜,但还是提醒朝鲜王李裪,让他集结大军,做好反攻的准备,至于那一卫的精锐,就是樊忠的那支军队了。 但回过身来,朱祁镇又给樊忠下达命令,让他把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的野心分子都往朝鲜赶,与其让他们祸害大明,还不如让他们去祸害朝鲜去! 朝鲜和大明边境地区地势复杂,多山林,骑兵虽然不好施展,但女真也不是省油的灯,战力可不是朝鲜的那些军队可以比拟的,可朝鲜好歹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啊,军队人数远超女真,各有优势,干脆就让他们双方打生打死去吧! 大明是救世主,又不是圣母! 自张辅抵达西南之后,平叛的战争就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第0324章 ?功高盖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杀~” ‘砰~’ 随着朱勇的一声令下,他身旁的火枪兵便点燃了火绳,发出一声嘹亮的枪声,被一众官军包围起来的叛军当即反应了过来! 然而,不但他们反应了过来,周围早已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京营大军也纷纷开始开枪,叛军这才惊恐的发现,他们已经被官军包围了。 若是还没被京营大军包围,他们还能凭借着熟悉的复杂地形逃得一命,可如今,在周围京营火枪兵那密密麻麻的火枪下,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逃得性命呢? 战斗结果自然毋庸置疑,随着叛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这一战宣告结束,京营以微末的伤比取得了这次的大胜。 毕竟是在深山老林,哪还没有点擦伤刮伤? 苗王阿迟被生擒,阿哈被流弹打死,更让朱勇惊喜的是,他还抓到了一个信使。 经过初步的审讯,朱勇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因为这个信使竟然是岷王四子广通王的人,信使叫陈添,是和蒙能一起最受朱徽煠信任的人,也由此,将他们派了出来。 毕竟朱徽煠身为皇族,府内上下都布满了朝廷的眼线,最重要的是,国安司的暗探几乎无孔不入,最是让他忌惮! 朱勇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上报给了英国公张辅,可张辅也没什么好办法,虽然皇帝说得很清楚,就是皇亲国戚他也能先斩后奏,但身为臣子,心里得有一杆秤,皇族就是再如何罪大恶极,那也得皇帝陛下亲自处置,若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于是,张辅也只有将这事儿上报给京城,让朱祁镇这个皇帝圣裁! 随着一个个城池收复、全歼叛军的好消息传来,张辅却陷入了沉寂之中。 平叛大军大帐内。 张辅端坐在首位上,成国公朱勇则坐在他右下首。 此时帐内只有他们俩人,大帐周围十米范围内都被严密的驻守了起来,没有张辅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朱勇看着张辅那有些复杂的脸色,不禁对张辅开口询问道:“英国公,您这是怎么了?” 闻言,张辅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朱勇,沉声道:“这一次,或许就是我今生最后一次领兵了!” “这…这怎么可能?”朱勇蹭的一下站起身,满脸震惊的看向张辅,道:“虽然我和陛下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自陛下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来看,陛下也不是一个容不得人的人啊?” 张辅立即向朱勇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朱勇这才满脸疑惑的坐回座位。 叹了口气,张辅满脸无奈的开口道:“我自然明白陛下!但满朝的文武大臣,可没有陛下的心胸!” “您是说……”朱勇一惊,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若他们敢在背后陷害人,别说我们勋贵不答应,就是整个京营也不答应!!!” “闭嘴!”张辅急忙开口呵斥了朱勇一声,叮嘱道:“你的脾气太过火爆,这不好!你要记住,京营是陛下的,不是勋贵的,更不是你的!!!” 第0325章 ?离间君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见他们也是一脸的震惊,显然王一宁刚才的那番话并不是出自他们的授意! 之前杨士奇等人也试了几下,根本无法制止,干脆也就不管了! 而于谦和顾佐这两位左右都御史则满脸寒霜的看着殿上的情况,旁边则是那些没参与进去的御史拿着随身的册子和笔,一一将这些文武勋贵的名字和职务记录下来,等事后再和他们算账! 既然如此,朱祁镇也不急着表态了,在殿内搜寻起王一宁的身影。 然而,当朱祁镇看到王一宁的时候,不禁哑然失笑。 王一宁此时正一脸无辜的站在班列之中,并没有加入那些要和武将勋贵干架的队列之中。 至此,朱祁镇更加确定了王一宁就是挑事儿的,如今挑完事儿了,自然要将自己摘出来! 虽然不知道王一宁的真实意图,但朱祁镇已经决定为他破破例了! 随即,朱祁镇伸手对一旁的张达招了招,待得张达凑到身旁,朱祁镇才对他轻声道:“让范弘派人严密监视王一宁,朕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鬼!” 说罢,朱祁镇看了一眼依然混乱的大殿,一言不发的就起身离开了!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朱祁镇身上的杨士奇等人当即跪地叩首恭送,殿中吵吵嚷嚷的,就是发出声音也会被淹没,干脆就别费那个嗓子了! 顾佐则和于谦忙着记名,根本就没注意朱祁镇的离开! 混乱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之后,大殿才渐渐安静下来。 一众文武勋贵这才发现,原本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顾佐和于谦这两位冷面王! 可以这么说,这两人是整个大明除了朱祁镇之外,文武百官最为忌惮的存在,虽然是文官,但办起事来不留丝毫情面,而且还心狠手辣,一切用朝廷律令说话! 特别是顾佐,在扬州城外杀了上百名南直隶的文武官员和盐商,更是让他冷面王的威名更甚! 顾佐扫视了一圈众文武勋贵,道:“回去待参吧!”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一甩那宽大的袖子,然后在于谦和一众御史的陪同簇拥下离开了大殿,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文武勋贵大眼瞪小眼! 武将勋贵到没什么,反正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可文官们就傻眼了,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加入了进来,现在又被都察院的冷面阎王盯上了,欲哭无泪啊! 当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说什么的都有,但传扬最广的版本就是:满朝文武在朝堂上斗殴,小皇帝竟然被吓得瑟瑟发抖,然后在殿前侍卫的护送下慌张离开! 当朱祁镇得到这个消息时,更加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朝堂上发生的事,当天晚上就到了张辅的手上。 通州城外,平叛大军营地,张辅大帐。 此时,大帐内的气氛阴沉得可怕,哪怕是张辅,也是满脸怒气。 他没想到,他担心的事儿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他们还在城外呢,竟然就有人对他们下手了,难道他们真以为这支刚刚平定了西南地区叛乱的骄兵悍将会任人摆布吗? “英国公,我们干脆打回去,将那些给皇帝陛下进谗言的奸臣贼子统统杀掉!”一名京营将领忍不住开口道。 第0326章 ?怒砸张达(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那名中年儒生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对王一宁笑道:“这又有何妨!我们准备派人刺杀,到时候,再让人扮成张府的下人,将消息传到张辅耳中,这不就成了吗?” “有这么容易?”王一宁满脸怀疑的看着中年儒生:“更何况,张辅自家的下人还不认识吗?” 堂堂国公府的家人,又岂是如此轻易被刺杀的? 中年儒生却对王一宁笑道:“这你就放心吧,我们早已安排妥当!只要明日军中失败的消息传来,这个英国公府就会彻底消失!” “如此,那在下明日就拭目以待了!”王一宁连连点头。 这一次若是成了,那未来的高官厚禄还不是唾手可得,哪像现在,拿着低廉的俸禄啥都干不了,进个青楼妓馆听个小曲什么的都查得那么严! 乾清宫。 尽管此时已经深夜了,但朱祁镇依然还没有安寝,还坐在御案后面翻阅着奏折。 就在这时,张达进入内殿,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道:“皇爷,他来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奏折:“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一道消瘦的身躯出现在内殿。 只见来人径直来到御案前,对朱祁镇跪地叩首道:“奴婢范弘,参见皇爷!”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起来吧,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此时的范弘除了声音之外,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他是一名太监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铁血的气势,这只有久经战阵的将军才会拥有的,而范弘,在短短一年就从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变成了这样,可想而知,他吃了多少苦! 范弘当即躬身道:“回皇爷的话,真正的王一宁已经死了!” “死了?”朱祁镇大惊! “是的皇爷!”范弘点了点头,他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比朱祁镇还要惊讶,此时看到朱祁镇虽惊而不乱,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到震撼! 范弘急忙回神,对朱祁镇恭声道:“据查,王一宁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在王一宁刚中进士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就死了!但他的家人并没有上报给官府,而是让他的弟弟王一江代替了王一宁的身份!” 朱祁镇点了点头,想要考中进士,那可是要过五关斩六将的,不但需要熟读四书五经,还得需要天赋、运气等等,缺一不可! 就像海瑞,最终也不过举人而已,连进士都没考上! 最关键的是,只要家中有人中了进士,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官宦之家了,整个家庭就会在一夜之间改变,若是未来能够坐上大官的话,那就是全家登天了,再也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了! “还有吗?”朱祁镇问。 “皇爷,奴婢在入宫前刚接到新消息!”范弘一脸凝重的看向朱祁镇,道:“王一江不知和什么人在一起,那些人不但依靠王一江在朝廷上搅风搅雨,而且还在英国公的大军中安排了人,其目的,就是要逼反英国公!” 闻言,朱祁镇再也坐不住了,像弹簧一样站起身来,惊呼道:“什么!?” 随即,朱祁镇又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范弘:“消息准确吗?” “确认无误!”范弘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也很谨慎! “那军中的消息到了吗?”朱祁镇急忙问道。 第0327章 ?主仆一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张达被砸得满头是血,不但不敢抬手擦拭,反而立刻满心恐惧的跪地叩首:“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一旁服侍的紫芙和殿内的其他太监宫女也都是一惊,他们从来没见过朱祁镇发如此大的脾气,纷纷跪地叩首,连大气都不敢出,无声的等待着朱祁镇这位皇帝消气。 在朱祁镇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他们都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在这个时候越劝朱祁镇,朱祁镇就越生气! 因为刚才的动作,御案上一摞奏折被碰倒,不但布满整个御案,地上也随处可见,而且因为那方砚里面装的是朱砂墨,所以弄得朱祁镇整个身上和整个御案上的奏折上都是朱砂墨,殷红一片。 看着跪在地上,鲜血不断滴落下来的张达,淡淡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满心恐惧的张达弱弱的回道:“奴婢多谢皇爷恩典!” “你是应该感谢,但不是朕,而是谢朕年龄还小,力气不够!”朱祁镇寒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那番话代表着什么?” 张达颤颤巍巍悄悄抬起头,偷偷看了朱祁镇一眼,然后才支吾道:“奴…奴婢…不…不知…” “那你多什么话!”朱祁镇对张达咆哮道,吓得张达就跟个乌龟似的,连忙缩紧了脖子。 “这是怎么了?”突然,一道疑惑声响起。 朱祁镇及殿内跪伏在地的太监宫女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赫然是雍容华丽的皇太后孙氏! 孙氏看着内殿内的场景,蕴含着一丝英气的眉间不由皱了皱,殿内的太监和宫女纷纷出声道:“参见皇太后!” “母后!”朱祁镇这才收敛起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来到孙氏面前,躬身一礼,问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还看不到你发脾气呢!”说着,孙氏瞥了朱祁镇一眼,然后又看向跪在地上额头不住滴着血的张达,径直走到御案后面,坐在了朱祁镇的椅子上。 “紫芙,你先起来,给哀家说说!”孙氏看向跪在地上的紫芙,道。 而紫芙却并没有应声而起,反而是看向了朱祁镇。 孙氏也不由转头向朱祁镇看去,搞得前一刻还满心怒火的朱祁镇一阵尴尬,一边伸手摸着鼻子,一边急忙对紫芙道:“母后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啊,看朕干什么?” “奴婢谢太后娘娘,谢陛下!”紫芙这才谢恩起身。 朱祁镇嘴上是这么说,可对于紫芙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至于孙氏,对此也不在意,再怎么说紫芙都是朱祁镇的贴身宫女,自然应该征询朱祁镇这个皇帝的意见。 随即,孙氏便看向紫芙,道:“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吧!” “是!”紫芙恭敬的应了一声,这次没有再看朱祁镇了,而是直接一五一十的将刚刚发生的事说给了孙氏。 因为按照她对朱祁镇的了解,朱祁镇既然让她起身了,那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件事了。 朱祁镇毕竟是皇帝,张达一个宦官竟然敢在皇帝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妄谈朝廷军政大事! 朱祁镇确实没有说错,张达现在还活着,完全是因为朱祁镇现在年龄还小,力气不够大! 孙氏听完紫芙的叙述后,也一脸寒霜的看向张达,道:“皇帝念你的功劳,哀家可不能容你!” 随即,便对殿内的太监开口道:“将这个不知尊卑、妄谈国事、祸乱朝政的东西拉出去杖毙!” “是!”数名太监齐齐借机起身,然后将满头是血的张达拉了出去。 第0328章 ?嫂侄可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那母后和皇祖母的意思呢?”朱祁镇问道。 他现在毕竟年龄还小,虽然已经掌控了朝廷的大权,可张氏和孙氏依然是他不能忽视的两座大山,在给与他支持的同时,也带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从感情上来讲,我们都不愿意看到最坏的情况发生!”孙氏看着朱祁镇,道:“张辅毕竟是太宗文皇帝时期过来的老臣,况且还有成国公朱勇乃至京营十万精锐,就算打赢了,对大明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顿了顿,孙氏又继续开口道:“但若张辅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的话,也由不得我们了!你皇祖母让为娘问问你,是不是下旨让定国公接手剩下的一部分京营?” 朱祁镇却摇了摇头,道:“先不说张辅会不会反,即使张辅真的反了,定国公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孙氏当即秀眉紧蹙,一双凤眸之中少有的浮现出一丝慌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朱祁镇捕捉到了。 朱祁镇满脸凝重的看着孙氏,沉声道:“若张辅真反了,唯有儿臣御驾亲征!曾祖曾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儿臣是大明皇帝,若天要大明亡于儿臣之手,那儿臣也要在大明败亡之前战死沙场!” 孙氏点了点头,满脸坚定的看着朱祁镇,道:“放心吧,到时候为娘与你一起,披挂上阵!” 朱祁镇突然失笑,对孙氏道:“母后,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儿臣相信张辅,就像当初曾祖、皇祖、父皇相信他那样!儿臣也相信,他会像忠心曾祖、皇祖和父皇那样忠于儿臣的!” 这不但是朱祁镇是对原本历史上的张辅的了解,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了解的,这不是考验,而是信任!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但会给与回报! 以己度人,以人度己! 可以说,只要张辅入京的时候突然发难,那百分百的可以轻易将京城拿下,然后学曹大丞相,挟天子以令天下! 就在朱祁镇和孙氏在乾清宫广场相谈时,在皇城内的一座府邸内,也在进行着相同的一番谈话。 三杨在杨士奇的府邸内聚首,杨荣对杨士奇和杨溥开口问道:“王一宁今日在朝上的那番话,不是两位阁老的意思吧?” 杨士奇和杨溥相视苦笑,齐齐看着杨荣,杨士奇率先开口道:“你想些什么呢,就算我们有心打压勋贵,也不会在大军未归的时候啊,那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们还不清楚吗?” “那就好!”杨荣点了点头,心中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 杨浦看向杨荣,问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杨荣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看向杨士奇和杨溥,道:“你们想想,王一宁区区一介翰林院修撰,若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如何敢当着文武百官和皇帝陛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他一个两榜进士,难道不清楚这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 “这一点我们当然清楚!”杨士奇和杨溥点了点头,杨溥有些疑惑的看向杨荣,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就直说吧,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杨荣开口道:“傍晚,胡尚书就找到我,并且告诉我,礼部派去广通王府的官员传回消息,说是当地有一个名叫段友洪的道士,名声很大,不但深得当地百姓的崇信,而且更是深得广通王的重用!” “道士?”杨士奇和杨溥闻言,两人均是一愣! 第0329章 ?牛掰人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还好…”王一宁刚一开口,便愣住了,而整个大殿的文武百官此时都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一宁,王一宁这才发现,在不备之下,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脱口而出! 一瞬间,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起来。 “王一江,你可隐藏得真深啊!”朱祁镇稚嫩、却满是杀气的声音响起:“供出你背后的那个人,朕尚能考虑赦免你满门,否则,就是将你满门抄斩,亦不能平朕之怒!” “臣…臣冤枉啊!”王一宁满心惊恐的连连喊冤,还不时的看向大殿两旁的文武百官,希望他们能在这个时候施以援手。 文官们一来是得到了内阁阁老的嘱咐,二来,王一宁刚才下意识的回答他们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欺君之罪无疑的实锤了! 至于武将勋贵,更是巴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还想让他们冒着被皇帝迁怒的危险为他求情,只能说王一宁想多了! 王一宁后悔啊,倒不是说他后悔不该在暗地里搞小动作,而是后悔不听那位祁先生的话,非要来上朝,在家里坐等荣华富贵的到来不好了? 可他也没想到,那小皇帝不但一早就盯上了他,而且国安司仅仅用了五六个时辰就将他的身份背景查了个底儿掉! 这要是认了,那他的下场就几乎注定了! 冒着杀头的危险,到最后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无尽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谁曾想,就在胜利在望、还没等他开始享受,他自己的小命就要玩完儿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看着王一江依然高声喊冤,朱祁镇的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对兵部尚书王骥开口道:“兵部立刻下令,让五城兵马司派人协助顺天府官吏,前赴王一江家里,将他满门逮捕起来,同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起在菜市口斩首示众!” “臣遵旨!” “陛下!陛下!”这时,王一江惊恐的对朱祁镇开口道:“罪臣全招!罪臣全招!请陛下赦免罪臣的家人!” 朱祁镇这才对王骥摆了摆手,然后看向王一江,斥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说吧!” “是!是!”王一江如蒙大赦般的连连叩首谢恩,然后开始一五一十的叙述起来。 大概就在二月初的时候,就有一个道士带着几名儒生找上了他,向他说明了他们想要让他在朝中充当耳目的事儿。 对方出手阔绰,而且所干的事儿只是将朝上的日常告诉他们,这本来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他有时候和一些关系好的同乡也会聊到朝政,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大约半年,直到十月西南地区爆发了叛乱,这些人才开始慢慢的让他将西南地区的防守情况和领兵将领的情况透露给他们,但他只是区区一个翰林院修撰,说是两榜进士,但屁权力没有! 可一来好处拿贯了,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而且对方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他的真实身份,如果说之前的事儿只是让他丢官罢职的话,那么,冒名顶替的事儿可就是欺君大罪了! 第0330章 ?抓捕妖道(补更第二章!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倒不是朱祁镇不敢抓朱徽煠,主要是他想趁机将参与这件事儿的人统统提溜出来,而且事已至此,就是抓了朱徽煠也不能改变什么,如何将朱徽煠打造成一个过街老鼠、趁机竖立自己仁慈的好名声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待得王一江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之后,朱祁镇当即看向一旁的金英,沉声道:“通知范弘动手,务必一网打尽!” “是!”金英立刻躬身离开。 随即,朱祁镇便对着殿外大喊道:“殿前侍卫!” “在!”朱祁镇的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全副武装的侍卫进入大殿。 朱祁镇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一众文武大臣,道:“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离开大殿!” “是!”两名侍卫当即领命。 同时,从殿外涌入更多的侍卫,将一众文武大臣团团包围了起来,虽然没有抽刀拔剑,但这意思无疑是非常明显的,只要殿内的这些文武官员敢擅自离开大殿,那轻的就是抓起来,重的砍了你也活该! 一众文武大臣愣愣的看向朱祁镇,而朱祁镇则是抬起一双小手对众大臣压了压,笑道:“朕这也是为了保护众卿,而今京城情况复杂,为了诸卿的安危着想,朕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说罢,朱祁镇便转身离开了大殿,他才懒得看这些文武官员脸上的表情呢,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把他当成普通小孩儿了! 范弘接到朱祁镇的口谕,当即指挥早已做好准备的国安司行动队动手,上百名精锐的国安司行动队和数百名国安司精锐缇骑和探子齐齐动手突袭宁安酒楼! 之前和王一江一起的祁姓中年儒生和另外两名儒生,此时正坐在三楼原来的那间包厢内,不过,在首位上,却坐着一名须发皆白一身道服的道士。 这道士晃眼看去,会给人一种飘然若仙般的感觉! 可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中不时的会闪过一丝精光,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着,虽然很隐秘,但却刚好破坏了那飘然若仙的气势,转而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浑身透着小聪明、满肚子坏水儿的老头儿! 祁宇满脸谄媚的看着道士,道:“段仙人,我们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吗?用得着您亲自走一趟吗?” 道人瞥了祁宇一眼,冷冷哼道:“那就请解释解释昨日的事儿吧,为什么会失败?” “额……”祁宇当即一滞,随即赶忙解释道:“都是姓王的那个蠢货,不然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道人闻言,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反驳。 抬手轻抚着雪白的胡须,道人开口沉声道:“这次的事儿王爷很重视,并且王爷已经传来消息,他已经被朝廷监视起来了,若我们此次行动失败,王爷的计划就将会彻底失败!” “请段仙人放心,此次我们的计划必然能成!”祁宇一脸自信的开口道:“到时候,只要张辅的家人死了,就算张辅不想反,朝廷也不会相信他!” “嗯!”道士这才抚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是个好计划!”突然,房门外传来一道略有些沙哑、尖锐的声音。 第0331章 ?夜香寻迹(补更第三章!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说罢,段友洪突然转头看向祁宇等人,急声道:“事成之后,广通王会报答你们的家人的!” 见此,范弘立刻转头看向祁宇三人,却见他们手中拿着一粒小拇指大小的白色药丸往嘴里放去。 见此,范弘当即暗道不好,急忙对周围的麾下开口道:“快阻止他们!” 包厢内的一众国安司精锐立时反应过来,对着其余三人一拥而上。 段友洪见此,脸色不由一变,可接下来,段友洪便再次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而此时范弘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看着祁宇三人那不断抽搐的身体,胸口快速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这时,一名国安司的将领认真检查了一下祁宇三人的身体后,一脸难看的转头看向范弘,对他摇了摇头:“大人,没救了,他们服下的是砒霜!” “带下去吧!”范弘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看向段友洪,对周围的国安司将士道:“将他带走!” 说罢,便转身朝包厢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范弘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嘀咕了一声什么,然后头也不回的对包厢内的国安司将士吩咐道:“把他身上的道袍给扒下来吧,既然不是道门的人,还穿着这身道袍招摇撞骗的干什么?” 随即,范弘才继续提步向外走去。 然后一众国安司将士便押着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和布袜的段友洪,紧紧跟随在范弘的身后,在离开酒楼前,范弘还让人赔偿了酒楼的损失,毕竟损坏了人家的门,该赔偿的还是要赔偿的! 因为国安司的抓捕行动,宁安酒楼所在的整条街道都被巡城的五城兵马司严密的封锁了起来,国安司奉旨抓人,他们也只能干干这些事儿了,避免因此造成城内秩序的混乱! 抓到段友洪后,范弘便带着国安司的人离开了酒楼。 国安司大部返回了国安司总部衙门,而他则带着一队国安司将段友洪押入宫。 在宫门前,段友洪被移交给了禁卫。 没有圣旨或皇帝的口谕,国安司的人可没有资格进入皇宫。 至于范弘嘛,他本身就是宦官,而且又有皇命在身,那自然不需要其他手续。 一路带着被五花大绑的段友洪前往乾清宫。 而此时,乾清宫的广场前停着一辆马车,而朱祁镇则在十米之外的距离满脸寒霜的看着这辆马车。 朱祁镇缓缓的转头看向金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去,看看有什么异常!” “老奴遵旨!”金英无奈,只得苦着脸领命,然后径直朝那辆马车走去。 朱祁镇则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金英的背影,心中暗暗道:让你丫的不说清楚,活该! 这辆马车可不是普通的马车,而是专门用来拉粪便的,也就是‘夜来香’! 这还是今早朱祁镇无意间想起的,而早上宫门刚打开,范弘就送进来了昨夜从那些运送英国公府‘夜香’的人手中抢来的。 正因为出了这件事,段友洪今天才会着急忙慌的找到祁宇等人询问情况,却没想到,被范弘一锅端了! 忍着阵阵恶臭,金英凑近仔细的观察了起来,然后逃也似的来到朱祁镇面前,朱祁镇只感觉一股极度‘酸爽’的问道扑面而来,忍不住的一边抬手在鼻尖扇着,可那味道太浓,最终,朱祁镇也只有捏着鼻子退后几步,远离金英。 第0332章 ?我是太子(月票200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陈广脸色一紧,急忙跪地叩首,高声道:“请陛下放心,臣必然将那些火药找出来!” 陈广刚走没多久,范弘便带着段友洪进宫了。 当段友洪看到朱祁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呆住了。 倒不是因为朱祁镇是皇帝,他胆子大得都敢颠覆大明,还有什么是他害怕的? 而是因为朱祁镇的年龄和完全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这才是重点。 段友洪这才明白,原来他的失败早已注定! 可尽管已经认输了,但段友洪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是死,也要带着张辅的家人给他陪葬,要是运气好的话,或许整个大明都会葬送在他的手中,到了那时候,就是死也值了! 朱祁镇问了段友洪两句,见段友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朱祁镇也就没心情再问下去了,直接对范弘吩咐道:“带去天牢,你们国安司派人去审!把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都给朕用上,生死务论!你再派人去查查,他们的火药哪儿来的!” 说罢,朱祁镇当即写了一张手令给范弘。 对于刑讯逼供,朱祁镇很谨慎,一来酷刑之下容易让人胡乱攀咬,二来,也容易把犯人弄死! 所以,要动用刑讯必须要有朱祁镇的亲笔手令。 至于后世的那些表面功夫,朱祁镇才不屑去干! 当然,也有人担心后世之君乱来又怎么办? 朱祁镇的回答就是,我都葬身黄土了,还管那些! 至于段友洪这类想颠覆大明的人,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如果不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的话,估计朱祁镇还会亲自上场指导,将后世那些更残酷的刑罚弄出来! 范弘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手令:“奴婢遵旨!” 随着范弘的离开,一道口谕也传到了朝堂上。 被朱祁镇禁足了半天的文武大臣们这才可以离开皇宫了,纷纷心头一阵轻松。 三杨走在最后,对此,他们也只能相视苦笑,但对于皇帝的处理方法还是很认可的,毕竟是关乎整个大明兴衰的大事,就是再严都不为过!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的家眷在禁卫的严密护卫下抵达定国公府,此时正被定国公府的下人阻拦在外。 陈广一脸寒霜的看着阻挡在前的定国公府下人,怒斥道:“若不是看在定国公的份儿上,本将便要治你违抗圣旨之罪!” 然而,定国公府的那名下人却满不在意的瞥了陈广一眼,冷嘲热讽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奉旨就奉旨?我还说我是太子呢,谁信呢!” 闻言,陈广的脸色更难看了,右手已经悄悄的按在刀柄上了,手背上青筋鼓起,昭示着他此时内心的愤怒。 “陈将军,不用着急,等一会儿定国公回来也就是了!”就在这时,后面的一辆四轮马车上传来一道淡淡的妇人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可却透露着一丝不容置疑 陈广这才打消了强闯定国公府的打算,调转马头,对身后的马车躬身一礼:“是,夫人!” 第0333章 ?大军凯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徐景昌这么干倒不是为了向陈广表态,关键是那下人口不择言,竟然说自己就是太子,那你爹不就是皇帝了? 你这是憋着心要造反啊,你不死谁死? 紧接着,那名下人便在嚎啕大哭中被拖了下去。 待得英国公府的马车和下人都进入定国公府后,陈广这才和徐景昌进府。 在定国公府大堂,主客就坐之后,陈广才对徐景昌将朱祁镇给他的命令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徐景昌也不禁叹了口气:“原来事情是这样!这个广通王,岷王爷谨慎了半生,可到了他这儿……唉!” 最终,一切的话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对于徐景昌的态度,陈广不置可否,起身对徐景昌拱手道:“国公爷,末将还有皇命在身就不久留了,英国公家眷就劳您照看了!待末将将那些逆贼埋藏在国公府的火药找到,确定安全之后,国公府的家眷便可回去了!” 徐景昌也站起身,满脸郑重的道:“请陈指挥使放心!” “告辞!” 说罢,陈广便转身离开了正堂。 和陈广一起离开的,还有大部分禁卫,只留下少部分人在定国公府,协助定国公府内的禁卫护卫。 陈广带着一众禁卫在英国公府掘地三尺的找寻着火药,而在刑部大牢内,范弘正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给毫无反抗之力的段友洪上着各种酷刑呢! 一圈刑罚下来,段友洪已经面目人非了,可嘴硬得跟个石头似的,半个字都没往外吐,全程就是各种惨叫! 负责施刑的国安司士卒满脸尴尬的来到范弘面前:“大人,他还是不说!” 范弘瞥了那名士卒一眼,淡淡道:“既然不说,那就让他这一辈子都别说了,送他去和阎王爷喝茶聊天去吧!” 这段话还是他从朱祁镇那儿学来的,每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感觉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 说罢,范弘便在一众国安司士卒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傍晚,随着一道惊喜的声音,一大堆火药被找了出来。 然后陈广一边让人将这些火药弄出来,一边入宫向朱祁镇禀报。 终于,陈广在宫门关闭前进入了皇宫。 待得陈广入宫见到朱祁镇之后,便将英国公府内找到的火药数量告诉了朱祁镇,足足数百斤,可是让朱祁镇一阵后怕。 这么多的火药,一旦被引燃了,不但英国公府会被夷为平地,恐怕周边百米区域也会受到牵连,将会造成非常严重的伤亡,所幸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待得朱祁镇的情绪缓和下来之后,才对陈广开口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陈广看了朱祁镇一眼,然后有些忐忑的开口道:“是从英国公府的粪坑里……” “额……”朱祁镇只感觉一阵恶寒。 可接着,朱祁镇又觉得对方选择的这个地点真是绝了,试想一下,谁拉屎的时候会没事会看下面的粪坑是什么呢? 陈广刚开始也没发现,带着羽林前卫的禁军将这个英国公府都找遍了,能挖的地方统统挖了一遍,就差没把整个英国公府翻过来找了。 第0334章 ?不敢忘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张辅都下马了,一众京营将领和士兵岂敢继续端坐于马上? 就这样,张辅卸下腰间的钢刀,然后双手捧着朱祁镇赐下的太宗文皇帝御剑,带着两名手捧大印卸下武器的亲兵,来到了朝臣队列的面前! 停住脚步,双手捧着御剑对着城楼上的朱祁镇跪地叩首,高声道:“臣,张辅,奉旨平叛,众将士用命,终不负陛下之望,特向陛下交旨,请陛下收回太宗文皇帝御剑、西南总督印、平蛮大将军印!” “爱卿辛苦了,平身!”看着张辅的表现,朱祁镇很满意,起身道:“请少傅兵部尚书、内阁杨士奇大学士代朕赐英国公酒三杯!” “谢陛下!”张辅起身,然后将手中的御剑放在了旁边太监端着的垫着黄稠的托盘上。 他身后的那两名也紧随其后起身,将手中捧着的大印放到了一旁太监端着的托盘内,然后对着城楼上的朱祁镇躬身一礼,这才退回了后方的大军之中。 “臣遵旨!”杨士奇先是向城楼上的朱祁镇躬身一礼,随后转身来到张辅面前,身旁跟着两名太监,一名太监手上托着装有一个酒杯和一个酒壶的托盘,另外一名太监则负责倒酒。 杨士奇来到张辅面前,张辅率先向杨士奇拱手躬身一礼:“有劳阁老了!” 杨士奇也拱手躬身还了一礼,然后趁着一旁的太监正在斟酒的空挡,满脸感叹的对张辅道:“不瞒英国公,这些日子,我们的心可都吊着呢!本阁甚至数次上书陛下,可陛下依然不问所动!最后得知贼子在英国公府埋了火药之后,陛下甚至临时将国公爷的家眷安排到了定国公府上!” 一段话,里面没有任何叛乱、调兵防卫之类的字眼,可张辅和杨士奇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闻言,张辅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阁老有此担忧也是人之常情!但我自己知道,英国公府能有今日,全靠太宗、仁宗、先帝和陛下的提携、信任!” 杨士奇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数朝老臣,自然要趁机为皇帝收买人心! “阁老,英国公,请!”这时,一旁的太监轻声提醒道。 那名斟酒的太监则先将酒递给杨士奇,然后由杨士奇代表朱祁镇将酒递给张辅,沉声大喝道:“第一杯酒,请英国公代战死沙场、为国尽忠的将士们饮之!” 张辅一脸郑重的双手接过杨士奇递过来的酒杯,对着城楼上的朱祁镇躬身道:“臣代阵亡将士谢陛下!” 说罢,张辅一仰头便饮了下去。 然后将空酒杯递还给一旁的太监,太监急忙斟酒,又递给杨士奇。 杨士奇接过酒杯,递到张辅面前,沉声大喝道:“第二杯酒,请英国公代众将士饮之!” 张辅又是谢恩,然后又是第三杯赐给他一个人的酒。 到这里,仪式才算是进行了一半。 随后朱祁镇站在城楼上高声宣布道:“下旨,今夜于奉天殿赐宴,犒赏众将!兵部尚书王骥,代朕于西山大营,犒赏众将士!” “臣等谢陛下恩典!”一众内外文武勋贵齐齐跪地叩首,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的大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由朱勇率领着,举起手中的武器或旗帜齐齐高呼起来! 在这些得胜还朝的精锐大军的加持下,‘万岁’之声响彻天地! 随即,朱祁镇便在禁军的护卫下离开了德胜门,众文武百官也都纷纷回城。 至于大军,除了高、中级将领和战争中立下大功的之外,其他的便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官员及将领的安排下,返回了西山大营! 第0335章 ?皇帝讹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子爵和男爵虽然人数多,但爵位的含金量完全不能和伯爵相比。 能够获封伯爵的将领,无一不是统领一卫的存在,或者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至于侯爵,那更不用说了! 不过,好歹也算是勋贵啊! 然后就是金钱的赏赐了。 足足近百万金币的赏赐,可是把户部尚书肉疼的不行。 也就是在朱祁镇的新税下,如今国库充盈,否则刘中敷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这次封赏踢给朱祁镇的内库! 忙完这些之后,朱祁镇才松了口气。 可后来内阁统计了这次叛乱前后的各种损失,仅此一战,朝廷先后消耗了八十万石粮草,阵亡将士七万余,因受伤失去战力的将士达三万! 伤亡的虽然绝大部分都是西南几省的地方军队,京营的损失并不多。 但京营就是个吞金大户,此战京营枪械损失八千余,战马三千余,火药、铅弹的消耗更是不计其数,总算下来,竟多达十万余金币。 再算上西南几省后面两年的免税,和战后的赏赐,这次叛乱给朝廷带来了多达千万的损失! 这可把朱祁镇给心疼得不行,当即就拿着奏折去找岷王朱楩报销去了。 朱祁镇微服出宫,来到岷王府上。 岷王府正堂,朱祁镇坐在首位,直接将奏折递给坐在旁边的朱楩,道:“老祖,您可是我曾祖的弟弟,您儿子干的好事儿,您不会不管吧?” 因为这是微服,又是在朱楩的府上,再加上朱楩的辈分,所以朱祁镇特地让朱楩和他并排而坐! 他毕竟是来掏朱楩腰包的,再有就是接着这事儿给朱楩一个定心丸,让他别担心会受到朱徽煠的牵连,他朱祁镇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信任朱楩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其真正的核心目的就只有一个——讹钱! 朱楩一脸恭敬的看向朱祁镇:“陛下,您想臣给多少,您直接下旨就是了!” “那怎么成?老祖把朕当什么人了?”朱祁镇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朱楩。 虽然本意就是来敲诈的,但这种事怎么好下旨呢,传扬出去,那不是让整个天下都知道朕贪财了? 朕可是皇帝,节操可丢,但这脸…是绝不能丢滴! “是臣失言,请陛下恕罪!”朱楩急忙欠身拱手告罪。 朱祁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一脸正色的看着朱楩,直入正题道:“根据内阁和户部、兵部的统计,此次仅仅西南地区的损失就大概在五百万金币左右,再加上朝廷的出兵、武器消耗、将士的阵亡抚恤和西南五省未来两年的免税,这些七七八八的一起,总共在一千五百万金币左右!” 一旁的朱楩和紫芙只听得目瞪口呆,最后,朱祁镇还一脸肉疼的对朱楩摆了摆手:“看在老祖的份儿上,利息就不用给了!” “额……”朱楩只是愣愣的看着朱祁镇,不住的点着头。 然后,朱祁镇就带着紫芙离开了岷王府,在一众禁卫的护卫下返回了皇宫。 第0336章 ?难做的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对此,岷王朱楩虽然伤感,可还是很庆幸,毕竟岷王一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 虽然岷王府能保住不受牵连,主要是因为他们承担起了一千五百万金币的债务,但朱祁镇对外宣布的却是:看在岷王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且又和此次朱徽煠的叛乱无关,所以才没有受到牵连。 不过,其他参与叛乱的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除了满门抄斩,九族一个也没放过。 整个西南诸省,每天都在抓人、砍头、抄家,那忙得叫一个不亦乐乎! 当然,内中肯定也会滋生冤枉的、贪官趁机敛财的等等腌臜事。 可朱祁镇哪管得了这么多,抓住了就砍头,没抓住的也只能感叹这丫运气真好了! 受到这次叛乱的牵连,贵州境内的官员被撤换一新,湖广、广西、云南、四川四省的官员也被清洗了一遍,同时,朝廷也趁机在这贵、广、云、川四省开展改土归流的政策! 这次朝廷平定了西南的叛乱,也让朝廷的声名在西南再次响亮起来,而且受到这次叛乱的影响,四省的土民数量损失得不轻,土官们根本就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听从朝廷的安排。 对于这些土官们的安排,朱祁镇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留在原地。 所以,干脆把他们统统弄到北京,给个世袭伯爵先养着,等过个十来年再看看他们能不能用。 能用自然是好的,不能用的不惹事儿还好,一旦惹事儿,就送他们下去陪阎王爷喝茶去! 西南地区的叛乱平定了,大明的危机一下子就解决了,而且大明周边的那些心怀不轨的小邻居们一个个的也都老实了下来,至于他们有没有再暗中继续针对大明,那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这些个小邻居就像是一条条毒蛇,一旦看到大明这个庞然大物软下去了,他们就会争相上来咬上一口! 一月基本上就是在各种祭祀礼仪之中度过的,到了二月,朱祁镇才算是空闲下来。 一空闲,朱祁镇就忍不住想跑出去浪一圈,而这次的目的地,就是山东。 山东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与北直隶、河南、南直隶及渤海那片地带,另外一部分就是渤海东北部的辽东都司区域。 山东之所以如此,其实就是因为辽东都司太过贫瘠,人口稀少,又一直受到奴儿干都司的那些游牧民族袭扰,根本就没必要单独设置三司,于是就干脆让山东代管,也就形成了山东的辖地被北直隶和渤海阻隔开来,隔海相望。 山东济南府邹平。 作为当今皇太后的家乡,邹平县在山东有着特殊的地位! 当然,这个特殊是相对的,主要是邹平县内那些与皇太后能牵扯上关系的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堆,随便拉出来一位对于山东的各级官员来说都是大神一般的存在! 别说县令不敢得罪,就是济南知府,也得小心翼翼的哈着,万一没伺候到位,人家一封信就直接告到京城去了,就算最后没有任何动静,可也能把一众官员吓够呛! 第0337章 ?庙小神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对于朱祁镇的事儿,现在整个皇宫,就紫芙最清楚,就连金英也得靠边站,更别说刚调到朱祁镇身边的王彦了!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朱祁镇下意识的望去,只见一群身着华丽的公子哥正在一群衙役卑躬屈膝的服侍下来到县衙。 朱祁镇当即眉头微皱,对一旁的王彦开口吩咐道:“王彦,你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邹平县衙大堂。 此时整个大堂都弥漫着凝重、严肃的气氛。 坐在大堂之上的自然是邹平县令,县令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庞消瘦、略显蜡黄,下巴留着约莫四公分的胡须,算不上茂密,再加上那双如鹰般的眼睛,倒是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在县令旁边,则是一名看起来和县令岁数差不多、一身儒衫的师爷,和县令一样蓄着胡须,不同的是,他脸上的皮肤比较白,双眼转动频率很快,看起来其为人应该是很圆滑的。 正堂两边则是双手握着水火棍的衙役,他们面色严肃而凝重。 堂中,则是一位身着朴素灰布衣、正哭哭啼啼、满脸泪痕的少女,在她那满是风吹日晒却依然很美的面庞上,还留着青紫色的痕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 在她的身旁,则是躺着一名早已没有了呼吸的老者,老者看起来约莫六十岁左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且到处都是手指头大小洞口的灰色布衣,布衣甚至连胸口都无法遮挡,那一根根只有一层皮包着的肋骨暴露在外,让人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一条条如婴儿手臂粗大的紫青色痕迹,显然是生前受到过木棍的暴打,显然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少女名叫凌香,芳龄十六,正是闺中待嫁的大好时候,而躺在她身旁已经气绝身亡的老者就是他的父亲,今年才三十二岁,名叫凌山。 然而,他们表面上却都远比真实年龄显得更加的苍老,特别是少女的父亲,看起来更是比真实年龄大了一圈,可想这位汉子为了父女俩能够活下来,吃了多少的苦! 凌山父女本来是位于邹平县城西南十里的长白山下凌家村的平民百姓,古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长白山山脚下并没有太多可供耕种的土地,好在山里有各种草药、野兽,不但能够作为辅粮,而且还能把采摘的草药和野兽的兽皮弄到城里卖钱,补贴家用。 可以说,山下的数个村庄上千人的世世代代都是依靠着长白山生存下来的。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突然来了一群身着华贵的人,他们自称是当今皇太后的亲戚,皇太后已经下旨将长白山赏赐给了他们,所以,要禁止山脚下的百姓们进山采药和捕兽! 村民们自然不会答应,可对方身着华丽,显然背景身后,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如何敢惹? 因此,村民们只好暂时隐忍了下来,准备联合起来进城告状。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凌山的妻子病重,急需草药。 第0338章 ?生无可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很快,一名身着华丽、吊儿郎当的青年,嘴角上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大堂,然后停在了凌香的身旁,斜眉冷眼的看着端坐在大堂之上的邹平县令,全然不将朝廷正七品的县令放在眼中。 何县令看着青年,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何县令的话音一落,大堂上立时响起衙役的堂威声。 然而,这一切在青年眼中都是浮云,依然大喇喇的看着何县令,满脸不屑的笑道:“你个区区七品小官也敢让本国舅下跪?不怕实话告诉你,就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又如何?看到本国舅还不是得绕着走?” “你……”何县令当即怒不可遏,便要下令衙役上刑,可却被一旁的师爷给拉住了。 只听师爷在何县令耳边轻声道:“大人,不可冲动啊!” “为何?”何县令看着师爷的目光满是不善,可还是没有驳斥。 何县令刚到,对邹平的事儿还不怎么了解,只知道邹平孙家了不得,和当今的皇太后有些关系。 可师爷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邹平县衙的老人了,知县是来了走、走了来,跟走马观花似的! 可师爷在邹平县衙待了足足一年了,邹平县的事儿他心里门儿清,所以,对他的意见何县令还是很慎重! 师爷解释道:“小的听说,这位孙志少爷刚从京城回来!” “那又如何?”何县令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为凌香伸冤,也要在邹平县树立起自己的威望,让邹平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师爷脸色一紧,急道:“您还不明白啊,这说明这位孙少爷和京里的关系非同寻常啊!您再想想,为什么这么多人不愿意来邹平县任职,为何连知府大人都不怎么愿意来邹平县?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那夫人和小姐、少爷呢?” “……”何县令看了一眼跪在堂中生无可恋的凌香,然后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师爷,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起妻子和女儿、儿子的面容,最后长叹一声,一拍惊堂木,便宣布退堂! 在衙役的堂威声和凌香绝望以及一众围观百姓失望的目光中,何县令站起身,一脸决绝的离开了大堂。 随着何县令的离开,孙志低头瞥了一眼凌香,然后转身哈哈大笑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县衙。 县衙外,一众围观百姓看到孙志,纷纷很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齐齐低头,连看孙志一眼都不敢,坐在富裕客栈二楼的朱祁镇见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而县衙大门外,一众百姓看着凌香那单薄的身影,最终只化作了一道深深的叹息,然后便满心无奈的离去了! 对于类似的情景,早已习惯了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于官府也彻底失去了信任,只期盼孙家的人别找上自己就是了! 王彦也第一时间向朱祁镇叙述了所见所闻,其中自然也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到的凌香的遭遇。 还没听完,紫芙就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了,就连一旁的徐恭,脸上也是怒气尽显,恨不能立刻一道将孙志给砍了! 听完后,朱祁镇轻轻叹息了一声,但面色依然如常,这在一旁的王彦看来,则是皇帝陛下不愧是皇帝陛下,这种事并不能牵动这位帝国之主的心弦! 可只有熟悉朱祁镇的紫芙,才知道朱祁镇此时内心的波动。 一直以来,朱祁镇都很注意情绪的隐藏,不管多么的生气,他都尽量将其隐藏起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迄今为止,整个大明唯有日夜在朱祁镇身边服侍的紫芙才算得上了解朱祁镇! 第0339章 ?五天之期(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师爷闻言,眼中浮现出一丝喜色。 对于县衙来说,凌香无异于是一个烫手山芋,既然现在有人主动要将她带走,师爷自然乐得如此,当即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 师爷的声音一出,挡在朱祁镇等人面前的衙役当即退向两旁,朱祁镇的随身护卫虽然也退到了两旁,但却依然保持着警惕,只要这些衙役有任何针对朱祁镇的危险动作,他们就会立即将这些衙役杀掉! 早已满目泪光的小跑到凌香的面前,她和凌香年龄相仿,遭遇相同,而且从小生活在皇宫,更是艰难,也就是遇到了现在的朱祁镇,否则,恐怕紫芙早就不知道消失在皇宫的哪个犄角旮旯了! 紫芙伸手扶着凌香那单薄的肩膀,带着泣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 “……”凌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反应,这让紫芙不由一怔,有些愣愣的抬头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则看向师爷,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师爷一脸叹息的看着凌香,对紫芙解释道:“她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恐怕命不久矣!” 朱祁镇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徐恭,吩咐道:“立刻将全城的大夫请到客栈!” “是!”徐恭当即躬身领命,然后带着十数人转身离去! 而朱祁镇则来到凌香身旁,紫芙则将师爷放在凌香手中的钱袋拿了起来,递给了朱祁镇。 见此,朱祁镇看了一旁脸色略显尴尬的师爷,道:“这笔钱我会帮你收着的,以后作为你的棺材本儿!” 不去管师爷那阴沉似水的表情,朱祁镇回过头,对紫芙吩咐道:“收起来吧!” 随即,朱祁镇便对护卫开口道:“将这位姑娘和她父亲都带回客栈吧!另外找人去棺材铺,弄一副上好的棺材来!” “是!”一干便衣护卫应道。 紫芙半抱着凌香,凌香那瘦弱的身躯并不算重,只是凌香实在太瘦了,抱着她的腰,还要让她走路,凌香的骨骼隔得紫芙发痛,无奈之下,只好让一名便衣护卫协助,搀扶凌香离开县衙! 而凌香的父亲,则由两名便衣护卫抬出县衙。 师爷看着朱祁镇等人离开的背影,目光中精光闪烁,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对他来说,这件事算是就这样过去了,至于后续如何,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出了县衙,朱祁镇等人径直回到富裕客栈。 但当站在门口迎接朱祁镇的富裕客栈掌柜看到凌香的父亲凌山时,却是脸色大变,急忙来到朱祁镇的面前。 只听得‘嗤~嗤~’一连串钢刀出鞘的声音,朱祁镇身旁的护卫和客栈门口的护卫纷纷拔出钢刀,对着客栈掌柜一拥而上,幸好朱祁镇及时抬手制止了他们,这才没有让客栈掌柜死于非命! 可面对那一柄柄闪烁着寒光的钢刀,客栈掌柜也是冷汗直流啊! 身躯微微有些发抖的看着朱祁镇,颤声道:“公…公子,这死人…不…不吉利…您…看…是…是不…” “得了,你也别一两个字的往外蹦了!”朱祁镇好笑的看着客栈掌柜,摆了摆手,开口问道:“我买下这客栈行吗?” “额……”客栈掌柜先是一愣,接着赶紧点头,结巴道:“可…可…以!”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王彦:“付钱吧!” 第0340章 ?唯一办法(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众大夫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即一名大夫对朱祁镇躬身道:“请公子见谅,若是连苏林大夫都没有方法的话,那我等也无能为力了!” 苏林瞥了一眼朱祁镇,道:“老夫别的不敢说,但就论医术,整个济南府周边我还算有名!” 朱祁镇有些迟疑了。 皇宫虽然各种名医一大把,可现在在济南啊,临时让他们来根本就来不及,最终,朱祁镇还是不忍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条正值大好芳华的鲜活生命逝去,又对苏林开口问道:“苏大夫,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苏林看了朱祁镇一眼,沉吟半晌,道:“办法倒是有,可就是太难了!” 朱祁镇一听,当即双眼一亮,急声道:“还请苏大夫直言!” “老夫知道你身世不俗,或许并不缺钱!”苏林对朱祁镇摇了摇头,但还是将心中的那个办法对朱祁镇说了出来:“百年老山参、五十年的天山雪莲、十年的冰蟾……” 苏林一连说了十数种药材,这些药材无一不是珍贵无比的,甚至大部分都只有皇宫才有,因此,苏林这么犹豫,因为在他看来,说出来跟没说是一样的! 不过,朱祁镇却大松了口气,对苏林道:“还请苏大夫将所需药材写下来,我让人回去取!” 这下轮到苏林震惊了。 这些药材的珍贵程度他可是十分清楚的,这个药方还是他从一名盗墓者手中得到的,至于是什么时候的苏林就不知道了。 只是这些无不是有着神奇疗效的神药,又经不住朱祁镇的追问,这才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朱祁镇有什么办法,但既然朱祁镇这么说了,他也不介意写出来。 待得苏林将需要的药材写好交给朱祁镇后,朱祁镇当即接过,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一起递给徐恭,沉声道:“昼夜兼程!” “是!”徐恭躬身领命,接过朱祁镇递过来药方和被药方包着的令牌! 徐恭带着十数人当即骑马离开邹平县城,返回京城取药。 徐恭离开之后,朱祁镇才看向苏林,道:“还请苏大夫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凌香的性命!” “这无妨!”苏林点了点头,看向朱祁镇的目光中有些异色,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显露出来! 随即,苏林便开始为凌香医治起来…… 至于其他的大夫,只能告辞离开了,正巧这时候王彦回来了,便让王彦给了他们每人一枚金币,作为他们的幸苦费! 这些大夫一天都未必能够赚到一枚金币,却没想到只是走了一趟,就得到了这么丰厚的报酬,可让他们十分满意啊! 在邹平县城内最大、最豪华的一座院落内。 宽阔的正堂上,孙志一脸惬意的坐在首位上饮着茶,细细的听着下人说着外面的情况。 当听到凌香被人强行从县衙带走后,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轻笑的孙志当即脸色一变,站起身顺手就将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茶杯破碎,里面的茶水和茶叶也到处都是。 可此时的孙志却根本不在乎这些,而是一脸怒气的看着那名下人,道:“竟然敢管本国舅的闲事,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第0341章 ?出来扫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客栈的街道上,十数名便衣护卫手持钢刀,正在和孙志等人对峙。 虽然和孙志及其仆人对峙的护卫们毫无畏惧,可就从人数上看,还是稍显单薄。 就在这时,和朱祁镇一起从客栈内出来的一众便衣护卫急忙拔刀上前! 当孙志看到六十余名手持钢刀的便衣护卫之后,他才明白下人口中的人多势众、还有武器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他孙志是什么人? 他可是当今皇太后的娘家人,岂会被这群不知哪儿来陌生人吓住? 当即大喝道:“你们可知本国舅乃是当今太后的弟弟吗?敢攻击本国舅,那就是罪同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一众便衣护卫闻言,纷纷面面相觑,似乎在说这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 而他们的表现在孙志眼中,就是这些人已经被他的身份吓呆了,坐在马上,一脸傲然的扫视着一种便衣护卫,继续道:“若你们现在腿开,本国舅就饶你们你们一命!” “孙国舅?我怎么没听说有你这么一位呢?”就在这时,在一众护卫身后的朱祁镇开口了。 声音虽然稚嫩,但却让孙志感到了肆无忌惮的蔑视,这让孙志很生气! 自从当今皇帝登基以来,他孙志何时受到过如此待遇? 谁看到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叫声‘国舅爷’? 就在邹平的历任知县,一向都只有他上门找麻烦的,谁敢主动找他的麻烦? 孙志看着朱祁镇,咬着后牙槽道:“小子,你在找死!” 闻言,朱祁镇脸色一沉。 这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哪怕是以前微服私访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 既然如此,那朱祁镇也不打算继续墨迹了,当即对一众便衣护卫吩咐道:“教训一顿,别死人!” 说完,朱祁镇便转身返回了客栈。 而一众便衣护卫得到了朱祁镇的命令后,便立时化身饿狼,沉着而迅猛的冲入孙志的家奴队伍中。 不说双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再加上武器上的巨大差距,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伤得最轻的都是骨折,其余的大部分都是一刀截肢! 这也就是朱祁镇不愿杀人罢了,否则的话,这些人现在已经是一群死尸了! 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仅仅只持续了数分钟便结束了,只看得还端坐在马上的孙志一脸的目瞪口呆。 虽然他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可便衣护卫们的实力,却让他心中感到异常恐惧! 一回过神来,便果断的调转马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无比恐惧的地方。 至于那些仆人,现在一心逃命的孙志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战斗结束后,朱祁镇出客栈瞥了一眼,然后看向对面毫无动静的县衙,对一旁的便衣护卫吩咐了一声,便见那名便衣护卫走到县衙门口,在门口衙役紧张的注视下,那名便衣护卫对他们笑道:“赶紧通知你们知县大人,带人出来把那些废物收拾收拾!” 说完,那名便衣护卫毫不在乎衙役们不敢置信的神色,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后便回到了客栈。 衙役自然立刻进去禀告知县大人了。 何县令得知消息后,当即一脸怒气的斥道:“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眼里还有王法吗?” 当然,真正让何县令生气的是,这些人竟然就在县衙边开打,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二月十三,夜,北京城! 第0342章 ?取药救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他则急忙来到乾清宫宫门。 一看到金英,徐恭当即躬身拱手:“金公公!” 一看到徐恭的脸色,金英当即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徐恭,急忙开口问道:“徐指挥使,你这大半夜的可是有什么急事,不…不会是…?” 说到这里,金英下意识的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虽然金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徐恭还是明白金英心中的担忧,急忙对金英摆了摆手:“金公公放心,陛下无碍!” “呼~”金英这才大松了口气。 徐恭继续道:“是陛下命在下回宫取些药!” “取药?”金英一愣,满脸疑惑的看着徐恭。 随后,徐恭便开始向金英解释起来。 听完了徐恭的解释,金英这才急忙让人带着药方去取药。 没一会儿,穿戴整齐、雍容华贵的孙氏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宫门处。 金英则急忙像孙氏解释了一番,孙氏心中悬着的心当即落了下来。 来到徐恭面前,一脸凝重的看着徐恭,道:“务必保护好皇帝的安危!” 徐恭当即躬身拱手道:“臣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必定护卫陛下周全!” 小半个时辰后,一名着急忙慌的小太监带着一大包名贵的药材来到乾清宫宫门处,交给徐恭! 向孙氏告辞后,徐恭就转身出了皇宫。 然后凭着朱祁镇的令牌,再次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北京城。 徐恭半夜回京的事儿虽然隐秘,但这动静毕竟很大。 第二天一早,杨士奇、张辅等一众负责大明朝廷日常运转的文武重臣便齐齐联袂入宫求见孙氏,毕竟皇帝微服私访的事儿他们都知道! 况且皇帝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与其让他偷偷跑出去让人担心,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同意,再配合派出大军随行护卫来得安全、可靠。 关于徐恭回宫的事儿,孙氏是早上去给张氏请安的时候告诉她的! 在得知徐恭突然回京的消息时,张氏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平静,实则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了,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朱祁镇必然没事儿,否则她昨夜就知道了! 张氏和孙氏在清宁宫见了杨士奇和张辅等人,然后将徐恭回京的目的告诉了众人。 众人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不禁在想,这次恐怕又会有一批人会遭殃了,至于规模如何,还得看皇帝陛下的心情! 徐恭出京后又是一路疾驰! 在第五天清晨,徐恭总算是及时赶到了,虽然累得够呛,但好歹完成了任务。 当苏林从徐恭手中接过那一大包药材时,他那双满是皱纹手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心中虽然隐隐猜到了朱祁镇一行的身份,可苏林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声张,只做着他该做的事。 紫芙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榻旁,将这些名贵药材熬制的药喂给躺在床榻上、双眼充血、无神空洞的凌香。 夜幕渐渐降临,朱祁镇和苏林坐在二楼靠着县衙方向的窗口,朱祁镇对苏林开口问道:“苏大夫,凌香能醒过来吗?” 苏林仰首望天,叹道:“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和她自己的了!” 第0343章 ?私调官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历经世事的苏林一眼就看出了凌香心中的想法,不由开口劝道:“孩子,若你父母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你的样子也会不安的,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父母想想啊!况且你父亲尚未入土为安,为人女儿,你不应该先将自己的父亲带回家乡安葬,让他入土为安吗?” “多谢老人家提醒!”凌香向苏林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朱祁镇和紫芙,就在床榻上向两人跪叩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请恩人容小女子先将父亲安葬,再随侍恩人左右端茶倒水、洗衣叠被,以报大恩!只望恩人不弃小女子蒲柳之身!” 尽管在床榻上不便、身体虚弱,但凌香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这个过程不论是朱祁镇还是苏林,亦或者是紫芙,都没有阻拦。 直到凌香行完礼后,紫芙才赶忙来到床榻边,将凌香搀扶着躺下,然后对她笑道:“放心吧,以后你就跟在姐姐身边!” “嗯!”凌香点了点头。 确认凌香无碍之后,朱祁镇才和苏林离开了房间。 在客栈大厅,朱祁镇让苏林随行,一旦凌香身体出了什么反复,也方便就近医治! 对此,苏林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况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苏林也发现朱祁镇的身份并不简单,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两天后,凌香身体已经恢复了一半,朱祁镇和紫芙则在一干便衣护卫的保护下,陪同凌香回乡葬父。 当孙志得知朱祁镇他们的行踪时,立感机会已到,便请求他的父亲去信城外的千户,让其与半夜,调兵攻击凌香他们的村落,将朱祁镇等人杀了,除了泄他的心头之恨外,更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孙志又不是真傻,只是行事过于嚣张而已,他深知朱祁镇的身份背景不简单,一旦他的事儿被传扬到朝廷,那恐怕他和整个邹平县孙家的好日子就到了! 他可是还记得离京时孙忠对他的叮嘱,让他带话回来,低调做人,别仗着和皇太后的那点关系为非作歹。 可他回来却告诉一众族人,说孙忠承诺,他们随便怎么干,就算出了事,也有皇太后在上面帮衬着。 这样一来,一众孙家人自然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也就有了之前私圈长白山的操作,造成了凌香父亲惨死的! 事实上,早在前两天孙志被朱祁镇的便衣护卫教训的时候,他就请他父亲去信让城外的千户调兵收拾朱祁镇了,可却被他父亲拦住了。 和狂妄的孙志相比,他父亲就要谨慎得多了。 他很清楚,没有知县或县尉的命令就调动官军,属于私调官军,是重罪,就算皇太后都不一定兜得住,况且城内百姓众多,消息非常容易走漏! 于是,最终决定等朱祁镇他们离开邹平的时候再动手。 时至今日,孙志总算是等到了机会了。 而朱祁镇这边,此时已经抵达了凌香家所在的凌家村,只是天色已晚,所以干脆等到明天再说。 而且一众村民都知道了凌香在城内的遭遇,如今看到凌香无碍,那自然需要照顾一下,毕竟凌香身体还未恢复,同为一脉,自然要代表凌香的家人感谢朱祁镇和紫芙的救命大恩。 虽然这些村民的饭菜很普通,可朱祁镇还是吃得一样可口,也有可能是他山珍海味吃多了…… 宴席刚半,徐恭便一脸凝重的来到朱祁镇身边,俯身在朱祁镇耳边轻声告诉朱祁镇,邹平城内外的国安司和国情司暗探传来消息,邹平县那些下值后本该回营的军队并没有回营,而是朝凌家村的方向来了,随行的还有孙志! 第0344章 ?御驾在此(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以骑兵的速度,五百米的距离,只需要短短数个呼吸就能抵达,这点时间,随行的精锐便衣护卫完全能够坚持,而且万马奔腾的声音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所有官民,让他们不敢擅动! 孙志和领军的千户有些愣愣的看着朱祁镇,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朱祁镇。 而朱祁镇丝毫没有看孙志和领军的千户,而是看向他们身后的一众官兵,深吸口气后,大声道:“你们是大明官兵,而你们准备杀的,是大明遵纪守法的平民百姓!若有受上官蒙蔽者,立刻放下武器,否则,以叛乱论处,满门抄斩!” “哈哈哈~”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孙志就大笑出声,而一旁的领军千户则满脸不屑的看着朱祁镇,道:“这些都是本将的兵,想要他们放下武器,就凭你一个小屁孩儿?” 说着,那名千户还不忘得意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官兵。 那些官兵果然如那名千户所说,并没有因为朱祁镇的一番话就放下武器。 毕竟在他们眼中,朱祁镇就是一个小屁孩儿,他们有些人家里的孩子都要比朱祁镇年龄大,还有就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们可没有后世军人那样的觉悟,当兵的原因就是为了混口饱饭吃罢了,谁管你那么多? 见此,朱祁镇摇了摇头,而后面的紫芙见此,急忙让徐恭带着便衣护卫上前保护朱祁镇。 徐恭转头看向朱祁镇,朱祁镇则对他点了点头。 而此时,孙志则一脸嘲讽的看着朱祁镇,大声道:“看把你能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 ‘咻~砰~’ 孙志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道火红色的烟花直冲云霄,然后在天空上炸裂开来,异常美丽! 然而,就在在场所有人都在为天空上美丽的烟花愣神之际,一阵如旱雷的万马奔腾的声音响起。 突然的变故不但让凌家村的村民们愣住了,就连孙志和那名千户也惊呆了。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密密麻麻的骑兵一手握着马缰、火把,一手持着钢刀,驾驭着胯下战马急速奔腾而至,瞬间将孙志和那些邹平城的官军团团包围起来! 紧接着,满脸杀气的李玉扫视着已经愣住了的邹平官军,沉声喝道:“皇帝陛下御驾在此,尔等立刻放下手中兵器,否则,以企图弑驾论,罪同谋反,诛九族!” 李玉的话音刚落,周围一众京营骑兵便齐齐喝道:“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两万余经历过战火洗礼的骑兵齐齐呵斥,那嗜血而杀意十足的声音,顿时让一众邹平官军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兵器,然后便跪了下来! 而孙志和那名领兵的千户则依然还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玉,孙志满脸寒霜的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清李玉的话,因为那时的他们已经被突然杀至骑兵给惊呆了,直到一众骑兵的大喝声,他们才回过神来。 至于那些邹平官兵,在如此情况下,只有放下手中的兵器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李玉却根本没有搭理孙志,而是指着跪了一地的邹平官兵对身旁的副将下令道:“带人将他们统统羁押起来,等待陛下圣裁!” “是!” 第0345章 ?深仇大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陛下……” “闭嘴!”孙志还想开口告饶,但朱祁镇一脸怒气的将他打断,寒声道:“你会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人受你牵连的,这么多人给你陪葬,你也能含笑九泉了!” 说完,便对一旁的便衣护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孙志带下去。 解决了邹平县的官军后,京营的骑兵便在李玉的率领下押着邹平县官军离去了,只是现在朱祁镇的身份已经曝光,所以留下了千余骑兵护卫,其他的也都在村子外面驻扎。 看着嚎叫着的孙志被便衣护卫如同死猪一般拖下去后,朱祁镇这才转过身。 朱祁镇刚一转过身,聚集在凌家村村口的一众村民齐齐对朱祁镇跪地叩首,高声道:“草民等叩见皇帝大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急忙上前,边走边开口道:“大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一众村民这才站起身,可再次面对朱祁镇,就和之前不同了,毕竟朱祁镇贵为皇帝,就算是这些村民再没文化,也非常清楚这其中的差距,平常就是见个知县都拘谨得不行,更何况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这时,凌香走到朱祁镇面前,跪地叩首,柔声道:“民女谢皇帝陛下救命之恩!” “平身吧!”朱祁镇摆了摆手,紫芙当即上前,弯腰伸手将谢过恩的凌香搀扶了起来,还拍了拍凌香的手背,凌香则报之以微笑。 待得紫芙将凌香带到一边之后,朱祁镇才一脸严肃的看向村口的一众凌家村百姓,沉声道:“是朝廷没能保护好大家,让大家受苦了,朕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请大家放心!” “陛下万岁!” “万岁!” “万岁!” 村口的一众凌家村百姓纷纷高声呼喊着。 而朱祁镇则转头看向身旁的徐恭,沉声道:“你立刻去济南府传旨,召山东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济南府众官员两日内到邹平县城,否则就自己挂印辞官吧!” “是!” 很快,朱祁镇就让紫芙写下了一份简易的圣旨,盖上随身携带的玉玺后,便交给了徐恭。 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圣旨后,徐恭立即带着二十余名便衣护卫离开了凌家村,奔赴山东济南城。 朱祁镇一行自然是在凌家村落脚了。 翌日清晨,济南城。 一大早,天色还未亮,许多百姓便已在城门内外排队等候城门开启,好第一时间进出城! 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方浮现出一丝白色的耀光,济南城那紧闭着的厚重城门终于缓缓开启,士兵纷纷在城门洞内外驻守、搜查百姓携带的随身物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还不等城门口的将士和百姓回过神来,对方便以抵达城门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连夜从邹平凌家村疾驰而来的徐恭等人。 “吁~” 徐恭一马当先冲到城门前,勒缰住马。 第0346章 ?心存仁慈(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时这事儿也在邹平县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第二天,就有人到济南城通知正准备参加科举乡试的郑立。 得到消息后,郑立也没心情考试了,急忙回家。 在看到惨死的妻女和小儿子后,当时郑立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孙家的那个公子哥报仇去,可其家里的兄弟叔伯怕郑立得罪孙家后连累他们,死活不让郑立去! 当然,以孙家在邹平县的势力,别说就郑立一个人,就是在加上他整个郑家的亲戚朋友,也完全不是孙家的对手。 将妻女和儿子安葬之后,郑立正巧听说新县令上任,正出告示雇师爷。 郑立见此,便果断改变了策略! 他很清楚孙家在邹平县甚至是济南府内的地位,但作为一名读书人,他也很清楚如何向更上层反应、告状! 于是,郑立决定进入官府,搜集孙家足够的罪证后,再进京告御状! 虽然这样的后果很严重,但为了惨死的妻女和小儿子,他不惜任何代价! 由于郑立的秀才身份,自然很轻易的获得了当时的知县大人的青睐,顺利的进入了县衙,由一介秀才变为县衙师爷! 进入县衙之后,郑立确实凭借着师爷的身份接触到了很多孙家的罪证,可同时还了解到了孙家那能够让知县大人都无可奈何的背景,郑立心生无力之感! 自那之后,郑立便开始逐渐放弃复仇了,他很清楚,就是朝廷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申冤报仇无望,郑立便想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尽可能的帮助那些受害者! 当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朱祁镇沉默了! 坐在县衙大堂之上,朱祁镇一脸阴沉的看着大堂中跪着的一众邹平县官吏,为首的自然是县令何云,其次则是县尉、主薄等! 朱祁镇的出现,着实将他们吓了一大跳!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便衣护卫小跑着进入大堂,向朱祁镇拱手躬身禀道:“启禀陛下,山东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济南知府衙门众官员在县衙外等待觐见!” “让他们进来吧!”朱祁镇冷冷的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山东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济南知府衙门诸官员进入府衙。 虽然朱祁镇没有穿龙袍,可城墙上竖着的精致龙旗和装备精良、气势十足的京营骑兵可不是假的,这点判断力他们还是有的,而且他们入京参加大朝会、述职的时候都有见过朱祁镇! 进入县衙,自然是对坐在首位上的朱祁镇跪地叩首,行君臣之礼,至于邹平县的一众官吏,只能默默的跪到边上,给这些大佬们让位! 当一众山东官员看到朱祁镇时,朱祁镇的身份自然确认,但他们心里,可就忐忑起来了! 跪地叩首,高呼万岁之后,官员们等待着朱祁镇让他们平身,可仿似朱祁镇不知道一般,并没有出声让跪在大堂上的山东官员们起身! 朱祁镇冷冷的看着他们,开口问道:“孙家在邹平的所作所为你们可听说过?” 山东按察司左按察使刘振回道:“臣等有所耳闻,只是……” 第0347章 ?朝军入境(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二月二十日临近正午时分,在山东青州府高家港,朱祁镇带着王彦、紫芙和凌香,在徐恭及一众便衣护卫的保护下,准备从高家港乘船前往辽东都司! 一来是去看看辽东都司的情况,二来也是想去慰问一下在奴儿干都司搞风搞雨的虎贲卫! 凭借着徐恭的腰牌,轻而易举的就从沿海卫所调了一艘官船,至于后面的李玉及其麾下的两万骑兵,朱祁镇也下了一道圣旨,让他有权调动山东沿海卫所的官船尾随! 经过两天一夜的航行,朱祁镇于二月二十二日傍晚抵达辽东都司盖州卫。 随后朱祁镇便在徐恭及一众便衣护卫的保护下继续北上,准备前往辽东都司,让他们派人去奴儿干都司召回樊忠的虎贲卫! 辽东都司在自在州,即后世的辽阳市。 辽东都司衙门。 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佩征虏前将军印镇守辽东总兵官巫凯,此时正在和辽东的一众大小将领商议如何解决奴儿干都司的事,可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满脸慌张的闯入大堂,对坐在首位的巫凯禀道:“启禀总兵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徐恭,这是腰牌!” 说着,那名士卒将手中徐恭的腰牌递给了巫凯。 巫凯接过腰牌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然后又让在场的其他将领看了看,待得众人都确认了之后,巫凯这才对士卒点了点头:“请徐指挥使入内吧!” “是!”士卒躬身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正堂。 都司衙门外,两名将领手按刀柄,带着一众手持长枪的士卒满脸警惕、戒备的阻拦在徐恭身前,等待着里面消息的传出。 “总兵大人有令,请徐指挥使入内!”那名入内禀报的士卒还未来到衙门口,便大声喊道。 阻拦在衙门口的一众官兵见此,纷纷收起武器,为首的将领还向徐恭拱手躬身行了一礼,对此,徐恭只是点头示意,毕竟这些将士也是职责在身,在他身份未明之前阻拦他,也是应有之意! 徐恭见此,急忙转身来到身后朱祁镇的马车旁,躬身开口道:“少爷,可以进去了!” “嗯!” 接着,车帘掀开,一身华服的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走出车厢,然后下车,身体已经逐渐恢复过来的凌香则紧随其后。 在紫芙的精心照料和那些名贵药材的滋养下,凌香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也很好,原本苍白脸色和蜡黄的肌肤也都逐渐浮现出一丝血色。 下了马车,朱祁镇走在最前面,紫芙、凌香、王彦、徐恭紧随其后。 一众便衣护卫则手按刀鞘,径直冲入都司衙门! 也就是巫凯下了命令,否则这番动作定然会引发误会。 正在都司衙门大堂商议军情的巫凯和一众辽东都司将领,听到大堂外传来的密集脚步声时,不由得一愣,纷纷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巫凯,而巫凯也是满脸疑惑,接着便有些不耐的对大堂外出声喝问道:“什么事这么吵闹,不知道本官正在和诸位将军商议军情吗?” “陛下驾到~” 第0348章 ?召见虎贲(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又了解了一下辽东现在的情况,便让巫凯他们退下了! 和内地不同,辽东没有什么大户人家,所以巫凯便将自己的府邸腾了出来,让给朱祁镇作为临时的驻跸之所。 对此,朱祁镇倒也没有什么。 虽然这辈子是皇帝,可他上辈子也只是和奶奶一起住在土瓦房之中,加上用楠竹和水泥瓦搭建的厨房,总共也不过百余平方! 所以,朱祁镇对于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只是身份到了他这个地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那自然是能住多好就住多好了! 辽东总兵府。 府内早已被徐恭和他麾下的便衣护卫严密驻守了起来,其严密的程度,就算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都比不上,但如果仅仅从外面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总兵府的变化! 可实际上,总兵府周围百米范围内的民房内都有着都司衙门的将士,为的,就是负责朱祁镇的安全。 哪怕朱祁镇认为根本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但巫凯和一众辽东将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朱祁镇在辽东出了事儿的话,哪怕就是受到了惊吓,他们都是罪责难逃! 正堂上,朱祁镇正在对辽东镇守宦官亦失哈吩咐道:“你明日一早,就去朝鲜汉城传诏!” “奴婢遵旨!” 夜,大兴安岭外,一片营帐错落有致的排列在地面上,和遍地的白雪融为一体。 在正中间的一个比周围营帐要大上一倍的营帐内,坐着七八名身着黑铠、黑色披风的男女,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带着一丝浓浓的疲惫之色,但身上却不时的散发出嗜血的气息! 突然,帐外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道略显焦急和兴奋的声音从帐外响起:“启禀将军,传圣谕的钦差到了!” “钦差?”帐内众人齐齐一愣,他们在这片冰天雪地待了一年多了,总算是有传谕钦差到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营帐门口垂下的布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双手捧着卷着的龙印纸笺径直进入营帐之内。 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目光中不时闪过的凌厉似乎在预示着他身份的神秘! 黑衣男子停下脚步,扫视了一眼帐内的众将,然后继续提腿跨步向首位上走去。 帐内的一众将领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起身聚集到营帐中间,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名黑衣男子。 来到首位之后,男子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聚在帐内的一众将领,面色一肃,沉声喝道:“圣谕,辽东都司都指挥佥事、虎贲卫指挥使樊忠,虎贲卫诸将接谕!” “臣等恭请圣安!”帐内的将领们这才齐齐跪地叩首,高声道。 “圣躬安!”黑衣男子先是向朱祁镇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后才打开圣旨,沉声道:“圣谕:令虎贲卫连夜赶赴辽东自在州,抵达后大军于自在州外安营扎寨,樊忠领虎贲卫众将领入城见驾!钦此!” “臣樊忠,谨遵圣谕!”樊忠率先叩首出声,接着帐内的一众将领齐齐合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黑衣男子将圣谕交给为首的樊忠,然后等樊忠起身后,才对樊忠和众将领拱了拱手,提醒道:“请樊将军尽快启程,陛下正在自在州等着呢!” 闻言,樊忠和帐内的一众虎贲卫将领都是大惊,樊忠更是急忙向黑衣男子拱手一礼:“多谢提醒,请钦差稍待,容在下安排一番!” 第0349章 ?百战虎贲(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摆了摆手:“坐吧!” 待得樊忠坐下后,朱祁镇才笑着道:“这样吧,带朕去看看虎贲卫的将士们!” 说罢,也不管樊忠的反应,便对一旁的王彦和徐恭开口道:“你们这就去找巫凯,让他准备一些酒肉,朕要去看望虎贲卫的将士们!” “臣遵旨!”徐恭和王彦当即领命离开正堂。 正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徐恭和王彦找到巫凯,将朱祁镇的旨意告诉巫凯后,巫凯当即安排了下去。 辽东目前虽然比较贫瘠,但酒水和肉类蔬菜这些东西还是有的。 随着会昌伯生意的火爆,形成了各类的产业链。 生产香皂需要油脂,而猪类的油脂是非常丰富的,而且其肉、包括内脏也都是可以食用的,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完全能够成规模的养殖,许多因为战争而留下的遗孀都被朱祁镇接到了皇庄,以此养家糊口! 他们大多是妇孺老幼,无法从事重力工作,但喂养家禽这类简单事宜还是很简单的,况且家禽的粪便也能用于蔬菜或其他植物的养分! 这些人都依靠着朱氏集团生存,可以说,朱氏集团是大明第一大商业组织,它不受朝廷的管辖,却行走在历史的前端,涉足的产业几乎囊括了许多方面,养活了数十万人,为朝廷解决了许许多多的难题,而且每年都为朱祁镇带来了非常庞大的金钱收入! 目前,京营、边镇近百余万大军每月的肉食供应,都是朱氏集团下辖的养猪场负责的,可见其规模之大! 大约申时末,也就是现代下午五点的时候,一切终于准备就绪,朱祁镇这才在樊忠等一众虎贲卫将领的陪同下,在徐恭等便衣护卫的保护下赶赴城外的虎贲军营。 朱祁镇这个皇帝驾临军营慰问,那动静自然不消说,为了防止意外,樊忠在朱祁镇起驾的时候,便派了岳修诚回营准备接驾事宜,徐恭也派人入营接手护卫事宜。 乘坐着马车,朱祁镇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虎贲卫的大营。 此时,营中的防务已经被徐恭麾下的便衣护卫接手,虎贲卫于早已集结于大营内的空地上,等待着朱祁镇这位皇帝的到达! 当朱祁镇的马车进入虎贲卫大营时,早已集结起来的虎贲卫将士们在岳修诚的率领下,齐齐单膝跪地,高声道:“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车帘掀开,一袭海蓝色长裙的紫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朱祁镇从车厢内走出,然后下了马车,径直向虎贲卫走去。 樊忠等人也都纷纷翻身下马,恭敬的跟随在朱祁镇的身后。 看着这些曾经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如今已经成为大明最最精锐的军队,朱祁镇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初的点点滴滴,也不禁感慨万千、一阵惆怅。 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虎贲卫就从最初的五个百户所到了现在的一卫,成为大明的一支精锐之军! “众将士平身!”朱祁镇面带笑意的抬手虚扶,待一众虎贲卫将士谢恩起身后,才继续大声道:“此次你们出征一年有余,一举清除了辽东百姓的威胁,功在社稷!” 朱祁镇指着后方的那一辆辆装满酒水、粮食、腊肉、蔬菜的马车,笑道:“朕今日,特地带了一些好东西来犒劳诸位,若不出意外,再有一段时间你们便可回京了!” “万岁!” 第0350章 ?轻易获胜 朱祁镇在紫芙、王彦、凌香、徐恭等人的陪同下,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眺望着大军离开的背影,他知道,这一战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说人数上的优势,就是将士,也远远不是朝鲜军队能够比拟的,即便这些朝鲜军也算精锐,但还比不上装备精良的大明军队! 待得大军的彻底消失之后,朱祁镇才摆了摆手:“没什么好看的了!” 说罢,朱祁镇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城头,返回了总兵府,计划着离开辽东,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而巫凯则率领大军一路疾驰,先是用骑兵将建州卫的朝军赶回了朝鲜境内,然后又率军奔赴建州左卫的地区。 相比起朝鲜在建州卫的根基不深,建州左卫沦陷日久,而且朝鲜军还在建州左卫建了六座不大的城池,尽管不能和大明的坚城相比,但攻城战就需要步兵了。 和骑兵相比,步兵明显弱了不少,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过是麻烦一点而已。 为了减少伤亡,巫凯只是命令大军将朝鲜主力所在的会宁城包围了起来,然后又命令李玉率领的京营骑兵和樊忠率领的虎贲卫兵分五路,在其他五城朝鲜军队前来增援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然后分出一部分大军,趁着其他五城的朝鲜军守城力量大损之际,果断攻占初会宁城外的其他五城。 就这样,等朝鲜主将金宗瑞反应过来之后,稳城、钟城、庆源、庆兴和茂山五镇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失守,守城的朝鲜军队也成了大明的俘虏。 金宗瑞这才发现,大明竟然集结了八万精锐步骑,可是把他给吓得不行。 别说是他了,就是朝鲜也没想到大明有朝一日对他们出手,早知道的话,他们也绝不会这些嚣张的在奴儿干都司修城驻军了! 会宁城内的大军被大明团团包围,外面的物资进不去,两万多朝鲜大军眼看着就要饿肚子了,而城外的大明军队,却很不客气的吃起了上好的美味佳肴,那浓郁的肉香不断刺激着城内的朝鲜大军,一步步的削弱着城内朝鲜军的士气。 作为领军主将,金宗瑞毕竟也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城内守军心绪浮躁,在饥饿的刺激下,哗变,似乎并不遥远。 无奈之下,金宗瑞只好率领城内的两万余朝鲜军队向巫凯投降,这一战,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前后历时不到五日。 直到这时,巫凯等人才发现朱祁镇已经离开了,而且朝廷派遣了行在礼部右侍郎为钦差,全权负责与朝鲜的谈判事宜。 当消息传回朝鲜后,在朝鲜掀起了一阵风暴,最重要的是,朱祁镇给出的条件是,朝鲜需要支付大明十五万金币的损失和俘虏赎金;并且大明还需要在朝鲜境内建立银行,发行大明货币,朝鲜国内以后的货币一律以大明货币为主! 否则,那些朝鲜俘虏就统统弄去做苦役!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李裪只能同意朱祁镇的要求,因为朝鲜没有金币,所以就赔付了十五万两白银,其价值和金币相当! 至于大明在朝鲜境内建立银行的事,对于紧跟大明脚步、还不明白金融是个啥的朝鲜君臣自然没有意见,在他们的心里,和大明绑得越深越好,那样他们才会越安全! 而李玉在得知朱祁镇已经离开好几天之后,也急忙要求巫凯下令沿海卫所准备官船,将他和麾下的两万骑兵运送到朱祁镇附近! 三月二十八日,朱祁镇顺着长江,抵达了四川重庆府朝天门港口。 作为一座建立在山上的城池,重庆有着天然的优势,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第0351章 ?乞丐知县 闻言,蹇英脸色微微一愣,接着一脸认真的望向朱祁镇,沉声道:“陛下,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您随草民出去走走?” 朱祁镇看着蹇英,沉吟半晌,才笑着对蹇英点了点头:“也好!” 对于蹇英心中的顾虑,朱祁镇也很清楚,毕竟不论蹇英怎么说,都没有朱祁镇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在蹇英的陪同下,朱祁镇带着紫芙、王彦、凌香等人在徐恭及数十名便衣护卫的保护下径直离开了县城。 一行人浩浩荡荡,所至之处引得周围百姓纷纷侧目。 大约一个时辰后,朱祁镇一行来到了郊区的一处田野,直到这时,蹇英才让车夫停了下来! 朱祁镇下了马车,一群身着破烂布衣、身形消瘦的百姓正在田地里耕种。 这里的田土和北方平原不同,基本上都是如同阶梯一般一阶一阶的,而且面积都不算大! 就在这时,蹇英来到朱祁镇身旁,指着一名和其他普通百姓身形和穿着都差不多的中年长须男子,轻声道:“陛下,那就是本县的县令,何庆大人!” “哦?”朱祁镇微微一愣,接着便发现了他和其他百姓不同的地方。 只见被蹇英称之为县令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书册和铅笔,不断的记录着什么,而百姓们显然是知道何庆县令的身份的,但却并没有刻意的恭敬或者远离,反而就像是对待邻居一样寻常。 就在这时,何庆无意间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朱祁镇和蹇英等人! 朱祁镇等人虽然穿着华丽,可他并不认识,不过,作为曾经大明吏部尚书之子的蹇英,他还是认识的,所以不禁下意识的喃喃出声:“咦,蹇公子怎么来了?” 官道上的蹇英见此,不由举手对着何庆挥了挥。 见此,何庆赶忙将心中的疑惑压下,急忙朝朱祁镇和蹇英所在的管道上走来。 一旁的朱祁镇则对蹇英开口问道:“他怎么穿成这样?” 朱祁镇自问,现在大明官员的俸禄虽然不算太高,但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堂堂正七品县令跟个普通老百姓一样贫困啊! 朱祁镇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面定然有猫腻,毕竟现在官员的俸禄和以后官员的打卡工资不一样,现在的官员都是从当地的库房中支取,然后再上报到朝廷备案! 但在这过程中,难免不会产生贪腐现象,要知道,就连天子脚下的京城户部,再给官员支取俸禄的时候都会出现贪腐现象,更别说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朱祁镇的脸色就下意识的严峻了起来,连官员的俸禄都敢动手脚,那治下的穷苦百姓还能有得好啊? 蹇英一见朱祁镇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然后再转头看了看正走过来的何庆,叹道:“这位县令大人可是个好官,他不但兴修水利,还亲自指导百姓们的耕种,经常下到各村去巡查!最重要的是,他还组织乡亲们修建了一座院落,用那点微薄的俸禄将县里的孤儿赡养了起来!他虽然是县令,但其实过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呢,家里的事都由他夫人和孩子打理,勉强糊口吧!” “原来如此!”朱祁镇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的问道:“这是大好事啊,怎么他还自己出钱呢?” “……”蹇英正准备开口解释,这时,何庆微微喘着粗气来到蹇英面前,拱着满是干泥的双手,道:“蹇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蹇英笑了笑,道:“何大人,草民可是给您带来了位贵客!” 说着,蹇英看向朱祁镇。 “贵客?”顺着蹇英的目光,何庆也转头看向朱祁镇。 不出意料,当何庆看到朱祁镇不过是一个小孩儿时,他目光中的疑惑之色更盛了,下意识的看向蹇英。 而在何庆打量朱祁镇的时候,朱祁镇也在打量着何庆。 略显蜡黄的憔悴面色、沧桑的双眸、近七厘米长的胡须、花白的头发、消瘦的身形、朴素的穿着,这是朱祁镇到这个世界来,唯一见到的这样一幅和平明百姓一样穿着的官员。 以往朱祁镇所见的官员,不论大小、清廉贪腐,最起码表面上还算光鲜。 蹇英向何庆开口介绍朱祁镇,道:“何大人,您不是收留了很多的孤儿吗,这位少爷听说了您的事,想找您谈谈!” 直到这时,何庆才正视起朱祁镇,目光中满是戒备:“这位小少爷,本官看您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本官也是正科出身,若您真心想帮助那些穷苦孤儿,本官谢谢您,可您若想借此收买本官,恐怕您是打错主意了!既然本官以前能够养得起他们,现在也能养得起!”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我就是听蹇英说了大人的事迹,很是感动!但这种事为什么不上报知府衙门和布政使呢,由官府出钱不是更好吗?正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一个人的俸禄,又能养活多少人?又能养他们多久呢?” 听到朱祁镇的话,何庆立时愣住了! 朱祁镇说的他自然明白,可是…… 朱祁镇看着满脸复杂的何庆:“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何庆看着朱祁镇,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朱祁镇一脸的雾水,一旁的蹇英想要开口解释,不想,何庆却一脸感激的看着朱祁镇:“听公子的话,您是想无偿出钱帮助那些孩子?” 说完,何庆还隐秘的看了蹇英一眼! 朱祁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笑着对何庆点了点头:“这是当然,我家做生意赚了点钱,既然遇到了,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 “有了公子这句话,那本官就放心了!”何庆喜道:“还不知公子贵姓呢?” 朱祁镇笑着道:“免贵姓朱名寿,大人以后要是有事,直接告诉蹇英,让他帮把手!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虽然不是官,可他爹以前可是吏部尚书,朝廷和地方不知有多少门生故旧,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的门路怎么也会比您这位县令要广得多!”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何庆连连点头。 朱祁镇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事实,这就是出身所带来的的差距! 随即,朱祁镇便上了马车。 看着朱祁镇的背影,何庆对蹇英悄声问道:“蹇公子,这位朱公子恐怕不是什么生意人吧?该不会是……” “嘘~”蹇英看着何庆,一脸深意的打断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完,蹇英对何庆拱了拱手:“大人,草民先告辞了!” 何庆也拱手还礼:“蹇公子请便!” 第0352章 ?内中缘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看着蹇英径直登上四轮马车,何庆不由大松了口气。 这些年强大的钱粮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回城的路上,朱祁镇对蹇英开口道:“说说这件事吧!” 之前蹇英就准备开口解释,可正巧何庆来了,被他打断了。 蹇英叹了口气,无奈的对朱祁镇道:“陛下,当初不是没报,只是当时的知府认为何大人是用朝廷的钱粮给自己买善名,所以就直接驳回来了!” “驳回来了?”朱祁镇一怔,满脸疑惑的看着蹇英:“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重庆知府的理由完全就是欲加之罪,直觉告诉朱祁镇,内中肯定还有其他原由! 蹇英点了点头:“当时府通判出缺,而知府打算让他在武隆县做县令的知县补缺,若任由何县令的想法报上去的话,肯定会受到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注意,到时候,他就没办法无视何县令而提拔他的小舅子了!而且何县令今年就到九年任期了,到时候就算不升职也会调离巴县,所以知府才会这么做!” “不知死活的东西!”朱祁镇嗤道,脸色也变得异常严峻起来。 这样的事在大明非常普遍,甚至不仅仅只存在于地方官和文官,朝廷和军中也屡有类似的事发生! 宣德十年的甘肃之战,就曾发生一名卫指挥使的小舅子,凭借那位指挥使的声望将两千精锐骑兵毁于一旦! 事后朱祁镇虽然也严惩了当事人,甚至还让都察院和五军都督府、兵部派员严查,但恐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人生而自私,真正全心为国为民的凤毛菱角,而这些人,大部分都因为上官的刻意打压而碌碌终身。 想要尽可能的避免这样的事,就只有在举荐制度上下功夫。 朱祁镇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回城后,带朕去看看那些孤儿吧!” “是!”蹇英躬身应道。 回到城内后,已经到了下午了,在街边酒楼简单的吃了点后,便在蹇英的引导下去往何庆收留孤儿的地方。 大约半个时辰后,朱祁镇一行来到了一座占地约百余平方的简易院落,虽然简易,却还是能够遮风挡雨,算是一处不错的栖身之地! 还没进院,院中稚嫩的孩童笑声便传出。 为了不惊扰到院中的孩童们,朱祁镇特地没有让徐恭带着便衣护卫们冲进去。 “陛下,请!”蹇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朱祁镇向蹇英点了点头,然后提步向院落内走去。 朱祁镇等人刚进入院落,二十余位年龄在五岁到十岁的男孩儿和女孩儿正在一起玩闹着,当他们看到朱祁镇等人时,不出意外的惊呼着回到了房内。 朱祁镇见此,不由很是郁闷的抬手摸了摸鼻子,暗暗吐槽。 很快,一名穿着一身灰色长衫、年龄和朱祁镇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径直来到朱祁镇等人面前,一脸戒备的看着朱祁镇等人,出声问道:“敢问您们是什么人,到此有何贵干?” 一旁的蹇英上前两步,来到小男孩儿面前,笑问道:“怎么,小三,连你蹇叔都不认识了?” 闻言,小男孩儿这才认真的看向蹇英,接着脸上的戒备变成了惊喜,高呼道:“啊,是蹇大叔啊!大家快出来,蹇大叔来看我们了!” “臭小子!”蹇英没好气的抬手轻轻在小男孩儿的小脑袋上拍了拍,小男孩儿赶忙抬起一双小手将头上蹇英的手按住,严肃道:“大姐说了,不能摸头,会变笨的!” “呵呵!”蹇英笑了笑,将手收回。 房中的小孩儿们听到小男孩儿的声音,当即一窝蜂冲了出来,然后围绕在蹇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看得出来,蹇英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看这些小孩儿了,这倒是让不禁朱祁镇暗暗点了点头。 在那些孩童缠着蹇英的时候,朱祁镇也静静的打量着这些孩童。 朱祁镇发现,这些孩童虽然穿着比较破烂,但脸色红润、非常有活力,显然何庆是真心实意的抚养这些孤儿的! 一番折腾之后,蹇英这才腾出功夫,向一群小孩儿介绍着朱祁镇:“这位大哥哥是大叔带来帮助你们的!” “你们就叫朱……” 不等蹇英说完,朱祁镇便急忙开口打断了蹇英的话:“那什么,你们叫我寿大哥就行了!” “寿哥哥好~” 听着一群小孩儿的问好声,朱祁镇额头上顿时浮现出几道黑线,一旁的紫芙和凌香强忍笑意,俏脸憋得通红! 朱祁镇见此,心中充满了无奈,只好对一众小孩儿摆了摆手:“你们也好!” “都去玩儿吧,大叔有事要问问你们三哥!”蹇英对其他小孩儿摆了摆手,一众小孩儿当即一哄而散,只留下之前那名小男孩儿了。 待得一众小孩儿都离开后,蹇英才对小男孩儿开口问道:“小三,你大姐和你二哥呢?” 小三摇了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大姐吃过午饭后就出去了,说是去娘亲去了,二哥后来也去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带了不少东西,要交给他们!” “大概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吧!” “那好吧,我们就先把东西搬下来放到房里,他们回来记得告诉他们!” “您就放心吧!” 随即,蹇英转头看向朱祁镇,而朱祁镇则对徐恭点了点头。 得到朱祁镇的授意后,徐恭当即命令便衣护卫开始将带来的粮食和蔬菜以及衣服被褥之类的东西统统搬进来,放到正堂。 没一会儿,各类物资便在正堂中堆起了一个小山丘,引得一众小孩儿惊呼不已,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东西呢,而且都是崭新的! 将带来的东西都放下后,蹇英才和一众小孩儿道别。 在一众小孩儿的吵闹声中,朱祁镇一行离开了小院,临上马车的时候,朱祁镇还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小院。 行走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木制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朱祁镇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何庆那消瘦、蜡黄的脸,这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官员,一身的抱负却看不到丁点出头的希望。 就在这时,原本缓缓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下,接着便是一阵‘嗤嗤嗤~’的钢刀出鞘声。 徐恭的冷喝声响起:“立刻闪开!” 紧接着,另一道质问声响起:“尔等何人,没见本少爷正在办事吗?” 第0353章 ?又是二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闻言,不由得一愣,怎么哪儿都有这种自视甚高的阔少爷啊? 想着,朱祁镇移到坐在右手边的紫芙身旁,紫芙潜意识的伸出玉臂掀开车帘,外面的情景便映入朱祁镇的眼帘。 只见一位年龄约莫二十岁出头,身着华丽服饰的青年正一脸傲然的和徐恭等人对峙着,对于手持钢刀的便衣护卫根本不在意,仿似笃定了徐恭等人不敢动他一般。 而最吸引朱祁镇注意的是,在他身后,被一众手持木棍的仆役包围起来的男女。 女子看起来约莫十八岁左右,虽然只是一身布衣,但也无法挡住她那迷人的窈窕身躯,和那如山水般清澈的双眼。 在女子的身旁,还有一位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穿着依然朴素,但目光中却满是坚定,面对周围手持木棍的仆役没有丝毫畏惧,只是紧紧的盯着那些仆役而已! 徐恭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男霸女,难道不怕国法森严?” 那名阔少爷闻言,毫无畏惧的看向骑在马背上的徐恭,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竟敢携带武器入城,难道是想谋反?” “你……”徐恭一怔,他没想到,这人面对一众手持钢刀的便衣护卫,竟然会如此冷静,不但没有因此而惊惧,反而还敢开口反问他! 马车内的朱祁镇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禁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出声道:“我们是从京城前来看望蹇英公子的,怎么,你有意见?” 说罢,朱祁镇便站起身,在紫芙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蹇英则紧随其后。 看到朱祁镇,那名和徐恭对峙的阔少爷微微一惊,显然是没想到朱祁镇这位正主的年龄会如此幼小! 而蹇英刚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被一众仆役包围起来的那对男女,当即惊呼出声:“小兰、小程?” 被一众仆役包围起来的那对青年男女也看到了蹇英,齐齐惊呼道:“蹇大叔?” “你认识他们?”朱祁镇有些疑惑的看向蹇英。 蹇英转过头,对朱祁镇无奈的一笑,点头道:“公子,他们就是那些小孩儿的大姐和二哥,杨兰、郑程!” “蹇英,别以为你年龄大,本少爷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别忘了,你那位尚书老爹已经死了!”就在这时,那名本在和徐恭对峙的阔少爷转头看向蹇英,出声威胁道:“要是你再敢坏了本少爷纳小兰为妾,本少爷不介意送你下去和你爹娘团聚!” “翟玉,你放肆!”蹇英怒斥道:“以往不与你计较便罢了,如今竟敢出言威胁,真以为你爹是知府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朱祁镇这才恍然,原来这就是重庆知府的少爷啊,难怪这么嚣张跋扈! 翟玉看着蹇英,嗤笑道:“本少爷就无法无天了,你又能怎样?” 朱祁镇没想到,这位知府之子竟然连蹇英都不放在眼中,哪怕蹇义已经逝世,但就凭蹇义的那些门生故旧,蹇英也绝不是一位区区知府之子能够得罪的! 就是重庆知府看到蹇英,也不敢这么和蹇英说话,都得给足面子! 这时,翟玉无意中看到了站在朱祁镇身旁的紫芙和凌香,立时双眼放光,喃喃道:“啧啧,真是两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 朱祁镇见此,眉头一皱,淡淡开口道:“掌嘴!” 翟玉闻言,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朱祁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便欲开口嘲笑朱祁镇!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只见徐恭翻身下马,三步并做一步走,迅速来到翟玉面前,在翟玉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抡圆了胳膊,奋力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翟玉的左脸上!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翟玉的身子立时在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幸好他身后的仆役见状得快,及时上前搀扶住了翟玉的身体,否则翟玉定然得和脚下的石板路来个亲密接触! “少爷!少爷!”接住翟玉的仆役一脸紧张的出声喊着。 良久,一脸茫然的翟玉才缓缓回过神来,若不是左脸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的话,他还以为这是在做梦呢! 在仆役的搀扶下,翟玉才缓缓站起身,看着还对他虎视眈眈的徐恭,翟玉下意识的抬手向左脸摸去,刚一接触到左脸,一阵剧痛便袭来,痛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看着朱祁镇,翟玉咬牙切齿的对周围的仆役出声吩咐道:“上,给本少爷打死他们!” “额……”一旁的仆役闻言,纷纷看向翟玉默然不语,还是为首的仆役胆子较大,连忙来到翟玉身旁,对他悄声道:“少爷,对方手中有兵器,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啊,不如今天就此作罢,回去再做打算!” 听到这话,翟玉这才反应过来,尽管翟玉心中对朱祁镇等人恨得不行,可他还没有因为仇恨而失去理智,最终只得深深的看了一眼朱祁镇等人,留下一句“你们给本少爷等着!”便带着一众手持棍棒的仆役灰溜溜的离开了! 朱祁镇并没有让徐恭他们将翟玉等人拦下,而是眼睁睁的任由翟玉等人离开。 这时,杨兰和郑程才小跑到蹇英面前,行礼谢道:“谢谢蹇大叔!” 蹇英连忙摇了摇头,看向朱祁镇,对两人开口道:“你们应该感谢的是这位公子,是他出手救了你们!” “多谢公子!”杨兰和郑程转而向朱祁镇行了一礼。 朱祁镇摆了摆手,笑道:“无妨,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蹇英笑着看向杨兰和郑程,道:“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吧,我们刚从你们院子出来,买了很多东西,小心回去晚了都被那些小家伙们吃完了!” 闻言,杨兰和郑程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惊呼出声:“不好!” 两人急忙向朱祁镇和蹇英告了声罪,便向院子所在的方向疾跑而去,朱祁镇和蹇英相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上车离开了。 而杨兰和郑程一路跑到院子门前,只见院子大门紧闭,院中杂乱的吵闹声传出,气喘吁吁的两人下意识的相视苦笑,郑程则上前猛地一脚,将紧闭着的院门踹开。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起,院门大开。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院中的情景,脸色立时黑了下来,而院中的一众孩童也被郑程踹门的声音给惊住了。 第0354章 ?知县之家(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杨兰看着为首的男孩儿,俏脸上满是怒气的出声娇喝道:“小三~” 只见院中小孩儿每人手中都抓着一把糕点,满嘴的糕点渣滓,堂中原本摆放得规规整整的各种物资此时也变得横七竖八的,场面别提多混乱的! 小三看着满脸怒气的杨兰和一脸无奈的郑程,弱弱的出声喊道:“大姐、二哥!” 其他小孩儿也都跟着弱弱出声,一个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偷瞄着杨兰和郑程,当然,他们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杨兰身上,毕竟郑程虽然是二哥,但几乎从未对他们发过火,只有大姐杨兰,只要他们调皮捣蛋,杨兰轻则出言训斥他们,重则还会上手! 不过杨兰对他们也非常好,就像是他们的母亲一般,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想着他们,这也让一众小孩儿对杨兰既怕又爱! “全都放下,晚上还要不要吃饭了!”郑程急忙招呼着一众小屁孩儿将手中的糕点放好,然后将其装好保存起来! 杨兰看向小三,出声道:“小三,你给我过来!” 小三硬着头皮来到杨兰面前,躬身道:“大姐,我错了!” 自从小三满十岁以后,每次杨兰和郑程离开他都肩负着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责任,在杨兰的细心教导下,小三远比同龄人懂事,但他也只是一个人,这么多弟弟妹妹他怎么看得过来! 自然而然的,每次杨兰回来看到混乱的场面都忍不住发火,但那些‘肇事者’都是几岁的小屁孩儿,杨兰的惩罚自然就落到他身上了,不过杨兰还是很理解小三的难处,所以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并没有真的惩罚小三! “下次别再这样了!”杨兰没好气的看着小三:“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三认真的点了点头。 “记住了就好,来帮大姐收拾一下!”说着,便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起来。 此时,朱祁镇等人已经回到了蹇宅,蹇英提议让朱祁镇住到主房,但朱祁镇还是婉拒了,这又不是大张旗鼓的出巡,只是微服私访而已,完全不需要这样反客为主,所以就住在了东厢房,至于随行的护卫,则就近包了一间客栈落脚! 重庆知府后院书房。 左脸还带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的翟玉坐在书案前,在他的对面,一名留着寸许胡须的中年男子。 翟玉哭腔对中年男子道:“父亲,蹇英实在是太过分了,还以为现在的重庆和他爹在时一样呢!” “混账!”中年男子一脸沉凝的看着翟玉,猛地一巴掌拍在书案上! 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重庆知府——翟旭! 就在翟玉面露笑容,以为翟旭是在说蹇英呢,却不想,翟旭对他怒目而视,沉声斥道:“你知道什么,蹇英现在只是在守孝,等他的守孝期一过,朝廷定然会让他赴京任职的,你现在得罪了他,万一他在面君的时候说上两句,我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没这么严重吧?”翟玉满脸疑惑的看着翟旭。 “哼!”翟旭望着翟玉冷哼了一声,接着眉头微皱道:“你刚才说,蹇英陪着一个小男孩儿?” 翟玉狠狠的点了点头:“没错!” 翟旭接着沉吟道:“这样,你明天以私藏武器的理由带着人去试试对方,看看能不能将对方的背景试探出来!” “爹,您就放心吧!” “嗯!”翟旭点了点头,对翟玉摆了摆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翟玉站起身转身离开了书房。 巴县县衙。 劳累了一天的何庆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满脸疲惫的回到了县衙。 先是向县丞了解了一下城内发生的事,确认一切正常之后,才返回了后衙,至于白天杨兰和郑程受到翟玉欺负的事儿,虽然很恶劣,但因为被朱祁镇和蹇英遇到了,在县衙得到消息之前就将翟玉惊走了! 至于说为什么没人主动去县衙报案,别开玩笑了,大家都是普通小老百姓,谁敢得罪有着巴县小霸王之称的知府公子? 回到后衙,何庆便看到正堂中一名穿着补丁、年龄约莫十二三岁、小脸儿红彤彤的可爱小女孩儿正端着一盘青菜放到桌上,下意识的转过头便看见了何庆,小脸上登时浮现出一丝惊喜之色,急忙朝何庆跑来。 跑到何庆面前,甜甜的开口喊道:“爹!您这么才回来,娘都急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何庆宠溺的抬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 小女孩儿是何庆的女儿,名叫何芸。 何庆和何芸刚进入正堂,便见一名同样身着布衣的妇人端着一盘青菜上桌。 妇人脸上虽然满是生活留下的沧桑和皱纹,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妇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位美人,只是败给了现实罢了! 这位妇人正是何庆的夫人,李氏!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将饭菜全部端上桌后,李氏不由得开口发了句牢骚! 桌上,只有两盘青菜和一大盆稀饭,青菜完全就是用水煮熟的,至于稀饭,那连米汤都不如,整个一盆清汤寡水,估计连普通老百姓家里都不如,也不怪李氏如此说了! 刚刚在首位上坐下的何庆闻言,满脸歉意的看向李氏,道:“那些孩子你也看到了,难道你真想让我将他们撒手不管?” 李氏一边为何庆舀饭,将稀饭递给何庆时听到何庆的话,没好气的看了何庆一眼:“我一富家大小姐嫁给你吃苦受罪也就罢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你这位知县大人,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可女儿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是吃这些东西,以后她的身体能行吗?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实在不行,就向知府大人低头好了,他愿意怎么干怎么干!你管他作甚?” 何庆闻言,瞪了李氏一眼,斥道:“你个妇人懂什么?故人言:位卑未敢忘忧国!既然朝廷让为夫为政一方,就当竭尽全力造福一方百姓!要是为夫向翟知府他们低了头,那岂不是和他们一样,成为我自己愤恨的贪官污吏了?以后别再在我面前提这样的话了,这是底线!”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知府衙门的那些九品小官家里都能买辆四轮马车,你这堂堂七品县令大人,要出去体察民情还得靠两只脚!” 何芸见何庆和李氏有点上头了,急忙出声劝道:“爹,娘,您们别说了,女儿觉得爹爹做得没错,这么久都坚持过来了,况且杨兰姐姐和郑程哥哥每天都会来帮忙!” 第0355章 ?就地歼灭(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何庆闻言,看着何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李氏,道:“连女儿都不如!” 李氏干脆不搭理何庆,自顾自的开始吃饭。 何庆见此,不由微微有些尴尬,向李氏开口道:“夫人,这样的日子我们不会过太久了!” “怎么?”前一刻还不搭理何庆的李氏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何庆,脸色不禁有些微微难看起来:“你真不打算管小兰他们了?” 之前李氏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实际上,她心里还是将杨兰、郑程他们当成自己的儿女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更何况杨兰和郑程他们又这么懂事,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哪儿的话!”何庆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 何庆将今天在城外遇到蹇英和朱祁镇的事儿告诉了母女俩,当然,朱祁镇的那句话自然没有忘! 片刻后,听了何庆的一番解释后,李氏和何芸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有人愿意出钱帮助啊! 翌日,刺眼的光芒出现,城门开启,城内一如往日般的热闹了起来。 朱祁镇吃过早饭后,便在蹇英的陪同下上街了,但刚一走出院门,便有一名便衣护卫疾跑而来,在朱祁镇面前停下,拱手躬身道:“少爷,昨天那位知府公子带着衙役把酒楼包围起来了!” 朱祁镇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徐恭。 徐恭也是一脸疑惑,看向那名便衣护卫,问道:“为什么?” 便衣护卫道:“他们说我们私藏军械,意图谋反!” “少爷!”徐恭转身向朱祁镇拱手躬身道:“请少爷下令,让小的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教训一顿!” 朱祁镇瞥了徐恭一眼:“昨天不是教训过了吗?既然没用,那就别再多此一举了!” “是!” 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对徐恭开口问道:“让你们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徐恭闻言,顿时脸色微变,一脸严肃的看着朱祁镇,回道:“少爷,经我们这两日的暗查,已经确定了国安司重庆千户所千户富盛暗中压下了关于重庆官员贪腐的消息,甚至不惜为此杀死了十多位国安司吏员!” 朱祁镇诧异的看了徐恭一眼,随即若有所思的淡笑道:“他们还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就能为所欲为了!” 一旁的蹇英和徐恭闻言,不敢接话,躬身在旁。 朱祁镇摇了摇头,又对徐恭开口问道:“布政使司衙门、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和四川万户所又有多少人参与?” 擅自加税,这么大的罪,别说翟旭一个小小的知府,就是正二品的尚书都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这还是前天朱祁镇刚到重庆时听蹇英说的,蹇英早在回乡半年就发觉重庆知府竟然在税务司收过税之后,再次组织人去收税,美其名曰:官税! 不但本应被废除了的人头税死灰复燃,甚至还另加了其他运输税、损耗税的杂税! 本来重庆地区就多山林,可供耕种的土地少不说,而且还东一块西一块的,增加了百姓种地的成本,交了税务司的税之后,尚还能养家糊口,若节约一些的话,还能剩下一些! 可经过官府这么一弄,辛苦一年,有些百姓甚至连税都交不完! 之所以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那是因为官府将那些存储超过两年的陈粮拿出来散发给了百姓! 陈粮口感虽然远远不如新粮,但既然能够填饱肚子,那百姓们自然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免得最后丢了小命,自古民不与官斗,除非实在活不下去了! 而重庆的官员们深知此理,于是在百姓爆发的边缘时,及时拿出陈粮发了下去,平息了民怨! 说到底,就相当于和百姓们换了一下粮食,但这个操作明显比直接换要好得多,不但让百姓们无视了新粮和陈粮之间的区别,百姓们还得对官府感恩戴德! 至于污名嘛,自然落在了朱祁镇这个皇帝脑袋上,谁让百姓们摊上这么一个贪财的皇帝了呢! 朱祁镇初听时,也是一阵懵逼,难怪这么大的事,朝廷竟然没有收到丁点消息,这才让徐恭命令随行护驾的国安司和国情司密探暗查! 沉吟片刻后,朱祁镇才开口道:“传旨,召四川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国安司万户正七品以上官员到重庆巴县见驾,由四川都司负责众官员的安全!” “传旨给四川都司众将,只允许四川都司调兵护卫众官员的安危,其他任何人包括国安司万户在内,私自调兵者视同谋反,让他们严密监视,一旦发现有人私调军队,立刻出兵清缴、逮捕!” “再传旨回京,让内阁派人过来收拾烂摊子吧!” “臣遵旨!”徐恭拱手躬身领命。 “去安排吧!”朱祁镇对徐恭摆了摆手,然后又对身旁的蹇英等人笑道:“走吧,我们去客栈看看!” 没一会儿,朱祁镇等人就来到了护卫们落脚的祥福客栈。 此时,祥福客栈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朱祁镇等人只好挤进人群,才看清客栈周围的景象。 只见上百名手按刀柄的知府衙门衙役将整个祥福客栈严密的包围了起来,而在他们的面前,一众便衣护卫也不甘示弱,纷纷和一众衙役对峙着,虽然人数不如衙役,但气势却远胜那些衙役! 能跟在朱祁镇身边护驾的便衣护卫,哪怕是在国安司和国情司内部,那也都是经验丰富、杀敌无数的精锐,面对这些只能欺负欺负老百姓,连逮个小偷都费劲儿的衙役自然不会放在他们眼中。 不过,没有朱祁镇的命令,只要这些衙役不率先对他们出手,那他们就只能克制! 翟玉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便衣护卫,寒声威胁道:“你们若是再不让开,本公子连你们也一并处死!” 正巧,朱祁镇在一众便衣护卫的保护下越过人群,翟玉的话刚好传入他的耳中,一脸轻笑的看着翟玉的背影,开口反驳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重庆知府呢!” 听到朱祁镇的声音,翟玉下意识的转过身来,一见到朱祁镇和蹇英,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昨天被徐恭扇了一巴掌的情景。 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他猛然抬手指着朱祁镇等人,对身边的一众知府衙门的衙役出声下令道:“将这些逆贼就地全部歼灭!” 第0356章 ?我就是法(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翟玉的话音刚落下,便只听‘嗤嗤嗤~’的一阵钢刀出鞘的声音响起,围观的人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数丈! 翟玉和一众知府衙门的衙役,目瞪口呆的看着之前还在和他们对峙的便衣护卫,心头不仅发起灵魂一问,到底他们是官差还是这些护卫是官差啊? 还不等翟玉等人回过神来,便听朱祁镇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一阵熟悉刺耳的钢刀出鞘声,而衙役们也纷纷拔刀。 客栈留守的便衣护卫再加上随身的护卫,也有七十余人了,尽管在人数上朱祁镇一方和翟玉带来的衙役仍然还有一些差距,但这点差距在精锐的便衣护卫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翟玉见此,心里却乐开了花,当即指着朱祁镇大喊道:“你们竟敢反抗官府,来人,快回去求援,请我父亲立刻通知守备千户所,有人造反!” 闻言,蹇英不由一脸诧异的看向朱祁镇,紫芙更是憋得俏脸通红,至于朱祁镇嘛,那自然是尴尬不已了! 看着翟玉,朱祁镇出声道:“那敢问你又是凭何身份指挥官府差役的呢?” 翟玉一脸轻蔑的看着朱祁镇:“就凭我爹是重庆知府,怎么,你有意见?”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对翟玉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你爹虽是知府,可你连秀才都不是,不过一介平民,不但私调官差,还敢目无王法,诬陷他人私藏武器!” “哼,少废话!在重庆,本少爷的话就是王法!就算是天王老子、小皇帝来了,那也得给我收敛着点!”翟玉冷哼一声! “哟,口气倒是不小,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朱祁镇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他最恨别人说他是小皇帝,哪怕这是事实,更何况,翟玉竟然连他这位大明皇帝都不放在眼中,那他那个知府老爹还不得更猖狂? “你才知道啊!”翟玉看着朱祁镇,冷笑道:“若你现在带着你的这些废物离开重庆,并发誓不透露重庆的任何消息,那本少爷尚能考虑饶你一命,否则,本少爷今天就将你永远在这儿!” 顿了顿,翟玉继续对朱祁镇提醒道:“快做决定吧,否则等官兵到了,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倒不是翟玉真的想放过朱祁镇,之所以和朱祁镇说这么多,主要是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便衣护卫身上传出的一股嗜血的压抑感,虽然翟玉纨绔、目中无人,但心中还是很清楚,这种气息只有经历过战争或者手上有人命的人才会有! 为了小命着想,翟玉只好和朱祁镇多说些废话拖延时间,等待官兵的抵达! “呵呵~”朱祁镇笑了笑,却并没有将翟玉的话放在心上,正巧,这时徐恭安排完传旨事宜回到朱祁镇身旁,朱祁镇便对他点了点头:“发信号吧!” “是!”徐恭应了一声,然后轻车熟路的点燃烟花。 哪怕是在白天,烟花的光芒也异常显眼,只听得‘砰~’的一声炸响,一朵艳丽的烟花浮现在空中! 距离巴县城两里的一个山丘后,隐藏着一片白色的帐篷,四周还有着身着盔铠的将士驻守,赫然是尾随朱祁镇护驾的京营骑兵。 虽然李玉率军比朱祁镇晚走了几天,但朱祁镇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几乎朱祁镇他们刚到重庆,李玉就率军赶到了! 为了保密,李玉率领的两万京营骑兵并没有在朝天门下船,而是换了个偏僻的地方! 此时,在帐篷外观察周边情况的士卒看到了空中的烟花,当即脸色一变,快步向李郁的营帐跑去。 帐内,李玉正在和一众将领坐在帐内说着什么,众将不时发出一阵大笑声,就在这时,一名士卒突然冲入帐内,径直来到帐中,满脸紧张的对坐在首位的李玉拱手道:“启禀侯爷,陛下发来信号!” 闻言,李玉怔怔的看向那名士卒:“你确定?” 第0357章 ?马蹄声起(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可以说,大明从开国以来就对军队干政的事儿非常警惕,哪怕地方各种贪官污吏层出不穷,也同样如此,到了朱祁镇这儿,更是对军队干政的事儿严防死守! 目前军方也只有英国公才有资格干涉朝政,但英国公却一向谨慎,只要不涉及军队,他几乎都是闭口不言,哪怕朱祁镇问,也只是提出建议,至于朱祁镇是否采纳,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仅仅片刻之后,官兵便来到了祥福客栈,越过围观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对峙的双方! 翟玉见此,当即满脸堆笑的迎向那名领军的副千户,拱手躬身道:“有劳池将军了!” 然而,池振并不搭理翟玉的主动交好,而是扫视了一圈场面后,才转头看向翟玉,冷冷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将军,这些人拒捕!”翟玉指着朱祁镇等人道。 池振顺着翟玉手指的方向转头望向朱祁镇,池振自然不认识朱祁镇,但他认识蹇英啊! 当即提步来到蹇英面前,对蹇英拱手躬身一礼:“原来是蹇公子!” 蹇英也对池振笑着点了点头,拱手还礼:“池将军,别来无恙啊?” 池振看了身后的翟玉一眼,对蹇英苦笑道:“蹇公子也回来两年了,这城里的情况如何,您还不清楚吗?唉~” 闻言,蹇英悄悄的看向一旁的朱祁镇! 朱祁镇见此,不由心头一动,对向他看过来的蹇英隐秘的点了点头。 蹇英会意,侧身向朱祁镇做了个手势,对池振开口道:“这位是当今皇帝陛下!” “额……”池振一惊,如果不是知道蹇英见过皇帝的话,恐怕他第一反应就是蹇英胆大包天,敢让人假冒皇帝。 可蹇英的底细别说池振,就是整个巴县县城的人几乎都心知肚明,谁让他爹蹇义太出名了呢! 二十余年的吏部尚书啊,可以说,当今天下地方官起码有五分之三的官员,都是经由蹇英在位时提拔起来的,再加上蹇义又是巴县本地人,岂能无名? 蹇英说出的话自然可信,池振虽然没有见过当今皇帝,但四川境内有的是官员见过,皇帝驾临这么大的事,这些官员自然需要来见驾的,到时真假立现! 池振当即就要对朱祁镇下跪行礼,但却被朱祁镇隐秘的制止了,而就在这时,身后翟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池将军,你还不赶紧命令麾下将这些人抓起来,在等什么呢?” 池振猛地转身,一脸阴沉的看着满脸不耐还带有一丝怒气的翟玉,呵斥道:“本将乃是朝廷册封的堂堂从五品守御千户所副千户,你一介平民,何以对本将大呼小叫!” 翟玉先是一愣,随即看向池振,大声道:“我爹是知府!” 池振瞥了翟玉一眼,冷冷的道:“那就把你爹叫来亲自与本将说道,你,滚一边儿去!” 说罢,池振便一脸深沉的对麾下官兵开口下令道:“将这些知府衙门的衙役给本将包围起来!等翟旭大人到了,本将好向他请教请教,这重庆府究竟是朝廷做主还是他翟旭一家做主!” 一众官兵先是一愣,随即便面带笑意的应道:“是!” 他们早就看不惯翟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了,也就是他们的家人是在卫所内而已,不受地方官管辖,才没有受到翟家父子的盘剥,否则的话,他们早就闹起来了! 如今既然副千户下了军令,那他们自然应该听令行事! 在翟玉和一众衙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池振带来的官兵齐齐将一众知府衙门的衙役包围了起来,手中的长枪斜指,一股肃杀之气立时升腾而起! 翟玉见此既惊又惧,惊惧交加的看向池振,心慌不已的道:“你…你们想造反?” 池振一脸冷笑的看着翟玉,正准备开口,却不想,一道朱祁镇比他更快,只听朱祁镇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你的话就是重庆的王法吗?就算是天王老子、皇帝来了也得收敛着点吗?怎么,这就怕了?” “你……”翟玉恨恨的瞪了朱祁镇一眼,转而看向池振,一脸阴沉的问道:“池副千户,本少爷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将这些人抓起来,否则,我定让我父亲上奏弹劾你!” 池振冷冷的看着翟玉,还不等他开口,一阵微弱的马蹄声从城外传来,但随着距离的接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连地面都出现了抖动! 不单是池振发现了这一点,翟玉和其他在场的官差百姓也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脸上纷纷露出惧色! 池振下意识的向朱祁镇看去,只见朱祁镇依然面带轻笑,池振这才恍然,毕竟是皇帝,若身边没有精锐大军护驾,不论是宫内还是朝上的诸公,恐怕都不会让皇帝离开京城的! 明白了这一点,池振心里也有底了,静静的站在一旁看戏! 翟玉则一脑袋雾水,也顾不得胁迫池振了,心怀忐忑的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不仅仅是祥福客栈,整个巴县城内官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静惊动了! 在知府衙门内坐等消息的重庆知府翟旭,刚得到翟玉带着官差去找朱祁镇等人麻烦的消息,正准备出门去解救朱祁镇和蹇英的巴县知县何庆也愣在了县衙大门口,一身官服的何庆和县衙门口送他出来的县衙捕头默然对视。 县衙捕头支支吾吾的对何庆开口道:“大…大人,这好像是…骑兵冲锋的声音!” 何庆眉头紧皱,对县衙捕头沉声吩咐道:“立刻召集人手,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县衙捕头出声领命,便听马蹄声在城内响起,显然对方并没有受到守军的任何阻拦,这让何庆脸色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突然,何庆的脑海中浮现出朱祁镇的! 从昨天初次见面时,蹇英话中隐藏的意思很明显,朱祁镇的身份并不简单,或许是皇室成员。 何庆当然不敢想是朱祁镇这个皇帝,但若是换个王爷,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或许是皇帝让和他年龄相仿的郕王到重庆微服也未可知,王爷微服,有军队尾随保护也就能够说得通了,或许这也正是守军没做抵抗的原因! 事实正是如此,城楼上的守军本来在听到马蹄声的第一时间就关上了城门并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当他们看到那面硕大的龙旗时,都愣住了! 众所周知,整个大明唯有皇帝才有权使用龙旗来表明身份! 第0358章 ?表明身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至于说有人仿冒,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不说龙凤图案在民间是禁止的,就说那些装备精良的骑兵,也只有京营的骑兵才有如此待遇! 所以,负责守城的千户连询问都没敢,直接下令打开了城门,将向城门疾驰而来的李玉等京营骑兵放进了城! 守城的千户也不傻,之所以这么肯定这些骑兵的身份,一方面是因为骑兵的旗帜,另一方面,西南地区诸省驻军都是以步兵为主,无论军民都没有多少马,自然不可能有大规模的骑兵出现! 至于说北方骑兵入境,那只能说想多了,这么大规模的骑兵入境,真以为大明北方驻守的近百万大军是泥捏的不成? 就这样,李玉毫无阻拦的进入了巴县县城! 不过,李玉并没有让大军全部入城,而是只带了五千骑兵,剩下的一万五千大军则负责包围其他三面城门,在朱祁镇做出决定之前,将巴县县城彻底封锁起来! 没一会儿,李玉便带着五千余旌旗猎猎的骑兵来到祥福客栈,周围的百姓在骑兵抵达之前,就很自觉的避到了街道两旁! 之前还嚣张得不行的翟玉在看到那面显眼的龙旗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双眼圆睁,心跳都仿佛慢了一拍! 朱祁镇转过身,看向李玉和入城的一众京营骑兵,笑了笑。 李玉翻身下马,来到朱祁镇面前拱手躬身道:“臣李玉,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身后的一众骑兵也紧随其后,拱手躬身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朱祁镇身旁的王彦则适时的扯着尖锐和沙哑的嗓音高喊道:“当今皇帝陛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迎驾!” 一众出神的官差和百姓才齐齐跪地叩首,高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间,原本还嘈杂、喧嚣的场面顿时变得寂静、压抑起来! 在场除了朱祁镇随行的众人之外,就只有翟玉还呆愣在当场,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不过年仅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儿,竟然真是当今皇帝! 这时,王彦转身看向翟玉,看到他还大喇喇的站在原地愣神,不由上前两步,大喝道:“放肆,当今陛下当面,为何不跪!” 王彦的呵斥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悄悄侧头朝翟玉望去,周边的空气立时凝固。 翟玉被王彦的呵斥声惊醒,立即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下意识的抬头向朱祁镇望去,却见朱祁镇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正满脸轻笑的看着他,仿佛对他没有行礼并不在意一般! 然而,翟玉虽然狂妄,但却不是傻子,他知道,如今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当即对朱祁镇跪地叩首,高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平身吧!”朱祁镇笑着摆了摆手。 众差役、官军和百姓纷纷齐声谢恩,起身。 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朱祁镇吩咐了,作为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徐恭当即下令所有人将武器收起,并让便衣护卫将翟玉抓了起来,知府衙门衙役和守御千户所的差役和官兵纷纷被遣回,不过池振这个副千户被朱祁镇留了下来。 一众知府衙门的差役和官兵刚刚离开,一脸焦急的何庆便带着县衙的差役到了,当得知了朱祁镇的身份后,哪怕是以何庆的沉稳,也惊得满头大汗! 当然,他心中更多的确实喜悦,从之前朱祁镇的表现来看,朱祁镇明显是支持他的做法的,况且知府衙门私自加税的事儿肯定瞒不了朱祁镇,那受到出自也就是应有之意了! 之前何庆还猜测朱祁镇了不起就是郕王呢,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当今皇帝本尊! 至于知府翟旭,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回去的差役,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朱祁镇的身份后,深知罪责深重的他下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 可朱祁镇在那些差役和官兵离开后,便下旨李玉派人去包围知府衙门,正巧遇到了要中途逃跑的翟旭,那自然就地将其抓起来带到祥福客栈了。 随着朱祁镇身份的曝光,城防正式由京营骑兵接手,城头上的各色旗帜随风飘扬,特别是朱祁镇的龙旗和军旗,更是异常耀眼! 祥福客栈。 此时,整个享福客栈外围全都是京营的骑兵,客栈内则是随行护驾的便衣护卫。 一楼大厅,原本大厅中的桌椅全部都被收了起来,变得异常空旷,朱祁镇坐在正上方,王彦、紫芙、凌香等随侍人员则躬立在朱祁镇身周,徐恭手按刀柄,一脸警惕的站在朱祁镇的左前方! 何庆和池振则按照文武的身份躬身立于左右两旁,就像是在上朝一般! 没一会儿,一身正四品官服的重庆知府翟旭被两名便衣护卫押了进来,一看到朱祁镇,便跪地叩首,高声道:“臣翟旭,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降罪!” 朱祁镇看着跪伏在地恭敬有加的翟旭,淡然一笑:“朕听说,翟知府这两年可是多征了不少税,比朝廷的税收还多,真是好样的!” 闻言,翟旭脑袋狠狠的磕在地上,泣声道:“臣知罪!但这都是布政使司衙门发文要求的,请陛下圣鉴!” 正所谓听话听声,锣鼓听音,翟旭能够坐上重庆知府的位置,朱祁镇话中这么明显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所以,主动认罪减轻处罚才是正理,他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的儿子和家人! 朱祁镇连忙摆手:“不不,朕赏翟知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治翟知府的罪呢?” 说着,朱祁镇脸色微沉。 翟旭果断的叩首道:“但凭陛下做主!” 翟旭心里很清楚,这次的事儿不是一般大,四川布政、按察两司众多大小官员,起码有一半会受到牵连,这还不包括朝廷派下来的巡抚,以及朝中和四川相关的各部院,一场清查下来,大小官员恐怕会多达两百余! “那就去牢里等着吧,等四川的那些老爷们到了再说!”朱祁镇不耐的摆了摆手,便有便衣护卫将其带下。 朱祁镇转而看向何庆,道:“何县令,你就暂时代领重庆知府一职吧!” 何庆闻言,当即跪地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不等朱祁镇开口让他起身,便只听何庆继续道:“陛下,那那些孤儿……” 朱祁镇闻言,不由笑了笑,摆手道:“你是重庆知府,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钱款都用在了正道上,一切有朕和朝廷诸公替你做主!” 何庆大喜,当即三叩首:“臣代那些孤儿谢陛下恩典!” “嗯!平身吧!”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 第0359章 ?杀之不绝(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何庆谢恩起身。 朱祁镇对何庆开口叮嘱道:“上任后,尽快将官府的那些杂税取消掉,并且发出告示,宣告百姓,从今往后只有税务司的税才缴纳,官府不得以任何形式、名目收取税务、募捐,若有官府违反,一律可以上告!发文严令重庆下辖的各州县!” 何庆再次跪地叩首:“臣遵旨!臣这就去准备!” 朱祁镇点了点头:“去吧!” 接下来,便是满城的搜查和抓捕了,不过,这些事都是让便衣护卫带着京营的骑兵进行的! 整个巴县县城闹腾了大半天,幸好有京营骑兵和官府衙役的巡视,这才没有出现有心怀不轨者趁机偷盗、砸抢! 最终,重庆知府衙门包括府同知、府通判等大小七八名官吏被抓,更别说还有国安司千户所的千户和百户了。 除此之外,朱祁镇还连夜让何庆审问翟旭涉案的官员,虽然翟旭只是重庆知府,但一条线上的人,哪怕没有真凭实据,那最起码也听人说过! 事已至此,翟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已经跑不掉了,与其一个人抗下这么大的罪,还不如多拉些垫背的呢! 得到名单后,本着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的原则,朱祁镇下旨将这些人一并抓了起来,反正人抓到了就不怕找不到证据,若是实在找不到证据的,为官期间也算称职的,那就官升一级作为奖励好了! 反正这一波清洗下来,四川五品以上的官员几乎一扫而空,这么多职位,可需要不少人,而这些人在当地做了这么多年官,不说官声如何,最起码也清楚当地的情况,对后面朝廷补充来的官员也会起到不小的辅助作用! 这些被抓的肯定有几个冤枉的,但还有更多漏网的! 总共一百队,每队一百人,由百户带队,派一名重庆国安司千户所的普通吏员负责向导,携带圣旨各赴四川各地凭旨抓人! 四月十五日上午,重庆知府衙门大堂。 朱祁镇一身龙袍端坐在首位上,随行的王彦和紫芙也都换上的太监服和宫裙,徐恭和一众便衣护卫也都纷纷换上了官服。 堂下,则是二十余名四川文武官员,为首的分别是第五任蜀王,首任蜀王朱椿庶五子——朱悦,及昨天刚到的钦差大臣——行在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郭智! 随着钦差卫队一起到的,还有皇帝的仪仗和派来服侍的太监宫女以及护驾大军! 随钦差卫队到达的三法司官员和百余位候补官员并没有在堂上,堂上除了郭智这位钦差大臣之外,其他的都是四川的文武官员。 不过,此时堂中的气氛异常压抑,特别是文官们,脸上的惊惧之色更是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坐在首位的朱祁镇扫视了一圈下站的众官员,沉声道:“凡是念到名字的人,罢职关进大牢待审!” 说罢,朱祁镇对一旁的王彦摆了摆手。 而随着朱祁镇的话音落下,堂中的气氛更显紧张起来,一众在百姓眼中威风凛凛、高不可攀的朝廷命官,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静静的等待着宣判! 王彦会意,当即将捧在双手中卷着的龙印纸笺打开,嘶哑的声音随即响起:“四川布政使司左右布政使吴峰、蒲朗、左右参政刘斌、胡海、左右参议龚运、付伟……四川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秦鑫、左右副使彭浚、邓枫……都察院四川巡按监察御史宁成!” 王彦每念出一个名字,被念到的官员便自觉的取下头上的乌纱帽,跪地伏首,接着堂外进来两名禁卫,将官员拖出大堂! 两司大大小小有十四余名官员涉案,甚至还有巡按监察御史! 只有南京礼部右侍郎、四川巡抚成林没有涉案,做到了洁身自好,至于蜀王府,那几乎就是自扫门前雪,睁一眼闭一眼,对四川的事儿视而不见,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在朱祁镇乃至永乐以后的历代大明皇帝,藩王私自干政比后宫干政更让皇帝警惕! 成林虽然没有涉案,但他身为四川巡抚,却坐视四川众官员擅自违反朝廷律令私自收税不说,还另外增加税目,那还要他这个巡抚做什么? 朱祁镇将成林的所有官职都罢免了,看在他年事已高,便只将其赶回了南直隶老家安享晚年去了! 另外就是国安司四川万户所的各级将领,国情司四川司负责人! 至于其他涉案的知府、知县、知州等官更是多达六十余,若是再加上其他小官,数量还得翻一番,另外还有其他协助的地主豪绅,这件案子的涉案官民总人数就达到了四百余! 自朱祁镇登基以来,只有宣德十年的四省土地兼并案的涉案人数能够与其一比高下,其影响之大可窥一斑! 而且这件案子到此时还没有结束,目前只是处理了四川涉案的官民,朱祁镇相信,肯定有朝中的官员为其通风报信、遮风挡雨! 仅凭四川两司的官员,就能将巡按监察御史拖下水,能让堂堂的巡抚坐视不管? 别开玩笑了! 朱祁镇看着前一刻还人满为患,转眼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大堂,思绪良多。 看向郭智,朱祁镇脸色凝重的开口道:“接下来,安排三法司的官员连夜审讯,若有京城官员涉案,尽快呈上来!然后选拔官吏填补缺职,各府以地方官为主,他们了解当地的民情,朝廷的候补官员为辅,至于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则从贵州、云南、湖广、陕西抽调!四川政务就由你就近负责处理吧,务使四川百姓稳定生活,等继任官员到任之后,你再将政务已交给他们吧!等他们熟悉之后在回京!” 郭智当即躬身拱手道:“臣遵旨!” “都下去吧!”朱祁镇有些无力的对还留在堂下的官员摆了摆手! “臣等告退!”众官员齐齐躬身拱手,然后缓缓退出了大堂! 看着官员们离开的背影,朱祁镇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 “陛下,您没事吧?”一旁的紫芙有些担心的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转头对紫芙笑了笑,摇头道:“没事,朕在想,这些贪官就跟田地里的野草一样,真是除不完、斩不尽、杀不绝!” 以目前大明的律法来说,贪污绝对是百无一利,轻则罢职收监,重则砍头抄家连累后人,可就是这么严厉的惩罚,也管不住官员心中的贪恋,老是有这么多官员前赴后继的投入这一‘伟大’的事业当中! 听到朱祁镇的话,在场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朱祁镇见此,洒然一笑:“行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他们愿意找死,那朕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说完,朱祁镇便转身回到了后衙。 既然翟旭全家都被抓了起来,那朱祁镇下榻的地方自然也转到知府后衙了! 当晚,三法司就呈上了四川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巡按监察御史众官员的供出来的涉案的朝廷官员! 书房,朱祁镇脸色阴沉的看着手中的名单,猛地将名单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只听‘啪~’的一声,吓得躬立在一旁的紫芙和王彦当即跪地叩首:“请陛下息怒!” 第0360章 ?敲打襄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瞥了两人一眼,道:“不关你们的事,起来吧!” “谢陛下!”两人谢恩起身。 “呼~” 朱祁镇沉默的深吸了口气,待得内心的怒火平息之后,先是吩咐紫芙代笔写了几份圣旨,分别给内阁和都察院、国安司和国情司的! 而他自己则亲笔写了两封信,分别给张氏和孙氏的。 他如今远在重庆,现在赶回去肯定来不及了,只有请她们代为主持抓捕行动! 当然,她们主要是坐镇朝廷,而真正负责执行的,则是内阁和都察院、国安司和国情司。 这次朝廷涉案的官员主要是户部和吏部,户部比较严重,上至尚书刘中敷、下至四川清吏司普通吏员,涉案官员多达二十余,而吏部只有三名,官职最高的也就是主事罢了! 至于都察院,除了四川提刑按察使司的御史和成林这位巡按监察御史之外,到没有其他御史涉案! 不过,朱祁镇却高兴不起来! 都察院之所以涉案官员少,是因为巡按监察御史就是都察院下派的,其在都察院内部资历深厚、又深受朱祁镇和朝廷众臣的信任! 而且四川又地处偏僻,自然没人愿意关注四川的事,免得得罪成林这位巡按大人! 没一会儿,信件和圣旨都完成了! 朱祁镇将信件、圣旨和名单一起交给王彦,吩咐道:“立刻让徐恭亲自带人将这些送回京城!” 王彦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信件和圣旨、名单:“奴婢遵旨!” 十月十八日上午,约莫十点左右,昼夜赶路的徐恭和近五十余便衣护卫终于抵达了北京。 身为御前指挥使司指挥使的徐恭自然很轻易的进城了,然后将信件、圣旨和名单全部送入宫内。 清宁宫。 张氏正在大殿和襄王朱瞻墡聊着天,旁边则是胡氏,几人有说有笑的好不惬意! 突然,一名小太监疾步进入殿中,对坐在首位凤椅上的张氏跪地叩首道:“启禀太皇太后,皇爷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张氏先是一愣,接着脸色一整,急声吩咐道:“那还不赶紧呈上来!” 躬立在旁的余枫当即走下丹陛,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朱祁镇发回来的信件和圣旨、名单,然后快步走到张氏面前,躬身呈上。 大殿内的胡氏和朱瞻墡均不约而同的看向张氏,凝神等待着。 张氏伸手拿起了那封朱祁镇写给她的信件,至于其他的,则让余枫拿着。 拆开信件,张氏认真的阅读起来。 朱祁镇在信中对先是向张氏问安,然后和张氏说了一些近况,让张氏不必担心,接着就是在四川遇到的事,以及朱祁镇请求她主持抓人的事宜。 张氏看完朱祁镇写给她的信件后,脸色异常肃穆,将手中的信折叠起来后交给一旁的余枫,并开口道:“那份名单呢!” 余枫急忙接过张氏递过来的信件,然后将名单交给张氏。 第0361章 ?尚书下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入宫的路上,虽然也都看到了熟悉的人,但却并没有多想,直到入宫后,他们心中才逐渐凝重起来。 不但五军都督府的掌权勋贵、将军进宫了,还有内阁、七部、大理寺、都察院等重臣,无形中,也表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清宁宫。 张氏坐在丹陛之上,孙氏坐于张氏左侧前,朱瞻墡已经被张氏赶走了,而胡氏则是很有自知之明,主动告辞了。 此时,两位站在大明权力最巅峰的女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受此影响,整个清宁宫的温度都仿似降低了几分,在殿内服侍的太监宫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怀忐忑站在大殿两旁低着头! 这时,殿外一名太监小跑着进入殿中,对坐在首位上的张氏跪地叩首道:“启禀太皇太后,内阁三位大学士、七部尚书、大理寺卿、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及五军都督府诸位侯爷伯爷将军正在宫外候旨!” 张氏点了点头,出声道:“宣!” 太监领命退出大殿,急忙来到清宁宫外! 看着正在等候的一众文武大臣,小太监气运丹田,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太皇太后懿旨:宣诸位入宫觐见!” 众臣齐齐躬身一礼,然后按照文武和官职高低排成两列,就跟上朝一样,只是地点变成清宁宫了而已! 进入清宁宫后,杨士奇、张辅等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丹陛之上,一脸沉凝的张氏和孙氏,急忙跪地叩首,高声道:“臣等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氏扫视了一眼众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众人站起身,而是将目光定在了户部尚书刘中敷的身上,数个呼吸后,才转头对一旁的余枫点头事宜:“宣旨吧!” 余枫躬身一礼:“是!” 殿中跪着的一众文武大臣不由一怔,纷纷悄悄看向丹陛上的张氏,心中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余枫此时则手持一份圣旨,上前两步,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打开圣旨,尖锐而沙哑的声音立时响起:“圣旨:查,户部尚书刘中敷私下指使四川布政使司、收买四川巡按监察御史、四川按察使司,违反朝廷律令擅自收税,致使当地百姓生活艰苦、民怨沸腾!人证物证俱全、罪不容赦!着即罢免所有官职、收监大理寺大牢!命内阁大学士杨溥主审,会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审讯!刘中敷满门下刑部大牢待审,由三法司会同五城兵马司封存其家产!户部事宜暂由户部左侍郎李新负责!钦此!” 念完,余枫便收起圣旨退回原位! 余枫的话音一落,跪伏在地的刘中敷当即泣声道:“太皇太后、皇太后,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殿内的一众文武重臣也都纷纷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向刘中敷的方向望去,杨士奇则抬头看向张氏,一脸谨慎的开口道:“太皇太后、皇太后,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以臣对刘尚书的了解,刘尚书当不至如此才是!” “臣等附议!”杨荣、杨溥、胡濙三人齐齐出声附和。 张氏见此,则深深的看了三杨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也别替他求情了,皇帝的圣旨你们也听到了,就按照皇帝的意思办吧!” 一旁的余枫则赶忙大声喊道:“来人,将刘中敷带出去!” 两名太监急忙来到刘中敷的身后,将刘中敷脑袋上的乌纱帽取了下来,然后一左一右将其带出了大殿! 在这过程中,刘中敷还在不断的大呼冤枉,希冀着杨士奇他们能够出手救下他! 第0362章 ?船队消息(月票300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晚上,一些有关系的纷纷到内阁和各部院内打听消息! 随着广大官员的走动,一些支离破碎的消息了流传了出来,主要就是说刘中敷以职务之便指使户部和四川的官员私自收税,使得四川百姓民生凋敝、怨声载道! 京城众官这才放下心来,但心中也不禁暗暗羡慕…啊呸,应该是暗骂刘中敷胆子真大! 第二天,早朝。 户部左侍郎代尚书李新,向满朝文武公布了从刘中敷等官员家中查抄出来的家产,经过连夜的计算、统计,除去田产和各种古玩字画之外,仅仅金银财宝就价值一千万枚金币,相当于大明正统元年全年十分之一的税收,可想有多少百姓遭殃! 三月三十日,朱祁镇才正式带着价值两千四百余万枚金币金银珠宝启程回京,还有价值八百万枚金币的各种古董字画! 至于那七十万顷土地,则一律没收充公,由官府分拨租给无地的百姓耕种! 可以说,这些是整个四川六成的财物了,可想这些人把四川的地皮刮得有多狠! 而涉案的官员和地主豪绅都被朱祁镇就地斩首,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位号称他本人就是‘重庆王法’的重庆知府之子,翟玉及其满门! 本来以翟玉的所作所为,朱祁镇就是诛他三族都不算过分,但看在翟旭认罪态度还好的份儿上,朱祁镇也就法外施恩,判了个满门抄斩,免得别人说他冷血、不近人情! 其实朱祁镇心里很清楚,这次事件以后,恐怕在大多数文官的心中,他暴君的名声算是立下了! 但朱祁镇并不在意,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身为皇帝,若一味的在意官员的看法,那还怎么治国? 你要是不愿意干趁早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说,还挡着别人!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到处都是? 当了两年多的皇帝,朱祁镇深深的明白文官心中的明君是什么样的,只有那些对文官言听计从的皇帝,才是他们心中的明君,其他的只有有丁点自己想法的,都是昏君,一旦刑罚过重,更是会被说成暴君! 其实,在审判那些四川犯官和地主豪绅的时候,也有很多士子到知府衙门请愿,希望朱祁镇能够法外开恩,轻判那些官员! 对此,朱祁镇理都不带理的,直接让王彦告诉那些来请愿的士子,限时离开,否则有功名的革除功名,没功名的以后也别想有功名了,当官那自然更别想! 于是,一众前来凑热闹、刷声望的士子一拥而散,虽然也剩下一小部分士子在坚持,但朱祁镇一道旨意下去,就让他们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命不可违! 随着巴县城外数百人头落地,留下了遍地鲜红后,四川地方官征税的案子算是落下了帷幕,朱祁镇也正式乘坐官船,返回京城了。 可以预见的是,来年那片地方的野草定然会十分茂密! 四月初五,朱祁镇抵达了天津。 朱祁镇之所以到天津,没有到距离北京更近的通州,主要是因为朱祁镇想要巡视一下海军学院,都一年多了,估计也应该建设得差不多了才是! 但朱祁镇刚到天津,还没来得及去海军学院,便遇到了洪保派回来信使。 第0363章 ?接见难民(11号补更第一章!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就是~” “没错!” 一众手无寸铁的百姓强忍着内心的畏惧,紧紧的盯着京营将领,和那些手持钢刀的京营骑兵,只要有人带头,估计他们敢主动冲向京营骑兵! 反正都活不下去了,不如早死早投胎,万一排到一个好位置呢,那下辈子也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罪了! 京营将领闻言,一脸冷笑的看着老者和一众惊恐的百姓,道:“前方是天津,不是北京!” “额……” 听见这话,一众内心激愤百姓纷纷愣住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脸上满是惊诧! 为首的老者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这是京营将领骗他们的,但以目前京营将领的强硬态度来看,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想通了这些,老者便立刻发现,他们应该是真的走错了方向! 而就在这时,刚刚出天津城准备去视察海军学院的朱祁镇也得到了禀报! 当他得知天津附近出现了一大群身着褴褛的百姓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难民’! 突然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难民,定然是北直隶周边发生了大灾难! 可这么大的事,朱祁镇却没有收到任何奏报! 他相信,就算内阁不将这件事禀报给他,司礼监也会主动向他禀报,作为司礼监的掌权者,金英很清楚朱祁镇心中所思,这样的事情借他两个胆他也不敢! 而且还有国安司和国情司呢! 不想到国安司和国情司还好,一想到这俩部门,朱祁镇脑海中下意识的就浮现出四川的事,这让朱祁镇的心下意识的提到了嗓子眼,当即下令取消了行程,返回天津,并让外围的京营骑兵将那些难民带到天津安顿。 朱祁镇刚离开天津城,还没到海军学院就又回来了! 这可让天津的文武官员下意识的把心提了起来,心怀忐忑的出城迎驾,生怕朱祁镇在路上发现了什么错漏,回来找他们算账。 可大队毫无停留的进了城,将他们这些地方官员留在了城外。 朱祁镇刚进天津城,外围阻拦着难民的京营将领便得到了命令,然后京营将领才向面前的难民们开口道:“皇帝陛下有旨,让你们到天津安顿,你们尽快选出几位代表面圣吧!” 一众难民闻言,纷纷面露惊色,他们没想到,这都能遇到传说中的皇帝大老爷?不是说他们走错了吗? 京营将领也懒得解释,吩咐麾下将闪烁着寒光的钢刀收起之后,便带着一众难民朝天津城而去。 朱祁镇回到天津城后,立刻下旨让天津地方官打开粮仓,在城外划分出一片区域、由京营搭建帐篷供难民居住,并建立粥棚,准备施粥赈济。 虽然朱祁镇的规定是以工代赈,但也要分情况不是,现在的情形明显是这些不知从哪来的难民没吃的,朱祁镇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难民饿死吧! 有朱祁镇这位皇帝亲自坐镇,天津卫的文武官员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接到圣旨便打开了粮仓,开始准备起来。 不得不说,一旦官府认真起来,那效率真不是盖的! 等到京营骑兵将难民们带到天津城外时,供难民们落脚的地方便已经建好了,一锅锅冒着热气儿的粥也熟了! 第0364章 ?微服河南(11号补更第二章!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天晚上,内阁和四府官员就接到了朱祁镇发来的圣旨! 当他们看到朱祁镇圣旨上的内容时,纷纷大惊失色,然后一边急忙派人准备物资,一边派人查明情况! 翌日,早朝结束后,内阁就收到了北直隶各州府县报上来的灾民情况! 已经统计出来的就有足足二十余万,还有更多没有统计出来的,死在路上的,逃到其他地方的。 可以预见的是,这次受灾百姓的数量恐怕不会少于五十万! 这么多的难民,仿佛就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一般,可把朝廷上的一众大臣们给吓得一震,刘中敷还在大牢里待着呢! 他们才刚收到朱祁镇的申斥旨意没多久,这就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一个处理不好,他们就会步刘中敷的后尘! 内阁大殿。 三位内阁大学士满脸严肃,下站六部尚书和户部代领尚书职的左侍郎李新,都察院两位都御史也是一脸凝重。 只见杨士奇拿着一叠奏折,看着众官员沉声道:“这是北直隶各府连夜报上来的,难民多达数十万,而朝廷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要不是陛下发来旨意,估计我们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 杨荣更是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立刻派信得过的官员去河南看看,别大张旗鼓的去,轻车简从,什么也别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律报上来!” “咳咳~” 杨荣的话音刚落,还不等一众朝廷重臣应声,便响起一阵干咳声。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杨溥一脸复杂,显然刚刚那两声干咳是他发出来的。 见众人都看着他,杨溥笑道:“我个人建议,只要选派好钦差和替补的官员到河南就行了!” “为什么?”杨士奇、杨荣和其他官员也都纷纷一脸懵逼的看着杨溥。 杨荣解释道:“你们别忘了,陛下还在天津呢,河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能不去看看?若我们现在派人下去,让河南那边警惕起来了,陛下什么都发现不了,诸位仔细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额……” 众人齐齐愣住了,他们怎么忘了这一茬! 吏部尚书魏骥一脸苦笑开口道:“三位阁老,能不能劝劝陛下,别杀得这么狠?我们吏部的后备官员都已经没了,现在到处都缺官!阁老们也都清楚,四川的替补官员还从翰林院和国子监调了一部分,这次河南的案子肯定不会小,下官担心到时候官员缺口却更大!” “这是什么道理!”顾佐闻言,当即气得老脸通红,看着魏骥毫不留情的驳斥道:“你身为吏部尚书,这些事你没责任吗?你们吏部要真那么干净,也不会有人牵扯到四川的案子上!现在竟还敢厚颜劝陛下手下留情?都是该死之人,留着何用?” 听到顾佐的话,在场众人纷纷默然不语,特别是吏部尚书魏骥,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佐‘阎王’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别说魏骥本身就负有失职的责任,就算魏骥没有责任,面对顾阎王的驳斥,那也只有听着的份! 在顾佐面前,哪怕是内阁的三杨,也得谨慎几分,更别说魏骥这位年轻的大明‘天官’了! 于谦虽然也有心说点什么,但一来他没有顾佐的资历,二来也没有顾佐的威望,况且他的主要责任是监察军队,这文官的事儿他也插不上嘴! 第0365章 ?残暴官兵(11号补更第三章!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朱祁镇抵达河南的时候,洪保也率领船队抵达天津了。 不过,朱祁镇现在的首要之务就是要厘清河南的事,暂时没时间搭理洪保和王瑾,但还是给他们留下了口谕,让他们把东西带回京城入库,待他回京后再行封赏。 河南城外。 朱祁镇一行的出现引起了巨大的动静,朱祁镇刚一下马车,朱祁镇便只见遍地百姓,仿似无边无际一般! 而周围原本以各种姿势躺在地上身着褴褛的百姓,在见到朱祁镇一行后纷纷起身,疯狂的向朱祁镇等人涌来。 这突然的变故可是把徐恭给惊得不轻,好在一众便衣护卫警惕心强,这才将那些难民阻拦在外。 看着那些瘦骨嶙峋、蓬头垢面,满脸疯狂的向他挤来的百姓,朱祁镇的鼻尖不禁微微一酸!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后,朱祁镇才对徐恭沉声吩咐道:“进城吧!” 随即,徐恭便带着一众精锐的便衣护卫向开封城的方向用力的挤着,将阻拦在前方的无数难民挤到两旁,留出一个大约一丈的区域,供朱祁镇和护卫们通过。 也就是这些护卫足够精锐,否则的话,早就被这些疯狂的难民们给挤散了! 经过艰难的挣扎后,朱祁镇一行总算安全的抵达了开封城的护城河边。 朱祁镇这才发现,开封城城门竟然紧紧关闭着,而且城楼上还驻守着许多官兵,城墙根处,杂乱的倒着成百上千具身插箭矢的难民尸体,显然是从护城河游过去被城上的官兵射杀的! 而城楼上的官兵也发现了城下的朱祁镇等人,一名将领模样的趴在城墙空隙上,对着朱祁镇大呼道:“你们是什么人?现在开封城已经关闭了!” 朱祁镇冷冷的看着城头上的将领,朱祁镇正想出声质问是谁的命令,可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注意! 若他就这样质问那名将领的话,估计那将领更不会让他进城了,于是转而开口道:“是虎贲卫樊将军让我们来找岳家主的!” “哦,来找岳家主的?”那名将领一怔,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整个开封城就没有不知道岳家的,其直系子弟岳修诚在大明最为精锐的虎贲卫之中担任千户之职,还有很多岳家的子弟在虎贲卫。 虽然将领同样是河南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和岳修诚官职相当,但真要比起来,他这个官职的含金量可没有岳修诚那么足,遇到岳修诚也得低一头,更别说樊忠这位虎贲卫的传奇指挥使了! 所以,一听朱祁镇说是虎贲卫樊忠派来找岳家的,那千户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打开城门。 不过,吊桥刚刚放下,朱祁镇等人身后就轰然炸响,原本还能堪堪阻拦的便衣护卫们,此时却在疯狂的难民们的冲击下渐渐后退,护卫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幸好此时朱祁镇已经和守城将领交流过了,带着众人通过吊桥来到城门前,因为吊桥的限制,为了不掉入护城河,一些百姓也用力的后退,两相抵消之下,使得便衣护卫们的压力骤减。 突然,一阵‘吱~嘎~嘎~’的刺耳声响起,朱祁镇定睛望去,却见原本紧闭的厚重城门正在缓缓打开,那阵刺耳声正是城门打开时产生的! 城门一打开,便从里面冲出一队手持长枪的官兵,快速的向朱祁镇的方向冲来! 第0366章 ?驾临岳府(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原本热闹的街道再也不复曾经的热闹繁华了,已经变得冷清无比,就算偶有几个行人,那也是匆匆而过,丝毫不敢停留! 大约半个时辰后,朱祁镇一行终于来到了岳家! 岳家不但是江湖世家,更是河南望族,作为南宋名将岳飞的后人,他们深受当地百姓的推崇,更何况如今又紧跟着朝廷,那在河南的声望更是一时无两。 然而,就是以岳家如今的地位,在现如今的情况下,也只能明哲保身! 这一点,从紧闭着的大门便能窥视一二! “叫门吧!”朱祁镇面无表情的对一旁的徐恭开口道。 徐恭躬身领命,然后就径直大步来到岳家大门前开始叫门。 ‘铛铛铛’的声音响起,很快,门后就传来询问声:“什么人?” “有贵客到,烦请开门!”徐恭淡淡的出声道。 “贵客?”门后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便听‘吱呀~’一声响起,紧闭着的大门缓缓打开。 但不等大门全部打开,便停了下来,下一刻,一名大约三十岁的男子探头而出,显然是负责看门的仆人。 只见仆人一脸疑惑的望着徐恭,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徐恭见此,当即伸手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仆人,道:“请将此物交给你家主人,带句话给他,就说樊忠将军的少爷到了!” 仆人接过徐恭递过来的腰牌,然后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徐恭的腰牌,估计是看徐恭的腰牌很精致,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出声道:“请稍等,待小的前去禀报老爷!” 话音一落,便见那名仆人将头一缩,接着大门便发出‘砰~’的一声,再次紧闭起来! 随即,徐恭便转身回到了朱祁镇身旁,然后和朱祁镇等人一起站在街道上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岳家院内。 那名看门的仆人拿着徐恭的腰牌,向位于后院的书房小跑而去。 书房内,一名须发皆白、大约六十于岁、一身朴素的老者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籍津津有味的读着。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岳修诚的父亲、岳家家主——岳鑫!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引得正在看书的岳鑫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什么事?” 门外的奴仆当即恭声回道:“回老爷的话,外面有人要求见老爷,说是当初樊忠将军的少爷到了!” “嗯?”闻言,岳鑫一愣,随即脑海中便出现了一道身影,当即身躯一震,猛地起身离坐,疾步走到门前,一把将紧闭着的房门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看门的仆人! 仆人对于岳鑫突然开门的动作也是已经,显然是没有想到岳鑫会如此郑重! 但既然岳鑫出来了,那仆人也只有恭敬的将徐恭交给他的腰牌递给岳鑫:“老爷,这是那人让小的交给您的!” 岳鑫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腰牌,当他看到腰牌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当即抬头看向仆人,急声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奴仆心中一阵无语,但却不敢表现丝毫,只能赶忙回道:“就在大门前!” 第0367章 ?官仓无粮(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天然差距,无关年龄大小! 朱祁镇笑了笑,随即走向书案后,径直坐下,看向岳鑫指了指书案前的座椅:“坐吧!” 岳鑫一怔,当即躬身道:“草民还是站着吧!” 朱祁镇摆了摆手,笑道:“让你坐你就坐吧,你是主朕是客,你若站着那像什么话!” 闻言,岳鑫也不再推辞,躬身谢恩:“草民谢陛下赐座!” 话音落下,岳鑫便在朱祁镇的注视下,正襟危坐在书案前的座椅上。 岳鑫刚一坐下,朱祁镇脸上的笑容立时收敛,转而一脸严肃的看向岳鑫,沉声问道:“河南到底出了什么事?” 岳鑫闻言,脸色也立时变得郑重起来,看着朱祁镇略显阴沉的脸色,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回陛下,上个月黄河突然涨潮,冲破了堤坝!洪水淹没了沿途三府二十余县无数村庄田地,百姓死伤无数!一夜之间,无数百姓无家可归,难民蜂拥而至!” 朱祁镇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脑海中那段来自后世的记忆,却让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在天灾面前,人力究竟有多么的渺小,在那一刻,百姓的心中有多么的无助。 朱祁镇紧皱着眉头,看着岳鑫,问道:“朕记得每年朝廷都会下诏让各地修葺堤坝,严防洪水泛滥,甚至还拨下了大笔款项!就算洪水冲破了堤坝泛滥,那官府不是应该按照朝廷确立的程序立刻将灾情上报并打开粮仓赈灾吗?” 岳鑫摇了摇头,道:“草民先前也百思不得其所,可后来,才传出河南境内的粮仓都是空的!” “空…空的?”朱祁镇愣住了! 难怪河南的官员没有进行赈灾,倒卖官粮,这罪名可不仅仅是罢职免官就能算了的,若是在灾难发生之前被发现,或许还能够从轻处罚,最多砍头了事! 可如今发生了天灾,一旦开仓放粮,那倒卖官粮的事可就瞒不住了,难民们见官府五粮,那还不得发生暴乱? 到时朝廷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满门抄斩那都是轻的! 虽然现在税务实行了改革,但却并没有彻底废除实物税,绝大部分百姓家里土地并不算多,所以,他们都是按照实物来缴税的! 这除了让朝廷能够保持稳定的粮食来源之外,还防止了百姓为了交税变卖粮食,从而发生谷贱伤农、让百姓利益受损的事! 而且税务部建立后,粮食都是由当地税务司收上来后交付官仓,再由地方官员和户部下派的粮仓主官共同确认数量、粮食质地等,确认无误后才会入仓、上报朝廷备案。 也就是说,官府的粮仓应该保持足够的存粮,以应对突发事件,毕竟不论是战争还是天灾甚至是平抑地方粮价,朝廷都有可能动用这些存粮,一旦仓中无粮,所产生的的影响那无疑是非常巨大的。 朝廷对于地方官府动用粮仓存粮的情况有严格的规定,朱祁镇登基后,又将各地官仓的日常驻守交给了户部,并且还特地方都察院派下巡粮官员,为的就是管控粮仓,防止地方官私自倒卖官仓内的粮食,从而导致有突发事件时无粮可调,引发统治危机! 然而,就是如此严密的多方监察之下,这些本应装满粮食的官仓还是不可避免的变成了空仓! 这带给朱祁镇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朱祁镇一脸紧张,紧紧的盯着岳鑫,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全…全都空了?” 第0368章 ?富官穷民(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可就是这些被他寄予厚望的官员,却视百姓如草芥,说杀就杀,比百战将军还要心狠手辣! 不知何时,朱祁镇就这么静静的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将朱祁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朱祁镇迷迷糊糊的抬手轻轻的揉着有些发涩的双眼,一边打了个哈欠后,才出声问道:“什么事?” 门外,紫芙轻柔的声音响起:“陛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岳先生请示,陛下是在书房用膳还是到正堂用膳?” “去正堂吧!”说着,朱祁镇还揉了揉有些僵的面庞。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书房房门被推开,一袭淡蓝长裙的紫芙手提烛光闪闪的灯笼进入书房,径直来到书案前,原本漆黑的书房在灯笼光芒的照射下变得明亮起来! 虽然书房大体依然黑暗,但朱祁镇已经能够借此看清身周的环境了! 这时,紫芙对书房外轻喊道:“准备一盆温水送来,陛下要洗漱!” 紫芙的话音刚落,房外便响起一道同样轻柔的领命声,显然是岳府的丫鬟! 随即一群同样手持灯笼的丫鬟进入书房,开始将书房内的蜡烛点上,仅仅片刻后,原本还漆黑不见五指的书房在众多烛光的照耀下,变得如白昼般明亮起来! 接着,便是温水和洗漱用品,朱祁镇晃眼一看,顿时乐了,竟然全都是会昌伯下的产品! 在紫芙的服侍下,朱祁镇洗漱完毕后,顿感神清气爽,白天心中的那些怒气经过一觉之后,已经消散了许多,他可不想步他便宜爷爷仁宗皇帝的后尘! 之前发怒确实是朱祁镇发自内心的,他这个皇帝殚精竭虑的想着如何让大明强盛起来,可下面的这些个官员,却一个个的大挖朝廷的墙角,没有当即去找那些狗官索命已经算他自制力强了! 虽然根本原因是担心自身的安危! 洗漱完毕后,朱祁镇便在紫芙和一众岳家丫鬟的陪同下离开书房,前往前院的正堂用膳。 没一会儿,朱祁镇便来到了正堂。 此时正堂中聚满了岳家的子弟,无一例外的都站在桌边静静的等待着朱祁镇的到来。 当朱祁镇出现在大堂时,一众岳家的子弟在岳鑫的率领下齐齐跪地叩首,高呼道:“草民等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朱祁镇笑着走向主位,而岳鑫和一众岳家家属也都纷纷起身! 朱祁镇直接大喇喇的坐在主位上,然后才对岳鑫和一众岳家家眷子弟摆手道:“都坐,都坐!” 一众岳家人齐齐拱手躬身谢恩,然后入座。 第0369章 ?命如草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你们只要记住一点,就算是巡抚大人府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都要比城外的那些贱民更重要、更珍贵!” 几名商人连连点头应是! “好了,你们接下来就开始准备吧!”邱云对几名商人叮嘱道:“在西北那边起事之前,一切都要慎重!” “请诸位大人放心!草民等无论如何也不敢误了大人们的大事!” 邱云这才点了点头,事宜那几名商人坐下后,才转头看向河南都司的将领,道:“你们一定要严密注意那些贱民,一旦有人聚众反叛,务必第一时间将其剿灭,免得造成太大的影响,让朝廷派出京营可就麻烦了!” 河南都指挥使郭准欠身应道:“请大人放心,末将早已安排就绪,只要有人敢聚众反叛,定以雷霆之势绞杀!国安司和国情司在河南的所有势力也都被我们严密监视起来了,一旦他们有丝毫异动,就算会损失惨重,末将也会将他们全部灭掉!” 河南按察司左副使许笙不等邱云问话,便主动开口道:“在北直隶通往河南的各条官道,我们都派人严密监视起来了,一旦发现有朝廷官员过来,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请大人放心!” 邱云闻言,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出声道:“如此就好,只要事成,那我们就将是从龙功臣!” “哈哈哈!都是邱大人提携!”众人纷纷大笑着。 就在这时,郭准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邱云,道:“巡抚大人,下官今日接到下面的禀报,说是今日上午有一群自称是受虎贲卫指挥使樊忠所托,前来找岳家的,守将便将他们放进城了!下官觉得应该和巡抚大人说一声!” 邱云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既然他们进了城,那就别想出去!” 林荣也连连点头:“现在估计西北已经起事,朝廷正手忙脚乱呢,哪还有精力顾得上我们?” 在场众人也都纷纷大笑出声,然后便全身心的投入了身旁的妙龄女子身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房顶瓦片间,正有着几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目睹着这一切…… 国安司河南万户所内! 国安司万户赵洵正一脸愁色的坐在书房的书案后,脑海中不断的思考着如何避过河南都司的监视,将河南的现状发回总部! 可任由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自从他年前被升为国安司河南万户所的指挥使之后,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大明内叱咤风云的国安司竟然也有无能为力的一天! 当然,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国安司河南万户所内部竟然也有人和河南的那些官员沆瀣一气,这才是导致河南万户所出现如今危机的主要原因! 要不是国安司装备精良防御森严的话,恐怕那些不怀好意的河南官兵,早就冲进来将他们碎尸万段了! 即便暂时用巨大的伤亡打消了河南官兵强攻的想法,但万户所的危机并没有过去,赵洵心里很清楚,仅凭震慑根本就长久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河南的现状传出去,由朝廷派出大军才能解决! 如他想法的,还有国情司在河南的负责人! 当天晚上,朱祁镇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直到天快亮了,朱祁镇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0370章 ?表面之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易容术?”岳鑫大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祁镇:“陛下的意思是……现在的巡抚大人是假的?” 身为江湖上有名的家族,岳鑫自然对这门能够改变容颜的功夫有所耳闻,只是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从未遇到过罢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冷笑道:“没错!” “这……”在场众人大惊,徐恭更是不敢置信的出声道:“那真正的邱云大人呢?” 朱祁镇突然站起身,脸上表情瞬间收敛起来,一脸深沉的叹道:“恐怕已经死了!” “那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岳鑫也急忙站起身,满脸不解的道。 朱祁镇轻声道:“易容就是换脸,没有什么比原脸更真的!只是这不但需要非常高超的刀法,还必须是沉浸此术数十年的经验丰富者,常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和后世在那些先进技术帮助下制造出来的脸相比,现在这个时代,想要做到换脸,应该也有不少的办法! 但邱云身为河南巡抚,很多的官员对他都非常熟悉,能够很轻易的就发现其中的破绽,想要不露丝毫破绽,就只有将邱云的脸整张剥下来,这样才能初步打消那些官员的疑虑,接着还需要对邱云的生活和脾性非常了解,这样才能达到易容术的效果! 说着简单,可真要做到,其难度可不是盖的! 这也是华夏虽然一直有易容术的传说,却几乎没有任何实例的原因! 当然,真要有例子的话,估计这人不但会被整个江湖追杀,就是官府也不会放过这人的! 在得知了这些消息后,朱祁镇当即做出决定:“立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营救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到岳家会面组织防御!然后发信号,让李玉率兵来援!” “是!”徐恭欣然领命。 而这次,岳鑫和紫芙也没有再劝朱祁镇了,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将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整个白天就在焦急的准备中度过,夜幕降临,徐恭和一众便衣护卫和岳家参加这一战的人都下去休息了。 毕竟如此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岳鑫可没理由任其滑过去! 但朱祁镇并没有让岳家的人参加,倒不是他信不过岳家的人,而是随侍在他身边的这些便衣护卫一方面足够精锐,另一方面,又是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袭击,只要困住的河南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反应过来,内外夹击之下,就能轻松完成任务! 若是有岳家的这些人加入,势必会影响到便衣护卫们的营救行动,发生不可控的意外! 又是一夜无眠,直到东方露出鱼白的毫光时,迷迷糊糊的朱祁镇才被院内的脚步声惊醒,然后在紫芙的服侍下穿上衣服,前往岳家前院。 前院,徐恭亲率上百神情冷厉的便衣护卫等待着,岳鑫也带着岳家的一众子弟、仆人在旁侍立! 朱祁镇在紫芙的陪同下来到众便衣护卫前,看着面前的这些精锐的便衣护卫,朱祁镇脸色凝重的开口道:“你们此次任务不仅事关朝廷,更事关河南百姓的生死,望诸位不负朕之厚望,将城内被困的同袍救出!” 上百腰悬钢刀、身背连弩的国安司和国情司精锐,在徐恭的率领下对朱祁镇单膝跪地,沉声喝道:“誓死救出同袍,不负陛下重望!” “去吧,朕静待诸位凯旋!” 第0371章 ?两朵烟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赵洵和十余名河南国安司缇骑的紧密注视下,毫不紧张的反问道:“敢问你们哪位是赵洵赵将军?” “本指挥便是!”赵洵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还没回答本指挥的问题!” 便衣护卫看了赵洵一眼,然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连弩,伸手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赵洵:“御前指挥使司御前护卫赵枫!” “御前指挥使司?”赵洵伸手从赵枫手中接过腰牌,确认无误! 和其他文武官员相比,身为国安司河南万户所的负责人,自然知道许多隐秘的事,其中,御前指挥使司他就有所耳闻,只是从来没有机会见过真人罢了! 但不管是在国安司还是国情司,不知何时流传出这么一句话,宁可得罪指挥使,也别得罪御前指挥使司的御前护卫! 至于为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只有皇帝身边的护卫才能被称之为‘御前护卫’! “……”赵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疯狂的猜测,这个猜测让他的双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呼~”深吸口气,赵洵强压下内心中的激动,将腰牌递还给赵枫,周边的国安司缇骑见状,也都纷纷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赵洵出声问道:“不知赵护卫到此有何公干?” 赵枫沉声道:“立刻集结所有人,带上所有能带上的武器,随我们突围!” 赵洵闻言一惊,从赵枫的话中他听出了赵枫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但现在时间紧急,容不得他纠结这些,当即将脑海中的杂念抛开,对赵枫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一旁的一众缇骑道:“赶紧去准备!” 而赵枫则将突围的注意事项告诉了赵洵,然后便纵身翻上了万户所的围墙,上了房顶,通知其他便衣护卫准备接应! 大约半刻钟的时间不到,一众身着紧身衣、腰悬绣春刀的国安司缇骑便已集结完毕,足足有两百余人! 在赵洵的轻声命令下,两百余缇骑纷纷开始翻上围墙。 不过数十个呼吸,万户所内的国安司缇骑们才全部上了房顶! 当赵洵上了房顶后,这才发现,赵枫他们足足有数十人,而且原本驻守在房顶上的官兵身上都在不住的流着鲜血! 有十余位便衣护卫特意观察着鲜血流下的痕迹,只要下面有官兵的地方,都有人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瓦沟内的鲜血,防止鲜血流下去后惊醒下面的官兵! 赵洵见此,不禁暗暗心惊! 这些人不愧是皇帝身边的护卫,行动悄无声息不说,还谨慎无比! 河南万户所的缇骑要是有这些人这么精锐的话,河南的消息早就传回北京了! 待得万户所的所有人都出来后,带队的副将安排好后续事宜后,才下令撤离万户所,返回岳家! 当赵洵随着便衣护卫们来到岳家之时,徐恭也带着救出来的百余国情司将士抵达! 第0372章 ?一切顺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他们距离开封城还有一里的时候,那些躺在地上等死的难民们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随着京营骑兵们扔出军粮时,那些难民们立时炸开了! 本已浑身无力的难民们在对生存的渴望之下,爆发出了身体中蕴含着的巨大潜力!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非常的残酷,一些身体早已透支了的难民根本就坚持不了,仅仅跑了几步,就被后面更加疯狂的难民推到在地,接下来的下场就不用多说了,人群过后,只剩下一滩滩鲜红碎肉和毛发,仿似他们曾经存在于世的证据! 京营的两千骑兵将难民引离开封城大约三里之后,他们才将携带的军粮散完,然后控制着胯下战马加速,向开封城的方向而去。 而李玉在难民们离开开封城外时,便下令大军开始向开封城冲锋! 龙旗飘扬、军旗鲜艳,各色军旗也猎猎作响! 京营骑兵在李玉的率领下,急速的冲向开封城! 开封城头上的守军早在之前就发现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难民们被引离,守将还在和麾下的将领猜测着这是谁的手笔呢! 结果,更大的动静来了! 当守将看到京营骑兵那显眼的龙旗和气势汹汹的京营骑兵时,和李玉他们进入巴县时一样,守将瑟瑟发抖的下达了开城的命令!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守将,之前的事也是奉命行事,在他开来,就算有罪,大不了丢官罢职了事! 如今代表着皇帝身份的龙旗出现,那就证明皇帝定然在附近,他犯不着因此阻拦京营,戴上谋反的罪名,从而赔上整个九族! 而且就算他想,那也得问问他麾下的这些士兵敢不敢! 龙旗就代表着皇帝,这是毋庸置疑的,除了皇宫之外,整个大明都不可能仿制龙旗,不仅仅是因为龙旗工艺复杂,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没有足够的军队作为保障的话,那玩意就是一个吸引仇恨的! 或许在你打出龙旗的下一刻,可能就会受到莫名其妙的攻击,这也是朱祁镇将龙旗交给李玉的原因! 纵观以往,朱祁镇在微服巡查京营的时候,打出龙旗也都是很小心谨慎的,这也就是京营足够忠心,又是在京城周边,否则才不会那么大喇喇的呢! 李玉率领着京营大军打着龙旗和军旗,毫无阻拦的进入了开封城,然后便下令控制开封城的所有城门,待得大军全部入城后,将城门关上! 就在李玉率军入城的那一刻,一道鲜红的烟花再次升起,那方向赫然是岳家的所在! 岳家后院,朱祁镇看着半空中绽放的鲜艳烟花,心中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而在岳家前院,却还有疯狂的喊杀声和厮杀声传来! 就在城外难民刚刚被引开的时候,城内的官兵便按照徐恭他们遗留下的踪迹锁定了岳家,其实也不是真的确认是岳家,毕竟岳家也不是普通人家,不但是武林世家,更是深得皇帝陛下赏识的家族,其直系继承人更是虎贲卫的千户,功勋卓着! 这些将领虽然对上面将领的事儿知道一些,但却只是对他们联合地方官倒卖粮食的事,对于他们另外的打算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要搜查一下,岳鑫自然也明白,但事实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岳家内,而且这么干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加强岳家的防御,撑到李玉的大军到来! 第0373章 ?老实点儿(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邱云刚得到国安司失踪之人隐藏在岳家的消息时,李玉率领京营骑兵冲入开封的动静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前脚刚下令让人去弄清状况,后脚手持刀枪的京营骑兵便冲进了巡抚衙门,将巡抚衙门内的所有官吏差役和士兵全都控制了起来! 当坐在巡抚大堂之上一身官服的邱云看到冲入大堂的京营骑兵时,整个人都蒙了,双目圆瞪的看着京营带队的将领,冲到他身边的京营士兵,表情僵硬的对站在堂中的京营将领怒斥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巡抚衙门,可知此乃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巡抚大人可真是威风啊!”堂下那名京营将领手按刀柄,笑意盈盈的看着邱云:“巡抚大人难道连京营骑兵都不认识了?” “京营骑兵?”邱云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满脸冷笑的看着那名京营将领,反驳道:“就算你们是京营骑兵那又如何,你们有什么权力私自冲入巡抚衙门,若不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本官定然上奏陛下弹劾于尔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京营士兵! 那士兵进入大堂后,便俯身在那京营将领的身旁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京营将领便对他笑着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名士兵躬身退下,而京营将领则满脸轻笑的看着邱云,直看得邱云心底发怵! 接着只听京营将领开口下令道:“把巡抚衙门内所有人带走!” 众京营将士齐齐应声领命,将上至巡抚邱云、下至巡抚衙门一打杂的,足足上百人,统统被京营将士带出了巡抚衙门! 邱云见此,当即大呼道:“本官定要向陛下弹劾于你们!!!” 对此,京营将士直接视若罔闻,押着邱云的士兵更是抬腿在邱云的屁股上狠踢了两脚,怒骂道:“他娘的老实点儿!” 那京营将领看了一眼抬腿踢邱云的士兵,眼中精光闪烁,脑海中却对那士兵刮目相看! 他再怎么说高低也是京营的一名将领,手下好歹也管着上百士兵,连他都没机会踹巡抚的屁股,竟然被手下一个小兵给抢了先,这他娘的哪说理去! 开封府衙。 一身团龙常服的朱祁镇端坐于首位之上,身边则是王彦、紫芙和手按刀柄的李玉,大堂两侧则是手按刀柄的便衣护卫,堂上则跪着一众身着官服的河南官员! 其中就有开封知府阎亭及知府衙门的推判、同知等大小官吏! 开始时大堂还算空旷,但随着一批接着一批,越来越多的三司官员被送来,府衙的大堂便显得有些拥挤起来,朱祁镇只好让人将那些副手带出大堂,到堂外的空地上跪着,大堂内就只留下三司的文武官员和开封知府等地方主官。 直到邱云的抵达,整个开封城内的河南诸文武官员才算是彻底到齐,足足上百人! 也就是说,河南三司的文武官员基本被朱祁镇一网打尽! 这次的案子乃是朱祁镇登基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案子,连河南都司都参与进去了,这意味着河南的案子不仅仅只是倒卖官粮、贪污受贿那么简单! 第0374章 ?果然如此(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闻言,当即双眼微眯,寒声道:“朝廷下过不止一次诏令,只要发生了天灾,地方官府可从权开仓放粮,再上报朝廷备查即可!就是一个七品县令都知道的事,你一个堂堂巡抚,竟然告诉朕不知道?” “臣…臣是真的不知道啊!”邱云哭得那叫一个真切啊,不知道内情的恐怕真以为他会不知道呢! 其实邱云哪里不知道,早在当初水灾发生时,就有官员向他提出开仓放粮,然后再上报给朝廷说明情况也就是了! 但关键问题是,官仓的粮食都被他偷偷的卖掉了,一旦打开官仓,那他倒卖粮食的事儿就会立刻暴露,根本就不会有时间留给他完成计划! 所以,邱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其他人以赈灾不力的罪名将这些官员一一抓了起来! 之所以没杀,一来,这些官员已经被抓起来了,对他的事也造不成什么影响,二来,他虽然是河南巡抚,但并没有决定官员生死的权力! 按照朝廷律令,整个大明,只有皇帝才能对官员的生死一言而决,就是掌管朝廷日常政务的内阁都没有这个权力,想要治官员的罪也只有借助三法司的手! 虽然邱云心中有让大明改天换地的疯狂计划,但在事成之前,他不能做出任何暴露身份的事,知道他计划的只有河南三司的寥寥十余人,其他更多的并不知道详情,所以他才只是将那些官员关了起来! 可让邱云没想到的是,朱祁镇这位大明皇帝陛下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开封城,这无疑打了邱云一个措手不及! 朱祁镇看着邱云的表演,心中连连感叹,一个好的间谍都是影帝! “行了,你也别在朕面前装模作样了!”朱祁镇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朕问你,真正的邱云到底在哪里?” “什么?” “这不就是巡抚大人吗?” 朱祁镇的话一出,顿时让大堂上的所有文武官员大惊,纷纷一脸不可置信的边偷瞧朱祁镇,边望向邱云的背影! 他们之所以敢搭上九族的性命和邱云一起干,就是因为相信邱云,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邱云竟然会是假的! 邱云听到朱祁镇的话也是大惊,他没想到,朱祁镇竟然对他的身份已经起了怀疑! “陛下在说什么,罪臣听不懂!”邱云满头大汗的开口道:“罪臣就是邱云!” “死鸭子还嘴硬!”朱祁镇不屑的看了邱云一眼,对一旁的李玉使了个眼色。 李玉会意,警惕的走向邱云! 其实在看到邱云之前,朱祁镇也不确定他的猜测,但在看到邱云突然挣脱京营骑兵的控制时,他心里才正式确定了现在的邱云并不是真正的邱云! 对于京营骑兵他十分了解,邱云不过一介文人,怎么可能会挣脱精锐的京营骑兵的控制?除非是汉朝时期能上马为将下马为相的文人还差不多! 不是说大明没有这样的文人,但邱云绝对算不上! 而这时,李玉也走到了邱云面前,跪在地上的邱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李玉,李玉则趁机拔刀,将森寒、锋利的刀刃架在邱云脖子上,左手则在邱云的右脸耳下仔细的摸索着! 第0375章 ?词汇不足(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但时至今日,有成功冒充文武官员的,但还从没有冒充国安司和国情司成功过的! 主要是国安司和国情司内部的身份验证太过严谨,只有本人才能通过,一旦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因为任务毁容了,也会在确定身份后让其退役,不但安排专门的住处,就算是其后半生的所有开销,也都将由内库和国库拨下专款负责,保证其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当然,若是有一技之长的,还能担任教官,负责培训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新人,让新人能够更快的融入到国安司和国情司之中! 虽然这样的待遇只有立下大功的人才会享受到,但却依然让两司的探子们趋之若鹜! 至于殉职,那就更不用说了,其一家老小都会由朝廷赡养,不会受到丝毫的慢待,除非是想受到国安司和国情司的特殊照顾!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国安司和国情司在朱祁镇的调教下,早已改变了以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作风,变得温和起来,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确定了这些探子的身份后,朱祁镇就让他们协助李玉赈灾去了,至于其他还跪在大堂上大眼瞪小眼的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从那些探子的口中,朱祁镇得知了假邱云和这些官员的真正的计划,竟然想要借机引发暴乱,然后等待宁王在西北搞事情,让朝廷手忙脚乱,从而达到帮助宁王谋朝篡位的目的! 而河南的官仓之所以没有粮食,就是因为邱云将这些粮食卖给了宁王,不仅是官仓的粮食,还在民间大量收购粮食,这才是造成这次大灾官府无力赈济的重要原因! 本来真正的计划应该是在夏粮收割之际开始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宁王大军的消耗! 可眼看夏粮即将收割,任性的黄河却突发大水,将大片的粮食毁于一旦不说,还让河南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假邱云向宁王去信,宁王也答应了会在一个月之内起兵,达到转移朝廷视线的目的! 但让假邱云和一众与之同谋的官员没有想到,宁王起兵的好消息没等到,反而等来了朱祁镇这位大明皇帝,这让他们到哪说理去?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在他们之中还隐藏着好几个奸细,他们还心心念念的成为从龙功臣,将来位列朝堂之上呢! 他们此时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拉倒,太特么的丢脸了! 突然,一名京营士卒气喘吁吁的跑进大堂,对坐在首位上的朱祁镇禀道:“陛下,城外有运粮队伍,侯爷请示陛下如何处置?” “这还请示什么!”朱祁镇没好气的道:“让他都拿去,赶紧赈济难民!” 那士卒有些忐忑的悄悄看了朱祁镇一眼,犹豫道:“陛下…这恐怕不行!” “怎么了?”朱祁镇眉头微微一皱。 而堂中跪着的一众官员则面面相觑! “那些粮食就在府外,陛下一观就明白了!”那士卒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竟然在朱祁镇面前卖起了关子! 朱祁镇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士卒,然后才对一旁的王彦点了点头,王彦会意,当即扯着沙哑而尖锐的嗓子对外大呼道:“陛下有旨,将粮食呈上堂来!” 第0376章 ?民心淳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一脸冷笑的看着林荣,寒声道:“既然你不将城外的难民当人看,那就别怪朕不把你当人看!来人,将这些‘林大人’所谓的粮食让林大人吃下去,要是他不肯,那就帮帮他,朕不让停不准停!”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的身躯都是一震,下意识的抬头向堂中的粮食望去,满脸惊恐的咽了咽口水! 至于林荣,那基本就是如同一滩肉泥了,让他吃那玩意还不如干脆杀了他来得痛快! “遵旨!” 随即,便见四名便衣护卫手按刀柄,面无表情的大步走向林荣! 为了不影响到便衣护卫们的工作而被朱祁镇注意到,林荣身边的官员都很有默契的远离他! 林荣有心反抗,可他不过区区一介文人,如何能够在精锐的便衣护卫的手下反抗? 在便衣护卫们的手下,林荣就跟个兔子一样,被四名便衣护卫抬到大堂之中。 看着那袋子中的粮食,林荣不住的咽着口水,眼中满是恐惧,想着即将吃下这玩意,更是不住的干呕着! 身后的便衣护卫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得在他身上踢了一脚,急声斥道:“快吃!” 林荣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沦落到吃这玩意的地步! 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吃,但身体却迟迟不动! 最终,忍无可忍的便衣护卫将他按住,将粮食一把一把的抓起来塞进林荣的嘴里,直把林荣噎得不行,因为呼吸不畅,双眼立时变得圆鼓鼓的,脸色也涨得通红! 而朱祁镇见此,心中的怒气这才消了些许,朱祁镇坐回椅子,先是抬手示意周围的护卫和随侍的人员起身,然后才看着被便衣护卫们按着还在不断塞进嘴的林荣,对林荣沉声问道:“林大人,味道如何?” “呜呜呜~”林荣连连摇头,双眼被憋得泪水横流! 想他堂堂从二品布政使,四十多岁的人了,却还要遭这个罪,心中那个后悔啊! 堂中其他跪在地上的官员见此,却是一副深有感触表情,暗恨自己怎么就不是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呢,不然还能逃过一劫! 朱祁镇却转头看向那四名商人,出声问道:“你们手里还有粮食吗?” 为首的商人闻言,满脸惊恐的看了看林荣,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有,有!” “还有多少!”朱祁镇闻言,脸上的神色才微微缓和下来!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筹集粮食赈灾,城外的那些难民能保住多少是多少,至于其他的,朱祁镇也鞭长莫及,只有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若他们命好,逃到河南周边的城池,又遇到一个好官的话,兴许还能活得一命…… 几名商人闻言,急忙满头大汗的悄声合计了一番,为首的商人才对朱祁镇道:“回陛下,我们手中大概还有三万石左右!” 朱祁镇闻言,不禁暗暗点了点头,三万石也就是三百余万斤,能够应付河南当前的燃眉之急了! 这里说的不是以前的一斤十六两,而是一斤十两! “陛下,他已经吃不下去了!”就在这时,便衣护卫对朱祁镇恭声禀道。 朱祁镇闻言,抬眼瞥了一眼已经双眼翻白,出气多进气少的林荣,对便衣护卫道:“那就拖出去砍成肉酱喂狗!将他家人全都送去和他团聚!” 此话一出,大堂上的一众官员全都瑟瑟发抖起来。 第0377章 ?临行安排(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他们不认识什么都指挥使郭准,只知道,当初他们想进城时,是这个将领下令杀他们的,所以,他们对那名将领可谓的恨之入骨,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若那名将领知道这些的话,肯定会大呼冤枉的! 他好处没得多少,官职丢了不说,还得搭上性命,估计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安生! 两百余官员和部分官员的家属全部清点完毕后,那名京营将领这才跑上城楼,气喘吁吁的来到朱祁镇身旁,躬身禀道:“启禀陛下,犯人已清点无误,请陛下示下!” 朱祁镇闻言,转头看向下方跪在地上的两百余人,深吸了口气后,才缓缓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臣遵旨!”那名将领领命离开! 来到临时刑场前,那将领面无表情的高声喝道:“陛下有旨:行刑~” 两百余京营骑兵在听到那名将领的后,几乎同一时间拔刀出鞘,只听‘嗤~’的一道剧烈的拔刀声响起,那剧烈的钢铁摩擦声让朱祁镇的牙根一阵发涩! 好在这道声音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接着朱祁镇便看到一众京营骑兵双手持刀,上身微侧,寒光闪闪的钢刀直指向天,接着只听他们齐齐低喝一声,将手中的钢刀全力向身前的犯人的脖颈处砍去! 站在城墙上的朱祁镇只感觉到一阵杂乱的刀光闪过,耳边传来‘噗嗤~’声音,两百余大好头颅瞬间落地,鲜红的血液如同激流般喷涌而出,将本就有些殷红的地面染得更红了,一些低洼出更是聚集起一个个小小的血坑! 如此残忍的一面,哪怕朱祁镇离得很远都感觉有些不适,那些离得更近的难民却仿佛没有丝毫感受一般! 兴奋吗,当然! 但是,更多的却是难过! 他们一路走来,所过之处树无皮、就连杂草也有人将其根须挖出充饥,实在没吃的了,连土也弄来吃! 更有甚者亲眼看着父母被活活饿死、杀死,然后成为他人或自己的盘中餐,将年老者、又或者将自己的孩子和别人交换……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朱祁镇看着城下陷入沉寂的难民们,心中的一切怒火都化成了一道沉沉的叹息! 难民们的遭遇是京营在入城掌控大局后,他才从负责外围消息的护卫口中得知的,难民就像是蝗虫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那一路上的情况他是亲眼目睹的,只是当初他还以为这是其他原因造成的,后世的记忆中虽然也有这种场景的描绘,也有老人的亲口讲述,但从未经历过的他不会感受到难民心中的那种绝望的! 朱祁镇希望大明百姓再也不用感受到这种绝望,但他心里很清楚,短时间内,他无法做到,哪怕他是大明皇帝亦无能为力! 他所能做的,就是让他能够看到的百姓活得幸福,所以,他不顾年幼、安危,也要离开京城! 他怕京城的安逸生活让他沉沦其中,他怕报喜不报忧的文武百官让他沾沾自喜! “陛下,回去吧!”紫芙见朱祁镇脸色有些苍白,不禁在一旁开口劝道! “呼~”朱祁镇深出了口气,鼻尖呼入的那带有浓浓的血腥空气让他很不舒服。 随即,朱祁镇便转过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城楼,返回知府衙门! 其实朱祁镇心里也清楚,那些受到牵连的官员家眷并不是人人都该死,可惜,朱祁镇不但要用他们的人头平息河南的民愤,还要用他们的人头震慑天下文武百官! 朱祁镇要告诉整个天下,他虽年幼,但亦能杀伐果断! 朱祁镇回到知府衙门,见狗盆中有着一旦殷红的痕迹,朱祁镇知道,这是河南左布政使林荣的血肉! 可怜吗? 第0378章 ?负气还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路北上,所至之处,一片爱民如子的景象。 许多从河南北上的难民都被地方官府负责了起来,一个个粥棚、一个个难民聚集点,一顶顶简易帐篷,还佩有大夫! 若朱祁镇没见过当初官府赈灾的景象的话,还真有可能被这些地方官的做派给瞒过去。 看了一番难民的情况后,朱祁镇便不再停留了。 他这才理解为什么有‘天下官员全杀了会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却有大量漏网的’这句话,今天,他算是初步理解了它的含义! 这些官员中有林荣这样的心狠手辣、不为人子者;也有何庆那样悲天悯人、爱民如子者! 朱祁镇和这些官员生不起气,否则他迟早得步他便宜老爹的后尘! 要想活得长,就得看得开,生别人的气,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朱祁镇深感自己的养气功夫不到位,以后得重点练练,得找个时间去武当山请教请教!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必须要让满朝文武也感受感受他在河南的遭遇,免得一个个的以后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这不对那不对的! 朱祁镇自认还是一个能够听得进意见的皇帝,但也背不住老是有人上奏说他做得不对! 但不对你到说一个对的呀,可他直接来个这是皇帝的事,不是他的职责,就说气不气吧! 北京城正阳门十里外。 周边二十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军,旗帜飘扬,最显眼的就是那一群花花绿绿的文武官员、皇亲国戚了,足足近千名,那叫一个威武雄壮啊! 北京城在接到朱祁镇将要还京的消息时就已经开始戒严了,城外的大军也在三日前开始警戒。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晌午,天上的太阳散发出来的温度越来越高,一众文武百官早已汗流浃背,趁着纠仪御史不注意,悄悄从袖中掏出布帕擦拭了一下额头和脸上的汗水。 在距离迎驾官员三十里外的地方,朱祁镇的大队却在这儿修整着……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身旁有宫女给他扇着风,不时的端起茶碗轻抿一口,那模样别提多惬意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紫芙忍不住了,对朱祁镇开口请示道:“陛下,是不是该启程了?” 朱祁镇闻言,抬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炙热的太阳,不由得失望的摇了摇头,叹道:“这老天还是不够毒啊……” 是啊,和朱祁镇一路所遇的官员相比,确实不够毒! “那就启程吧!”说罢,朱祁镇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作为皇帝出巡的队伍,那得什么都得有,别说龙椅这些小儿科的东西了,就是龙榻,那也是有专门的人负责看管、运送的! 随着朱祁镇上了他那专用的龙纹马车,大队迅速整理队形,敲锣打鼓的浩浩荡荡的朝北京城的方向走去! 一个半时辰后,朱祁镇的大队才出现在一众迎驾官员的视线之中,已经等了快一天、双腿都快站断的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们这才大松了口气,只要没有白等一天就行! 其实朱祁镇很想这么干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皇帝说话得算数,说是今天回京就今天回京,绝不会拖延的,当然,要是另有急事那得另说! 随着大队越来越近,当朱祁镇的龙车来到迎驾队伍前时,一众迎驾的文武官员、皇亲国戚齐齐跪地,高呼道:“臣等恭迎陛下还京!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0379章 ?平安就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此时,不仅仅是杨士奇、张辅他们这些站在朝廷最顶端的人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就连其他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也都清晰的发现了不对劲! 皇帝离京数月回京,不下车见见迎驾的百官就算了,反而还下达口谕召开朝会! 但是,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想法,既然皇帝口谕已下,那自然是不会容许任何人躲过去的! 向迎驾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转述完朱祁镇的口谕后,一众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这才返回城池! 百官和勋戚们回到家中,用过晚饭后便抓紧时间休息,免得明天上朝时精神不佳,被纠仪御史发现弹劾! 而朱祁镇在回到皇宫后,便在宫门前遇到了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迎驾的金英! 朱祁镇当即让金英准备明日朝会的事,而他则在王彦的陪同下登上龙撵,前赴清宁宫向太皇太后张氏请安! 至于紫芙,朱祁镇让她带着凌香下去休息了,她们毕竟是女儿身,这么长时间跟着他东奔西走的,也非常的辛苦! 至于王彦嘛,他巴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朱祁镇这个皇帝呢! 太监地位的高低,不是取决于他是否仁善,而是取决于皇帝对他有多信任! 得到朱祁镇的命令后,金英当即下令内廷诸司衙,会同御前指挥使司、礼部诸司,安排朝会所需的一切事务! 而朱祁镇来到清宁宫后,径直在一干清宁宫太监宫女的跪迎中直入清宁宫。 清宁宫大殿。 一身龙袍的进入殿内的朱祁镇径直进入大殿,对坐在丹陛之上的张氏和胡氏跪叩道:“孙臣给皇祖母请安!儿臣给胡母后请安!” 张氏和胡氏均对朱祁镇点了点头,张氏更是抬手虚扶,道:“起来,到皇祖母这儿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 朱祁镇谢恩后起身,连忙小跑到张氏面前! 待得朱祁镇来到张氏面前时,张氏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放在朱祁镇的脸上轻轻的抚摸起来,满脸不忍的感叹道:“出去几个月,瘦了不少!” 一旁的胡氏也开口说道:“皇帝脸色黑了不少,想来应该受了不少苦!” “该!”张氏没好气的在朱祁镇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瞪向朱祁镇,满脸愠怒的斥道:“堂堂皇帝,不在宫里好好研读圣贤书,跟着大臣们学习治国之道,只知道整天到处乱跑!” “嘿嘿~”朱祁镇却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很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一旁的胡氏见此,也不禁捂嘴轻笑! 朱祁镇心中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张氏那发自内心对他的关怀,在张氏看来,朱祁镇的人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都要皇帝亲自去干,那还要这么多大臣干什么? “孙儿答应皇祖母,以后再也不偷偷出去了!”朱祁镇一脸正色的对张氏开口保证道。 第0380章 ?都跪着吧(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忍不住偷偷向大殿两旁的太监宫女望去,只见他们一个个的跪地伏首,早在朱祁镇进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跪地伏首迎驾了,在没有得到朱祁镇的命令之前,根本就没人敢抬头! 至于常德长公主,对于孙氏和朱祁镇的亲密举动没有丝毫不适,她此时满脑子的开分店呢! “咳咳~”最终,朱祁镇只觉得有些透不过起来,不由得干咳了两声,这才将紧紧抱着他抽泣的孙氏惊醒。 孙氏回过神来,这才松开了朱祁镇,然后双手按着朱祁镇的双肩,止住抽泣声,拿出手绢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后,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脸色还有些发红的朱祁镇! 不过,此时正处于高兴中的孙氏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这里看看,那里捏捏,就差没有脱衣检查了,最终终于确定朱祁镇一切如常后,这才放下心来,对朱祁镇开口道:“还好,就是瘦了点,黑了点!” 朱祁镇闻言,大松了口气,告罪道:“是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孙氏笑道:“你只要没事,母后也就放心了!” 这时,常德长公主却连忙来到朱祁镇身旁,满脸高兴的道:“弟弟,告诉你个好消息,姐姐我又开了十家分店,怎么样,我厉害不?” 说完,常德长公主一脸‘你快夸我’的表情看着朱祁镇,然而,朱祁镇毫不留情的打击道:“这么久才开这么几家分店,还厉害呢!什么时候皇姐要有外祖父一半产业,那才算得上厉害!” 倒不是朱祁镇刻意打击常德长公主,这是事实! 以火锅的大众,再加上常德长公主的身份,又有那么多专业的经营人员,赚钱那是必然的,但这速度,朱祁镇确实不敢恭维! 如果说世上什么行业最赚钱,估计谁也说不好! 但若说世上什么经营手段最赚钱,那无疑就是垄断了! 不管什么行业,只要是垄断形势,那无一例外都会赚钱! 虽然火锅制作简单,但这不但是朱祁镇发明的,而且还是常德长公主在经营,谁吃饱了撑的去得罪长公主? 一些平民百姓就算不知道这是长公主的买卖,但受到本钱的限制,其生意也不会太大,再加上定位的不同,根本就不会对常德长公主的生意造成什么影响。 至于那些有实力的,谁敢去虎口拔牙? 在这个时代,皇室就算没理都不饶人,更何况还有理呢? 而常德长公主则一脸憋屈的看着朱祁镇,整个大明估计都不会有人能够达到会昌伯的一半! 孙氏在一旁满脸不耐的出声打断道:“行了,你们姐弟一见面就聊这些,烦不烦!” 听到孙氏的话,常德长公主只得悄悄的吐了吐香舌! 而孙氏则一边让人安排晚膳,一边拉着朱祁镇嘘寒问暖的! 席间,朱祁镇向孙氏和常德长公主说起了一路上的见闻,首先就是山东邹平县孙家,仗着同族的身份在当地欺男霸女,地方官府碍于孙氏不敢插手! 把孙氏气得不行,这些事她连听都没听说,可地方官府却把屎盆子扣在了她脑袋上,她堂堂大明皇太后,居然被地方官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好在这事被朱祁镇发现,并以凌厉手段处置了,这才算是为她挽回了一些颜面! 第0381章 ?大宴群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很快,金英就回到了朱祁镇身旁,对朱祁镇躬身禀道:“陛下,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随即又对金英问道:“今天有哪些人请假没来的?” 金英闻言,急忙道:“老奴这就去查!” 金英只是内侍,这事归纠仪御史管,所以,要想现在知道,就需要去找纠仪御史! 没一会儿,金英便带着纠仪御史来到朱祁镇面前。 纠仪御史见到朱祁镇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一番见礼之后,那名纠仪御史才拿出一本册子,按照上面所记录的对朱祁镇开口禀报着。 大概有五十余位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因为各种原因请假没到,有年老体衰的、有生病的、有家里发丧的、有老母病重的…… 反正各种理由都有,也是经过正经程序的! 朱祁镇挥手让那名纠仪御史下去后,才对金英吩咐道:“传旨吏部,今日没到的,不管是文武官员还是皇亲国戚,不论什么原因,一律革职除爵、罢为庶民!” “……”金英一愣,双眼瞪得老大,他深怕是他听错了! 但一看朱祁镇的脸色,便反应了过来,连忙躬身道:“老奴遵旨,待散朝后就传旨吏部!” 朱祁镇点了点头,接着头也不回的道:“传旨,御宴开始!让御医们平身,准备一些清暑的药材,在边上等着!” 金英赶忙领旨,转身下去安排了。 和其他文武官员一样跪在广场上的御医们在得到朱祁镇的口谕后,纷纷一脸的不可置信,至于其他的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则一脸艳羡的看着这些能够免于受罪的御医! 而这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刘中敷被带了上来! 没人能想到,曾经执掌朝廷七部之一、手掌国家财政大权的户部尚书刘中敷,竟然有一天会成为阶下之囚! 不知何时,原本还规规整整的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已经斜躺下来,轻微的鼾声传来,显然睡得很香! 金英见此,一脸的尴尬,在广场下无数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的注视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在朱祁镇耳边轻声喊道:“陛下!陛下!” “嗯?”朱祁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微微起身,一脸疑惑的看着金英。 金英见此,急忙道:“刘中敷已经带到了!” “带来了?”朱祁镇抬眼望去,果然,已经消瘦了许多、满脸胡须的刘中敷正被禁卫带到阶下跪着,等待着朱祁镇的发落! 看着刘中敷,朱祁镇脑海中浮现出内阁报给他的,从刘中敷家中清查出来的财物清单,打从朱祁镇登基开始,刘中敷这位户部尚书便上下其手! 最让朱祁镇印象深刻的,就是刘中敷当初提议将会昌伯名下的产业交给户部管理,当时朱祁镇有鉴于后世的经验教训,所以并没有同意! 没想到,真让他猜对了! 刘中敷这老小子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时刻想着挖他这个皇帝的墙角,骗他的钱,还好他脑海里有后世的记忆,否则还真让这老小子得逞了! 第0382章 ?就一廷杖(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类似吃一小口掉一大块,不过吃了手指头大小的黄泥,整块黄泥就没有了! 再看他身前,满满的碎泥渣滓,和地上的灰混成一块! 吃饭嘛,哪有不掉点的,少少的一点,朱祁镇还能理解、能够饶恕! 但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直接让人把他面前的泥土和灰尘聚集起来,帮他吃下去! 不过,和这类人相比,还有更过分的! 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也不知是哪个衙门的,只见他直接将手中的一整块黄泥揉碎了塞到嘴里,然后再吐出来! 用一廷杖就躲过了才吃泥,怎么看怎么值! 那官员周边的其他官员见此,顿时只感觉他们的智商掉了一地,但却并没有人敢效仿他,因为这无疑是在钻皇帝的空子,在侮辱皇帝! 侮辱皇帝是什么后果? 当朱祁镇看到这一幕时,也被那名官员的骚操作给气笑了! 这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侮辱他的智商啊! 当即让禁卫将那名官员带到前面,然后冷笑着看了那名官员一眼,对按刀在旁护卫的徐恭沉声道:“你去,给那狗东西一杖,往死打!” 虽然朱祁镇是皇帝,但临时加注那容易让别人认为他朝令夕改,既然有言在先,那就应该遵守! 规矩嘛,既然制定了,就得遵守,不然制定它干嘛! 不得不说,为此,朱祁镇也是费尽了心思,不但要时刻注意着影响,还得以身作则! 朱祁镇虽然不能把吐一口打一杖变成打两杖,但能把负责行刑的太监换成徐恭这个武将,那前后的差距就不用说了! 那名官员被带到刘中敷的边上,和其他正在吃泥土的官员和勋贵相比,他很幸运的不用体验这一感觉! 禁卫们将那名官员按在地上,徐恭则手持廷杖来到那名官员身旁,然后一脸严肃的举起手中的廷杖,接着手中的廷杖带着划破空气的‘呜’声,猛地打在那名官员的双腿上! 整个广场上所有官员和勋贵都停止了动作,纷纷抬头看向徐恭! 只听得‘咔嚓~’一声,徐恭手中的廷杖竟然断成两节,可见徐恭所用的力道有多么的大,完全就是恨不能一杖收其命! 众人见此,心都凉了半截! 至于那名官员,连痛呼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已经昏迷过去了! 徐恭对朱祁镇禀道:“陛下,那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朱祁镇略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扒了官服扔出宫去!” 这一句话,就决定了这名官员的结局! 朱祁镇的毫不留情和心狠手辣,让一众文武勋贵心惊胆颤,有一点很重要,朱祁镇才十岁出头,俗称‘小屁孩儿’! 若是一般穷苦人家的小孩儿,现在估计还光着屁股玩儿泥巴呢,就算是尊贵人家的孩子,也不过在家里欺负欺负奴仆和丫鬟,谁像朱祁镇似的,没事儿敲打敲打文武百官、皇亲国戚! 如果朱祁镇知道他们的想法的话,肯定会很傲娇的告诉他们,投胎是技术活,羡慕不来的,要不朕免费送你一程? 第0383章 ?再拆户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额……”三杨愣住了! 朱祁镇话中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这分明是要将曹鼐塞入内阁啊,至于朱祁镇话中的让曹鼐跑跑腿…… 作为久经官场的老臣,历经了好几个皇帝,要真信了朱祁镇的鬼话,那还能混到今天? 接着,便听朱祁镇继续道:“再让吏部从地方挑选三位清廉有能者入阁吧,这样就能减轻三位阁老身上的胆子了!” 三杨除了报以苦笑领旨之外,还能如何! 皇帝一句一句都是在为了你们着想,不领情还想抗旨,那得看是的脖子够硬还是皇帝的刀子够锋利! 朱祁镇才不管三杨心里怎么想的呢,内阁现在的三位虽然对他和皇室忠心耿耿,但内阁现在面临的老龄化问题朱祁镇不得不重视! 这要换成后世,再有几年就差不多到退休的年龄了,现在不抓紧培养接班人,等三杨一个个的嗝屁了,朝廷的事务都堆到他一个人身上,那他还不得累个半死,还怎么偷溜出去好好玩耍? 对于三杨的识趣朱祁镇很满意,随即又接着道:“这两年朝廷税务大幅度增长,各地用各种有的没的借口上奏请拨款,使得朝廷的拨款越来越不受监管了,这很不好!现在的户部虽然不管税收了,可还兼管着我大明和藩国之间的贸易、天下田地和人口的统计、全国各地粮仓的监管以及拨款大权!” 三杨一听到朱祁镇这话,下意识的就知道朱祁镇又要对户部下手了! 这前脚刚插人进了内阁,后脚就又对掌控朝廷财政大权的户部下手了,要知道,之前就对户部下了狠手了,将户部原由的收税的大权剥离不说,还又重新成立了一部,这次别又是同样的操作吧? 只听朱祁镇开口道:“朕以为,拨款乃朝廷要务,不但要及时,还得准确,应该制定详细的拨款条例,严密防范贪腐滋生!” 杨士奇试探道:“陛下是要拆分户部的拨款权?” 杨士奇此话一出,杨荣、杨溥、胡濙三人均满脸大惊! 要知道,户部之所以能够和掌管天下官帽子的吏部相提并论,就是因为它的拨款权! 没了收税权虽然让户部很是肉痛,但完全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若是朱祁镇再一刀将户部的拨款大权给切了,那户部可就和刑部差不多了,或许连刑部都比不上,没了拨款大权的户部就跟没了大象没了牙一样,在文武百官眼中分文不值了! 虽然户部剩下的职责也很重要,但和拨款大权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哪怕户部下的所有权力都没了,可只要拨款权还在,依然能够和吏部相提并论! 朱祁镇点了点头:“朕准备成立一个专门负责拨款的部衙,名字就叫财政部!” 听到朱祁镇这话,在场几人都默不作声,张辅就不用说了,他管这些文官去死! 而胡濙,虽然也是辅政大臣,但别忘了,胡濙的职务是礼部尚书,哪怕是辅政大臣,那也得注意一下别把手伸得太长,免得被皇帝记恨上,以后被皇帝穿小鞋! 至于三杨,按说三人身为内阁大学士,这事儿他们有权插嘴,但初听或许觉得有些不妥,可细想下来,把拨款权从户部拆分,对内阁来说不但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好处多多! 最起码,新成立的财政部可不敢如同以往的户部尚书那样,凭借拨款大权和他们内阁打擂台! 第0384章 ?恩威并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出了乾清宫后,几人结伴离开皇宫。 不过,在路过奉天殿广场的时候,他们却看到了正趴在地上挨打的官员勋贵,和之前那个被徐恭打断廷杖的官员不同,这些官员和勋贵虽然也被打得惊哇鬼叫的,但行刑的太监显然是手下留了情的! 不用说也知道是朱祁镇的吩咐,不然借这些太监两个胆子也不敢弄虚作假,相比起杀贪官污吏,朱祁镇杀起宫内的太监来更是狠辣决绝! 已经有无数老太监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他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显然,朱祁镇的本意只是想给朝廷的官员和勋贵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能够善待天下百姓,尽管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三杨等人刚离开乾清宫没多久,范弘和刘勉这两个大明特务头子便联袂入宫觐见! 坐在御案后手拿奏折的朱祁镇,就仿佛不知道范弘和刘勉两人已经到了一般,自顾自的看着,而范弘和刘勉这两位在大明声名赫赫的特务头子,在年龄不过十岁的朱祁镇面前,却连抬一下头都不敢,额头上冷汗直冒! 就在范弘和刘勉心中惊恐万分之际,朱祁镇这才放下手中奏折,看着跪在御案前满头大汗的两人,缓缓开口道:“四川的事暂且不提,河南官员私自贩卖官仓粮食的事儿,你们就一点儿都不知道?” “臣知罪!”刘勉和范弘齐齐叩首道。 朱祁镇冷冷一笑,淡淡道:“从明年开始,国情司就交给骆方负责,国安司交给王瑾,你们俩明年年初随船队到南洋,建立大明在南洋诸国内的情报组织!干好了,朕许你们六十岁归国,封你们为伯爵,让你们在国内颐养天年;干不好,就别回来了,死外面吧!” “臣谢陛下恩典!”刘勉和范弘心里苦啊,但这次四川和河南案子,国安司和国情司着实脸面尽失,若不是河南的事最后顺利解决了的话,估计朱祁镇能把他俩都给砍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朱祁镇就是看在河南那几位暗探官员的份儿上,才饶了两人一命,否则现在两人早就人头落地了,还有机会在这儿跪着受罚呢! 突然,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范弘,问道:“对了,上次让你查的那些火药来源,有头绪了吗?” 范洪闻言,急忙点了点头,回道:“回陛下,已经有头绪了,是当初那个叫段友洪的妖道从龙虎山学来的!” 朱祁镇闻言,这才恍然! 龙虎山作为天下道门之首,一群清心寡欲的老道整天想着长生不老、白日飞升,其中,炼丹自然是日常操作! 在这个过程中,就不免会出现爆炸的意外,经过总结经验,发现了火药的制作方法也并不算太过稀奇,就是他们的管理太过松懈,才会让被驱逐出山门的段友洪利用,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既然确定不是朝廷这方面泄露的,那朱祁镇也就放心了,只要下旨给龙虎山,让他们加强管控也就是了! “下去吧,回去让人严密关注一下西北的动静!”朱祁镇对两人挥了挥手。 “臣告退!”范弘和刘勉这才后怕躬身退出内殿! 出了大殿,这两位大明的特务头子相视苦笑,感受着背部传来的清凉感,心中一阵放松! 刚刚在殿内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可把他们折磨得不行! 不过,两人心里也很清楚,朱祁镇交代下来的这件事两人要是办不好的话,估计也等不到明年了! 第0385章 ?野心不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最重要的是,王瑾在海外建立了专门的货物集散地和销售渠道,这可就很了不得了,这意味着大明可以源源不断的将国内的货物拉到那些地方,然后经过那里的中转,卖向更远的西方诸国! 对于各国的王室和掌权者,朱祁镇还是效仿以往大明的做法,把各类玻璃制品和四轮马车、书籍什么的赏赐给他们! 不过,和朱棣以及朱瞻基不计成本的当善财童子不同,朱祁镇这么干完全是为了从当地赚回更多的金钱! 这些东西是朱祁镇以朝廷的名义买的,虽然是左手换右手,但该有的程序不能省,即便没几个钱,可规矩就是规矩! 这样干的好处不言而喻! 这些东西在大明都极受追捧,更别提其他国家了,而且每个国家的王室和掌权者无疑是当地最好的代言人,这可比后世那些公司花费大价钱,请那些流量明星打广告带来的效果不知好了多少倍! 而且还不用担心会不会因为黑粉,使得公司产品的销售受到影响! 关键是,这样的代言人可不是有钱就能请来的,不信你拿一千万美元让后世的大英女王为某个公司打广告试试,你看那公司的老板会不会被拉出去枪毙! 而现在,朱祁镇不但让这些存在为大明的产品免费打了广告,他们还得派来使臣谢恩,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聊着聊着忘了时间,直到朱祁镇肚子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才堪堪停下! 为了崇功,朱祁镇特地让御膳房给洪保和王瑾两人做了一桌丰盛的御膳! 虽然朱祁镇没有和他们一起吃,但能够让皇帝亲自吩咐御膳房为他俩单独做一桌丰盛的宴席,纵观整个大明,也没几个人有如此待遇! 在当今太监里面更是头一波,就是掌管内廷大权的金英,都还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呢! 就凭这一点,两人就足以载入史册了! 而朱祁镇则赶往坤宁宫,和孙氏及常德长公主一起用膳。 翌日早朝! 朱祁镇先是下旨封赏了洪保和王瑾,接着就下旨让张辅为钦差,奔赴甘肃宁王府宣宁王入京,至于因为什么事,朱祁镇在圣旨上并没有明说! 但也有不少知道内情的朝廷文武勋贵明白,宁王这次怕是难逃一劫了! 接着就是下旨都察院,让他们会同大理寺、刑部、吏部、司礼监组成联合巡查组,巡查全国两京十四省,针对各地方官府对朝廷诏令阳奉阴违的情况进行摸底、处置! 最后,朱祁镇下旨,内阁将从现在的三人恢复到太宗朝时的七人,明年会增加四名内阁成员,其中一人为翰林院学士,三人从全国各地方布政使、按察使之中遴选,由内阁会同吏部、都察院、大理寺、刑部、礼部和司礼监共同负责初步选拔! 至于选拔的标准是什么,朱祁镇并没有明说! 相比起之前的那些,最后这个要增加内阁大学士的消息才是真正的平地起惊雷,特别是文官,那一个个的心思泛滥,恨不能立刻外放到各省去,就算这次轮不到他们,下次也会轮得到啊! 但朱祁镇接着又下旨,将内阁大学士的任期做了规定! 五年为一个任期,每人只能任两个任期,父子兄弟不得同时入阁,前者卸任后中间必须相隔至少一个任期后,后者才能入阁任职! 除了规定了内阁的任期和限定之外,其他各部院和地方官府的任职期限不变,还是三年一考,三考为满! 而就在朱祁镇回京大刀阔斧的整顿的时候,甘肃,却正在蕴量着一场颠覆大明的阴谋! 第0386章 ?三个方案(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消息本长老送到了,请王爷尽快行动吧!”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微风拂过,书房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脸狂喜的朱权似乎并没有发现对方的离开,等他回过神来时,这才发现那人已经离开多时了,额头不禁冒出几滴冷汗,这要是那人在刚才偷袭他的话,那他必死无疑! 心中暗道:这些人太过神秘了,必须要严加防范! 但这点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到他心中对那个九五之尊之位的向往,当即对外大喝一声:“来人!” 朱权的话音刚落,便听‘吱呀~’一声,接着房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大约三十岁出头、脸如刀削般凌厉的男子来到书案前,对站在书案后的朱权单膝跪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朱权坐回座位上,对来人出声道:“沈炼,你立刻带着屠龙卫前赴哈密,配合天山派打开哈密城门,引大军入城!” “是!”沈炼拱手一礼,然后起身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待得沈炼离开后,坐在椅子上的朱权一脸的惬意,脑海中继续着刚才未完的yy…… 五日后,哈密哈密总兵府! 陈懋坐在总兵府正堂首位之上,堂中两旁分别是他麾下的将领,以左右副总兵管任礼和赵安为首! 先是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一众将领,然后才沉声开口道:“国情司昨夜送来消息,土鲁番境内军队调动频繁,都在往柳城聚集!陛下也发来旨意,要求我们严密防范土鲁番犯边!” “什么?” “是谁给他们的够胆!” “侯爷,请向陛下请旨,允许我们出兵,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不错,末将愿为前锋!” …… 陈懋的话音刚落,一众将领便纷纷昂扬顿挫的怒骂出声,一个个的恨不能立刻杀到土鲁番老巢,将土鲁番的国王、王后以及一众大臣通通抓起来,送到北京去给朱祁镇和文武百官跳舞! 在这些人的眼中,土鲁番的军队就不堪一击,仿似只要他们一到,便能势如破竹,所至之处对方就望风而降一般! 坐在首位上的陈懋见此,只见几条黑线顺着他的额头往下,然后他整个脸就变得跟个锅灰脸一样,黑得渗人! ‘啪~’的一声响起,正堂上的嘈杂声立时停止,一众前一刻还为谁为前锋争得面红耳赤的将领,此时纷纷一脸紧张的看向坐在首位上的陈懋。 偌大的一个正堂,立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陈懋看着众将,冷笑道:“按照你们的意思,那我们什么也别管了,只要土鲁番来犯边,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们轻易歼灭咯?” 众将闻言,纷纷下意识的沉默了下来! 他们虽然没有开口反驳陈懋的话,但在心中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正统二年以来,按照朱祁镇的圣旨,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凉州、甘肃、哈密十镇,均从各地调兵北上,将每个镇的总兵力全都扩充到十万! 也就是说,大明在北方沿线的总兵力多达百万之巨,为的,就是防范实力越来越强的瓦剌,和那些蠢蠢欲动的邻居! 陈懋见此,不由起身对一众将领怒斥道:“本侯看你们都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想死你们自己去买块豆腐撞死,别连累了我大明的儿郎们!” 第0387章 ?土鲁番至(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哈密地区的大明骑兵现在连京营的骑兵都比不上,有点好苗子都被京营来人拐走了! 尽管心中万分不愿接受,但没办法,谁让京营肩负着护卫皇城的‘重任’呢! 而且陈懋上次和哈密、罕东联军的一战让他印象深刻,虽然最后也获得了胜利、得到了朝廷的封赏! 可一想到那些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将士,因为他的轻敌而战死沙场,他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所以,他上次见麾下将领轻敌才会如此生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功名利禄白骨出! 这次他吸取上次的教训,不再一味的轻敌大意、贪功冒进! 既然做了决定,那接下来就简单了,只要按部就班,静等土鲁番大军进犯哈密就是了! 至于说吐鲁番大军会不会饶过哈密直接进攻甘肃,要真是那样的话,估计陈懋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 又过了两日后,土鲁番大军至和大明交界处的黑风川集结,距离大明边界只有十数里之遥,距离哈密城也不过百里,最多再有一日,就可抵达哈密城下! 而这边,陈懋也将哈密十余万大军集结完毕,甘凉两镇十万大军正在急速赶来,阿端卫、安定卫、曲先卫、赤斤蒙古卫总共派了两万大军前来驰援哈密! 偌大的哈密城内,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一队队列整齐的大明军人,仿似连绵不绝一般。 整个哈密城上空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生活在哈密城内的百姓心中都在向上天祈祷着,希望战争别波及到他们! 翌日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在一片泛黄的土地上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面! 陈懋带着一众将领站在城头上,满脸凝重的看着落日,但他不是在欣赏美景,而是在看那越来越近的大军! 没错,土鲁番的大军到了,一场大战即将在哈密城外上演! 这一战,双方实力差距非常大! 一方十万守城,一方二十万攻城,谁胜谁负、谁生谁死! 随着夜幕的将临,对方在距离哈密城大约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就在大明军队的眼皮子底下,在大明的土地上,肆无忌惮的驻扎了下来,二十万大军的营地横亘数十里地,丝毫没有在意哈密城内外的十万大明驻军! 一众将领见此,纷纷向陈懋请命晚上带兵突袭土鲁番,但却无一例外的都被陈懋给拒绝了! 看着火把如繁星般的土鲁番大军营地,陈懋一脸阴沉的对众将开口道:“没有本侯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否则军法处治!” 说完,陈懋深深的看了一眼土鲁番大军的营地后,便转身离开了城头! 一众听到陈懋命令的将领看着陈懋离开的背影,待得陈懋彻底离开城头后,他们才转头望向城外的土鲁番军营,满是不忿,恨不能立刻领兵冲向土鲁番大营,教他们好好的做一人!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脑海中便仿佛响起了陈懋的命令,只得恨恨作罢! 一众将领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纷纷离开了城头! 刚才还人挤人的城头上,转眼间就变得冷清起来,只剩下守城的将领和士兵还留在这里! 城外,大明军营骑兵驻地! 满心怨气的四位骑兵卫指挥使回到了营地,然后一同进入军营。 哈密骑兵前卫指挥使汪斌突然停下脚步,对其他三人开口道:“三位老弟,要不到为兄帐中喝杯酒暖暖身子?” 第0388章 ?抗命出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车兴三人见此,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起来,下意识的和其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汪斌对此也不在意,径直对三人开口道:“三位老弟,不知道你们在看到那些土鲁番大军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为兄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三人闻言,并没有回话,只是不时的交流一下眼神。 而汪斌则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道:“土鲁番巴掌那么大块儿地方,竟敢主动犯我大明,为兄实在忍不了这口憋屈气!” 梅任开口劝道:“汪兄消消气,这没有侯爷的命令,谁敢轻易出战啊?” 其他两人也对汪斌劝道。 汪斌看了三人一眼,笑道:“为兄想,三位老弟心里也很不舒服吧?” 车兴三人对视苦笑,齐齐无奈的点了点头,车兴叹道:“是啊,虎贲卫在奴儿干都司的事就不多说了,让我们四卫中的任何一卫去,估计都得被那些女真野人吃得骨头都不会剩下!可虎贲卫就是就是将女真各部赶到了树林里,不得不服啊!” “那是!” 众人纷纷点头,虎贲卫现在可是号称大明第一骑兵卫,这可是朱祁镇亲自敕封的,并且还明诏天下所有卫所! “京营也在英国公的率领下,以凌厉手段平息了西南地区的叛乱,为国立下了大功!”车兴叹了口气,继续道:“唯有我们,好不容易打哈密,接过哈密王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样投降了!如今土鲁番又气势汹汹的来犯,土鲁番一个小国,也敢打我大明的主意,我十万大军一个冲锋就能将土鲁番打得满地找牙,可侯爷还不让我们主动进攻,真他娘的憋屈!” 一旁的梅任开口为陈懋辩解道:“之前侯爷因为率军出城进攻哈罕联军,被陛下下旨严厉申斥了一顿,并且将他世袭侯爵的赏赐改为了太保,如此大功,只升了一级,你们说侯爷他能不谨慎吗?” 汪斌摆摆手,道:“为兄我请你们三位老弟喝茶,就是为了探探三位老弟的口风,为兄我准备明晨卯时率军突袭土鲁番大营,给土鲁番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大明不是这么好惹的!” 说罢,汪斌见车兴三人还在犹豫不决,便对三人继续劝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侯爷不也没被陛下斩首吗?在为兄看来,只要打胜了,就算没有功劳,侯爷也不会治我们的罪!” 三人闻言,这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和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犹豫之色立时变得坚定起来,齐齐看向汪斌,道:“那就依汪兄所言,干他娘的!” “这才对嘛!”汪斌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碗,对三人道:“来,同饮此杯,预祝我们大胜而还!” “干!” …… 卯时初,夜色渐渐消散,淡淡的白色雾气弥漫在营地之中,虽然视野受到限制,但却影响不大! 为了防止夜间的士兵在清晨时放松警惕,朱祁镇特意制定了新的轮换制,将营中的值守士兵时间改为两个时辰一轮换,防止他们因值守时间过长而放松警惕,特别是清晨的那两个时辰,值守的人数比其他时候多了足足一倍! 纵观历史,凡是喜欢搞偷袭的,无非三个时间段,首先是营地刚刚弄好的时候,接着就是夜半熟睡的时候,最后就是清晨的时候! 其中清晨最是容易受到袭击的,因为那时无论是值守的士兵还是熟睡中的士兵,其身体都处于最疲惫、最慵懒的时期,偷袭的成功率也会大上很多,这也是汪斌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兵袭击土鲁番大军的原因! 大明哈密骑兵所在营地。 在其他步兵还在休息的时候,大明的骑兵们却已经束马衔枚,虽然只是普通的边镇骑兵,但也经过艰苦训练和实战的精锐! 为首的就是汪斌四位卫指挥使! 只见四人端坐在马背上,见麾下骑兵已经集结完毕,便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接着便缓缓拍马离开营地,身后两万余骑兵默默跟上! 为了防止动静太大、保持马力,所以汪斌他们在距离土鲁番大营两里前,基本都是匀速前进。 八里多点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什么,哪怕并没有冲锋,也就半刻钟的时间,就能抵达! 淡淡的白雾中,大明骑兵的红色军服无疑是非常显眼的! 可现在不像后世,为了追求隐蔽士兵的穿着需要和周围的环境一致! 冷兵器战争,需要的是震慑,一大团红色向你扑面而来,就问你怕不怕! 前方土鲁番的营帐近在咫尺,汪斌四位卫指挥使心脏跳动的速度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许多,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也都激动万分! 只见汪斌拔出腰间的钢刀,对着隐约可见的土鲁番一指,猛然厉声大喝道:“杀~” 车兴三人也紧随其后,拔刀怒吼! 有了四位卫指挥使的将领,两万余紧随其后的骑兵也都纷纷拔刀怒吼,大军速度猛然加到最快,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道巨大的红色巨浪,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直直冲向前方的白色营帐! 两万大军的呐喊声和两万战马的急速奔腾声立时响起,别说近在咫尺的土鲁番大军了,就是远在哈密城内的明军,也都清晰的听到了! 城头上的守将虽然在白雾的限制下看不太清楚,但那一道火红色,却还是隐隐可见,再结合传来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守将立时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派人将军队擅自出战的消息禀报给陈懋! 而汪斌几人则带着两万骑兵在全速的冲锋之下,几乎只用了十个呼吸便冲到了土鲁番营地外! 汪斌看着土鲁番那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地,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大喝道:“杀呀~” 然而,汪斌话音未落,便只感觉一股掉落感从胯下战马后部传来! 这让经验丰富的汪斌脸色立时大变,来不及思考,完全就是出自本能的,手中缰绳猛地向上一提,胯下战马前蹄立刻上扬了许多,再次落下时,那种掉落感便消失了! 然而,现在马速过快、大战在即,根本容不得他多做考虑,只能控制着胯下战马继续向前冲刺! 车兴等人也都遇到了和汪斌一样的情况,但他们毕竟骑术精湛,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第0389章 ?袭营之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可他们后面的骑兵可没有他们这样的经验和反应速度,不等汪斌他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身后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惨叫声接连响起,四人心中一惊,齐齐找准空隙后头看了一眼,当他们再次回过头时,眼中的惊惧一惊变成了恐惧! 只见在四人后方,大明的骑兵已经乱成了一团! 在土鲁番的营地外,竟然有一个接近两米宽、深达五米的深坑! 此时,这个深坑已经被大明骑兵的人和马填满,后面许多冲刺上来的骑兵躲避不及,胯下战马因此被绊倒,马背上的士兵也都纷纷被摔倒在地,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便丧生在后面持续冲刺上来的同袍的马蹄之下! 仅仅片刻之后,不论是战马还是士兵,都已经和地上的泥土混合成了一滩滩鲜红的肉泥,很多士兵和战马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悲鸣! 虽然事发突然,但大明骑兵好歹也是精锐,对于类似的情况也曾进行过多次演练! 因此,在经过初期的慌乱之后,大军也迅速恢复了过来! 在汪斌四人的率领下,大明骑兵依然气势恢宏的全速朝土鲁番营地冲去,完全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变故而受到丝毫影响! 但是,作为领军将领的汪斌四人心中都清楚,从刚才发生的情况来看,土鲁番大军显然早就预料到大明军队会来袭营,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事实上,任何一名有点门道的将领,在双方对阵时都会耗费大精力防备敌方的偷袭,这是无数战争留下的宝贵经验! 想到这里,汪斌几人内心中的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听从宁阳候的命令按兵不动,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可惜,接近两万骑兵的全力冲刺,岂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更何况,现在他们已经带着大军冲进了土鲁番大营,大战一触即发,若此时突然下令撤退,定然会让大军陷入混乱之中,到时损失会更加惨重! 与其如此,还不如拼命一搏,凭借着骑兵的速度冲出土鲁番大军的营地,返回哈密城! 就在汪斌四人心中悔恨交加之际,他们麾下的骑兵都已经冲到了土鲁番大营之内,按照既定计划,将一个个土鲁番营帐拖翻! 然而,当大明骑兵们看到原本的土鲁番营帐内,竟没有一个人影,不约而同的陷入了疑惑和担忧,一股惊慌的情绪悄然在明军之中弥漫开来! 突然,原本寂静的土鲁番营地四面八方猛地爆发出磅礴的呐喊声,密密麻麻、漫无边际的土鲁番大军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明军骑兵的四周! 而且在这些土鲁番大军的前方,还有无数如成年人手臂粗、长逾两、三米的木棍,这些木棍的头部都被削得尖尖的,尾部被嵌在一根枕木上,一根枕木上有三根尖木棍! 这种拒马比较简易,主要是方便埋在地里,只要在头部绑上一条绳子,等到用时往后一拉,前端便会出现,再加上依然还埋在地里的枕木,对于骑兵来说无疑是非常致命的! 革力虏力此时也带着一众将领出现在土鲁番大军外围,面带微笑的看着被包围起来的大明骑兵,对身边的众将开口道:“本帅还以为大明如何厉害呢,原来也只会行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周围的一众将领纷纷大笑:“这都是大帅真知灼见啊,否则,我们怕是得损失不少人!” “哈哈哈,大家放心,本帅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的!”革力虏力对身边众将哈哈大笑道! 汪斌等人脸色阴沉的看着周围的土鲁番大军,纷纷心慌意乱起来,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麾下有些慌乱的大军,汪斌等人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起来,脑海急速流转,焦急的思考着破局之法! 就在汪斌等人沉思之际,突然,密集的呼啸声传来…… 包围圈内的明军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脸色猛然大变! 只见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般的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向他们袭来! 不等汪斌等人开口下令防御,密集的惨叫声便从明军骑兵的口中发出,接连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汪斌等人此时正全力挥刀拨打着时不时射来的箭矢,自身都难保,根本无暇关注大军的情况! 哪怕汪斌等人战斗经验丰富,但在如此境地之下,他们无疑从猎人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包围着他们的土鲁番大军尽情射杀着! 愤怒,使得汪斌双眼充血、变得血红起来,看起来异常可怖! 他自领兵以来,何曾遭遇过如此憋屈的情况! 心中悔恨交加的他一个不慎,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左肩,汪斌吃痛,看着依然还在肆无忌惮的射杀着明军的土鲁番大军,躲过一波箭雨后,拔刀直指来时的方向,猛地对周围的明军怒喝出声:“兄弟们,随我冲出重围~” “冲啊~”车兴等人也齐齐高声附和! 仿似受到江滨和车兴等将领的影响,原本已经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成一团的明军,竟然纷纷响应了起来。 一道道怒喝声不断的响起,汪斌和车兴等将领身先士卒,用力的拍打着胯下战马向来时的方向奔驰而去,直直冲向那挡在土鲁番大军前的拒马! 后面的骑兵见此,也都紧随其后,抱着决死之心冲刺起来! 位于土鲁番大军后部的革力虏力见此,不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口中不断的发出一道道命令! 在革力虏力的命令之下,挡在明军前路上的土鲁番大军开始后撤些许,然后摆好阵势,一支支长枪斜指,静静的等待着明军骑兵出来! 汪斌驾驭着胯下战马奔驰到拒马前,然后便猛地一拉缰绳,胯下战马一跃而起! 然而,挡在面前的拒马还是太长,根本不容许汪斌胯下的战马越过! 汪斌见状,只好将双脚从马镫中取出! 紧接着,胯下战马的腹部便被拒马刺中,飞跃的战马立时一顿,而跨坐在马背上的汪斌在失去了马镫的稳定后,整个身体都被强大的惯性向前飞出! 只听‘砰~’的一声,汪斌的身体便重重的摔落在土鲁番大军让出来的空地上! 落地后汪斌立时向前滚了一圈,以抵消惯性、减轻伤害! 还不等汪斌缓口气,早已等待着的土鲁番大军便手持长枪迎了上来,汪斌只得奋力招架! 第0390章 ?主力对峙(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汪斌奋力抵挡土鲁番大军的攻击时,身后传来‘噗嗤~’‘噗嗤~’的透体声,还伴随着战马和士兵的悲鸣和惨叫声! 仅仅瞬间,拒马便已被淹没在残肢断体之中!! 可以想见的是,明军肯定损失惨重! 这让汪斌心中悲愤、憋屈不已!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绝望,能够让一个心志坚定的人立刻崩溃,但也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 汪斌和其他冲出来的明军共同奋战,为后续的明军留出足够的地方! 而此时,后续骑兵踩踏着同袍尸首所铸就的道路冲出了拒马,加入了战团! 不得不说,土鲁番和明军的单体战力之间的差距还是不小,尽管明军陷入了如此绝境,却依然战意昂然! 这就不得不说朱祁镇的先见之明了! 他为大明将士解决了后顾之忧,使得大明将士在战场上能够心无旁骛的为国征战、为他尽忠! 然而,明军毕竟是人不是神,面对几乎连绵不绝、前仆后继的土鲁番大军,本就伤亡惨重、疲惫不堪的明军伤亡也开始急速增加,几乎无时无刻都有明军战死! 两万大军,此时只剩下万余,而且随着交战的继续,明军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就连梅任、车兴这两位卫指挥使也战死了,汪斌和陆强虽然还能坚持,但也浑身是伤,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革力虏力见此,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土鲁番的整体实力和大明差距实在太大了! 就算陈懋所领的哈密驻军战败了,对大明来说也不过就是损失嘉峪关以外的土地罢了,根本无法伤及大明的根基! 可对土鲁番来说,一旦战败,那他们的老巢不但会直接受到大明的威胁,还会受到亦力把里和朵豁剌惕部的蚕食,甚至直接攻击! 亦力把里就不用说了,土鲁番和朵豁剌惕部作为亦力把里的一部分,却一直听调不听宣、阳奉阴违,亦力把里王! 一旦有机会,亦力把里王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所以,在昨天大军安营扎寨后,革力虏力便开始制定各种陷阱,防止大明军队会趁着他们远道疲惫之际半夜偷袭! 在革力虏力的命令下,土鲁番全军整晚凝神在帐中等待着大明军队的出现,可直到天都快亮了,大明的军队还是没有出现! 可就在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大明骑兵出现了,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革力虏力这才有机会将大明骑兵包围起来,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将来袭的大明骑兵全部歼灭! 一旦成功,革力虏力不仅会在土鲁番地位大涨,和国师马黑麻平起平坐! 还能名扬整个西北地区,谁也不敢小觑于他! 然而,就在这时,哈密城的方向传来如奔雷般的脚步声和呐喊声! 革力虏力和身边的一众土鲁番将领循声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影和旗帜正全速向他们冲来,为首的,正是大明太保、哈密总兵官、宁阳候陈懋! 陈懋刚起床,守将便发现有军队擅自出战,派人将情况禀报给了他! 得到消息后的陈懋立时大怒,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了,当即火急火燎的赶往城头,并让人召集所有将领! 等到了陈懋和一众将领抵达城头时,汪斌率领的骑兵已经冲入了土鲁番大营! 当陈懋用望远镜,远远的看到明军骑兵在土鲁番大营外的惨状时,便知道土鲁番肯定早就设下了埋伏,只等明军袭营! 后面发生的事果然如陈懋预料的一般发生了! 陈懋虽然对汪斌等人的抗令很愤怒,恨不能立刻看了汪斌他们几个卫指挥使! 但在包围圈中还有幸存的万余骑兵,陈懋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样被土鲁番大军全歼,于是,果断下令大军集结,然后出城增援,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十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步兵来说,可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革力虏力在看到明军大军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便当即消失不见了! 倒不是他没有预料到明军有可能出现的援兵,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早在他定下计策的时候,这些事情就都一一做了详尽的安排!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明军虽然如同革力虏力的预料,派出了骑兵袭营,但他没想到的是,明军在如此绝境之下,竟然还能保持如此高昂的战意! 还有就是,在他的设想中,明军几乎不可能冲出拒马,这样一来,外围包围的土鲁番大军便能够全力射杀包围圈中的明军了,就算明军见袭营的军队被包围出城增援,那也能分出主力去抵挡,留下小部分军队继续歼灭被包围起来的明军!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真的和明军交战之后,革力虏力才清晰的体会到,明军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更加的精锐! 然而,此时明军主力来援,革力虏力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主力顺利抵达大营! 因此,哪怕营中还有**千明军骑兵,革力虏力也不得不将主力调出,迎战明军主力! 见识了明军骑兵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后,为了谨慎起见,革力虏力直接亲率十六万大军迎战明军主力,营内只剩下三万余军队继续包围、清缴残余的明军骑兵! 大军迅速集结,在明军主力行进过半之际,土鲁番的大军才堪堪集结起来,然后在革力虏力的率领下,出营向疾奔而来的明军主力迎去! 主力大军的离开,使得被包围的明军压力骤减,但此时的明军骑兵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可就在这时,汪斌看到了那面显眼的军旗! 当那面殷红的旗帜出现在汪斌的视线之中时,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汪斌的心中再次升起浓浓的希望! 只听汪斌一脸亢奋的已经筋疲力尽的大明将士高声喊道:“兄弟们,侯爷率大军来救我们了!随我杀出重围,冲啊~” 说罢,汪斌拍打着胯下早已战死的士兵的战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挥舞着殷红的钢刀,一马当先的冲向阻挡在前的土鲁番大军之中! 其他将士见汪斌如此英勇,再加上援军带来的希望,纷纷士气大振,挥舞着手中的钢刀,高声呐喊着:“冲啊~杀啊~” 留下来的土鲁番将士完全没想到,这些已经被他们团团包围起来、早已筋疲力尽的明军,竟然还能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战意和战斗力! 第0391章 ?罪无可逭(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土鲁番大军一个不备,被汪斌率领的残余骑兵杀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冲刺,就让包围着明军的土鲁番大军陷入了混乱之中! 原本把明军骑兵按在地上使劲摩擦的土鲁番大军,在没有了主力大军的人数加持后,根本无法抵抗士气大涨的明军! 此时的双方明显调了个个,在明军骑兵的凌厉攻击下,阻拦在前的土鲁番大军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着! 虽然土鲁番大军留在营内的还有三万多,足足是明军残军的三倍之多! 但战争不是仅仅人多就行的! 明军无论是装备、战力还是意识,都不是土鲁番这些杂兵能够比拟的! 如果来袭营的两万骑兵变成八万骑兵的话,汪斌根本就不惧土鲁番的埋伏,直接就能把土鲁番干成大残! 可惜,朝廷只给各个边镇配备了两万骑兵,毕竟大明培养骑兵的代价实在太大! 这还是有之前俘虏的阿台的那些牧民,绝大部分战马都是他们养出来的! 否则的话,就算是以如今大明的收入,也负担不起十个镇二十万骑兵所带来的巨大消耗! 经过一番苦战之后,汪斌总算带着残余骑兵突出了土鲁番军队的包围,离开了土鲁番大营! 没有了土鲁番大军的阻拦,骑兵的速度自然不用说,扬起一阵灰尘,头也不回的朝明军大营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土鲁番大军! 汪斌率军突出土鲁番包围,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正在对峙的双方统帅! 不论是陈懋还是革力虏力,都发现了这一点。 既然汪斌已经率军突围了,那陈懋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和革力虏力继续对峙了,当即下令大军撤退! 革力虏力虽然有心追赶,但他麾下的大军昨日赶了一天的路,晚上为了防备明军有可能的偷袭也没有睡觉,清早还经历了一番大战,此时早已是疲惫不已,所以,革力虏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懋带着八万余明军主力返回哈密! 确定明军撤退之后,革力虏力才带着大军回营! 此时,土鲁番大营内,被革力虏力留下的三万多大军还剩下两万七千余,明军骑兵已经突围,他们便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检查有无存活的明军! 只要是完整些的明军尸体,他们都会补上几刀,确定其不会活过来后,这才作罢! 这一战,来袭的明军战死一万四千余,土鲁番一方战死一万两千余,伤亡几乎相当! 然而,革力虏力看到这样的战绩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心里别说多气了,当即下令将他离开后负责指挥大军歼灭明军的将领给砍了,心中的怒气这才缓和了下来,下令大军开始休息! 另一边,陈懋率军回城后,安排好城防后,便带着一众将领急奔骑兵营地! 此时,整个骑兵营地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绝,军医们按照从重到轻的区别,医治着这些士兵身上的伤势! 别看汪斌是卫指挥使,但是和其他一些断腿断手的士兵比起来,情况无疑好了太多! 只是一个亲兵为他医治,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在军中多多少少都懂些! 小心翼翼的将汪斌左肩处的箭矢取下后,亲兵便在他的伤口上上了些草药,然后用白布包裹起来,全身大小伤口数十处,但却都不致命! 真正严重的,是左肩的那根箭矢,但已经处理了,需要大概二十天左右才能逐渐恢复! 其他的伤口多是寸许长的刀伤,只要上了药,不过数日就能痊愈! 汪斌刚穿好衣服,便听到营地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汪斌面露苦笑,他知道,是陈懋来问罪来了! 如果胜了,汪斌还能有说辞,尚有机会保得一命,但这一战却是惨败,若没有陈懋率领主力大军来援,从而将土鲁番主力大军调走的话,恐怕他们全都会战死在土鲁番大营内! 人数的多少虽然不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唯一标准,可在今天的情况下,土鲁番那近十倍于明军的人数,才是他们差点全歼两万明军骑兵的底气! 穿好盔铠,在亲兵的搀扶下,汪斌走出了营帐! 此时,陈懋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进入了营地,当他看到昨日还威风凛凛、让他十分自豪的骑兵,如今已然萎靡不堪时,他脸上的表情就更冷了! “侯爷,汪指挥使到了!”一旁的任礼在陈懋的耳边轻声道。 闻言,陈懋停下脚步,转头望去,来人不是汪斌又是谁! 看着伤痕累累的汪斌,陈懋不禁冷笑连连:“怎么,汪指挥使这是来向本侯邀功请赏的?” “末将不敢!”汪斌当即强忍着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陈懋面前,泣声道:“末将自知罪无可逭,不敢乞求侯爷宽恕,只是……” 说道这里,汪斌顿了顿,下意识的抬头向周围包扎完毕的士兵望去,而周围的士兵们也都齐齐看向了他,只是,目光中的神色非常复杂! 恨汪斌吗? 不,他们是士兵,服从军令是他们的天职,别说他们活着回来了,哪怕他们真的战死在土鲁番大营,他们也不会恨汪斌! 胜负乃是兵家常事,常胜将军,毕竟只是少数,更何况,就算是常胜将军,麾下也有士兵会战死沙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从加入军队的那一刻起,就明白未来他们可能会战死沙场,永远也不能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可他们从未后悔过,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汪斌收起心头的愧疚,收回目光,微微抬头看向陈懋,哀求道:“只是这些兄弟们,还请侯爷关照一二!” 说完,汪斌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深深的对陈懋磕了个头! 待得汪斌起身后,身上的伤口再次流出鲜血! 鲜红的血液透过身上包裹着的白布流出,普通人就是看看都会觉得疼痛难忍,更别说亲身经历了! 然而,汪斌却依然紧咬牙根,不发出丝毫痛呼! ‘啪~’ “啊~” 汪斌刚一起身,陈懋便将就着手上的马鞭,毫不留情的一鞭打在了汪斌的背上! 本就疼痛难忍汪斌自然再也无法忍耐,痛呼出声! 但不论是汪斌还是其他将领或者士兵,却都没有觉得陈懋的做法不对! 陈懋淡淡的看了汪斌一眼,平静的出声问道:“你是本侯亲自挑选的四位骑兵卫指挥使之一,其他三个都战死了,你为何还活着?” 第0392章 ?城门失守(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汪斌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其他三人都战死了,唯独只有他活了下来! 陈懋接着道:“对你的处置,本侯会上报给皇帝陛下圣裁的!” 说完,陈懋便对身后的亲兵开口道:“带走吧!” “是!” 数名陈懋的亲兵上前,将跪在地上的汪斌带了下去。 汪斌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陈懋的亲兵搀扶着他离开! 其实,汪斌心里清楚,陈懋是在想办法保他,否则的话,就凭汪斌不遵军令这一条,陈懋就能直接砍了他,根本不需要再上奏给皇帝请示! 将汪斌关了起来后,陈懋才带着一众将领继续巡视骑兵营内的伤兵! 巡视完毕后,陈懋便和一众将领返回了哈密城。 回到府中,陈懋当即给朱祁镇写奏折,将这一战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其中,陈懋着重的叙述了这一战的惨烈,其中所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经过这一战之后,哈密城内外的明军和距离哈密城十里之外的吐鲁番大军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双方非常有默契的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四天后,陈懋的奏折摆到了朱祁镇的案头上! 乾清宫内殿! 当朱祁镇看到陈懋奏折中的内容后,当即冷笑连连,对一旁的王彦道:“传旨翰林院拟旨:汪斌不遵军令擅自出战,致使两万骑兵毁于一旦,按军纪,立斩!车兴、梅任、陆强同为指挥使,本应同罪,但念其战死,不予追究,抚恤照旧!其余将士战功,待战后照常发放!” 顿了顿,朱祁镇沉吟片刻后,继续道:“太保、哈密总兵官、宁阳候陈懋,御下无方,致使麾下抗命出战,大军无谓损伤,着其正一品太保衔降为正二品太子少保!” 说完,朱祁镇又想了想,确定没有错漏后,才对一旁的王彦摆了摆手:“就这样,去翰林院让他们拟旨吧!” “奴婢遵旨!” 圣旨当天拟定后,便让司礼监派人加急传到哈密! 五月初三,哈密。 明军和土鲁番大军在对峙了五天后,终于出现了转折! 深夜,哈密城内外的明军一如往常般巡视着! 刚开始哈密城内外巡视的明军还能保持警惕,但是在前几日的袭营大战之后,双方对峙了好几天! 高强度的警惕,让明军将士越发的疲惫起来,再加上接连抵达的援军,明军将士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警惕! 在有些泛蓝的夜色中,一群约莫百人的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护下,轻车熟路的在城内的街角巷口飞奔着,每每都能在巡逻明军抵达之前隐好身形! 没多久,他们就抵达了城门附近,距离城门不过两百余米的距离,以他们的速度,只需十余个呼吸就能到达城门前! 驻守在哈密西城城门口的士兵为了提神,互相之间聊着一些荤段子、家长里短的,谁家媳妇身姿玲珑,谁家媳妇又美艳动人,谁家的大胖小子调皮捣蛋…… 黑衣人中为首的瞧准机会,对身后的上百黑衣人抬手一挥! 一群隐藏在夜色中的黑衣人凝神屏气、脚尖着地,手持裹着黑布的刀剑,悄无声息的向着城门口冲去! 不仅仅只有这一群,在他们的两边和身后,还有着四五群,总数竟然多达六百余人! 等到城门处的明军发现他们时,双方已然近在咫尺! 城门后的守军一边手持武器向这些袭来的黑衣人杀去,一边大声示警! 驻守在城头上的明军闻声,一边赶忙从城楼上奔下,一边敲响城楼上的警钟,霎时间,警钟声响彻整个哈密城内外。 而在城门口,双方刚一接触,明军士兵便纷纷被那些黑衣人刺中要害,倒地身亡! 在这些黑衣人面前,明军的精锐士卒竟然连抵挡都做不到! 仅仅片刻,城门后负责驻守百余的明军,连抵挡片刻都没做到,便被这些突然杀来的黑衣人袭杀一空! 这些黑衣人不但刀法凌厉,而且招招直指明军士兵的要害,不可谓不狠辣! 当然,事实证明,这样的手段确实行之有效,黑衣人几乎毫发无伤的,将驻守在城门后的百余明军杀戮一空! 这其中固然有黑衣人一方占据了人数优势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他们灵活轻便的身法,果决狠辣的手段! 等到城头上的明军士兵来到城门口时,双方的位置竟然变换了过来! 从一开始的黑衣人突袭、明军防守,转变成了明军攻击、黑衣人防守! 但是,和之前那些明军一样,增援而来的明军也被这些黑衣人教做人,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附近巡逻队闻声赶来后,集两百余兵力,组成密集的军阵,才堪堪和这些黑衣人战平! 不过,随着响彻整个哈密城的钟声的持续响起,明军的援兵也源源不断的抵达西城! 单体战力恐怖的黑衣人在明军士兵那密集的长枪前,却也只能不甘饮恨! 但这一会儿的阻拦,已经让其他黑衣人将厚重的城门打开了! 只见一名黑衣人双手持着明亮的火把,在城门口按照特定的轨迹画着,在距离哈密城不过两里的地方,立时发出一阵如同闷雷般的呐喊声! 此时本已熟睡的陈懋,也被西城的警钟声惊醒,刚穿戴好盔铠,便听到了城外传来的呐喊声,当即脸色大变,急忙奔出房间! 出府后,陈懋翻身上马,带着亲兵离开总兵府,径直朝西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不远又不近,对于战马来说,不过是它的一个冲刺罢了! 但对于普通两条腿的人来说,哪怕是在全速狂奔的状态下,也需要半刻钟到一刻钟的时间才能抵达! 然而,这段时间对于那些手段狠辣的黑衣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明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城门口只有那么点地方,任凭明军再多的人,也无法施展开来,只要城外的大军及时赶到,夺下哈密城门完全不在话下! 在明军长枪的威胁下,黑衣人只能边战边退,渐渐的,当他们退到城门处时,他们便停了下来,任由明军攻击如何凌厉,他们都不再后退半步! 更有甚者,竟还主动杀向明军! 虽然并没有对人数占优的明军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但却将守将给吓得不轻! 陈懋刚刚骑马赶到,城外的那些黑衣人便冲到了城门处! 人头攒动,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只知道前赴后继、连绵不绝! 第0393章 ?决胜之夜(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距离哈密城十里的土鲁番大营辕门处,盔铠齐全的革力虏力端坐在马背上,目光紧紧的盯着哈密城门! 在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土鲁番大军枕戈待旦,只等革力虏力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向哈密城! 见那些黑衣人冲到城门口后,革力虏力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高声道:“儿郎们,随本帅进攻哈密城,将所有明军全部杀死!冲啊~” 只见革力虏力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一般,一马当先的向哈密城冲去,在他身后,一众将领也都纷纷紧随其后! 而最后的土鲁番士兵们,也高声呐喊着冲向哈密城! 大明和吐鲁番双方,就将在今夜决出胜负! 十七万大军倾巢出动,火把发出的光亮,就如同悬在空中的点点繁星一般密集、明亮! 哈密西城门口。 在连绵不绝的黑衣人的疯狂进攻之下,城内的明军竟然渐渐不支起来,不受控制的步步后退! 看着这一幕,陈懋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起来,对身后的亲兵开口道:“立刻将这些突入城中的贼人剿灭!” 然而,就在他刚让亲兵们加入混战时,城楼上传来高呼声:“侯爷,城外有变!” 陈懋闻言,当即心头一颤,赶忙翻身下马登上城楼。 刚登上城楼,陈懋便看到了远处明亮的火光,密密麻麻的,正朝哈密城快速袭来! 陈懋见此,双眼不由微微一眯,沉声道:“立刻传本侯军令,城下守军立刻退入城中!” 身旁传令兵当即躬身道:“是!” 这个时候,所有明军将领都已经抵达! 然而,当他们听到陈懋那近乎放弃哈密城的命令时,却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执行! 在陈懋的命令下,步步紧退的明军当即疯狂向哈密城忠心的地区逃去! 一时间,明军呈现出溃逃之势,让那些突入哈密城的黑衣人信心大涨! 一边安排人把守着城门,一边追击着撤离的明军! 城外,本来还在匀速前进的革力虏力看见城外的黑衣人快速入城的画面时,心中不免大惊! 在革力虏力的印象中,明军无疑是非常精锐的,这一点,他可是深有体会! 前几天明军袭营的骑兵深陷他的重围之中,都能爆发出那样的战力,更何况如今,这些明军在人数上并不比他们少,而且还有哈密坚城为依靠,却表现得如此不堪! 然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根本容不得他多做考虑! 如此大好机会,革力虏力如何甘心放过! 在他看来,不管明军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己方已经夺下了城门,那局势便以确定! 想到这里,革力虏力当即将马速提升到极致,带着一众将领和亲兵朝哈密城疾驰而去,将后面的大部队远远甩在身后! 没多久,革力虏力便带着亲兵和一众将领疾驰入城,然后径直向城中的中心地带冲去。 第0394章 ?一夜之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城头上的明军见此,赶忙手持弩机,对着已经逐渐逃出射程的土鲁番大军连射几箭后才作罢! 如果将哈密城比喻成一头巨大的野兽的话,那么,哈密城西城门就像是这只巨兽的大嘴一般,连绵不绝的明军从城门口中涌出! 同时,在哈密城的南北两个方向,还传来如同旱雷般的马蹄声! 无数骑兵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火光的照耀下,带着不可阻挡之势,朝着土鲁番大军的方向疾驰而来! 哈密骑兵虽然损伤惨重,但尚有一卫之数幸存,另外就是甘凉二州派来的援兵中,除了六万步兵之外,就是四万骑兵! 四万余骑兵全速冲锋声势,足以震碎土鲁番大军的心神! 如果是在营寨之中的话,尚能与这些骑兵相抗衡! 但现在不但是在野外,而且还是在溃逃之中,又没有主将指挥,他们的结局已然注定! 明军骑兵毫无顾忌的冲入土鲁番大军之中肆意杀戮,无数土鲁番士兵或被杀、或被战马撞倒,然后在万马奔腾之下将身体和地上的泥土不分彼此的结合在一起! 依靠着战马的机动性,明军骑兵将土鲁番大军分割成数个区域,减缓着土鲁番大军的溃逃速度,为后续赶上来的步兵争取时间! 后续的主力虽然是步兵,但和正在溃逃已经毫无战意的土鲁番士兵相比,不论是从装备还是体力方面,都强了不知两个档次! 没一会儿,后续十余万明军在任礼的率领下涌了上来,然后在骑兵的协助下,将土鲁番主力俘虏,剩下大约三万余溃散到了四面八方! 虽然也派出了两百余个百骑小队四处追杀,但也无法将其全部追上,最终,明军也只好就此作罢! 当天色逐渐明亮时,哈密城内外的战斗也逐渐停止! 城内,革力虏力及其麾下绝大多数将领死在了明军的手中,剩下的小部分将领和约八千黑衣士兵投降! 至于最开始攻击城门驻军的明军,不得不说,这些人确实了得! 身陷如此重围,竟然都能给明军带来一千三百余的伤亡,简直难以置信! 当然,他们的结局也很惨,有的被明军射成了刺猬,有些被明军看成了肉酱,有的身子被扎了无数个刀枪眼子,稍好一点的其头颅也被明军砍了下来! 最好的估计得算那位为首者了,因为在他的头颅和脖颈之间,还连着一半的皮呢,使得他的头还吊在上面,算是结局最好的一位了! 战后,打扫战场! 这一战的伤亡数字,当天下午便清点出来了,战死两万一千五百余,重伤一千三百余,轻伤万余! 看到这个数字,陈懋心里说不上高兴! 总共战死了两万一千五百余,之前因为汪斌抗令擅自出战,就造成了战死总数的四分之三左右! 虽然就算真的战死了两万多,陈懋也能接受,毕竟双方汇聚了四十万大军! 第0395章 ?大战结束(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两位指挥使齐齐对视一眼,国情司哈密指挥使弘毅站起身,对坐在首位的陈懋拱了拱手,陈懋急忙向他摆了摆手:“坐着说就是!” “谢侯爷!”弘毅拱手一礼,坐回座位后,对陈懋开口道:“不瞒侯爷说,对于天山派,我们国情司早就有所关注,这还是当初侯爷拿下哈密城的期间,国安司发现宁王和一个神秘人严密接触,便报给了陛下!” 说到这儿,弘毅顿了顿,而陈懋的双眼也不禁微眯了起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接着便听弘毅继续道:“陛下后来下旨,让我们与国安司成立一个临时的联合小组,专门负责监视宁王的一举一动!后来,我们国情司就从那个神秘人身上查出了天山派!我们派了很多探子进入天山派,但因为时间太短,根本就不能接触到天山派的真正核心!” “于是,我们在上报陛下请示之后,便决定另辟蹊径,收买天山派野心勃勃的二长老满剌舍!从满剌舍的口中,我们得知了天山派的许多隐秘,其中就包括他们位于天山之上的总部!还包括此次土鲁番出兵犯我大明的原委,是国师马黑麻一手促成的!” “原来如此!”陈懋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对两人开口问道:“那在城内夺取城门的那些人呢?” 国安司指挥使钟科坐在座位上,对陈懋拱了拱手,笑道:“听了老弘的一番讲述,想来侯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才是!” 陈懋点了点头:“没错!” 说完,陈懋便果断闭上了嘴,等待着钟科的讲解! 钟科无奈一笑,对陈懋道:“正如侯爷所想,那些人就是宁王的麾下,乃是宁王培养了十数年的力量,号称‘屠龙卫’!这些人都是宁王精心培养出来的,身怀绝技、武艺了得,为首的沈炼更是深不可测!” 陈懋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钟科,沉声道:“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为何不告诉本侯呢?害得不知其底细的士兵就这样死在他们手中,那可是足足一千二百余大好儿郎啊!” 钟科尴尬一笑,解释道:“这些人陛下也知道,末将还以为陛下在给您的圣旨中已经提到过了呢!” 最终,陈懋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两人道:“好了,劳烦两位跑这一趟!此次你们两位的功劳本侯都会一一上奏给陛下的!” 弘毅和一脸苦笑的钟科闻言,齐齐起身对坐在坐在首位的陈懋躬身拱手:“末将告退!” 其实,早在钟科得知城内清剿行动伤亡如此之大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麻烦了,这显然是严重失职! 好在最后结果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否则的话,他就算不会被朱祁镇给砍了,也别想再担任国安司哈密指挥使之职了! 奏折刚发出去,圣旨就到了! 这是之前朱祁镇收到陈懋上奏的汪斌等人抗命出战,致使哈密四个骑兵卫损失惨重只剩下一卫之数的奏报的处理圣旨。 哈密总兵府正堂。 堂中两边站着盔铠齐整、手按刀柄、面无表情的禁卫,首位上,则是一名满脸白净的司礼监太监。 身为朝廷正一品太保、哈密总兵官的宁阳候陈懋,此刻却恭恭敬敬的跪在那名司礼监太监面前。 第0396章 ?放心去吧(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堂中众将纷纷向汪斌望去,只见汪斌穿戴整齐,光鲜亮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功臣呢! 很多将领不禁在心头不禁暗暗将自己和汪斌做了个对比,结果发现,若他们犯下了和汪斌一样的罪责的话,估计早在当初就被侯爷给砍了吧,就算没有,也不会有汪斌的待遇! 陈懋深深的看了汪斌一眼,然后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接过圣旨,打开念到:“圣谕!” 堂内众将纷纷下跪,陈懋则沉声将内容念了出来。 念完后,陈懋让众将起身,然后一脸沉色的看着众将,对依然跪在堂中的汪斌道:“陛下的旨意上写得非常清楚,你抗令出战,按军纪立斩不赦!至于其他的,你刚刚也听见了,就放心去吧!” “末将明白,多谢侯爷!”说着,汪斌对陈懋深深的磕了个头! 从圣旨上的内容中,汪斌和在场的诸将都听出来了,皇帝陛下对侯爷想为汪斌求情的举动很生气,所以,直接将侯爷的正一品太保降为正二品太子少保! 陈懋见此,无力的挥了挥手:“带下去吧,今晚给他吃顿好的,明日在军中明正典刑吧!” 待得汪斌被带离正堂后,陈懋才冷冷的对堂中的众将开口道:“明日集结全军观刑!” “末将遵令!” 翌日,明军哈密驻军城外军营! 太阳初升,明军军营内便集结了所有近八万余军队,其中,最显眼的是位于最前方的不到五千伤兵,他们都是幸存下来的骑兵! 当初回营时尚幸存五千余,但因为一些人的伤势过重、失血过多以及伤口感染身亡的,所以只剩下了如今的不到四千人! 而这些幸存者其中的三分之一,已经确定了其残疾,等到他们伤好之后,就会退出现役,到后方混吃等死! 不过,对于残疾的军人,朱祁镇也专门让兵部在各地规划的区域,专门给这些因伤退役不能自力更生的军人及其家属或者是军人的遗孀居住,还配有专人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 为的,就是尽量的将将士们的后顾之忧解决掉,告诉全国的将士们,只要他们忠心,那一切都有他这个皇帝为他们做主,不需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正统元年军方军费近一千五百万枚金币,而赡养费,就达到了五万枚,占总军费开支的三百分之一,其余不足的部分则由兵部上奏朱祁镇,另外再让内阁从户部拨付! 当然,一般都是按照上一年度总消耗上浮百分之十到二十,来作为本年度的预算的,五军都督府和内阁各付一半! 若依然超出预算,则由朱祁镇的内库负责拨付这部分超支的款项,因为这意味着本年度战争强度过高,前线将士损失过重! 让内库拨付这笔费用的主要用意是,提醒皇帝应该降低战争的烈度,免得因为高强度的战争出现穷兵黩武的现象,从而影响到国家的正常发展! 当然,这点钱并不足以让这些人生活无忧,所以,朱祁镇还给他们找了养家糊口的办法——那就是喂牲畜,这玩意简单又不愁卖! 一些有能力的,还能够进入会昌伯的那些产业之中任职! 第0397章 ?满脸死灰(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这观刑的其实不仅仅只有这些明军将士,还有一位内官模样的人,他就是朱祁镇派到哈密的镇守太监——金七,是司礼监掌印金英的干儿子! 朱祁镇只是废除了地方政务的镇守太监,但军营内的镇守太监并没有被他废除,反而还愈发重视起来,严令他们只需要将军中的一举一动上报给他就行了,至于军队的其他事务不得以任何形式去干涉! 至于以后是否有其他意外情况出现,朱祁镇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他在位正常就行,他还管得了死了以后的事? 不论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还是太宗文皇帝朱棣,亦或者他的便宜父亲宣宗章皇帝朱瞻基,都想致力于一劳永逸的解决国家面临的所有问题!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事实证明,他们太想当然了! 所以,朱祁镇就不去想这么多,只要自己在位的时候干好就行了,至于后世,儿孙自有儿孙福,有那个精力,还不如想办法多造…多锻炼锻炼身体呢! 随着汪斌的人头落地,哈密进入了平静的时期,甘州和凉州以及的附近赤斤蒙古等卫派来的十余万援军,则需要等待朱祁镇的旨意! 甘肃宁王府正堂! 宁王朱权一身蟒袍坐在首位上,丝毫不鸟坐在他下首的张辅! 本来要依朱祁镇的意思,朱权要是不主动到京城,那就押回京城! 既然朱权都不要脸了,他还顾忌这些干什么! 但张辅到了甘肃之后,见甘肃镇已经发展成了一个中型城池,人口众多,关键是,宁王在甘肃的名声出奇的好,在一众甘肃百姓的眼中,宁王就是一个贤王! 当然,这个贤王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善财童子’! 宁王一到甘肃之后,就屡屡找借口给甘肃的百姓发钱,每人十文! 要知道,一个百姓十文,一万个百姓就是十万,甘肃百姓何止十万? 整个大明皇族也就宁王才会有这么大手笔,要换成其他藩王的话,早就破产了! 所以张辅上奏朱祁镇,建议低调处置这事儿,免得有心怀不轨者散布朱祁镇容不下藩王的谣言,在甘肃地区给朱祁镇造成不好的影响! 于是,朱祁镇在仔细的想了想之后,便同意了张辅的建议,让他就在甘肃和宁王耗着! 而今天一早,张辅就主动到宁王府求见宁王! 张辅虽然还是抱着让宁王主动到京城心思来的,但他却还带着哈密发来的最新战报。 张辅相信,只要宁王知道土鲁番战败,就会心甘情愿的和他回京的! 坐在朱权下首的张辅对于朱权对他的轻视并不在意,一来张辅本身就不喜争斗,他现在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也没什么好争的了,修身养性、忠于皇帝、保持现在的荣誉地位,才是他现在所需要考虑的事! 至于封王之事,他可不敢想,就历史上那些异姓王的悲催结局,就足以让他胆战心惊了! 第0398章 ?最终抉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时,正堂外传来脚步声,宁王世子朱磐烒满脸凝重的进入正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首位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朱权,不由大惊,连忙上前按住宁王的双肩,不住的轻轻晃动着,口中急声道:“父王,父王,您这是怎么了?” 仿似朱磐烒的声音将他惊醒,宁王突然失声叹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朱磐烒一脸的懵逼,急忙出声问道:“父王,什么完了?” 然而,宁王就像是听不到朱磐烒的问话一般,嘴中只是喃喃重复着‘完了,全完了’的话! 忽然,朱磐烒晃眼间看到了地上张辅交给朱权的奏报,急忙弯身拾起,然后打开阅读起来。 当朱磐烒看完奏报上的内容后,这才明白他的父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十数年的野心,却一朝破碎,难怪会变成这样! 但这个结果对于朱磐烒来说,无疑是很好的,因为大明并没有由于他父亲的原因而被外敌入侵! 不孝吗? 是的,朱磐烒的做法无异于是在出卖朱权,当然,朱磐烒早就出卖过朱权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了! 但朱磐烒这么干的原因,首先,他是大明皇族,不可能任由他人阴谋进攻大明! 其次,朱磐烒也想在朱权获罪之时,借此保住朱权的命!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虽然皇帝让人来将他的父王带回京城,但这也意味着皇帝会免朱权一死! 朱权的罪再大,哪怕闹得人尽皆知,但作为现在皇族中辈分最高的藩王,真要依照律法诛九族的话,不用别人来杀,整个老朱家就会因此尽没,包括朱祁镇这个皇帝在内,无人能够幸免,都处于朱权的九族之内! 所以,就算朱权现在坐实了意图谋反和卖国之罪,皇帝和朝廷都只会将其囚禁起来,而且为了向天下臣民体现皇族中的尊老爱幼,不但不会受到任何虐待,还会好好照顾他! 合上奏报,朱磐烒一脸无奈的看着瘫坐在首位上的朱权,开口劝道:“父王,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您就跟着英国公到京城去吧,儿臣也会上奏陛下,乞求陛下善待父王的!” 朱磐烒的话音落下后,朱权依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突然,朱磐烒猛地在朱权面前跪下,泣声劝道:“父王,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整个宁王府上下着想啊,您愿意看到他们因您而引来杀身之祸吗?” “呼~”朱权这时突然停下了喃喃之声,深出一口气,抬眼瞥向跪在他身前的朱磐烒,沉声道:“起来吧!” 朱磐烒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朱权,这还是刚才他那位有气无力的父王吗? 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但还是缓缓站起了身! 朱权看着朱磐烒,叹了口气,道:“其实,在本王的心里,你并不是世子的合适人选,本王不止一次想要换掉你,特别是到了甘肃之后,本王发现你偷偷将本王的一些谋划告诉京城,本王就愈发的想要换掉你了!” 朱磐烒闻言,心头一惊! 要知道,皇族皇帝的太子及各地藩王的世子,都是按照当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立下的嫡长子继承制执行的,而且各地藩王的世子并不能自己做主,而是由宗人府按照族谱上报给皇帝,才会由皇帝下旨册封! 各地藩王根本就没有权力行废立之举,这也是为了保证皇帝对各地藩王的绝对控制,如果你丫的不听话,皇帝就能直接把藩王的爵位交给世子继承! 其实不仅仅是皇族藩王,就算是武将勋贵家的继承人,在袭爵的时候也是需要皇帝首肯的。 第0399章 ?张辅急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房门被撞开之后,房中的景象立时映入朱磐烒和一众禁卫们的眼中,众人大惊,朱磐烒更是下意识的大声痛呼:“父王~” 只见房中大部分摆饰都整整齐齐,唯有高高的小方茶桌倒在了地上,一旁还有一张椅子被摆在了正中,而在上方,则是一身蟒袍朱权,在他的喉间,则是一条白绫! 受到他们撞门而入的气流影响,被悬吊在白绫上的‘朱权’缓缓的晃动着,显然朱权不知何时竟然悬梁自尽了! 一名禁军将领看手下还在发呆,不由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王爷取下来!” 一群愣神的禁军这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将朱权悬在半空的身子取下! 众人这才看清了朱权的状况! 只见朱权嘴巴大张、舌头伸出、满脸青紫,喉间还有白绫勒出的深深的痕迹! 众人见此,心立时凉了! 那名禁军将领急忙伸手探向朱权的鼻尖,接着再在朱权的脖颈之间按了按,这才一脸凝重的对一同进房的手下道:“宁王已经自尽身亡,立刻将此消息报告国公爷!” “是!”一名禁卫当即躬身拱手领命,转身离开! 就在两人即将踏出房门是,禁军将领突然叫住两人,在两名禁卫满是探寻的目光中,禁军将领小心翼翼的侧头看了看正抱着朱权尸体痛哭的朱磐烒,对两名禁卫道:“切记不可声张!” 两名禁卫心领神会的对禁军将领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张辅便得到了消息!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张辅的表现和朱磐烒以及那些禁军一样,很是不可置信,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只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将这个消息上报给朱祁镇! 将奏折发出后,张辅才随着禁卫来到宁王府! 当张辅来到宁王府的时候,整个宁王府都已经哭成一片了,下人包括府内驻守的禁卫都在腰间或手臂处绑着白布,整个王府到处都在悬挂素帆! 朱权的尸体被安放在王府正堂,因为只有这里的地方够大! 在得知朱权死后,王府长史和内官都给皇帝上了急报,在皇帝圣旨抵达之前,朱权的尸体都不能下葬! 张辅腰间缠着从王府下人那得来的白布,脸色凝重的来到堂前,上香作揖…… 一番折腾之后,站在灵旁被丫鬟搀扶着的宁王妃才抹着泪,对张辅泣声道:“国公爷,您看是不是将王府外的官军撤走,容王府通知王爷生前好友前来祭奠,也请法师来为王爷做场法事?” “唉~”张辅又有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灵堂,对宁王妃点了点头:“这些事就不用王妃劳心挂怀了,还请王妃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这些事就由地方官府代劳吧!” 宁王妃对张辅微微俯身一礼:“多谢国公爷成全!” 张辅连忙侧身避开宁王妃的大礼,然后才对宁王妃躬身告辞! 当夜,整个甘肃无论官民都得知朱权逝世的消息,几乎家家哭丧,家家挂白,可以说是满城悲戚啊! 至于这到底是真心的哭朱权,还是对以后没有意外之财来源的哭诉,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五月初九午后,陈懋报上来的甘肃之战的结果才摆到朱祁镇的案头,当然,朱祁镇在此之前就已经从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 对于此次陈懋的表现感到还算认可,唯一的错漏就是四个骑兵卫私自出战的事了! 第0400章 ?找冤大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打开奏折看完上面的内容后,这才对殿中众文武勋贵点了点头,道:“朕已经接到英国公和内廷的奏报,既然礼部也收到了,那就派人代表朝廷去主持宁王的身后事吧!” 杨士奇闻言,不等胡濙开口,便率先对朱祁镇开口道:“陛下,既然英国公在那里,那就下旨由英国公代表朝廷主持宁王丧葬之事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也好,英国公经常负责宗庙祭祀之事,熟知礼仪,主持宁王丧葬也算合适!” 朱权的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在朱祁镇做下决定后,胡濙便告退离开了,毕竟接下来要商量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待得胡濙离开后,朱祁镇才让王彦将陈懋的奏折念诵给殿内的众文武勋贵! 经过一阵商量之后,作为主将,陈懋的宁阳候爵位从流爵变成了世袭,当然,这并不是陈懋这一战就有这么大功劳,而是还要加上之前拿下哈密的那一战之功! 其他诸将也都有封赏,可以说,这一战除了那四位抗令出战的骑兵卫指挥使之外,哈密总兵府包括麾下十四位卫指挥使,和前来增援的甘凉将领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至于赏金,则分均给普通士兵,其中包括了袭营时骑兵卫斩杀的一万两千余,和后面决战时斩杀的近七万,另外就是接近九万的俘虏! 总的算下来,仅仅是普通士兵的赏金,内库就需要拨付接近百万金币,抛开将领不算,每个士兵能够得到六枚金币左右! 不过,真正的大头实际上在将领身上,他们按照职务高低分了近百万的赏金,其中陈懋身为最高统帅,因为获得了世袭的爵位,所以朱祁镇就把他的那些赏金给拦下了,交给了那些阵亡的将士的家人,作为补偿! 当然,在圣旨抵达之前,朱祁镇已经通过国安司传信给陈懋了! 所以,在听到圣旨上没有他的赏金时,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吃惊和不可置信! 至于其他将领,那自然是足额的领到了赏金! 不算之前的战争,就这一战,哈密的所有将领及甘凉派来增援的部分将领,以及赤斤蒙古等卫的将领都成为了富翁! 不过,相比起明军所获得的赏赐,赤斤蒙古几卫只有一半,首先,他们不是大明军队,也就是仆从军! 其次,在这一战中,冲锋陷阵的都是明军,这几卫就在旁边摇旗呐喊、拔刀助威而已,完全就是来打酱油的! 就算是这样,也分走接近六万金币的赏赐! 经过内阁会同兵部、五军都督府、财政部、户部、司礼监等诸衙门的战后统计,加上战争期间消耗的物资和战后的赏赐、抚恤和赡养费用等等,总数达到了二百四十万之巨! 这还是战争结束得快,要是陷入持续的话,那朱祁镇和国库里面的金币还不得跟黄河里的水一样,哗啦啦的就流走了? 这么大的损失,朱祁镇可不愿意就这样傻乎乎的自己认了! 于是,为了挽回他和大明朝廷的损失,朱祁镇当即写下圣旨给亦力把里的也密力虎者王,然后让云一刀带着送到哈密,让哈密镇守太监金七去亦力把里传旨! 虽然朱祁镇心里很清楚,这次土鲁番犯边并不是也密力虎者的意思,而是土鲁番自己的主张! 第0401章 ?入土鲁番(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只见樊忠和一众虎贲卫将领和京营骑兵卫将领来到陈懋等人面前,拱手道:“参见宁阳候,各位将军有礼了!” 当陈懋和一众将领看到站在樊忠身旁的佘琳时,众人都齐齐愣住了! 在此之前,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虎贲卫这样的精锐之中,竟然会有佘琳这个女流之辈,而且看穿着,在虎贲卫中的地位恐怕不会太低! 而云一刀,虽然来哈密是受到朱祁镇这个皇帝的指派,但却没有和樊忠他们这些将领一起,而是跑到虎贲卫之中和封琳厮混…啊呸,是充当封琳的护花使者去了! 城门口,近五十余位高级将领堵在这儿,若不是一早就戒严了的话,估计现在城内外的百姓早就开始在心里骂娘了! “忠诚伯和京营诸位兄弟不必多礼!”陈懋和身边的一众将领也都纷纷对樊忠和一众京营将领拱手还礼,然后陈懋侧身对樊忠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请,我们已经在总兵府摆下宴席,为各位兄弟接风洗尘!” “有劳侯爷和诸位兄弟了!”樊忠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身后的六万大军,对陈懋开口道:“那我们手下的弟兄就有劳侯爷派人安顿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说着,陈懋便转头对一旁的任礼开口道:“老任,你安排一下,务必要好好招待京营来的兄弟们!” 任礼颔首应道:“侯爷放心!” 樊忠见此,也对一旁的佘琳开口道:“佘将军,你也去协助任将军吧!” “末将遵令!” 旋即,六万京营大军便在任礼和佘琳的带领下,朝早已在哈密城外准备好的营地走去! 樊忠等人跟着陈懋一群人来到总兵府,酒菜早已准备就绪,正堂只有一个大圆桌,能坐下十四人左右! 能够上这桌的,只有陈懋、任礼、赵安、樊忠、佘琳、岳修诚、李玄宗、王道宗、张清修、李静修和甘凉援兵的四位主副将! 虽然岳修诚五人只是虎贲卫中的千户,但却都身兼正四品的卫指挥佥事职,最重要的事,虎贲卫才建立不过两年,便已经是功勋卓着了,已经将其他明军远远甩在身后了! 而且京营是客,京营的将领都没说什么,哈密和甘凉二州的那些将领也自然不会心生不满了! 更何况,若是惹恼了这些杀神,那可不好受! 总而言之,不管心中作何感想,面上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双方尽情的吃着喝着! 而在军营内,除了必要的警戒之外,绝大部分的将士都成群结队的在一起喝着酒、吃着肉! 因为哈密这一次的大胜,朱祁镇特地让五军都督府拨付了一批酒肉,用于犒赏三军,京营完全就属于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陈懋得到朱祁镇发来的圣旨之后,便决定等到京营大军抵达之后,所有大军再一起喝酒吃肉,这一来是尽地主之谊,二来嘛,在一起喝酒吃肉也能让大军迅速熟悉、彼此了解! 第0402章 ?十万精骑(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何玉洪听见这话,立时脸色一沉,身为一卫指挥使,朝廷正三品武将,岂是一个区区士兵能够如此谩骂的? 哪怕这个士兵来自声名赫赫的虎贲卫,那也不行! 就在何玉洪要开口反驳发飙时,一旁的峨眉弟子善意的提醒道:“何指挥使,您还是赶紧走吧,这位可是皇帝陛下派来的钦差,您自己掂量着看吧!” “钦…钦差?”何玉洪是真的凌乱了!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是峨眉弟子在哄骗他,钦差是什么? 钦差代表着皇帝,冒充钦差,那不比冒充皇帝的罪过轻多少,冒充皇帝是什么罪? 即便何玉洪是武将,没什么知识,但也知道冒充皇帝必然满门抄斩,严重点,诛个三族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严重的罪过,可不是张嘴就来的! 而且周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虎贲卫、京营和哈密以及甘凉二州增援来的众多将士,若真是假冒,这消息必然瞒不住! 但若是真的,那这位为什么不去总兵府参加宴席,却偏偏在军营里呢? 就在这时,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淡淡的从何玉洪身后传入他的耳中:“行了,何指挥使!” 何玉洪和在场所有人闻言,纷纷朝声音转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太监服饰的宦官面带笑意,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走来! 看到他,众人纷纷起身,认识他的何玉洪等哈密和甘凉的将领更是对他躬身拱手,齐声道:“参见林公公!” 林春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是!”何玉洪等人急忙转身离开! 待得何玉洪等人离开之后,林春才来到云一刀身边,哭笑不得的道:“云统领可是让咱家一顿好找啊,原来是云夫人生气了,在这儿逗云夫人开心呢!” 云一刀瞥了一眼林春,淡淡的开口问道:“你就是哈密镇守太监林春?” 林春点了点头:“正是咱家!” 云一刀反问道:“你不在总兵府和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怎么跑到军营里来了?” 林春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咱家早就接到皇爷的传信了,说是您会带人护送咱家到亦力把里传旨,就一直在总兵府外等着,结果还是佘将军告诉咱家您在这儿的呢,所以,咱家这就主动照过来了!不知圣旨现在何处?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呢?” 云一刀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对不远处和虎贲卫同样全身黑色的人大喊道:“许老二,圣旨呢!” “诶,来了!” 只见一名约莫四十岁左右、背上斜挎着一个黄绸包袱的中年男子急忙应声起身,飞快的跑到云一刀身旁,取下背上的包袱,恭敬的递给云一刀:“统领,在这儿!” 云一刀站起身,从许老二手中接过包袱,然后当着林春的面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圣旨! 云一刀打开圣旨检查了一边内容,确认无误后,才将其交给林春:“这就是圣旨,你确认一下吧!” 第0403章 ?兵临王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樊忠带着一众将领毫不停留的驭马从这个通道中疾驰而过! 待得将领们通过后,虎贲卫的将士也紧随其后,朝西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站在城头上的陈懋和其余诸将见此,心中也是不住的赞叹着虎贲卫的精锐,不愧是大明第一精锐骑兵卫,行动起来井然有序! 在如此高速之下,队列竟然还保持着一致,最重要的是,就连马蹄声都宛如一体! 虎贲卫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一般,带着那面血红的旗帜,散发着冲破一切阻碍的气势朝着西北的方向滚滚而去! 城头上,战鼓声隆隆响起,其余骑兵卫才跟着鼓声紧紧跟上! 十万大军连绵不绝,马蹄声就算隔着十里,也能清晰可闻! 而就在樊忠率领着十万骑兵离开哈密,奔赴西北方的亦力把里土鲁番境内的时候,满城素帆的甘肃镇,正在举行送葬仪式! 朱权,大明开国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第十七子,第一任宁王! 昨日,朱祁镇发来的圣旨到了,谥号为宁献王,墓地在钱塘江畔,也算是了了朱权的一桩心愿了吧,当然,圣旨上着重提了严禁活人殉葬的事,只允许以陶俑、纸人代替! 至于陪葬! 宁王府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也还有不少的积蓄,所以陪葬也很丰厚! 从情理上来看,朱权下葬,朝廷和内廷按例是要给陪葬品的,朱祁镇就让司礼监找了些即将扔掉的东西送去,大部分都是一些往年贡上来没用掉的布匹、丝绸等等,以及一些从海外带回来的特产什么的! 总之就一句话,要金银之类的贵重品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倒是弄了一大堆,足足装了好几车,看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并不值什么钱,别说给王爷了,就是给一般富裕点的平民百姓,估计都不会要! 其他藩王、大臣也都自发的送了一些东西给宁王府,至于他们送的什么,朱祁镇就管不了了! 宁王的丧葬也办得非常浓重,毕竟是藩王,这要办得寒酸了,丢的不仅仅是宁王府的脸,整个皇族也会被天下臣民当成一个笑话的! 随着宁王的下葬,昭示着太祖高皇帝子嗣所剩无几了,也预示着大明即将从混乱的开国初期,进入到平稳发展的时期! 五月二十五日下午,位于火焰山西部土鲁番主城土鲁番城! 土鲁番城外,旗帜鲜明、盔甲整备、威风凛凛的明军骑兵,此时正大喇喇的立于土鲁番城外,一些明军正在迅速的搭建着营寨和帐篷,一副要在土鲁番城外长住着不走的模样! 土鲁番城城头上,正站着许多中年男子,他们大多身着华丽的服饰,也有身穿盔铠的,但比起身穿华服的来说、数量着实太少! 土鲁番头目巴剌麻儿答失里看着城外的明军,整个脸阴沉得就跟烧黑的锅底一般! 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人开口问道:“国师,您觉得本王应当如何做?” 第0404章 ?前倨后恭(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主帐内,樊忠正端坐在主位上,其余诸将则分坐两旁,二十余位将领济济一堂! 就在这时,那名前来前来报信的士卒疾跑到营帐外,在帐门前躬身拱手禀道:“启禀伯爷,外面有自称是土鲁番国师的人求见,说是他们大王愿意对我大明称臣纳贡!将军不敢擅专,派小的前来禀报伯爷,请伯爷示下!” 帐内,坐在首位上的樊忠闻言,不由得一愣,看向帐内的一众将领,开口笑道:“陛下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众将闻言,纷纷一怔,佘琳更是直接转头看向樊忠,询问道:“伯爷何出此话?” 樊忠解释道:“在离京之前,陛下曾单独召见本将,陛下交代本将,若遇到土鲁番主动提出称臣纳贡,就请林春林公公前来宣旨即可!” “原来如此!” 众将这才恍然,心中对身在北京的那位皇帝陛下也愈发的佩服起来! 当然,这也不是朱祁镇料事如神! 主要是土鲁番现在的所有情况都被国情司打探了个明明白白,自然知道十万精骑兵临土鲁番王城下时,土鲁番掌权者的一些选择,所以,才特地交代了樊忠一番,也做了一番准备,免得到时候樊忠不知道怎么办,来回请示不仅麻烦,而且还耽误时间! 随即,樊忠便对外面的士兵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外面士兵领命离开! 大约半刻钟后,马黑麻一行人便在一队士兵的押送下来到主帐,当然,在他们进入营寨的时候,他们身上就被明军仔细的搜查过了! 一路上,马黑麻都满心凝重的! 之前在城头上距离得太远还没发觉,等他进入明军营寨近距离看到这些明军士兵之后,他才知道他之前想要阴谋从大明手中夺取哈密地区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就连这些骑兵都这么精锐了,那传说中的神机营有多么的强大? 众所周知,大明自建国以来,最强的军队就从来不是骑兵,而是装备了火铳的神机营! 太宗文皇帝朱棣的数次北征,神机营都立下了大功,更是大明震慑周边一群宵小的利器! 进入主帐之后,马黑麻一看帐内的场景,便知道坐在首位的就是这支大军的主帅了! 于是,马黑麻便带着一群来打酱油的随从,对樊忠躬身一礼,恭声道:“土鲁番国师马黑麻见过大明大元帅!” 马黑麻的话一出口,樊忠和帐内的众将便微微一震,看向马黑麻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唯独只有佘琳,在听到马黑麻的自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樊忠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马黑麻,道:“国师此言差矣,大明还没有大元帅,本将只是受皇帝陛下所信重,才令本将率十万精骑来土鲁番讨一个说法!” 第0405章 ?严重后果(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果然,佘琳听到这话,立时从座位上站起身,鱼尾纹气息可见的面庞就跟深海的寒冰一般,冷得吓人! 哪怕马黑麻自诩内心坚定异常,也不禁心底暗自打起鼓来! 佘琳满面寒霜的一步一步走向马黑麻! 当走到马黑麻面前时,佘琳才冷冷的出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听见佘琳那不带任何感彩的话语,马黑麻下意识的身体一紧,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胸口处如受大锤重击,跪着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一扬! 等马黑麻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左胸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伸手按在左胸之上! 马黑麻刚想起身质问,只是轻轻的一动,便感觉胸口发闷、喉咙一紧,接着嘴巴大张,一口鲜红的血水便从他嘴中吐了出来,血水中还带着些许碎渣! 马黑麻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佘琳,支支吾吾、虚弱的开口问道:“为…为什…么?” 和他同来的那些土鲁番使者,此时纷纷一脸惊惧看着佘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一旁的明军将领们,则是一脸的无奈,当然,还有解气! 这时,佘琳看着躺在地上的马黑麻,没好气的上前在他的大腿外侧狠狠的踢了一脚,斥道:“别躺地上装死,赶紧起来,否则本将砍了你!” 马黑麻闻言,立马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起身后,马黑麻一脸恐惧的看着佘琳!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军的将领之中竟然还会有女人的存在? 而且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明军不是一直标榜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不管用了? 樊忠此时走上前,来到佘琳的身边,对佘琳道:“佘将军,不过就是他口出狂言罢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说到这儿,樊忠顿了顿,接着对佘琳开口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听到樊忠的话,佘琳这才收敛心神,看着马黑麻,对樊忠道:“伯爷,您还记得天山派吗?” 樊忠点点头:“当然!” 随即,樊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马黑麻:“难道他和天山派有关系?” 佘琳看着马黑麻,轻蔑的笑道:“或许伯爷没注意,天山派的掌门,就是土鲁番的国师!” 樊忠略有些震惊的转头看向马黑麻:“是你?” 马黑麻刚想开口反驳,然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林公公、云统领到~” 话音刚落,一群身着黑色紧身衣、腰悬绣春刀的侍卫便冲入帐内,直接接管了整个主帐的护卫! 樊忠、佘琳不再开口,而一众坐着的将领也都齐齐起身,不约而同的向主帐入口的地方望去,脸色异常郑重! 也因此,整个主帐内的气氛也都变得凝重和压抑起来! 马黑麻和一旁随行的土鲁番使者见到樊忠等人如此,也都好奇的转过身,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来了,连统帅十万明军的大将都要如此慎重对待! 第0406章 土鲁番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土鲁番城王宫! 在富丽堂皇的土鲁番王宫大殿内。 殿中,刚刚回来、嘴角还待着血迹的马黑麻,正强忍着左胸处传来的疼痛感,对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巴剌麻儿答失里详细的禀报着明军的要求! 而巴剌麻儿答失里则静静的聆听着! 根本就不需要马黑麻再另外添油加醋了,当巴剌麻儿答失里听到大明要求他们赔偿两千五百万两黄金时,整个人蹭的一下就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马黑麻,质问道:“国师,你刚才说什么?” 马黑麻小心翼翼的看了巴剌麻儿答失里一眼,有些忐忑的回道:“大明要求我们必须赔偿他们两千五百万两黄金的损失!” “这是敲诈!无耻的明人!”巴剌麻儿答失里厉声怒斥着! 马黑麻悄悄看了巴剌麻儿答失里一眼,心中暗暗窃喜,但面上却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对怒斥一番后正气喘吁吁瘫坐在王座上喘着气的巴剌麻儿答失里开口道:“大王,大明这分明就是欺辱您,反正已经得罪了大明,不如我们和他们拼了!” “拼?”马黑麻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巴剌麻儿答失里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初马黑麻劝他出兵大明时的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再一想到城外的十万装备精良的大明精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怒视着站在殿中的马黑麻,巴剌麻儿答失里怒道:“当初要不是你鼓动着本王对大明出兵,我土鲁番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马黑麻微微一惊,看向巴剌麻儿答失里,颤声道:“大王,这…这当初您也是赞成的,怎么全怪到臣的头上了?” 巴剌麻儿答失里闻言,脸上的怒气顿消,看向马黑麻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这要换做以往,身为土鲁番大王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马黑麻如何敢如此顶嘴? 突然之间,巴剌麻儿答失里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看着站在殿中一副颤颤巍巍的马黑麻,赶忙笑道:“国师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至于大明的要求,本王会下令让他们筹措的!” 马黑麻对巴剌麻儿答失里躬身一礼:“谢大王明鉴,臣告退!” 说罢,马黑麻便恭敬的退出了大殿! 看着缓缓离开大殿的马黑麻,巴剌麻儿答失里脸色逐渐的阴沉了下来,对着空旷的大殿开口道:“你怎么看?” 空旷的殿中突然响起一道略显厚重的声音:“大王,只要您一声令下,臣立刻率军将他抓起来!” 显然,在这空旷的殿中,还隐藏着其他人! 巴剌麻儿答失里双眼微微一眯,脸色严肃的沉吟起来! 巴剌麻儿答失里毕竟是带着土鲁番脱离亦力把里自立为王的枭雄级人物,他清晰的从马黑麻的话中察觉到了他的野心! 片刻后,巴剌麻儿答失里无奈的摇了摇头:“此次听信了国师的鬼话,不但使得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还得罪了大明,如今大明十万精骑包围王城,本王恨不能立刻将其诛杀之!但国师在国内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值此危急时刻,本王不想再节外生枝!” 暗中的人闻言,沉默半晌后,才对巴剌麻儿答失里开口道:“大王,恕臣直言,明军实在太强大,我们二十万大军都不能撼动其分毫,更何况现在留守王城的区区五万军队?” 巴剌麻儿答失里问道:“本王当然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暗中的声音道:“为今之计,唯有再派人出城联络明人,开城放城外的明军入城,请他们帮忙剿灭国师!” 巴剌麻儿答失里大惊,要真这样做的,跟将王城拱手让给大明有什么两样! 他可不认为明军入城解决掉国师之后,明军会心甘情愿的再出城,然后再等着攻城,除非明军统帅的脑子被马给踢了! 巴剌麻儿答失里沉吟片刻后,无力的发现,就算他不主动打开城门,明军攻进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与其如此,还不如争取主动呢! 随即,巴剌麻儿答失里满心无力的点点头:“现在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就由你出城去联系明军吧!” “是!” 另一边,刚刚离开王宫的马黑麻回到了他紧挨着王宫宫墙的国师府! 后院书房之中! 马黑麻坐在书案后一脸的阴沉,而在书案前,则站着一位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者! 不知什么原因,老者的脸色有些白皙、下巴处留着一缕长约一寸的花白胡须!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派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格来贡! 格来贡对坐在书案后的马黑麻微微躬身一礼,沙哑着嗓音道:“掌门,宁王已经死了,我们和他联系的事想来不会被大明发现!” 马黑麻闻言,并没有露出格来贡心中所想的高兴的表情,而是一脸凝重的看着格来贡,摇头道:“他们早就已经发现了!” “早就发现了?”格来贡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惊诧:“掌门是如何得知的?” 马黑麻对格来贡开口解释道:“今天大王派我到明军军营中出使,在那,一位女将军把我认出来了!” “女将军?”格来贡先是一惊,随即看向马黑麻,问道:“那掌门,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马黑麻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一脸沉凝的看着格来贡,道:“幸好我在那些明军将领面前摆了大王一道!现如今,我们得趁着明军围城、城内人心惶惶之际,尽快离开王都,返回天山准备!” 格来贡颔首应道:“那我这就去安排!” “嗯!”马黑麻点了点头:“要快,以免迟则生变!” “请掌门放心!”格来贡满脸正色道。 凌晨时分,城外明军大营突然火光大盛,众多明军骑兵弃马改步,开始在大营之中集结起来! 土鲁番王城紧闭着的四个城门也在这时突然开启,成为明军大营中集结起来的近六万大军,在樊忠等人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进入土鲁番王城! 大军一进入土鲁番城,早就制定好行动计划的大军立刻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接管城防,旦有土鲁番士兵抗令不遵,明军将士直接就会送他去见阎王! 事实证明,明军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0407章 接管王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早已接到巴剌麻儿答失里王令的土鲁番士兵,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明军,不但自觉自愿的将城防拱手相让,而且在明军的强硬要求下,连手中的武器也都一律交给了明军,然后再到明军制定的地点开始集结,由明军派专人清点人数! 明军清点完人数确认无误之后,才会将这些土鲁番士兵押送到城外的大营之中,由留守大营的大军负责看管! 待得大军掌控了土鲁番城的城防之后,樊忠才继续带着大军往王宫方向走去! 土鲁番王宫宫门前。 一身盛装的土鲁番王巴剌麻儿答失里位于首位,他的双手之中捧着他自己用玉雕刻的王玺,携王妃虎都速旦以及部分臣子,正等待在宫门前! 就在这时,混杂着马蹄声和脚步声、盔铠碰撞声的声音传来,满脸失落的巴剌麻儿答失里和在场的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在众人满心忐忑的翘首等待之下,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小跑着来到他们周围! 紧接着,骑在马背上的樊忠和一众将领,才姗姗而来! 巴剌麻儿答失里等人见此,急忙迎上前,来到樊忠和一众明将前方,将王玺捧过头顶,对樊忠躬身一礼:“小王见过诸位大明将军,这是土鲁番王玺,以示臣服!” 樊忠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巴剌麻儿答失里的话,而是笑着翻身下马,上前两步来到巴剌麻儿答失里面前,道:“这事儿本将也做不了主,不如等日后大王到京城面圣时,亲自交与皇帝陛下吧?” 巴剌麻儿答失里听到这话,也不坚持,将手中的王玺交给身旁的侍从时候,便微微躬着身子,侧身向樊忠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诸位将军入内吧!” 樊忠却是摆了摆手,望着巴剌麻儿答失里笑道:“大王,本将有件事得事先讲清楚,一旦我们进入王宫之后,那在皇帝陛下圣旨到来之前,大王和王妃以及宫内的所有人都要搬离王宫,而且宫内所有的东西都将封存起来!当然,诸位现在身上穿戴的不在此列!” 巴剌麻儿答失里和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立时脸色大变! 之前明军可没有说会将他从赶出王宫,并且还要封存王宫! 然而,巴剌麻儿答失里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要是明军事先告诉他了,他还会主动打开城门放明军进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王宫之中不但有着他这些年积存起来的财物,最关键的是,他堂堂土鲁番国王,竟然要被赶出自己的王宫,这他娘的哪说理去! 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不但城防都被明军掌控了,而且士兵也都被明军弄到城外的军营看管了起来,现在城内就只剩下负责护卫王宫的万余士兵! 巴剌麻儿答失里心中很清楚,他要是敢反抗,估计他连命令都来不及下,就得被周围的这些明军将士给砍得连皮都剩不下! 最终,巴剌麻儿答失里只好含泪点头! 樊忠见状,当即对身边的一众将领道:“佘将军,请立刻率虎贲卫入宫,接替宫内宿卫,严令手下将士,不得损坏宫内一丝一毫的物品,当然,若遇到抵抗者,格杀勿论!” 站在一旁英姿飒爽的佘琳拱手一礼,沉声应道:“末将遵令!” 随即,便见佘琳一撩身后的披风,对身后大喝道:“将军有令:虎贲卫所属,立刻接管王宫,若遇抵抗,格杀勿论!所有无关人等都要搜身,然后再安排到制定的地点集结,等待安排!切记,不可擅自毁坏、私藏宫内任何物品,否则军法处治!” “是!” 一众虎贲卫将士齐齐高声领命后,便在佘琳及各级将领的带领下,踏着整齐的步伐,在盔铠碰撞声之中小跑着进入了王宫! 巴剌麻儿答失里看着虎贲卫那整齐的队列,内心中别提多憋闷了,但一想到现在的处境,也只有在心中暗叹不已! 虎贲卫一进入王宫之后,王宫内立时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不过大多都是王宫内的宫女和妃子发出的! 虽然虎贲卫的突然出现在王宫内引起了不小的混乱,但好在驻守在王宫内的士兵并没有任何抵抗,显然是知道他们不是明军的对手,而且这一幕他们也早就有所预料! 所以,和之前的那些将士一样,自觉自愿的交出了手中的武器,接着便被明军带到了王宫中的广场上聚集,等待着最后的安排! 还好,虎贲卫之中有女将士的存在,所以避免了尴尬和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些明军一个个的都是正值壮年心火最高的时候,而王宫内不论是宫女还是妃子,那样貌身材也都姣好无比,一旦按捺不住……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佘琳才带着五位千户从王宫中出来,径直来到樊忠和巴剌麻儿答失里等一众人的面前,对樊忠躬身一礼,道:“伯爷,王宫已经完全掌控,各府库也已封存!” “很好!”樊忠先是对佘琳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巴剌麻儿答失里,笑道:“大王,请吧,我们也进去看看!” 巴剌麻儿答失里跟个被抛弃的女子一般,满脸幽怨的看着樊忠,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把我家强占了还要让我去看看?看你妹啊看! 但巴剌麻儿答失里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对樊忠和明军的丝毫不满,否则樊忠不介意顺手灭掉巴剌麻儿答失里和土鲁番,一劳永逸! 就在一行人联袂进入王宫之时,在距离王宫不远处的国师府邸内,被明军入城的巨大动静惊醒的马黑麻刚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就有仆人着急忙慌的来到他面前,满脸紧张的看着马黑麻,气喘吁吁的开口道:“国师,不好了,明军入城了!” “明军入城了?”听到这个消息,马黑麻明显愣住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觉还没睡醒,明军竟然就入城了,难道他们是飞进来的? 突然,马黑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铁青的看着面前前来禀报的仆人,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已经缓过气来的仆人听到马黑麻的问话,急忙开口回道:“是大王下令打开城门的,现在明军已经控制了所有城门,明军的主要将领们正在和大王一起到王宫里面去呢!”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响起:“开门!开门!快开门,否则我们就要破门了!” 听到府门外传来的明军的声音,马黑麻的脸色立时变得越发的沉重起来,对仆人吩咐道:“你立刻召集人手阻挡他们,我去拿点东西!” 说罢,还不等那仆人反应过来,马黑麻便转身又回到他的房中! 第0408章 ?逃之夭夭(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等到仆人反应过来时,哪还有马黑麻的身影? 仆人来不及想那么多,只能向整个国师府的人传达马黑麻的命令! 一时间,国师府上百仆人、侍卫,几乎全都聚集在了大门后,手持棍棒刀枪等武器,满脸警惕的盯着紧闭着的大门,一旦外面的明军突破了大门,他们就会立刻一拥而上! 国师府的大门虽然高大厚重,但毕竟是府门而不是城门,所以,并没有阻挡明军太久,发出‘嘣~’的一声,紧闭着的府门便被明军突破了,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手持各种武器、等待在府门后的国师府的仆人和侍卫们见此,下意识的便向已经被突破的府门口杀去! 然而,他们才刚刚开始动作,府外装备精良、手持钢刀的明军便已经满带着杀气冲了进来! 还不待国师府内的众人反应过来,连绵不绝的‘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便传来,立时让国师府内的众人面色大变! 眨眼间,一道道带着寒芒的箭矢,便带着凌厉而无情的死亡气息袭向国师府的奴仆和侍卫们! 这些奴仆和侍卫根本反应不过来,而周围又无遮无挡! 一瞬间,上百人就死亡了三分之一,而府外,还有连绵不断的箭矢在向他们射来! 瞬息之间,国师府内准备抵抗的众人不但损失惨重,还被明军的强大攻击力给吓得惊惧不已,位于最后方的幸存者纷纷放下武器,跪地伏首,口中连连的向明军求饶! 尽管领军的明军将领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跪地伏首所代表的意思,他还是很清楚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国师府内的幸存者便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可见明军连弩之威! 在朱祁镇的大力支持之下,军械研究所不单单只是针对火器的研究,还有专门的弩箭、刀刃的研究团队! 所以,京营步兵全体换装火绳枪,配备连弩;骑兵虽然依旧装备刀枪,但也额外补充装备了连弩,为的就是在骑兵冲锋道敌军面前时,能够在从一开始就对地方造成巨大的伤亡,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就算用弩箭将对方全灭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拥有着后世记忆这一bug的朱祁镇来说,消耗再多的弩箭,那都是小钱,毕竟是能够成批量的轻易制造出来的! 可若是军队伤亡过重的话,那损失可就大多了! 不说培训一名骑兵所需要耗费的资金,就说伤残阵亡所需要支付的抚恤金和赡养费,那可就是一笔足以让朱祁镇也垂涎的费用! 所以,在朱祁镇的眼中,能够用钱制造大量的武器,那就不需要用人命去堆了! 在朱祁镇心里,如今的大明正在从以人命为代价获得战争的胜利,转变为从科技获得战争的胜利! 见国师府内的人不再继续抵抗,明军便径直冲入国师府内,将国师府内外全部都控制了起来! 但是,冲入府中的明军将整个国师府内外搜了个遍,却都没有找到国师马黑麻的丝毫身影,这让负责带队的明军将领大惊,急忙让人讲这件事禀告给了正在王宫中的樊忠! 此时的樊忠正在王宫内监督着巴剌麻儿答失里和宫内的人离开皇宫,从今天开始,巴剌麻儿答失里费尽心思建起来的王宫,就归大明皇帝朱祁镇所有了! 当樊忠得知消息的时候,也不由一惊,然后便吩咐佘琳,让她随前来报信的士兵前去看看! 佘琳来到国师府的时候,天色已然蒙蒙亮了! 佘琳吩咐国师府内的京营士兵仔细搜索各个房间,作为峨眉掌门、大明武林名宿,对于江湖中人的那些手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虽说马黑麻并不属于大明武林,但万变不离其宗,马黑麻既然如此有野心,定然也会考虑到事情败露之后,如何逃离土鲁番城的问题! 随着明军逐间房间的仔细搜索,终于,明军在国师府后院的祠堂神龛之下,找到了一条密道! 进入密道之后,佘琳发现这条密道并不是从祠堂开始的,因为密道通往两个方向! 这个发现可是让佘琳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既然马黑麻已经建好了通往城外的密道,那为什么又要另外建造一条方向相反的密道呢? 不过,随着往反方向的密道的探索,等到佘琳等人走出密道时,他们来到了一间熟悉的房间,房间中还有明军驻守! 和佘琳等人一样,驻守在房中的明军在发现有异声从床榻下传出时,也非常震惊,然后便纷纷警惕起来做好准备,以应对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情况! 当一众明军眼睁睁的看着原以为是和床榻一体的床板缓缓升起时,心中就别提有多惊讶了,手中的连弩也纷纷对象缓缓升起的床板! 不过,等床板全部升起露出里面的面庞时,他们这才发现,竟然是佘琳等人! 这个时候,佘琳才反应过来,定然是马黑麻做的两手准备! 至于为什么,无非就是方便逃跑罢了! 虽然发现了密道,但佘琳并没有下令追击! 她心里很清楚,马黑麻在逃跑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将密道堵死的准备,现在再追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事实上,按照密道只能同时通行两人的宽度,只要马黑麻进入了密道,就已经注定马黑麻会逃出生天了! 当佘琳将这个消息告诉樊忠的时候,樊忠便想到了国情司的人! 要论谁对天山派最了解,除了土鲁番国情司指挥使何炼之外,不做第二人选! 早在土鲁番派遣大军入犯哈密之时,土鲁番国情司便已经派人混入了天山派之中,只是因为探子们是新入天山派,所以并没有接触到天山派的核心! 然而,之前天山派派出几乎所有精锐弟子和吐鲁番大军一起进犯大明,本来是想跟着去捡捡便宜的,结果好处没得到,还使得两万精锐子弟损失殆尽,还搭上一个二长老,可谓是损失惨重啊! 如今,天山派只剩下一些歪瓜裂枣在门派内,其中就有一部分是混入其中的土鲁番国情司探子! 第0409章 ?明军入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从何炼的口中,樊忠得到了天山派的准确位置之后,便与甘州和凉州的两位副将商量,由他们率领一万京营骑兵和一万甘凉骑兵,跟随何炼进入天山,然后在内部探子的配合下剿灭天山派和马黑麻! 为了保持行动的万无一失,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樊忠决定在 日光洒下,将常年积雪、连绵数千里的天山映照得金光闪闪,远远望去,如果从空中望去的话,就像是一条沉睡了无数年的银色巨龙一般! 在那层峦叠嶂之中,有着一片隐秘而庄重的建筑群! 它们隐藏在天山的千岩万壑之中,远离世间喧嚣! 在唯一的入口处,立着一块看起来略显古朴的石碑,上书‘天山派’! 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冒出一个小脑袋的太阳露出了他那火红的全貌,散发着温暖而刺眼的光芒,滋润着世间的万物生灵! ‘铛铛铛’! 突然,寂静的山谷间响起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钟声,但如此剧烈的钟声,却被天山紧紧的屏蔽在内,没有一丝响动传到山外! 熟睡中的天山派子弟们被响亮的钟声惊醒,纷纷面露惊色,但却不敢怠慢,连忙翻身起床! 穿好衣服后,便按照规定前往正阳殿前的广场集结! 正阳殿,是天山派的主殿,位于天山派的正中央位置,也是最大的殿宇! 进入天山派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位于正阳殿前的巨大广场! 广场直径达到五百余,地面上还镌刻着许多繁杂的图案! 随着警钟急响,天山派内的弟子们纷纷迅速的来到广场上集结起来!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所有在天山派内的弟子都集结完毕,足足两千余众! 然而,如此多的人,却连整个广场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占到,可想天山派全盛时期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现在虽然不能和之前的盛势相比,但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天山派的底蕴究竟有多深了,在精英弟子几乎尽没的情况下还能集结起如此强大的力量,难怪其敢于暗中派人与朱权联系,插手大明皇族内部之间的争斗! 随着数名身着华衫的中年男子的出现,响彻整个天山派的钟声戛然而止! 聚集在广场上的天山派弟子们远远的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几人,心中都是一惊,因为为首的赫然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异常的天山派掌门! 没错,为首的就是连夜逃出土鲁番城的土鲁番国师、天山派掌门——马黑麻! 而在马黑麻身旁的数人,则分别是天山派的大长老格来贡、三长老满剌阿黑麻、四长老撒法儿! 看着站在广场上的两千余弟子,马黑麻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初派遣两万精锐出山时的景象! 那个时候的马黑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豪情,他想象着占领哈密地区之后,天山派在他的手中发展得更加的强大,从一介江湖门派转变为一个国度,一旦实现,他就将在天山派的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大明让他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才是天朝的力量! 收敛心神,马黑麻气沉丹田,对站在广场上的两千余弟子大声道:“前日,明军兴军来犯我土鲁番,大王已经在明军的威逼之下献城投降了!而我们天山派,身为土鲁番国教,自当应该承担起守卫土鲁番的重任!从今日起,没有本掌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山,不得擅自与山外联系!待时机成熟之际,就是我们出山驱赶明军之时!” 广场上的一众天山派弟子听到马黑麻的话心中立时一怔,随即齐齐大声应道:“谨遵掌门令!”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弟子急急忙忙的来到广场前方,对站在正阳殿前的马黑麻恭声禀告道:“启禀掌门,山外发现很多明军,他们正在往我们的方向赶来!” “什么?”闻言,马黑麻大惊! 天山派的位置是极其机密的,除了天山派的弟子之外,其他人都无从得知天山派的具体位置,哪怕是马黑麻在城内国师府中的那些仆人的侍卫,都不知道天山派的位置,否则他早就被巴剌麻儿答失里干掉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随即,马黑麻便将目光放到了广场上的一众弟子身上! 只是瞬间,马黑麻就知道在场的天山派弟子之中定然有奸细的存在,否则天山派的位置如此隐秘,初到土鲁番的明军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但马黑麻心里并不怎么紧张,作为土鲁番甚至是整个大明西北地区最大的江湖门派,不仅仅是土鲁番会经常派人混入天山派,就连相邻的亦力把里和朵豁剌惕部也经常派人混入其中!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被他找出来干掉了! 自从门派内发生了奸细的事情之后,马黑麻便将山外通往天山派的唯一的一条道路改成了通往地狱之路! 那条路上,到处都布满了各种机关陷阱,一旦不知其中奥秘的人踏入其中,定然会九死一生,而且,为了保证天山派的万无一失,马黑麻还专门组建了一支绝对忠心于他的百人秘密小队,作为专门负责控制用来防止机关泄露的备用手段! 只要他们确认了是入山进攻天山派的势力,就会触发机关,将来袭之人全部消灭,以保护天山派的安全! 马黑麻将那名前来禀报的弟子挥退之后,下意识的转头,一脸凝重的看向身边的几位天山派长老! 格来贡等人也一脸严肃的看着马黑麻,问道:“掌门,怎么办?” 马黑麻沉吟半晌,道:“这样你们每人带五百人,做好增援的准备,本尊带五百人先行增援!” 格来贡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接着,马黑麻便开始下令! 没一会儿,广场上的两千余人便分配完毕,马黑麻便带着五百人离开了广场! 天山派外,两万余装备精良的明军在佘琳和众将的率领下,终于进入了天山派外围! 看着狭窄、峻峭的山道,佘琳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凝重起来! 道路的两边都是山石,异常光滑陡峭,凭她所带的军队,想要翻上去显然是不现实的,而通道中,那清晰可见的白骨和山体上清晰的痕迹,无不诉说着这条道路的危险!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必须要进入其中,将天山派和马黑麻这一不安定因素灭掉! 第0411章 ?一个不留(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没一会儿,马黑麻一边的国情司探子在前后夹击之下,彻底被歼灭! 而另一边聚集起来的国情司探子们,面对格来贡所率领的天山派弟子的步步紧逼,他们那早已被鲜血覆盖起来的满是疲惫的面庞露出决绝之色,紧握手中的刀剑,对着步步紧逼而来的格来贡及天山派众弟子大声怒喝:“弟兄们,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杀~” “杀~” 在一声大喝声过后,剩下的大约二十余名国情司探子便手举武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格来贡所率的一众天山派弟子冲去! 双方短兵相接,仅仅一瞬间,鲜血横流、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就连原本透明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猩红色! 大约一刻钟之后,那二十余名国情司探子死得只剩下两三人了,马黑麻见此,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响起,马黑麻等人立时大惊,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竟然是天山派广场的方向! 这让马黑麻以及一众天山派的长老弟子们都吓傻了,而那仅存的两名国情司探子,听到这突然传入耳中的喊杀声,脸上立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知道,这是大明的大军杀入天山派之内,正在发动剿灭天山派攻势而发出的声音! 而大明的大军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的进入天山派,完全是因为有他们在这里拖出天山派的高层,使得天山派在机关失效后,山顶的混乱让天山派失去了方向,没有能够及时出手阻拦明军! 此时马黑麻的脸早已变得凝重无比,可还不等他下达命令,密道之中便传出‘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 在明军的凌厉攻势之下,天山派的这些‘破铜烂铁’,根本就抵挡不了明军片刻,便被明军从密道之中打得退到了山顶之上! 仅仅这么一会儿,再加上之前天山派被国情司探子所杀的,此时天山派还剩下不过七百余人,可谓损失惨重! 马黑麻看着从密道之中慢慢冲出来的明军,本就凝重的脸色更是憋得通红! 在他看来,明军这就是欺人太甚,若是天山派全盛时期,又岂会让明军如此轻易的攻进来? 可马黑麻又不想一想,天山派之所以成为现在的这个样子,溯其根本,就是由于他的野心所造成的! 若马黑麻不垂涎哈密的那片地方,又何至于将两万天山派的精锐弟子混在土鲁番的大军之中,从而被明军一战而没,造成现在天山派实力骤减,连土鲁番都不是明军的对手,甘愿献城投降,更何况他一个‘民间武装组织’? 马黑麻看着手下弟子不断的倒在明军的箭矢之下,心中不断的在滴血啊,这些可都是他未来东山再起的本钱啊,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倒在了明军的箭矢之下! 见此,马黑麻当即对冲在最前方的明军大声道:“我愿意投降归顺大明!我愿意投降归顺大明!” 可惜,马黑麻的声音落下之后,进攻的明军却依然没有丝毫停止攻势的意思,马黑麻的脸色当即从潮红变成了死灰一片! 明军没有听到马黑麻的话吗? 显然并不是! 明军之所以没有停下攻势,完全是因为在进攻之前,佘琳应国情司土鲁番分部指挥使何炼的请求,为了给那些立下大功的国情司探子报仇雪恨,不接受天山派的投向! 天山派虽然在天山区域算得上龙头势力,但也仅仅是在民间罢了,真要面对国家机器,完全不够看! 佘琳本身就是峨眉派的掌门,在参加虎贲军之前,她也在大明武林之中也是跺跺脚整个大明武林都得震上一震的顶尖存在,从来就看不上那些指挥欺男霸女、欺压良善百姓的官军! 但在加入虎贲军之后,彻底了解了官军之后,她才真正的明白,世间没有能够与国家力量相抗衡的武林门派! 不算百万边军,就是京营的二十多万大军,就不是武林势力能够与之抗衡的! 因此,如今手掌两万精锐大军的佘琳,并不在乎天山派数百人的生死,而且佘琳心中也很清楚,以天山派掌门马黑麻的野心,绝不会真心投降效忠大明的! 与其收个白眼狼成为大明的隐患,还不如趁早将他干掉,一了百了! 在明军凌厉而稳定的攻势之下,纵然马黑麻的实力隐藏得再深,也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当格来贡等人的身上都插满了明军的箭矢而倒地不起,并且不再喘气之后,整个天山派内外,就只剩下马黑麻这个掌门还站着喘气了! 看着不远处队列整齐、双手端着闪烁着寒光的弩箭的明军,马黑麻心中竟然一阵释然,淡淡的对站在一众明军身后的佘琳等一众将领开口道:“你们赢了!” 佘琳看着马黑麻,淡淡一笑,嗤道:“不过一域外蛮夷,也敢主动派兵犯我大明,简直是夜郎自大,不知死活!” 闻言,马黑麻淡然一笑,道:“蒙古瓦剌也是你口中的域外蛮夷,为何你们大明不敢去攻打他们?亦或者……是你们大明男人都死光了?” 马黑麻此话一出,不但是佘琳脸色微变,就连其他将领也都齐齐色变,看向马黑麻的目光中充斥着怒火,而后纷纷转头看向佘琳! 虽然马黑麻没有明说,但他这句话中的意思在场谁心中不清楚? 无非就是在拿佘琳不是男儿身在这儿做文章罢了! 佘琳冷冷一笑,举起右手,看着马黑麻道:“既然你找死,那本将就成全你!” 说罢,佘琳高举着的右手猛地放下,大喝道:“放箭!” 随着佘琳话音落下,只听得‘咻咻咻’的声音连连响起,只一瞬间,土鲁番国师、天山龙头级势力天山派的掌门,就这样死在了明军的箭矢之下,整个人的身上插满了箭矢! ‘噗~’的一声,马黑麻瞪大了双眼,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马黑麻的死亡,天山派自此覆灭,樊忠他们此行的目的便完成了一半了,接下来,就是携占领土鲁番之危,陈兵于亦力把里之边,完成朱祁镇敲诈亦力把里王的战略意图! 第0410章 ?血洒天山(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佘琳看着身旁的一众将领,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个个的都不发一言,齐齐看向何炼! 很明显,何炼作为国情司土鲁番指挥使,对于天山派的情况定然是了解得非常清楚的,也肯定会做出一些安排的! 果然,何炼见众将纷纷看向他,也不紧张,反而对众将微微一笑,道:“请佘将军和诸位将军放心,末将早有准备!” 说罢,何炼转头对随行的国情司士卒开口道:“发信号吧!” 随即,那名国情司士卒从怀中掏出一支信号烟花,然后掏出火折将其点燃! 下一刻,烟花便直冲入空中,在空中绽放出一朵火红的美丽花朵! 而在天山派的广场上,一众天山派弟子看到那朵烟花之后,有的满脸茫然,有的则一脸所思,有的则略显紧张,总之就是不一而足! 站在正阳殿前的三位天山派长老,在看到那朵升空的烟花后,却一脸的凝重之色! 与带着人离开的马黑麻一样,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天山派如今的幸存者中,竟然不知何时混进了明军的奸细! 就在这时,聚集在正阳殿广场上的一千五百余天山派弟子之中,大约三十余人此时正一脸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之后,他们才缓缓的转身离开,朝之前马黑麻离开的方向奔去! 然而,他们的动作如何能够瞒得过站在正阳殿前的格来贡三人! 他们刚一离开,格来贡等人就看到了,当即对广场上的一众弟子高声喝道:“快,将那些奸细拿下!” 广场上的一众弟子之前还没注意,此时听到格来贡等人的声音,立时回过神来,纷纷转头望去,那些准备悄悄离开的国情司探子,便就这样暴露在他们视线之中了! 当然,格来贡的声音也传到了那些国情司的探子们的耳中! 这些国情司的探子们一听到格来贡的声音,便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于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飞快的往天山派的机关控制室赶去! 天山派的机关控制室位于广场地底,从广场地底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往入口处的两侧山顶,到时登上山顶的子弟可以直接利用放在山顶上的滚木礌石攻击闯入者,凭借着狭窄的通道,闯入者将无可躲藏! 不过,此时的马黑麻才刚带人通过机关控制室的密道登上山顶,所以对广场上的变故并不清楚! 然而就在这时,正在准备着的弟子们就在马黑麻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变故! 只见通道两边总共十数名天山派弟子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迅速拔出腰间的刀剑,对着身边的一众天山派同门弟子一阵砍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让那些天山派的弟子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连站在不远处的马黑麻也是一脸的惊诧之色! 马黑麻早就猜到了天山派中被混入了奸细,毕竟天山派在这片区域也分属龙头,如此一股庞大的势力,不论是亦力把里还是朵豁剌惕部、亦或者是土鲁番都会眼热不已! 只是他并不知道奸细的具体人数和具体的身份背景,而在他心中,以往这三方势力的奸细都是被他用计谋找出来并且干掉的! 但这次外有明军攻山,所以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处理天山派内部的奸细问题! 他本以为只要他保持足够的警惕,将大队分成四个小队,带着较为熟悉的一部分人随他一起负责最为重要的阻拦任务,就算有奸细混入其中,在众多天山派子弟的震慑之下,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至于其他的奸细,在广场上有那么多的天山派子弟,只要这些人敢冒头,那他们就会被广场上的其他天山派子弟就地斩杀! 可惜,连马黑麻都没有想到,明军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找到天山派的位置,其实并不是从土鲁番或者亦力把里、朵豁剌惕部得来的消息,而是由大明国情司自己打探到的! 还有一点是马黑麻不知道的,那就是已经死在哈密的天山派二长老满剌舍,早已经投靠土鲁番国情司了,否则的话,哈密之战就算明军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恐怕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绝不会只是死伤不过三四万人,便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马黑麻不知道这些,所以,他没有想到大明竟然早就派人混入天山派了,而且连高层都被大明买通了! 刚开始看到国情司探子发难时,马黑麻其实并不着急,在他看来,区区十数人而已,岂能对抗他数百弟子? 而且在下面的机关控制室中,还有绝对忠心于他和天山派的百名精锐,山顶的动静这么大,他们不可能听不到,只要他们前来支援,相互夹击之下,这不过十数名的奸细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顶上的四百余天山派弟子,面对十数名奸细,竟然讨不到半点便宜,马黑麻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些奸细并不是以往土鲁番派来的那些歪瓜裂枣,而是从未见过的精锐之士! 马黑麻自忖,就算是他对上了这些人,恐怕也会难以招架! 至于马黑麻心中期待的那百余精锐,到最后也都没有出现,反而还从两条密道中冲出了一群手持刀剑、浑身是血、满是煞气的弟子! 在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时,马黑麻便知道这些人定然就是留在广场上的那些人之中的奸细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避过广场上众多天山派弟子的监视,而来到这里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思考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拔出隐藏在腰间的软剑,迎上从密道中冲出来的满身是血的奸细! 只听得‘叮~’的一声,马黑麻手中的软剑和冲出密道的奸细手中的武器相接,随着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接着便见马黑麻手中软剑如同细蛇一般,不断的飘忽着,让人找不到他的目的,无法做出针对性的防御,身上不断的出现伤势! 这使得马黑麻就算是在十数名国情司精锐探子的围攻之下,却依然占据着上风! 而另一边,没有马黑麻的抵挡,那些冲出密道的国情司探子加入对天山派弟子的杀戮之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没一会儿,就将聚集在山顶上的一众天山派弟子清理完毕! 而这边,马黑麻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抵挡住了冲出密道的国情司探子,虽然边战边退,但两相比较之下,亦可见马黑麻隐藏的实力有多强! 他所在的这一边山顶上的天山派弟子,虽然也在国情司探子们的手下伤亡惨重,但却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隐藏在其中的国情司探子确实太少了点,再加上后续增援而来的援兵被马黑麻所阻,没有能够及时增援,随着他们体力的丧失,战死已成必然之局! 而就在这时,格来贡等人带着广场上的天山派弟子们追了过来,正在与马黑麻酣战的国情司探子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数量也急速的减少着! 另一边的国情司探子们虽然避免了腹背受敌,但在天山派绝对的人数优势之下,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死战之中! 新年快乐! 2020年发布的最后一章,本书八月下旬正式发布,十一月上架,回望来路,感慨颇多,感谢大家的支持,也感谢起点九组编辑蓬莱小姐姐的意见! 作者本人不怎么会说话,整天在家宅着没人说话也能过,所以对本书有什么意见大家都可以提,但严禁出现人身攻击,包括‘神经病’之类的话! 老实说作者也不容易,这部书能写到现在,完全是依靠对写小说的喜爱,算得上是作者的一个精神上的依靠了吧! 大家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部小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作者也在写作中慢慢成长,词汇、剧情、人物性格等等,根据广大书友提出的建议,现在正在转换思路,这些天每天都坚持码字十二个小时以上,坐在朋友的门市天寒地冻的也坚持着,不仅是为了钱,还有不想让大家失望,发书以来很少爆更,所以这几天就拼了一下,恰巧又是转换思路的时候,想借此来看看新思路会不会好一些! 创世、qq阅读、起点这些网站加起来的订阅一个月也才三五百块,现在烟也涨价了,加上起点的一些福利,也只能保持十天的生活费,到现在为止,均定才不到两百,明年二月均订如果还在五百以下就没福利了,只能依靠订阅,到时候更没搞头! 昨天家里母亲五十大寿回去了一下,她找我谈了很多,现实的种种问题也很困扰,各种迎来客往,压力确实很大,所以若是本书有朝一日烂尾,还请大家见谅! 感谢读者书友们的支持,谢谢!因为还有人肯给这部书投推荐票、月票、打赏,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虽然作者需要,但依然提醒诸位,量力而行吧! 你我都是人生一过客,谁都会在生活上遇到困难,且行且珍惜吧! 写了这么长一篇感言,可能会有人觉得作者矫情,但真没这个意思!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 第0412章 ?亦力把里(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但是,在陈兵亦力把里之前,樊忠还需要以巴剌麻儿答失里的名义,将火州、柳城、叉力失、铁门关等土鲁番下的势力收服! 而这个任务,就被樊忠交给了佘琳,令她率京营骑兵两万,并两万甘州骑兵,以及一万赤斤蒙古等卫的骑兵,总兵力五万,负责土鲁番境内所有城池的攻守事宜,并且在后续步兵抵达之后,执行交接事宜! 而樊忠,则亲率另外一部分大军,陈兵距离土鲁番城西北二十里的崖儿城,进逼亦力把里本部,迫使亦力把里国王也密力虎者满足朱祁镇提出的,赔偿大明二千五百万两金币的要求! 亦力把里虽说没有大明那么富庶,但只要也密力虎者能够狠下心来刮地皮,还是能够找到同等价值的东西的,当然,在这过程中,肯定会被大明借机再狠宰一笔! 对于打土豪,朱祁镇那是丝毫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些域外小国别的或许没多少,但黄金、白银、宝石什么的,还是很多很多的,毕竟地处西域,又在丝绸之路上,别看百姓生活得很苦,但这些王室可是很有钱的,他们不当冤大头谁当冤大头? 当位于王城亦力把里的也密力虎者得到明军占领土鲁番的消息时,也密力虎者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土鲁番本是亦力把里的领土,但因为亦力把里本部的军事实力过于贫弱,不论是土鲁番还是朵豁剌惕部,其军事实力都要强于亦力把里本部,这一点,从土鲁番派出二十万大军进犯大明就能看出来! 也正是如此,造成了土鲁番和朵豁剌惕部虽然在表面上依旧属于亦力把里,但实际上,他们却是亦力把里的国中之国,亦力把里本部早已失去了对土鲁番和朵豁剌惕部的实际控制! 本来也密力虎者励精图治,准备在有生之年将这两个地方重新纳入亦力把里本部的管辖之下,重现亦力把里称霸西域的盛况! 可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土鲁番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竟然胆大包天的主动去进犯大明! 这下好了,把大明这头猛虎给招惹来了,土鲁番王巴剌麻儿答失里倒是干脆,一见明军兵临城下,果断开城投降! 巴剌麻儿答失里倒是干脆了,可这样一来,亦力把里本部不但会失去土鲁番的所有权,而且还要面临明军的直接威胁! 可面对兵强马壮、强盛无比的大明帝国,也密力虎者连半点反抗的心都提不起来! 与此同时,林春也亮出了钦差仪仗,虽然护送林春的依然只是云一刀等人,但林春一行离开崖儿城之后,仅仅半天的时间,便抵达了距离崖儿城不过数十里的赤石山! 赤石山位于亦力把里本部境内,和吐鲁番境内的火焰山本为一体,但天山那巨大的山脉却横亘其中,从空中望去,赤石山和火焰山就仿似一条被天山山脉拦腰切断的幼龙的手尾一般! 赤石山山石皆红,烈日照耀之下,远远望去就像是燃烧着的大山一样,蔚为壮观! 在赤石山下,则是亦力把里建立的赤石哨,驻有约莫五千军队,主要作用就是负责监视和防御土鲁番! 虽然土鲁番由于南部的朵豁剌惕部的原因,不敢擅自进攻亦力把里本部,但这不代表土鲁番没有吞下亦力把里本部的实力,任何一位有雄心的统治者,都不会任由旁边有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邻居的存在,更何况这个邻居还是他的兄弟! 林春等人来到亦力把里赤石山下军营的门前,钦差仪仗中的那面大明国旗异常耀眼,一经通报,军营内为首的亦力把里将领便迅速带着麾下将领来到辕门前迎接,给足了林春脸面! 虽然这名亦力把里的领军将领已经得到了明军陈兵崖儿城的消息,但其表现得不以为意,甚至都没有让麾下的军队防御,明军实力强大,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连土鲁番的军队都打不过,更遑论明军了,与其做出不必要的防守,还不如以静制动,毕竟明军还没有进攻亦力把里本部! 而且他也将这里的消息加急送回了亦力把里王城,等待也密力虎者的决定! 为首的将领率先对林春拱手躬身一礼,道:“亦力把里赤石营指挥使莫虚,率部下众将领恭迎大明钦使!” 莫虚身后的一众将领也齐齐躬身拱手道:“恭迎大明钦使!” 林春点了点头,一脸笑意的看着略显紧张的莫虚和一众亦力把里将领,笑着还了一礼:“诸位有礼了!” 莫虚等人一脸受宠若惊之色的连连还礼,接着,莫虚便侧身对林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钦使一路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到营中休息几日,在下将钦使抵达的消息上报我王,乞求我王派遣护卫前来护送钦使至王城,毕竟这一路上有不少盗匪,为了钦使的安危着想,还是小心为上!” 林春摆了摆手,拒绝道:“本使奉皇帝陛下圣谕,须尽快到王城向贵国王传达皇帝陛下圣旨,可耽误不得!” 听到林春的话,莫虚的脸色不由有些尴尬起来,对林春讪讪一笑,接着道:“既然如此,不妨就由在下派麾下军队护送钦使到王城,也能震慑一二,免得那些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徒惊扰了钦使!” 林春看了一旁的云一刀一眼,见云一刀默不作声,心中不禁一阵无奈,但面对莫虚的‘一番好意’,林春只好点头接受! 虽然林春心里知道,莫虚派人保护他是假,监视他是真! 可作为大明的钦差使者,亦力把里派军护送也是情理之中的,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天下午,莫虚便指派了一名将领,率领五百余军队护送林春一行到亦力把里王城,面见也密力虎者! 林春在土鲁番就耽误了不少时间,为了尽快完成朱祁镇交代的任务,林春日夜兼程,赶往亦力把里王城! 亦力把里王城,是一座相当于大明府城的城池,常住人口达到了八万左右,在西域这片地方,也算是顶尖级的大城池了! 第0413章 ?天价赔偿(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经过三天三夜兼程赶路,林春总算无惊无险的在六月初二上午巳时,即现代上午九点,抵达了亦力把里王城了! 在距离王城还有千余米的时候,迎面一匹快马向着林春等人的队伍疾驰而来! 大队停止前进,随行护卫的亦力把里军队严阵以待,而云一刀等人虽然表面上显得毫无波澜,但却一直紧绷着心神,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那名骑士来到队伍前十米的地方,便被负责随行护卫的亦力把里将领喝止:“此乃大明钦使,来者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果然,那名骑士一听到此话,立时勒缰住马,并且大声回道:“吾王敕令小的前来打探钦使尚需多久方能抵达,吾王正领诸文武于王城之外恭迎大明钦使!” 马车内的林春也听到了那名骑士的话,沙哑的声音当即从车厢内传出:“有劳大王了,还请向大王传达本使之歉意,回复大王,本使稍候便到!” 那名骑士端坐在马背之上,对林春拱手回道:“小的这就向大王转达钦使之意!” 说罢,那名骑士便调转马头,拍马朝亦力把里王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亦力把里王城东城门外。 此时的亦力把里国王也密力虎者,及其王妃虎都速旦,以及一众文武大臣,纷纷聚在城外,等待着迎接林春的大驾! 站在首位的自然是也密力虎者和虎都速旦夫妇,后面则按照官阶由高到低排列,约莫有百余人的样子! 也密力虎者是昨日午间接到莫虚的急报的,一封明军陈兵土鲁番崖儿城的奏报,一封则是大明钦使启程前往王城的奏报! 接到奏报后,也密力虎者便立刻召集文武群臣开始商议对策!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也密力虎者和麾下一众文武大臣纷纷确认,大明这次派来使者必然是于土鲁番进犯大明之事相关,虽然不知道大明具体要干什么,但从明军陈兵崖儿城的举动就能猜到大明此次恐怕所图不小,毕竟就连土鲁番目前都落入了大明掌中,他们想吧土鲁番要回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终也密力虎者决定,不管大明此次派来使者究竟是为了什么事,目前亦力把里还不能和大明为敌! 所以,一切都要谨慎对待,免得大明借机生事,攻打亦力把里本部! 于是,今日一早,也密力虎者便带着王妃和本部的文武群臣,从早上天刚微亮就开始在城外等着了,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时辰! 一众文武群臣尚还能坚持,可身为国王和王妃的也密力虎者、虎都速旦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这才派出探子,前往前方打探林春一行的距离! 没一会儿,探子返回,得知林春一行即将抵达的消息后,也密力虎者夫妇和一众文武大臣这才暗松一口气! 没多久,随着一面硕大的旗帜映入也密力虎者等人的眼帘,这才正式宣告林春等人即将抵达王城! 随着队伍的前行,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林春一行在也密力虎者等人焦急而又忐忑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抵达了也密力虎者等人面前,在距离也密力虎者等亦力把里君臣五十米的地方,大队终于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林春从车厢内钻出,也密力虎者也急忙带着身边的众人迎了上去! 林春刚下马车,也密力虎者等人便来到了马车前,也密力虎者更是直接对林春拱手躬身道:“小王也密力虎者率文武群臣恭迎钦使,恭请大明皇帝陛下圣安!” 跟在也密力虎者身后的一众亦力把里文武群臣也都纷纷躬身拱手,合声道:“恭请大明皇帝圣安!” 林春脸色一肃,向着东方拱手,对也密力虎者和一众亦力把里文武群臣回道:“圣躬安!有劳大王和诸位大人、将军久候!” 也密力虎者急忙笑道:“此乃小王应当的!” 这都是客气话,林春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十个他,也不可能会让也密力虎者和一众亦力把里文武群臣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 他们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毕恭毕敬,主要还是做给林春身后、那位尚在数千里之外的北京紫禁城中的那位小皇帝看的! 至于小皇帝是否能够看得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林春回京后定然会将在亦力把里的所见所闻统统上报给朱祁镇的! 而这一切,除了亦力把里需要榜上大明的大腿之外,还因为大明军队近在咫尺,而且还一副对亦力把里虎视眈眈的模样! “那大王是到王宫里面接旨,还是就在此处?”林春似笑非笑的对也密力虎者问道。 也密力虎者看了看周围的士兵和远处城门口围观的一众百姓,急忙悄声对林春回道:“有劳钦使到王宫内宣诏吧!” 听到也密力虎者的话,林春不禁莞尔一笑,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在云一刀等御前侍卫司侍卫的护卫下,和也密力虎者以及一众亦力把里文武群臣进入王都,径直朝王宫走去! 也密力虎者没有假吧意思的邀请林春步行,见识王城的风土人情,而是直接乘车,所以,从城外抵达城内中央位置的王宫,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就抵达了王宫! 王宫大殿! 林春双手捧着圣旨站在丹陛上的王座旁,也密力虎者携王妃虎都速旦和一众文武跪地叩首,等待着林春宣读圣旨! 林春一脸严肃的扫视了一眼跪在殿中的众人,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沉声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上天既有好生之德,大明亦有和平之心!朕本不欲大兴兵戈,奈何尔臣子竟敢出兵犯吾大明边境,杀吾将士,掠吾领土!朕不得不兴大兵以复!” “而今大战已息,虽吾大明得胜,却亦付出惨重代价,士卒伤亡无数,粮草转运亦消耗良多,使得国库空虚!土鲁番既是尔之领土,此次大明所遭受之损失亦应由尔承担,据群臣上奏,此战共耗费各种物资、伤亡抚恤共计黄金二千五百万两,望尔领旨后尽快筹集!钦此!” 第0414章 ?狂敲闷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林春念完圣旨之后,便将圣旨合上,双手捧着圣旨走下丹陛,来到跪在首位一脸凝重之色的也密力虎者面前,微微躬身,将手中的圣旨递到也密力虎者面前,出声提醒道:“大王,请接旨吧!” 林春的话音虽然轻柔,但那沙哑而尖锐的声音之中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本就脸色难看的也密力虎者,忍不住喘起了粗气,望着眼前圣旨的双目也变得有些充血起来! 他此时恨不能立刻就让人将这个所谓的大明钦使和随行的护卫统统杀掉,以泄他的心头之恨,这明显就是大明在敲诈他、敲诈亦力把里! 作为亦力把里的国王,他如何能够接受? 但也密力虎者的理智却制止着他,用力的闭上双眼后,也密力虎者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他这么干之后为亦力把里带来的严重后果!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亦力把里的王! 对也密力虎者来说,杀掉林春和云一刀等人并不困难,但后续来自大明的报复,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亦力把里,都承受不起! 再次睁开眼时,也密力虎者目光中虽然依旧带着一丝愤懑,但最终还是恭敬的叩首,接过了林春递过来的圣旨! 待得也密力虎者接过圣旨后,林春这才面带微笑的伸手将其搀扶起来,并开口让其他跪在殿中的亦力把里文武群臣也都起身! 也密力虎者站起身后,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一旁的一名臣子,然后一脸难色的看着林春,出声道:“钦使,您看我亦力把里国小民弱,是不是请皇帝陛下减免一些?” 林春立时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也密力虎者,沙哑着嗓子道:“大王这是想要抗旨不遵?” 一听林春的话,再看到林春的表情,也密力虎者心头没来由的一紧,急忙摆手道:“钦使误会了,钦使误会了,小王绝无此念!” 林春淡淡的瞥了也密力虎者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大王尽早准备吧!” 说完,林春便对也密力虎者躬身拱手一礼:“咱家就不在这里耽误大王了,先行告辞!” 话音落下,林春便径直朝大殿外走去! 也密力虎者见此,急忙开口叫住林春:“钦使等等!” 林春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也密力虎者,笑问道:“敢问大王还有什么吩咐?” 也密力虎者讪讪一笑,急忙开口解释道:“小王哪敢吩咐钦使,只是小王得知钦使远道到来,特在王宫中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还请钦使赏光!” 林春看了一眼也密力虎者,又扫视了一眼殿中的一众亦力把里文武官员,笑道:“大王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皇帝陛下严旨,让我们不得叨扰大王,如今圣旨已经传达,咱家就在宫外等候大王的好消息即可!” 说罢,不等也密力虎者再说什么,林春躬身一礼后,便在云一刀率领的一众侍卫下的护送下,阔步离开了大殿! 待得林春走出大殿后,也密力虎者和殿中的一众文武官员仿似才回过神,齐齐对林春离开的方向躬身拱手:“恭送钦使!” 声音落下,等也密力虎者抬起头看向大殿外时,哪还有林春的身影? 也密力虎者见此,整个人的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缓缓的转头看向殿中的一众文武官员,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王妃虎都速旦的身上,柔声道:“王妃先回去吧!” 虎都速旦颔首,然后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返回后宫去了! 待得虎都速旦离开后,整个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亦力把里的一众君臣! 看着躬身立于殿上的一众文武臣子,也密力虎者气不打一处来,怒声斥道:“一群废物,平日里,你们一个个的嘴里都是如何如何的忠于本王、忠于亦力把里,可事到临头,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本王要你们何用?” 殿内的一众文武官员齐齐跪地叩首,合声道:“臣等有罪,请大王息怒!”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的气氛立时变得压抑起来,当然,大殿内的气氛早在林春宣读完圣旨时就已经凝重无比了! 也密力虎者看着一众唯唯诺诺的文武官员,本就怒气腾腾的他,越发的愤怒了起来,但愤怒之后,也密力虎者却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走上丹陛,也密力虎者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殿中的一众文武官员,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立刻准备筹集财物,以消大明之怒!” 虽然朱祁镇的圣旨上没有任何的威胁之言,但作为心怀壮志的一国之王,心里却很清楚违抗大明所带来的后果,否则大明也不会在崖儿城聚集数万大军了! 最重要的是,大明十万精锐就在土鲁番,距离亦力把里根本就不远,既然大明能出兵攻占土鲁番,那出兵亦力把里,对大明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也密力虎者的话一出口,跪在殿内的一众文武立时大松了口气,连带着殿内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 一众文武立时齐齐叩首赞道:“大王圣明!” 也密力虎者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殿中,一向被他视为肱骨、亦力把里崛起根本的文武大臣们,双眼深处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抬起右手,有些无力的挥了挥:“你们下去准备吧!” 闻言,一众文武如蒙大赦,连连对坐在丹陛王座上的也密力虎者叩首,然后有序的离开了大殿,没一会儿,偌大的殿宇中除了侍卫,就只剩下也密力虎者!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也密力虎者没来由的感觉心中一空! 数日后,也密力虎者将国库多年攒下的用于恢复亦力把里盛况的财物统统拿出,不得不说,虽然亦力把里国小民弱,但地处丝绸之道的亦力把里王室,着实很富有! 各种宝石、药材、稀罕物件层出不穷,看得林春眼花缭乱的! 各种金银器物总价值大约在五百万两黄金左右,再加上其他的宝石、玉石等等,其总价值约莫八百万两黄金! 不过,林春谨记朱祁镇的吩咐,在对亦力把里拿出的各种财物的作价上,那是有多低就压多低,最后本值八百万两黄金的财物,他只作价五百万两,也就是说,亦力把里还欠大明两千万两黄金! 第0415章 ?八成财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也密力虎者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一片,在王宫大殿内,当着一众文武的面直呼大明欺人太甚,直让殿中的文武官员们脸色羞红、讪讪不已! 也密力虎者对着一众文武官员发了一通邪火后,不出意外的再次偃旗息鼓下来! 无奈之下,也密力虎者只好将王室之中值钱的东西拿了出来! 国库的那些财物是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而王室之中的财物,则是亦力把里历代国王积攒下来,这笔钱财可是亦力把里王室最后的本钱了,哪怕面对土鲁番和朵豁剌惕部的威胁,也密力虎者也没有动用这笔钱财! 可如今,也密力虎者为了保证亦力把里的安危,或者说是保全王室对亦力把里本部的统治,他不得不动用这笔钱财了! 因为也密力虎者很清楚,土鲁番和朵豁剌惕部的实力虽然都比亦力把里本部强大,但他们双方的总体实力却相差不大,任何一方对亦力把里本部动手,另一方都不会坐视不管!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徐渐进远比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引起土鲁番和朵豁剌惕部的注意来得更稳妥一些,这也是为什么也密力虎者宁愿放着王室丰富的积蓄不用,反而一点点积攒的原因! 但是,在也密力虎者拿出绝大部分的王室积蓄后,也不过才堪堪抵扣了八百万两黄金,两两相加,也不过才价值一千三百万两黄金,只是大明要求的一半罢了! 而这个时候,哈密总兵陈懋亲率五万步兵进入土鲁番境内,接管了土鲁番诸城的防务,佘琳在和陈懋交接了防务后,便率领麾下的五万骑兵来到崖儿城,和樊忠汇合! 自此,小小的崖儿城便聚集了明军十万精锐骑兵,对亦力把里磨刀霍霍! 当也密力虎者得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一众亦力把里文武臣子也是惊恐交加! 最终,在一众文武大臣的强烈建议下,也密力虎者下令从民间收集宝物,以用来赔付大明! 接下来的几天,一股增税的浪潮以亦力把里王城为中心,向亦力把里本部全境扩散! 不过短短半月,整个亦力把里本部境内的诸城之中,便已怨声载道,各种盗匪层出不穷! 当然,一辆辆满载宝物的马车也从亦力把里本部的其他城池运到王城,经过林春的清点之后,再封存起来! 六月二十八上午,早已筋疲力尽的也密力虎者和亦力把里一众文武大臣,终于接到林春传来那些财物已够二千五百万两黄金的消息时,可称得上是泪流满面啊! 而这个时候的亦力把里,早已不再是一月之前百姓安居乐业的亦力把里了! 这时的亦力把里,早已变得千疮百孔起来,各地盗匪、暴乱层出不穷,虽然尚能坚持,但随着暴乱规模的大幅度增加,已经开始渐渐的从暴乱向叛乱的层次转移! 此时也密力虎者和一众亦力把里文武心中的唯一想法,就是将林春一行安全的送出亦力把里,然后再全力稳定国内局势! 七月初四一早,林春便主动向也密力虎者请求派大军护送使团到赤石山边境,将他们安全的交到驻守在崖儿城的明军手中! 也密力虎者虽然心中对造成亦力把里现在这一切的大明很不待见,但既然事已至此,他就算心中万分后悔,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明他和亦力把里是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那就只有哈着了! 于是,也密力虎者在如今亦力把里本部异常艰难的情况下,不得不抽调一万精锐护送林春一行! 当然,真正需要大军护送的其实不是林春他们,而是随着林春他们一起离开的价值高达三千多万两黄金、整个亦力把里百年积累下来的八成财物! 足足价值三千多万两黄金的各种财物,硬是被林春给压到了二千五百万两…… 为了保证这笔财物的绝对安全,也密力虎者甚至派出了他最为信任的禁卫统领裴力哈领军! 也密力虎者带着一众文武大臣站在城头上,一脸铁青的看着满载宝物的马车连绵不绝的从脚下的城门中驶出,然后等待在城外的大军便主动上前护卫! 直到晌午时分,城门才不再有马车出来,足足五百余辆满载着各种财物的马车,在上万大军的护送下,朝着远方而去,逐渐消失在也密力虎者的视线之中! 沉沉的叹了口气,也密力虎者看着大军消失的东方,不由自主的紧握双拳! 这次他和亦力把里本部完全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大明分明就是仗着兵强马壮欺负亦力把里,这口憋闷气,他迟早会从大明身上找回来的! 长出一口气,也密力虎者头也不回的对身边的一众文武大臣开口下令道:“传本王令,立刻招兵,平定叛乱!” 站在也密力虎者身旁的一众文武官员齐齐出声:“臣等遵大王令!” 虽然林春带走了亦力把里近八成的财物,但剩下的两成有半成保留在王室,一成保留在官员和富商手中,还有半成,则保留在亦力把里本部的四五十万百姓手中! 如今的亦力把里外有朵豁剌惕部这个强敌在旁环伺,内有此起彼伏的叛乱,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也密力虎者将王室仅存的价值两百余万黄金的财物统统拿了出来,用于招兵买马,以平定内部叛乱和防御南部的朵豁剌惕部! 六日后,也就是七月初十,林春一行一万多人浩浩荡荡的行至委鲁河附近,距离赤石山大约三百里左右,只需要不到两天便能抵达! 但目前大军连日赶路,人困马乏,便决定在此地歇息一天,于翌日七月十一日继续启程,预计十三日下午抵达赤石山,驻扎在崖儿城的明军就可以就近出兵接应! 本来林春是准备一口气赶到赤石山,有明军精骑在旁,林春才能彻底放心! 虽然这一路行来都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但随着亦力把里本部诸城的叛乱愈演愈烈,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一直萦绕在林春的心头! 但经不住裴力哈的一再请求,虽然林春是大明使者,但如今他们人数太少,在当前的境况之下,还需要亦力把里大军的护卫,所以林春也只能同意! 不过林春也不傻,为了防止意外,林春让云一刀派了几个人,将他们的行踪报告给位于崖儿城的樊忠! 并且还写信告诉樊忠,一旦他们没有如同计划那般于七月十三日抵达赤石山,那就证明他们出现了意外,就需要樊忠率大军前来解救了! 第0416章 ?半夜鼓声(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烈日当空之下,不论是人还是马匹牲畜,都被热得不行,再加上连日的赶路,大队早已疲惫不堪! 好在,现在总算是有了修整的时间,委鲁河的出现,不论是对大军还是运货的马匹来说,都是一个福音! 上万大军和数百辆满载财物的马车,在委鲁河旁建起了一个连绵数里的简易营地,用于休憩之地!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了,夕阳西下,夜幕逐渐将临! 和白天的的烈日当空不同,晚上夜空中那琳琅满目的各种繁星,拱卫着那一弯耀眼的明月,银光洒在大地上,润养着大地上的所有灵物! 云一刀将背上插着刀的取下放在身旁,而他自己则平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双手枕在头下,看着空中散发着银光的繁星和弯月,感受着不时吹拂过来的微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封琳那美丽的容颜! 不知不觉间,云一刀渐渐的陷入沉睡之中! 深夜,云一刀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隐隐的响动声,这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云一刀立时睁开了闭着的双眼! 醒来后,云一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一脸紧张的伏在地上,听着地面传来的动静! 片刻之后,云一刀一脸凝重的站起身,顺势抄起一旁的刀,忙大呼道:“敌袭~敌袭~” 云一刀边喊边跑,很快,就惊动了巡守的亦力把里士兵! 云一刀可不仅仅是御前侍卫司侍卫的教官统领之一,也不只是江湖人士! 当初朱祁镇微服河南时,云一刀为了得到朱祁镇的支持,打上峨眉山强抢封琳,所以向朱祁镇全盘拖出了他的来历! 他最初靠着和云南黔国公沐府的关系,成为一名精锐的明军基层将领,只是因为不满军中的各种潜规则,才选择浪迹江湖! 因此,对军旅上的事,他可不像普通江湖人士那般什么都不懂! 很快,营中巡逻的将士便被云一刀的声音所惊动,纷纷来到云一刀面前! 身为大明钦使护卫队统领的云一刀,这些亦力把里的将士自然是认识的,所以,虽然有些不解云一刀的大喊声,可因为云一刀的身份,他们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在现在的亦力把里,云一刀等人的地位直逼也密力虎者,而林春,在这些将士的眼中,其地位还在也密力虎者之上! 这一点,从也密力虎者乃至整个亦力把里文武大臣,全力以赴、甚至不惜倾尽全国之力也要满足大明的苛刻要求便能明白了! 因此,当这些亦力把里将士来到云一刀面前时,对云一刀非常恭敬,云一刀急忙一脸焦急对为首的将领开口道:“立刻召集所有人准备,有敌军袭营!” 站在云一刀面前的一众亦力把里将士闻言,纷纷一脸震惊的望向云一刀,为首的将领更是满心忐忑的看向云一刀,试探的开口道:“云将军,我们的哨兵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 云一刀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将领,沉声道:“你立刻让人去敲响战鼓,任何后果由本将承担!” 虽然云一刀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让站在云一刀面前的那名亦力把里将领不由自主的躬身拱手:“末将遵令!” 说罢,便转身带着麾下士卒转身朝位于大帐附近的战鼓处,没一会儿,肃穆的隆隆战鼓声,便在这寂静的深夜之中突兀的响了起来! 战鼓声响,营中的所有人便被战鼓声惊醒,其中自然也包括为首的林春和亦力把里的领军将领裴力哈! 听到战鼓声,营中的亦力把里将士开始焦急的穿衣出帐集结! 而这时,云一刀已经带着随行的御前侍卫司教官们集结了起来,在林春的帐外等待着林春! 片刻后,面带困意、满头黑发略显杂乱、衣衫不整的林春便快步从帐中走出,一出营帐,林春便看到了等候在帐外的云一刀等人,他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满脸急色的来到云一刀面前,出声问道:“云统领,出什么事了?” 云一刀一脸郑重的望着林春,出声道:“公公,恐怕有人想要打我们的主意!” 林春闻言,正在整理着衣衫的双手立时一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一刀,问道:“真的?” 虽然在离开亦力把里王城时,林春主动向也密力虎者提出了要大军护送的要求,但这只是他从谨慎起见的原因! 毕竟他可是带着整个亦力把里本部八成财物,没有大军护送,他可不敢就这么大喇喇的上路! 别说现在亦力把里本部动荡,叛乱屡生,盗匪猖獗,就算是平时,这么大批财物,也会引起众多心怀不轨者的注意! 云一刀认真的对林春颔首道:“绝不会出错!” 就在这时,裴力哈带着一众亦力把里将领赶来! 只见裴力哈一脸阴沉的来到林春和云一刀等人面前,先是对林春和云一刀等人躬身拱手行礼,接着便出声质问道:“敢问钦使,半夜响鼓所谓何事?如此形式动作,还请钦使为我等解惑!” 裴力哈的话虽然轻柔,但语气中带着怨怒之气,林春和云一刀等人却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的! 而且跟在裴力哈身后的一众亦力把里将领,也都纷纷对林春等人怒目而视,显然林春要是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今天这事儿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云一刀和一众御前侍卫司的教官侍卫看着裴力哈等一众将领,手掌不由自主的按在腰间的绣春刀刀柄上,只要林春一声令下,或者裴力哈等人有什么不轨的动作,他们就会立刻出手将裴力哈等人灭掉,然后带着林春逃离亦力把里本部,返回土鲁番崖儿城! 若要按照林春以往的脾气的话,裴力哈一个区区番国将领,也敢大言不惭的让他给解释? 可现在他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周围上万亦力把里将士,一个不慎,他们恐怕就没机会活着走出亦力把里本部境内,和崖儿城的明军汇合了! 不论是为了自己等人的小命还是队伍中的大批财物,林春都不得不认怂,满脸凝重的看向裴力哈等人,出声道:“刚刚云统领告诉咱家,有大批不明身份的人正在往我们的方向赶来,这才让人敲鼓备战,还请裴将军整备大军应战!” “笑话!”听到林春的话,不等裴力哈开口,站在裴力哈身后的一名将领便出声嗤笑道:“你们这是逗我们玩儿呢!我们的哨兵都没能发现,敢问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第0417章 ?夜战叛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名将领的话,立时让林春和云一刀等人脸色微微一变,场面也变得压抑起来! 突然,一道高呼声响起:“报~”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不但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还让现场衙役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待得那名士兵狂奔到裴力哈等人面前时,裴力哈便不悦的看着站在面前、脸色涨红不断喘息着的士兵,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士兵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对裴力哈等人开口禀报道:“启禀将军,一里之外,有一群身份不明者接近!” “一里?”裴力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名士兵! 一里意味着什么,这点距离,也就堪堪够骑兵提速的;就算是步兵,也能在半刻钟之内赶到,甚至连留给亦力把里护卫军队布置防御的时间都不够! 当然,这要换成明军,那自然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尽管负责护卫林春的军队都算得上是亦力把里最为精锐的,但相比起明军,显然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片刻后,一阵隐隐的喊杀声传入耳中,裴力哈和麾下的一众将领才回过神来,脸色大变,顾不得和林春和云一刀等人寒暄赔罪,急忙转身离开领军备战去了! 林春和云一刀等人看着裴力哈等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待得裴力哈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春和云一刀的视线之中后,云一刀才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春,满脸忧色的开口道:“公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这些人,真的能够保护我们吗?” 林春抬头朝喊杀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沉吟起来! 对于云一刀话中的意思,林春心中很清楚,但他作为内廷宦官,朱祁镇交代下来的任务,别说是他区区镇守边疆的宦官,就算是内廷那些异常受宠的大宦官们,也没人敢大意! 片刻后,林春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云一刀开口道:“咱家身负皇爷交付的重任,不能离开!至于你们,一旦事不可为,便突出重围,回去报信吧!” 听了林春充满落寞的话语,云一刀和一众负责护卫林春的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教官部下们都陷入了沉默! 但林春话中隐藏的深层意思,却只有云一刀能够明白一二! 因为云一刀心中清楚,朱祁镇这次敲诈亦力把里这么多钱财,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弥补大明的损失! 虽然大明在和土鲁番的交战中确实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这样的代价就算是以前的大明都能够轻松承担下来,更别提现在国力日盛的大明了! 至于朱祁镇这么干的深层原因究竟为何,以目前云一刀对朱祁镇的了解,还不足以揣测出来! 当然,林春之所以这么和云一刀等人说,就是为了一旦亦力把里的护卫军不能保护他们,也好让云一刀他们能够有正大光明离开土鲁番,返回土鲁番甚至北京,从而不会受到朱祁镇的追究! 毕竟他们是得到了正使林春的命令,才会离开亦力把里本部境内的! 但这只是林春做的最坏打算,可亦力把里派来护送他们的军队虽然远远比不上大明的军队,可在亦力把里,却是算得上是最为精锐的军队之一了,否则也密力虎者也不会派他最信任的禁卫统领负责大军的指挥了! 与此同时,营地东面传来激烈的战斗声,林春等人急忙抬头望去! 营中的亦力把里将士也都开始急切的向营地东边集结,加入战斗! 远远的,林春和云一刀等人只看到东面火光大盛,喊杀声、惨叫声和刀兵碰撞声接连传来! 虽然没有看到战斗的场面,但林春和云一刀都是常年接触军队的人,这样的动静告诉他们,他们所面对的敌人绝不仅仅只是那些普通百姓组成的乱军,应该是装备齐全的正规军队才是,也就是亦力把里本部的叛军! 营地的东面,此时火光大盛,将这片区域照得犹如白昼一般,密密麻麻的人正在相互杀戮着! 双方都手持武器,唯一不同的一点是,一方的人数和装备明显要多一些、精良一些,有大刀、长枪和弓箭,另一方的手中则只有刀枪! 装备精良的一方自然是由裴力哈负责率领的、负责护送林春他们的精锐! 虽然裴力哈麾下的军队弓箭不多,但在如今的情况下,显然已经足够! 裴力哈端坐在马背上立于后方,仔细的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不时的调整着兵力部署! 而攻击的叛军,则在裴力哈一方大军的攻击下渐渐不支! 叛军将领此时心中无比郁闷! 他之所以率军袭营,为的就是那笔占据整个亦力把里本部八成之多的巨额财富! 在袭营之前,叛军将领就知道这些财物有大军护卫,但为了亦力把里,他必须这么做! 再加上他对亦力把里军队的熟悉,尽管麾下的军队不论是人数还是装备,亦或者单兵作战和指挥等多方面都比不上护卫大军的情况下,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夜袭大营! 可让叛军将领没有想到的是,熟睡中的护送大军竟然出乎意料的在他们到达之前便发现了他们,并且还已经集结了起来! 虽然护送大军没有做好防御的准备,但这依然让叛军将领大吃一惊! 但惊诧之余,叛军将领也只能硬着头皮改夜袭为强攻了!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让这些财宝离开亦力把里本部进入土鲁番,和驻扎在崖儿城的明军汇合,那他们可就再也没有机会抢回这些财宝了! 裴力哈麾下的军队虽然和明军差距甚大,但和这些同样隶属于亦力把里的军队相比,虽然不像天地之间的差距,但最起码也弱了一筹,再加上装备和人数上的优势,结果自不必多谈!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酣战之后,裴力哈麾下的护送大军在付出了近五千的巨大伤亡之后,才将前来袭营的叛军赶跑! 待得仅剩下不过千余残兵败将的叛军离开后,裴力哈一边下令清理战场,一边急忙赶往林春等人所在的位置,去看望林春等人的情况! 第0418章 ?亦土边境(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毕竟林春等人乃是大明皇帝派来的钦使,身份非常特殊,若林春有任何损伤,裴力哈甚至能够想象出大明得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那绝对是亦力把里承担不起的后果! 不过,当裴力哈还没赶到主帐,便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主帐外被云一刀等人护卫着的林春! 见到林春安然无恙,裴力哈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裴力哈翻身下马,快步来到林春面前,对林春躬身拱手道:“叛军已经被打退,目前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让钦使受惊了,实乃外臣之过!” 林春看了裴力哈一眼,面带轻笑的摆了摆手:“无妨!” 裴力哈再次躬身一礼:“多谢钦使原宥!” 林春闻言,笑了笑,然后便抬头望向东方,看着那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的火红烈日,随即收回目光,看向站在面前的裴力哈,开口出声道:“还请裴将军下令麾下将士尽快打扫战场,争取在十三日之前赶到赤石山,否则我们驻扎在崖儿城的大军恐怕就会进入贵境了!” “额……”裴力哈一怔,随即面露惊色的看向林春,紧接着就平静了下来,并没有开口询问!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况且刚刚还发生了叛军袭营的事! 至于那支军队是不是叛军,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裴力哈虽然心中有些担心大军的情况,但面对林春的要求,他也不敢拒绝,当然,真正让他不敢拒绝的是,驻扎在土鲁番崖儿城的十万大明精骑! 裴力哈心中很清楚,一旦林春等人没有如约抵达赤石山和驻扎在土鲁番崖儿城的明军汇合,那么,这十万大明精骑必然会杀进亦力把里境内,寻找林春等人的踪迹! 最关键的是,这么一来,会让本就战乱四起、混乱不已的亦力把里本部局势火上浇油,将整个亦力把里烧得毛都剩不下! 在听到林春的话的那一瞬间,裴力哈就明白了这些,所以才没有开口询问林春! 向林春躬身拱手一礼,便转身翻身上马,拍马离开了主帐,去监督打扫战场的事儿了! 这一战虽然突然,但好在云一刀发现得早,使得护送大军早早的就集结起来了,虽然还没有做好防御准备,可也让叛军的袭营之计落空了,在全面的优势之下,不但让叛军铩羽而归,还让叛军损失惨重! 直到巳时,战场才算是打扫完毕,而双方的伤亡数字也出来了! 护送大军这边上万人参战,当场阵亡两千余人,重伤三百五十一人,因伤重而亡的两百四十三人,轻伤五百余人! 从战场中清理出叛军三千余具尸体,八百余重伤者,而逃走的,也就大约千余罢了! 也就是说,这次叛军只有五千人的规模,不但人数上只有护送大军的一半,就连弓箭也没有,而且在战斗力上更是不及护送大军! 失败,显然在战鼓声起、护送大军集结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随着战场收拾完毕,护送大军带着阵亡士兵的尸体和伤者,再次护送着林春和数百辆满载财物的马车踏上离开亦力把里本部的道路! 七月十三日晌午,林春一行在裴力哈率领的数千亦力把里军队的护送下,终于抵达了和土鲁番交界的赤石山! 到了地方,林春自然第一时间让云一刀派人通知樊忠,让他亲率大军到双方交界的地方来接应,毕竟数百辆满载着财物的马车,仅凭林春等人显然是没办法弄到土鲁番的崖儿城的,必须要大军的协助才行! 在赤石山安营等待樊忠率军来接应的同时,林春等人决定在营中和率领大军护送了他们数日的裴力哈等一众亦力把里将领一起用餐! 临走也不忘占一波亦力把里的便宜,可谓是将朱祁镇从任何方向打击亦力把里国力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实施了出来! 樊忠也并没有让林春等人久等,未时正,即后世下午两点左右,樊忠便派来信使,告诉林春,他已经率军于边界等待! 得到消息后,林春便让裴力哈率军将他们护送到亦土边境! 亦土边境! 这里山丘林立,但相比起东西那连绵不断的天山山脉,这里算是方圆千里内能够让大队通过的最好的地带了,也正因为如此,林春才会选择从这里离开亦力把里! 毕竟天山山脉横亘亦力把里境内近万里之长,亦力把里西部是和朵豁剌惕部的边界,只有东部的两千余里才是和亦土边境! 而这片区域又到处被常年积雪、陡峭崎岖的天山山脉所阻隔,就算是独自通行都非常困难,更别说让大队人马通过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马车,这就更不可能了! 亦力把里本部东边倒是一片平原,但却是和瓦剌这匹饿狼相邻,林春带着这么多财物,自然不可能选择那个方向,别看现在瓦剌和大明之间又是联姻又是朝贡的,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双方迟早必有一战! 大明自建国以来,就对北方残元势力防备极深,早在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时期,就屡次派遣大军北伐,太宗文皇帝朱棣也数次亲征北方,就算是仁宗皇帝朱高炽将大部分精力放到内政民生上以后,也从未放松对北方残元的戒备! 而北方残元也一直都没有放弃南侵大明,恢复大元盛况,哪怕是经过大明历次打击,也从未放下这一执念,就算实力不足,也时不时的要到大明边境上抢掠一番,刷一波存在感! 经过一个时辰的赶路,终于抵达了双方边境处! 当然,这个边境在明军占领土鲁番以前亦力把里是不认的,就算是现在亦力把里本部和朵豁剌惕部的漫长边境线,亦力把里本部也是没有认可的! 奈何亦力把里本部的军事实力比不上朵豁剌惕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默认了这个事实! 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后世那个所谓的文明时代,不一样也是以实力为尊? 不论在什么时候,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才是它屹立于世界之上的底气所在! 当林春看到远处那一面面随风飘扬的熟悉旗帜时,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排列整齐的明军骑兵就在那里静静的伫立着,却仍然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势,让随行护送林春他们的亦力把里将士的心中,连半点抵抗之心都不敢有! 在他们看来,那些远处的明军精骑就像是一只巨兽一般,让人不敢与之匹敌! 第0419章 ?满载而归(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林春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之情,面带轻笑的对一旁的裴力哈和一众亦力把里本部将领拱手道:“多谢诸位将军不辞辛劳护送咱家至此!” 裴力哈等人闻言,也纷纷压下心中的震惊之情,对林春躬身拱手,还礼道:“这都是我等应该的!” 只是裴力哈等人脸上那略显复杂的表情,预示着他这话并不是出自真心! 恐怕裴力哈现在心中恨不能立刻率军干掉林春一行,然后将那占据亦力把里本部八成之多的财宝通通抢回来! 可惜,裴力哈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明军数万装备精良的精锐骑兵就在前方,一旦他敢这么干,他相信,这些明军一个冲锋就会灭了他和他麾下的所有人,而且还会为亦力把里本部带来灭顶之灾! 作为也密力虎者最忠心的禁卫统领,裴力哈还没蠢到这个程度! 随着满载着亦力把里财物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的离开亦力把里本部境内,林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这些财物就会和樊忠率领的京营大军一起离开土鲁番! 至于土鲁番的镇守,则暂时由哈密总兵官陈懋麾下大军,以及甘凉二州的军队负责! 虽然这些军队装备不如京营精良,但在作战经验上,可就要比京营强上些许了! 在崖儿城修整了两天后,樊忠和坐镇土鲁番城的陈懋打了声招呼后,便按照朱祁镇的圣旨,率领近六万京营大军护送着土鲁番国王巴剌麻儿答失里和他的妃子,以及一众土鲁番文武大臣,踏上了前往北京的道路! 至于之前俘虏的那些土鲁番将士,将领和他们的家属,自然和他们的国王一起离开了土鲁番前往大明! 至于士兵嘛,则和现在的土鲁番士兵一起,分别被安排到了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云、贵、川三省、以及奴儿干都司! 十二三万土鲁番士兵,被安排到这六个地方,每个地方仅有两万余,再加上他们的家属,也不过四五万,除了三个都司之外,安排到云贵川三省的都被再次打散,由地方官负责处理,基本就是一个村庄安排一两户! 这些地方虽然人口算不得多,但这点人,还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再经过儒家文化的熏陶,两三代人之后,这些人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大明人了! 为了保证少数民族不再反抗中央朝廷,朱祁镇学后世,给予了少数民族许多教育上的优待,最直观的,就是在除了军户后代之外,他们的后代也纳入了免费教育的行列,这可是连汉族百姓都还没有的待遇! 当然,主要还是汉族百姓人口太多,朱祁镇还不敢一股脑儿的这么玩儿,路得一步步走,一旦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淡’! 即便朱祁镇步步为营,也不敢有丝毫放松,特地让礼部教育司严密监察,防止有地方官在这方面阳奉阴违、贪污款项! 七月十八日,土鲁番城外! 炽烈的太阳刚从东边地平线露出峥嵘,林春、樊忠、云一刀和京营一众将领便在陈懋和其麾下的众将的陪同下,从土鲁番东城门走出! 京营六万余精骑早已在城外列队等待,微风拂过,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当林春、樊忠、云一刀和京营一众将领出了城门后,林春和樊忠等人便对陈懋众人拱手一礼,道:“侯爷和诸位将军请留步,我们就此别过,待他日再相见时,定与诸位畅饮一番!” 一番寒暄过后,林春上了马车,樊忠等人则纷纷翻身上马! 樊忠手握马缰,胯下战马在原地转了一圈,樊忠看了土鲁番城一眼,长舒一口气,这次是他领军以来最轻松的一战了,向陈懋点了点头,便拉缰调转马头,高喊道:“出发~” 众军纷纷开始有序的调转马头,朝东方缓缓行去! 六万大军组成了一条蜿蜒的队伍,大军中央,则是一辆辆满载着财物的马车! 七月二十八日,大军抵达甘肃镇! 在这里,樊忠让大军驻扎在甘肃镇外稍作修整,而他,则要去拜访拜访甘肃总兵官刘永诚! 刘永诚可是宦官中堪比妖孽的存在,他可不是那些镇守宦官,他不光是凉州镇守太监,更是甘肃总兵官,总领甘肃十万大军,再加上他是凉州镇守宦官的身份,就算是凉州总兵官,在他面前也得低一头! 在陈懋被朱祁镇任命为哈密总兵官的时候,对于甘肃总兵官的人选也很慎重,毕竟甘肃不但是大明的西北门户,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最关键的是,宁王朱权在那里! 对于朱权,虽然不像司马昭之心那样路人皆知,但只要是大明高层的文武官员,心中都很明白朱权的野心! 因此,甘肃总兵官的人选无疑就非常重要了! 这个人不但要有极高的领军作战经验,而且还得对朱祁镇极度忠诚! 想找领军经验丰富的将领,或者对朱祁镇极度忠诚的人物,对于如今的大明和朱祁镇来说都不算困难,困难的是,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同时具备这两点的存在! 要说对朱祁镇最忠心的,那自然是宦官了! 可宦官虽然忠心,但对于军旅之事并不了解,而且朱祁镇也并不打算培养他们这方面的能力! 和杨士奇、张辅等人经过多次合议,还是没有一个能让朱祁镇满意的,直到后来金英无意中提到了刘永诚,感叹刘永诚虽然领军作战屡有战功,但因为其宦官身份的原因,并不受文人们待见! 至于军方,他们本就被内廷宦官们监视着,自然不敢有任何非议! 于是,朱祁镇这才从金英的口中得知了刘永诚这个人,之前和阿台大战时,也有功劳,只是并不如樊忠等人耀眼罢了,所以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朱祁镇也没有注意到! 接着朱祁镇让人严密的调查了一番刘永诚,这才发现刘永诚这位宦官将军! 事实上,在历史上就有对刘永诚的记录,只是朱祁镇来大明的时间有点久了,很多事都忘了,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想起刘永诚这个宦官将领! 根据国安司和国情司的调查,刘永诚十二岁入内廷为宦官,在永乐年间,曾多次扈从太宗文皇帝朱棣出征漠北,虽然只是偏将,但却也给了他展现自身军事才能的机会! 到了宣德年间,刘永诚又奉朱瞻基的命令监视汉王朱高煦,后来协助平定了朱高煦之乱,彻底进入了朱瞻基的眼中! 第0420章 ?瓜分一空(月票100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后来,刘永诚又历经率军出征朵颜三卫、平定磁相地区妖人李宣、张普祥之乱,让他在军中的声望大盛,再加上他为人忠谨有加,因此深得朱瞻基的信任,甚至独领一军坐镇凉州,协助历任甘肃总兵官镇守甘凉地区! 甘肃总兵官一直在变,但刘永诚却一直都坐镇凉州! 经过各方面的查探后,朱祁镇这才决定让刘永诚接任陈懋,成为甘肃总兵官! 但朱祁镇在这之后又让恭顺伯吴克忠任凉州总兵官,并且从各地调兵组建了主力大军,至于这其中的所蕴含的意思,绝不仅仅只是防御北方那么简单! 要知道,大明西北除了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之外,仅仅甘肃和哈密这巴掌大点的地方,就聚集了大明二十万边军,若再加上后面组建的凉州总兵府,那可就是三十万大军了! 就这么千余里的边境线,就包涵了大明百万边军的三成之多,哪怕现在瓦剌已经逐渐同意了北方蒙古草原,也完全用不着这样的阵容,二十万大军绰绰有余! 朱祁镇的做法一开始确实受到了朝中文武的很多议论,直到这次土鲁番犯边,朱祁镇将土鲁番收入大明版图后,朝野上下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朱祁镇早就开始为经略西部做准备了! 没错,朱祁镇建立凉州总兵府就是这个意思! 甘肃城西门! 樊忠等将领在刘永诚和一众甘肃将领的陪同下,进入了甘肃! 在来的时候,樊忠就到甘肃见了张辅和刘永诚等人,只是当时急于赶路,樊忠并没有久留,这次回程显然没有来时那么急切了,所以才打算在甘肃停留一天! 毕竟刘永诚的身份,让任何勋贵武将都不敢小觑!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林春要留在甘肃,没有朱祁镇的圣旨,他不能和樊忠他们一起回京! 甘肃总兵府大堂。 刘永诚和樊忠和林春三人坐在首位,其他重要将领则分坐于两人之下,桌上则是美味佳肴! 以武将勋贵如今的待遇,这基本算是常态,至少边镇不会出现和兵血、倒卖军粮、吃空饷这样的事情了! 特别是作为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于谦,他可不仅仅只是一名文官,还做过兵部右侍郎,并且领过兵的存在! 于谦深知边镇对大明的重要性,所以对边镇的监察非常严密,一旦发现有将领乱来,那是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弹劾罢职! 自朱祁镇让于谦担任都察院右都御史负责军纪监察以来,十个边镇因于谦麾下御史弹劾被罢职的将领不下三百,更有百余名将领被斩首、抄家! 于谦也因此在军方有了于判官的外号,不过自从今年出了邹平、四川和河南的事儿之后,朱祁镇就让于谦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内部军纪的整理上! 因为内部军队的待遇没有边军那么高,所以各种贪污受贿、任人唯亲等等事情层出不穷,因此被处理的将领更是不在少数,连勋贵都有不少受到牵连! 在甘肃修整了一夜后,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九日一早,樊忠再次率领大军继续启程,但随行的马车从七百辆增至八百余辆,大部分都是两轮马车,只有小部分四轮马车,分装随行马车装载的财物,也加快了大军行进的速度! 离开甘肃后,大军只有经过城池时才会停留,更换路上损坏的马车! 停停留留,大军于八月十日正式抵达北京城! 北京安定门下,司礼监掌印金英、内阁三位大学士、以及七部尚书纷纷齐至! 金英自然是代表朱祁镇来的,至于杨士奇他们,那自然是为了这笔占了亦力把里本部八成的财物、以及迎接土鲁番国王巴剌麻儿答失里一行! 毕竟大明再怎么说也是礼仪之邦,虽然占领了土鲁番,但看在巴剌麻儿答失里这么识趣的份儿上,朱祁镇也不在乎一个空头王爵和附带的俸禄了! 这么大笔财物是个人都会动心,也就是京营六万大军在侧护卫,否则早就被一路上各地的盗匪打劫一空了! 金英是来向樊忠和京营将领宣旨的,虽然此次并没有苦战,但樊忠和京营将士的功劳还是要认的! 一番激昂顿挫的宣读之后,虽然没有官爵的敕封,但还是赏赐了三十多万金币! 虽然每个士兵只有两枚金币,但也足够他们的家人生活数月了! 至于大头,则是到了各级将领的手中! 赏赐则是由京营大军一起带回西山大营分发,至于那些从亦力把里本部和土鲁番王宫得来的钱财,则按照二三五的方式就地分掉! 二成是朝廷的,由财政部放入国库;三成是军方的,一并存入国库,由财政部负责拨付相应的金银给五军都督府;剩下的五成则是朱祁镇的内库的! 就这样,价值三千五百余万两黄金的财物被分割一空! 接下来,杨士奇等人就陪同巴剌麻儿答失里等人入城,然后由礼部安排他们的饮食住处,再交待他们礼仪以及注意事项,准备明天上朝见驾! 傍晚时分,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看着躬身在面前的金英,放下手中的奏折,笑问道:“东西都入库了吗?” 金英闻言,立时躬身回道:“回陛下,已经入库了,一些金银也按照陛下的吩咐,交给了铸币作坊重铸!” “那就好!”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问道:“对了,云一刀回来了吗?” 金英有些尴尬的看了朱祁镇一眼,颔首回道:“陛下,云统领回来了!” 朱祁镇一看金英的表情,就不由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家伙回京也不知道入宫向朕汇报汇报情况,一有机会就黏在京营,这么久还没看够啊!” 说完,朱祁镇又无奈的摆了摆手,对金英道:“明天你就宣旨,让钦天监和佘将军商量一下,选个良辰吉日让他俩尽快完婚吧,省得他整天心神不定的!” “是!” 金英自然知道朱祁镇话中的意思,所以很干脆的就应了下来! 朱祁镇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离开内殿,来到外面的广场上,看着西边的余晖,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 至此,大明将向周边露出獠牙! 第0421章 ?第十五省(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没一会儿,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内阁大学士,以及曾鼐这位内阁参政、七部尚书、英国公张辅、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勇、五军都督府众将领、都察院两位都御史联袂入宫觐见! 乾清宫大殿。 二十余位文武勋贵大臣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朱祁镇则坐在丹陛龙椅上,笑望着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笑道:“此次西北之事虽有波动,但好在最后圆满解决,并为朝廷带来了一笔丰厚的财物,这都是诸位爱卿和众多将士努力的结果!” 虽然这事儿和文官没什么关系,但花花轿子人抬人,好话没人不愿意听! “陛下过誉了,臣等也并没有出什么力,都是诸位将士之功!”身为首辅的杨士奇首先欠身回道! 杨士奇很清楚,朱祁镇这话也就是口头说说罢了,真要说文官有什么功劳的话,那就是他们没有阻拦朱祁镇出兵土鲁番、敲诈亦力把里的举动,也没有在朝廷上拖前方大军的后腿! 朱祁镇很满意杨士奇的话,张辅等人也微微颔首,很认同杨士奇的自知之明! 接着,朱祁镇就看向吏部尚书魏骥,道:“让吏部挑选去土鲁番的官员,挑选得如何了?” 魏骥闻言,一脸难色的欠身回道:“请陛下恕罪,吏部众后备官员都不愿远离中原,所以……” 朱祁镇一听这话,双眼立时微眯起来! 虽然魏骥的话明显没有说完,但朱祁镇也从魏骥的话中听出了那些官员并不愿意前往土鲁番任职的意思! “不愿远离中原?”朱祁镇看了一眼魏骥,扫视了一圈殿内在座的一众文武勋贵,嗤笑道:“恐怕是舍不得他们的那些相好的、和中原百姓手上的那些钱财吧!” 对于官员们心中的花花肠子,朱祁镇不敢说全部了解,也至少了解一部分! 土鲁番远离中原,又是新纳入的土地,再加上文化习俗和语言的不同,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去土鲁番这样的边塞之地肯定没有多少油水捞! 听到朱祁镇的话,殿内的一众文官纷纷默然不语,就算他们心中再多的不忿,可也抵不过事实! 自朱祁镇登基以来的这不到三年时间,就查处了近千名各级大小官吏,可是把杨士奇他们给臊得不行,最让杨士奇他们受打击的还不是那些官员,而是户部尚书刘中敷! 朝廷堂堂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员,竟然伙同四川的大小官员违反朝廷律令,私自收税,不但让四川百姓困苦不堪,还给朝廷的声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就算是他们这些朝廷重臣,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责罚! 坐在殿中的徐景昌等人一见众文官的模样,除了张辅和其他几个少数人之外,大部分武将勋贵脸上都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被朱祁镇给看到了! 一看到他们脸上那洋洋得意的表情,朱祁镇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们还好意思笑!宣德十年那个叫胡云的忘了?远的不说,就说今年这三个地方,哪个地方没有军队戕害百姓的?你们反思了吗?” 说完,朱祁镇就看向了定国公徐景昌,这些人之中就属这爷们笑得最嚣张,甚至都笑出了声! 听到朱祁镇的话,再看到朱祁镇阴沉的脸色,殿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殿内的气氛也变得异常压抑起来! 良久,朱祁镇转头看向吏部尚书魏骥,道:“明天你再去问那些官员去不去,凡是不去的,统统革除功名,让他们回去种地去!从翰林院和全国其他地方找人去任职,内阁另外下发一道诏书昭告天下,将青海之西、祁连山西南、嘉峪关以西到昆仑山脉,再加上哈密和土鲁番地区,建立一个新省,就叫青海省吧!” 殿中众人闻言,一个个的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朱祁镇! 这事儿虽然有些突然,但也是顺其自然! 毕竟那么大一块地方,朱祁镇可不会干什么羁縻的事儿,让那块地方不清不楚的在那儿放着,朝廷啥好处都得不到,还时不时的就要叛乱一下,给朝廷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不等杨士奇他们开口说话,朱祁镇继续看向礼部尚书胡濙,问道:“土鲁番王一行安排好了吗?” 胡濙当即欠身回道:“回禀陛下,已经安排妥当!” 朱祁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们会同工部,在哈密王居住的那一条街,在周边按照郡王的规格再建个三五十座府邸,既然这些国王远道而来,我大明也不能慢怠了不是?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可不是那些蛮夷,一定要让他们宾至如归!” 殿中的一众文官听得一阵无语,看看如今哈密王卜答失里的情况就知道了,表面上光鲜亮丽、出入都有大批护卫随侍,府中还有许多太监宫女伺候! 可所有人包括卜答失里本人的心里都门儿清,朱祁镇表面上对他待遇好得不行,但也只有在吃以及和王妃弩温答失里造小人上不受限制,其他的方方面面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 来北京短短一年,卜答失里整个人就胖了一圈了,就算他看的书,那也是经过层层挑选的,基本都是各种儒家经典,硬是把卜答失里培养成了一个儒学大家,倒是把大明各地的皇族藩王们吓得不轻,深怕朱祁镇把这招用在他们身上! 虽然大明各地的藩王现在也不能随意出入藩地,但比起卜答失里来,可就好上不少了,至少还能听听小曲儿、看看典籍、研究研究爱好,没事儿纳纳妾,造造小人儿,为皇族的人口大业添砖加瓦! 吴邦佐也站起身,和胡濙一起躬身领旨! 又和众文武商议了一些其他事,朱祁镇才摆手让众臣离开,但却让英国公张辅和成国公朱勇留了下来! 很快,殿中一众文武大臣便纷纷离开,只剩下了张辅和朱勇两人! 朱祁镇看着坐在殿中的张辅和朱勇,笑了笑,从龙椅上站起身,张辅和朱勇也赶忙站起身,在原地躬身侍立着! 只见朱祁镇缓缓的走下丹陛,来到张辅和朱勇面前,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殿里待久了闷得慌,走吧,陪朕出去走走!” 说完,也不管张辅和朱勇心里怎么想,自顾自的走出大殿! 张辅两人自然不会拒绝,赶忙跟上朱祁镇,而在丹陛上站着的王彦见此,赶忙快步跑下丹陛,追上朱祁镇! 内殿门口,紫芙见此,则急忙转身从内殿中拿着朱祁镇的披风追了出去! 第0422章 ?西部攻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此时天已经黑了,虽然还有些燥热,但不断吹来的微风还是让朱祁镇一阵享受! 不由自主的仰首望天,看着天上的明月和星星,对跟在身后的张辅和朱勇喃喃道:“两位爱卿可知朕为何留你们下来吗?” 张辅和朱勇对视一眼,忙躬身回道:“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朱祁镇下意识的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张辅和朱勇,就在这时,俏脸有些发红的紫芙带着朱祁镇的披风来到朱祁镇的身边,柔声道:“陛下,当心着凉!” 朱祁镇对紫芙笑着摆了摆手:“无妨!” 紫芙无奈,只好拿着披风退到一边。 而朱祁镇则看向张辅和朱勇,道:“朕打算出兵乌斯藏都司和朵甘都司!” 张辅和朱勇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看见两人的表情,却并不丧气,对两人道:“朕知道,乌斯藏都司和朵甘都司的气候我们大明将士难以适应,就算是太祖文皇帝和太宗文皇帝都没能彻底打下来,最终也只能敕封那些个法王、护教王!” 张辅和朱勇虽然没有说话,但却都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都有神灵庇佑,这才让中原大军一进入那个地方就虚弱不堪,甚至还会引发瘟疫! 这些朱祁镇都很清楚! 朱祁镇对两人开口解释道:“我中原大军之所以一进入那两个地方就会虚弱,甚至还有很多将士因此生病,那只是由于氧气不足所产生的高原反应,并不是神灵的手段!” 这也是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境内喇嘛教那么兴盛的原因,尽管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内部喇嘛教各个派系争斗不休,但这背后却没有大明的参与,其实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大明的国土,因为朝廷在这两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影响力! 就算是奴儿干都司,那也要比这两个地方好得多,毕竟奴儿干都司的那些势力时不时的还会进入大明境内打打劫,大明偶尔也会派兵道奴儿干都司教他们怎么做人! 去年更狠,朱祁镇直接让樊忠率虎贲卫进入奴儿干都司,不但引得奴儿干都司的各方势力征战不休,还将他们彻底赶到朝鲜和北部地区,将奴儿干都司那片最为肥沃的地方纳入了大明的控制之中! “氧气?”张辅和朱勇满脸疑惑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看着两人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又给两人解释了一番什么是氧气和高原,等两人完全明白之后,这才了解朱祁镇所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张辅又问道:“那陛下,这种情况又该如何解决呢?” 朱祁镇叹了口气,后世那么发达的科技都没有让高原反应消失,更何况现在? 摇了摇头,朱祁镇对两人道:“这就是朕将你们留下来的原因,朕要你们从云贵川的军户所中招募大军编入京营,暂定十个卫吧,然后由你们负责训练他们!” 张辅和朱勇对视一眼,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臣遵旨!” 随即,朱祁镇便让两人离开了! 翌日,早朝。 朱祁镇在朝上正式宣布成立青海省,并让重庆知府何庆升任青海左布政,负责青海的政务,布政使司的其他官员就有吏部指派,提刑按察使司和都司衙门的官员则由都察院和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选派! 在朝上,朱祁镇再次重申了对各地少数民族的一视同仁,严禁地方官欺压! 随后又接见了土鲁番王巴剌麻儿答失里和王妃瓦儿速擅,对他们主动让明军入城、将整个土鲁番献给大明的举动表示了认可,朱祁镇敕封巴剌麻儿答失里为土鲁番王,并赏赐了府邸、宫女太监和禁军护卫! 巴剌麻儿答失里听到朱祁镇的话,心中连连苦笑,早在当初打开城门放明军入城后,明军将王宫占领的举动中,他就知道大明不仅仅只是来找他要钱的,而是抱着吞并土鲁番的目的来的! 但是那个时候,就算他反应过来也已经没有办法了,明军已经进入王城,想要保住他自己的小命,就只有听从大明的安排,乖乖接受现实! 早朝结束后,吏部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指派前往青海的官员,接到指派的后备官员也有不愿意的,想凭借自己背后家族的人脉调到内地其他富庶的地方去! 可关键的是,现在朱祁镇已经有意识的将一些穷苦地方的好官放到富庶地方任职,也算是朝廷对他们多年辛苦的赞赏,这就使得富庶地方的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这些后备官员有些门道,也没什么机会挤进去! 穷苦地方的空缺到是一大堆,但大部分后备官员都不愿意去,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千里为官只为财! 那些穷苦地方,就算掘地三尺,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各种刁民一大堆,动不动就要聚众斗械,严重的,就算聚众谋反也不是没有,别钱没捞到还把小命给丢了! 家里辛辛苦苦的供他们读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们有朝一日成为了朝廷官员改变命运、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吗? 虽然如今大明官俸几经调整,比之宣德时期都涨了两倍多,但也就堪堪能够养家糊口罢了,连那些只比奴隶地位高点的商人的生活都不如! 对于这类人,朱祁镇的态度一向坚决,那就是革除功名赶回家种地去,谁来求情也没用! 但真正有大背景的,反而不会拒绝吏部的指派! 相反,他们心里很清楚,只要在这些穷苦地方干好了,那就有大几率进入皇帝的视线之中,只要皇帝注意到了,那升官发财还不是接踵而来? 在平静之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九月! 九月鹰飞,大明倒是平静得很,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 但在大明的北方,在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却满目疮痍,浓烟滚滚、尸横遍野! 随处可见的弯刀、箭矢、无主的战马! 脱欢带着一众瓦剌将领在亲兵的护卫下立于一个小山丘上,远远的望着战场,看着部下收拾着残局,脱欢的双目中隐隐的流露出一丝傲然! 从今天开始,他才算是真正的统一了北方大草原! 至于奴儿干都司,那块地方已经落入大明之手了,而他,也要开始进行接下来的动作了! 就在这时,一名瓦剌将领来到脱欢面前,单膝跪地道:“启禀太师,阿岱汗带到!” 说完,那名瓦剌将领便站起身,对一旁招了招手:“带上来!” 第0423章 ?狼烟滚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很快,一群被五花大绑的蒙古人就被带了上来,为首的是位大约六十岁左右的男子,或许是因为身体强壮的原因,并未显出老态,就跟中年男子一般无二,这个人就是阿岱汗,成吉思汗弟弟合撒儿后裔,蒙古第二十五代大汗! 他在位期间,曾多次与明朝和卫拉特部大战! 在他后面,则是数十名其他部落的首领或将领! 看着这些阶下之囚,脱欢笑了笑,看着位于阿岱汗身后的那人道:“阿台,正是让本太师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此地见到你,看来大明亡我大元之心不死啊!” 没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祁镇给脱欢准备的对手,让他联合蒙古的其他部族抵抗脱欢统一蒙古的步伐! 只是没想到丫的不争气,不但没能完成朱祁镇给他的重任,反而被脱欢一网成擒! 阿台瞥了脱欢一眼,嗤道:“没错,大明一直都在准备灭掉你和整个瓦剌,所以才会放本王子回来!” 脱欢笑了笑,不屑道:“大明?而今本太师已经统一了蒙古各部,本太师迟早要出兵大明,让明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完,脱欢瞥了一眼面前被绑着的众人,下令道:“将这些人统统砍了,他们的子嗣一个也别留下,至于他们的妻女嘛,你们看着办好了!” 脱欢的话音一落,阿岱汗等人便在大声叫喊、怒骂之中,被瓦剌士兵拖了下去,随着接连响起的‘噗嗤’声,他们的人头也和脖颈一分为二,落在了草地上! 脱欢看着这幅画面,喃喃道:“明年大草原定然会茂盛无比!” 随着脱欢的命令,瓦剌开始追杀各部的残余势力,当然,这些残余势力基本都是各个首领的护卫队,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带着各部首领的妻儿后人逃往大明寻求庇护! 大同猫儿庄。 这里地处双方交界地带,大明在这里专门修建了堡垒、驻扎有一支百人小队,专门负责侦察北方的情况! 但自从去年瓦剌小公主被接入大明以来,双方的关系就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紧张了,最重要的是,瓦剌去年并没有犯边,这使得边军将士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警惕! 驻扎在猫儿庄内的一众将士百无聊奈的打着趣、吹着牛皮时,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声从北方传来! 这让驻扎在猫儿庄内的一众明军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为首的将领当即出声道:“难道是蒙古人打来了?” 听到这话,一众士卒都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将领看着还有些愣神的士卒,不由得怒斥出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情况?” 说完,将领当先转身上了堡垒,一众士卒急忙跟上! 只见在距离猫儿庄堡垒大约两里的地方,一群约莫三五十人的蒙古骑士正朝着猫儿庄的方向疾驰而来!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在他们后面,那漫天的烟尘却只有大队骑兵才能有如此景象! 堡垒内的明军将领见此,急忙满脸凝重的对麾下的士卒开口下令道:“立刻点燃烽火,撤!” 说完,那名将领便转身下了堡垒,而他麾下的士兵则急忙拿着火把来到烽火台上,将手中的火把扔进堆满了干草、牛羊粪便和湿柴的烽火台中! 火把刚一扔下去,最下面的干草就被引燃了,接着堆在干草上面的牛羊粪便和湿柴也燃烧了起来,一股浓烟从烽火台上冲天而起,滚滚狼烟,即便是在百里外都清晰可见! 眼看着狼烟升腾而起,驻守在猫儿庄的一众将士纷纷拿着武器翻身上马,然后一溜烟儿的就往大同的方向疾驰而去,半点都不带犹豫的,直看得身后的那些蒙古骑士懵逼不已! 随着猫儿庄的狼烟升起,后方的烽火台也接连升起了浓烟,没多久,整个大同周围就满是一道道冲天的烟柱! 大同城总兵府。 因为方政和罗文年老多疾,所以召回北京五军都督府署理左军都督府事去了,现在的大同总兵是平乡伯、行在右军都督府左都督陈怀! 此刻的陈怀正在府内大堂中悠悠然的饮着茶呢,他刚从驻扎在大同周边的军队中巡视了一圈回来。 虽然去年蒙古没有犯边,但作为大明镇守边镇的大将,又是刚从北京来的,他可不会像普通士兵那样乐观,他心中很清楚,不论是大明还是瓦剌,都在做着准备! 这一点,从连绵不断运来的粮草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大同就堆积了十万大军能够食用两年之久的粮食和各种武器装备! 要知道,随着水泥路的建成,北京到大同的时间大大缩短,而且现在四轮马车的普及,更是让马车的载重大幅增加,边镇又没什么战事,朝廷完全没必要这么急的在边关屯粮! 唯一的解释就是,朝廷准备收拾北方了! 为了防备北方蒙古犯边,大明在边境线上驻扎了超过百万大军,每年内库都要为此支付一笔巨大的款项! 这些军队很多时候都只是起到震慑作用,漫长的边境线给了蒙古许多可攻击的地方,让大明防不胜防,只能靠人海战术了! 虽然朝廷如今税收早已今非昔比,但每年也只拨付一千二百万金币给五军都督府,其中还有六百万是属于海军的,只有六百万才是陆军的! 六百万金币能干什么? 连支付军饷都不够,仅仅京营一月的军饷就达到了一百五十万金币,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八百万金币,还不算日常大军的训练开支、吃喝拉撒等等! 最关键的是,大明可不止京营三十万大军,除了京营,还有边镇的百万大军,国内驻守各地的百万大军,另外就是凤阳祖陵、南京孝陵、北京天寿山皇陵的护陵军,这些军队可是另外的! 目前全国的两百多万大军只有京营和边军才有军饷,其他地方驻军都没有军饷,只有其他实物,在待遇上根本就不能和边军相提并论,更别说京营大军了! 这也是为什么地方守军老是出现欺压百姓的情况,吃不饱,地位高的、有钱的,他们这些丘八惹不起,那就只有平民百姓受罪了! 就在陈怀刚饮了口茶,还不等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便有一名满脸沉色的将领疾步进入大堂,对坐在首位的陈怀躬身拱手道:“启禀伯爷,前方升起了狼烟!” 第0424章 ?总兵陈怀(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狼烟?”陈怀闻言就是一愣,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看向站在面前的将领,问道:“可得到禀报?” 将领摇了摇头,回道:“尚未得报!” 陈怀当即皱眉,沉吟道:“立刻让骑兵做好准备,随本将去看看!” “是!” 没一会儿,隆隆的战鼓声就在城外的骑兵大营中响了起来,正在训练的骑兵纷纷集结了起来! 他们刚集结完毕,陈怀就在亲兵的护卫下骑马赶来了! 四名骑兵卫指挥使一见陈怀,赶忙迎了上来,躬身拱手一礼:“末将参见总兵大人!” 陈怀满脸肃穆的看着面前的四名骑兵卫指挥使,沉声道:“立刻率领你们麾下的骑兵,随本官一同去草原上看看!” “末将遵令!” 随即,陈怀调转马头,带着四个骑兵卫两万余骑兵,浩浩荡荡的离开大营,朝北方疾驰而去! 战马奔腾,旗帜飘扬间,一阵如同闷雷的声音接连响彻在天地之间! 当陈怀率领大军来到距离大同七十里外的方山附近时,终于遇到了从北边疾驰而回的猫儿庄小队! 从他们的口中,陈怀得知了蒙古来犯的大致人数在三千左右,因此,有两万精锐骑兵的陈怀并不畏惧,将那些赶回来的侦察将士编入随行的骑兵队伍之中,便朝着蒙古骑兵所在的方向奔去! 大约一刻钟之后,陈怀他们就看到了正在朝他们疾驰而来的蒙古骑兵! 但这些蒙古骑兵此时的动作却让陈怀有些疑惑。 只见后面的那些蒙古骑兵,不断的对疾驰在前面的蒙古骑兵肆意的射出箭矢,陈怀可不相信从小生长在马背上、骑**湛的蒙古骑兵会胡乱的误射自己人!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蒙古大军正在追杀前面的蒙古骑兵!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陈怀果断下令大军出击! 令旗舞动间,贵为平乡伯、行在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大同总兵官的陈怀,拔出腰间的钢刀,举刀对着身后的一众骑兵大喝一声,接着就一马当先的向前方的蒙古骑兵迎了上去! 两万精骑同时冲锋的动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哪怕对手是精锐的蒙古骑兵,但在明军如此阵势之下,也只能停下冲势,不敢再追杀前面逃亡的那些蒙古骑士,停留在原地,满脸戒备的看着向他们冲来的明军骑兵! 陈怀见这些蒙古骑兵这么识趣,只是下令大军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并没有冲入蒙古骑兵的阵列之中开干! 虽然他知道大明和瓦剌迟早有一场大战,但毕竟双方现在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态,在没有接到朝廷攻伐草原的旨意之前,保持低调才是最好的选择! 蒙古骑兵的统兵将领任由大明骑兵将他们包围,然后才用那不算流畅的汉话大声喊道:“敢问领兵者是大明的哪位将军?” 陈怀拍马上前,看着那名蒙古将领,高声回道:“本将乃是大明平乡伯、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大同总兵官陈怀!” “原来是陈将军!”蒙古将领恍然,漫不经心的对陈怀拱了拱手,高声质问道:“在下瓦剌部将领察赞,奉顺宁王之令追捕逆贼,不知将军为何率兵将我等包围?” 显然这个蒙古将领也是分得清情况的,没有在明军面前说脱欢是太师,而是说脱欢的大明爵位! 毕竟脱欢的太师时残元封的,虽然脱欢自己也以太师自称,但在明军面前说残元封的官职,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陈怀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同样被明军骑兵包围起来的那几十个蒙古骑士,然后回头看向察赞,凛然一笑,道:“本将不管这些是什么人,本将只知道你们未经我大明同意就私自率兵进入我大明境内,难道是想继续劫掠我大明百姓?” 说到最后,陈怀的声音明显的冷了下来! 察赞满心不忿,这分明是他们的草原,却被面前的这个明将说成是明朝的了,若不是现在身陷明军的包围的话,他定然会带着麾下的骑兵和这些明军一决生死! 看着一脸阴沉之色的察赞,陈怀微微皱眉,寒声警告道:“你可要想好了,现在退去尚可活命,否则,格杀勿论!” 察赞不甘的向明军包围圈后看了一眼,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陈怀身上,冷哼一声后沉声道:“是在下莽撞了,后会有期!” 说着,察赞调转马头! “不送!”陈怀一边抬手示意大军让开一条道路,对着察赞离开的背影拱了拱手,喃喃道:“再见便是死敌!” 待得察赞一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草原后,陈怀才调转马头,来到后方! 只见那些被明军包围着的蒙古骑士早已放下了手中武器,陈怀来到这些人面前,看着为首者,只见他怀中还抱着一个被襁褓包裹着的婴儿! 只听陈怀沉声问道:“尔等是何人?” 怀抱婴儿的蒙古将领恭声回道:“回将军的话,在下是阿岱汗麾下亲兵统领脱速罕,奉大汗遗令,带着小王子前来归顺大明!” 陈怀闻言一惊,随即对脱速罕道:“本将乃是大同总兵官,尔等既然是前来归顺我大明的,那就随本将先到大同休息几日吧!” 对此,脱速罕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现在的情况对于脱速罕来说,那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就已经是很好了,就算这些明军将他们就地杀了,那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回到大同已经傍晚了,陈怀当即给朝廷上了一封奏折,将脱速罕带着鞑靼小王子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就有瓦剌军队入境的事儿! 两天后的晌午,兵部收到了陈怀送来的奏折。 刚吃完午饭的兵部尚书王骥一看奏折,当即大惊,接着回过神来,立刻带着奏折进入皇宫觐见朱祁镇! 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正坐在御案后看着内阁和司礼监批复的奏折副本,就在这时,一名太监着疾步进入内殿,跪在御案前,对坐在御案后的朱祁镇叩首恭声道:“启禀皇爷,兵部王尚书正在宫外候旨!” “嗯?”正在翻阅奏折的朱祁镇一愣,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出声道:“宣吧!” “奴婢遵旨!”说着,那名太监便起身离开内殿。 没多久,一身常服的王骥便在太监的引导下进入内殿。 第0425章 ?北方之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进入内殿,王骥便准备对端坐在御案后的朱祁镇跪地叩首,但却被朱祁镇抬手制止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又不是在朝上!” “谢陛下!”王骥躬身一礼谢恩! 朱祁镇接着才开口问道:“你这么急着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王骥闻言,忙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捧过头顶对朱祁镇躬身禀道:“回禀陛下,臣刚收到大同陈总兵的奏折,陈总兵在奏折上说,瓦剌骑兵入境追杀阿岱汗的亲兵统领和幼子!” 王骥话音刚落,侍立在旁的王彦便来到他面前,将他手中的奏折转呈给朱祁镇了! 朱祁镇从王彦手中接过奏折,赫然是陈怀上奏的,上面详细的描述了他遇到了瓦剌将领察赞率领的三千多骑兵,还有就是阿岱汗的亲兵统领脱速罕和阿岱汗的幼子阿剌克! 在奏折中,陈怀还猜测瓦剌已经统一了蒙古大草原,以往的东西蒙古之争恐怕不会再有了! 对此,朱祁镇早就知道了,毕竟前世历史上,脱欢的儿子也先可是连他本人都给俘虏了! 虽然现在的朱祁镇早已不是前世的朱祁镇了,但屁股决定了脑袋,既然他如今坐上了皇帝的位置,那自然得为自己好好打算一番! 这才是朱祁镇不惜耗费巨资,也要在整个北边防线上聚集百万大军的原因! 一来自然是防守蒙古各部的劫掠,二来,也是在为北伐做准备! 看完奏折后,朱祁镇看了王骥一眼,对一旁的王彦开口吩咐道:“立刻派人出宫,宣内阁三位大学士、内阁参预机务曹鼐、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和五军都督府诸位署理府事的将领,都察院两位都御史入宫议事!” “奴婢遵旨!” 王彦急忙转身出殿安排去了! 朱祁镇则将手中的奏折扔在御案上,然后起身离开内殿,走到大殿丹陛上,坐在龙椅上,而王骥则躬立于殿中! 没一会儿,一群太监便自觉的从内殿中端出独凳,这当然是朱祁镇吩咐的,每次都要吩咐赐座,朱祁镇都给整得有点烦了,干脆吩咐乾清宫的太监们,凡是在乾清宫议事的大臣,都要赐座! 毕竟能够被他单独召见到乾清宫议事的,哪个不是正三品以上的大臣? 就算官位不到,那肯定也是他所赏识的官员,赐个座对他又没什么损失! 至于那些贪心不足的,认为这是他软弱的,那他就会亮出刀子,看看到底谁软弱! 对于忠臣良将,朱祁镇那是不吝赏赐的,至于其他人,那朱祁镇就只能给他们说声对不起了,阎王爷那正缺人下棋品茶呢! 大约半个时辰后,杨士奇等人浩浩荡荡的入宫了,在太监的引导下,一行十余人来到乾清宫。 朱祁镇制止了众人行礼,然后就让众人入座,接着就对众人开门见山道:“大同总兵陈怀发来急报!” 说到这儿,朱祁镇扫视了一圈坐在殿中的杨士奇等众人,然后便转头看向王骥,出声道:“后面的就由王爱卿给众位卿家说说吧!” “臣遵旨!”王骥起身向朱祁镇躬身一礼,接着便看向众人,将陈怀奏折中的内容告诉了众人! 坐在殿中的众人从王骥的口中得知详情后,脸上纷纷流露出凝重的表情! 杨士奇更是起身对朱祁镇建议道:“陛下,陈总兵的猜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殿中众人闻言,也都纷纷暗暗点头。 朱祁镇也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对杨士奇和王骥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对殿中的众人开口道:“朕本来还希望把阿台放回去能够拖延一下瓦剌统一蒙古的步伐,没想到,反而让瓦剌一网打尽!” 说着,朱祁镇也无语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阿台和蒙古的那些人肯定不是脱欢的对手,但怎么也没想到阿台和蒙古的那些人表面上凶巴巴得不行,劫掠大明边民的时候那叫一个残暴,可一对上脱欢,瞬间变成无能者! 要不是国情司情报上说阿台等人都被脱欢干掉了的话,朱祁镇甚至还会认为阿台投降了脱欢,故意将蒙古草原上的那些反脱部落聚集在一起,让脱欢一战而定! 张辅适时的站起身,出声对朱祁镇宽慰道:“陛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相比起瓦剌,阿岱汗、阿台他们的实力确实太弱了!” 朱祁镇也点了点头,叹道:“是啊,早在太宗文皇帝的时候,瓦剌的马哈木就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如今他儿子比之马哈木本人,还要强上一筹!” 其实说到底,瓦剌有今天的实力,大明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从朱元璋将残元赶到北方草原之后,残元的势力虽然四分五裂,但和大明相邻的东蒙古各部却一直图谋打入中原,恢复元朝的统治! 这对大明官民来说绝对是不可接受的,为了让蒙古各部互相消耗,朱元璋在蒙古草原上大肆封王,形成谁也不服谁的态势,让蒙古草原各部相互消耗,大明也好全心发展内政! 毕竟中原地带在元朝统治的几十年中就一直混乱不堪,各种叛乱层出不穷不说,关键是蒙古人不信任汉人,而且还不接受汉族文化,对汉族百姓各种虐待,蒙古人看待汉族百姓就跟看牛羊差不多,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就算后世的满清也没敢如蒙古这般残暴,最起码普通满族不敢像元朝那些普通蒙古人一样,对汉族百姓随意打杀,只有皇族和真正的满清贵族才敢这么干,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顶多赔点钱财了事,后面该怎么来怎么来! 满清时候也有部分汉族人活得比较舒心,比如康麻子的亲娘孝康皇后就是汉族人,只是她的娘家佟家是汉八旗的,也就是说,在满清活得滋润的汉族绝大部分都是汉八旗的人,普通汉族女子连入宫当宫女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妃子皇后了!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相比下来,满清接受汉族文化,用汉族官员,使得满清有两百多年的国运;而元朝统治者不接受汉族文化、疑心汉族官员,所以百年不到,就被朱和尚赶回了草原! 将这些放牧的赶回草原也不会让他们绝了再入中原的野心啊,那怎么办呢? 第0426章 ?接着就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没错,就跟后世的那个整天没事就让舰队到东方绕一圈的国家一样,在蒙古内部找个弱小点的、和成吉思汗家族没什么关系的部族,给他们刀枪粮食,让他们和残元的那些人斗去吧,大明再趁机时不时的出兵去打个劫,抢点牛羊和土地什么的! 于是在永乐七年,太宗文皇帝朱棣敕封当时的瓦剌部首领马哈木为顺宁王! 这么一干不要紧,在大明的支持下,马哈木带着瓦剌部四处扩张,随着永乐八年朱棣御驾亲征,打败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他们的军队,这爷们就彻底的开始膨胀了起来! 永乐十年,马哈木想攻打本雅失里,可又担心阿鲁台救援本雅失里,就向大明求援,但朱棣拒绝了他! 虽然马哈木是个枭雄,但他朱棣也不是孬种,马哈木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怎么可能瞒得了朱棣? 永乐十一年,马哈木就飘忽忽了,上表朱棣,说甘肃、宁夏附近归附大明的鞑靼部族大多和他关系很近,请大明归还他们! 朱棣大怒,他还不知道马哈木的打算? 于是,朱棣便命人前去谴责! 接下来,就是大明和瓦剌打打和和的任性历史了! 只要瓦剌实力恢复了一些,就向大明提出过分的要求,只要大明不同意,那就以此为借口出兵犯边!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大明一顿胖揍之后就老实了,称臣纳贡,关键是朝廷明知他们不老实,还屁颠儿屁颠儿的接受了! 当然,这也是大明的无奈之举,剿灭蒙古这显然不现实,大明又没有太多的骑兵,就连三千营那也是以归附的蒙古人为骨干组建起来的! 所以,大明只有承认瓦剌称臣的现实,毕竟从元末以来中原地区就多年征战,国困民乏,急需休养生息! 就这样打打和和的,直到马哈木和朱老四都嗝儿屁之后,仁宗朱胖子上位,建立了内阁制度和巡边制度,将国家的重点从征战改为发展内政,双方才算逐渐平静下来,各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虽然后来又发生了几次战争,但并没有对大明整体的情况造成太大的影响! 直到朱祁镇登基,瓦剌做大,北方的局势这才再次紧张了起来! 为了避免原本历史上的悲剧重演,朱祁镇登基之后,不顾年龄尚幼插手朝政,冒险改革税制! 幸好如今掌握朝政的都是仁宗皇帝时期的那些老臣,但凡这几人中有一个张居正或者鳌拜那样的人物,朱祁镇都只能整天憋在宫里钓鱼儿了,连调戏宫女都不行! 不得不说,遍观整个大明,登基时国家形势一片大好、欣欣向荣的也只有熊孩子朱厚照能够和朱祁镇相提并论! 他俩本来大可安静的做个有兴趣爱好的皇帝的,但事实却是,俩毛孩子都耐不住寂寞,总想方设法的要出去搞点事情! 结果一个钓鱼落水、一场感冒就夺走了小命,关键是还没留下子嗣,搞得好好的皇位便宜了嘉靖。 另一个干脆被也先给俘虏了,堪称大明两百多年历史的第一大耻辱,连崇祯都知道找棵歪脖子树吊死拉倒! 不管崇祯为人如何,起码这个气节就让人不得不佩服,就连满清也得假吧意思的赞扬两句,否则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杨荣和杨士奇、杨溥对视了一眼,起身向朱祁镇一礼,开口请示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朱祁镇看着坐在殿中的众人,双眼微眯,沉吟道:“既然他要来,那我大明接着就是了!” 如今的大明经过他的调教,早已今非昔比,瓦剌想要再像以前那样从大明身上占便宜,朱祁镇就会让他们成为大明精骑崛起的踏脚石! 听到朱祁镇的话,哪怕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一惊,纷纷嗡嗡嗡嗡的交耳细声议论着! 朱祁镇见此,眉头微皱,刚准备看向一旁的王彦,示意他出声呵斥众臣呢! 可还没等他动作,礼部尚书胡濙就猛地起身禀道:“陛下,我们若是和瓦剌交战,温贵妃那……” 胡濙的话一出口,殿内的议论声立时停止了下来,一众文武重臣纷纷悄悄的看向朱祁镇,观察着朱祁镇脸上的变化。 朱祁镇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温贵妃说的是脱欢的小女儿,也就是去年和亲过来的绰罗斯·弩温答摩罗! 虽然因为年龄的原因,摩罗和朱祁镇还没正式成亲,但朱祁镇为了让摩罗彻底的融入大明以及给瓦剌一颗定心丸,所以早早的就册封摩罗为皇贵妃,并从摩罗蒙古的名字中娶了一个‘温’字! 之所以册封摩罗为温贵妃,并不是为了让她记住她蒙古人的身份,而是让她收敛脾性! 毕竟蒙古不论男女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远远不是大明那些整天在闺房中绣花、抚琴的黄花大闺女可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摩罗小小年纪就能在大明南方兴风作浪,不论是计谋还是身手,都不是未来他后宫的那些存在能够承受得住的,朱祁镇可不想后宫整天不得清净! 后宫其实和外朝没什么不同,甚至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更可怕,前有吕雉、武则天,后有慈禧等等,这些女人没一个简单的! 最后一位甚至敢对全世界的所有顶级国家宣战,可见其多么狂妄! 因此,对于后宫,朱祁镇一直都非常在意! 本来胡濙不说朱祁镇还没想到这一点,既然胡濙提出来了,朱祁镇觉得有必要去探探摩罗心中的想法,毕竟摩罗是他将蒙古纳入大明版图的最好理由,主要是要让那些蒙古百姓忠心大明,否则找一群人整天给朝廷来事,朱祁镇还没这个闲情雅致呢! 但表面上,朱祁镇对众臣笑道:“这件事不算什么,我大明的事又岂是她区区一介妇人可以干预的?” 听到朱祁镇的话,殿中众臣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但众人并没有发现朱祁镇话中所隐藏的意思,朱祁镇说摩罗是一介妇人而不是称她为瓦剌人,这是朱祁镇在无形中为摩罗未来进入后宫铺路! 毕竟以现在大明和瓦剌之间的关系,一旦双方开战,就算把摩罗拉出来砍了祭旗也不是没可能的! 别看大明文官张口闭口的礼仪之邦,真要狠辣起来,各种计谋那是溜得不行,特别是在争权夺利上,简直就跟得到圣人真传一样,只是一到正事儿上就不灵了而已! 又和众臣商议了一番,询问了一下各方面的准备情况之后,朱祁镇才让众人离开了! 待得众臣离开之后,朱祁镇才在王彦、紫芙等人的陪同下前往摩罗暂住的长春宫。 第0427章 ?试探摩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长春宫。 摩罗虽然是瓦剌和亲来的,但在皇宫内,待遇和贵妃一致! 虽然摩罗还没有和朱祁镇正式成亲,但封号已经确定了,该有的待遇那自然不会少! 因为朱祁镇登基后对内廷的几次整顿,所以也没有出现慢待摩罗的情况! 毕竟内廷中是个人都知道摩罗是未来的皇贵妃,哪怕摩罗不是大明人,也绝不是他们这些奴婢可以欺压的! 没一会儿,随着王彦那极具穿透力的一声‘皇帝陛下驾到~’,整个长春宫内的数十名太监宫女纷纷疾跑到宫门外,跪迎朱祁镇。 摩罗也在两名贴身宫女的搀扶下疾步出宫相迎。 待得礼毕,朱祁镇这才让摩罗等人起身! 当朱祁镇看到摩罗那水灵的面容时,不禁怔怔出神! 仿似吹弹可破的面庞、浓浓的柳叶眉、明亮的双眼、让人忍不住就像捏一下的挺直的鼻子、盈盈一握的细腰,前凸后翘都发育得很到位! 最重要的是,就算摩罗一袭长裙,也掩盖不住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自由的气息,和大明女子的温婉、羞涩完全不同! 面对朱祁镇直愣愣的的目光,摩罗虽然感到有些羞涩,但却并没有太过在意! 侍立在一旁的紫芙见此,看向摩罗的双眼不禁微微一眯,然后转头看着一脸猪哥模样的朱祁镇,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朱祁镇这才惊醒过来,下意识的看向紫芙,出声问道:“怎么了?” 紫芙有些无语的看着朱祁镇,提醒道:“陛下,您忘了您的目的?” 经过紫芙的提醒,朱祁镇这才恍然,一拍小脑袋,转头又看向摩罗,道:“温贵妃啊,朕这次来是有件事通知你,也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当然,主要还是以通知为主,听听看法这样的话出自一个皇帝的口,你真要认真就输了,特别是对后妃而言,更何况摩罗这个后妃还是瓦剌和亲过来的,所以只有听的份儿! “请陛下示下!”说着,摩罗便要再次下跪! 自进入后宫以来,一年多的时间,皇宫的各种礼仪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另外就是绣花啊、女子的三从四德之类的,总而言之,在摩罗看来,在大明的这一年多,比在草原上十年累多了! 朱祁镇连忙伸手制止了摩罗,沉声道:“你是瓦剌公主,近日你父亲派人意图劫掠我大明边民!你知道,朕是大明皇帝,事关朕的子民,朕岂能不管?所以,朕特地来和你商议,想听听你的看法!” 说完,朱祁镇装作抬头望天,却暗暗的观察着摩罗脸上和眼中的神色变化! 只见摩罗听到朱祁镇的话后先是一怔,随后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紧接着就是伤心! 很显然,她的父亲根本没有在乎她的生死! 其实这一点早在当初脱欢将她送到大明和亲的时候,摩罗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只是在她的心底深处,仍不可避免的怀着希望! 祈祷着脱欢看在她的份儿上不再和大明为敌! 因为来到大明之后,虽然她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但每天会有报纸送入宫内! 从报纸上,聪慧的摩罗清楚的了解到,现在的大明绝不是瓦剌能够匹敌的! 不说京营的精锐大军,就算驻扎在边镇的百万大军,就能让瓦剌撞得头破血流! 很快,摩罗就恢复了过来,看着朱祁镇,一脸认真的开口道:“妾身生是陛下的妃子,死亦是陛下的妃子!” 短短一句话,意思却十分明确! 朱祁镇点了点头,对摩罗沉声道:“这样吧,你现在瓦剌人的身份在大明太显眼,不如你认礼部尚书胡爱卿为义父吧,也算在大明有了娘家!” 倒不是朱祁镇轻信摩罗,主要是摩罗没有欺骗朱祁镇的必要,而且朱祁镇对摩罗的防备就从来没有松过,真以为宫里的太监宫女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服侍摩罗?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朱祁镇安排了很多国安司的探子监视摩罗! 当然,摩罗身处后宫,所以只有那些太监身和宫女的探子才能执行这个任务,也就是说,在摩罗身边服侍的这些太监宫女绝大部分都是国安司的人! 这才是摩罗能够安稳待在皇宫的原因! 而且为了让摩罗死心,朱祁镇每天都让人送报纸入宫,让摩罗清楚大明的强大实力! 至于让摩罗认胡濙为义父,一来正如朱祁镇所说,摩罗在大明没有任何根基和底蕴,朱祁镇要为她找个娘家! 二来嘛,自然是为了让摩罗更好的融入大明,在大明有了情感寄托,也不至于整天想着脱欢了! 朱祁镇不知道这样干有没有用,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而已! 有用固然是好,没用对他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和瓦剌开战后将摩罗打入冷宫弄死完事儿,反正对于这样心怀敌国的人,杀了祭旗没人会反对的,除非那人也憋着叛国! 摩罗当即对朱祁镇福身谢恩! 摩罗这边没啥情况后,朱祁镇叮嘱摩罗注意身体,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九月十八日,一道圣旨抵达大同,随行的还有一千金吾右卫的禁军! 当天下午,脱速罕便带着阿岱汗的幼子以及随行的部下,在金吾右卫的护送下跟着传旨宦官一同离开大同,前往北京觐见大明皇帝朱祁镇! 在当初接到陈怀奏报的时候,朱祁镇就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干了! 同时,朱祁镇还下旨内阁和礼部,给各个藩国下诏,让他们于正统三年之前抵达北京,参加大明建国七十周年的庆典! 其中包括朝鲜、倭国、交址、瓦剌、亦力把里、缅甸等大明周边的藩国,另外就是朵甘都司、乌斯藏都司、云贵川等地的那些藏王和土官等等! 朱祁镇准备好好的给大明周边的这些邻国展现一下大明的军事实力,让他们别动不动的就跳出来搞事情! 九月二十五日,正在着手安排瓦剌大军进犯大明的脱欢,接到了大明‘邀请’他出席大明建国七十周年的庆典诏书,说是邀请,其实就跟命令没什么两样! 脱欢看到诏书的内容后,一脸不屑的将其扔到了一边。 和原本历史不同,因为朱祁镇的那双小翅膀不断的扑棱,历史早已改变,原本应该还在继续在统一蒙古的大业上狂奔的脱欢,现在已经完全统一了东西蒙古,而且还将脱脱不花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以脱脱不花之名,令蒙古各部为他效力! 虽然脱欢只是太师,但却成为了曹操那般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存在! 第0428章 ?狗头军师(补更01章!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儒衫的中年出现在脱欢的帐中,对坐在首位上一脸鄙夷之色的脱欢躬身一礼,开口道:“太师,属下建议太师还是应该听从大明的诏令,派人去大明一观!” 闻言,脱欢忽的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帐中的中年儒生,眉头微皱:“军师何出此言?” 这个中年儒生不是别人,正是哈密王妃绰罗斯·弩温答失里的狗头师爷,大明落榜举子——吴学! 在当初卜答失里打开哈密城投降大明的时候,弩温答失里便安排吴学来给脱欢效力,只为瓦剌打败大明后,能够重新恢复哈密国! 和摩罗不同,弩温答失里对于脱欢的野心非常支持,因为她是哈密王妃,所以,她需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而再没有什么比支持脱欢入主中原来得更简单和安心了! 虽然是亲姐俩,但在利益面前,从来就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脱欢能够为了野心让摩罗远嫁大明,弩温答失里也能为了野心出卖她,不是脱欢和弩温答失里以往对摩罗的感情是假的,只是应了那句‘屁股决定脑袋’的老话! 一个人的想法是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变化! 摩罗想要在大明平安的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毫无保留的支持大明! 摩罗现在已经不再是瓦剌的小公主了,而是大明的温贵妃,双方在摩罗进入大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分道扬镳了! 不同的利益诉求,注定了她们就算再如何亲密,都只能算是两路人,再也回不去曾经了! 脱欢何等枭雄? 然而,对于吴学这位来自大明的落魄学子,却表现出了比面对脱脱不花还要尊敬的神情,只因为吴学帮助他剿灭了阿岱汗、阿台等人,帮他完成了同意蒙古的大业!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吴学这个汉人,在瓦剌拥有了一席之地! 看到脱欢的神情,吴学笑着解释道:“太师,若您是大明的那位小皇帝,有人不遵您的命令,您又当如何?”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换位思考,但身为脱欢却是一愣,不假思索的脱口道:“那当然是砍了他!” 吴学笑望着脱欢颔首:“没错!” 这是脱欢才回过神来,恍然笑道:“我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大明!” 吴学躬身拱手道:“太师英明!” 脱欢深深的看了吴学一眼,笑道:“还好有军师的提醒,否则可就徒增麻烦了!” 吴学笑着出声道:“明廷不过孤儿寡母罢了,朝廷上的重臣也大多是年老体弱之辈不足为虑,太师大业必然可成!” 虽然知道吴学是在拍他的马屁,但脱欢却很受用,对吴学很是赞赏! 随后的一段时间,各方陆续受到大明朝廷发下的诏书,纷纷表示领命,毕竟连一向和大明最刚的瓦剌都认怂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岂敢反抗大明的意思? 国家层面,只有朝鲜国王李裪表示会亲自到大明祝贺,其他列如瓦剌、缅甸、倭国、交址、亦力把里等藩国,都只是派遣使臣,借口都大致相同,就是什么国内比较乱,不方便离开! 对此,朱祁镇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心里的小本本上已经把这些国家记了下来,只待时机一到,就要好好的教他们做人! 正统二年十月,雪花飘洒而下,寒冷,毫不留情的侵袭着世间万物! 就在朱祁镇和大明朝廷正满心欢喜的准备大明建国七十周年的庆典之际,远在七千里外云南之边,一场战斗正在发生着! 云南西部的腾冲守御千户所,正千户贺正亲率千余将士正在和近万土兵鏖战! 刚刚斩杀一名土兵的贺正趁着这个空隙,抬头看了一圈战场的情况,一千多弟兄,竟然只剩下不到三百余! 遍地残肢断臂、尸首刀兵,贺正的心在滴血! 一旁的一名副千户看着满脸鲜血、喘着粗气的贺正,急声道:“将军,快下令突围吧,我们不能全都死在这里啊!” “你想临阵脱逃?”大口大口喘息着贺正闻听这话,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的瞪向那名副千户,寒声道:“你若是敢做逃兵,就别怪本将不念旧情了!” “将军!”那名副千户显然没有被贺正的威胁吓到,反而带着哭腔哀求道:“我等生死事小,将孟养反叛之事上报都司和朝廷事大!若我们尽数战死,谁人去通知都司和朝廷?一旦让叛军越做越大,我等就将成为千古罪人啊~” 说到最后,那名副千户已经是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听了那名副千户的话,盛怒之中的贺正立时愣住了。 是啊,一旦这些叛军做大,那朝廷再想平叛,可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贺正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围正在浴血奋战、不断倒下的部下,脑海中不断的浮现以往的欢声笑语,接着双眼紧闭! 再次睁开双眼,贺正的目光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低头看向跪地啜泣的副千户,贺正也忍不住鼻头发酸、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但他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从腰间取下腰牌,递给跪在面前的副千户! 那名副千户停止了啜泣,下意识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贺正! 贺正则沉声道:“本将给你最后一道命令,你哪怕就是死,也要将孟养反叛的消息上报给都司的诸位将军,请他们早做准备!” 副千户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正,他很清楚,如今的局势,谁去报信谁就能活下来,而贺正让他去报信,无疑是主动将这个活命的机会让给了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不让那名副千户震动! 好似看穿了副千户心中的疑惑一般,贺正看着已经逐渐开始包围他们的叛军,沉声解释了一句:“本将乃是守御千户所千户,身负守土之责,自当应与弟兄们生死与共!” 副千户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贺正粗鲁的制止了:“时间不多了,快走吧!” 说着,贺正将腰牌塞到副千户的手中,又将其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脸洒然的叮嘱道:“记住,待收复失地之际,别忘了到此给我们兄弟说一声!” 说罢,贺正便不由分说的将副千户推开,并催促道:“快走,一定要尽快将消息报告都司!” 第0429章 ?独存于世(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副千户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战场,贺正则在目视着副千户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才转过身,看着仅剩下的百余残部,不由自主的咬紧牙根、紧了紧手中的钢刀! “兄弟们!”贺正突然高声喊道:“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杀~” 话音未落,贺正便一脸疯狂的举刀冲向步步逼近的土兵! “杀~” 残余的明军见贺正如此英勇,也不免受其影响,纷纷视死如归的举起手中的武器,怒吼着冲向面前的土兵…… 这一次的接触,包括贺正在内的百余明军将士无一人存活,纷纷葬身土兵们的刀下! 这场并不激烈,甚至连半天时间都不到的小战役,却显得异常悲壮! 战斗结束之后,一名身着盔铠、腰悬钢刀的中年男子在众将领的簇拥下,拍马来到众土兵之前,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遍地的尸首,沉声下令道:“传令,立刻进军南甸,本王要重新夺回被暴明抢占的土地!” “谨遵大王令!” 随着中年男子的命令传下,刚刚经过一番征战的将士再次踏上征程! 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明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宣慰使、号称麓川王的思任法,又名思任发! 战争,并没有因为腾冲守御千户所的灭亡而结束,恰恰相反,腾冲守御千户所的灭亡,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盏达宣抚司、芒市司、镇康州、孟定府等云南西部地区的各个土官势力和朝廷的势力都被思任法所领的叛军清缴! 因为思任法一族早在南宋时期就已经立足于麓川地区,并且其祖思汗法还建立了麓川王国,虽然后期被元、明所压制,但因为王族的身份,思任法在这片地区百姓心中的威望是非常之高的! 刚开始的时候思任法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直到宣德时期,思任法才开始试探性的侵扰南甸,但接着不等明廷派人问罪,就主动派人上贡请罪! 宣德皇帝和一众朝臣见此,也就乐得接受了,毕竟国家经过年年征战国困民乏,已经到了不得不休养生息的地步了! 往后的几年,思任法一边规规矩矩的上贡,一边也不甘寂寞的和相邻的木邦抢地盘,当时黔国公沐晟屡次上奏朝廷出兵,但宣德皇帝都没有批准,只是下诏申斥了一番! 后来思任法吞并了南甸后,彻底引起云南众土官和沐晟的怒火,纷纷上奏请求朝廷发兵征讨! 面对群情滔滔,哪怕朱瞻基再不愿意动兵,也不得不同意,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感到他和朝廷的面子,被思任法狠狠的踩在地上摩擦了又摩擦! 于是,在宣德四年左右,朱瞻基下旨沐晟领军五万,同时下旨云南诸土官和木邦宣慰司调兵配合清缴,狠狠的打击了思任法的嚣张气焰! 可让沐晟和云南众土官无语的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眼看着就要宰了思任法这个不安定因素之际,也不知道朱瞻基是作何想法,突然下旨收兵! 虽然沐晟他们很不想放弃这个一举安定云南的机会,但圣旨以下,容不得他们质疑! 躲过一劫的思任法学聪明了,知道了朝廷的底线何在,于是便当起了乖宝宝,不敢再生事! 就这样,云南安稳了几年! 直到去年,也就是正统元年,思任法以其地受木邦侵扰无法缴纳差发银,也称籽粒银,也就是朝廷对各地土官征收的赋税为由,请求朝廷恩免,也不多,只有二千五百枚金币! 需要说明的是,大明的税收虽然是由税务部负责,但各地方土官的赋税、各藩国的贡品等等,却还是由户部和礼部在负责! 这是思任法对大明新皇帝朱祁镇、或者说是对现在大明掌权者的一次试探,毕竟这两年大明在北方打得不亦乐乎,这让思任法看到了可乘之机,但同时也心中警惕了不少! 毕竟大明这两年在北方所展现出来的战力连瓦剌都心惊不已,更别说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了! 不过,大明在北方防线聚集了百万大军,这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大明和北方草原的恩怨那自不必说,别说他思任法是堂堂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的宣慰使,就算是他管辖下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一些! 思任法猜测,这肯定是大明朝廷准备向北方草原动手了,否则不可能聚集这么多军队在北方边境线上! 而北方草原作为曾经的大元帝国的发源地,哪怕如今不知没落了多少倍,但仍然是大明朝廷的心头大患,双方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毕竟大明的江山就是从他们手上抢来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在大明眼中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而且他可以肯定,大明要对付他必然派出黔国公沐晟为主将,但他对沐晟的手段却是非常了解,毕竟在沐晟手上吃了好几次亏! 如今,他已无心算有心,就是认定了在他起兵初期,大明能够依靠的只有云南的驻军! 在北方大战没有分出身负之前,大明朝廷绝不敢轻易派出大军到云南对付他! 而他,就能趁机在云南抢地盘、抢钱粮! 先不说大明朝廷能不能打赢北方草原上的那些骑马的,就算能打赢,那起码也得两三年之后了! 而两三年之后,他要是还不能拿下云南,那他死了也是活该! 多方面原因综合下来,才是他敢于在今年就反叛大明的原因所在! 北方的兵力增加了,那南方的兵力自然会相应的减少! 而且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他积蓄的力量也越发的强大了,哪怕他不主动反叛,朝廷也会察觉! 与其到时候等朝廷发现了陷入被动,还不如趁早起兵,还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在麓川这一亩三分地,任何人、包括朝廷在内,都没有他思任发的话好使,这也是他敢不惧云南驻军的底气所在! 另一边,腾冲守御千户所的副千户陆丰,背负着传递军情的重任,为了躲避叛军的追杀,他不得不行走在那些偏僻的丛林间! 这虽然能够保证他自身的安全,但也大大的减缓了他的速度! 直到五日后,陆丰奔行了四百余里,才抵达永昌府! 凭借着他副千户的身份,身心俱疲的陆丰从永昌驿得到了一匹快马,这才避免徒步奔行! 第0430章 ?麓川反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路上,陆丰全速向昆明城赶去,遇城不入,过关不停,只有在经过驿站的时候,才会以紧急军情的要求更换马匹! 十月二十五日,距离腾冲守御千户所全军覆灭已经八天,陆丰才看到昆明城那高大、厚重的城墙! 坐在马背上的陆丰此时已然摇摇欲坠,只凭着一股意念赶到昆明城! 陆丰不断的催促着胯下马匹,守卫城门的将士见陆丰竟然直愣愣的快速冲向城门,均是大惊,一边急忙驱散城门口的百姓,一边准备将一旁的拒马抬到城门前阻拦! 毕竟城内百姓那么多,马速过快容易伤到百姓! 然而,端坐在马背上的陆丰却仿似不要命一般,依然全力催促着胯下的快马,不过,口中却发出沙哑的高喊声:“紧急军情,统统闪开!” 此话一出,正准备抬着拒马阻拦陆丰的一众城门口将士齐齐一愣! 谎报军情的罪名虽然不能和假传圣旨相提并论,但也是砍头的大罪,没人会平白无故的这么干! 因此,陆丰就这样疾驰进入了昆明城! 作为云南省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大衙门的驻地,昆明城无疑就是云南的中心和大脑! 虽然云南地处西南边陲,但昆明却依然繁荣! 陆丰不顾嗓子的沙哑,一边大声高喊着一边继续让胯下快马疾驰着,如此速度下,街道上的很多平民百姓来不及躲避,纷纷被撞到在地,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骨折、擦伤什么的却不可避免! 虽然陆丰不是骑兵出身,但常年骑马的他骑术本应不弱才是,只是现在的他正处于人体最为疲倦的时候,就算说其油尽灯枯也不算夸张! 周围的平民百姓一边将被撞倒在地的平民百姓搀扶起来,一边看着陆丰快速消失的背影,只是他们的目光显得那么的麻木! 按理说,被撞倒的百姓完全可以到官府说明情况,向云南都指挥使司衙门索要赔偿,对于这一点,朱祁镇也是下旨昭告了天下的! 但他们却选择了息事宁人! 自古就有‘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斗’,不说他们只是受了伤,就算是因此死了,大部分没有任何背景的平民百姓也不敢告官! 敢与官府讲理、**的,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要不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为! 伤势较轻的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便继续开始在街上买东西,伤势较重的,便早早的回家或者去找大夫医治去了! 陆丰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狂奔到都指挥使司衙门前,因为看到陆丰身上的穿着,所以都司衙门前的一众士兵知道陆丰乃是副千户,这才没有一拥而上将满脸疲态的陆丰抓起来,反而为他牵马坠蹬! 但陆丰实在太过虚弱了,连翻身下马都做不到,刚被士兵一拉,整个人就顺势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周围的一众士兵大惊,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可还是慢了! 就连那名拉陆丰的士兵都没能反应过来,见陆丰的身体直愣愣的落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虽然最有也没能抱住陆丰,被陆丰压倒在了地上! 但好在有他在下面为陆丰垫着,这才使得身体虚弱的陆丰没有直愣愣的从马背上倒下,避免了陆丰的头颅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直到这时,都司衙门大门的众将士才来到陆丰身旁,为首的将领连忙伸手将陆丰搀扶从那名士兵的身上搀扶起来! 陆丰被搀扶起来后,被他压在身下救了他一命的那名士兵,也被后续赶来的士兵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虽然猛然承受了陆丰一百多斤的重量,但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腰椎盘有点过度使用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而另一边,被搀扶着的陆丰虚弱的喃喃道:“紧急军情,快禀报将军,麓川反叛,腾冲失守!” 说着,陆丰吃力的拿出贺正交给他的腰牌,要递给搀扶着他的那个将领! “什么?”那名搀扶着陆丰的将领大惊,陆丰口中的麓川他自然知道,宣慰使思任发搞事的黑历史,在云南诸官员和土官心中可是印象深刻! 随即,那名搀扶着陆丰的将领将陆丰递给旁边的士兵,一把拿过陆丰手中的腰牌,转身向都司衙门飞奔而去,留下一句:“将他一起带进来!”后,人便已经彻底消失在大门处了! 云南都指挥使司正堂! 云南都指挥使李友和一众都指挥同知、佥事等大小将官身着官服,坐在堂上有说有笑的!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那名大门的小将领满脸急色的进入正堂! 李友等人见此,说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适时收敛了起来。 端坐在首位上的李友看着突然闯入正堂的将领,开口询问道:“甘智,怎么了?” 甘智立时对李友拱手躬身一礼,道:“启禀将军,外面有一位副千户,说麓川反叛,这是他交给末将的信物!” 说着,将从陆丰手中拿来的贺正的腰牌递到李友面前。 听到甘智的话,不仅仅是李友,在座的其他都司内的将领也都纷纷脸色大变! 思任法的大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这丫的就是云南地头最大的危险分子,这些年不怎么搞事了,他们还以为思任法转性了呢,现实却告诉他们,狗,是改不了吃屎滴! 李友一边从甘智手中接过腰牌,一边开口对甘智问道:“那位报信的人呢?” 说完,李友才低下头来确认手中的腰牌,而堂中的两位都指挥同知则离坐凑到李友身旁! 而甘智听到李友的问话,也下意识的侧首向身后望去,赫然看见被两名士兵小心翼翼的架着进来的陆丰! 见此,甘智急忙对坐在座位上,正在和其他两位都指挥同知观察腰牌的李友躬身禀道:“将军,他来了!” 听到甘智的话,李友下意识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陆丰! “是陆丰?”看到陆丰的第一眼,李友就认出了他! 之所以这么快认出陆丰,首先就是贺正的腰牌。 腰牌上面不但有贺正的职务姓名,还有他的容貌特征,这是为了方便确认! 而陆丰所在的守御千户所是直属云南都指挥使司管辖的,虽然都指挥使司无权插手守御千户所的将领升降,但贺正和陆丰这些守御千户所的将领他还是很熟悉的! 当李友和堂中的其他将领看到陆丰后,便不再怀疑麓川反叛的真实性了! 第0431章 ?平叛之议(6000字大章!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李友当即满脸郑重的对甘智吩咐道:“立刻去请大夫医治陆将军,务必要好好照顾他!” “是!” 甘智领命,陆丰则被两名士卒搀扶着带出了正堂! 眼看着甘智带着昏迷不醒的陆丰离开了,李友这才满脸凝重的看向堂中的两位都指挥同知和四位都指挥佥事,起身沉声道:“立刻随本将前去黔国公府,将此事禀报黔国公,上奏朝廷!” 堂中众将齐齐躬身应诺:“是!” 随即,李友便满脸凝色的阔步流星的走出正堂,其他人赶忙紧随而上!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十分巨大的府邸,府门前不但有瑞兽,还有手持长枪、腰悬钢刀的精锐将士! 府邸檐下巨匾上书:‘黔国公府’是个鎏金大字,如果仔细看的话,侧面还有‘御赐’以及玉玺和日期的字样! 没错,这座府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黔宁王沐英次子,当今大明黔国公沐晟,世镇云南! 李友带着一众麾下将领,从都指挥使司衙门骑马赶到了沐国公府! 黔国公府门前的士卒们一见到李友等人,纷纷上前牵马坠蹬,毕竟李友好歹也是朝廷正二品将领,整个云南的军方,也就只有黔国公沐晟能够压他一头而已! 作为云南都司的都指挥使,李友经常到黔国公府来见沐晟,和他商议云南的军事问题,所以,府门前的将士对李友等人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就在李友他们翻身下马的同时,一名黔国公府大门口的仆人已经飞快的进府禀报去了! 黔国公府正堂! 黔国公府内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是古朴悠然,各种名贵的摆饰随处可见,最重要的是,只要一进入黔国公府,就会感到一股属于军人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心头一震! 首位上,一名身着古朴服饰、年龄大约六十岁、满脸皱纹、黑白相间的须发! 虽然面显老态,但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首位上的他,浑身却散发着一丝凌然之气! 只见老者端起一旁茶桌上的茶杯,送到嘴前轻抿了一口! 不等他一口茶入口,堂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者停下了继续饮茶,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正堂大门,看着疾步向大堂奔来的仆人眉头微微一蹙,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的茶桌上,等待着快速赶来的仆人! 仆人气喘吁吁的进入正堂站定,老者只是看着仆人,并没有对仆人的失态而开口训斥! 只见站定后的仆人对老者躬身拱手道:“国公爷,都司的李将军他们来了!” 没错,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虚岁七十的黔国公沐晟! 听了仆人的话后,眉头微蹙的沐晟这才对仆人出声训斥道:“他们来就来了,你一副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听到沐晟的话,仆人当即跪地叩首:“小的知错了,请国公爷责罚!” 沐晟看了跪地的仆人一眼,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吧!” “多谢国公爷!”仆人当即如蒙大赦的叩首感谢! 看着磕头如捣蒜的仆人,沐晟开口叮嘱道:“记住,什么事都要冷静,下去吧!” 仆人起身向沐晟行了一礼后,这才退出正堂! 仆人刚走,沐晟便看到了进入府内、三步并做两步走、满脸凝重之色的李友等人! 沐晟赶忙起身相迎,毕竟李友等人再怎么说也是正二品的朝廷高官,虽然他是受朝廷敕封的世镇云南的黔国公,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刚到正堂外的李友等人见沐晟起身,脚下的步伐下意识的加快了些许! 李友几人进入正堂,还不待他们向沐晟行礼,沐晟便望着李友几人笑道:“几位将军光临寒舍,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沐晟就像是没有看到李友几人的脸色一般,急忙让几人就坐! 李友顾不得和沐晟客套,急忙满脸忧色的对沐晟拱手躬身一礼,对沐晟沉声道:“国公爷,麓川反叛!” “什么?”前一刻还一副不紧不慢,笑面盈盈的沐晟,一听此话,脸色立时就变了下来,紧紧的盯着李友,压着嗓音出声提醒道:“假传军情的罪过你应该很清楚吧?” 李友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拿出贺正的腰牌递给沐晟,道:“这是腾冲守御千户所千户贺正的腰牌,是千户所副千户陆丰拼死传递回来的消息!末将在来时已经派人去核实了,但还要等一段时间!” 沐晟接过李友递过来的腰牌,确认无误后,才眉头紧皱的问道:“那个副千户呢?” 李友回道:“已经昏迷了,末将已经让人请来大夫诊治和精心照料,应该只是劳累过度,想来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过来!” 都指挥同知李福出声道:“国公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核实的人刚出昆明城,还有几天才能得到回报!若我们现在就上报朝廷,一旦消息有误,朝廷追究下来我们可都会被问责;若消息属实,我们又不知叛军动向,无法准确调兵遣将啊!” 这正是李友等人在得到陆丰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前来找沐晟的原因! 首先,沐晟是朝廷安排坐镇云南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有临机调动云南省驻军平叛的权力;其次,沐晟是大明世袭国公,身份够高,也深受朝廷的信任! 就算最后证明这个消息是假的,沐晟顶多受朝廷的一顿训斥罢了,不痛不痒! 可要是他们这么干,重则罢官砍头,轻则也得是降职调离! 不论是哪个结果,他们都承受不起! “哼!”将手中贺正的腰牌收好后,满脸寒霜的沐晟才冷哼了一声,斥道:“国安司和国情司的那些废物!” 听到沐晟的斥责声,李友等人当即陷入了沉默! 国安司和国情司虽然在改名后就逐渐的淡出了世人的视线,彻底的隐入了暗处! 但对于这两个神通广大、心狠手辣的部门,朝野上下的文武官员依然是忌惮得不行! 可以这么说,整个大明不惧国安司和国情司的存在不超过一掌之数,而黔国公沐晟,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沐晟没有插手这两司的权力,但沐晟的老爹沐英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义子、深得朱元璋的信任,在洪武初年平定云南的元朝势力后,朱元璋召回了傅友德和蓝玉,唯独留下沐英镇守云南,死后沐英更是被追封为黔宁王! 其次,沐晟本人和张辅一样,都是征交址后被太宗文皇帝朱老四封为国公的,以国公之尊继续为朝廷镇守云南! 因为沐晟代表朝廷,云南的那些土官便纷纷依附,使得沐氏在云南的势力非常大,再加上历代黔国公确实都非常忠心朝廷,所以历代皇帝也都非常信任沐氏,沐氏有点什么小过错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最多下诏斥责一番了事! 直到万历年间,因为前任黔国公沐朝辅早逝,留下了遗孀和幼子! 本来正常情况下是子承父位,但因为云南的特殊性,或者说是其他不可言说的原因,爵位落在了沐朝辅之弟沐朝弼脑袋上! 承袭了黔国公的沐朝弼非常太嚣张,嚣张到了让朝廷都下不来台的地步,承袭了兄长爵位的沐朝弼不但不奉养寡嫂幼侄,还要将孤儿寡母赶出去,侵吞沐朝辅留下的财产,一副独霸天下的态势! 这就让朝廷给注意到了! 不仅如此,沐朝弼还窝藏通缉犯、派人到京城刺探情报! 种种举动,无不透露着沐朝弼想要干天的壮志! 这个时候,朝廷发现想要动沐朝弼的麻烦! 派钦差,恐怕钦差还没看到云南的地界就玩完儿了! 派大军,那就直接逼反了沐朝弼甚至云南沐氏,以及依附于他们的云南一众土官势力,到时大明必然陷入内战之中! 最后还是张居正有办法,先升沐朝弼之子沐昌祚的官,向沐氏透露朝廷依然信任沐氏的态度,然后才派人到云南请沐朝弼到北京囚禁了起来! 哪怕是现在,沐晟在云南的威望也是非常之高的,这也是他敢当着李友等人出言斥责国安司和国情司是废物的原因,这两个部门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当然,任何事情都是有一个度的,沐晟在下面骂骂对国安司和国情司来说没什么关系,他们不知道被多少人骂,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要别有事没事的上奏弹劾,国安司和国情司也不会主动招惹沐晟这个云南土皇帝! 而沐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骂了两句也就不再提国安司和国情司了,转而看向李友等人! 对于李友他们心中的小九九沐晟并不在意,谁让他是朝廷在云南最大的武将勋贵呢,这事儿他不担着谁担着! 于是,沐晟毫不犹豫的对李友几人道:“你们回去后立刻调兵遣将,做好准备,本公这就向陛下上奏!” 哪怕李友等人早就知道沐晟会答应,但直到亲耳听到沐晟答应之后,他们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齐齐对沐晟躬身拱手道:“有劳国公爷了!” “你们先回去吧!”沐晟点了点头! 李友等人向沐晟告辞离开黔国公府后,便径直回到了都司衙门,按照沐晟的命令开始召集都司衙门下的将领,商议如何调兵遣将、在哪设下防线! 而沐晟在李友等人离开后,当即来到后院的书房,开始写奏折…… 十月初五,北京城外! 此时天刚蒙蒙亮,白蒙蒙的雾气还未消散,进进出出的百姓将城门口占据! 和城门相连的官道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同时,还有一道不带任何感**彩的高喝声:“八百里加急~” 城门口的一众守门将士和百姓都愣了一下,随即守门将士回过神来,赶忙大呼着让城门洞内的百姓让开道路,并且还派人骑马进入城内,提前提醒通往皇宫的街道上的百姓让道,免得受伤或者耽误朝廷大事! 这是朱祁镇在孙志的事件后,让京城守军加上的! 本来朱祁镇是想实行后世的人车分流,并预留紧急通道,但现在北京城的情况显然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干! 八百里加急,非边关告急或者叛乱不可用! 城门口的一众军民心怀忐忑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听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突然,一骑快马冲出白雾,一众军民还没看清马背上骑士的面容,那名骑士便已飞驰入城,飞奔而过带起的气流让一众军民暗暗心惊! 看着驿卒快速消失的背影,一众军民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猜测起来! 驿卒一骑快马,肆无忌惮的疾驰在已经清理出来的通道上,往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此时刚下朝的朱祁镇正拿着把锃亮锃亮的长剑,在乾清宫大殿前的广场上轻飘飘的舞者呢,金英和紫芙领着一众乾清宫的太监宫女远远的围观着! 这是朱祁镇刚从他师侄,也就是张三丰的弟子李玄宗那学来的! 他练剑也不是为了上阵杀敌,主要是为了多活两年,毕竟有张三丰这个鲜明的例子在,朱祁镇的干劲也高得多!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双手捧着一个包裹,疾步来到广场,远远的高声道:“启禀皇爷,云南黔国公发来的八百里加急!” 听到这话,正在舞剑的朱祁镇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眼神一凝,一段历史浮上心头! 但他是皇帝,冷静,是他必须要具备的,因此,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道:“念!” 说罢,朱祁镇继续接着舞了起来! 金英满脸凝重的从那名小太监手中接过包裹,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信封! 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金英才抬手挥退了那名小太监,撕开信封,取出信封里面的物件! 一块腰牌、一份奏折! 金英扫了一眼令牌,然后便翻开奏折,对远处正在舞剑的朱祁镇念诵起来:“臣沐晟叩首奏报:臣于正统二年九月三十日接到云南都司报,麓川平缅军民宣慰使思任法聚众反叛,奏报发出时臣尚未得到详情,臣深感事关重大,已派人核实,并令都指挥使司调派大军防守……” 等到金英念完之后,朱祁镇依然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听到朱祁镇那已经渐渐脱离稚嫩的声音响起:“立刻派人出宫,宣内阁诸大学士、曹鼐、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五军都督府诸将入宫议事!” 金英当即领命,转身就安排在场的太监出宫去宣朱祁镇的口谕去了! 等到一众太监领命去传口谕的时候,朱祁镇也停了下来,金英和紫芙见此,连忙带着一众太监宫女急忙上前! 来到朱祁镇身边,紫芙先是从朱祁镇手中接过剑,然后从身旁宫女托着的托盘中拿起热布,轻轻的擦拭着朱祁镇额头上和双手上的汗水! 弄完这些后,紫芙细心的从另一位宫女手中取过披风,准备给朱祁镇披上,却被朱祁镇抬手拒绝了:“朕没那么娇弱!” 说罢,面无表情的朱祁镇便转身回乾清宫大殿去了,紫芙等人见此,急忙小心翼翼的跟上! 大约半个时辰后,接到朱祁镇传谕的杨士奇等人便接踵而至! 没一会儿,乾清宫大殿内便站满了大明的文武重臣! 朱祁镇给一众文武赐座后,才让金英给杨士奇等人念诵了沐晟的奏折! 当听到思任法反叛的时候,殿内的一众文武大臣纷纷瞪大了双眼,露出不可思议和早有预料的复杂表情! 直到金英念完之后,朱祁镇满脸凝重的才对殿内的众人开口道:“对此事,诸位卿家怎么看?” 听到朱祁镇的问话,杨士奇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后,杨士奇才起身向朱祁镇躬身禀道:“陛下,为今之计当是平叛!” 朱祁镇翻了翻白眼,你糊弄谁呢? 有叛乱自然是要平叛的,关键是怎么平? 作为一个拥有后世记忆的存在,思任法叛乱这样的历史大事件,他竟然都能搞忘,不得不说,真特么的丢后世人的脸! “废话!”杨士奇的话一出口,徐景昌就忍不住起身怒斥了杨士奇一声,直看得朱祁镇眉头微皱,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徐景昌,满脸严肃! 因为徐景昌的话,大殿中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更紧张了起来! 到是作为被徐景昌针对的杨士奇,一脸平静的转头看向徐景昌,拱手一礼,出声问道:“不知定国公有何妙策?” 要知道,朝廷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准备七十周年国庆和剿灭北方瓦剌上,根本没有其余的精力去管云南的叛乱了! 徐景昌一脸傲娇的看了杨士奇一眼,转头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臣认为,下旨沐晟,率云南驻军及土官平叛即可,朝廷可派两位副将,前往云南协助!” 朱祁镇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首先,杨士奇是内阁首辅,徐景昌虽然是国公,就算看不起身为文官的杨士奇,但最起码的礼仪还是应该有的,更何况还是在他这个皇帝面前! 徐景昌这么干明显是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显然不符合徐景昌的性格! 其次,三杨历经太宗、仁宗和宣宗三朝,不说在朝廷上的威望如何,就凭他们能够深得三任皇帝的重用和信任,就可以看出三人并非对军事毫不了解! 最后,徐景昌的建议说得太简单,话中对思任法的轻视异常明显,就差直接说思任法不堪一击了! 云南属于大明西部边陲,对大明的重要性就不说了,云南内部的地理环境也是十分复杂,再加上思任法在傣族百姓心中的威望,仅凭云南自身的力量,恐怕难以应对! 杨荣适时起身反驳道:“定国公此乃误君之策!不说当初太祖高皇帝定鼎云南动用了多少军队,就说先帝四年思任法叛乱,朝廷就动用了五万大军增援,再加上云南驻军和土官的土兵,总计多达十五万之巨!” 说完,杨荣就坐了回去。 杨荣的这番话一来是反驳徐景昌的观点,二来,则是向朱祁镇和殿中的文武重臣们点明了思任法叛乱的危害性,顺带还有些许对躺在天寿山的朱瞻基不满的意思! 殿内的文武群臣听到杨荣的话,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纷纷偷眼瞧着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 朱祁镇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不假,可对此并没有在意,而是沉思起来,到是站在一边的金英满含深意的看了杨荣一眼! 殿中在座的一众文武重臣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等待着朱祁镇开口! 良久,朱祁镇才出声道:“那就派虎贲卫到云南,另外再从四川、贵州、陕西抽调十个卫增援云南!至于派何人为副将,诸位爱卿举荐吧!” 朱祁镇的话音一落,在座的众人纷纷长舒了口气,然后开始举荐自己属意的人选! 又是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才选出了两个人,分别是行在左军都督同知方政和署都督佥事张荣! 朱祁镇当即升了两人的官,方政升本府右都督、张荣的都督佥事从实习转为了正式,另外又派了几个兵部的人一起到云南! 像云南这种局势复杂的地方,朱祁镇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扩大廷议结束,一众文武纷纷离开了乾清宫,各回各衙! 而朱祁镇却召见了范弘、王瑾、刘勉和骆方四人! 乾清宫大殿! 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目光聚在范弘和刘勉身上,冷声道:“范弘、刘勉,思任法叛乱为什么没有情报传来?” 朱祁镇是真的很生气,上次河南官员私自贩卖粮食的事儿两司也没有任何奏报,这次又是这样! “奴婢有罪!”范弘和刘勉齐齐叩首请罪! 朱祁镇瞥了两人一眼,淡淡的开口道:“看来,国安司和国情司交到你们手中是一个错误,从今天起,你们就别管两司的事儿了,明年也别出海了,回家养老吧!” “奴婢遵旨,谢陛下恩典!”范弘和刘勉齐齐向朱祁镇叩首谢恩! “下去吧!”朱祁镇淡淡的挥了挥手! 随即,范弘和刘勉满脸死灰的退出了大殿! 大殿中,跪在地上的王瑾和骆方,在亲眼目睹了范弘和刘勉被朱祁镇撤职的顶头上司后,心中非常的紧张! 朱祁镇看着两人,道:“你们先暂时负责两司的事务,下去吧!” 满心忐忑的王瑾和骆方听到朱祁镇的话,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皇帝没有给他们安排任务呢? 但理智让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齐声叩首谢恩,然后起身告退! 朱祁镇看着王瑾和骆方两人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淡淡的思索之中! 第0432章 ?援军抵达(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他不知道王瑾和骆方两人能不能让国安司和国情司发出应有的作用,如果还不行的话,朱祁镇也就只有将两司废掉,另外再重新组建情报机构了! 当天下午,朝廷的调兵圣旨便分别发向四川、贵州和陕西,驻扎在西山京营的虎贲卫也在接到圣旨后开拔离京,和方政、张荣一起急赴云南! 朝廷这边刚处理完,云南那边就已经彻底紧张了起来! 在沐晟的奏折发出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初一,云南都指挥使司和黔国公府,就分别接到了腾冲周边各守御千户所和宣抚司的求援信! 至此,不用等回报,沐晟他们就能够确定思任法反叛的真实性了! 接下来,一边向朝廷发去最新的情况报告和求援,一边催促云南各地驻军和土官们,让他们尽快奔赴云南西部地区防御,挡住思任法的攻势! 十月十二日,经过七天的日夜兼程,首批援军虎贲卫抵达! 虎贲卫一人三骑,虽然是军队行进,但速度也不比八百里加急驿传慢多少! 这也是虎贲卫能够凭借区区一卫之力,将整个奴儿干都司搅得翻天覆地的原因! 当黑盔黑铠、旌旗飘扬的虎贲卫来到昆明城时,看到虎贲卫峥嵘的昆明守军别提多惊诧了! 一人三骑,这样的待遇别说其他明军了,就算是现在的蒙古瓦剌,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军队! 只有当初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麾下的骑兵,才能如此奢侈! 虎贲卫被安排在城外驻扎,由岳修诚几人负责领军! 樊忠和佘琳便与方政、张荣等人带着亲兵,一起进城见沐晟和云南都司的众将! 首先几人去的是黔国公府,但黔国公府大门的护卫将领却告诉他们,黔国公沐晟最近都在都指挥使司商议军情! 于是,几人便转而来到云南都指挥使司! 都司衙门口的将士见樊忠等人一身盔铠,虽然不认识樊忠等人,但却认识樊忠他们的穿着,纷纷上前牵马坠蹬! 樊忠等人刚翻身下马,当值的甘智便急忙上前,拱手出声道:“末将见过诸位将军!” 方政可没时间和甘智这个看门的将领废话,直接掏出自己的都督腰牌,并开口问道:“黔国公在里面吗?” 甘智一见腰牌,当即大惊,急忙向方政躬身拱手行礼,一边恭敬的侧身退到一旁,一边回道:“回禀方都督,国公爷正在里面议事!” 方政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张荣、樊忠等人疾步进入都指挥使司! 至于他们随行的亲兵,那自然是留在外面了! 阔步流星的进入都指挥使司后,方政等人径直来到都指挥使司衙门的正堂! 此时正堂正中摆放着一方巨大的沙盘模型,这个沙盘就是简易的云南地形! 而在沙盘周围,则聚满了身着盔铠的大小将领,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黔国公沐晟! 除了沐晟之外,还有李友等都司衙门的大小将领,以及其他得到命令前来开会的驻军将领! 就在这时,一名站在沐晟身边、留着胡须、约莫六十岁左右的中年将领晃眼间看到了堂外正朝正堂走来的方政等人,下意识的俯身在沐晟耳旁,轻声对沐晟开口道:“大哥,方都督他们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沐晟的弟弟,南京右军都督府右都督沐昂,黔宁王沐英第三子! 沐晟闻言,下意识的抬头朝正堂外望去,赫然看到了以方政和樊忠为首的众人! 见到方政和樊忠,沐晟自然知道这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到了,此时也顾不得和堂中的众人继续商议局势了,赶忙招呼着一众将领迎向方政和樊忠等人! 樊忠等人刚到正堂外,沐晟便带着沐昂、李友等在场的一众云南大小将领在正堂门口拱手相迎! 方政和樊忠带着张荣、佘琳,以及兵部的随行将领和官员齐齐对沐晟和其他人拱手还礼:“见过黔国公,诸位将军!” 沐晟笑道:“本公在接到圣旨之时,便日夜期盼,没想到诸位将军来得这么快,视线没有准备接风宴。这样,今晚本公做东,请诸位到我府上好好吃上一顿!” 说着,沐晟又对堂中的云南将领介绍了一下方政和樊忠! 沐晟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沐昂和李友等人也纷纷出言附和,并向方政和樊忠等人还礼! 方政和樊忠等人也躬身一礼,方政对沐晟回道:“有劳国公爷挂怀,陛下严旨,令末将等到云南后听从国公爷调派,平定叛乱!” 说完,方政也向沐晟等人介绍了一番佘琳和随行的兵部官员! 而樊忠见双方寒暄结束了,便满脸凝重的沉声问道:“国公爷,末将等刚到云南,尚不知云南局势如何?” 当然,樊忠这也是在用最温和的态度告诉在场的众人,别特么的寒暄了,正事要紧! 听到樊忠的疑问,沐晟等人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并侧身对方政和樊忠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诸位入堂一观!” 方政和樊忠等人来到正堂中央的沙盘边,一看到沙盘,云南的局势赫然清晰起来! 而沐昂则指着云南的西部区域,代替沐晟向方政等人开口解释道:“诸位请看,干崖、盏达、南甸、芒市、孟定、孟琏、孟艮等地已经被攻陷!” 方政等人一脸沉色的看着沙盘,听到沐昂的话,不由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沐昂继续指着永昌府道:“目前思任法的叛军正在攻打永昌府,永昌府西部的瓦甸、腾越已然失陷!幸好兄长和都指挥使司的诸位将军及时调兵遣将,这才止住了叛军的嚣张气焰!” 待得沐昂的话音落下后,沐晟才叹息着总结道:“现在虽然暂时止住了叛军的攻势,但思任法的身份太过敏感,在那片区域非常受当地百姓们的推崇!若坐视他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方政凝色问道:“那目前有多少军队在永昌呢?” 沐晟颔首道:“目前驻军方面只有永昌周边的两万军队,其他的就是土官们的土兵了,加起来在五万左右,其他的还需要驻守其它地方,防止发生动乱!思任法原本只有两万,分别由他和他的两个儿子率领!但最近他们疯狂的招兵买马,兵力已经扩充到了四万左右!” 方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也是最稳妥的安排,他曾经在四川松潘平过叛,知道这些地方土族非常善于利用当地的地形来应对朝廷的官军! 而这时,樊忠却是眉头紧皱的看着沙盘上标注出来的地形地貌,一脸的沉思之色! 第0433章 ?永昌再会(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樊将军,你怎么看?”方政下意识的转头对一旁的樊忠开口问道! 樊忠是虎贲卫的指挥使,作为近两年军方最耀眼的存在,他的意见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沉思中的樊忠被方政的声音惊回神,接着便对沐晟拱手躬身一礼,傲然道:“末将请命,亲率虎贲卫前赴永昌,给叛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沐晟和在场的众人闻言,脸上立时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毕竟虎贲卫的赫赫战功那可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 沐晟欣慰的点了点头:“如此,就有劳将军和虎贲卫的众位弟兄了!只是辛苦将军了!” 樊忠应道:“为陛下效力,为大明尽忠!” 夜色将临,黔国公府! 此时的黔国公府的正堂内,不但有方政、张荣等,还有云南都司衙门的一众大小将领,还有以樊忠为首的虎贲卫的一众大小将领! 为首的自然是黔国公沐晟,沐晟左右则分别坐着方政和张荣,以及云南布政和按察司的主官,接下来才是沐昂、樊忠、李友等人! 只见坐在首位上的沐晟端起身前斟满茶水的茶杯,先是对方政、张荣、樊忠等人道:“大战在即,本公就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先饮为敬!” 说罢,便见沐晟仰头就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方政等人见此,齐齐端着面前的茶杯,和沐晟一样,仰头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随后,沐晟在仆人斟茶的空隙,对方政等人发表了讲话,大致内容就是欢迎方政等人不远千里来到云南、协助他平叛之类的! 待得一番寒暄之后,沐晟又一次端起茶杯,满脸肃穆的看向以樊忠为首的虎贲卫众将,道:“此次诸位率军赶赴云南,刚到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要再次奔赴永昌作战,本公心中实乃万分愧疚!但前方战事胶着,本公别无他法,只能请诸位前赴增援,在这里,本公以茶代酒,祝愿诸位杀敌立功、凯旋而归!” “多谢国公爷!”樊忠、佘琳、岳修诚一众虎贲卫将领齐齐端起身前装满茶水的茶杯,起身对沐晟开口道了声谢,接着便仰头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一群约莫二十名身着海蓝长裙、妆容雅致的舞女来到正堂外,悠扬的乐声响起,舞女们应声而动,在正堂一众糙大汉…不,除了佘琳之外的糙大汉那精光闪闪的双目注视下,开始翩翩起舞! 明亮的烛光下,面容精致的妙龄舞女们裙摆飘飘,舞姿曼妙,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同为女人的佘琳,也被她们那轻柔的舞步和曼妙的身姿、径直的面容所吸引! 黔国公府毕竟是大明除了皇族之外最顶尖的一批勋贵,府内所豢养的歌姬舞女岂能是泛泛之辈? 就在这时,佘琳下意识的转头向身周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众人脸上那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好在今天因为战事在即没有饮酒,又是在黔国公府上,他们虽然心里痒痒得不行,但也不敢擅动! 其中,最让佘琳生气的是那几位兵部派来的官员! 只见那几位双眼瞪得老大,一副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那些舞女按倒的态势,比在座的武将还要不堪,看得佘琳心中直呼昏官! 满肚子火的佘琳干脆不再看那名兵部官员,转而看向岳修诚等人! 见岳修诚等人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是垂涎不已啊! 见此,满肚子或的佘琳便突然站起身,对坐在首位的沐晟躬身拱手一礼! 坐在佘琳身边的樊忠和岳修诚等人见此,纷纷一脸不解的看向佘琳,脑中不住的猜测着佘琳要干什么! 紧接着,佘琳便对沐晟凝神道:“国公爷,末将认为,前方战士紧急,我们不应在此多做耽搁,应连夜赶赴永昌,免得陛下知道后认为我等在战事当前只顾享乐!” 佘琳的一番话出口,立时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其他大部分人认为佘琳这是小题大做,在他们看来,云南距离北京数千里之遥,皇帝就是长了千里眼,也看不到这么远的地方所发生的事啊! 再者,皇帝日理万机,大明这么大,每天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大事,皇帝哪有时间天天关注? 这么想的基本都是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员,以及那些被眼前的曼妙舞姿所拉低智力的色迷心窍之辈! 真正保持理智的沐晟、沐昂、方政、樊忠等人齐齐一怔,方政和樊忠下意识的抬眼在堂中扫了一圈后,脸色便变得沉重无比! 两人对视一眼后暗暗摇了摇头,方政转头,一脸郑重的看向沐晟,恭声问道:“国公爷,不知云南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两位指挥使何在?” 沐晟摇了摇头,一脸苦笑的看着方政道:“本公因为他们没能提前发现思任法叛乱,正生他们气呢,所以今晚忘了请他们!” 这话说得,别说知道一些具体内幕的云南文武官员不信,就连方政和樊忠等人也不会相信! 其他那些原本注意力都在舞女身上的文武官员这才反应过来,皇帝是没有千里眼,但他的眼线却遍布整个大明,说不定这些舞女之中就有!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原本一群急色的文武官员立马冷汗直冒,纷纷转头将目光聚焦在沐晟国公爷身上! 沐晟是国公,看不起国安司和国情司,这在云南官场上就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这次两司出了这么大的失误,不但云南的两位指挥使被撤,就连北京总部的两位大佬也被朱祁镇一怒之下从那两个位置上拉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云南国安司和国情司能让沐晟好过吗? 他们不敢给黔国公府乱按罪名,但据实以报总没错吧,毕竟决定权在皇帝手上,他们只要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远在北京的朱祁镇,朱祁镇这个皇帝要如何惩罚,那就全看圣心了! 沐晟想到这里,立刻满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对樊忠和其他虎贲卫的将领开口道:“那就劳烦忠诚伯连夜领军赶赴永昌!” 樊忠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他很清楚,要是远在北京的朱祁镇知道,他们在战事危殆之时,竟还有闲情雅致在后边花前月下的话,最轻那也得下诏申斥一番! 因此,樊忠也满脸肃穆的对沐晟点了点头:“请国公爷放心,末将这就出城,领军前赴永昌!” 方政也一脸严肃的站起身,对樊忠道:“樊将军,你我永昌再会!” 樊忠直截了当的对众人道:“末将必将在永昌城恭候国公爷和诸位将军大驾!告辞!” 说完,樊忠便转身朝堂外走去,而佘琳、岳修诚等一众虎贲卫将领紧随其后,纷纷向沐晟和方政等人行礼告辞! 第0434章 ?人心难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事实上,佘琳吓唬的话还真的灵验了! 就在樊忠等人刚出黔国公府的时候,云南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两位指挥使殷隼和宁镇心有灵犀的回屋去写密折去了! 他们不是记恨因为沐晟而让他们的老上司被撤,毕竟他们老上司如果没被皇帝撤掉的话,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坐上指挥使的位置啊! 他们真正记恨的是,当初两司的探子们合资为两位指挥使办席,整个昆明城收到他们请柬的大小官员都去祝贺了,唯独黔国公沐晟没去! 黔国公身份地位高看不上他们,这他们心里都清楚,但你也好歹打发个下人来也行啊,可别说下人了,就连回帖都没有,这就很让这两位新官上任的指挥使丢脸了! 他们虽然心里很不爽沐晟,但沐晟是国公爷,他们心里再怎么不爽沐晟也得憋着! 而今天,黔国公府摆席为朝廷派来增援云南的将领们接风洗尘,整个昆明有头有脸的文武官员都请了,唯独落下了他俩,这自然就让云南的这两位特务头头很不满了! 可不满归不满,人家办席不请他们,他们也不能舔着脸的主动送上门去不是,他们再怎么说那也是代表皇帝监视云南的,这么干不是拉低身价吗! 正巧,监视黔国公府的探子回报,说黔国公府歌舞升平,有说有笑的高兴得不行! 这就让殷隼这位新任的指挥使计上心头了,当即决定将黔国公府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密报给北京的朱祁镇! 当然,他没敢刻意误导朱祁镇,而是特地说明酒席就是为了给方政、樊忠等朝廷派来增援云南的将领接风洗尘而摆的,然后后面就是酒席的规格、坐了多少桌、来了哪些人、又说了些什么话、有哪些项目等等等等,事无巨细,就跟后世的摄影机一样,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这其实不算什么,殷隼非常清楚,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古已有之,如果就这样上报给皇帝,其结果就是在深不见底的大海中扔了一粒沙子,根本冒不起任何泡,没有任何作用! 因此,殷隼在最后的部分详细的叙述前方将士是如何浴血奋战的、战事如何惨烈的等等! 这一份密报上去,前面朱门酒肉、载歌载舞、有说有笑,后面就直接来了一个人间炼狱! 这前后之差,让原本的一件小事瞬间升级,就算沐晟是黔国公,也定会受到惩处,他也能好好的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了! 密报写好后,殷隼再细细的看了一遍,独自斟酌了一番内容,确认无误后,才在墨迹干涸后封好,叫了个探子进来,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他:“立刻将密报交给传递所,要快!” 这个探子拿着他写的密报前脚刚离开没一会儿,后脚就有另外一位探子来向他禀报,说城内的虎贲卫将领已经连夜出城了! 得到这个消息,精明如殷隼自然立刻就明白过来了,面色一变,对那名前来禀报的探子急声吩咐道:“快,立刻去将谢东追回来!” 那名探子虽然对殷隼的命令感到疑惑,但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应声离开! 看着探子离开的背影,殷隼的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之所以如此,就是殷隼密报中所说的‘…众将于黔国公府宴饮整夜,而未见军动…’! 虽然他有负责监视地方大小事务的权力,但不代表他能信口胡诌,冤枉他人,而且冤枉的还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一两个,而是黔国公和整个云南甚至还是方政、樊忠这一大堆领兵的将军! 要是属实的话,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 但要是被冤枉的,他一个区区云南国安司指挥使,那还不得死得渣渣都剩不下? 如今虎贲卫将领连夜出城,殷隼心里很清楚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所以,殷隼才会如此紧张! 就在殷隼紧张的等待中,谢东和前去追他的那位探子一起回来了,两人一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跑到殷隼面前,先是向殷隼行了一礼,接着谢东便一脸忐忑的开口道:“大人……” 在一见到谢东两人的表情时,殷隼就知道他的密报已经发出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传递渠道虽然是两司组建起来的,但却并不属于两司负责,在正统元年年底,朱祁镇为了更好的建设情报渠道,便将两司在国内外的情报渠道全都交给情报分析处负责了,这也是为了更好的保密! 因此,哪怕殷隼是云南国安司指挥使,一旦情报发出,他也没有权力去追回,当然,事实是他不清楚现在的情报传递渠道的详情,连位置都找不到! 其实,这些情报渠道不但负责情报的传递,而且还负责监察各地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情况! 而就在殷隼的密报传出的同时,驻扎在城外的虎贲卫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一万五千匹战马奔腾的声音,这么大的声响,将昆明城内已经百姓都惊动了,纷纷以为是叛军打到昆明城外了呢,直到片刻后马蹄声渐渐消失,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而知道内情的沐晟等人则是大松了口气,纷纷放下心来! 可经过这一个插曲,在场众人也都没心思继续观舞了,便纷纷告辞离开! 方政和张荣等人则被沐晟安排在了国公府内暂住,这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鹰隼,在听到城外传来的隆隆马蹄声时,脸上的表情就别提多精彩了! 只见殷隼怒视着谢东,突然提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谢东的脸上,只听的‘啪~’的一声,直把谢东打得一脸懵逼,下意识的抬手捂着被鹰隼打得火辣辣发痛的脸,双眼满是委屈的看着殷隼! 这耳光来得莫名其妙,一旁的另一名探子则赶忙低下头,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肾上腺素飙升! 打了谢东一耳光的鹰隼这才消了气,对谢东斥道:“跑那么快干什么!” 谢东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传情报跑得太快! 但明白归明白,这不是大人您自己说的要快吗? 殷隼看着抬手捂着脸、双眼中满是委屈的谢东,此刻已经消气的殷隼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便对谢东道:“明天去领十枚金币,拿去看伤吧!” “是!”谢东急忙向殷隼躬身拱手道:“谢大人恩典!” 其实殷隼打谢东的原因主要是黔国公府在办席、观舞的消息是他报告的,虽然是殷隼自己心里明白,他之所以这么急着发出这份密报,就是为了想尽快报复沐晟这位高高在上的国公爷! 他心里对自己的急切非常生气,但他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吧? 于是谢东便成了殷隼发火的对象! 然而,殷隼忘了现场还有一位! 当晚,国情司指挥使宁镇也向北京发出了一封密报! 第0435章 ?主动撤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夜过去,天色刚亮,云南都指挥衙门便是一片火热的景象,争论、探讨声不绝于耳,催促的命令不断的从都指挥使司发出,然后分别前往云南各地,催促那些土官或者驻军将领,让他们快速奔赴永昌前线增援! 驻军还好,得到命令后也确实催促麾下的军队加快速度,绝大部分土官也是如此! 但有少部分土官却对沐晟的命令阳奉阴违的,表面上一副遵令,但私底下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对于这样的人物,沐晟都将他们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只等思任法的叛乱平定后再找他们算总账! 而这时,永昌府府治保山城,正在经历着苦战! 身着简易布衣、手持刀枪、口中不断的发出呐喊声的叛军,密密麻麻、连绵不绝、满脸疯狂的攀上云梯,随着最上端的叛军士兵被守军用长枪刺死或不小心掉下云梯被摔死,后面的叛军士兵急忙攀爬上去,脸上只有疯狂和嗜血,面对同僚的不断死亡,竟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在保山城西面城墙上,保山守御千户所千户郝峰此刻正满脸凝重的关注着城墙上的战况! 城墙上不仅仅只有守御千户所的将士,还有前方逃来的土官以及败军,再加上周边得到命令前来增援的官军和土兵,总兵力原本在五万左右! 但这两天随着思任法大军攻城,一下子就损失了万余,绝大部分都是前来增援的土兵,官军也损失了两千左右! 官军还好,虽然因为随着战事的减少、和军中吃空饷的原因,导致军队战力不可避免的下降,但现在只是初期,战力下降得不是太严重! 但那些土兵是真的不够看! 思任法的中坚军队经常随他和相邻的木邦、以及八百大甸干架,战斗力自然不消说! 而现在这些位于内地、被朝廷严密监控的土官手下的土兵,除了少部分之外,绝大部分都不是思任法手下土兵的对手,就算是有城墙的加持,也帮不了他们! 当然,也不是所有土兵都不堪一击,其中丽江木府、元江那府等麾下的土兵战力还是非常高的! 借助着城墙,他们甚至能够和思任法手下的精锐打得不相上下! 只是很可惜,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更多的是那些和软脚虾一样的土兵和官军! 没错,很多官军因为经常吃不饱饭,虚弱不堪,根本就不是思任法手下土兵的对手! 保山之所以能够坚守两天,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人数够多! 前两天思任法派出来攻城的主要是麾下新招募的,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消耗城中守军的箭矢和滚木礌石以及火油! 保山城本就没有太多的守城器械,各地来的援兵也因为要急于赶路增援,所以也没有携带太多军械和物资! 两天的高强度防守战下来,保山库存的守城器械和物资也都消耗一空,就连粮仓都要空了,马上就要见底了,而后方的补给还没送来,当然,就算是送来了现在也进不了城,除非将叛军打退! 可说得简单,关键是大部分军队都不顶用啊! 在有守城军械的辅助下,面对叛军新招募的士兵都伤亡过万,如今没有军械,又是面对叛军精锐,能不能受得住都是个问题,更遑论出城野战了! 城外的思任法要是看到他们出城,睡着了都能笑醒! 就在这时,东城和南城派人来告急了! 这让郝峰很是惊诧不已! 要知道,四面城墙可都布置了五千官军和土兵混杂的守军的,但仅仅只支撑了大半天,就告急了? 他每面城墙安排五千军队防守的目的,就是打着坚守一天的主意的! 郝峰来不及多想,只能急忙吩咐再各派三千增援东城墙和南城墙! 下完命令后,郝峰满脸阴沉的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涌来的叛军士兵,心中不断的祈求着,只要过了明天,后续的援军就能陆续抵达,到时大军汇聚,这场叛乱就能轻易平定! 在距离保山城西城墙两里外的营地中,最大的那座帐篷内,思任法坐在首位上,一脸的轻松,似乎并不在意保山城下的大战一般,而帐内都是腰悬钢刀的护卫,看起来异常精悍,一些流露在外的如同蚯蚓般的伤疤无不昭示着他们的强悍! 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恭敬的半跪在帐中,对坐在首位上的思任法开口道:“大王,儿郎们已经快要攻上城墙了,想来明日就能攻入保山!” 思任法闻言,本就轻松的脸色更显轻松:“果然,本王的猜测是对的,这几年我们的蛰伏已经让明廷和那些叛徒放松了警惕!而且那些叛徒阳奉阴违,只是派出了最弱的士兵,一些甚至还是百姓,只是换上了他们手下士兵的装束,来糊弄明廷罢了!” “大王英明!”那名跪在将领适时的开口赞道:“怪不得大王不惜耗费大精力,也要让八百大甸和木邦打起来,要是他们不打起来,我们现在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那是当然,若他们不打起来,本王也不会起兵!”一听那名将领提到此事,思任法就满脸自傲道:“本王经历了上一次的失败之后,痛定思痛,特地去深入的了解了汉人的文化,这就是本王从汉人的那些书籍中学来的!” 那名将领点了点头! 思任法也没有对这名将领细说,径直转移话题:“如今情况也该差不多了,派那些新招募的士兵上去吧,本王的精锐还要留着应对明廷后续的大军!” “是!”那名将领领命后,便起身恭敬的退出了大帐! 退出大帐后,那名将领远远的停下,转头看向大帐,眼中神色闪烁,似乎在想些什么,但仅仅数个呼吸后,那名将领便又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神色,大步离开,去传达思任法的命令去了! 没多久,刚砍死一名攻上城头的叛军土兵的郝峰,正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呢,却突然发现叛军竟然主动撤退了! 看着有序而快速离开的叛军土兵,郝峰一脸疑惑,目光遥望两里外的叛军营地,他不知道叛军主将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他是叛军主将的话,定然不会在如此紧要的时刻收兵,要知道,现在只是下午时分,太阳还没下山了,而且一些叛军已经攻上城头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登上保山城头,和城内的守军近战,这可比从下往上打轻松得多! 第0436章 ?蹄声如雷(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一退,再想攻上城墙可就不容易了,哪怕这些土兵非常精锐,也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不过,当那些叛军土兵彻底进入叛军营地后,没一会儿,便又有一群手持武器的人从营地中冲出! 只是当郝峰看到这些再次从营地中冲出来的叛军时,眉头没来由的紧皱起来! 哪怕郝峰隔得很远,但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别看这些叛军咋咋呼呼、举着手中的武器耀武扬威的,但行进时毫无阵列可言,只顾冲锋! 当然,攻城战也并没有什么阵列的需求,只是对精锐军队而言,队列是深入骨髓的,在冲锋的时候,精锐的士兵会主动的按照阵列前行,防止出现守军突然出城,攻击攻城军队的情况! 不过转瞬间,郝峰便知道了,这些叛军应该就是前两天被思任法派来消耗守军守城器械的新兵! 郝峰看到这些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很显然,思任法这是趁机保存主力! 这个做法无疑是非常明智的,保山城的守军质量本就参差不齐,又是土、官混杂,双方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再加上高强度的攻守战之下,虽然轮换着休息了,但守军依然非常疲惫,他们毕竟不是精锐! 当然,郝峰只知道官军战力弱是因为将领克扣士兵的饭食,一些卫所为了避免吃空饷的事儿发生,干脆把军户中的那些青壮强拉进去,以补充空额,避免事发! 这些事郝峰心里门儿清,因为他本人也这么干! 整个云南境内一百多个卫所,满编的只有不到一成,其余的好一点的卫所九个七八百人,但绝大部分都只有五六百人! 这些卫所最精锐的那一部分士兵都是将领的亲兵,其他的只是为了应付都司或者朝廷的巡查罢了! 要不是现在朝廷加强了对各地卫所的巡查的话,估计他们连这点人都不愿意留着,全用来吃空饷多好! 虽然好处不多,但蚊子肉也是肉不是,一个人是少,但一百个人、五百个人呢? 再加上在克扣的军粮,这要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至于说编制不足怎么应对前来巡查的官员,那还不简单,要么是派出去驻守去了,前来巡查的官员又不只是巡查你一个地方,只要确认人数无误之后便离开了;要么拉一群百姓穿上军装一冒充,只要不打仗,巡查的官员就看不出来,这样就能轻松蒙混过关了! 这虽然是让广大的基层将领富了起来,却极大程度的降低了军队的作战能力! 郝峰想到这些,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暗暗感叹:都是贪心作祟啊! 其实早在正统元年,朱祁镇就已经着手对两京以外文武官员俸禄的改制了,不但取消了布匹粮食香料抵俸的骚操作,还和京官一样都增加了俸禄! 有着后世记忆的朱祁镇深知,大明广大的文武贪官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老实本分,所以,在多次处理贪官贪腐的案子上,朱祁镇都是从严处理的,不但罢职砍头,甚至连家都抄了,家眷发去天寿山守陵,并且还殃及子孙! 他这么做目的,其实就是在告诉天下文武官员,别贪钱,一旦被发现,别说官职和小命不保,甚至贪污得来的钱财还会被没收,殃及家人后代,何苦呢! 可即便如此,贪腐的案子依然层出不穷,只是变得更加隐秘罢了! 对此,朱祁镇也只有仰天感慨:人心难束啊!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如夏日旱雷般的马蹄声传来,将走神的郝峰惊醒! 郝峰回过神来,脸上立刻流露出一丝喜色,下意识的转头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群黑盔黑铠的骑兵,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径直冲向那密密麻麻的叛军土兵! 为首的是一面硕大的、赤金相间的熟悉旗帜! 旗帜在金红的太阳光的照耀下,看在此时的郝峰和一众守城将士的眼中,显得是那样的耀眼! 只见那些骑兵如狼入羊群,在叛军之中横冲直撞就算了,竟然在这时还一分为三、接着三分为六…… 最终,这支骑兵每百户为一队,大约十队,在城外的叛军土兵中大杀特杀! 本就只是新兵的土兵立刻蒙了,原本他们的任务就是和已经比他们强不了多少的守军干仗的,不成想,不知道从哪突然杀出来一支骑兵,凶悍的将人数众多的他们视若无物,杀得人头滚滚,所过之处,没有一个叛军土兵存活! 这支突然出现在保山城外的骑兵,正是樊忠率领的虎贲卫! 面对犹如地狱使者般的虎贲卫,一众叛军土兵立时心胆俱裂,纷纷下意识的扔掉手中的兵器,转身带着满心的惊恐撒腿就往营地狂奔而去,那速度,就算是后世的百米短跑冠军也得甘拜下风! 在死亡的威胁下,本就是新兵的他们才不管什么军纪、什么命令之类的,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回营地,跑回家乡! 可虎贲卫的将士们可没打算就这样作罢! 哪怕此时他们经过连日的赶路已经非常疲惫了,但酣畅淋漓的杀戮,让他们感到心情非常愉悦,肾上腺素飙升的他们,此刻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疲惫了! 如同狼驱赶羊一般,虎贲卫的将士们将叛军土兵往营地驱赶,而他们则特意降低马速,不远不近的吊在这些土兵后面,只有遇到那些主动出现在身旁的土兵时,他们才会挥刀送他们一程! 对付这些土兵,虎贲卫甚至连连弩都没用,就轻而易举的将这些准备攻城的叛军干退! 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不明所以的虎贲卫认为叛军实力就这么点,所以,心中难免升起了一股轻视! 直到营地中的主力反应过来,在营地辕门两旁的栅栏排列着整齐的队列,手中拿着弓箭! 岳修诚先是一怔,随即高声命令道:“小心箭矢~” 在这嘈杂的战场上,岳修诚的声音自然是无法传到分布广泛的虎贲卫耳中的! 不过,作为虎贲卫五大千户之一,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传令兵! 于是令旗舞动,将岳修诚的命令及时的传递出来,然后各个百户身边,时刻注意着主将方向的传令兵便立刻对领队的百户转述,而领队的百户则赶忙对周边的亲兵下令,亲兵们齐声高呼! 就这样,在广阔的战场上,岳修诚的命令只在十余个呼吸间便传遍了麾下的上千将士! 第0437章 ?力挫叛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得到命令之后,一众虎贲卫按照训练,纷纷拉开相互之间的距离,接着便见他们一撩身后的披风,竟将马眼遮挡了起来! 随即虎贲卫的将士们双手紧抓马鞍,将整个身体侧悬战马的一侧,任由战马直愣愣的向前方的叛军营地冲去! 就在一众虎贲卫刚刚做完这些后,便只听得‘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响起,向他们呼啸着落下! 虎贲卫的将士们却仿似没听到一般,对刺耳尖啸声充耳不闻! 虽然虎贲卫的将士们在躲避箭矢方面的工作做得很到位,但毕竟他们身处箭矢的攻击范围之内,箭矢落下,依然不可避免的带走了十数名虎贲卫的生命! 另外还有数十名将士被箭矢射伤,三十余位伤势不算重的虎贲卫将士凭着坚韧的意志力巍然不动,但剩下的伤势较重的虎贲卫士兵就不可避免的摔下了马! 好在为了躲避箭矢,相互之间躲得比较远,所以摔下马的十余位虎贲卫中只有少数几人受到了二次伤害,被后方跟上来的同袍送上了一波无情的助攻,眼看是活不成了! 毕竟虎贲卫再如何精锐也只是人,而不是神;他们是武林高手,但也是**之躯! 因此,面对叛军的箭矢,他们依然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一波箭雨刚刚落下,第二波更多的箭雨便接踵而至,而他们,距离叛军的营地只有不到二百米了! 岳修诚作为这支虎贲卫的千户,和将士之间的感情那自然不用多说! 而且这些将士都不是普通人,任何一个拎出来,那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不是武当派的就是峨眉派的,又或者是其他门派或武林世家的,甚至还有皇帝亲自安排进来的! 要知道,虎贲卫除了武林力量之外,目前只有皇帝朱祁镇亲自安排的部分人! 就连武将勋贵们想要让自家子侄到虎贲卫,朱祁镇都没答应! 因为虎贲卫从组建之初,其目的就不是护驾之类的光鲜亮丽、安全惬意的任务,而是攻城略地、孤军奋战的特种部队! 每一名虎贲卫的将士,放到普通军队之中最差那得是基层将领级别的军官,虎贲卫将士珍贵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而现在,仅仅一个照面,岳修诚麾下的千余虎贲卫将士就损失了数十名,虽说战争伤亡是难免的,但在岳修诚看来,这代价未免高了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岳修诚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感袭来! 很显然,军营中正在放箭的那部分叛军土兵显然比他们正在追逐的那些土兵要强得多,从其整齐的队列来看,起码可以于大明的正规军相媲美,虽然比不上边军和京营,但对于地方土兵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非常精锐的力量了! 此时的岳修诚来不及多想,等到第二波箭雨落下后,他和麾下的将士距离叛军营地也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了! 虽然在这期间又有数十名虎贲卫将士阵亡或受伤,但叛军已经没有时间再射出第三支箭雨了! 只见岳修诚率先翻身坐回马背,挡在马头上的披风也随之回到他的身后,在胯下战马的急速奔跑下高高飘扬于身后,接着反手取下后腰的连弩,拿起连弩就对前方栅栏后、手持弓箭正准备射出第三支箭矢的叛军土兵射去! 其余虎贲卫也都纷纷和岳修诚一样,抓住马鞍的双臂用力一拉,吊在战马一侧的身子立时回到马背上,反手从身后取下连弩,对着前方营地栅栏后的一众叛军土兵无差别覆盖射击! 刹那间,数千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带着死亡的呼啸声,向整齐排列在栅栏后的叛军土兵飞去! 短暂的距离,让本就速度极快的弩箭瞬息即至,哪怕那些栅栏后的土兵堪称精锐,但面对虎贲军那数个呼吸间射出的箭矢,他们依然中者即亡! 本来就因为冲入营地乱窜的溃兵而无法快速组织防御,再加上虎贲卫这一波箭雨的射杀,栅栏后的叛军精锐也都心胆俱裂、胆寒不已,阵型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之中! 尽管他们还在勉力坚持,但对死亡的恐惧,却在他们的心底迅速滋生,下意识的开始往后退却! 岳修诚见此,当即一马当先,带着麾下将士冲破营地那简陋栅栏的阻隔,进入叛军的营地之中! 马蹄声、惨叫声、呼喊声声、刀兵相接声、利刃入体声,各种声音充斥在叛军的营地之中! 此时的思任法,正在亲兵护卫的保护下从营地后方离开,不时的有溃逃的叛军土兵慌不择路的来到他所在的方向,却无一例外的都被思任法身边的护卫无情的斩杀了! 营地中,随着和虎贲卫的交手,还想负隅顽抗的叛军精锐才明白过来,不怪那些新兵一触即溃,只怪虎贲卫强得太特么过分了! 区区千余虎贲卫,面对数千精锐土兵,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所至之处只留下一地的尸体,以及遍地鲜血! 面对不可战胜、甚至连阻挡都做不到的强敌,叛军的精锐土兵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逃跑! 两条腿虽然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但他们人多,就像羊群在野外遇到数量稀少的狼群一样,四散奔逃,让狼群只能追逐小部分羊! 而这些土兵虽然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在求生本能之下,却自动学会了这个技能! 果然,刚斩杀了一名叛军土兵的岳修诚抬头一见叛军四散而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样的场景他们在奴儿干都司遇到了无数次! 只见岳修诚又挥刀斩杀了两名叛军土兵后,一拉手中缰绳,将马头调转到溃逃叛军数量较多的方向,然后双腿一夹马肚,胯下战马会意,一双前腿在地上用力一蹬,驮着岳修诚的战马高高立起! 整个马身和岳修诚的重量,都仅凭着战马的那双粗壮的后腿支撑着,巨大的马嘴大张,发出高亢而兴奋的嘶鸣声! 岳修诚熟稔的紧紧抓住马鞍,防止身体落下! 待得胯下战马的嘶鸣声停歇后,战马高扬而起的前蹄落下,然后带着岳修诚快速的向前方溃逃的叛军追赶而去! 第0438章 ?功亏一篑(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其余虎贲卫也都纷纷驭马紧随其后,追杀着前方溃逃的叛军! 半个时辰后,岳修诚带着麾下的将士杀到了潞江边!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只留下一小半边红脸,似乎在不满世间的争斗和杀戮一般! 岳修诚带着麾下的将士在和思任法留下来断后的护卫杀戮着,没错,岳修诚追上了思任法! 在追杀溃兵的途中,一些溃兵为了活命,向虎贲卫的将士提供了思任法的行踪,不过,很遗憾,现在的虎贲卫可没有多余的兵力来看管他们! 本着一劳永逸的态度,虎贲卫的将士非常慷慨的送了这些叛军一程,不另收费! 当岳修诚得知思任法这个叛军头头的行踪时,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抱着一战而定的愿望,岳修诚带着早已疲惫不堪的麾下将士,果断舍弃周边的杂兵,向前方思任法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狂奔,终于在潞江边追上了正在众多精锐护卫保护下、准备渡过潞江的思任法! 但思任法身边的护卫可不是岳修诚他们前面所遇到的那些杂兵,而是正儿八经的精锐,否则也不会被思任法安排在身边,将自身的安全交给这些人了! 哪怕虎贲卫本身就很强,又有连弩和战马的加持,但面对毫不畏死的护卫,他们也是耗费了好一番手脚! 等虎贲卫彻底歼灭思任法留在岸边阻拦他们的护卫后,江面上除了溃兵的身影之外,哪还有思任法的影子? 看着宽阔的潞江江面,岳修诚恼怒的对麾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刚调转马头,岳修诚就停下了动作,双眼紧紧的盯着地上已经死透了的思任法的护卫,准确的说,是那名护卫手上的那柄钢刀! 在一众亲兵的注视下,岳修诚突然翻身下马,来到那名思任法的护卫尸体旁,弯腰将那名护卫手上的那病钢刀拿起,借着微弱的阳光仔细的端详起来! 突然,岳修诚脸上的疑惑变为了凝重,因为他发现,这柄刀分明就是以前京营士兵那种装备! 虽然随着京营步兵都改为了火枪兵,但他们的武器却并没有作废,被朱祁镇分给了边镇的驻军! 云南地界也不是没有,黔国公的亲兵和都指挥使司那些将领的亲兵也有这种精良装备,但却绝不可能出现在叛军之中啊! 这时,一旁端坐在马上的岳修诚的亲兵队长抬头看了看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翻身下马,来到岳修诚身旁,对岳修诚躬身拱手禀道:“将军,天色快黑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刚入虎贲卫就闹事的华山剑派弟子、南宫世家嫡系子嗣——南宫宇! 尽管当初南宫宇在进入虎贲卫的时候很是桀骜不驯,看不起岳修诚和李玄宗等人,带头闹事,最终还是被樊忠打了一顿才老实下来! 这两年,樊忠在朱祁镇的命令下,带着虎贲卫南征北战,南宫宇也积功成为了虎贲卫之中的一名百户,还被岳修诚看重和信任,调到身边担任亲兵队长! 看得入神的岳修诚被南宫宇的声音惊回神,脸色凝重的将手中的钢刀递给南宫宇:“你看看吧!” 岳修诚并没有告诉他心中的怀疑,虎贲卫常驻在西山京营,对京营士兵以前的装备无疑非常熟悉,而且当初虎贲卫刚组建的时候,用的也是京营的制式装备,后来在甘肃之战后,才改为了质量更好的现役装备! 南宫宇从岳修诚手中接过钢刀,认真的观察了起来,而岳修诚则悄悄的盯着南宫宇面庞,观察着他表情上的变化! 果然,没一会儿,南宫宇的脸色就从不解变为了震惊! 南宫宇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岳修诚,满脸的不可置信:“这……” 岳修诚赶忙抬手制止了南宫宇下面的话,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叹了口气,然后下令道:“让兄弟们把这些武器都收集起来,带回去交给伯爷!” “是!”南宫宇躬身拱手一礼,然后转身指着地上的思任法护卫的尸体,对周边的虎贲卫将士高声道:“兄弟们,将军有令,将这些护卫的武器全都收集起来带回去!” 一众听到命令的虎贲卫将士满心疑惑,他们虎贲卫还缺这点东西? 虽然不知道岳修诚的打算,但既然有命令,那自然是无条件执行了! 人多力量大,一小会儿,就将能找到的钢刀收集了起来! 干完这事儿之后,岳修诚便带着麾下的将士踏上返回保山的道路! 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了不少的叛军溃兵,但岳修诚他们并没有搭理这些叛军溃兵,因为他们很疲惫,再加上天色已经黑了,也就不想和这些虾兵蟹将继续纠缠下去了! 回到叛军营地之时,岳修诚他们并没有发现战死或重伤的虎贲卫,又找了两圈后,岳修诚将麾下大部将士留在叛军的营地,正好不用另外再扎营了,而他则带着亲兵径直奔向保山城! 岳修诚和一众亲兵刚进城就停了下来,只见保山城内被通红的火把照得犹如白昼一般,街道上都搭建好了临时木棚,用于安顿伤员,土兵和城中百姓在协助救治伤员,因为守军需要维持城内的治安和秩序! 因为城中守军缺少军医,所以,大部分伤重的将士都只能听天由命了,至于伤势较轻的,就只配了点草药用布包扎起来就结了! 岳修诚满脸沉重的翻身下马,牵着马缰,向城内走去! 岳修诚等人行走在街道上,街道两边的伤兵、土兵和百姓纷纷将目光聚集在岳修诚众人,神色间充满了感激和崇拜,还带有一丝恐惧! 而岳修诚等人,则不住的打量着街道两边木棚下的伤员,鲜血淋漓,惨烈的嚎叫声不绝于耳,直让岳修诚等人心中非常沉重! 不知不觉间,岳修诚一行已经来到了永昌城内的金齿军民指挥使司衙门。 此刻,指挥使司衙门前,其他虎贲卫千户也都纷纷在各自亲兵的陪同下来到衙门口,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岳修诚一样,都非常凝重!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联袂进入指挥使司衙门! 第0439章 ?意外发现(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指挥使司衙门正堂。 一名身着官服的官员端坐于正堂,下巴带着点胡须,但并不长,年龄约莫三十岁左右! 他名叫胡志,是金齿军民指挥使司的世袭指挥使,也就是整个永昌府范围地位最高的官员! 作为保山城内的最高官员,虽然保山城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但从他满面红光来看,显然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惊吓! 而樊忠、佘琳以及其他一众奉令前来增援保山城的朝廷官军将领和土官们,则分坐于正堂两侧,至于其他的将领和土官,则在城中负责领兵巡城、安排手下协助救治伤兵呢! 要真说起来,在这堂上,没有任何人的地位能够于樊忠比肩,就算是佘琳的地位,都要比这些人高上一头! 但胡志作为永昌的主人,坐在正堂上也分属应当,毕竟樊忠和佘琳他们只是率军增援保山对付叛军来的,并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属于客军! 只见满脸红光的胡志对正堂中的众人笑道:“今天幸好忠诚伯率领虎贲卫的兄弟们及时赶到,否则,我保山城危矣!” “是啊是啊!”堂中的大部分将领和土官都齐齐点头附和,唯有少数几人没有任何表示! 胡志看着那些出声附和的将领和土官,他也不禁暗暗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一名土兵,对坐在正堂上的胡志躬身拱手道:“启禀大人,虎贲卫的将军们回来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名土兵在提到虎贲卫的时候,毫不掩饰眼中的敬重之色! “快请!”胡志满脸欣喜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那名土兵吩咐道! 在场的一众将领也都纷纷站起身,满脸郑重的站在各自座位前等候着岳修诚等人! 整个正堂内,只有樊忠和佘琳依然端坐在座位上,似乎对堂中一众将领和土官的表现毫无感觉一般! 当然,这是正常的! 胡志和堂中其他将领之所以如此庄重,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岳修诚他们刚到,就解决了城外的叛军,而且还将这些一度攻上保山城城头的叛军杀得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凡是就怕对比,他们这些守军依靠着保山城的城墙还损失惨重呢,而虎贲卫一到,直接三下五除二,不但把攻打城池的叛军杀退,还一鼓作气将叛军的营地摧毁,两者的差距真的太大太大! 只见岳修诚等人一进入正堂,堂中的一众将领和土官纷纷向岳修诚等人拱手见礼,岳修诚等人则一边拱手应付,一边来到樊忠和佘琳两人面前,齐齐躬身拱手道:“末将等参见伯爷、参见佘将军!” 樊忠点了点头,看着满脸疲惫、浑身血迹的岳修诚几人,沉声道:“伤兵已经安排妥当,战死的兄弟明天再处理吧!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是!”除了岳修诚之外,李玄宗、王道宗和张清修三人齐齐应声告退! 唯有岳修诚,在李玄宗等人离开后,还一脸慎重的对樊忠道:“伯爷,末将在追击思任法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请将军等会儿到营内一观!” 说完,岳修诚也躬身退出了正堂! 看着岳修诚等人离开的背影,胡志和堂中一众满肚子寒暄、赞扬之词的将领和土官满脸尴尬的看向樊忠! 樊忠则赶忙对胡志和堂中的一众将领、土官开口解释道:“诸位请见谅,这些兄弟随本将从北京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昆明,这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就又从昆明日夜兼程赶到保山!今天刚到,就参加了一场大战……” 话不用说透,在场的都是军队的将领或者坐镇一方的土官,对于领兵打仗方面的事情自然明白,再加上樊忠的身份,因此,众人也都纷纷暗自颔首认同! 见此,樊忠便干脆对胡志和在场的一众将领和土官拱手道:“本将还要下去看看大军的伤亡情况,告辞!” 说完,樊忠也不等胡志等人开口表示,便自顾自转身朝正堂外走去,佘琳也紧随其后,离开了正堂,留下正堂中的胡志等人面面相觑! 樊忠和佘琳离开了,堂中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向胡志拱手告辞,仅仅片刻,原本满堂的人,就走得一个不剩了! 胡志看着空荡荡的正堂,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他好歹也是永昌的东道主吧,之前就不说了,保山城被围,手下还不争气,眼看保山城就保不住了,可叛军包围了保山,他也逃不出去啊! 就在他准备等叛军攻入城内后立刻投降呢,却没想到虎贲卫从天而降,将叛军杀得溃逃而去! 好不容易叛军之危解除,正准备借此提升一下他自己的威望呢,可这还没等他的自夸说出来,听众就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胡志心里虽然很想恨樊忠,但他也不是傻子,樊忠不论是在身份地位上、还是战功圣眷、亦或者手中的实力,他都难以望其项背! 而且以他的身份,要是得罪了樊忠这位皇帝跟前的红人,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胡志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不知道是假寐休息还是在想事情! 而樊忠和佘琳两人,从金齿军民指挥使司出来之后,便翻身上马,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从西城门而出,径直来到城外已经被虎贲卫征用的叛军营地! 营地经过了简单的修复之后,还像那么回事,只是中看不中用而已,一旦有人袭营,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场!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再加上虎贲卫连日赶路,又刚经过一场大战,就算虎贲卫的将士身体素质非常好,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除了必要的值守将士之外,其他的将士都去休息去了,当然,岳修诚则略显焦急的在辕门处踱着步!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保山城的方向传来,岳修诚当即来了精神,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虽然夜幕让岳修诚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他心中很清楚,定然是樊忠到了! 果然,当岳修诚看清为首者的面貌时,赫然是樊忠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他身后还跟着佘琳! 樊忠一行来到岳修诚面前,岳修诚先是躬身拱手一礼,随后便领着樊忠等人进入营地,径直来到大帐外! 樊忠虽然不知道岳修诚想告诉他什么事,但以樊忠对岳修诚的了解,很清楚岳修诚的为人,所以心中虽然略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急不可耐的出声询问! 第0440章 ?连夜回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进入大帐,樊忠并没有注意到摆在一旁的那堆钢刀,而是径直走上主位,大喇喇的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而佘琳可就没有樊忠这么矜持了,直接对岳修诚开口斥道:“岳修诚,你捣什么鬼,伯爷已经到了,有什么事赶紧说,你不睡觉还不让我们睡觉呢?” 作为峨眉派掌门、大明第一卫虎贲卫的第二把手,她的爆脾气那是众所周知的,当初就连皇帝的面子都没给,更何况岳修诚这个下属呢? 再说了,佘琳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对岳修诚发脾气,关键是连日赶路,整个虎贲卫都困顿得不行,其中自然也包括樊忠! 这么晚了,就因为岳修诚的一句话,樊忠就巴巴的赶来,岳修诚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被佘琳一顿训斥,岳修诚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还嘴了,为了避免受到二次暴击,也为了不耽误樊忠和佘琳的时间,赶忙小跑到堆在一边的钢刀堆前,拿上两把带着刀鞘的钢刀,一把给樊忠,一把则给了佘琳! 在樊忠和佘琳两人拿着岳修诚给的刀,不由得满脸困惑的看着他! 岳修诚则急忙对两人开口道:“伯爷、佘将军,请两位先别急,仔细看看您们手中的刀,这是末将追击思任法时,从他身边的那些战死的亲卫手中得来的!” 樊忠和佘琳闻言,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手中的刀! 只听‘嗤~’的两声钢刀出鞘声响起,佘琳拔出刀,感受着厚重的刀身、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忍不住的出声赞道:“好刀!” 说罢,佘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樊忠,却见樊忠一脸凝重的看着手中的钢刀,下意识的面露疑惑,轻声问道:“伯爷,怎么了?” 樊忠就好像没有听到佘琳的声音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认真打量着手中的钢刀,这让佘琳不禁有些诧异起来! 要知道,作为深受皇帝信任的虎贲卫红人,大明最强骑兵卫的指挥使,樊忠从未如此失态过,特别是在佘琳这位举足轻重的副手面前! 佘琳敏感的发现了不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凭着副手的身份,佘琳再次对看得入神的樊忠出声喊到:“伯爷!” 这次,佘琳的声调提高了几分! 樊忠被佘琳的呼喊声惊醒了过来,脸色虽然仍旧凝重,但还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往佘琳望来! 佘琳看着樊忠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困惑出声:“伯爷,怎么了?” 樊忠放下手中的钢刀,有些心烦意乱站起身,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大帐中央,佘琳默默的注视着樊忠,了解樊忠的她知道,樊忠这是遇到难题了,所以并没有开口打扰! 片刻后,樊忠才在佘琳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提示道:“佘将军,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京营在换成火枪之前,所装备的武器!” 闻言,佘琳的脸上的疑惑之色变为了震惊,下意识的低下头,再次仔细的打量起手中的钢刀! 刚才佘琳虽然觉得钢刀的质地非常好,但也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这主要是佘琳进入军队的时间太短,而且一进入军队,就是在朱祁镇这个皇帝最看重的虎贲卫之中任职,长期接触的也都是京营这样驻扎在天子脚下的军队! 虽然有过几次外出北边征战,但都没有和那些边镇守军有太多的交集! 和内地只知道欺男霸女、敲诈勒索的驻军不同,或许是因为蒙古时常犯边劫掠、又或者朝廷经常派大臣巡边的缘故,边镇守军的军纪和战力也都是非常不错的! 佘琳本来就是峨眉派的掌门,刚才没有发现问题,这次有了樊忠的提醒,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这刀她是在太熟悉了,分明就是京营以前装备的那种制式武器! 虎贲卫刚建立的时候,也有部分善于用刀的将士是和京营一样的装备,只是她善于用剑,再加上她的剑本就不凡,因此,在虎贲卫刚组建的时候,她和麾下的弟子以及一部分善用其他武器的将士并没有装备这种武器,这才在之前没有发现这把钢刀的问题! 从本质上来说,这柄钢刀并没有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这些钢刀为什么会出现在叛军队伍之中? 但不论是樊忠还是佘琳,心中都很清楚,就算这些武器是从之前被歼灭的朝廷官军手中缴获得来的,可那刀身上面怎么也得带点痕迹吧? 可这钢刀上只有少数口子,而且明显是在和虎贲卫交战的过程中产生的,这就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了! 佘琳满脸慎重的抬起头,看向樊忠,略显疑虑的出声问道:“伯爷,您准备怎么办?” 樊忠转头瞥了佘琳一眼,反问道:“你认为呢?” 佘琳先是一愣,随即满面寒霜的开口道:“末将以为,对付这种人,就应该杀无赦!” 樊忠苦笑着点了点头,叹道:“这事太大,太严重,如今正值平叛的重要时刻,万万不能因此影响军心士气,一定要保密!至于如何处置,还是如实奏报给陛下,由陛下圣裁吧!” 佘琳和岳修诚闻言,也点头认同! 毕竟他们是来增援云南平叛的,皇帝又没有让他们来查案,再说了,就算皇帝要处置这件案子,也轮不到他们啊! 至于帐中的其他樊忠的亲兵们,则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当夜,樊忠便在岳修诚的营帐中写好了奏折,并让岳修诚亲自带人携带奏折和十数把缴获的钢刀,连夜离开保山,回京亲自向皇帝上奏! 大帐中,樊忠一脸郑重的看着岳修诚,一边将写好的奏折递给岳修诚,一边向他叮嘱道:“记住,事关者大,一定要尽快呈递给陛下!” 岳修诚恭敬的从樊忠手中接过奏折,面色坚定的应道:“请伯爷放心,末将明白!” 樊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一路小心!” 向樊忠和佘琳躬身行礼后,岳修诚才转身离开了大帐! 看着岳修诚离开的背影,佘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樊忠! 虽然佘琳不知道樊忠的奏折内的具体内容,但以佘琳对樊忠的了解,绝不可能只是向朱祁镇禀报在叛军中发现的京营武器这么简单,其中恐怕还有保山的现状,以及他们发现的军中隐秘! 大帐外,南宫宇早已带着上百名麾下等待着了,需要携带回京的钢刀也准备好了,就等岳修诚了! 岳修诚刚从帐中走出,等待在帐外的南宫宇等人便齐齐拱手一礼:“将军!” 点了点头,岳修诚站在大帐外扫视了一圈南宫宇等众将士后,才开口道:“诸位兄弟,今天本应该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夜,但伯爷交代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我们连夜回京,所以,为了陛下、为了大明,只有辛苦诸位兄弟了!” 第0441章 ?十万大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南宫宇闻言,当即高声道:“忠于陛下!忠于大明!” 岳修诚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径直来到他的战马前,毫不迟疑的翻身上马! 南宫宇等人见此,也都纷纷翻身上马! 待得众将士都翻身上马后,岳修诚一拉马缰调转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两里外黄光明亮的保山城后,便一马当先,往营地外狂奔而去! 南宫宇等人见此,当即催马跟上! 一阵马蹄声从营地中响起,接着马蹄声离开了营地,迅速远离营地! 岳修诚领着南宫宇等上百名护卫,连夜离开保山营地返回北京,向位于北京皇宫中的朱祁镇呈递樊忠的奏折,以及从思任法贴身护卫手中缴获得来的部分钢刀! 岳修诚一行的离开,对现在正全身心处理大战后留下的满目疮痍,根本就没有闲心关注驻扎在城外的虎贲卫的动静! 大帐中,等到马蹄声彻底消失之后,樊忠才和佘琳离开大帐,带着亲兵各自回营休息去了! 虎贲卫虽然是男女混搭,但对**这一块,还是做得非常好的,毕竟峨眉派的都不好招惹,更何况佘琳这个峨眉扛把子还在虎贲卫中任职呢,不想活了才会去招惹峨眉的小娘子们呢! 可不是每人都会有云一刀那样的好运气,有爹娘和皇帝在后面撑腰! 一夜过去,翌日,当火红的阳光从东边升起之时,一众休息了一夜,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的虎贲卫才在战鼓声中集结起来! 虽然暂时打退了叛军,但今天还要处理同袍的尸体! 在外征战,尸体自然是不能就这样拉回去的,否则等尸体送到了,估计也都臭气熏天、满身爬满小虫子了! 本来是好好的国之功臣,结果却变成人人嫌弃的恶臭尸体,这搁谁身上能接受? 因此,虎贲卫都是将战死的兄弟们收集起来后,一个个烧成白黄白黄的骨灰,然后用各种器皿装起来,等班师回朝的时候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 保山城内的守军和土兵、百姓经过一夜处理好伤员后,这才开始出城收尸! 这些因守城而战死的官军和土兵们就不必说了,那骨灰也是分装起来,写上籍贯、姓名、年龄,然后交给所属的军队,等到战争彻底结束后,再和朝廷的抚恤一起交给他们的家人! 至于那些叛军,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很多本来只是受了轻伤失去了行动力,没能逃得了的叛军土兵,本来救治一下就能活过来的! 但昨日叛军被打退后保山城内的守军就忙着救治自己的伤兵,根本就没有时间管他们! 一夜下来又冷又饿不说,因为伤口没有及时的处理,再加上天气炎热,伤口毫无意外的受到了感染,原本的轻伤一下子变为了重伤! 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以及这几天战争所积累下来的仇恨,负责收尸的保山城内的守军和土兵,则很慷慨的结束了他们悲惨的命运! 世间万事万物有因有果,这些叛军昨天攻城的时候,那杀得叫一个酣畅淋漓! 结果报应不爽,正是因为他们昨天给守城的军队造成了惨重的伤亡,使得城内的守军和百姓根本没有时间来救治这些叛军伤兵,所以,他们的死,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了! 正午时分,一支连绵不绝的运粮队伍从保山东边而来,赫然是后方运来的补给到了! 其中包括保山城现在最需要的粮食、草药,以及各种包扎要用的布匹,守城用的军械,还有从后方征召而来的大夫! 与此同时,运粮官还带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黔国公沐晟,此时正带着八万大军,从昆明出发,往保山城赶来! 当天下午,也有几支之前一直在永昌府外迟滞不前的援兵,也陆续赶到了保山城! 不知道是他们看保山城之危以解,想乘机浑水摸鱼,来混点功劳;还是听到黔国公沐晟领军赶来的消息后,为了避免受到处罚才赶来的! 又或者两样都有吧! 看着他们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要不是保山城的官民知道他们早就到了永昌外的话,恐怕还真会让人以为,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路上狂奔呢! 随着援军的不断抵达,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运来,保山城已经成为了一个战争堡垒了! 六日后,十月二十日,黔国公沐晟亲率平叛大军抵达保山城外! 其中贵州、四川、陕西三省奉旨调拨的十个卫,编制五万大军,实则只有不到四万,再加上驻扎在昆明周边的四个卫,满编两万多军队,实际也只有一万三千多,以及途中遇到的来增援的官军和土兵,也不过两万多点! 满打满算,沐晟所领的军队也就七万左右,距离十万之数还相差甚远! 不过,要是再加上保山城内幸存的守军和虎贲卫的话,到是堪堪能够凑足十万之数! 但这十万大军的战力如何,除了虎贲卫之外,恐怕都说不好! 而这时,北京紫禁城,刚下早朝的朱祁镇正在乾清宫,接见从云南一路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岳修诚! 只见岳修诚躬身立于大殿中央,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而坐在龙椅上正看着岳修诚带回来的樊忠的亲笔奏报,双眼不住的微眯着! 良久,朱祁镇才阅完手中的奏折! 朱祁镇双眼微闭,缓缓的合上奏折! 如果有人认真盯着朱祁镇的双眼看的话,就会发现,在朱祁镇闭上双眼的瞬间,一道精光从他眼底伸出一闪而没! 片刻后,朱祁镇睁开双眼,望向站在殿中的岳修诚,笑道:“这么远赶回来,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朕对此事有了一个计较后,你再回云南吧!” “臣遵旨!”岳修诚闻言,当即领旨,退出了乾清宫大殿! 待得岳修诚离开后,朱祁镇也从龙椅上站起身,却突然感到双腿无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龙椅前,把在一旁躬身侍立的王彦吓了个魂不附体,条件反射似的快步来到朱祁镇身边搀扶! 好在朱祁镇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龙椅,这才没有摔倒在龙椅下! 而这个时候,王彦已经来到朱祁镇的身边,伸手搀扶着朱祁镇走下丹陛,向内殿而去! 来到内殿,早已磨好墨的紫芙躬身在旁等待着,听到外殿传来脚步声,紫芙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第0442章 ?问罪于谦(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而就在这时,朱祁镇在王彦的搀扶下进入内殿,紫芙一看见朱祁镇,俏脸就是微微一变,急忙向朱祁镇迎去,顺其自然的伸手搀扶着朱祁镇的左臂,和王彦一起将朱祁镇扶到御案后的椅子上坐下! 等到朱祁镇坐好后,紫芙才满脸担心的对朱祁镇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只见此时的朱祁镇脸色苍白得吓人,也难怪会让紫芙如此失态和担心了! 朱祁镇深吸了口气,摆手阻止了紫芙的动作:“不必了,朕没什么大碍!” 说着,朱祁镇端起御案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长舒了口气! 紫芙听到朱祁镇的话,又看了看朱祁镇的脸色,见朱祁镇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没有之前那样苍白了,便不再坚持! 随即,朱祁镇便对一旁的王彦开口道:“立刻派人出宫,宣英国公、成国公和都察院右都御史入宫议事!” “奴婢遵旨!”王彦躬身领命,便转身准备下去安排了! “等等!”突然,朱祁镇出声叫住了王彦! 王彦急忙转身:“皇爷还有什么吩咐?” 朱祁镇微眯着双眼看着王彦,沉声叮嘱道:“记住,一定要保密,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王彦身子一颤,赶忙跪地叩首:“奴婢谨记皇爷教诲!” 朱祁镇这才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安排! 王彦起身退出内殿,径直走出大殿! 在大殿外,王彦谨慎的叫过三个在殿外当值的干儿子,让他们出宫去宣朱祁镇的口谕去了! 三人中,只有于谦这位都察院右都御史在京城内,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这俩都在西山京营,奉旨操练对付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新兵呢! 于谦最先到乾清宫,他一来就看到朱祁镇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闭目假寐呢,刚开始出运君臣之礼,他也老老实实的等着,但眼看着时间流逝,皇帝呢,却就像是不知道他到了一般,还在那闭着眼假寐! 这要是其他人,等着也就等着了,毕竟你是皇帝你最大! 但他于谦是什么性格? 虽然朱祁镇是皇帝,但在于谦看来,皇帝召见这本身没问题,但问题在于,他已经到了,有事就说事儿呗,不搭理人算怎么回事? 他衙门里还有一大堆的文书要看、急务要处理呢! 于是,于谦不顾王彦眼神的阻拦,倒头便拜,高声道:“臣于谦,奉旨觐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闭眼假寐的朱祁镇被于谦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跳,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微微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一条缝隙,从眼皮露出的缝隙中看了一眼于谦,然后又没好气的闭上了双眼,淡淡的开口道:“平身吧!” 于谦谢恩起身,然后继续看向朱祁镇,不卑不亢的躬身道:“陛下,臣公务繁忙,若陛下有何吩咐,还请陛下直言!” 这也就是朱祁镇,要是换了杨士奇等人的话,他于谦早就开怼了! 当然,这样的事儿,杨士奇这些人也做不出来! 他于谦好歹也是朝廷正二品的都察院都御史,就算是杨士奇他们这些内阁大臣,那也得给足面子,否则他于谦照样不买账,照样上奏弹劾! 朱祁镇对于谦话中的不满仿似毫无察觉一般,依然是自顾自的假寐着,口中发出淡淡的声音:“等着!” 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既然朱祁镇让他等着,那他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再如何的不愿意,也只有憋着了! 似乎是张辅和朱勇为了不让于谦等得太久,所以没多久就到乾清宫了! 两人在小太监的引导下径直进入内殿,见到早已在殿中等待着的于谦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便赶忙出声行礼! 因为张辅有朱祁镇给的恩典,所以只是对朱祁镇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而朱勇则跪拜了一番! 三人都到了,朱祁镇才结束了假寐,看向站在面前的张辅、朱勇和于谦三人,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后到的张辅和朱勇两人身上,笑问道:“新军已经到位了吗?” 张辅赶忙拱手回道:“回禀陛下,已经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路上!”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叮嘱道:“一定要注意新兵的训练方向,他们是要在缺少氧气的高原作战,要做出针对性的训练!这些在之前朕也都和你们详细讨论过!” “臣谨记!”张辅和朱勇齐齐拱手应道! 接着,朱祁镇便转头看向脸色有些铁青的于谦,淡淡的开口道:“于爱卿,目前都察院在军队方面的监察,朕很不满意!” 于谦先是一愣,一脸狐疑的看着朱祁镇,似乎在说:陛下,您还真会倒打一耙啊!您把我晾在这儿看了您半个时辰的睡容,刚醒过来就我茬啊? 朱祁镇看了于谦一眼,接着便将放在御案上的樊忠的奏折拿起来,扔给了于谦,道:“你先好好看看这个吧!” 满怀怨气的于谦拿起朱祁镇扔到他身上的奏折,细细看了起来! 刚开始于谦还不以为意,但随着阅读,他的脸色也变得越练越凝重,越来越愤怒,最终,于谦无力的跪倒在地,出声道:“臣有失查察,臣有罪,臣愿辞去都察院右都御史之职,请陛下降罪责罚!” 张辅和朱勇两人在一旁看得直直发愣,不知道朱祁镇扔给于谦的那份奏折上写了些什么,让于谦这块朝野闻名的茅坑里的石头都主动认罪,而且还要辞掉都察院右都御史这个重要职位! 朱祁镇见张辅和朱勇两人脸上疑惑的表情,不由满脸肃然的对两人开口道:“朕今日收到樊忠的奏折,他们在云南永昌保山城外追击思任法叛军的过程中,发现思任法的亲卫用的武器竟然是京营以前装备的兵器一样!” 张辅和朱勇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又疑惑了起来! 先不说这兵器是怎么流到叛军手里的,就算死朝中有人私自卖出去的,好像也不关于谦这位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事儿吧? 朱祁镇接着又开口道:“樊忠还在奏折中说,他刚到保山城就发现,官军千户所的编制根本就没有满,好一点的有八百余人,普遍都在五六百人!难怪叛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 说着,朱祁镇又抬头看向于谦,斥道:“朕之前就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让你将主要目标对向国内,派人巡查各地驻军的情况,特别是西南边境,可这么大的漏洞,你们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于谦立即叩首:“臣知罪!” 第0443章 ?秘密调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看着于谦,有些无奈的道:“平身吧!” 于谦有些不敢置信的悄悄抬头看了朱祁镇一眼,然后才赶忙叩首:“谢陛下!” 待得于谦站起身后,朱祁镇才对于谦开口道:“朕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但你身为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又总领监察军队之责,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说说,朝廷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是朱祁镇对于谦还算了解的话,都会认为于谦和那些将领沆瀣一气,吃空饷、喝兵血了! 但朱祁镇知道,于谦只是不会用人而已,准确的来说是不会用文人! 于谦在军事上很有作为,眼光也很独到,就是做起事来不顾后果,而且心中只有百姓没有皇帝,这样的人哪怕再有军事才能,朱祁镇也不会用! 之所以将于谦放在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位置上,主要也是看重了他嫉恶如仇的性格! 相比起领军作战,都察院右都御史其实更适合于谦! 如果说国家是一栋高楼的话,那军队就是国家这栋高楼的承重墙,支撑着国家;而军纪,就是承重墙内的钢筋混凝土,让承重墙能够承受高楼的重量,才不至于让这座高楼坍塌! 听到朱祁镇的问话,于谦下意识的就沉思起来! 朱祁镇和张辅、朱勇见此,也没有打扰于谦! 片刻后,于谦才回过神来,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臣建议,在云南叛乱未平之前,此事最好还是暗中调查为好,若一旦大张旗鼓的派下钦差查察的话,势必会影响到云南诸军的士气!如今正值平叛之际,不宜节外生枝!” 朱祁镇暗暗点了点头,但还是看向张辅和朱勇,问道:“你们怎么看?” 张辅和朱勇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请陛下圣裁!” 朱祁镇有些无语,但既然张辅和朱勇摆明了不想涉入其中,他也能够理解! 于是便对于谦开口道:“目前王骥还在西北巡边,等他回京后,朕会敕封他为钦差,到云南坐镇粮草和军需的转运事宜,你就趁机和他一起到云南,暗中调查此事吧!” “臣遵旨!”于谦赶忙跪地领旨! 待得三人离开后,朱祁镇才让紫芙代笔,写了一封密旨给尚在西北巡边的王骥,在信中,朱祁镇先是臭骂了王骥一顿,然后又向他详细说明了于谦之前的建议和朱祁镇自己的打算,然后再把樊忠奏折的副本一同连夜发给了王骥! 其实今天晚上也就是王骥不在京城,否则的话,该主动提出辞职的就不只是于谦了! 作为兵部尚书,总管天下所有武将的升迁处罚,军队物资的运送和兵员的统计! 这么大的事,王骥都没有察觉,这可不仅仅只是失察、失职这么简单! 另外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左军都督府,云南都司就属于左军都督府管辖,日常的训练,要说左军都督府的那些人不知道,朱祁镇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而且这还让朱祁镇想到了当初微服到河南时,他和云一刀的对话! 当时,云一刀就曾对他说过,他发现军中将领吃空饷、克扣军粮这些事,而且还将这些事向沐晟禀报过,但却受到沐晟的训斥,这才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军队,选择浪迹天涯,从而遇到了封琳,然后为了封琳到河南参加武林盟主比武,见到了微服私访的朱祁镇! 至于说张辅和朱勇,朱祁镇知道他俩对军中的那些腌臜事门儿清,毕竟都是领兵的将领,以前的他们也不见得比那些将领好多少! 之所以两人不愿意涉及此事,一来,这事儿无论怎么查,背后肯定会牵涉到坐镇云南的黔国公沐晟! 先不说他们和沐晟之间的交情,就说沐晟的身份地位,就已经注定就算事情和沐晟有关,甚至沐晟就是幕后主使,朝廷也不可能将沐晟怎么样! 就算朱祁镇拥有后世的知识,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多下诏申斥沐晟一番,然后再做点处罚! 沐晟依然会是坐镇云南的黔国公! 虽然原历史记载,沐晟在这两年里就会因为这次叛乱挂掉,但由于这两年朱祁镇的小翅膀扑棱扑棱的狂扇,原本的历史早就被朱祁镇给改得面目全非了! 与此同时,云南国安司指挥使殷隼被调到了国安司在瓦剌的分部任指挥使! 这一调,虽然看起来是平调,但瓦剌分部和云南国安司相比,在权力上无疑小了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这完全不能满足殷隼的虚荣之心! 他之所以上密奏弹劾沐晟,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沐晟他们没有立刻出兵增援前方,而是沐晟办席为方政和樊忠等人接风洗尘,将他这位天子耳目、堂堂的云南国安司指挥使给忘了,这才是他上奏给沐晟上眼药的主要原因! 只是殷隼没想到,他的动作太快,奏报刚发出,虎贲卫就连夜赶赴前线了! 如果仅仅是误报的话,朱祁镇也不会将他怎么样,毕竟朱祁镇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殷隼上奏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在他这个皇帝心中给沐晟上眼药! 只是让殷隼没有想到的是,云南国情司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报给了朱祁镇! 这一下,殷隼可就触到了朱祁镇的底线了,堂堂国安司一省分部的指挥使,竟然为了面子不惜上奏诬陷堂堂国公! 朱祁镇最开始本想直接送殷隼去和阎王爷去喝茶下棋的,但后来想了想,与其就这么便宜了他,还不如让他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呢! 毕竟这么能来事的人物实在太少,只要他能够全身心的忠于他和大明,朱祁镇也不介意重用于他! 于是,朱祁镇才让王瑾将他从云南国安司调到了瓦剌国安司! 殷隼走了,新任的国安司指挥使名叫赵洵! 赵洵一到云南,并没有急于着手整顿云南国安司,而是下令全力协助前线大军平定叛乱! 虽然赵洵是刚到云南任职,但云南国安司上下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给赵洵使绊子,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第0444章 ?主动请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永昌府保山城! 金齿军民指挥使司正堂,数十名身着盔铠的官军将领和土官济济一堂! 因为人太多,所以正堂不可避免的有些嘈杂! 沐晟作为朝廷派镇云南的最高军事指挥官,自然当仁不让的占据了主位,毕竟在场没人能够承受他的一拜!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再加上后方源源不断的运来的补给,使得整个保山城的军民士气都非常的高昂,纷纷向沐晟建议主动出击! 而今天,沐晟将众人召集起来,就是为了商议出兵的事宜! “诸位!”沐晟一开口,虽然声调不高,但却让略显嘈杂的正堂立时寂静下来! 堂中众人满脸肃穆的看着坐在首位上的沐晟,等待着沐晟接下来的话! 只见沐晟扫视了一圈站在堂下的众人,沉吟片刻后才道:“鉴于如今我方士气正旺,各种物资齐全,因此,本国公决定……” 说到这里,沐晟不紧不慢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满脸坚定的继续道:“……明日大军开拔,进军平叛!” “谨遵黔国公令!” 接下来,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部属完毕后,沐晟才让众人下去准备! 为了不影响军心,沐晟并没有追究之前阳奉阴违、畏敌不前的将领和土官,给了他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随着沐晟的一声令下,保山城开始忙碌起来! 各种物资的准备,军队的调动,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沐晟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保山,讨伐在潞江之西安营扎寨的思任法叛军! 潞江之东,思任法在这短短数日之中,便又聚集了五万大军,并在江边安营扎寨,而且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新兵在送来! 虽然之前在不备之下被虎贲卫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 但这让思任法在对虎贲卫的战力感到心惊的同时,也开始为接下来的战事做起了详细的计划,其中,如何对付虎贲卫,就成为了他急需面对的问题! 面对骑兵,别说是他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就算是大明北方的精锐步兵,也不敢在平原上和骑兵对战! 不过,这点事难不倒思任法! 云南什么都不多,就是山脉丛林很多,而骑兵必须要在平原上才能发挥出全部的战力,山脉丛林将天然骑兵的敌人! 既然找到了对付战力强大的虎贲卫的办法,那接下来的当务之急就是稳住朝廷的平叛大军,给他留下转移大军的时间! 当天下午,沐晟就率领十万大军抵达了潞江之东,然后安营扎寨,并且下令就地取材制造木筏,准备渡过潞江! 营寨刚刚建好,思任法就派来了使者! 正在帐中和方政、张荣以及一众将领、土官商量接下来的战事的沐晟,得到了思任法使者到来的消息! 这个突然到来的消息不但让沐晟感到疑惑,就连方政和张荣等人也都满心不解! 沐晟扫视了一圈帐中的众人,沉声问道:“诸位怎么看?” 方政当即出声道:“末将以为,我十万大军在此,只需要渡过怒江,就可一战而定!” 方政的话引起了部分土官和将领的附和,但还有更多的土官和将领表示反对! 理由也很简单,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本就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态来的,手下的兵大部分都是老弱,不但编制不齐,甚至还有很多是从百姓强拉来顶数的,难顶大用,一旦开战,必然露馅! 而这些,作为云南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沐晟心中也是门儿清! 于是,沐晟当即让人把思任法的使者带入帐中,听听思任法想干什么! 使者进入帐中后,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首位上的沐晟了,当即跪地叩首道:“麓川平缅军民指挥使下使者刀珍罕,叩见黔国公和诸位将军!” 刀珍罕,是永昌府腾越州的头目知州,虽然是金齿军民指挥使司的下属,但在思任法刚起兵自立的时候,便主动依附于思任法! 于是,在他的影响下,为思任法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攻伐,也正因为如此,他理所应当的受到了思任法的重用! 为了一举度过眼前的危机,思任法只有将刀珍罕这位麾下第一‘精’派了出来! 刀珍罕倒头就拜的动作,可是让沐晟和帐中的一众将领心中暗暗舒爽! 不过,刀珍罕代表的是思任法,因此,沐晟不可能给刀珍罕好脸色,当即冷笑道:“你本是腾越州世袭知州,为何竟主动投降于思任法这个乱臣贼子?而今竟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本国公面前,莫不是以为本国公不敢杀你?” 说着,沐晟便冷着脸对帐外大呼一声:“来人~” 两名腰悬钢刀的亲卫应声进入营帐,对沐晟躬身拱手一礼:“请国公爷吩咐!” 沐晟指着跪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刀珍罕,对两名亲卫吩咐道:“将此贼拉出辕门砍了!” 一听沐晟的这话,跪在地上愣神的刀珍罕身体下意识的一阵,急忙回过神来,连连向沐晟叩首,口中连连高声道:“国公爷,小的有大事禀报!” “哦?”沐晟闻言,连忙抬手制止了准备将刀珍罕拉出辕门砍了的亲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刀珍罕,道:“那本国公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够救得了你!” 刀珍罕闻言,不禁大松了口气,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再迟疑了,当即对沐晟和帐中的一众将领开口道:“国公爷,小的之所以主动依附思任法,就是为了劝他投降朝廷!” 随后,刀珍罕将他如何忍辱负重、苦口婆心的劝说思任法的过程,详细的给沐晟和帐中的一众大小将领和土官叙述了一番,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啊! 最后,刀珍罕才告诉沐晟和众人,思任法在被虎贲卫重创之后,又见朝廷聚集十万大军前来平叛,便采纳了他的建议,决定主动投降朝廷! 听到这话,沐晟心中是又惊又喜,下意识的抬头扫视了一圈帐内的一众将领和土官,却见大部分人脸上都浮现出喜色! 只有方政和其他少部分人脸上露出疑虑之色,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准备等刀珍罕离开后,再向沐晟和帐中的一众将领、土官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沐晟将目光再次放到刀珍罕的身上,沉声问道:“思任法不可能没有条件吧?说说吧!” 第0445章 ?叛军屠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国公爷英明!”刀珍罕先是给沐晟拍了一记马屁,接着笑道:“国公爷,思任法也知道他罪责不小,所以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只想朝廷能够免去他的罪责,保留他世袭麓川平缅军民指挥使的职位就行,还请国公爷明鉴!” 沐晟没有表态,而是对刀珍罕道:“此事本国公还要与诸位将领商议一番,你先下去等等吧!” “小的告退!”刀珍罕恭敬的起身退出了大帐,然后在亲兵的引导下到不远处的一个空营帐中暂作休息! 等刀珍罕离开后,沐晟才对众人开口道:“你们认为思任法的请降是否可信?” 帐中众人听到沐晟的问话,相互之间纷纷交耳轻声议论起来! 而方政则对沐晟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国公爷,末将认为,还是应当小心谨慎一些!” 沐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对帐中的众将下令道:“这样吧,派人严密监视对岸叛军营中的动静,再看看思任法是否真的要投降!” 于是,沐晟让人把刀珍罕找来! 刀珍罕进帐后,跪地叩首,沐晟径直对跪在帐中的刀珍罕开口道:“经过我们的商议,本国公决定代表朝廷接受思任法的投降,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和思任法本人商议!” 这话说得很明显,那就是在告诉刀珍罕,只有思任法本人来,才能确定思任法投降的真实性,否则免谈! 刀珍罕也光棍,当即叩首开口表示道:“请国公爷放心,小的必将国公爷的话转述给思任法!” 沐晟暗暗点了点头,对刀珍罕的态度表示满意,并还对刀珍罕开口道:“此次你若成功让思任法投降,本国公定然会将你的功绩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小的多谢国公爷,小的一定劝思任法主动到国公爷面前请罪!”刀珍罕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激动! 出了明军营寨后,刀珍罕径直回到了河对岸的思任法大军营地! 而沐晟和一众将领因为刀珍罕带来的消息,虽然心中还有所怀疑,但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急迫感了,慢悠悠的做着准备! 半夜! 在点点星光照耀的深蓝夜空之下,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正在上演着! 这座城池名叫云龙州,属于大理府管辖,位于怒江之西的怒山西部,距离怒山大约四十余里,东临湄公河上游的澜沧江! 虽然现在思任法叛乱,但因为云龙州东有怒山、西有澜沧江,再加上之前被朝廷派来的虎贲卫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逃,如今朝廷又在怒江集结了十万大军,更是胜局已定! 因此,在城中的官民看来,思任法已经被朝廷的平叛大军搞得头昏脑涨了,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出兵攻打云龙州! 于是,在云龙州不备之下,思任法突然率领三万大军抵达,并且不作任何休息,连夜攻城! 还没等云龙州的世袭土知州段景荣反应过来,思任法便率叛军攻破云龙城! 叛军一入云龙城,便犹如狼入羊群,烧杀抢掠轮番上阵,在这深蓝的夜空之下,城中立时火光大盛,惨叫声在混乱的城中此起彼伏! 段景荣满脸铁青的走出知州衙门,身边跟着的则是手下的数名领兵将领! 因为平叛,沐晟从云南各地抽调大军,而云龙城,也自然被抽调了一部分! 只是段景荣并没有亲自率领军队,而是由他的亲弟弟段海,领军增援保山,而他本人则选择坐镇后方! 主要是为了让段海借此立功受封,毕竟在段景荣看来,思任法起兵反叛大明纯粹就是找死! 可段景荣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思任法竟然敢主动渡过怒江、翻过怒山,长途跋涉夜袭云龙城! 看着街道上肆无忌惮的杀戮着治下百姓的叛军,本就铁青着脸色的段景荣一阵咬牙切齿,对身旁的将领恶狠狠的下令道:“立刻随本州清缴叛军!” 跟在段景荣身旁的数名将领闻言,脸上神色立时大惊,一名将领更是开口对段景荣劝道:“大人,城内到处都是叛军,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今之计,只有先带您离开,将消息通知黔国公,看黔国公如何处置!” 段景荣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还是很不情愿的接受了手下将领的建议,径直往南城门赶去,准备从那突围出城! 于是,段景荣便在手下将领以及百余土兵的护卫下,一边躲避着叛军的追杀,一边急急忙忙的赶往南城门! 等段景荣感到南城门的时候,才杯具的发现,南城门已经被叛军占领! 停下步伐,段景荣有些失神的看着城门前的数百叛军土兵,而身后,则是紧随而至的追兵! 前有狼后有虎,段景荣陷入和叛军的前后夹击之中! 但出乎段景荣的意料,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叛军并没有立刻动手,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哟,这不是段王子嘛!啊不对,大理早就被灭了,现在应该称段大人!” 就在段景荣满怀不解之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城楼上响了起来! 段景荣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的仰头向城楼上望去,一个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他的眼中,正是思任法! 脸色铁青的段景荣立时高声怒斥道:“思任法,你竟敢大逆不道反叛大明,而今更是破我城池、屠我城内百姓,你就不怕朝廷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思任法闻言,一脸不屑的戏谑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都死到临头了,竟还敢认贼作父!” 段景荣怒视着城头上的思任法,骂道:“你个无耻小人!” 思任法双眼微微一眯,对身边的将领淡淡下令道:“杀了吧!” 说罢,思任法便转身离开了城头! 而城下的段景荣还准备说什么,却只看到思任法留下的背影! 而那名将领,则拔出腰间的钢刀,对城下的土兵们高喊道:“大王有令,杀!” “杀~” 段景荣一惊,南城门下喊杀声四起,惨叫声、刀兵相接的叮当声混杂在一起! 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随着段景荣身边的最后一位将领倒地不起,整个南城门除了思任法麾下的土兵之外,就只剩下段景荣自己了! 看着周围缓缓围上来的叛军土兵,段景荣一脸死灰的闭上了双眼…… 等到思任法率军离开的时候,身后只留下了火光冲天、不时发出哀嚎声的云龙城…… 第0446章 ?沐晟避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台自东方地平线上升起时,一名浑身血污的土兵正狂奔在官道上,他的脸上带着惊恐和焦急! 这名土兵是昨夜云龙城被思任法攻破之前派出来报信的,只是因为太急于赶路,再加上道路崎岖,所以,马匹在抵达保山境内时,就已经口吐白沫罢工了! 这名报信的土兵无奈之下,只能靠双腿赶路了! 直到晌午十分,刀珍罕带来了思任法的消息,说过两天就会主动前来求见沐晟,并上奏朝廷请罪,目前正在准备贡品! 得到这个回答后,沐晟乃至军中的所有将领都非常高兴! 毕竟只要思任法主动投降了,那他们就不用和思任法交战,他们不但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还会得到朝廷的赏赐! 但刀珍罕前脚刚走没多久,那名前来报信的云龙城的土兵便到了! 当营帐中满心准备庆功的沐晟等人,从那名信使口中得知云龙城昨夜被思任法攻破时,脸色立时变得铁青起来,帐内的气氛也变得异常压抑起来! 而与此同时,国安司也送来了情报,沐晟在怒江上游安排的哨军也被清洗一空,当然,云龙城满城被屠的消息也一并禀报给了沐晟! 身为段景荣的亲弟弟,段海听到留守云龙城的兄长不到那被叛军枭首,还被烧得连尸首都认不出来的时候,当即晕了过去! 等沐晟让人将段海抬下去休息之后,原本笑声不断的大帐内,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消息对于沐晟、乃至在场的所有官军将领和土官们而言,其打击无疑的巨大的! 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沐晟作为百战老将,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如果说沐晟因为年老或者忌惮手下军队经不起摧残,但就连方政、张荣等人都没有任何发现,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边沐晟刚让人将前来报信的信使带下去休息,坐在一旁的方政便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坐在首位上沐晟拱手躬身道:“国公爷,末将请率兵过江,一举平定叛军!” 方政的话一响起,当即让营中一众将领和土官们群情激奋,纷纷起身,对这座在首位上的沐晟躬身拱手道:“请黔国公下令,渡江平叛!” 然而,沐晟却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帐内请战的一众将领和土官,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才开口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待本国公仔细考量一番!” 沐晟的声音虽然不甚高亢,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让包括方政在内的众人,都不敢反驳! 毕竟沐晟是平叛大军的总指挥官,又是国公之尊,真要是阵前抗令,那后果可不是说说的! 但方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见沐晟驳了他的请战,便立刻转移目标,又对沐晟道:“国公爷,请让末将负责造船,也免得到时大军渡河之际手忙脚乱!” 然而,听到方政的提议,沐晟再次迟疑起来! 而这时,一旁的沐昂却递给沐晟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 当沐晟看到一旁沐昂递过来的眼神时,当即站起身,先是开口将方政的提议给否了,随即又对帐中的一众将领土兵下达了严令:“没有本国公的将令,任何人都不准擅自出营交战,违者军法处治!” 帐中的一众将领纷纷身子一颤,急忙躬身领命! 方政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躬身领命,然后随众将退出了大帐! 众人都离开了营帐,但只有沐昂独自留在帐内。 大帐内,沐晟收起了脸上的狠厉,转头看向沐昂,出声责备道:“当初就告诉过你,让你别这么干,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吧!这要是被陛下发现,你少不得会被撤职查办!” 沐昂也是满脸憋屈的对沐晟道:“小弟也没想到思任法竟然还敢聚众叛乱啊!” “你啊~”沐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沐昂,当然,这件事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及时制止,也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沐昂急道:“大哥,您可得帮弟弟我渡过这一关啊,一定要压住他们,要是叛乱平定了,那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沐晟面无表情的瞪了沐昂一眼,沉吟片刻后,才低沉着嗓音说道:“要想保密,就只有想办法将思任法赶到西边的密林之中,让他们葬身野兽之口最好!” 闻言,沐昂感激的看向沐晟:“多谢兄长!” 不说沐晟和沐昂兄弟俩在帐中秘密商议,方政回到自己的帐中后,也是满肚子的不忿! 思任法前脚还派人来请降,后脚就悄悄的度过潞江和怒山,不但偷袭攻破了云龙城,还丧心病狂的屠戮了整个云龙城的官民! 这件事必然是要上报给朝廷、上报给朱祁镇这个皇帝的,这么大的事情,想要瞒,那是瞒不住的! 再说了,就算他们不报,皇帝就不知道了? 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又不是摆设,肯定会主动上报的! 朝廷一旦得知集结了十万大军平叛,结果还让思任法屠了一座城,这定然会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的! 而且皇帝和朝廷必然会追责,到时候,包括黔国公沐晟、以及他方政在内的所有高级将领都难逃处罚! 而这,也是得知被思任法戏耍之后,方政马上向沐晟请命出兵的原因! 毕竟要是只有坏消息,那肯定会被盛怒的皇帝狠狠的责罚的,但要是再加上一个好消息,那就得两说着了! 再怎么不济,也能弄个功过相抵吧! 只是沐晟接连拒绝了他的建议,这就让方政搞不懂沐晟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方政心里很清楚,既然他都能够想到这些,那沐晟自然也会看出来,这也是方政为什么敢率先跳出来请战的原因! 刚开始,方政以为是因为供大军所需的船筏不足,所以沐晟拒绝了他出兵的提议! 可接着沐晟又拒绝了方政监造竹筏船只的请求,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也让方政不免在心中猜测,这是不是沐晟想养寇自重,最终达到脱离大明,据云南而自立的野心? 先不说十万大军每天所需要消耗的粮草,就说云南叛乱久而未平,他们所有人的能力都会受到皇帝以及朝廷的质疑的,这对所有人特别是沐晟和方政这些领军大将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而这个时候,在位于上江的思任法新营寨大帐内,下午才率军回来的思任法正坐在首位上,下首分别是他的长子思机法,以及刚赶到的刀珍罕! 坐在首位上的思任法满脸笑意的看着刀珍罕,笑道:“这次本王能够率军夜袭云龙城,获得众多金银珠宝,珍罕你功不可没啊!” 刀珍罕当即起身,对坐在首位上的思任法开口道:“这都是大王技高一筹,这才耍得那些汉人团团转!” 思任法点了点头,对刀珍罕的识时务表示很满意! 第0447章 ?畏敌如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但刀珍罕冒这么大的危险,到明军大营之中实施他的计谋,为他到攻打云龙城、掠夺钱财的行动争取了大量的时间,这要是被明军给识破了,那刀珍罕的小命也就彻底交代在那儿了! 于是,思任法便一脸慷慨的对刀珍罕许诺道:“你放心,本王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只要本王能够一统云南,到时你就是本王最大的功臣,本王定会重重的封赏于你的!” 刀珍罕当即满脸红光的对思任法跪地叩首道:“臣多谢大王赏赐!” 思任法见此,心里那叫一个爽快,一脸的得意,似乎云南已经在他手中了一般! 当然,也不怪思任法如此没有定力,主要是他凭借着从汉人那学来的知识,打败了汉人自己,这确实也该他自得了! 思任法之所以铤而走险,冒着被十万官军歼灭的危险,依然要长途跋涉的去攻打云龙城,为的就是城内的那些金银珠宝! 虽然思任法要人有人,要粮,也有以前从木邦、缅甸以及周围各州那抢来的粮食! 但光有这些怎么够? 对他麾下的军队来说,什么最重要? 不是粮食,也不是人,而是武器! 只要他有武器,不管是缺粮食了还是缺人了,都可以凭着武器去抢! 给刀珍罕打了个空白支票、画了个大饼后,思任法便开始着手准备应对明军即将到来的报复! 思任法不是傻子,他很清楚,他前面诈降骗了明军,接着又悄悄渡江,袭击了云龙城,并且还屠戮了全城,明军现在肯定非常愤怒! 明军集结了十万大军,在知道被他耍了之后,不可能会就这么算了的,沐晟毕竟是镇守云南的黔国公,他要是没有点动作的话,以后怎么让云南的那些土官们信服? 不过,早在决定这么干的时候,思任法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也选好了地方来应对明军即将到来的攻击! 翌日一早,思任法在上江便开始布置防御了,其中,那道通往他营地必经的峡谷,便是重中之重! 思任法在热火热荼的准备抵抗即将到来的明军的猛烈进攻,而在怒江东面安营扎寨的明军却没有丝毫有出兵的打算! 方政在自己的营帐内借酒…啊不对,应该是借茶消愁才是! 对于沐晟的按兵不动,方政心里充满了不解和郁闷,但沐晟才是大军主帅,方政虽然是朝廷派来的,但也只是协助沐晟罢了! 帐中,方政狠狠的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滚烫的茶水入肚,他的表情也因此变得狰狞起来,望向帐外的目光不断闪烁着精光,最终却也只化为一道长长的叹息! 一连两日,明军都没有任何动作,这让一直凝神等待的思任法感到很是不解! 而明军内部,也开始出现黔国公年老畏战的传言,使得本就不怎么稳定的军心,更加的浮躁动荡起来! 十月二十七日一早,得知军中传言的沐晟当即下令升帐,召集众将和土官,商议接下来如何平定思任法的叛乱! 但实际上,所有将领和土官都知道,这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要出兵两天前就应该出兵了,现在出兵,叛军肯定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强攻的话,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这个道理连军中的基层将领都明白,身经百战的沐晟会不知道? 沐晟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也正因为如此,沐晟才会下令召集军中众将和土官商议,为的,就是将不战的责任推给军中的众将和土官们,将他的责任摘出来! 主帐内! 随着一名名将领和土官的抵达,宽阔的大帐内人头攒动,官军将领位于左侧,土官们则位于右侧,泾渭分明! 作为主帅的沐晟自然最后才到的! 沐晟刚一进帐,便冷着脸带着沐昂径直走到首位,扫视了一圈帐内的一众将领,张荣向沐晟躬身禀道:“启禀国公爷,所有将领和土司都已到齐,请国公爷示下!” 沐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今日召集诸位,为的就是商议如何进攻叛军的事!” 话一出口,帐中众人便忍不住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沐晟仔细的听着众人的交流声,不出意外,大多数人都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情绪,特别是云南的将领和土官们! 毕竟他们手下的军队是什么玩意儿他们心中很清楚,就连防御战都打得那么惨烈,这要是主动进攻叛军,那还不得立刻露馅?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朝廷的严惩! 于是,这些人以沐昂、李友等人为首,纷纷建议沐晟再观望一段时间,并且还让沐晟上奏朝廷请求援兵,等朝廷后续的援兵到达之后,再主动进攻叛军! 至于反对的,也不是没有,其中方政、张荣、樊忠和率军前来增援的贵州总兵马亮等人,就表示应该趁早进攻叛军,否则容易让叛军做大,到时候再想平叛就不容易了! 面对方政等人的反对,沐晟耐心的解释道:“此时叛军定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我们贸然出击,就算能打败叛军,可一旦大军伤亡过大,朝廷追究下来,谁来承担?” 一句话,就让张荣、樊忠和马亮等人不再接话了! 一来,沐晟是国公,二来,沐晟又是这支大军的主帅,三来,沐晟的资历和威望! 但张荣等人不敢反驳沐晟,可不代表方政不敢! 只听方政高声质问道:“黔国公,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按兵不动是为何意?” 虽然方政并没有封爵,论身份地位要比沐晟低上不少,但首先方政是从底层一刀一枪爬起来的,可以说是历经生死,更何况,方政虽然不是大军的主帅,但却是朝廷的正一品都督,又是大军第一副帅,完全有质疑沐晟这个主帅的权力! 沐晟看着方政,双眼微微一眯,沉声道:“方都督,刚才大家的话你也听到了,大家都不建议现在进攻!” 方政扫视了一圈刚才那些主张按兵不动的将领和土官,最后冷笑道:“别以为本督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方政的话让刚才那些人脸色一片发烫,虽然心中对方政感到很不忿,但碍于方政的身份,他们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这种事只能意会,决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否则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朝廷的雷霆处罚! 沐晟也是一脸怒意的看着方政,心中责怪方政驳了他的脸面,于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方政,道:“那不知方都督认为应当怎么做?” 第0448章 ?质问沐晟(月票200加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方政当即对沐晟躬身拱手道:“末将自请为大军前锋!” 方政的话一出口,帐内的一众将领和土官纷纷震惊的看着方政! 沐晟也是一怔,诧异的看着方政问道:“当真?” 要知道,方政可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朝廷正一品重臣,本可以坐在营中发号施令,如今却主动请缨为大军前锋,这如何能不让沐晟感到震撼! 两军交战必然会出现伤亡,尽管方政年轻时也是猛将,但现在他已经年老了,再要上阵厮杀,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因此,沐晟从惊诧中一回过神来,便赶忙开口拒绝了方政的请战,笑道:“方都督,你已经贵为朝廷的正一品都督,这还要继续领兵上阵厮杀,这不是挡住了年轻人的前程嘛!”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沐晟主要还是担心一旦打退或者歼灭了叛军,沐昂的那点事可就瞒不住了! 再说了,战场上兵凶战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方政出了丁点儿意外,他都无法给皇帝和朝廷交代! 而另一边,方政听了沐晟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便扫视了一圈帐内的众将,而后又转头对沐晟道:“敢问国公爷,这前锋……” 沐晟却对方政笑道:“刚才诸位将军和土司也说了,以我军目前的兵力,还不足以与叛军决战!” 一直强压着内心怒气的方政立时爆发,对沐晟沉声厉喝道:“黔国公畏敌不前,我方政可不是怕死之人!” 说罢,方政便在满帐所有将领和土官不可思议的目光和表情中,转身看向他们,完全无视了身后沐晟和沐昂兄弟俩,那阴沉得仿似能滴出水来的脸色,高喊道:“你们谁愿与本将出战?” 此话一出,整个大帐内都为之一静,但紧接着,便有一道声音响起来:“末将愿随将军领兵出战!”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率领四川援兵而来的四川都指挥使司都指挥同知,原罕东首领——坚藏! 坚藏的背景帐中的将领和土官们并不怎么清楚,毕竟坚藏是朱祁镇从西北调到四川的,除了西北和四川的官员将领清楚他的底细之外,云南诸将和土司可不怎么了解! 至于坚藏为什么响应方政,方政毕竟在四川领军平过叛,在来之前,坚藏就曾从四川的那些将军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方政的事迹,如今正值方政用人之际,坚藏作为降将,在大明没有任何的根基,虽然因为主动投降获封都指挥同知之职,但他也想要继续往上爬,于是,便需要一个可靠的靠山! 而方政虽然没有受爵,但却是正一品的都督,而且方政在大明军方也是有些威望的,至少比他这个毫无根基的降将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而靠上了方政,也对他在四川有不少好处,于是,他这才大着胆子应声支持方政! “好!”方政猛然出声赞了一声,接着便在帐中一众将领土官的注视之下,完全无视了作为主帅的沐晟,自顾自的对坚藏沉声下令道:“既然如此,那本督就令你立刻召集尔麾下所属兵马,随本督渡江平叛!” 不等坚藏开口应声,身后便传来沐晟的厉喝声:“你敢!” 方政转过身,一脸决然的看着满脸怒气的沐晟,毫不畏惧的紧盯着沐晟,驳斥道:“怎么,你黔国公贪生怕死,难道还不许我们报效陛下、报效朝廷?莫不是黔国公想养寇自重?” 此话一出,大帐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帐内一众将领和土官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沐晟,却见沐晟此刻胸膛连连起伏,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仿似要将方政生吞活剥的眼神,无不昭示着他现在内心中的愤怒! 然而,不管沐晟心中对方政多么的愤怒,此刻的他都没有任何的办法,或者说,他找不到任何驳斥方政的话! 虽然沐晟心中很清楚,他麾下的军队不是思任法叛军的对手,再加上沐昂的那点破事,使得他只能按兵不动! 但这种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否则朝廷第一个就要治他贻误军机之罪! 率领十万大军,却与叛军隔江对峙,这就算是捅到朝廷诸公面前,方政也不会被治违抗军令之罪! 作为大军副将,方政有权力不遵守与皇帝圣旨不相符的军令! 而沐晟的按兵不动、与叛军隔江对峙的命令明显与皇帝及早平定叛乱的圣旨相悖,因此,方政才会不顾沐晟的主帅身份,当着一众将领和土官违逆沐晟按兵不动的军令! “还愣着干什么?”方政将沐晟怼得哑口无言后,才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坚藏,没好气的出声呵道:“还不赶紧去集结大军!” 坚藏被方政这一呵斥,急忙躬身领命:“末将这就去!” 说罢,坚藏转身便离开了大帐,出去召集他带来的将士去了! 而方政则在沐晟以及帐中一众将领的注视下,紧随其后离开了大帐! 张荣、樊忠、吴亮等云南系外的将领,纷纷紧跟着方政的步伐朝大帐外走去! 沐晟、沐昂等云南将领和土官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异常难看! 刚才方政丝毫没有给沐晟这个黔国公留丝毫面子,虽然不至于让沐晟在云南众将领和土官心中的威望扫地,但却也给沐晟在云南的声望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但沐晟不好对方政等人如何,毕竟方政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朝廷派下来的,他并没有临机处置之权,虽然方政违抗他的军令擅自出兵,可一旦他主动上奏弹劾方政的话,到时谁受处罚还不一定呢! 一想到这些,沐晟的心里就充满了愤怒,满脸不善的瞪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弟弟沐昂,然后又扫视了一圈大帐内的一众云南将领和土官,冷哼了一声,提步走出帐外,留下沐昂和帐中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又急忙追了上去! 大帐外! 此刻明军那宽阔的营地上,来自四川的上万将士在坚藏的命令下开始集结! 此次坚藏带来了三个卫,总共万人左右! 本来按照朝廷的旨意,陕西、四川和贵州三个省,需要抽调十个卫,理论上总共五万六千人左右,但四川和贵州以需要留守的理由,每个卫只派出了三千余人! 因为四川和贵州是土汉杂居,需要防备土民叛乱,所以只派出了三个卫,而陕西因为有边镇的十万人坐镇,则派出了四个卫,一万两千人左右! 第0449章 ?抗令出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所谓人数过万无边无岸! 当方政来到集结起来的上万大军前时,端坐在马背上的他抬眼望去,目光所及人头攒簇、随风飘扬的旗帜、寒光闪闪的长枪,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显得那样的震撼和威武! 虽然这些军队并不比云南的军队强上多少,但对于方政而言,目前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要以此逼迫沐晟出兵,否则要让沐晟这样拖下去,天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去,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身为副将的他也会受到惩处! “将士们!”方政高喊道,但在万人前喊话,就算他喊破了嗓子也传不了多远,因此,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名传令兵,将他的话扩散到整个大军! 紧接着,便听方政继续高喊道:“报效陛下、报效朝廷、建功立业时候到了,随本督渡江平叛,扫平叛军!” “渡江平叛、扫平叛军!” “渡江平叛、扫平叛军!” 随着方政的话音落下,上万将士满心激动的举着手中的旗帜和长枪,不断的重复高呼着,士气高昂,浓浓的战意升腾而起! 然而,这一幕看在沐晟的眼中,却让他的脸色变得异常深沉起来! 方政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离开营寨! 江边,木筏早已准备就绪,虽然数量不算太多,但只需要往返两三次,就能将大军全部运送到西岸! 巳时正,也就是上午十点,大军开始渡江! 方政严令大军注意对岸叛军,先头部队是由刀盾手和弓箭手组成的,就是为了防止叛军半渡而击,给大军造成过大的伤亡! 要知道,大军在渡江的时候,是最容易攻击的,这个时候主动进攻的一方就相当于活靶子! 好在怒江水流并不算湍急、两岸的距离也不算远,虽然经过了半个时辰才将上万大军全部运送到怒江西岸! 更让方政高兴的是,事实证明方政的担忧是多余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叛军竟然没有主动派人防御,这使得方政率领的四川官军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怒江! 渡过怒江后,方政还在岸边发现了叛军留下的简易哨塔,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人了! 方政来不及多想,连忙命令坚藏和其余将领抓紧时间列队,然后便按照国情司和国安司的情报,径直朝叛军的营寨杀去! 在距离岸边大约两里之处,便是高黎贡山,在高黎贡山的半山腰,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营寨! 营寨的地理位置无疑是非常好的,位于半山腰无疑是非常有利于防守的,虽然山势不算陡峭,但对于从下往上进攻的官军而言,无疑是非常大的挑战! 只是让方政有些诧异的是,这座营寨虽然面积非常广阔,但叛军的数量并不算多,作为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土官,思任法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在方政发现叛军的同时,营寨内的叛军也发现了杀气腾腾的官军! 坐在马背上的方政手持单筒望远镜,远远的观察着营寨内的动静! 只见营寨内的叛军在发现方政所率领的官军时,不出意外的出现了慌乱,虽然很快就做好了防御准备,但作战经验丰富的方政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些叛军应该只是刚加入不久,否则他们就不会显得那么惊慌失措! 从表面上来看,叛军营寨内只有三千余叛军留守! 发现了这一点,方政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云龙城的事,当即猜测叛军主力应该是离开营寨,去其他地方了! 方政担心云龙城的事再次上演,一边下令坚藏率领六千大军进攻,一边派人将营寨内的发现通知后方的沐晟,让他下令周边各城严密防守,防止云龙城的悲剧重演! 四川的官军虽然不如京营精锐,但相比起这些刚放下农具的叛军土兵,那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坚藏率领六千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营寨,不等坚藏率军抵达,留守的叛军土兵们便紧张的提前放箭,这让心中本有些担忧的坚藏心神大定,不但毫不退避,反而高喊着率军向营寨杀去! 后方的方政见此,却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他当即下令剩下的军队做好准备,防止坚藏的军队被围,然后便严密的从单筒望远镜中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 战斗并不怎么惨烈,叛军一阵箭雨看似凌厉,但却并没有对坚藏的军队造成太大的伤亡! 坚藏虽然是西北的将领,但他麾下的将士却对攻打这样的营寨非常有经验,一鼓作气率军攻入营寨后,那些叛军土兵便纷纷放下了兵器,直到坚藏彻底控制了叛军的营寨,方政都没有发现任何叛军伏兵的迹象! 这让方政心中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疑惑起来! 首战告捷,只有数十人受伤,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绝大部分都不是被叛军所伤,而是因为冲得太急了,这大大的激发了方政平定叛乱的信心! 随后,方政便审讯被俘的叛军将领,从他口中,方政得知叛军主力早就已经离开了营寨,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完全就是为了引诱明军,为驻扎在上江地区的叛军主力留下防御的时间! 在思任法看来,一旦明军得到云龙城被袭的消息,肯定会在盛怒之下全军进攻的,虽然高黎贡山地势险要,但明军十万大军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因此,这才特地派人留守旧寨,吸引明军的目光! 只是连思任法自己都没有想到,黔国公沐晟竟然按兵不动,给他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来布置防守事宜! 即便如此,思任法也没有撤回留守旧寨的军队,而是让他们留下来继续监视明军,一旦明军进攻,他们就会派人通知思任法! 叛军中是个人都知道,留守旧寨这个差事吃力不讨好,而那名叛军将领之所以被思任法派来留守旧寨,就是因为他得罪了思任法的长子——思机法! 本来这名将领早就准备向明军投降,但精明的他知道,明军刚被刀珍罕给骗了,如果他主动去投降的话,大概率会被盛怒之下的明军统帅砍掉泄愤! 所以,这名将领一直期待着明军来攻,一直到今天!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名叛军将领才提前让手下土兵放箭,而且明军攻入营寨后没有做任何的抵抗,便率领营寨内的叛军土兵投降了! 得知详情后,信心大增的方政当即决定乘胜出击,直到思任法在上江地区的大寨! 第0450章 ?方政被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于是,正午时分,方政下令大军顺着怒江和高黎贡山,一路向北,同时也派人将消息告知后方的沐晟! 一方面是沐晟毕竟是大军的统帅,一方面也是在向沐晟和众将表示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得到消息后的沐晟担心沐昂的事情败露,立刻下令方政就地驻守,并且回营商议接下来的作战方向! 然而,等方政收到沐晟的军令时,却对沐晟的命令嗤之以鼻! 在方政看来,如今的局面已经这么明显了,叛军已经是苟延残喘了,与其让叛军做大难以收拾,还不如趁早平定! 一来给朝廷交了差,二来也可以让云南尽快安定下来! 等方政抵达泸水的时候,天色已经尽黑了! 大军长途跋涉上百里,此刻已经疲惫不堪,思任法的大寨又是位于高黎贡山的半山腰,而且防御非常严密,再加上夜间视线不佳,所以方政决定修整一夜,于明日一早开始率军进攻! 似乎连月亮都感受到了大战来临前的紧张一般,躲在了厚厚的乌云之中! 深蓝的夜空只有点点星光,显得非常的压抑!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似乎是因为冬季的到来,直到卯时末,太阳才羞答答的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尽情的洒在地面上,给万物生灵带来生机的同时,也带来了光亮! 方政率领大军来到一处高逾百米的峡谷前,满脸凝重的看着那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峡谷通道,那名昨日投降的叛军将领指着峡谷,对方政道:“将军,过了这个峡谷,就能看到大营了!” 若有所思的方政点了点头,用望远镜观察了下峡谷两侧,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才下令大军前行! 峡谷长逾五百余米,名夹象石,地面上满是从峡谷上掉落的大小不一的碎石,不但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坑洼,而且一不注意就容易扭到脚! 方政不禁暗暗庆幸,好在他率领的是步兵,这要是骑兵的话,要过这峡谷恐怕还得费上一番手脚! 毕竟从数十上百米的高空落下还没有粉身碎骨,足可见这些碎石的坚硬! 在方政的连连催促下,大约两刻钟后,大军终于行至峡谷出口! 顺着峡谷出口望去,在距离出口大约三里的地方,就是高黎贡山的山脚,而山腰处,则是连绵不绝的帐篷! 方政一边下令大军加快速度离开峡谷,一边开始和坚藏商议如何进攻! 然而,就在方政率领的军队刚离开峡谷,还不等大军列好队形,便见近万头大象,密密麻麻的从山腰处的营帐内缓缓向他们行来,很显然,思任法早就做好了准备! 体型巨大的大象,给从未见过的四川官军带来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 就连方政也是脸色沉凝,看向大象的目光中充满了凝重之色,这个时候,方政心中很清楚,他带来的这些军队绝不是这些象群的对手! 于是,方政下意识让跟在身边的传令兵回去向沐晟求援! 而坚藏则赶忙下令大军做好防御准备,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居中,弓箭手在最后!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随着象群越来越近,待得双方距离仅有两百米的时候,一直缓缓前行的象群突然加快了速度,如同一座座小山般,带着一股大地般的厚重感向明军的阵列冲来! 而坚藏也当即命令弓箭手放箭! 然而,一阵箭雨过后,却并没有给进攻的象群带来太大的伤害,很多箭矢射在大象身上时,都被大象那糙厚的皮肤弹开,就算有射中的,也并只是堪堪插在上面罢了,就连箭尖都没有没入皮肤! 又是两波箭雨,虽然放倒了几头大象,但象群已经冲到阵前! 坚藏虽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但还是指挥着麾下的军队进行防御! 刚开始,面对冲来的象群明军尚能压制心中的恐惧,但在象群冲入明军阵列的那一刻,挡在象群面前的明军,便被大象那厚重的身躯撞得倒下一片,相比起战马的冲击力,大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大象因为体型巨大的原因速度远远不如战马,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象的冲击力才更显巨大,而且最关键的是,大象皮糙肉厚,不但箭矢对大象的伤害有限,就连长枪和刀刃,给大象造成的伤害也并不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军的伤亡成直线上升! 上万大军,仅仅一个接触,损失就超过了五千之巨,剩下的也大多肝胆俱裂,一些意志不坚者甚至开始逃跑了! 身处万军之中的方政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可面对这样的情况,哪怕他作战经验丰富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思任法的象兵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小山丘一般,幸存的明军被象群团团包围起来,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而思任法这时也派出了步兵,协助象兵清缴明军! 不过,大象巨大的体型在给明军带来巨大的伤亡的同时,也大幅度的消耗了自身的体力! 没有了大象的巨大冲击,方政才能带着被包围起来的明军奋力坚守,等待着援军的抵达! 而这时,方政派出的传令兵回到了大营,将方政所面临的困境告诉了沐晟! 当得知方政被思任法的象兵包围的消息后,沐晟是惊怒交加! 惊得是思任法有象兵的事情他们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怒的自然是方政抗令出兵,如果方政不擅自出兵,自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不管怎么说,方政不但是大军的副将,更是朝廷正一品都督,一旦他有失,即便沐晟是国公,也逃不了朝廷的重惩! 因此,沐晟派出了千余亲兵先行解救,同时派人传令樊忠,让他率领麾下虎贲卫一同前去救援! 沐晟派出亲兵,一方面是向朝廷表示他救援之心,至于下令虎贲卫去救援,自然是看重虎贲卫的战力! 毕竟虎贲卫是大明第一骑兵卫,不但刚到云南就解了保山之危,甚至还差点彻底将思任法干掉! 可以这么说,云南的将士心中对陕西、四川、贵州来的援兵不屑一顾,但对樊忠和虎贲卫,却是敬重有加! 得到命令的樊忠自然不置可否,当即率领五千余虎贲卫渡过怒江,一路急行赶赴泸水上江! 第0451章 ?佘琳之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虽然前后不过两个时辰,但等樊忠率领虎贲卫火急火燎的赶到时,被象兵包围的明军已经尽没! 最重要的是,樊忠发现,这地方山石林立,并不适合骑兵作战! 象兵之所以能够畅行无阻,是因为大象那粗大的腿,而且象兵作战并不像骑兵那样依靠冲锋,再加上先天带来的体型差距,使得虎贲卫就算是再怎么精锐,却也难以施展! 好在方政所率的万余大军以尽没的代价,给思任法的象兵带来了千余的伤亡,剩下的大象也都体力耗尽,并且都带有轻重不一的伤势,已经无力再战了! 可即便如此,失去机动性的虎贲卫,也陷入了叛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至于沐晟派来的千余亲兵,则是留在了峡谷外,美其名曰接应! 密密麻麻的叛军,满脸是血的樊忠看着不断从马背上摔下的虎贲卫将士,心中是又怒又悲! 自虎贲卫成立以来,何曾遇到过这样憋屈的战斗? 就在樊忠怒不可遏的时候,佘琳来到樊忠的身边,满脸严肃的对樊忠开口道:“伯爷,这里不适合我军施展,末将建议立刻撤退!” 樊忠闻言,则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对佘琳道:“我又何尝不知,可现在的情况又如何能够撤退?” 看着周围浴血奋战的将士,樊忠的脸色充满了凝重,作为身经百战的将军,樊忠很清楚,若此时下令撤退,带给大军的必然是更大的伤亡,除非有人能够主动站出来断后,阻挡叛军的追兵! 而佘琳,看着一名名朝夕相处的弟子不断葬身于叛军刀下,心中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了异常的悲戚! 这些弟子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最初带着他们加入虎贲卫是在朝廷的圣旨之下,为了让峨眉派能够继续存在于世间,她不得不带着弟子们加入! 今天以前,佘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军旅生活,虽然也有弟子在历次战斗中战死,虽然也不免上心,但毕竟还能接受! 可今天,一向只屠戮敌军的虎贲卫迎来了第一次被屠,看着一个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妙龄弟子力竭身死,她的心犹如刀绞! 压下心中的伤感,佘琳一脸认真的看向樊忠,坐在马背上对樊忠躬身拱手一礼,沉声道:“伯爷,老身愿率门下弟子为大军断后,只求伯爷日后照顾一二!” 樊忠一惊,满脸诧异的看着佘琳! 佘琳也不管樊忠心中是怎么想的,自顾自的对樊忠道:“请伯爷将封琳带回去!” 樊忠来不及细想,只能郑重的对佘琳点了点头,拱手作揖道:“请师太放心,某若有幸回京,必然如实向陛下禀报!” 闻言,佘琳心中的大石也算是彻底的放下了,至于其他的,她也没时间再做安排了! 佘琳心中很清楚,今天过后,失去了绝大部分中坚力量的峨眉派将会在一夜之间,从武林超一流门派降为二流门派,但是,她并不后悔,因为峨眉派即便成了二流门派,以她今日的作为,整个江湖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敢招惹! 实际上,与其说佘琳是拜托樊忠,还不如说是拜托远在京城的皇帝朱祁镇! 没有人能够比他们这些虎贲卫将领,更清楚虎贲卫在朱祁镇这个皇帝心中的地位,朱祁镇和朝廷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峨眉派就此没落的! 樊忠虽然贵为伯爷,又兼着虎贲卫这支大明第一骑兵卫的指挥使之职,但毕竟峨眉是江湖门派,作为朝廷的将军,他并不方便插手,至于武林盟主,那就是一个名头而已,并没有什么卵用! 佘琳当即召集幸存的峨眉弟子,虽然只剩下了不到两百名,但为大军断后却已经足够了! 而樊忠则召集其他虎贲卫,开始突围! 虎贲卫毕竟是虎贲卫,虽然身陷重围,但只要虎贲卫一心想离开,凭思任法麾下的土兵,还是无法阻拦的! 樊忠一马当先,冲在大军的最前方,封琳则早早的就被樊忠叫到了身边,还不知道内情的封琳疯狂的挥剑杀戮着阻拦在前路上的叛军土兵! 等到虎贲卫前军进了峡谷后,佘琳便率领着其他峨眉派弟子留下来阻拦叛军的追击! 而留下来的断后的佘琳则趁着空隙,回头望了封琳一眼,目光中充斥着母亲对女儿的慈爱之色! 随后,佘琳便全身心的和身边的弟子们阻拦着叛军,但并没有阻拦太久,也就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近两百峨眉弟子便只剩下浑身是伤的佘琳了! 但佘琳此时也是浑身是伤,虽然还靠着一口气在坚持着,但体内的力气也仿似随着鲜血不断的流逝着,最终,失血过多的佘琳死在了一名叛军土兵的刀下! 等到樊忠率军出了峡谷,之前还说留在峡谷外接应的沐晟派来的千余亲兵,此刻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来不及多想,身后叛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近,樊忠知道,佘琳她们已经全部葬身叛军刀下了! 五百米的峡谷,樊忠率领着剩下的虎贲卫却足足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 樊忠带着幸存的两千虎贲卫逃离夹象石,狼狈逃回位于怒江东岸的明军大营! 而思任法,此刻则站在半山腰的营寨内,正一脸傲然的看着惨烈的战场! 这一次的胜利,带给思任法的成就感远胜之前所有的战争! 他不但打败了明军的主力,而且还斩杀了明军的一位正一品大将! 虽然思任法不认识方政,但却认识方政所穿的盔甲! 为了激起明军的复仇之心,将夹象石变成明军的绞肉机,思任法派人将方政、坚藏等将领的尸首悬于营寨辕门之上,以此来羞辱大明! 而另一边,等樊忠带着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虎贲卫回到营地后,先是安排好了救治伤员的事,然后才急忙来到主帐! 毕竟沐晟作为大军主帅,却眼看着方政被围,又眼看着虎贲卫浴血奋战,竟然没有派出一支援兵! 就连沐晟派的一千亲兵也不告而别,要不是佘琳主动请缨留下为大军断后的话,恐怕虎贲卫就要全军覆没了! 第0452章 ?出乎意料(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主帐内! 浑身是血的樊忠满脸怒气的站在帐中,怒视着沐晟,冷声道:“黔国公,今日之事末将会如实向朝廷奏报的!” 说罢,樊忠丝毫没有在意沐晟那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转身就走出了大帐,留下帐中一干默然不语的大小将领和土官! 帐中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眼看向站在上首的沐晟,他们心中都非常清楚,今天这件事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损失了一位正一品的都督、一位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一位从三品卫指挥同知,军队损失近一万三千余,其中还包括三千精锐的虎贲卫! 而战果,却仅有千余象兵以及五千余叛军土兵,这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樊忠离开主帐后,便第一时间给朱祁镇写奏折,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写了下来,其中还包括之前沐晟的消极怠战! 而沐晟,在解散议事后也立刻向朝廷上奏,方政战死,这么大的事不可能隐瞒得了,奏折中,沐晟强调了他之前按兵不动的原因,还有就是将方政的死归罪于方政违抗军令,只有这样才能降低他自己的罪责,并还请求朝廷继续派遣援兵! 不仅仅只有樊忠和沐晟在给朱祁镇写奏折,张荣也给朱祁镇写了份奏折,并痛陈云南军队腐朽、战力低下,作为主帅的沐晟一意孤行避战,致使方政抗令出兵! 虽然三个人奏折中都是在说方政战死的事,但却都代表了不同的方向! 樊忠那很明显是在强调沐晟见死不救;而沐晟则主要强调方政抗令出兵,极力撇清自己;至于张荣,则相对比较客官,将云南的现状捅到了朱祁镇案上! 之前之所以没有这么干,主要还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毕竟又没出什么大事,他又何必去得罪沐晟这位世袭的国公爷呢! 而现在之所以主动报上去,主要是张荣心里很清楚,随着方政的战死,皇帝和朝廷对云南的忍受已经到了最低点,必然会不顾正在交战派下重臣调查! 而一旦朝廷派来钦差,云南军队不堪重用的事定然瞒不下去,与其到时候被朝廷追责,还不如提前报上去,在皇帝和朝廷群臣心中留下一个他张荣一心为国的印象,免得把他自己牵连进去! 就在樊忠、沐晟、张荣三人的加急奏报发出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北京紫禁城内,朱祁镇正在乾清宫和内阁、五军都督府、国安司和国情司,商议如何处置云龙城被屠的事! 朱祁镇端坐在丹陛龙椅上,杨士奇等人则面色凝重的正襟危坐在殿中! “对于云龙城被屠,诸位有何看法?”朱祁镇淡淡的对杨士奇等人开口问道。 倒不是朱祁镇不在意云龙城数万百姓的生死,而是身为皇帝,冷静是他必须具备的品质,而且就朱祁镇本心来说,他并不愿意这个时候派人诘责沐晟,因为一个不慎就容易影响到平叛大军的军心,从而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想是这么想,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势必要拿出个处理方案来,以安前线军心! 作为大明的首辅大臣,杨士奇当仁不让的率先起身开口道:“启奏陛下,叛军惨无人道,朝廷当下诏催促平叛大军,让他们尽快平定叛乱,以免造成更大的祸患!” “臣附议!”杨士奇的话音刚落,杨荣便起身,满脸不忿的出声道:“朝廷在云南集结了十五万大军,而叛军不过区区数万,交战月余,不但没能平定叛乱,反而使得叛军越发的猖獗……” 说到这里,杨荣突然被杨士奇制止了! 杨荣先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杨士奇,杨士奇向他暗暗摇了摇头,杨荣当即了然,便心有不甘的坐回了座位。 本来按照杨荣的想法,朝廷就应该下诏申斥沐晟,十五万大军难道是摆设不成? 而徐景昌则起身为沐晟辩解道:“陛下,臣认为,云南地形复杂,虽然集结了十五万大军,但主要还是防备叛军主力,至于云龙城被屠,乃是因为段景荣大意所致,怪不得沐晟!” “况且云南国安司和国情司也没有事先报告叛军动向,沐晟还是从云龙城派来的传令兵口中得知的消息,臣以为,沐晟虽有失察之过,但真正造成云龙城被屠的,还是云南国安司和国情司的失职,请陛下圣裁!” 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新任指挥使王瑾和骆方,听到徐景昌的话很是不忿! 虽然徐景昌说的也是事实,国安司和国情司作为天子耳目,却并没有及时侦察到敌情,这显然是云南分司的失职,但此时徐景昌提出这事儿,分明是想把云龙城被屠的责任推到段景荣、和国安司以及国情司的身上,从而撇清沐晟! 可现在的情况是,就算王瑾和骆方心中再怎么对徐景昌不爽,也不敢出声反驳,因为他们心中很清楚,为了云南的大局着想,皇帝肯定不会责罚沐晟的。 而这个黑锅,自然也就落在他们的身上了! 果然,徐景昌的话刚说完,大殿内众人便立刻陷入了寂静! 段景荣就不用说了,区区一个土官罢了,对于身处大明金字塔顶的一众文武重臣们来说,并不放在他们的眼中! 至于国安司和国情司,身处世间黑暗地带的他们,本就不受大臣们的待见,别说只是云南分司,就算是北京的总司,只要出了问题,朝中的大臣们就绝不会放过任何打击他们的机会! 朱祁镇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徐景昌的那番话不仅仅是在为沐晟脱罪,也是在给朝廷一个台阶下! 点了点头,朱祁镇扫视了一眼殿中坐着的众人,沉声决定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定国公所奏,司礼监拟诏,云龙州世袭知州段景荣轻敌大意,未做任何防范,致使云龙城被叛军攻陷,城中百姓被叛军屠戮一空,罪无可逭,但念其以身殉职、忠心可嘉,特免其罪,罢其世袭知州之位,至于云龙州知州,则由吏部选派官员就任!” “云南国安司、国情司侦察敌情不利,未能及时探清敌情,免去云南两司指挥使之职,着其暂代指挥使之职,戴罪立功,若再有松懈,必严惩不怠!”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殿中众臣便不约而同的起身行礼,齐齐恭声道:“臣等遵旨!” 目送着一众文武重臣离开大殿,朱祁镇也起身返回了内殿! 翌日早朝,朱祁镇在朝上要求内阁会同工部,发文两京、河南、江西、福建、广东、浙江、湖广等沿海及黄河流域诸省,要求各地方官员趁着现在水位降低之际加固堤坝,和做好水患的应急措施,防止再出现河南那样的灾难! 第0453章 ?疑兵之计(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萧瑟的秋风吹过,暖洋洋的阳光西斜,一支上万的瓦剌骑兵军队威风凛凛的在泛黄的广袤草原上奔驰着! 随着战马的不断奔腾,悬在半空中的太阳也西落下来,最终只剩下一小半边在天边,微弱的光芒奋力的保持着天地间的最后一点光辉! 而这支疾驰在无边草原的骑兵,这时也抵达了满套儿,就在这里停了下来,开始就地安营扎寨。 夜幕降临,草原上的临时营地内火光通明,而在营地中最大的那个营帐内,此时却聚满了容貌和身材都异常粗狂的瓦剌骑兵将领。 但在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个身穿儒衫的汉人中年,在全是粗狂的瓦剌将领中无比显眼,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站在一众瓦剌将领最前方,他就是瓦剌军师——吴学! 只见在营帐首位上坐着一名大约三十岁的壮年男子,男子皮肤粗糙、下颌蓄着长约两寸的黝黑胡须。 这个人名叫也先,是蒙古太师、瓦剌首领脱欢之子! 坐在首位上的也先扫视了一圈下站的众人,开口道:“明日就要开战了,诸位可还有什么问题吗?” 下站的众将都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这次的作战在出来的时候,脱欢就和其他瓦剌重臣商量好了的,这次出兵犯边,主要目的就是试探一下明军在北方防线的防御力量,剩下的就只有付诸也先这位领军将领的临济决断了。 也先点了点头,他也没指望这群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能有什么好主意,所以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嗯,那你们就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和军师商议!” 待得一众将领退出营帐后,也先这才满脸微笑的看向唯一留在帐中的吴学,抬起右手指向右边的位置,对吴学开口道:“军师请坐!” “多谢公子!”吴学恭敬的对也先行了一礼,然后才盘腿坐到位置上,转头注视着也先。 也先见此,这才满意的返回了自己的位置盘腿坐下,然后抬头望向吴学,笑问道:“不知军师对明日之战有何看法?” 吴学闻言,当即面露微笑,回道:“既然公子垂询,那小人就放肆了!” 也先满脸微笑的对吴学点了点头:“军师请直言!” 吴学颔首道:“敢问公子,您可知太师为何派您领军?” 也先闻言一愣,脱口答道:“不是为了试探明军的防御实力吗!” “公子真乃英才,正如公子所言!”吴学毫不吝啬的赞赏了一番也先,仿佛忘了昨天脱欢商议出兵目的时,也先也在场的事! 接着不等也先开口询问,便当即建议道:“公子可分兵两路,偏军袭扰宣府独石堡,引周边其他地方驻守的明军增援;公子便可领主力奇袭密云,如此,便可完成太师交给公子的任务!” 也先闻言,不禁疑惑的看向吴学:“这么简单?” 也不怪也先不信,瓦剌和明军交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镇守边镇的明军将领那都是宿将,作战经验丰富,手下的军队也不是懦夫! 以前还能仗着骑兵的机动性突破明军的防线,但现在宣府也有两万多的骑兵,虽然不如他们瓦剌骑兵精锐,但拖住瓦剌骑兵、为后续的步兵提供围歼入境的瓦剌骑兵的机会,还是不难的! 因此,也先对吴学的建议感到很不解。 吴学却丝毫不介意也先的怀疑,当即解释道:“公子别忘了,宣府后面可就是大明京师,守将岂敢大意?只要偏军制造出的动静够大,就不怕宣府总兵不调兵增援!” 听到吴学的这话,也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抬手在面前的桌案上一拍,笑道:“对啊!如此一来,那独石的防御不就会减弱吗?” 吴学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是!” 这一番商议,让吴学在也先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虽然还没到心腹的地位,但也相差不远了! 而吴学之所以这么干,自然是为了在也先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免得以后也先接手瓦剌后,降低他在瓦剌之中的地位。 瓦剌部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脱欢让也先独自领军试探明军的防御力量,主要就是为了提升也先在瓦剌部里的威望,为他以后接手瓦剌做准备。 没一会儿,也先心中的喜悦散去,转头看向吴学,问道:“那依军师看来,偏军多少人合适?” 吴学沉吟片刻后,回道:“小人以为,三千骑兵足以!” “三千?”也先愣住了,担心道:“这么点人足够吗?” 吴学笑着对也先摆了摆手,说道:“不需要他们和明军交战,只要让他们在距离独石五十里的熙宁建造一个十万大军的营地,营地建好后便派人去独石挑衅,然后每日必须要在营地制造出十万人吃饭的动静,其他的就不必管了,明军自然会将守军主力调到独石!” 也先也不是傻子,一听吴学的话,当即笑问道:“军师这可是疑兵之计?” “没错!”吴学点了点头。 也先紧接着满脸疑惑的看向吴学,问道:“可只有三千人,难道明军就不会发现?” 吴学满脸自信的望着也先,笑着解释道:“当然不可能!但即便宣府总兵明知我们这是疑兵之计,他也必须调集重兵,否则,一旦我军真有十万大军,便可一鼓作气攻破宣府,兵临北京,到时候,宣府总兵乃至宣府诸将都万死难赎其罪!” 也先心中也不再疑惑,当即决定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军师之计,明日兵分两路!” 一夜过去,翌日一早,太阳初升,也先便按照吴学的计划,开始兵分两路! 偏军三千人,由脱欢派来协助也先的大将兀思塔阿里率领,在熙宁建造十万大军的营地,负责吸引明军主力。 而他,则亲率主力到虎石哈驻扎,待密云的明军主力都被调到独石后,再出兵袭击密云! 安排妥当后,也先和兀思塔阿里便兵分两路,分别前往虎石哈和熙宁! 虎石哈距离满套儿比较近,只有不到两百里,在也先的全速行进下,不到晌午,大军便到了! 大明边军虽然也派出了探子侦察,但并没有太过深入,平时的侦查范围只是在五十里左右。 因此,也先的上万骑兵虽然动静不小,但并没有被宣府的守军发现。 第0454章 ?分兵两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十月二十九日傍晚,兀思塔阿里才率军抵达了熙宁,然后连夜开始安营扎寨! 但十万人的营地,他只有三千人,最快也得两天才能搭建起来,而一旦天亮,肯定会有明军的探子到熙宁侦察,到时候可就露馅了,不但疑兵之计不能再实施,恐怕他也不得不率军逃离! 好在在他离开的时候,吴学就告诉了他,只要将营地外围的帐篷搭好就行了,中间的部分有个样子就是了,毕竟这帐篷又不是真的用来住人的,而且明军的探子也只能远远的观察,表面上是那么回事就行了。 于是,兀思塔阿里率领三千骑兵,一夜之间便搭建起了十万人的营地! 第二天一早,独石堡小旗左志,便在总旗的命令下领着麾下的十名骑兵,离开独石堡去往熙宁侦察。 独石堡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除了要肩负防御的蒙古骑兵的劫掠之外,就是要负责日常对北方草原的侦察任务。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的,毕竟自从当今皇帝陛下将瓦剌小公主接到京城后,大明北方就已经近两年没有看到蒙古骑兵掠边了。 这么一来,使得边军中除了清楚朝廷计划的高层将领之外,中层和基层的将士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松懈! 战马撒着欢的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尽情的奔驰着,左志等一众探子也早就将侦察变成了游玩,毕竟整天在军营内和一众同袍侃天吹牛心里早就憋得不行了,所以,以往最危险的侦察任务,现在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疾驰了大半个时辰,左志等人终于快要抵达熙宁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小兵突然指着前方大喊道:“校尉,您看!” 左志闻声,当即顺着小兵手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一片占地极广的营地! 营地在这一望无际的泛黄草原上异常显眼,左志当即一惊,急忙勒缰住马,眼神飘忽不定的打量着远处的营地,片刻后,左志才一脸凝重的对身旁的一众士兵开口道:“我们靠近点看看!” 说着,手中缰绳一抖、双腿一夹马肚,便催促着胯下战马来到距离营地大约五里的地方,远远的观察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营地内人影绰绰、炊烟袅袅,显然人数不少。 而这是,营地内突然出了动静,一队约莫百人的骑兵冲出营地,然后径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冲来。 这一幕可把左志吓坏了,左志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因为心中的震撼,忘了隐藏己方的身形,这才把营地内的人惊动了。 左志赶忙招呼着手下的士兵立刻逃回独石,将瓦剌来袭的消息带回去,让独石守军早做准备! 茫茫草原上,一队十余人的明军骑兵在前奋力逃离着,而在他们身后大约三里的地方,一队百骑左右,手持弯刀、口中不断发出呼啸声的瓦剌骑兵在后面追着,一副不将他们追上杀掉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大约半个时辰后,左志一行终于看到了独石堡! 而这个时候,一直吊在他们身后三里,对他们紧追不舍的瓦剌骑兵显然也知道事不可为,便放弃调转马头离开了。 此时的左志满心都被瓦剌大军来袭的庞大信息所占据,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追杀他们的瓦剌骑兵所表现出来的异样。 虽然左志他们的骑术不赖,但又如何比得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瓦剌骑兵? 可左志现在显然没有时间想这些,一进入独石堡,便第一时间找到协助都督佥事李谦镇守独石的游击将军、万全都司都指挥佥事杨洪。 独石守军营地内,杨洪一如往常那般巡视军营内将士的操练。 因独石直面北方蒙古,所以,朝廷在这里驻扎了两个卫,后面赤城也驻扎有两个卫,总共两万两千余人,还有一个骑兵卫,负责日常的侦察任务。 巡视完成后,已经五十多快接近六十岁的杨洪,这才在一众将领的陪同下,来到大帐内! 进入大帐后,杨洪便当仁不让的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而后才抬手示意让一众将领就坐。 杨洪看着正襟危坐的一众将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叮嘱道:“秋冬已至,诸位一定要严密注意北方的情况!” 听到杨洪的话,众将虽然心中有些不以为意,但表面上还是连连点头领命。 就在这时,只听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疾呼:“报~” 帐内的杨洪和其余几位将领,都纷纷下意识的抬头向营帐外望去。 只见一脸慌乱的左志从大帐外冲入帐内,看见杨洪先是一愣,随即赶忙行礼:“卑职不知将军再次,惊扰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无妨。”杨洪淡淡摆了摆手,不等帐中的将领开口斥责左志,率先出声问道:“何事如此焦急?” 左志这才赶忙对杨洪回禀道:“启禀将军,末将在熙宁发现有一处瓦剌营地!” “瓦剌营地?”杨洪和帐内的一众将领也都纷纷心中一惊。 左志急忙点了点头,向杨洪和帐内的一众将领详细的描绘了他所见到的瓦剌营地的大小。 听了左志的话后,杨洪和帐内的众将立时感到瓦剌来者不善,没想到他们这边刚刚谈到瓦剌,那边瓦剌就来了。 这时,杨洪有些不善的看向帐内的将领,沉声问道:“怎么,你们昨天没有派人去侦察?” 万全骑兵左卫千户侯阳闻言,心中立时一紧,当即起身禀道:“将军,末将可是严格按照将军的命令,每日都派人前出五十里侦察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杨洪眉头一皱,看向侯阳的目光愈发的不善起来。 而这时,帐内的其他将领也都纷纷出声,为侯阳作证,这才打消了杨洪对侯阳的怀疑。 杨洪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短短的一夜之间,熙宁就出现了十万骑兵! 但不管杨洪心中再怎么疑惑,此时的他也只有将这个消息上报给总兵官和朝廷,请求增援! 毕竟十万精锐蒙古骑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区区独石的一万多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杨洪当即离开独石,赶赴赤城,准备将消息禀告给他的顶头上司都督佥事李谦,将发现瓦剌大军踪迹的事儿报告给他,好集结周边的军队早做准备。 第0456章 ?瓦剌犯边(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杨洪紧紧盯着李谦,满脸严肃的开口道:“回禀李将军,末将在独石堡巡营的时候,收到探子回报,瓦剌于熙宁聚兵十万!” ‘噗~’李谦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一听到杨洪的话,下意识的就将口中温热的茶水吐了出来,愣愣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满脸慎重的看着杨洪,确认道:“你是说瓦剌十万大军在熙宁?” “不错!”杨洪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对李谦道:“末将得到消息后,已经具折上报给总兵官和朝廷了,这才加急赶回来请将军抽调赤城周边大军驰援独石堡!” 得到杨洪的确认后,李谦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口中还不住的喃喃道:“我早就说过,联姻之策根本就不可靠,现在可怎么办,我们这里只有两万余步骑,根本就不是十万瓦剌骑兵的对手啊!” 杨洪闻言,尽管他早就了解李谦胆小怕事的脾性,但潜意识下还是眉头紧皱,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看着有些显得慌乱的李谦,此时的杨洪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当即对李谦大喝道:“李将军,当务之急是将万全骑兵左卫和其他诸卫调到独石,即便瓦剌骑兵进攻,我们也能凭借独石的复杂地形抵挡两日,到时万全附近的援军就会抵达!” 听到杨洪的声音,李谦当即醒过神来,双目无神的望着杨洪:“瓦剌骑兵残暴嗜血,我们能守得住吗?” 杨洪不忿的看了李谦一眼,道:“既然李将军如此怯战,那就别怪末将越权了!” 说罢,杨洪毫不迟疑的转身走出大堂,然后又径直离开守备府。 站在府门前,杨洪回头向守备府内望去,似乎还在等着府内来人将他叫回去,但杨洪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追出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杨洪当即对他的亲兵开口道:“你们立刻以本将的名义,传令龙门卫、龙门所、赤城卫、万全骑兵左卫,令他们明日天亮之前赶到独石堡,否则以延误军机军法从事!” “遵令!”一众亲兵领命,当即分成数波前往各军驻地传达杨洪的军令。 杨洪虽然仅仅是偏将,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杨洪的传令亲兵刚离开赤城,位于万全镇的宣府总兵官谭广就得到了杨洪的急报。 当看到瓦剌在一夜之间就集结了十万大军在熙宁,可把谭广给吓坏了,当即下令宣府诸军全速增援独石堡,并且还将消息上奏给了朝廷。 十月三十一日正午,朱祁镇正在乾清宫内殿翻阅奏折呢。 这时,万贞儿突然进入内殿,来到御案前,一双小手捧着几份奏报,对朱祁镇恭敬道:“陛下,这是宣府和云南国安司、国情司发来的急报,以及情报分析处的奏报,请您御览!” 不需要朱祁镇的吩咐,躬立在侧的王彦便赶忙走到万贞儿面前,从万贞儿手中接过奏折,然后放到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先把手中的奏折阅完之后,才拿起御案上宣府以及云南国安司和国情司的奏折! 随着奏折内容映入眼帘,朱祁镇的脸色变得越发的凝重起来! 等朱祁镇看完奏折后,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仿似要滴出水来一般! 强忍着内心中怒意的朱祁镇,只感到鼻尖传来一股浓郁的酸意,泪光在眼眶中闪烁,朱祁镇下意识的闭上双眼,手中的奏折无力的滑落在御案上…… 内殿的气氛瞬时变得异常压抑起来,躬立在侧的王彦、紫芙和万贞儿疑惑的对视了一眼,知道此时的朱祁镇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而殿内的一众太监宫女则是屏气凝神,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深怕惊扰了朱祁镇,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良久,朱祁镇才睁开双眼,抬头看向身旁满脸紧张的紫芙、王彦和万贞儿三人,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便对王彦开口道:“准备一下,朕要练剑!” 说罢,便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紫芙则赶忙为朱祁镇更换衣服! 空旷的乾清宫广场上,朱祁镇独自一人在场中舞着剑,紫芙、王彦、万贞儿,以及一众乾清宫的太监宫女均在不远处侍立着! 然而,此时朱祁镇的注意力显然没在练剑上,完全就是拿着剑在胡乱的挥舞着。 片刻后,朱祁镇才停了下来,在旁侍立的紫芙和王彦等人见此,当即带着其他太监宫女来到朱祁镇面前,擦汗的擦汗、加衣服的加衣服…… 朱祁镇一边任由紫芙等人服侍,一边对王彦开口道:“王彦,立刻派人出宫,宣内阁、五军都督府、都察院诸位大臣入宫议事,再派人到甘肃,召王骥回京!” “奴婢这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一众内阁、五军都督府、都察院文武重臣急急忙忙的来到乾清宫。 朱祁镇端坐在丹陛龙椅之上闭目养神,直到杨士奇等人行礼的声音响起,才将他惊醒。 看着站在殿中的一众文武重臣,朱祁镇一反以往的没有给他们赐座,而是淡淡的对手中捧着几份奏折的王彦开口道:“给诸位卿家念念!” “奴婢遵旨!”说着,王彦便翻开了一份奏折,尖锐而沙哑的嗓音在殿中响起:“臣都指挥佥事、游击将军杨洪谨奏:臣于正统二年十月三十日至独石堡巡营,突闻探子回报,于熙宁发现瓦剌军营地,规模逾十万,特具奏以闻,万望陛下圣裁!” 第二份是宣府总兵官谭广的奏报,大致意思就是说他收到了杨洪的奏报,已经第一时间下令宣府各地守军除却必要的防守力量外,大部分都调去独石堡增援去了,并且还向临近的大同发文求援了! 不等殿中众臣回过神,便见王彦又拿起第三份奏折继续念诵起来,大致内容是黔国公沐晟因何原由,至叛军于不顾,左军都督府右都督方政独自率领四川援军万余出战,于夹象石陷入叛军包围,在突围之时战死。 后面还有虎贲卫为了救援而损失过半的详细叙述。 即便朱祁镇早就看到过了,但此时再听王彦念起,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但更多的,却是怒火! 第0457章 ?增援南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朱祁镇看着殿中坐着的一种文武肱骨重臣,开口问道:“大家先谈谈北方应该如何应对吧?” 相比起云南,瓦剌的事显然比较急也比较简单,毕竟北京距离北方边境不远,一旦瓦剌骑兵入境,就会直插北京腹地! 但宣府和大同以及辽东都有十万守军,还有驻扎在北京附近的三十万京营大军,只要指挥得当,瓦剌区区十万大军除非插上翅膀,否则绝不可能冲破大明的北方防线,兵临北京城下! 随着朱祁镇的声音落下,殿中一众文武大臣纷纷开始出声建议。 不出朱祁镇意料,所有人都一致的认为宣府守军应该抽调大部分军队聚于独石堡,以防守为主;大同和辽东两地则派出所属骑兵绕到瓦剌骑兵的后方,前后夹击,改防御为围歼! 如果需要的话,再从京营抽调三到五万骑兵增援独石堡! 这个计划并不难,所以,朱祁镇当即拍板,分别下旨宣府、大同和辽东三地总兵官,令他们按照朝廷的计划相机行事,以宣府总兵官谭广为主,负责战事指挥! 紧接着,朱祁镇又对坐在殿中的京营总督、成国公朱勇开口道:“成国公回去后便抽调三万京营骑兵,前赴宣府独石堡增援吧!” “臣遵旨!”朱勇躬身领命。 商议完北方瓦剌的应对方案之后,朱祁镇的脸色猛然一沉,坐在殿中的一众文武也心里也清楚,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只听朱祁镇沉声道:“关于云南国安司和国情司奏报中所说的,黔国公沐晟畏敌不前、虚报平叛大军人数仅有字面上一半的情况,诸位说说朝廷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殿中便响起一道异常强硬的声音:“臣以为,当派钦差至云南调查,并罢免沐氏兄弟的一切职务!” 此话一出,殿中的气氛立时一凝,纷纷寻声望去,面对朱祁镇和一众文武重臣的注视,于谦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 上次于谦就因为樊忠送回来的那些京营淘汰下来,本应该装备云南驻军的武器,不仅没有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云南驻军手中,反而出现在叛军之中而被朱祁镇斥责了一番,心里早就对沐晟和沐昂兄弟俩很有意见。 如今平叛大军中又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他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朱勇看着于谦,怒斥道:“于大人,难道你不知道云南现在正是平叛的关键时刻,若这个时候朝廷派人调查统帅,难免不会影响军心,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于大人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朱勇语气虽然很冲,但他所说的也是事实,这正是朱祁镇召集这些文武大臣入宫商议的原因。 因为朱勇的呵斥声,大殿内本就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陛下,成国公也是忧心国事,失态之处还请陛下原宥!”张辅适时对朱祁镇开口为朱勇开脱。 朱祁镇点头摆了摆手,沉思道:“朕知道,成国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只是……” 说到这里,朱祁镇顿了顿,使得殿中众文武的心立刻揪了起来,纷纷一脸紧张的等待着朱祁镇接下来的话。 只见朱祁镇缓缓扫视了一圈站在殿中的众臣,道:“……云南平叛大军表面上有十五万,但实际上只有一半,其中还有很多滥竽充数的,凭这点军力,根本不足以平定叛乱!朕已经下旨召王骥回京,到时候就由他率军增援云南,接下来就是从哪些地方调兵增援云南?” 张辅躬身禀道:“陛下,之前朝廷就从云南周边的四川、贵州和陕西抽调了十个卫,为了保证三省的正常秩序,已经不可能再抽调了!至于湖广、广西和广东等地的军队,臣建议还是尽量不要抽调,防止到时两广发生变故,而周边各省却无兵可调!” 朱祁镇听得暗暗点头,道:“那就从京营之中抽调十万火枪兵增援云南吧!” “陛下,这样一来,明年北伐的计划就要受到影响了!”朱勇急忙提醒道。 朱祁镇无奈的叹了口气:“朕知道,可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至于北伐,还是照常进行吧!” 京营有骑兵十万,火枪兵二十万,总计三十万大军,抽调十万火枪兵对北伐影响并不算太大,毕竟除非是防御,否则十万火枪兵的力量还不如五万骑兵呢。 毕竟两条小短腿怎么跑得过四条大腿的蒙古战马呢? 其实朱祁镇这么干也是无奈之举,云南的军队显然是挑不起大梁,本来他为了防止出现原本历史上数年都没有平定的情况,还特地从四川、贵州和陕西抽调了十个卫,甚至就连最为精锐的虎贲卫都派到了云南。 但现在不但虎贲卫损失过半,受到了重创,甚至还赔进去四川的一万大军以及一名正一品都督和其他十数名高级将领、上百普通将领,损失不可谓不大! 一听朱祁镇已经拍板,殿内的一众文武大臣也只有领命了。 十一月初三,朝廷举行朔望朝,而距离北京不过三四百里的宣府,却已经调集了七万大军到独石堡,辽东和大同总兵也已经接到朝廷加急送达的圣旨,纷纷开始派出麾下的四个骑兵卫,总计五万余人。 大同骑兵卫由大青山进入草原,绕到瓦剌军后方,辽东骑兵则经由奴儿干都司绕到熙宁瓦剌军后方,与大同骑兵一起,配合独石堡守军和京营增援的三万骑兵,前后夹击瓦剌大军。 然而,就在谭广将宣府下的军队都调到独石堡的时候,在距离密云大约两百里的满套儿,也先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初升的太阳斜挂在天空上,刺眼的光芒很有温度,但却无法驱散世间的寒冷! 已经十一月的大草原按照往年的话,早已经白雪盖地了,但今年不知为何寒雪迟迟未到,只是空气中的寒冷却远胜以往! 也先端坐在马背上,看着面前的七千余瓦剌精锐骑兵,心头火热的也先高喊道:“草原儿郎们,今天,我们要将汉人的钱财、女人,统统带回大草原!” 昨夜,也先就得到了兀思塔阿里传来的消息,已经知道计划成功的他,这才决定出兵袭击兵力薄弱的密云! “带回大草原!” “带回大草原!” 也先的话音刚落,一众早已饥渴难耐的瓦剌骑兵便开始疯狂的高呼起来,即便是在这无边无际、秋风瑟瑟的大草原上,也显得那么的震撼! 吴学骑着马在也先身旁,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心血澎湃! “出发!”也先一挥手,率先拍马前行。 七千余瓦剌精锐骑兵也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向密云杀去! 第0458章 ?哑巴炮弹(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密云,防御上虽然相较独石堡弱上一筹,但其地理位置依然非常重要。 密云县属顺天府直辖,自边军改制以来,密云常驻军队也有四卫两万余,分别驻扎在磨刀峪、黑峪、古北口、潮河防口、以及大水峪、小水峪、牛盆峪、白道峪近百里的防线。 密云的兵力本就有些捉襟见肘,前两天又被总兵府抽调到独石堡,使得留守密云的兵力更是紧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密云守将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只得放弃东部地区处于黑峪后方的磨刀峪,留下一个百户所防守,将所剩无几的兵力集中布置在黑峪到白道峪一线防守! 但即便如此,区区两千守军想要守住数个重关、上百里的防线,那跟不设防没什么区别! 为了防止有临近的蒙古部族趁机出兵袭扰,密云镇守马骥亲至古北口坐镇,毕竟密云后面数百里就是北京城,一马平川,一旦密云被破,以蒙古骑兵的速度,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兵临北京城! 秋风习习,古北口城头上站着稀稀疏疏的明军,以及四座通体黝黑的火炮! 独石堡发现了瓦剌骑兵,但古北口的明军显得很紧张,他们心知,已经平静了两年的北方,或许从今天起,就不再平静了,而他们,将会用他们的生命去守护身后的国土和百姓! 当天上的太阳正照古北口时,古北口城头上的明军突然感觉到城墙在轻微的颤抖着,经验丰富的他们立时暗道不好,纷纷抬头向北方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望去,但在地平线的作用下,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头上的明军越发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震颤感,而且还有隐隐蹄声传来。 而这个时候,城头上的明军也终于看到那从地平线下突然冒出来的瓦剌骑兵! “敌袭~” “敌袭~” 城头上的明军立刻大声呼喊起来,紧接着,城头上便响起了铛铛铛的警钟声! 厚重、沉闷的警钟声传遍整个古北口,仿似是敲击在百姓和将士们的心中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害怕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正在古北口军营内的马骥听到警钟声,脸色立时一变,急忙招呼着帐内的一众将领,急急忙忙的赶到城头上。 当马骥看到也先率领的七千余瓦剌精锐骑兵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凝重起来,喃喃出声:“麻烦大了!” “将军,怎么办?”这时,一名卫指挥使模样的将领来到马骥面前,一脸惊惧的对马骥躬身请示道。 马骥深吸了两口气,瞪了面前的卫指挥使一眼,呵斥道:“慌什么慌,立刻让人点燃烽火,准备作战!” “末将领命!”那名卫指挥使见马骥如此镇定,也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略微恢复了一些,不再如同刚才那般紧张、害怕了! 实际上,马骥心里此时紧张得要命,他很清楚,凭借密云现有的兵力,是绝对守不住的! 毕竟密云周边的军队都被抽调一空了,留下来的都是必要的防守力量,不可轻动! 看起来,密云似乎已经必破了! 尽管如此,马骥还是决定坚守,因为一旦失去了古北口,密云到北京的数百里距离上就无险可守了,到时敌军兵临北京城下! 要真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的话,那整个宣府从总兵谭广到小兵,没人能够置身事外,这个污点将会伴随他们终身!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瓦剌骑兵和袅袅升起的浓烟,马骥心底不禁暗暗庆幸他来到了古北口,否则的话,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即便守军不会弃关而逃,古北口也根本守不了多久! 而现在马骥这位密云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在这儿,哪怕只是他独自一人,只要他在,那么,守军的心里就会有底气得多! 这就是一位高级将领对军队所能产生的力量。 随着古北口的烽烟升空,古北口周边的烽烟也都接连燃烧了起来。 不出一个时辰,聚集在独石堡的主力和相邻的辽东都会得到消息,而马骥只需要率领古北口的守军坚守到明天下午,独石堡就会派出大军前来增援。 马骥看着因为瓦剌骑兵越来越近,而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的将士,不禁高喊道:“将士们,虽然敌军势盛,但我们也不是泥捏的!为了大明、为了陛下、为了我们身后的无数百姓,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这一刻,古北口城头上的明军将士似乎忘记了恐惧,只剩下浓浓的战意! 马骥看着七百米开外气势汹汹的朝古北口冲来的瓦剌骑兵,大喝道:“火炮准备!” 听到马骥的命令,数名明军士兵有序的开始装填炮弹、点燃火把。 此时,瓦剌骑兵已经冲到五百米的位置了,马骥连忙喝令道:“开炮~” 火把点燃引线,只听得一阵‘嗤嗤’引线燃烧的声音,只见四个黝黑的炮口闪出一道火光,同时响起‘砰砰砰砰’的震耳声。 只见四个黝黑、直径约莫半尺大小的弹丸从火炮内射出,飞快的冲向来袭的瓦剌骑兵! ‘噗噗噗轰~’四个圆球落地,只有最后一个炸了开来,四散的炮弹碎片,无情的收割着最近的瓦剌骑兵或战马的生命! 以炸开的炮弹为中心,接近一尺范围内的瓦剌骑兵都受到了炮弹爆炸的,大约近十名瓦剌骑兵因为这颗炮弹或直接被带走,或因为胯下战马受到爆炸声的冲击,不备之下摔下马背,被后续跟上来的瓦剌骑兵的马蹄踩成一滩鲜红的肉酱! 很显然,这是一颗开花炮弹,而这样的新式武器,自从拨付下来之后,马骥就一直当成宝贝,再加上近两年北方蒙古忙着争夺霸权和利益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这次是第一次,开花炮弹的威力也是第一次显现在马骥和一众守军的眼中。 然而,如此开花炮弹威力如此巨大,但马骥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凝重。 因为四颗炮弹,却只有一颗产生了爆炸,这让马骥下意识的响起了宣德十年的武库贪腐案,当时可是杀得人头滚滚,而且皇帝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特地将铸造交给了内廷,验收交给了五军都督府,存储交给了兵部! 但马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刚收到不久的这批炮弹,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因为保存的问题,朱祁镇专门规定炮弹每年都要分批重新更换,以保证炮弹不会因为内部火药受潮而失效! 第0459章 ?拼死一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火炮还在继续射击,这一轮还好,有两颗爆炸,虽然威力比先前那颗小一些,但好在爆炸了,也带走了好几名瓦剌骑兵! 因为炮弹装填太慢、以及骑兵的速度太快,使得火炮只来得及再发射一轮,瓦剌骑兵便已经冲过了火炮最近的两百米的距离。 因为这个火炮是京营淘汰下来的,炮弹虽然几经改进,但仍需要有很重的撞击力,使装填在炮弹内部的火药在落地的瞬间受到外部的挤压爆炸,从而让爆炸制造出来的瞬间爆发力撕裂经过人工刻画的炮弹外壳,让外壳碎片在爆炸所带来的冲击力下产生杀伤力! 不过,随着城下的瓦剌骑兵纷纷冲入两百米的最近射程,火炮也丧失了它的力量,接下来就是弩炮发挥威力的时刻了。 相比起数量稀少、炮弹质量极差的火炮,弩炮不但数量极多,而且还非常可靠。 弩炮是朱祁镇按照烟花的方式制作出来的,将火药集中装在箭矢的尾部,如同火箭上天那般,从而赋予箭矢飞行和杀伤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弩炮每次所发射的箭矢不是一支,而是用二十根小铁管分成两排固定好的,只需要将其装在弩炮上,然后点燃后面的引线就行了。 而且因为弩炮制作简单,杀伤范围和杀伤力都非常广大,是北方边镇守军的主力装备,古北口就装备了二十余架。 虽然弩炮取代了大部分弓箭手,但明军中并没有取消弓箭手这一兵种,而是将多数量的弓箭手逐渐精简,从中选出精英,装备上新式的复合弓,专门负责在战场上猎杀敌军将领,有点后世狙击手的意思! 随着一阵‘嗤嗤’的引线燃烧声传来,瞬息之间,一阵‘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便在充满紧张和压抑气氛的古北口城头上响起! 城下,带领着数千瓦剌精锐骑兵的也先,因为城头上没有继续响起火炮的声音而心中一松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箭矢破空声。 箭矢的破空声对于从小玩弓箭长大的也先和其麾下的精锐骑兵来说,那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也先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一片带着凌厉之意的箭雨,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瞬息及至! 冲在最前方的瓦剌骑兵纷纷放弃用弓箭和城头上的明军对射的手段,只一个劲的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想要拨打射来的箭矢,可惜,现实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箭矢的速度,即便是能够挡得了一支两支,还能挡得了三支四支? 弩炮的范围和杀伤力那自然是没说的,而且相比起火炮,弩炮的装填速度更快,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箭矢体积以及自重的限制,使得射程不如火炮。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弩炮大大的增加了北方防线的防守力量。 虽然弩炮射出的箭矢和火炮的炮弹一样,在精准度上完全依靠缘分,但弩炮胜在量多啊,每一轮就是一次覆盖杀伤,虽然不是每支箭矢都会建功,可每次四百支箭矢,足以对来袭的瓦剌骑兵产生足够的威胁了! 两轮发射之后,来袭的瓦剌骑兵在也先的率领下突到了城下,也先身边的护卫亲兵纷纷掏出硬弓和特制的、后面绑着粗绳的抓钩箭矢,然后射向城头,旁边的其他骑兵也都纷纷。 大部分抓钩箭矢射过城墙,接着下面的瓦剌骑兵纷纷抓住粗绳,向城上攀爬。 一部分抓钩箭矢则瞎猫碰上死耗子,射在了一些躲避不及的明军身上,被射中的明军在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被突然传来的巨力拉到城墙边。 但还有一些被射中的明军,因为箭矢入体比较浅,所以,当下方瓦剌骑兵用力拉扯的时候,一下子就将射入体的抓钩箭矢扯了出来,顺带着还扯下一块皮肉。 城头下的瓦剌骑兵忙着攀上城墙,后方的瓦剌骑兵则纷纷弯弓搭箭,压制着城头上的明军,为前面攀墙的瓦剌骑兵提供掩护。 城头上的明军则一边忙着躲避城下射上来的箭矢,一边还得砍断那些抓钩箭矢后面绑着的粗绳,阻止城下瓦剌军登上城墙。 不断有明军被城下瓦剌军射来的箭矢射中,也有许多即将攀上城墙的瓦剌骑兵,被城头上的明军用长枪或者腰刀砍伤,从高逾两丈的城墙上摔落下来,没死的则大声痛嚎出声,下一刻或许就会被马蹄踩中,魂归地府! 一瞬间,古北口的战斗就陷入了白热化。 但可以预见的是,在巨大的兵力差距上,若是仅凭古北口的明军独自防守的话,估计也就只能坚持到日落时分,古北口的守军就会全军覆没,古北口这个北方重关,也会被瓦剌骑兵攻破! 到时候,整个京城北部地区,就将任由瓦剌骑兵践踏! 这个时候,留守在古北口周边的黑峪、潮河防口、大水峪、小水峪等地的明军,也都纷纷开始向古北口派出援兵。 手握钢刀的马骥猛地一刀,砍在面前刚刚攀上城头的那名瓦剌骑兵的喉咙间,那名瓦剌骑兵的喉咙处立时喷出鲜红的血液,血液直接喷洒在马骥的脸上,出哪里腥臭和滚烫的感觉! 这个时候,马骥抬眼望去,却见城下的瓦剌骑兵不时射来的箭矢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瓦剌骑兵。 城头上仅剩的五百余明军奋力的和攀上城头的瓦剌军酣战着,刚开始,明军还能仗着数量取胜,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瓦剌骑兵登上城头,明军的数量优势逐渐消失,然后渐渐陷入劣势。 距离瓦剌骑兵来袭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城头上的明军数量也只剩下不到两百,在已经略显精疲力竭的马骥的率领下,做着最后的抵抗。 “你很不错!”也先手持弯刀,看着满脸血痂、气喘吁吁的马骥,面带微笑的赞扬了一声,接着便见也先面色一整,一脸严肃的对马骥开口道:“与其困兽犹斗,不如到我帐下效力,到时我们攻入北京,你就是开国功臣,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也先之所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对马骥抛出橄榄枝,主要还是因为这次吴学的计谋成功,将驻扎在宣府的十万大军大部分都聚集在了独石堡,使得密云这些地方的防御力量降到了冰点。 见识到汉人的用处后,心怀大志的也先自然不肯放过。 城头上的双方将士见此,也都纷纷停止了战斗,幸存的数十名明军默契的围绕在马骥身边,而城头上数量占优的瓦剌骑兵则将幸存的明军团团包围起来。 “呸~”马骥吐出一口血水,挑衅似的望着也先,扫视了一圈城头上数量越来越少的明军,高声喊道:“我辈军人,自当马革裹尸,以报君恩,以尽职责~” 第0460章 ?瓦剌入关(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以报君恩~” “以尽职责~” 幸存的数十名明军在瓦剌军的团团包围下,大声的怒吼着,似乎想要将心中的不忿和憋屈喊出来。 也先见此,脸色立时一沉,咬牙道:“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说罢,也先率先手持弯刀,向着马骥杀去! 城头上的其余瓦剌军见此,也都纷纷举刀杀向面前的明军! 一瞬间,城头上再次变得惨烈起来。 ‘噗噗噗’的利刃入肉声和‘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以及双方受伤将士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金戈铁马。 面对手持弯刀、气势汹汹杀来的也先,马骥怡然不惧,手持钢刀,迎向也先。 ‘叮~’的一声,腰刀与钢刀相接,一触即退,显然是互相试探。 马骥虽然年龄不算太老,但也有四十五六,接近五十岁了,再加上之前又和攻上城头的瓦剌军交战了半个多时辰,体力消耗巨大,早已气喘吁吁! 反观也先,如今-正值年轻力壮之际,之前又没怎么和城头上的明军交战,体力还处于全盛状态! 之前是试探,接下来,便是真格的了。 只见也先紧紧盯着马骥,满脸轻笑的开口道:“这位将军,要小心了!” 虽然是笑,但也先毫不掩饰其眼中对马骥的轻视,看得马骥一阵火大。 马骥虽然只是万全都司的都指挥佥事,但好歹也是密云镇守,独当一面的将领,岂能受也先如此轻视! 只听马骥怒喝道:“不过是一群蛮夷盗匪罢了,也敢如此狂妄!看老夫将你斩于刀下!” 说着,便见马骥挥舞着手中的腰刀,满脸杀气的冲向也先。 也先也不含糊,手中弯刀一扬,快步迎向马骥! ‘叮~’ ‘噗嗤~’ 也先先用手中的弯刀,将马骥的攻势化解,接着手腕一翻,弯刀刀刃由上变为向前,便见也先嘴角一挑,在马骥震惊的目光中,向前一步,双手握着的弯刀猛地一划,瞬间将马骥的盔甲划破! 锋利的弯刀入体,也先毫不留情的将弯刀从右至左一拉,立时在马骥的胸前留下一道皮翻肉绽、鲜血横流的伤口。 马骥只感觉到一股冰凉入体,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袭来,让他脑中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开始模糊起来。 一招过后,马骥不但失去了战斗力,就连生命力,也随着流出体外的鲜血逐渐消失。 直到这个时候马骥才发现,他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马骥下意识的想要闭上眼恢复意识,但在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也无力的向后倒去! 也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马骥,然后抬头看向城头上的战斗。 幸存的明军在人多势众的瓦剌军的包围下,不出意外的很快就被清缴一空。 看着满是残肢断臂、殷红鲜血和尸体的城头,也先双眼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公子!”这时,一道平淡的声音在也先耳边响起。 也先转过头,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儒衫的吴学。 因为吴学是文人,所以攻城的时候是在城外观战的,直到城头上的瓦剌军掌控了大局,打开了城门,在城外等待着的吴学和其他瓦剌骑兵才被放了进来。 “哦,是军师啊!”也先满脸笑意的看着吴学,看得出来,也先对吴学从心底里敬佩。 以往对吴学的尊重,只是因为吴学之前帮助瓦剌一举灭掉了阿岱汗、阿台等反抗势力,也先并没有太过看重吴学,毕竟在也先看来,在草原上,只有拳头才是生存之道。 只是这一次,吴学用实力证明了他的重要性。 凭借三千余骑兵,便将驻扎在宣府各地的明军调到独石堡,为他创造突袭古北口的机会,一人可比十万大军! 虽然吴学清晰的感受到了也先态度上的转变,但或许是因为屡次的失败,让吴学变得越发的谨慎、稳重起来,并没有因为也先所展现出来的信任而有所放肆,依然对也先恭敬有加! 只听吴学恭声道:“公子,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立刻离开这里,想来明军的援兵快要到了!” 听到吴学的话,也先这才赶忙收敛心神。 是啊,一个时辰,恐怕独石堡那边也早就收到消息,并且派出援兵了吧! 而古北口周边的明军虽然没有骑兵,但相隔的距离并不远,步兵也能在收到消息后的一个多时辰内赶到。 想及此处,也先也来不及让麾下打扫战场了。 要知道,也先可是非常眼馋城头上的那些火炮和弩炮的,他刚才可是被吓得不轻,他麾下的瓦剌骑兵,在刚才那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就损失了多达两千之众。 特别是那火炮,爆炸起来不但声势惊人,而且射程远、杀伤力还大! 至于弩炮,虽然射程较近,但胜在量多、覆盖范围广泛! 虽然这对他们平时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眼看着就要进攻大明了,他们要是有这样的武器的话,那拿下大明的胜算也会增添许多! 可惜,他们一来是探查明军边防情况的,二来,还要劫掠一番,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些笨重的玩意带回去。 至于说拆下来……那跟毁掉没什么区别! 最终,也先在古北口城头上放了一把火,城头上的一些尸首和火炮、弩炮都付之一炬。 既然带不走,那就烧掉好了,免得留着以后继续‘残害’瓦剌的将士! 也先带着麾下残存的四千六百余瓦剌精骑离开了古北口,在吴学这个活地图的引导下,径直朝密云县杀去。 密云县,因为地处边镇,正统二年以前,因为商人运粮到边镇换取盐引,给密云这类北方边境的州、县、镇带来了长足的发展。 虽然从今年开始朝廷取消了运粮换盐引的制度,但却增加了驻军,而且军人实行饷银制度之后,不但没有使边镇没落,反而越发的繁荣起来。 商人们就不必说了,这么大的市场,只要有点眼光,都会来到边镇做生意,自然而然的就会将边镇的商业带起来。 密云虽然百姓的人数不多,但周边驻扎了上万军队! 这些军人每个月有朝廷发下的五枚银币的军饷,这可就是五万银币了,就算只有一万用于消费,那都足以让一众商户赚得盆满钵满! 密云县城一如以往那般热闹,他们并不知道,独石堡外发现了瓦剌军的大营,更不知道,古北口已经被攻破,也先正带着四千余瓦剌精骑袭来! 第0461章 ?烽烟四起(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密云县城的城头上,站着数十名无精打采的士卒,忍着吹来的寒风,相互之间谈论着其他被派去增援独石堡的同袍,言语间充满了羡慕。 一方面是因为赏金,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需要战功,从而升官封爵、光宗耀祖! 虽然他们负责在后方留守,可战事结束后,他们也会得到一部分赏赐,虽然不多,好歹也是钱啊! 所以,相比起铁定到手的赏金,他们心中对战功更加渴望! “行了,你们别再说了,刚刚得到消息,古北口燃起了烽火,恐怕出事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就在这时,一道粗狂的声音在城头上响起。 正在说笑打趣的一众士卒纷纷噤若寒蝉,下意识的悄悄斜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年龄约莫三十岁到四十岁、下巴蓄着寸长黑胡须的男子走上城头,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士卒,沉声训斥道:“如今正是特殊时期,城中的主力都被调到了独石堡,只剩下我们千余兵力驻守,一个个的不认真驻守、还有心羡慕别人?” “将军教训得是!”一众士卒连大气也不敢喘,只得连连点头附和着。 这个将领名叫李珣,乃是负责率军留守密云县的密云中卫下的千户,因为其作战勇猛、治军严谨,所以马骥才将他留下来负责密云的防务,而他自己则亲自到古北口坐镇! 在马骥看来,独石堡集结了大明在宣府的大部分驻军,换一个千户去也没什么影响,但密云必须要留下一个信得过的将领负责,尽管这是杞人忧天,但作为镇守密云的将领,他必须要考虑到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今瓦剌集重兵于独石堡外虎视眈眈,总兵府不得不将驻守在各地的军队集结起来,这样就会使得内部防守空虚,不说其他蒙古部落会不会趁机犯边,也难保不会有人趁机生出事端! 李珣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独石堡的方向,心中期盼着那边的战事能够尽快结束,只要其余军队回防,那他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李珣心里很清楚,这些士卒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对于这些士卒心中的想法,李珣也不在意,他能够理解这些士卒对战功的渴望,因为他和这些士卒一样,渴望着杀敌建功! 但和这些普通士卒不同的是,他即便心中再怎么渴望,也不会失去理智。 他是将领,既然上面下达了命令,那他就应该毫无保留的认真执行! 李珣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对负责的百户叮嘱了一番,便转身走下了城头。 他还需要到其他城墙巡视! 就在李珣离开没多久,城头上的守军突然感受到脚下的城墙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 紧接着,便见四五里外的地方扬起一片沙尘,让驻守在城头上的一众明军满心疑惑,他们还在心中猜测会是哪支军队的时候,一名眼尖的士卒突然大声呼喊道:“是瓦剌骑兵!” 这名士卒的声音顿时引来城头上其他明军将士的注视,来不及询问确认,城头上的明军便看到了气势汹汹的向密云县城冲来的数千瓦剌骑兵! 城头上职务最高的百户先是一惊,紧接着便大声命令道:“关闭城门,示警!” 随着百户的一声令下,驻守在城下的明军将士,立即慌张的将城门口的百姓统统赶入城中,然后将厚重的城门关闭起来。 只听得‘吱吱嘎嘎’的声音伴随着不明所以的百姓的惊叫声响起,密云县城北城墙那厚重的城门在吵闹中被满心慌乱的明军将士关闭!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名不知所以的儒生,此时正满脸阴沉的看着刚刚将城门关上的明军将士,怒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城门夜必昼开,非战时不得关闭吗?若今日你们不给个说法,就别怪我告上朝廷!” 负责城门防守的总旗正准备对那名儒生,和聚集在城门口的一众百姓开口解释时,城外突然传来如旱雷般的马蹄声,正是瓦剌骑兵冲锋发出的声音,正好避免浪费口水! 那名儒生和城门周围的百姓听到骑兵的声音,纷纷脸色大变,若是李谦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认出那名儒生的,因为这名儒生正是那天在他书房,让他一起联手逼迫朝廷取消新税的几名儒生之一! 与此同时,城头上也响起了沉闷而响亮的警钟声。 ‘当~当~’的警钟声瞬间传遍整个密云县城,这让整个城中立刻紧张了起来,密云县城上空也随即压抑起来,时隔数年后,战争的阴云再次漂浮在密云县城之上。 另一边,刚刚抵达东城墙的李珣也听到了北城墙敲响的警钟声,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敲响了警钟声,那自然不是小事! 李珣赶忙立即取消上东城墙,当即带着随行的部下返回北城墙。 途中,李珣遇到了北城墙来报信的士卒! 当李珣从士卒口中得知城外有数千瓦剌骑兵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但接着他又想到了古北口点燃烽火的消息! 这一下,李珣瞬间不淡定了,立刻让跟在身边的一众亲兵去通知其他三面城墙,让他们留下一小队观察情况,带着大队到北城墙增援。 命令下达后,李珣便带着剩下的人急急忙忙的赶赴北城墙。 而此时,瓦剌骑兵已经来到了北城墙下,负责北城墙的百户此刻正指挥着麾下将士,一边用弓箭射杀着城墙下的瓦剌骑兵,一边让其他人挥刀砍断瓦剌骑兵射上城墙的抓钩后面绑着的粗绳,阻止瓦剌骑兵登上城墙。 就在瓦剌骑兵兵临密云城下,奋力的想要登上密云城墙、留守密云的军队拼命防守之际,古北口周边的援兵也抵达了古北口,只是,留给他们的只剩下满是疮痍的战场。 古北口还残留着大火焚烧所产生的大量热气,很多明军和瓦剌军的尸体,都早已被大火焚烧得面目全非了。 很显然,援兵已经来得太晚,瓦剌骑兵已经攻破了古北口,进入了大明无险可守的北方区域! 不过,远兵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发现了重伤未死的马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马骥胸前的伤口看起来非常吓人,但好在因为弯刀刀刃的原因,并不致命,之所以昏迷,主要是年老过度疲惫、再加上剧痛和失血过多导致的! 因此,马骥虽然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了! 但既然人还活着,他们就不可能不管不顾,虽然他们很清楚凭借军医的能力很难保住马骥的性命,但马骥的身体情况不容许马骥长途跋涉,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也只能暂时安置在古北口! 然后派人去万全都司和北京汇报瓦剌骑兵攻破古北口的事,同时将马骥的情况向上面说明一下,请朝廷派来御医诊治。 接下来,他们便开始四处探查瓦剌骑兵的行踪。 第0462章 ?儒生辛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第0462章儒生辛志 密云县城。 当李珣急急忙忙的带人赶到北城墙的时候,已经有瓦剌骑兵登上了北城墙上,此刻正在和城墙上的明军交战着。 本就兵力不足的明军,随着城墙外,越来越多的瓦剌骑兵登上城墙,城墙上的战况呈现一边倒。 在瓦剌骑兵疯狂的攻击下,城墙上的明军死伤惨重,节节败退,眼看北城墙就要被破! 就在这紧急时刻,只听得城墙下一声大喝:“北方鞑子安敢在我大明境内猖狂!给我杀~” “杀~” 数十名明军大喊着冲上城墙! 城墙上幸存的十余名明军虽然没有时间回头,但城墙下传来的大喊声却也给了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尽管身边不断有熟悉的同袍倒地不起,但他们心中很清楚,现在逃跑也活不了,还不如拼死一搏,活下来自然是权、利接收,即便是战死了,家中也有朝廷照顾! 李珣登上城墙的那一刻,看着前不久还被他训诫的一众将士,此刻大部分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起不来了! 抬起头,看着那些满脸鲜血的瓦剌骑兵,李珣的胸中燃烧起一团熊熊烈火! 只听李珣大喝一声:“杀~” 便持刀冲向了密密麻麻的瓦剌骑兵。 只见李珣手握钢刀,在瓦剌骑兵之中左劈右砍,所过之处,竟无一瓦剌骑兵是其一合之敌! 城墙上一众明军见李珣如此勇猛,也纷纷怒吼着砍杀起来,完全一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疯狂姿态。 可惜,在如此敌我悬殊的情况下,就算李珣和他的麾下再怎么勇猛,但他们始终是人而不是神,是人,就有力竭之时。 在仿似绵延不绝的瓦剌骑兵之下,李珣和一众明军满心不甘的倒在了瓦剌骑兵的弯刀之下,再也起不来了! 而这个时候,密云城内的其他明军还在赶来的路上! 密云北城墙失守,瓦剌骑兵进入城池之中,凡是看见汉人,不分男女老幼、军人百姓,统统倒在了他们的弯刀之下! 密云城内的其他明军接连赶到,但面对精锐且人数众多的瓦剌骑兵,不出意外的全军覆没了。 没有了碍事的守军,瓦剌骑兵屠杀起城中的百姓来更显疯狂,更有甚者,甚至当街做起了羞羞的事情。 满城哀嚎、满城嘶吼! 在暗蓝的天空下,密云县城一片通红,所散发出来的火光,即便是在百里之外都能清晰可见! 而这,也为追寻而来的明军援兵指明了方向。 密云县衙大堂。 也先大喇喇的端坐在首位之上,一身儒衫的吴学则满脸肃穆的坐在他的左侧。 尽管吴学早就知道密云县城的结局,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在他眼前时,他心中还是产生了浓浓的后悔。 可事已至此,吴学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就在这时,几名瓦剌士兵带着一名和吴学一样,身着儒衫的儒生。 那名儒生被瓦剌士兵像扔死猪一样扔在大堂之上,让那名儒生疼得龇牙咧嘴的,但亲眼目睹瓦剌士兵残暴一幕的他,此刻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这名儒生不是别人,正是瓦剌骑兵出现在城外,守军紧急关闭城门时,煽动着一众百姓质问守军的那名儒生! 坐在首位上的也先见此,脸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而坐在一旁的吴学,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名跪在堂上的儒生。 为首的瓦剌士兵则赶忙对也先开口禀道:“将军,他说有重要消息告知将军!” 闻言,也先恍然的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向那名跪在大堂之上的儒生:“说说吧,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名儒生当即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首位上的也先,见也先一脸平静甚至还带有一丝笑意时,心中的胆怯立刻降低了几分,急忙开口道:“那能不能求将军饶了小人一命?” 也先脸色一沉,但还不等他开口,却有人已经率先出声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与我们将军谈条件?” 虽然被人抢话,但也先却并没有生气,因为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一旁的吴学。 而吴学在开口之后,还不忘起身向坐在首位的也先躬身解释道:“将军,这样的人不值得您开尊口!” “嗯,军师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也先颔首应道。 这个时候,跪在堂上的儒生才认真打量起坐在也先一侧的吴学。 刚才他因为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及时注意到吴学,此时这一打量,才发现吴学竟然和他一样,都是儒生! 吴学满脸轻笑的看着跪在堂上的儒生,开口询问道:“你是进士还是举人?” 那名儒生闻言,不禁有些尴尬起来:“学生辛志,于二十五岁考上秀才,因历届考官都对学生有偏见,因此尚未得中举人!” 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没有中举人,竟然还将原因推到了考官的身上! 吴学笑了笑,作为过来人,他一听辛志的话,就知道他没中的原因了! 在吴学看来,没有考中进士没有关系,只要认真做学问,迟早有一天会考中的,但辛志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只会将一切原因推到其他人身上! 不过吴学并没有因此轻视他,而是接着问道:“那不知你有何重要消息要告诉我们将军呢?” “这……”辛志有些犹豫起来。 他不但要借着这个消息逃过一劫,甚至还要榜上瓦剌这辆大车! 见辛志的模样,吴学瞬间秒懂,他不但在学问上是辛志的前辈,在这种事情上也是辛志的前辈,于是转头看向也先,也先也明白吴学的意思,便对吴学点了点头。 其实以吴学现在在也先心中的地位,区区一个儒生的性命而已,在他看来,甚至还比不上部落牧民家中的那些牛羊! 之所以如此,吴学也是为了保命。 对于脱欢和也先父子的残暴,他可是非常忌惮。 特别是刚刚见识了密云百姓的惨况后,他更是心有余悸! 因此,吴学谨记,不论大事小情都不能仗着脱欢和也先父子一时的信任乱来。 相比起注重舆论的大明朝廷,蒙古可没有这个传统。 得到也先的首肯之后,吴学这才对辛志点了点头:“说吧,若是对我们将军真有用,饶你一命这种小事,对我们将军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第0463章 ?瓦剌撤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得到吴学的承诺后,辛志才对也先和吴学开口道:“大明朝廷正在计划北伐,目前,北方边境已经囤积了足够百万大军半年所需的物资!” “什么!” 一听这话,也先和吴学两人大惊失色! 辛志虽然恐惧,但看到也先和吴学俩人因为他的话而震惊不已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自得。 此时,满心惊惧的也先和吴学也没心情关注辛志,只一个劲儿的对视着。 虽然他们知道大明在北方边境驻扎了百万大军,但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时隔十余年后,大明竟然再次生出进入大草原的想法! 也先并没有发现吴学目光中在那一瞬间闪烁出的精光,满心后怕的庆幸着这一次的劫掠,他也没想到,本来只是一场试探大明在北方防御力量的普通行动,却不想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消息! 不管是也先还是吴学,都很清楚这个消息事关瓦剌安危,甚至是整个蒙古的生死存亡! 蒙古各部落可是对此印象深刻啊,当初永乐数次北伐,即便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也先当即站起身,对大堂上的一众亲兵道:“传令,立刻退出密云县城,由潮河防口离开返回蒙古大草原!” 他必须要尽快将这个消息带回瓦剌,让草原各部族早做准备! “遵令!” 数名亲兵应声离开。 也先也遵守了吴学待他给辛志许下的诺言,饶了辛志一命。 密云县衙外。 此刻的密云县城内,早已成为了一片通红的火场。 在通红的火光之下,疯狂的瓦剌骑兵,和口中不断发出惨叫声的大明百姓。 就在这时,一道钟声响起。 突然响起的警钟声,让正处于疯狂的瓦剌将士,都纷纷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 而这个时候,各个瓦剌军的将领也都得到了也先传来的撤退命令! 虽然一众得到命令的瓦剌军将领很不舍,这大明的美女他们还没享受够呢。 但没办法,他们也知道密云城不能久留,毕竟谁让他们在密云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瓦剌骑兵虽然残暴,但对也先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 很快,瓦剌骑兵便在城外集结了起来,他们的战马两旁挂着沉重的包裹,显然里面装的都是从密云县城中抢来的金银和粮食! 密集的马蹄声响起,也先带着吴学,在亲兵的护卫下,乘坐战马疾驰到城外的一众骑兵面前,看着眼前满脸煞气的精锐骑兵,也先脸上流露出非常满意的神情! 拔出弯刀,弯刀高高举起,口中大喊道:“出发!” 说罢,也先双腿一夹马肚,手中缰绳一抖,便率先离开了密云城。 残余的近四千瓦剌骑兵也都纷纷跟在也先的身后,离开了密云城,留下了满是大火和尸体的密云城,前往守备松懈的潮河防口,从那里返回蒙古大草原! 一路无阻,也先带着残余的瓦剌精骑来到潮河防口,本就没多少兵力防守的潮河防口,再加上又是内部进攻的,自然不出意料的被也先轻易攻破! 十一月初四清晨,天色未亮,明军的援兵终于来到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密云县城! 援军只是千余步兵,即便也先率军离开,也根本不会将这点人放在眼里,毕竟瓦剌精骑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他们的到来,为刚刚历经烧杀抢掠、满是死气的密云城带来了一丝生气! 当然,密云城中也不全是死尸,比如辛志以及一些藏起来的百姓,逃过了这一劫。 原本率领援军的将领准备留下一部分人收拾城中残局,他则亲自率大队继续追击。 当然,他不是不知道以步兵追击骑兵的后果,但他是将领,身负守土安民的职责,特别是在如今兵力空虚的情况下,他要时刻吊在瓦剌骑兵的后面,让瓦剌骑兵感受到压力,防止瓦剌骑兵继续残杀边民! 好在,旭日初升之际,谭广派出的万全骑兵前卫和后卫,由宣府左副总兵、参将马昇亲自率领! 在马昇的率领下,这才连夜赶到了密云城。 当然,之所以这么快,主要是密云城那火红的光芒引导的! 马昇来不及检查密云城的损失,甚至都没有进城,直接给率领步兵前来增援的将领下达就地留守清理战场的命令后,便带着麾下的骑兵循着瓦剌骑兵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 与此同时,正在独石堡的谭广接到了瓦剌国情司传来的情报。 情报上详细的叙述了此次瓦剌犯边的目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领军将领和详细兵力! 谭广虽然对于国情司的消息有些怀疑,但这个时候不但京营和大同的骑兵已经抵达,就连辽东的骑兵也能在正午时分到达! 事到如今,不管熙宁的瓦剌大营之中是三千瓦剌骑兵还是十万瓦剌骑兵,谭广都已经有了主动进攻的底气! 于是,谭广立即安排出兵事宜! 金色的光辉洒下,战鼓隆隆,独石堡四万骑兵及近五万步兵纷纷开始集结起来。 鼓声渐息,端坐在马背上的谭广,扫视着面前整齐排列的近十万大军,高声喝道:“传令,大军出发!” 令旗舞动间,大军开始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调转方向,向熙宁的方向赶去。 身为坐镇宣府多年的战场宿将,谭广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于是便果断的带着四万骑兵脱离大队,快速向熙宁方向赶去。 另一边,已经赶到熙宁附近的大同两万骑兵也接到了谭广的命令,开始接近熙宁的瓦剌大营。 至于辽东骑兵,已经赶到了滦河附近,只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熙宁! 即便瓦剌在熙宁真的有十万大军,集结了九万骑兵和六万步兵的明军,也完全不惧! 熙宁瓦剌大营。 兀思塔阿里端坐在大帐首位上,帐内两旁端坐着数名瓦剌将领。 扫视了一圈帐中的众将,兀思塔阿里这才开口道:“将军传来命令,让我们今夜就离开熙宁,直接返回忽兰忽失温!” 闻言,帐内一众瓦剌将领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 这几天他们的心都在喉咙处悬着呢,深怕明军发现他们的疑兵之计,到时候只需要区区一万骑兵,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名瓦剌将领更是笑道:“不知明日独石堡的那些明军发现被骗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哈哈哈哈!” 帐中的其余瓦剌将领也都纷纷大笑起来。 第0464章 ?熙宁之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片刻后,坐在首位上的兀思塔阿里才对众将抬手示意道:“行了,都抓紧时间准备吧!” 帐中一众瓦剌将领这才齐齐起身,对兀思塔阿里躬身一礼后,纷纷转身离开大帐,下去准备撤兵事宜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在大帐外响起,紧接着,便见一名面带急色的瓦剌探子进入大帐,不等坐在首位的兀思塔阿里开口询问,便跪地禀告道:“启禀将军,西南方向有大约两万明军骑兵,正在朝大营的方向杀来!” “什么?”兀思塔阿里一惊,下意识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名入帐禀报的探子,问道:“你没看错?” 要知道,瓦剌在熙宁的营帐可是足足十万大军所需的,而明军不过区区两万,就敢主动来找瓦剌精骑的麻烦,这如何不让他心惊! 至于说消息泄漏,也只能是从后方泄露的! 这样一来,也就能够说得通为什么之前几天明军按兵不动的原因了! 显然宣府的明军是相信熙宁有十万瓦剌精骑,否则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早就进攻了! 但兀思塔阿里不知道,即便熙宁真的有十万瓦剌精骑,以现在宣府的兵力,也完全可以主动进攻! 在兀思塔阿里那不带任何感**彩的目光的注视下,那名探子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坚定的点了点头:“小的不敢谎报!” 得到确认之后的兀思塔阿里这才作罢,抬手挥退了探子后,转头看向一旁的亲兵队长,对他开口道:“你立刻派人通知其他将领,明军骑兵来了,让他们立刻集结大军撤离熙宁!” “是!”亲兵队长应声退出大帐,将兀思塔阿里的命令传给其他将领。 就在其他瓦剌将领得到兀思塔阿里传下的撤退命令时,兀思塔阿里又得到探子的报告,正南方杀来一支大约四万人的骑兵!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兀思塔阿里大惊失色,如果说只有两万明军骑兵,他还能凭借瓦剌骑兵和明军骑兵之间的差距突围,但面对六万明军骑兵,他这区区三千瓦剌骑兵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正在瓦剌骑兵刚刚集结完毕,还不等兀思塔阿里下令撤退时,两道如旱雷般的巨大声音,分别在瓦剌大营的西南方向和正南方向响起,赫然是明军大股骑兵引起的动静! 距离瓦剌大营一里的地方,一名明军探子来到谭广身边,高声禀道:“启禀将军,瓦剌军已经开始集结!” “有多少人?”骑在马背上的谭广赶忙反问道! 虽然有瓦剌国情司的情报,但作为前线主将,谭广必须要清楚他所面对的敌人实力如何! 那名探子略微有些迟疑,回道:“大约三千人!” “三千人?”闻言,谭广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了起来。 倒不是他怀疑那名探子,事到如今,即便瓦剌另有计谋,大营也不可能只留三千人驻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座本应供十万瓦剌精骑驻扎的大营,从始至终只有三千人罢了! 而他谭广,和宣府的一众将领,却被他们口中的北蛮给狠狠的耍了一通! 足足七万大军,竟然被区区三千瓦剌骑兵牵制在独石堡好几天,致使密云被袭! 不过,此时的谭广来不及多想,只杀气四溢的高声下令道:“杀~” 谭广一马当先,手中钢刀高举,胯下战马全速向瓦剌大营冲去。 在谭广周边的将领和亲兵,也都纷纷拍马跟上, 后方的骑兵见此,也都纷纷战意高涨,大喊着杀入瓦剌大营! 瓦剌大营中,兀思塔阿里知道现在撤退已经晚了,只能派出传令兵将消息通知也先,而他则率领大军迎战明军,为也先争取撤离的时间。 四万明军骑兵在谭广的率领下冲入瓦剌大营,面对来势汹汹的明军,兀思塔阿里怡然不惧,率领麾下的三千瓦剌精骑弯弓搭箭,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径直向冲入大营的明军骑兵阵列之中! 但明军也不是泥捏的,纷纷拿出连弩,对着瓦剌骑兵就是一阵覆盖射击。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瓦剌骑兵精湛的骑术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抬眼望去,整个天空都被明军射出的弩箭所覆盖! 仅仅一轮,三千瓦剌精骑便死伤超过一千三百余,还有五百余身负重伤,眼看是活不成了,剩下的一千二百余,身上也都带着伤势! 兀思塔阿里见此,深知不能与明军对射,否则按照明军的武器之利,即便他麾下的三千瓦剌精骑全军覆没,也阻拦不了明军多久,顶多给明军造成一些不痛不痒的损伤罢了。 想及此处,兀思塔阿里果断下令麾下幸存的瓦剌精骑冲向明军! 冲入明军阵列后,兀思塔阿里手中弯刀左劈右砍,所过之处,明军骑兵竟无一合之敌! 谭广见此,来不及多想,手持钢刀便迎了上去。 两人远远的就看到了对方,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双方的其他将士都远离两人,将这片地方留给两人! 看着兀思塔阿里,谭广心里一阵怒气,就因为面前这个瓦剌将领,让他误判了形势,致使密云被破! 兀思塔阿里似乎也感受到了谭广心中的愤怒,不屑的笑了笑,右手紧握弯刀、左手拉着马缰、双腿一夹马肚,径直杀向谭广。 谭广见此,双眼微微一眯,也手握钢刀,直冲冲的向兀思塔阿里杀去! 没有试探、没有躲闪,双方一经交手,便是全力而为,更是一味的疯狂进攻,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安危! 谭广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被气的。 他的愤怒不仅仅只是针对兀思塔阿里,更是针对他自己! 这么明显的破绽,作为宣府总兵官的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这是他的失职,所以,他必须要将这支瓦剌军队全部留下来,才能将功赎罪。 钢刀和弯刀一触即退,谭广和兀思塔阿里再次同时出刀,仿似对对方的攻势视而不见一般! 眼看着谭广和兀思塔阿里就要双双负伤坠马时,一道箭矢破空传来的尖啸声突然传入谭广和兀思塔阿里两人的耳中。 不等谭广和兀思塔阿里反应过来,便只听‘噗~’的一声,一支带着鲜红血液的箭尖从兀思塔阿里的左胸处透体而出! 兀思塔阿里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明军竟然会背后下手! 谭广也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杨洪正缓缓放下手中弯弓。 第0465章 ?秘密情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见此,谭广对杨洪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吩咐大军开始清扫战场、救治伤员。 片刻后,杨洪拍马来到谭广面前,禀道:“总兵大人,末将刚刚从一名伤兵口中得知,瓦剌首领脱欢之子也先,目前正率军准备返回忽兰忽失温!” “就是他带兵攻破古北口的?”谭广脱口问道。 杨洪颔首:“正是!” 谭广脸色一沉,当即下令道:“你立刻率领宣府骑兵追击,切记,不可太过深入!” “末将领命!” 随即,杨洪便率领宣府左右两卫共万余骑兵,一路向东北风向疾驰而去。 倒不是谭广不愿意多调派军队,主要是如果太多骑兵追杀的话容易引起瓦剌的戒备,从而打乱朝廷对北方的安排! 更何况,在密云那边还有宣府骑兵前后卫,加在一起足足两万大军,对付区区数千瓦剌骑兵已经足以! 待得杨洪带着宣府骑兵离开后,谭广也立刻派人向朝廷报捷! 正午时分,辽东骑兵抵达,但他们最终也只是白跑一趟,就连战场都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但既然已经来了,那也不可能立刻将其赶走。 于是,辽东骑兵也一并进驻了宣府。 傍晚,杨洪一无所获的率军返回了宣府。 自此,北方瓦剌犯边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也先带着吴学以及参与的瓦剌骑兵回到忽兰忽失温后,将从辛志口中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脱欢,原本磨刀霍霍的也先得知大明准备主动进攻后,便开始取消原定计划,准备依靠大草原,和大明开展消耗战。 毕竟不论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还是太宗文皇帝朱棣,都因为后勤的原因而不得不从大草原退兵! 现在的蒙古早已不是成吉思汗那无敌于天下的时代了,否则他们也不会被赶回草原,甚至还要在表面上对大明称臣纳贡,简直是对黄金家族的亵渎! 晚上,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坐在御案后,翻阅着一本古籍。 王彦、紫芙和一众宫女太监,在殿内躬立侍奉着! 突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王彦和紫芙寻声望去,只见内殿和外殿之间的帘子突然撩起,一袭淡蓝宫裙、年龄约莫六七岁的小宫女,手捧着一摞奏折径直来到御案前,对坐在御案后的朱祁镇糯声道:“陛下,瓦剌国情司、宣府国安司,以及北京国安司总部上呈的奏报!请陛下御览!” 这名突然进入内殿的宫女不是别人,正是负责为朱祁镇传递情报分析处奏报的万贞儿! 整个皇宫,凡是朱祁镇在的时候,能够不经他首肯就擅自进入乾清宫内殿的太监宫女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而万贞儿,就是其中之一! 一旁的王彦急忙来到万贞儿面前,将万贞儿手中捧着的一摞奏报接过,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朱祁镇的御案旁。 朱祁镇放下手中的古籍,下意识的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热茶,待得热茶入肚后长舒了口气,伸手放下茶杯,并且拿起王彦放在御案上的奏报。 第一份是瓦剌国情司的奏报,上面则是详细说明了此次瓦剌骑兵犯边的领军将领和兵力,以及他们刺探大明边境守军情况的目的。 朱祁镇看完后,立刻就被气笑了:“区区万余骑兵,竟引得我大明宣府数万大军在独石堡驻守数日,真是好计策啊!” 说罢,朱祁镇便将奏报放在一旁,这事儿虽然有些丢脸,但朱祁镇并没有放在心上,正好用这事儿来给边将提提醒,别以为北方蛮子就不会用计策了! 不过,对于瓦剌国情司,朱祁镇确认了他们的功劳,但也斥责了他们的情报效率,要求他们在注重情报真实性的基础上,加强情报效率,别再事后诸葛亮了! 奏报中还附有情报分析处的分析,按照他们的分析,此计必然是出自那位逃亡到瓦剌部之中的吴学之手。 对于情报分析处的这个分析,朱祁镇倒是比较认同,毕竟瓦剌可不比大明,他们一向不怎么看得上阴谋诡计! 接下来就是宣府国安司的奏报,主要就是也先率军兵临密云县城之下,奏报是在城破之前,从南城发出的,毕竟也先率领的军队只有数千,在突破古北口之时,就已经损失了千余,到密云县城时,若不是因为密云县城的守军太过分散、他们的进攻又太过迅速的话,即便能够攻破密云县城,也会需要大量的时间、付出不小的伤亡! 奏报上面并没有详细说明密云县城被破后的事,但朱祁镇也能够想象得到,密云县城被破是必然的,而按照瓦剌军一贯的作风,能够十中存一恐怕都算是好的了! 接下来就是北京国安司总部的奏报了。 相比起瓦剌国情司和宣府国安司的奏报,朱祁镇更重视最后的北京国安司总部奏报,因为这意味着全国性的重大事件。 果然,一翻开奏报,朱祁镇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强忍着心中怒气,朱祁镇看完了奏报内容。 只听‘啪~’的一声,朱祁镇合上奏报,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完,便将手中的奏报扔在了御案上。 殿中除了紫芙和万贞儿两女之外,包括王彦在内的其余太监宫女,都纷纷心中忐忑不已。 虽然平时朱祁镇待人非常和善,完全不像是手掌杀罚大权的大明皇帝,但不论是从屡次的整顿还是对张达的处置,都在内廷广大太监宫女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也就是紫芙和万贞儿这样一直陪伴在朱祁镇身边,深受朱祁镇信任的宫女,才会比较有底气而已。 当然,她们的底气主要来源于一切以朱祁镇为主的心和朱祁镇的信任! 翌日早朝。 金英沙哑而尖锐的嗓音在朝堂上响起:“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云南乃南方重地也,今平叛受挫,叛军势大,若不及时平定将波及西南诸省,为帝国之大患!今特旨,命行在兵部尚书王骥总督云南军务,率十万火枪兵入云南平叛!钦此!” 至于北方瓦剌的事,则以宣府总兵官谭广被斥责而落幕,但朱祁镇心中也明白,总是这么被动防守也不是事儿,开始加快北伐的准备了,只等明年春季来临,便可发百万大军入草原! 第0466章 ?王骥离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下午,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坐在御案后,一身绯红朝服的王骥则正襟危坐在御案前。 朱祁镇看着坐在面前的王骥,脸色略显凝重的对他开口道:“此次你知道去云南需要做些什么吗?” 王骥微微一怔,欠身回道:“请陛下明示!” 朱祁镇看了王骥一眼,沉声道:“你的主要任务自然是尽快平定叛乱,其次就是查清叛军之中的我军武器是怎么来的!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王骥当即起身,对坐在御案后的朱祁镇行礼道:“臣遵旨!” 朱祁镇摆了摆手:“下去准备吧,初十就领军离京吧!” 十一月初十,北京城外。 十万装备精良的京营火枪兵集结在德胜门外,随风飘扬的旗帜猎猎作响! 朱祁镇带着内阁和五军都督府的文武大臣们立于德胜门城楼之上,目送着王骥和十万斗志昂扬的京营火枪兵缓缓离开! 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云南永昌府,位于怒江东岸明军大营主帐内。 此时主帐内外都是装备精良、满脸傲然的禁卫军! 只见他们手按刀柄,目光冷冷的扫视着帐内的一众手握数万大军的勋贵武将,没有因为帐内这些大人物的身份而有丝毫拘谨。 因为沐晟自从方政战死后没两天,就病重了,整日卧床不起! 因此,这次接旨的人中没有沐晟的身影,而是以镇守云南右军都督府右都督沐昂为首,行在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云南右副总兵张荣,忠诚伯、行在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虎贲卫指挥使樊忠及其余营中高中级将领,纷纷俯首跪地,静静等待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太监宣旨。 司礼监随堂太监郑松站在沐晟、沐昂等一众勋贵武将面前,缓缓打开手中的圣旨,用尖锐而沙哑的声音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尔等前奏所劾云南总兵官、黔国公沐晟罔顾朝廷诏令,拥重兵与叛军隔江对峙,致使行在左军都督府右都督方政等身陷囹圄之事,朕已下兵部并五军都督府商议!” “大军就地驻守,不得擅动,一切待援军抵达后再做区处!云南地形复杂,不适虎贲卫骑兵作战,旨到后即刻返京修整,不得迟缓拖延!钦此!” 倒不是朱祁镇不处置沐晟和沐昂兄弟,主要是现在云南军务都是由他们兄弟负责,王骥未到之前,不宜惊动,免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相比起思任法叛乱,一旦沐氏反叛,那整个云南都将脱离大明的版图,而且平定起来所需的人力、物力和兵力更加的多,完全是得不偿失,因此,朱祁镇这道圣旨主要是稳定前线将领的心,以及召回虎贲卫修整! 至于后续的,只要王骥率十万火枪兵抵达,就不怕沐氏兄弟敢炸刺! “万岁万岁万万岁!”帐内一众勋贵将领齐齐叩首高呼。 此时众人表面上仿似没有什么波动,但他们心中所想却各不相同! 沐昂自然是庆幸万分,毕竟按照圣旨上的来说,他们的事是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合议,兵部沐晟不敢说,但作为被勋贵们把持着的五军都督府,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分属勋贵行列,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怎么的也得为他们兄弟说点好话不是,这样一来,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皇帝和朝廷对他们的处置。 樊忠虽然对圣旨的内容感到有些不解,但圣旨是不容置疑的,别说是他樊忠,就算是当今大明的第一勋贵英国公张辅,也只能乖乖领旨行事。 至于张荣,他只是如实奏报而已,也没有什么惊喜和失望! 当天下午,樊忠和虎贲卫连午饭都没有吃,就满是失落的率领残余的一千八百余虎贲卫随着传旨的太监,一同离开了永昌府,踏上返回北京的路途! 宽阔的官道上,樊忠领着虎贲卫一路疾驰,直让前来传旨的赵松心中叫苦不迭。 他那小胳膊小腿如何与有着大明第一精骑之称的虎贲卫相比,骑在马背上,颠簸得他脑袋五荤八素的,体内一阵翻涌。 别说赵松区区一介太监,即便是随行的禁卫们,也都满脸严肃。 在来云南之前,他们对虎贲卫的名声还不甚在意,毕竟虎贲卫这次可是损失惨重,甚至差点全军覆没! 如今,他们才真正的明白了,盛名之下无虚士! 虎贲卫能够成为大明骑兵之首,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一场场战斗杀出来的。 这次在来云南之前,甚至是来到云南之后,他们都没有想过会在云南吃这么大一个败仗,就连副将都战死了! 要是事先有人告诉他们的话,他们不把说这话的人拉出去砍了都算他们仁慈! 十天后,十一月二十日上午,虎贲卫抵达北京西山京营驻地。 为了抚慰虎贲卫的士气,朱祁镇在虎贲卫回京后的第二天微服来到京营虎贲卫驻地。 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看着下方集结起来的虎贲卫,朱祁镇眉头不禁紧皱起来。 虽然表面上虎贲卫一如往常,但朱祁镇知道,在他们的心里,这一次的失败给他们带来的深深的挫败感。 朱祁镇不想虎贲卫因此一蹶不振,诚然,在组建虎贲卫之前,朱祁镇没有想象过他们会站到如今的高度,但现在,朱祁镇已经将虎贲卫作为对付北方的一把利剑了。 如今北伐在即,让他们重新燃起必胜之心,已然成为当务之急了! 朱祁镇对站在下方幸存的虎贲卫将士高声道:“此次云南之战,你们败了,但胜负乃兵家常事,朕希望你们能够一如以往那般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虎贲卫们高声迎合着:“万岁!万岁!万岁!” 然而,朱祁镇心里很清楚,仅凭这番话并没有任何作用。 当然,他也没有奢望就凭他区区的一番话就能让受了重创、陷入自我怀疑的虎贲卫重新振作起来,这不过是他作为皇帝应该说的而已。 朱祁镇让樊忠解散了虎贲卫,然后在樊忠的陪同下,带着王彦和紫芙进入了樊忠的营帐内。 朱祁镇自顾自的走到帐内首位上坐下,樊忠则躬立在帐内。 朱祁镇对樊忠摆了摆手:“坐吧!” “谢陛下!”樊忠谢恩后坐到一边。 朱祁镇一脸悲戚的看着樊忠,道:“此战你们辛苦了!是朕没有考虑到云南的复杂地形,朕之过也!” 樊忠当即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向朱祁镇跪叩道:“是臣无能,不但没能救出方都督,还令大军损失惨重,就连佘掌门也……” 第0467章 ?我想回家(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瞥了一眼樊忠,摆了摆手:“起来吧。” “谢陛下!”樊忠起身谢恩,然后又坐到一边。 朱祁镇听樊忠提起佘琳,也不禁幽幽一叹:“你多多照拂峨眉吧,佘将军虽是一介女流,但毕竟也是为国征战,不能寒了众将士的心,至于有关此战的处置,是非功过朝廷已经议定!另外就是他们的遗体,朕已经交代王骥了,只希望还能来得及吧!” 樊忠再次起身,来到帐中对坐在首位的朱祁镇跪地叩首道:“臣代佘将军以及诸将士,谢陛下隆恩!” 朱祁镇摆了摆手,事宜让他起身,而朱祁镇自己也站起了身,缓缓来到樊忠面前,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如何恢复虎贲卫的士气,这件事你还需多多上心!” “陛下~” “陛下~”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娇叱声。 帐内的朱祁镇和樊忠闻声都是一愣,不等朱祁镇和樊忠开口询问,便见一名便衣护卫来到营帐门口,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启禀陛下,有自称封琳的虎贲卫校尉闯营,已拿下,请示陛下当如何处置?” 闻言,朱祁镇先是一愣,随即还不等樊忠开口提醒,便想起封琳的身份了,当即对便衣护卫开口道:“把她带进来吧!” “是!” ‘哗~’的一声,垂下的帐布从外面被掀开,只见一名身着虎贲卫纯黑铠甲、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校尉,此时正被两名便衣护卫押入帐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封琳! 看着面前的封琳,朱祁镇不禁有些难以相信! 封琳他自然是见过的,早在宣德十年的时候,微服河南的时候就曾见过她。 而且后来在给她和云一刀赐婚的时候,也曾见过。 那个时候的封琳可谓英气勃发、巾帼红颜! 然而,当朱祁镇此时再次看到封琳之时,却早已没有了巾帼之姿,曾经秀丽的面容,也已经被风霜侵蚀! 而就在这时,樊忠却对跪在地上的封琳怒斥道:“你想干什么?陛下在此,竟敢擅闯,还有尊卑吗?” 闻言,朱祁镇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樊忠一眼,也没搭理他,朱祁镇心里清楚,樊忠表面上看似在训斥封琳,但实则却是在为封琳开脱。 不说别的,就一个冲撞圣驾之罪,要是认真起来,别说是封琳这个区区虎贲卫校尉了,就算是他樊忠,也吃罪不起! 朱祁镇本来就没打算怪罪封琳,毕竟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师父、一起成长的师姐妹一日之间全部战死,这事儿放谁身上,也没那么容易接受啊! 回头看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封琳,口中不禁幽幽一叹,对封琳开口道:“你有什么请求都可以对朕说,只要朕能办得到的,朕都可以考虑!” 封琳看着年龄比她还小,但却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朱祁镇,满心委屈的啜泣道:“陛……陛下,我…我想回家……” 朱祁镇点了点头:“朕会派人护送你回峨眉的,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封琳对朱祁镇连连叩首。 看着封琳在便衣护卫的看送下离开营帐,朱祁镇头也不回的对身旁的樊忠道:“也该让将士们回乡看看了,你上个折子吧。” “是!”一旁的樊忠忍着内心的伤感,躬身应道。 朱祁镇又对樊忠叮嘱一番,让他尽快招募新兵之后,也带着王彦和紫芙,在一众便衣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京营,返回皇宫! 十二月初四,随着正统年底的到来,大明朝廷上下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开国七十周年的盛典,而受邀的藩国使臣,也都陆续抵达。 其中包括倭国国王使者,掌管倭国实权的室町幕府使者,大小琉球、真腊、暹罗、占城、安南黎朝使者,亦力把里等国使,以及朵甘都司、乌斯藏都司诸王,都先后抵达了北京城。 不过,朝鲜国王李裪不愧为大明的铁杆小弟,虽然因为上次擅自派兵进入奴儿干都司被朱祁镇狠狠的教训了一下,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紧抱大明大腿的既定方针! 这次收到大明开国七十周年庆典的邀请后,便力排众议,亲赴北京。 如今朝鲜国经济上和文化都已经和大明绑定在了一起,使得两国的文化交流和贸易都更加的频繁了起来,也让朝鲜官府的收入与日俱增,更让李裪坚定了抱紧大明的想法。 朱祁镇得知李裪亲自来后,便派贴身太监王彦和辅政大臣、太子太师、行在礼部尚书胡濙,以及一万两千余禁军和御用四轮马车、亲王仪仗等等,到辽东迎接李裪至京,这规格,就连大明的藩王都比不上! 相比之下,其他外藩使节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顶多是让司礼监和礼部随便派几个人去迎接一下就是了,双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十二月初六,宣府总兵官谭广上奏,瓦剌发来文书,乞求派出使团,为上次的犯边之举赔罪,同时也恭贺大明开国七十周年。 这是脱欢得到也先报告之后,做出的决定。 乾清宫大殿。 朱祁镇坐在丹陛龙座上,殿中则是坐着朝廷的一众文武官员。 等一旁的金英将瓦剌的文书内容念完后,朱祁镇才满脸严肃的扫视了一圈下坐的众臣,出声道:“对此,众卿怎么看?” 杨荣当即起身奏道:“陛下,臣以为,瓦剌使团包藏祸心,当令宣府将其就地歼灭,以绝后患!” 殿中的一众五军都督府的勋贵们虽然没有附和杨荣,但从他们的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们也非常认同。 然而,朱祁镇却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头看向杨士奇:“士奇阁老怎么看?” 杨士奇当即起身,对朱祁镇躬身拱手回道:“臣以为,瓦剌使团此次来访,其目的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赔罪和庆典,主要目的当是探听我大明虚实,并安排奸细!” “嗯!”朱祁镇这才点了点头,看向殿内一脸若有所思的众文武,道:“此次瓦剌使团目的必然不纯,他们肯定会借机联系他们在京中的奸细,朕准备借此机会,将那些卖国求荣的东西一网打尽,为明年的北伐扫清障碍!” 闻言,殿内的一众文武大臣这才恍然,原来皇帝心里早就做好打算了。 实际上,朱祁镇召集他们商议,主要就是和他们提前统一一下思想而已,免得到时候他们不明就里,万一出现意外坏了他的大事可就麻烦了。 杨士奇他们离开后,一边下诏给宣府总兵谭广,让他没收了瓦剌使团的武器,并只允许瓦剌使团五十人入京,同时派兵护送,严防瓦剌在途中生事。 第0468章 ?瓦剌使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天下午,朱祁镇把国安司指挥使王瑾和国情司指挥使骆方宣入了宫。 虽然两人刚接手国安司和国情司不久,可却在短时间内就了解了两司的情况,并且还在朱祁镇的指导下做出了针对性改变,从而使得国安司和国情司一改以往事后诸葛亮的状态,已经逐渐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和力量了,这让朱祁镇心中不由大松了口气。 朱祁镇站在乾清宫殿前的广场上,王瑾和骆方这两位大明特务头子毕恭毕敬的躬立于朱祁镇身后两侧。 就在这时,紫芙捧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风,快步来到朱祁镇身侧,对朱祁镇柔声道:“陛下,当心着凉。” 边说,一边将披风披在朱祁镇的身上。 朱祁镇任由紫芙为他披上披风,头也不回的对躬立在身后的王瑾和骆方开口道:“瓦剌使团将入京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吧?” “回皇爷,奴婢入宫时得知。”两人恭谨的回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你们的任务就是,密切监视瓦剌使团的一举一动,看看有什么人在和他们联系,然后将名单呈报给朕!” “奴婢遵旨!”王瑾两人当即躬身应道。 突然,骆方对朱祁镇开口道:“陛下,臣在入宫时收到瓦剌国情司传来的奏报,说是瓦剌军师吴学愿为内应,臣不敢擅专,请陛下示下!” “哦?”已经在紫芙的服侍下穿好披风的朱祁镇,闻言微微一愣,眉头也不禁紧皱起来。 对于吴学,朱祁镇可是印象深刻,从罕东卫开始,这爷们就一直在大明西北搅风搅雨,堪称搅屎棍! 朱祁镇当即转身看向骆方,开口问道:“以他如今在瓦剌的地位,根本用不着这样吧?” 这就是重点。 以如今吴学在瓦剌的身份地位,朱祁镇可不相信他是真心的! 骆方赶忙回道:“启禀陛下,按照瓦剌国情司奏报上所说,是因为他们发现,自从吴学随也先返回忽兰忽失温后,便一直对脱欢和也先父子若即若离,在出谋划策上,也不再如以往那般积极了。所以他们才冒险联系了吴学,计划渗透到瓦剌高层!”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骆方开口道:“你告诉瓦剌国情司,让他们看着办吧,切记他们的处境,一定要保证好自身的安全,确保情报的真实性,别被他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骆方当即躬身行礼:“臣谨记陛下教诲!” “下去吧!”朱祁镇摆了摆手,便让骆方和王瑾两人离开了。 十二月初十,瓦剌使团抵达北京。 朱祁镇让礼部派了一个主事负责接待,并且还给瓦剌使团单独承包了一座客栈,用于居住。 当然,对于瓦剌使团的安全,朱祁镇还是很在意的,直接下令五城兵马司派了三百人,日夜护卫在侧,免得愤怒的大明百姓将他们撕成肉条! 但在对瓦剌使团的自由方面,朱祁镇并没有多加限制,毕竟他把瓦剌使团放进北京,目的就是为了清查京中的瓦剌奸细的! 十一日,瓦剌使臣哈马剌失力上朝觐见。 刚一走上大殿,哈马剌失力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瞬间,他就成为了殿中最靓的仔,所有人的目光就仿似聚光灯一般,毫无顾忌的投射在他身上,神色间充满了愤恨,似乎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了! 然而,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对殿中众文武的表现却是冷眼旁观着。 而哈马剌失力虽然被朝堂上一众大明文武官员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但他能够被脱欢派来大明出使,就已经说明了其的过人之处。 只见哈马剌失力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走到丹陛之下,对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蒙古礼节,用不算熟稔的大明官话道:“外使哈马剌失力参见大明皇帝陛下!代我王奉上国书,请皇帝陛下御览!” 说着,从袖间掏出一份放大版的奏折,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捧至额头。 站在朱祁镇一侧的金英赶忙走下丹陛,来到哈马剌失力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国书,然后转身返回丹陛之上,恭敬的将瓦剌国书递到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伸手接过国书,翻开一看,不出预料,上面东拉西扯的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上次大明宣府受到的攻击不是他们干的,而是距离大明较近的几个部落干的,他们正在准备出兵为大明教训一下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部落,请求大明不要把这笔账算到瓦剌头上。 可不管是朱祁镇还是脱欢,又或者大明的文武官员及瓦剌各部首领,都知道这次是瓦剌出兵袭击的大明宣府,脱欢不过在混淆视听罢了,他也没指望凭此蒙混过去。 毕竟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谁也瞒不了谁。 派出使团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和大明求和,而是联系京中的细作,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为他们提供情报。 除了以前就一直贩卖大明情报给他们的那些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弩温答失里和摩罗姐妹了! 虽然她们一个是俘虏的他国王妃、一个是联姻过来的妃子,但毕竟她们身在大明都城,即便接触不到大明朝廷的机密,但收买一些文武官员或者那些官员府内的下人为瓦剌传递情报,还是非常简单的。 毕竟收买细作是一项长期工作,而且还需要大笔钱财,所以必须是脱欢绝对信任的人才行。 而整个大明,再没有比弩温答失里和摩罗姐妹更适合的人了。 朱祁镇合上国书,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对哈马剌失力淡笑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我大明周年庆典之后,你再离开大明回瓦剌吧!” “皇帝陛下,外使还有一个请求,请皇帝陛下应允!” 哈马剌失力的话音刚落,一名文官跳了出来,指着哈马剌失力怒斥道:“你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蛮夷,屡次犯我大明边镇、杀我边民,如今身在我大明朝堂之上,不主动请罪便罢,竟还敢提要求,莫不是以为我大明好欺?” 说完,那名官员似乎才发现这是在朝堂之上,赶忙向朱祁镇跪地请罪:“臣失礼,请陛下降罪!” 朱祁镇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名文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身居何职?” 第0469章 ?欲擒故纵(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那名文官恭声回道:“回陛下,臣王一宁,现任翰林院修撰。” 朱祁镇颔首,转头看向杨士奇,沉声道:“内阁看着办吧。” “臣遵旨!”杨士奇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侧头看向跪地的王一宁,低喝道:“丢人现眼,还不快归班!” 王一宁见此,赶忙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敢有丝毫迟疑,看情况,他怕是官位不保了。 哈马剌失力见此,心中微定,其余准备跳出来的文武官员也都纷纷作罢。 朱祁镇看着哈马剌失力,笑问道:“不知贵使有何请求,不妨直言。” 哈马剌失力有些忐忑的看了朱祁镇一眼,道:“外臣在临行之时,顺宁王曾反复叮嘱,令外臣来到大明后一定要看望一下忠顺王妃和温贵妃,还请皇帝陛下降恩!” 朱祁镇略微迟疑的片刻,便点了点头,面带笑意的对哈马剌失力道:“这是人之常情,朕岂有不允之理!” 说罢,又对对一旁的金英开口道:“你派人领使者到后宫去看看温贵妃吧!” “是!”金英应了一声,然后对站在不远处的条件使了个眼色。 太监当即会意,赶忙来到哈马剌失力面前,躬身一礼:“贵使请随咱家走吧。” 哈马剌失力见此,自然明白朱祁镇是答应他的请求了,当即再次躬身一礼,满脸激动的谢恩道:“多谢大皇帝陛下成全!多谢大皇帝陛下!” 面带微笑的看着随太监离开的哈马剌失力,朱祁镇也没上朝的心思了,便起身离开了,而金英则赶忙大喊退朝。 在文武百官的恭送声下,朱祁镇离开了朝堂。 另一边,哈马剌失力跟着太监,朝摩罗所在的长春宫走去。 途中,哈马剌失力不断的向太监打探着朝堂上下和皇宫内外的消息,只是如今的内廷经过朱祁镇的几次整顿之后,虽然不敢说如铁桶一般严密,但和以前的筛子比起来,那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更何况,这太监也不是傻子,透露给你一介蛮夷屁好处没有,还容易殃及族人,摆明了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没多久,就到了长春宫,而一路上,带路的太监竟然除了‘别走错了’‘跟着咱家’等话之外,别的再多一个也没有了。 这也让哈马剌失力的心情在无心中,变得越发的沉重起来。 而另一边,朱祁镇下朝后,便径直来到清宁宫和坤宁宫,给张太皇太后、孙太后请安。 直到朱祁镇在坤宁宫用完午膳,离开坤宁宫时,金英才对朱祁镇禀报道:“陛下,瓦剌使臣已经出宫了。” 朱祁镇微微一笑,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他根本就不在乎一般。 可实际上,不论是长春宫还是忠顺王府,弩温答失里和摩罗都在朱祁镇的严密监视之下。 特别是摩罗,朱祁镇虽然依旧让人严密监视着她,心底却对她还算信任,毕竟相比起弩温答失里,摩罗根本没有背叛他的理由,那对摩罗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处。 而且聪慧如摩罗,早在她被送到大明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明白了,她的未来已经和瓦剌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她现在是大明辅政大臣、太子太师、行在礼部尚书胡濙的义女,大明尊贵的贵妃娘娘! 没一会儿,朱祁镇刚回到乾清宫,哈马剌失力和摩罗的交谈内容便摆到了内殿的御案之上,非常详尽! 但基本上都是日常交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其实这主要还是因为那名带路的太监,让哈马剌失力打消了让摩罗收买朝廷官员的计划。 随后在和摩罗的交谈中,哈马剌失力越发的确认,现在的摩罗,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愿意为瓦剌的强盛,而赴汤蹈火的草原明珠了! 至于忠顺王妃,朱祁镇更不担心,虽然朱祁镇心中很清楚,弩温答失里从未放弃恢复哈密国的野心,但现实却让她寸步难行! 北京皇城忠顺王府。 作为仅有的两座来自域外王室的府邸之一,忠顺王府外观极尽奢华之能事! 王府占地面积达千余平方米,分前中后五进院落,后面还有花园、阁楼等等,在这方面,朱祁镇确实还是比较有良心了,反正羊毛都出自羊身上,一座府邸又能花费多少? 尽管如此,可忠顺王卜答失里,现在也叫朱忠,和王妃弩温答失里却是有苦难言,虽然他们表面上是尊贵的大明亲王,礼仪、待遇等等也都是按照藩王的级别来的,但他们在大明并无土地产业,只依靠朝廷俸禄和皇室的赏赐,堪堪度日。 毕竟他们不但要维持王府人员的日常生活开支,还得时常被京中的勋二代们敲诈勒索,如若不给的话,他们就会堵在王府周围,不让人进出王府。 哈马剌失力在两队二十余名禁卫的护卫下,乘坐礼部接待外宾的专用马车来到忠顺王府前。 还没到,哈马剌失力就听到外面随行仆人的声音传来:“大人,王府前聚集了很多看起来身份尊贵的人。” “嗯?”哈马剌失力闻言,当即掀开车帘,探头望去。 只见一群身着华丽,年龄约莫在二十岁出头的青少年,此刻正带着一众家奴堵在忠顺王府前,凡是想要进出忠顺王府的人,都得缴纳一枚金币才放心,使得忠顺王府内外的人都只能无奈离去。 见此,哈马剌失力不得不走下马车,越过一众家奴,来到众青少年面前,笑道:“在下乃是瓦剌使臣,特来求见忠顺王和王妃,还请诸位公子让一让。” 说着,哈马剌失力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数枚金币,递给为首的一名勋贵子弟。 这个勋贵子弟可是大有来头,他是驸马都尉、行在前军都督府掌府事都督佥事、西宁侯宋瑛与太宗文皇帝朱棣的第四女、咸宁大长公主朱智明之子,朱祁镇的表叔,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一起的除了宋杰之外,还有其他皇亲外戚子弟,但大部分都是无所事事的伯候之子。 宋杰没有去接哈马剌失力递过来的金币,一旁随行的狗腿子非常有眼色的来到宋杰面前,对哈马剌失力怒斥道:“狗东西,也不看看我家少侯爷是谁,就你这点儿玩意儿想打发叫花子啊?” 第0470章 ?活动经费(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被一个区区奴仆训斥,哈马剌失力的脸色可想而知。 他在瓦剌虽然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是身份尊贵的存在,何曾受到过如此羞辱? 可哈马剌失力能被脱欢派来大明,又岂能分不清轻重,在他看来,这些青少年不过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罢了,而且又是在大明京都,身为敌国来使,他很清楚他的处境。 因此,哈马剌失力虽然心中很憋屈,但还是让随行的仆人拿来了五张百金币的银行票据,递给了宋杰,笑道:“一点心意,请少侯爷笑纳!” 和之前一样,宋杰并没有伸手去接哈马剌失力递过来的票据,而是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小厮去接。 哈马剌失力毕竟出身草原,没有中原文人那么矫情,并没有因为宋杰让小厮来接他递过去的银行票据而感到愤恨。 拿到银行票据之后,宋杰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一众狐朋狗友离开忠顺王府。 看着宋杰一行离开的背影,哈马剌失力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没有了宋杰这一帮纨绔子弟碍事,哈马剌失力自然非常顺利的进入了忠顺王府。 王府后院书房。 忠顺王妃弩温答失里坐在书案后,一双柔美嫩白的玉手拿着几张写满蒙古语的信纸,仔细的阅读着。 良久,弩温答失里将手中的信纸放下,满脸凝重的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哈马剌失力。 哈马剌失力见弩温答失里看向他,不由略显犹豫道:“王妃殿下,太师的意思,就是想请您和大王收买汉人大臣,为我们传递消息,只要太师取得胜利,恢复哈密国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秀眉紧蹙的弩温答失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着哈马剌失力苦笑道:“我知道,我也很乐意为部落出力,但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表面上尊贵,但实际上也不过聊以度日罢了,如今连出府都会被阻拦,更别说收买汉人大臣了!” 来大明一年多了,她认识的大明官员不超过十个,而且基本上都是礼部的小官,连朝都没资格上,更别说打探朝廷机密了!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这些人,她和卜答失里都不熟悉。 哈马剌失力下意识的点头颔首,他在进府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然而,和毫无机会、发自心底不愿意出卖大明的摩罗相比,这不过只是小障碍罢了,根本就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因此,哈马剌失力赶忙对弩温答失里开口道:“王妃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与在下直说!” 弩温答失里开口道:“也没什么其他难处,但金钱方面……却是难以为继!” 这倒是实话,虽然朱祁镇并没有像对待土鲁番那样对待哈密贵族,将他们的财物没收,可即便如此,也抵不过一众勋二代天天堵家门口啊,更别说,偌大的忠顺王府日常开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哈马剌失力听到弩温答失里的话,却是心头一喜,赶忙对弩温答失里道:“王妃殿下,此次在下出使大明,太师让在下带来了黄金十万两,还有五十万两白银,以及许多宝物,总价值在五十万金币左右,应当足以开销了。” 说着,哈马剌失力将银行的票据递给了弩温答失里。 其实哈马剌失力原本的打算是将这些金银宝物带到京城的,但谁知道刚到宣府,其他人就被宣府总兵府给看管起来了。 所谓的贡品也都是由明军派人直接从宣府护送到国库,留给哈马剌失力的就只有一份国书和贡品单子,以备大明朝廷核查。 因此,哈马剌失力不得不将金银以大明官方的价格存入大明万全镇分行,当然,这样一来,好处自然是没那么显眼了,毕竟是数十万两金银和宝物,岂能瞒得过大明上下君臣? “嗯。”弩温答失里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这对于他们忠顺王府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想要收买大明重臣探听军情机密,显然是不现实的,也只能找那些家奴试试了。 接过银行票据,纸张水印写着‘大明帝国银行北直隶股份银行万全分行’,在金币余额一栏上面赫然是‘五十三万七千三百七十’,下面则是日期以及负责办理的银行职员姓名。 其实还有存款人姓名的,是为一些实名存款人准备的,防止票据丢了后被别人冒领,这样的存款方式是不支持交易的,因为一旦交易过后,银行是不会提给存款人以外的人的。 当然,如果存款人出现意外身亡或重伤,需要别人代取的时候,则需要存款人向当地官府申请证明,由当地官府出面担保取款人身份的真实性,一旦有冒领的情况出现,将由开具证明的官府承担损失! 至于官府需要承担什么责任,按照款项大小制定惩罚轻重,经手的官员一经查实,轻则降职留用,重则撤职罢官,要是涉及款项上千万金币的话,那就得砍头抄家了。 所以,银行业虽然还存在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问题,但仅仅便捷这一项,就足以让大明的商人们趋之若鹜了! 拿到代表着五十万金币的巨额银行存款票据,弩温答失里心里暗暗窃喜不已,当即对哈马剌失力开口表示道:“回去后告诉阿爸,请他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哈马剌失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一脸希冀的对弩温答失里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拜托殿下了!” “嗯!”弩温答失里也站起身,一脸郑重的对哈马剌失力点了点头:“放心吧!”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的便离开了书房,哈马剌失力也没有久留,径直离开了忠顺王府。 哈马剌失力前脚刚离开忠顺王府,不过半个时辰后,他们交谈的详细内容便被送到朱祁镇手中了。 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端坐在御案后,一名身着华丽服饰、年龄大约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躬立在御案前,面对比他还要小一倍之多的朱祁镇,却显得非常的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如果哈马剌失力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带人在忠顺王府前阻拦他,敲诈了他五百枚金币的宋杰! 第0471章 ?朝鲜国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片刻后,朱祁镇将手中弩温答失里和哈马剌失力两人的详细对话放下,抬头看向躬立在旁的宋杰,笑道:“现在好了,不愁没有外快了!” 宋杰闻言,赶忙跪地磕头,急声道:“臣万死!” 因为宋杰在明武殿就读,而明武殿的学子从入学的那天起,就已经是和军人一样了,班长就是总旗,先生的话就是军令,而宋杰,就是他第一届学员的总旗。 明武殿和明文殿因为是初创,所以并不完善。 但随着大明帝国陆军学院的建成,明武殿将会搬出皇宫。 不止是明武殿,明文殿也会撤销,将会成立由情报分析处直接管辖的帝国军政情报学院,后续将提刑按察使司拆分后,还会成立政法学院,打造皇权之下军权、政权、监察权、司法权的四权分立政体,尽可能的保证不会出现权臣! 至于说权阉,历史证明,和危及统治权的权臣相比,所谓的九千岁,在皇权面前都是纸老虎! 朱祁镇看着跪伏在地的宋杰,无奈的笑了笑:“朕之前就说过,这些算是朕对你们的赏赐,至于朝堂那些御史言官的弹劾,你们也别太在意,但也要注意分寸,别逼得太狠!” 宋杰这才放下心来,赶忙出声应诺:“臣定当谨记陛下的教诲!” 虽然这话是对还比他小十多岁的朱祁镇说的,但却丝毫没有任何违和感! 说完了该说的,朱祁镇便对宋杰摆了摆手:“那你就先下去吧!” “是!” 宋杰离开了乾清宫。 下午,礼部尚书胡濙从辽东发回奏报,奏报上说,他们已经接到朝鲜国王一行,其中护卫军队三千,已经由辽东都司安排就地驻扎,朝鲜国王李裪及其随从两千余,已经于初九清晨启程来京,预计将会于十八日下午抵京! 正统二年十二月十八日,下午未时正,以岷王朱楩为首,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位内阁大学士为副,率领礼部、宗正府、太常寺、鸿胪寺等诸官员,齐聚正阳门外,迎接即将抵达的朝鲜国王李裪。 寒风吹拂,旌旗随风飘扬,洁白的鹅毛大雪从天缓缓飘落,远远的,硕大的大明国旗出现,等候在正阳门处的朱楩及一众官员见此,心中纷纷大定。 紧接着,一队骑士策马来到正阳门外的朱楩等人面前,翻身下马,为首的将领小跑着来到朱楩和杨士奇等人面前,躬身禀道:“启禀王爷,将军令末将前来禀报,朝鲜国王已到!” “嗯,本王知道了!”朱楩对面前禀报的禁军小旗摆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杨士奇等人,道:“三位阁老,既然朝鲜国王已到,那我们也开始吧!” 杨士奇三人齐齐颔首,躬身一礼:“请王爷示下!” 朱楩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奏乐!” 随着朱楩的一声令下,正阳门外便响起了恢弘的乐声,而朝鲜国王李裪所乘坐的御用马车,也缓缓来到正阳门外的护城河外。 队伍停下,在恢弘的乐声中,李裪走下马车,在胡濙的引导下,来到朱楩和杨士奇等人面前。 看着面前高大的城墙,李裪来不及赞叹,一旁的胡濙连忙给他介绍着朱楩等人的身份:“这位是太祖高皇帝十八皇子,岷王殿下!这几位则是我大明的内阁大学士……” 一番介绍后,李裪也不禁咂舌于朱祁镇给他的崇高待遇,不仅入境就派了朝中重臣和大军前去迎接,到了都城后,甚至还派出了亲王、内阁大臣出城迎接,这份恩荣,即便是大明的直系亲王也不可能享受得到! 而他,虽然是朝鲜国王,但在大明的地位,也就和郡王差不多,远远无法和亲王相比,顶多让一位内阁大学士来迎接也就是了,根本不需要亲王出城相迎。 更何况,这次李裪之所以决定亲自到大明来,不单单是为了来参加大明建国七十周年庆典,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派兵进入奴儿干都司的事来向大明请罪的! 李裪急忙对朱楩和杨士奇等人开口道:“有劳岷王殿下和诸位大人相迎,小王深感荣幸之至!” “本王代表皇帝陛下,欢迎朝鲜王到我大明参加七十周年庆典!”朱楩笑道。 一番见礼之后,按照规程,李裪则跟随胡濙,到礼部安排的临时住所洗漱休息,等晚上在鸿胪寺宴饮,为他接风洗尘,明天早朝在随朝臣一起觐见皇帝朱祁镇。 而和胡濙一起去迎接李裪的王彦,一回到京城,便第一时间入宫去给朱祁镇复命去了。 当夜,鸿胪寺莺歌燕舞,宾客尽欢。 因为朱祁镇对礼部歌舞坊的整顿,歌舞坊也开始发挥出它的作用,悦耳的曲乐、绰约的身姿,无不让李裪万分满意。 翌日一早,天不见亮,李裪便精神抖擞的随着礼部官员一同进入皇宫。 朱红色的宫墙,巍峨的宫殿建筑,孔武有力的禁卫军,整齐排列、在紧闭的宫门外等待着文武官员,无不刺激着李裪的神经。 随着钟鼓声响起,宫门开启,他又随文武百官一同入宫,来到左顺门殿外,等待着皇帝的宣见。 朝上,朱祁镇在文武百官的万岁声中走上丹陛! 站在龙椅前,对殿内下跪的文武官员抬手虚扶:“众卿平身!” “谢陛下!”文武群臣谢恩起身,朱祁镇落座。 太子太师、行在礼部尚书胡濙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朝鲜国王已到殿外,请陛下下旨宣见!” 朱祁镇颔首出声道:“准!” 躬身侍立在一旁的金英闻言,当即向前一步,发出沙哑的嗓音:“陛下有旨,宣朝鲜国王入殿觐见~” 殿内,金英的声音还未落下,等候在殿外的李裪便在礼部官员的协助下整理仪容,然后趋步进入殿内。 来到殿中,李裪偷偷抬眼向丹陛龙椅上望了一眼,只见一名身着龙袍的男孩儿端坐在上,正直愣愣的盯着他呢,吓得他赶忙收回了目光。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李裪还是发现,这个看起来还没他儿子大的小男孩儿,就是大明帝国的皇帝! 在上百大明文武官员的注视下,李裪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忙跪地叩首:“臣朝鲜王李裪,叩见大明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看着已经年逾四十岁的李裪,笑道:“朝鲜王请起!” 李裪站起身,然后从袖间掏出两份奏折,一份是贡品礼单,一份则是他的请罪书,举过额头,躬身道:“臣恭祝天朝建国七十周年庆典,另外则是之前臣派兵进入天朝,实乃清缴女真蛮子,望陛下明鉴!” 说着,李裪再次下跪,神情异常恳切! 第0472章 ?沐晟病逝(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金英赶忙走下丹陛,来到李裪面前,从他手中接过礼单和请罪书,然后转呈给丹陛龙座上的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礼单扫了一眼,然后便打开李裪的请罪书。 李裪的请罪书上,首先是承认了派兵进入奴儿干都司的错误行为,还处置了献策的官员。 对此,朱祁镇不置可否,他早就得到国情司的禀报了,李裪甚至都没有对力主此事的领议政大臣沈温做出任何的处罚! 李裪开口道:“臣当时请求天朝派兵增援,陛下下诏,令臣自行处置,因此,臣才派兵进攻女真……” 朱祁镇合上奏折,看着殿下跪着的李裪,淡淡的开口问道:“按照朝鲜王的意思,这是大明的错了?” 虽然李裪话没有挑明,但正所谓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李裪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事儿都是大明同意的,所以和朝鲜没太大关系。 虽然当时朱祁镇确实是抱着让女真各部去祸害朝鲜的意思,但却没让朝鲜打到奴儿干都司啊! 毕竟在朱祁镇看来,奴儿干都司早就是大明的了,朝鲜派兵攻打奴儿干都司,那就是在打大明,这绝逼不能忍! 要不是看在朝鲜是大明铁杆小弟的份上,当时他可就不是只让明军清理掉境内的朝鲜军队就收兵了,而是直捣汉城,将朝鲜也划入大明的版图,为大明再添几省! 至于说朝鲜是不是所谓的不征之国,这对朱祁镇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朱和尚骨头估计都快烂成渣滓了,还管这些? 更何况,所谓的不征之国早在永乐时期就被打破了,只是朱祁镇暂时还不愿意出兵罢了,将大明的经济和文化渗透到朝鲜内部,可比派兵攻打轻松得多,而且朝鲜上下还得对大明感恩戴德,何乐而不为呢! 李裪赶忙叩首,辩解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是臣及臣下的大臣们理解错了陛下的意思,这才造成和天朝之间的误会!” 朱祁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就此作罢吧,朝鲜王这些日子在京中四处走走看看,领略一番我大明都城人文风采!” “臣遵旨!臣告退!”随即,李裪起身离开了朝堂。 与此同时,云南永昌府怒江东岸明军大营内。 此时大营内的气氛异常压抑、凝重,只因为大军主帅、黔国公沐晟重病缠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了。 不论是军中的军医,还是来自云南各地的名医,亦或者朝廷派来的御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 沐晟的大帐内,以沐昂为首,一众军中高层将领齐聚一堂。 只见躺在床上脸色的沐晟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一众将领,虚弱道:“本国公深知罪责难逃,而今王总督已经到达云南,再有数日便可抵达军中,这段时间,军中诸事就有劳诸位了,务必严防叛军再度偷袭!” “请国公爷放心,末将等必严防死守,以待援兵到达!”众将纷纷躬身应道,然后众将便退出了大帐,只留下沐昂独自在帐中。 看了一眼沐昂,沐晟叹道:“你的事,以后就将由你自己承担了,此次我死在任上,陛下和朝廷或许会格外开恩从轻处置,至少你会保住一条性命!切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惩处轻重,万万不可心怀怨愤,否则,便是我沐氏的末日!” “兄长教诲,小弟谨记于心!”沐昂一脸认真的看着沐晟,恭声道。 沐晟闻言,这才缓缓闭上双眼,脖子一歪,已然失去了呼吸! 大明黔国公,就此逝世! 沐昂若有所感,愣愣的跪在了地上! 帐内的亲兵也都跪地为沐晟送行,同时,也有亲兵出帐,将沐晟逝世的消息通知等候在帐外的一众将领。 众将闻听沐晟去世,尽管他们对此早有预料,但心头还是忍不住震动,毕竟是大明的顶级勋贵! 众将参拜了已经逝世的沐晟后,安慰了一番沐昂,然后便纷纷下去准备去了。 沐晟的逝世,不论是对平叛大军还是朝廷,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大军立时开始准备素镐、白幡,一边向已经抵达昆明的云南总督、行在兵部尚书王骥、以及朝廷报丧。 翌日,当王骥得到沐晟逝世的消息后,心中非常震惊。 虽然王骥早就知道沐晟病重,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沐晟竟然在他抵达永昌府之前,就病逝了。 得到消息后,王骥当即下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而他则带着亲兵率先出发,他要防止平叛大军出现意外。 十二月二十日,风尘仆仆的王骥抵达平叛大军营寨前。 看着遍布白幡的军营,王骥心中异常凝重,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一旁同来的云南镇守太监云仙,开口建议道:“云公公,如此情况,是否待丧事后在宣读旨意?” 然而,在云南作威作福惯了的云仙先是眉头一紧,随即一想到以往沐氏对他的孝敬,也就干脆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也好,想来皇爷即便知道了,也会同意的!” 见云仙答应了,王骥这才放下心来,拍马向营寨内走去。 而这时,大营中的将领们也都得到了禀报,纷纷出营迎接王骥。 一番寒暄过后,王骥便和云仙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大营。 来到大帐。 此时的大帐已经变成了临时灵堂,只等王骥这位云南总督到达,便可安排运回昆明了! 进入大帐后,王骥和云仙径直来到灵前祭拜。 良久,待得祭拜结束后,王骥众人才离开大帐。 第二天,王骥率众将将沐晟的灵柩送出大营,由沐晟的亲兵运回昆明。 而王骥也正式召集军中众将于主帐,正式接管平叛大军兵权。 接着云仙便宣旨罢免了沐晟大军主帅的职务,令其协助王骥平叛,当然,现在人都嗝屁了,这旨意也就没用了,得等朝廷收到消息后再下达旨意。 至于沐昂,因为真相还没有查清,所以并没有处置,甚至都没有提及。 接下来,王骥便开始一边整顿平叛大军的军纪、稳定军心,一边等待着后面京营大军的抵达。 关于云南军队缺员的情况,王骥并没有太过在意,身为大明兵部尚书,这事儿他心里门清。 随着十万京营大军抵达,原来的平叛大军被王骥安排在潞江东岸各地驻守,防止叛军渡江偷袭。 同时,王骥下令建造船只,准备主动进攻夹象石的叛军! 第0473章 ?轰轰轰轰(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十二月二十五日一早,王骥下令大军开始渡河。 十万大军渡过潞江,其威势赫赫,一直派人关注着明军的思任法也得到了消息,但自持有夹象石天险和象兵为底气的他,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 两天两夜的时间,只有五万大军渡过潞江,主要是因为不但要运送京营的将士过河,还要运送火枪和火炮,再加上缺少船只竹筏,大大的耽误了大军渡河的速度! 十二月二十七日一早,王骥便下令大军开拔,进攻夹象石! 虽然只有一半大军渡河,但在王骥看来已经足以。 首先,夹象石的地形并不适合大军展开,其次,叛军只有区区几万,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新兵,真正的精锐在当初进攻保山城的时候,就被赶来的虎贲卫重创,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之所以能够歼灭方政所率的上万军队、重创赶到夹象石救援的虎贲卫,就是因为夹象石的地形、以及象兵强大的防御,否则的话,凭思任法那点兵力,即便是方政率领的四川军队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更遑论重创大明第一精骑虎贲卫了! 八个火枪卫,两个火炮卫,总计五万六千余人,火炮一百余门,在王骥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开赴夹象石。 当天下午,大军抵达峡谷外,虽然王骥很想速战速决,但眼看天色已经黑了,便下令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休息一晚,待明日再发兵。 一夜无事,第二天,随着旭日缓缓升起,王骥也下令大军正式发起进攻。 峡谷之间的间隔并不宽,王骥让一万火枪兵走在最前面,火炮兵跟在中间,剩下的三万余火枪兵跟在最后。 思任法并没有派兵在峡谷阻拦,而是和之前对付方政和虎贲卫一样,准备等一部分明军过了峡谷后,再出兵攻击! 到时候,任由明军人数再多,在峡谷地形的限制下,也根本无法展开! 于是,明军前锋很顺利的进入了夹象石,而峡谷内,满是明军那长长的队列! 随着火炮兵开始出现,一直等待着机会的思任法也下令早已准备就绪的象兵发起攻击。 喊杀声四起,体型巨大的大象突然出现在明军的视线之中,但明军却并未太过惊慌,而是在将领的指挥下,按照训练时的方式有条不紊的开始列阵防御。 早已装好药的明军第一排士兵端枪瞄准,然后开枪射击,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射击后的士兵根本就没时间去看打中没,第一时间退到第三排装弹,后面的第二排和第三排齐齐上前一步,然后第二排士兵瞄准、射击,如此反复。 和火绳枪相比,燧发枪省去了点燃的程序、降低了发射失败的机率、缩短了发射时间和装弹时间,使得燧发枪阵的杀伤力和震慑力都远远增加! 尽管大象皮糙肉厚,再加上由于距离过远,燧发枪射击出去的铅弹射无法对大象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由于枪口的火光和射击所产生的声音,还是让大象受到轻微的惊吓,攻击也是为之一滞。 但这些大象毕竟和野生的大象不同,在象兵的控制下,大象还是向明军冲来。 在远处关注着战场情况的思任法见此,不禁暗暗点头,可即便进攻还在继续,但思任法心中依然忍不住担心!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支明军显然不如之前的明军那么好对付,双方远在百米之外,便已经让他手下强大的象兵攻击受挫,只希望接下来明军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轰轰轰轰’的巨响声传来,思任法立刻就被这一连串的轰鸣声吸引,下意识的定睛望去,只见上百黑不溜秋的圆球从明军后方飞出,呼啸着划过空气落在象群中,便见火光一闪,同时再次响起‘轰轰轰轰’的爆炸声! 思任法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场上的情况,只见凡是爆炸中心地带,基本没有活物,即便是皮糙肉厚、体型庞大的大象,也根本无法抵挡炮弹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威力! 最重要的是,因为炮弹爆炸产生的火光和巨大声响,使得大象完全不受后背上土兵的控制,一个劲儿的掉头逃跑,而跟在后面的土兵则当即蒙了,眼看着失控的大象向他们撞来,四散躲避,但更多的却是根本就来不及。 这边,明军见此迅速再次开炮,但却并没有落在叛军人多的地方,而是落在已经失控了的大象后面,不断的刺激着大象! 远处山腰上的思任法,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脸色变得跟烧了很多年的锅底一样黑! 思任法就是想破了脑袋,严防死守,但最终还是败在了大明的火炮之下。 至此,思任法知道,他败局已定,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此时的思任法只得下令撤退,凭借高黎共山的险峻的山势退兵麓川,然后尽量招兵买马! 当然,他招兵买马不是想反攻明军,而是去木邦、缅甸地区祸害去! 明军太特么吓人了,他引以为傲的象兵在明军火炮的轰击下,别说杀敌了,能不殃及己方的军队他就烧高香了! 而另一边,身处火炮部队中的王骥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大定,同时下令后方火枪兵加快速度。 象兵四散而逃,王骥下令大军前移,直接用火炮攻击思任法的大营,打得思任法不得不抱头鼠窜! 火炮兵阵列后,方政之子方瑛见山腰处叛军大营大乱,心怀杀父之仇的他当即来到王骥面前,沉声请命道:“总督大人,末将请命率军追击叛军!” 王骥见方瑛满脸坚定,又看了看山腰处正抱头鼠窜的叛军,当即颔首道:“也罢,本督同意你率一卫火枪兵追缴叛军!” 随即,王骥又点了几名将领随同看护,免得方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同时又派出了几名将领带兵追击,最后,王骥向一众准备领兵追敌将领叮嘱道:“记住,不可太过分散,一旦叛军越过高黎共山,就立刻收兵!” 众将齐齐躬身应道:“末将遵令!” 除了在火炮兵前的一万两千余火枪兵留下护卫火炮兵之外,后续的其余三万火枪兵都被王骥派去追杀思任法的叛军去了。 京营一战建功,可是让一众原平叛大军将领咂舌不已! 京营火器的威力虽然他们也有所耳闻,甚至不乏有人曾亲眼见识过原火器营的火绳枪,虽然足以让人侧目,但和燧发枪的威力比起来,两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最重要的是,京营的伤亡数字,两军数万大军交战,京营仅不到百余伤者,至于战死的,那是一个也没有! 第0474章 ?天道轮回(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毕竟在燧发枪和开花炮弹的摧残之下,思任法的叛军都没接近明军五十米之内,早就被象兵搞得四散而逃了,可谓是成也象兵败也象兵,当然,即便没有象兵的反戈,思任法也注定会在明军火器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但击败思任法的叛军,并不意味着叛乱平定,毕竟思任法还活着,而且还有被叛军占领的十余个州府还没收复! 不过,打败了思任法的叛军主力,也让明军重掌战场主动权。 接下来,王骥兵分三路,一路为主力,由王骥亲自率领,八卫火枪兵和两卫火炮兵,再加上亲兵护卫,总计接近六万人! 其余两路一路往南,收复镇康州、孟定府、孟琏司、孟艮府等区域,由都督佥事、刚升左副总兵一职的张荣率领,;另一路则由镇守云南总兵官沐昂率领,顺着高黎共山山脉北上,收复里麻司等地,并阻拦思任法北上! 同时,兵出孟养,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将思任法包围起来,让他到缅甸祸害去,到时候缅甸自然会收拾他! 大战之后,让王骥略有些遗憾的就是没有找到方政和佘琳等人的尸首,当然,这么久了,估计早就烂了,叛军虽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他们也是人,尸体烂了发臭,他们也忍受不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思任法将以方政、佘琳等一众明军将领的尸首吊在大营辕门之上,吸引明军派兵进攻,他好再次如法炮制,重创来攻的明军。 但当初平叛大军刚刚大败,军心正是不稳之际,更何况沐晟本就没打算出兵,因此,思任法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最终,思任法发现方政等人的尸首确实没什么用处,又因为时间流逝尸首开始腐烂,于是就让人将其付之一炬,显然是连掩埋都嫌费事! 与此同时,云南平叛大军主帅、黔国公沐晟病逝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 乾清宫大殿外! 朱祁镇身披大氅站在殿门前,抬头望着有些阴沉的天,飘落的鹅毛大雪,朱祁镇不禁喃喃叹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说罢,又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他自己不也被苍天按在地上摩擦? 就在这时,王彦来到朱祁镇身旁,轻声道:“皇爷,内阁三位大学士、吏部、财政部、税务部、户部、刑部、工部、礼部尚书、兵部左侍郎、都察院两位都御史已到乾清宫门外,正等候陛下召见!” 朱祁镇点了点头,转身朝殿内走去,同时背对着王彦道:“宣吧!” 这次宣这些朝廷重臣入宫,原本主要是廷议让曹鼐和王英入阁的事,但如今沐晟病逝在任上,作为皇帝,他不得不重新拿出一个态度出来,最起码,之前准备趁机免掉沐氏黔国公爵位的打算也不得不落空,否则还不得让天下人骂他薄情寡义、欺师灭祖啊! 虽然他确实想这么干,但不能太不近人情,不然以后谁还给他卖命? 他可不想步万历皇帝的先尘,被众文官堵在皇宫内二十余年,圣旨出了京城就成废纸! 没一会儿,杨士奇等人便联袂进入乾清宫。 君臣见礼后,朱祁镇让人赐座,然后才开口道:“想来诸位也都知道黔国公病逝的消息了吧,接下来就先议一议如何处置沐晟罔顾朝廷诏令按兵不动,致使损兵折将的事吧!” 听到朱祁镇的话,杨士奇等人均面面相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很清楚的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凝重之色! 待得朱祁镇的话音落下后,殿内依然一片宁静,一众朝廷重臣都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在座的一众大臣都很清楚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从当初召回虎贲卫却不同时传达对沐晟的处罚,而非要等到王骥率京营大军抵达后才宣布,内里未尝没有预防沐晟拥兵作乱的想法! 如今,虽然沐晟病逝,但谁知道皇帝有没有改变主意? 虽然朱祁镇年仅十一岁,但其手段狠厉、城府深沉,早就让一众大臣暗自提防了! 片刻后,朱祁镇眉头微微一皱,出声道:“难道诸位朝廷肱骨没有一点办法?” 朱祁镇自然不知道坐在殿中一众朝廷重臣心中所想,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从龙座上跳起来大骂众人是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他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他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会十分坚定的否决的! 见此,杨士奇率先起身奏道:“陛下,臣建议,既然黔国公已经病逝,那此事不妨到此为止,至于黔国公的丧事,朝廷按制处理便可!” 朱祁镇双眼一眯,心中暗暗沉思起来。 杨士奇说罢,杨荣也起身奏道:“臣附议!胜败乃兵家之事,陛下若因此重惩领军主帅,恐人心难服!更何况,如今沐晟已然病逝,再追究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容易让天下人诟病!” 杨荣说完后,殿内众臣都没有再开口了。 作为大明帝国官场上最顶尖的一批人,他们深知,在朱祁镇面前,人数攻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反而容易惹怒年幼的皇帝,到时双方相持不下,很容易给人一种欺压幼主的现象! 这也是杨士奇三人自从朱祁镇登基以来,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都不会阻拦朱祁镇的原因所在! 要知道,即便是面对开创了灭十族之刑罚的太宗文皇帝朱棣,他们都敢硬顶,和朱棣相比,朱祁镇显然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 可在面对年幼的朱祁镇时,他们却反而比面对心狠手辣的朱棣更显小心翼翼和唯唯诺诺! 因为在大明,臣子永远是臣子,即便朱祁镇现在还年幼,但依旧是大明皇帝,你敢奢求与一个十岁出头、从小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小孩儿讲道理吗? 如今能够制住朱祁镇的,唯有后宫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一旦朱祁镇成婚,即便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没有理由干涉朝政! 即便是现在,太皇太后张氏也尽量避免干涉朝政,而是让内阁和朝廷大臣们辅佐! 大明和历朝历代都不尽相同,大明是史上最集权的朝代,没有之一! 朱祁镇之所以能干得这么欢快,主要是用心经营着和张氏之间的关系,有了张氏的支持,他这个皇帝那还不是想怎么干怎么干? 当然,前提是他得干正事,否则张氏一句话,直接关宫里读书,毕竟朱瞻基的遗诏上面特别注明了不管大事小情,都必须先请示张氏和孙氏,征得她们的同意后,才能正式施行,主要是张氏同意了就行了。 虽然孙氏贵为皇太后,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同样适用于后宫! 第0475章 ?内阁六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没有表态,从他平静的脸庞上,根本就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在殿内众臣的头头注视下,良久,朱祁镇才颔首道:“虽说沐晟此次指挥失误,致使朝廷损兵折将。但毕竟沐氏有大功于国,而今沐晟已然病逝,朕亦不忍重惩功臣,此事就此作罢吧,内阁和吏部、礼部,会同宗正府及众公卿商议黔国公后事吧,一切从厚!” 朱祁镇的话音落下,内阁三位大学士和吏部尚书、礼部尚书齐齐起身应道:“臣等领旨!” 其实朱祁镇从心底里来说,是想借机收回沐氏的世袭铁券的,但如果仅仅是因为一次败仗朝廷就如此重罚沐氏,难免不会在全国的勋贵将领心中留下阴影,致使他们以后领军指挥作战时过于小心谨慎,顾虑太多,从而错失战机可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王骥正在调查叛军中出现的大明兵器来源,而早就得到云南国安司禀报的朱祁镇心里很清楚,这事儿的背后主谋就是沐氏兄弟,但这得让王骥调查确认后才行,否则万一是云南国安司谎报栽赃呢? 而且即便王骥调查坐实了,那也得召集朝廷重臣仔细商议一番,统一朝廷重臣的思想后,他这个皇帝才能稳坐钓鱼台,否则还要大臣干嘛? 朱祁镇摆了摆手,一边示意众臣落座,一边接着道:“接下来便开始商议增添内阁大学士之事吧,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虽然满朝文武都知道增添的两位内阁大学士是谁,甚至将他俩送入内阁的主要幕后推手,就是朱祁镇! 目的嘛,自然是给内阁加点新鲜血液,第一,内阁人数确实少了点,第二,内阁仅有的三位大学士都姓杨,第三,三杨的年龄确实高了点,即便最年轻的杨溥,都已经六十多岁了,两鬓早已斑白! 更别说年龄最大的杨士奇了,那都已经是七十高龄了,故人言:人活七十古来稀,别说在医疗水平底下的大明,即便是后世,活到七十岁也绝对是高龄了,那都是医院的‘大客户’! 而内阁作为辅助皇帝处理大明日常政务的重要机构,保证内阁的正常过度,已经成为朱祁镇目前的当务之急了。 他可不想到时候亲自体验一下太祖朱元璋那种‘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犹拥被’的悲催日子,他还得浪迹天下、为民伸冤呢! 行在吏部尚书王直当即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奏折,向端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恭声道:“启奏陛下,自陛下下旨增添内阁成员以来,臣等便从京中官员及外省官员中遴选出五人,供陛下圣裁!” 躬立在丹陛龙椅旁的王彦赶忙走下丹陛,将王直手中的奏折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奏折,翻阅起来。 按照奏折上的说法,就是吏部遍选天下官吏,从中挑出了行在翰林院经筵讲官曹鼐,通州知州王英,太子太师、行在礼部尚书胡濙,青海布政使司左布政何庆,行在翰林院侍讲学士陈偱! 当然,他们的生平、任职履历、为人性格等等不尽其详! 这个排名也是非常有讲究的,曹鼐和王英那是朱祁镇早就是内阁商量好的大学士人选,但胡濙,朱祁镇在此之前确实没有想到王直会将他给加上,将其排在了第三位,完全取决于朱祁镇这个皇帝的意思。 从这一点来说,王直的为人一点也不直,反而很圆滑,倒是和于谦成了很好对比。 不过,王直的这个操作朱祁镇很受用,毕竟胡濙也是数朝老臣了,而且从其能够以一介礼部尚书,便和三杨以及张辅被朱瞻基任命为朱祁镇五大辅政大臣之一来看,着实不简单! 朱祁镇暗暗颔首,对殿中的一众内阁和各部尚书念道:“按照吏部的举荐,此次增添的两位内阁大学士主要有五人入选,分别是行在翰林院侍讲学士、经筵讲官曹鼐,通州知州王英,太子太师、行在礼部尚书胡濙,青海布政使司左布政何庆,行在翰林院侍讲学士陈偱五位爱卿!” 语罢,朱祁镇扫视了一眼坐在殿中的一众朝廷重臣。 却见一众大臣一脸的惊诧之色,其中,当属胡濙最为明显,看向吏部尚书王直的目光也满是不善! 众所周知,皇帝属意的内阁大学士人选乃是曹鼐和王英,而其他的大臣注定是陪跑的,如今吏部却把他的名字加在上面,这不是有意让他出来丢人现眼吗? 不说年龄,仅仅从资历上,胡濙就能甩曹鼐和王英两条街,但曹鼐和王英却能够进入内阁,而他,却还是区区一部尚书! 这要换成以往,胡濙并不在意,因为那时候的内阁,顶多就是给皇帝出主意的,没多少实权! 从官职上,胡濙和杨士奇、杨荣相比,也只是缺少一个正五品的大学士衔罢了,他并不怎么稀奇。 但随着当今皇帝年幼,内阁的地位越发的显要起来,要是吏部举荐的奏折上没他他也不会说什么,但却在没有和他商议的情况下将他加上去给后辈陪跑,这可就让他心里受不了了! 别看王直是吏部尚书,主掌整个大明文官升迁和勋贵赏罚的大明天官,但身为辅政大臣的胡濙照样可以不鸟他! 但现在朱祁镇这个皇帝正在做着最后的决定,不管胡濙心里对王直有多不满,也只能暂时压在心底,准备出宫后再找王直算账!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祁镇开口了。 只听朱祁镇那已经开始从稚嫩蜕变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鉴于众卿一致推荐,特擢曹鼐爱卿为文渊阁大学士、王爱卿为东阁大学士!” 朱祁镇的话音一落,殿内众臣齐齐起身躬身一礼:“臣等遵旨!” 然而,朱祁镇并没有让众臣落座,而是继续开口道:“另外就是胡濙老大人,自朕登基以来,胡濙老大人与内阁三位大学士、英国公一同辅佐朝政,居功至伟,擢为文华殿大学士,仍兼任太子太师、行在礼部尚书,与内阁诸大学士一同处置朝廷政务!” 朱祁镇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立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一众官员都没有想到朱祁镇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不但一下子就化解了胡濙陪跑的尴尬,而且也避免了胡濙因此怨恨王直。 胡濙虽然也满脑子雾水,但身为礼部尚书的他,大明的礼仪那都是刻画在他脑子里的,来不及细想,赶忙满心激动的跪地叩首道:“臣谢陛下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此,原定的内阁五大学士变为了六大学士,其中有四位是辅政大臣! 第0476章 ?正统三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内阁大学士的人选确定了,那这次廷推就算是结束了。 虽然过程中出现了胡濙这个小插曲,但这并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和曹鼐、王英两人相比起来,胡濙入阁更显顺理成章。 选定了内阁大学士后,殿中的气氛当即轻松下来。 接下来,朱祁镇便开口问道:“胡阁老,不知七十周年庆典礼部准备得怎么样了?” 胡濙闻言,当即起身回道:“回禀陛下,大体上已然准备就绪,周边各国的使节也都抵达并安置妥当,各地藩王也已然入京!” 朱祁镇点了点头,一边示意胡濙落座,一边又转头看向行在兵部左侍郎柴车,问道:“兵部,各地派来的代表军队入京了吗?” 柴车当即起身回道:“回禀陛下,包括哈密骑兵卫在内的全国二十个卫所已经抵京,目前正安排在京营修整!另外,臣等拟定了庆典前后京城的驻防军队,请陛下御览圣裁!” 说着,柴车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 王彦急忙走下丹陛来到柴车面前,接过柴车手中的奏折转身回到丹陛,将其恭敬的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奏折,然后翻开阅读起来。 这上面赫然是兵部商定的庆典时加强北京城内外防御的奏折,按照兵部的建议,皇城由皇帝亲军负责,皇城外则抽调两万京营入京,和五城兵马司一起负责京城外围的防御。 至于总指挥,兵部则给出了几个在京的宿将供朱祁镇选择。 这几人分别是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驸马都尉、西宁侯宋瑛,京营提督、武进伯朱冕等人。 朱祁镇暗暗颔首,很认可兵部推荐的人。 当然,他还是比较属意英国公张辅,但张辅已经年老,还要负责五军都督府的一干事务,若再让负责京营外围的防务的话,必然会让张辅过于繁忙! 所以,最终朱祁镇选择了成国公朱勇,毕竟他也是大明国公,京营也一直都是他在负责! 正旦大朝前的最后一次廷议结束,群臣纷纷离开皇宫回去准备去了。 而朱祁镇的圣旨也随即下达,内阁确定增加三位大学士,分别是文渊阁大学士曹鼐、东阁大学士王英,以及文华殿大学士胡濙。 对于曹鼐和王英将会入阁的消息,在圣旨正式下达之前虽然不至于朝野皆知,但有点门路的文官们都多少知道一点,只是胡濙确实是个意外。 但有曹鼐和王英在前,胡濙的入阁就显得异常正常了。 接下来,朝廷便开始进入一年之中最为繁忙的阶段了! 朝廷各部开始统计全国两京十五省呈上来的报告,汇总后要在正旦大朝上向朱祁镇汇报。 正统三年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旭日方升,恢弘壮丽的奉天殿内外早已站满了披坚执锐的禁军将士,旌旗飘扬、猎猎作响! 京城内外文武官员或其代为朝觐的副官、皇亲国戚、藩国君王使节齐聚,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忙碌了一夜的朱祁镇在礼乐之下,身着冕服来到奉天殿,接受京内外文武百官、藩王国戚和外藩使节的朝拜。 杨士奇代表内阁,向朱祁镇汇报了正统二年的各项数据。 全国有一千三百九十五万九千五百九十七户,人口五千六百二十五万七千一百八十六,有田地六百八十九万七百五十三余顷! 全年共收税粮约一千三百七十三万五千九百余石,田税一千八百二十一万七千余金币,商税一千五百三十九万三千余金币,共查抄犯官家产三百余万金币,收亦力把里赔款三千余万金币左右,总计六千六百六十一万余金币! 免湖广、广西、四川、云南、青海、河南等地钱粮米麦共计六百七十三万余金币! 岁支米粮九百八十四万七千六百余石,共支出三千七百五十九万七千三百余金币,结余两千九百零一万两千七百余金币,再加上以往省下来的,有三千三百四十九万八千三百余金币。 其中字画宝石的价值占了一千三百万金币左右,大部分是这两年从贪官那查抄出来的,以及亦力把里赔偿的! 这些字画宝物堆在国库,虽然有价值,但对于国库来说,却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毕竟朝廷总不能拿几幅画去赈灾吧,即便是以工代赈,那也得有真金白银、米麦粮食才行啊! 至于说拿出去卖,那就更不可能了,不然价值一百金币书画宝物能卖五十金币都算那些商人有良心! 也就是说,国库各项结余不过三千三百四十九万八千三百余金币左右! 杨士奇手捧奏折噼里啪啦的念了半天,期间数次因口干舌燥不得不暂停! 等杨士奇念完之后,朱祁镇脸色已经黑得可以与锅底灰一比了,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可以想见的是,若今年没有从亦力把里敲诈出的三千金币进入国库的话,今年朝廷将会意料之外的出现财政赤字! 而这,在新税已经步入正轨的现在,简直是让朱祁镇再次刷新了大明官员们的下限! 对于这一点,杨士奇一早就察觉到了,所以,念完奏折后迅速示意金英呈上奏折,免得年轻气盛的朱祁镇当着上千官员和藩王国戚以及藩国君王、使节的面大发雷霆。 金英会意,赶忙走下丹陛从杨士奇手中接过奏折,然后转身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现在肺都要气炸了,这特么的那是官员,完全就是一群硕鼠! 不过好在朱祁镇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堂堂大明天朝,可不能让藩国君王使节看笑话! 但朱祁镇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要按住这股重新吹起来的贪腐之风! 内阁的汇总完成后,吏部、财政部、税务部、户部、兵部、刑部、礼部、工部、都察院等部院大臣都陆续向朱祁镇汇报了正统二年的情况。 直到下午未时初,正旦大朝才正式结束。 可正旦大朝结束并不意味着朝廷文武官员就能放假,接下来,就是全力准备建国七十周年庆典的大事了! 而就在朝野上下对即将到来的七十周年庆典翘首以待的时候,一股暗流,已然在北京城内涌动! 第0477章 ?儒生预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北京南城一座名叫久林酒楼的二楼包厢内。 一群约莫十余名身着儒衫、平均年龄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围坐在房内的八仙桌旁,为首的是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 只见他脸色凝然的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一众中年儒生,道:“诸位,再有几日便是七十周年庆典,到时,定要当着天下官民和海内外藩国使臣向皇帝陛下为民请愿,废除新税,恢复祖制!万不可轻忽大意!” “请大管家放心,吾等早已计划周详,就等庆典之日便能施行!”房中一众中年儒生齐齐对为首的儒雅中年男子拱手道。 儒雅中年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去安排吧,切记要严防被国安司和国情司鹰犬贞知,使计划提前泄露!” 随即,一众儒生陆续离开了客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甚至还没有离开客栈,他们密谋的消息便已经传到王瑾和骆方的耳中了。 两人虽然不在一起,但都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一个搞不好,那可就是一场大地震,因此,得到消息后的两人都是第一时间入宫向朱祁镇禀报。 不过相比起来,显然是坐落在皇宫边上的东厂更占地利之优,骆方还没到宫门,王瑾就已经到了朱祁镇面前,率先将儒生预谋的消息告诉了朱祁镇。 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面带沉凝的看着跪伏在御案前的王瑾,问道:“他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王瑾闻言一愣,心中一个咯噔,有些忐忑的回道:“奴婢万死,奴婢入宫时,那些不轨者尚在预谋,因此奴婢还未得到详报……” 说到这,王瑾见朱祁镇脸色并未放松下来,赶忙接着道:“要不奴婢这就带人去将那些不法之徒一网打尽?” 朱祁镇摆了摆手,冷笑道:“让他们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朱祁镇一早就得到了关于儒生在曲阜的带领下,暗地串联朝中重臣和地方文武官员的奏报,只是朱祁镇碍于曲阜孔氏在士林的影响力,仅凭这点罪责,即便朱祁镇是皇帝,也根本无法撼动根深蒂固的曲阜孔氏! 与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还不如放任自流,最后将其一巴掌拍在地上,让他们一辈子爬不起来! 其实早在计划改税的时候,朱祁镇就已经做好曲阜孔氏发难的准备了。 然而,让朱祁镇没有想到的是,曲阜孔氏竟然不配合他,不但没有丝毫反抗朝廷新税的举动,反而还出奇的配合! 也正是因为曲阜孔氏的配合,使得朝廷的新税制度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阻碍,非常顺利的就执行了下去。 可让朱祁镇想不到的是,自从他下诏准备大明建国七十周年庆典以后,曲阜孔氏却突然活跃起来,不但四处串联士子及朝野文官,甚至还和各地藩王有联系,最重要的是,竟然敢不知死活的主动去联系各地掌握军权的将领! 这三个举动任何一个都可以称得上十恶不赦的大罪,更何况曲阜孔氏还把这三样都占了,这也让原本只想给曲阜孔氏一个教训的朱祁镇动了杀心! 大约王瑾入宫两刻钟后,骆方才急冲冲的入宫觐见。 但身为外臣的骆方入宫显然没有王瑾那么方便,还需要内廷太监先禀报朱祁镇。 在太监的引导下,骆方来到乾清宫内殿,一眼便看到了躬立在旁的王瑾,心中一紧,但此时显然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沉思,赶忙跪倒在御案前,开口向朱祁镇行礼。 “平身吧!”朱祁镇看着缓缓站起身的骆方。 骆方谢恩后站起身,然后便躬身禀道:“启禀陛下,国情司探子侦察到有儒生在京中四处串联,准备在建国七十周年庆典上向陛下请愿取消新税,恢复免税祖制!为首的乃是曲阜孔氏大管家——孔林!” “哦?”朱祁镇心中一动,虽然他早就根据各方奏报确定了这些儒生的身份和目的,但当他真正确定之后,依然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曲阜孔氏的隐忍,直到新税执行了两年才跳出来,光是这份忍耐力就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一旦让孔氏得逞,他这个皇帝的龙椅也就坐不安稳了,孔氏和与之联合在一起的儒生及官员们,必然会趁机以无德要求他禅位的! 当然,孔氏想要得逞,除非驻扎在北京西山的二十万京营全体叛变,否则,这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至于京营全体叛变,这更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掌控了全国的兵权,朱祁镇也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 良久,朱祁镇才对骆方和王瑾两人开口道:“你们的任务就是严密监视有什么人和他们串联,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切记,不可擅自行动,惊动他们!” “臣遵旨!” 随即,骆方和王瑾两人便躬身退出了内殿,离开了乾清宫。 他们前脚刚离开,朱祁镇后脚也离开了乾清宫,来到了太皇太后张氏居住的清宁宫。 朱祁镇恭敬的躬立在张氏身旁,向张氏详细的叙述了曲阜孔氏的动作。 待得朱祁镇说完后,张氏才满脸无奈的叹道:“怎么会这样?” 身为大明帝国的太皇太后,真正的幕后掌权者,张氏深知这件事一旦发生在建国七十周年的庆典上所带来的影响! 从本心来说,她很不愿意这件事发生,毕竟一方是天下儒生之首的曲阜孔氏,而一边是自己的亲孙、大明帝国的皇帝。 事到如今,即便她贵为大明太皇太后,也不会因为她的个人意志而有所改变。 朱祁镇见张氏还在犹豫,不禁添油加醋道:“祖母,曲阜孔氏比我大明皇族的历史还要长,他们不但在山东,即便是在全国儒生心里也是根深蒂固,长此以往,必成朝廷大患!” 张氏侧头看了朱祁镇一眼,沉吟良久才叹道:“尽量温和吧!” 即便张氏长居深宫之中,心里也很清楚,别看朱祁镇年仅十一岁,但手段之狠辣,甚至已经可以和太宗文皇帝相提并论了! 小小年纪便敢四处闯荡,杀起贪官污吏来更是毫不留情,仅仅登基不过三年,被杀和抄家流放的大小官员就算没有一千,那也有八百! 得到张氏的首肯之后,朱祁镇又在清宁宫陪张氏用了晚膳,然后才离开清宁宫,来到坤宁宫,又和孙氏说了一番。 相比起张氏,孙氏的态度就要明确和果断得多,根本就没有张氏那么多顾虑。 当然,这也是因为双方所处的位置不同,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相比起朝廷动荡与否,她更在乎朱祁镇的安危! 时间在无形中逝去,随着建国七十周年庆典的临近,北京城变得异常热闹起来,北京已经人满为患! 第0478章 ?七十周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而让朱祁镇无语的是,由于虎贲卫的大名,大明掀起了一股武术浪潮,这从表面上来看是好事,毕竟习武的人多了,募兵制也将因此稳定下来,保证军队兵源! 但也正因为如此,打架斗殴的事件层出不穷,可把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忙坏了。 最终,实在是人手不足了,朱祁镇不得不再次从京营抽调两万火枪兵入京,协助五城兵马司维持京城秩序。 正统三年正月初三,一大早,禁军便开始封锁正阳门外的大片区域,阅兵将会在这里展开! 以内阁为首,会同礼部、工部、兵部、五军都督府及内廷各监诸司,一同按照流程开始布置庆典仪制、护卫等。 毕竟按照朱祁镇要求,阅兵不但要在京所有文武勋贵、皇亲国戚和藩国使节到场观礼,甚至还允许普通百姓在规定的地方观看! 曾经太宗文皇帝朱棣在永乐十九年三月,为了震慑北方草原及各国使节,就曾调集十万大军,在土木堡行营举行了为期一月的‘狩猎’大阅兵! 当时分别演练了骑兵包抄、步兵突击、步骑合击等项目,还从广西、云南、四川调来‘土狼兵’、白杆兵演练了步兵劲弩齐射、长枪兵刺杀训练等‘军事科目’,并且还展现了神机营的火器操练,各种先进武器应接不暇,使得各国使节大开眼界、惊诧不已! 而这次,朱祁镇决定仿制后世,不进行军事演练! 因为这次阅兵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即将进行的北伐增加士气,同时也是在警示周边各国,别以为大明北伐你们就能趁机袭扰大明本土,别让无知成为自信! 下午,参阅军队陆续从西山大营来到京城南郊天坛附近的临时营地集结,等待明天的阅兵大典。 翌日,正月初四寅时初,即凌晨三点过,睡得正熟的朱祁镇便被紫芙唤醒。 朱祁镇也知道今天是大日子,所以并没有赖床,任由紫芙为他洗漱更衣。 今天的朱祁镇和正旦大朝一样,穿上了冕服。 至于文武大臣、藩王国戚、藩国使节,则早早的就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 一番准备之后,朱祁镇空着肚子,在金英、王彦、紫芙等一众太监宫女的陪同下来到坤宁宫,来给皇太后孙氏请安,同时还要陪同孙氏一起,去清宁宫给太皇太后张氏请安,然后再一起按照流程离开皇宫,到正阳门城楼观礼! 折腾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直到卯时初,朱祁镇才陪着张氏、孙氏离开后宫,到华盖殿等待吉时,并且做最后的准备。 皇宫午门外,文武群臣、藩王国戚和藩国使节早已等待许久,为首的分别是内阁六大臣、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岷王朱楩、蜀王朱悦、宁王朱磐烒、朝鲜国王李裪、瓦剌使节哈马剌失力等等。 他们分别代表了文官、武将勋贵、藩王宗室、藩国使节。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边时,金鼓之声响起,而在华盖殿等待已久的张氏、孙氏和朱祁镇,则在礼乐之中离开华盖殿,径直朝午门走去。 随着张氏、孙氏及朱祁镇的到来,等待在午门外的一众文武官员和藩王宗室纷纷跪地高声道:“臣等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 “众卿平身!”张氏抬手道。 侍立在旁的余枫连忙高声向群臣传达张氏的话。 群臣谢恩起身,然后张辅出班,躬身道:“启奏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庆典准备就绪,请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示下,庆典是否开始!” 张氏和孙氏闻言,齐齐转头看向朱祁镇,毕竟朱祁镇才是皇帝,她们更像是来露一面,给朱祁镇撑腰的! 朱祁镇对张辅点了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臣遵旨!”张辅躬身领旨,然后转身大声宣布道:“陛下有旨,庆典开始!” 一道道洪亮的声音不断的传颂着张辅的话,越来越远,一直传到正阳门外的临时军营中。 而朱祁镇等人则在满朝文武的陪同下,乘坐御车前往正阳门城楼上。 正阳门外,在划出的观礼区内,早已聚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平民百姓,毕竟这样的盛事他们从未亲眼见到过,而今天,有可能会是他们一辈子之中唯一的一次,即便只有一次,也足以傲然一生了! 威严的皇帝仪仗出现,所到之处,街道两旁陪禁军将士隔离开的平民百姓纷纷跪地叩首,不敢有丝毫逾越,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看皇帝长什么样! 当然,即便他们抬头也看不到坐在车厢内的朱祁镇等人,而且还有大几率被禁军当场格杀,毕竟你没事看皇帝干什么,难道是想刺王杀驾? 一路无阻,朱祁镇一行顺利抵达正阳门,然后便和张氏、孙氏以及正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藩王国戚、藩国使节一起登上城楼。 至于其他文武官员和皇家国戚则只有从正阳门边上的侧门出城,在外面特定的区域观礼! 朱祁镇登上城楼后,代表着他的龙旗也在正阳门城楼上升起,一瞬间,城外准备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跪地叩首行礼! 一番礼仪过后,司礼官开始宣读圣旨,从三皇五帝扯到开国,然后狠狠拍了一通祖宗的马屁,感谢了一番这些年为国尽忠的文武官员,最后就是期望天下永远和平、再无战事,朝廷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当然,最后那点朱祁镇知道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一段装逼的话罢了,目的就是告诉天下臣民他是爱好和平的皇帝,是仁君! 至于别人信不信他管不着,反正他自己是不信的。 圣旨宣读完毕后,大明帝国见过七十周年的阅兵庆典正式开始。 依照后世方阵阅兵的形势,首先出现的事御前指挥使司下的仪仗队,最前面的是代表着皇帝的龙旗,其次是大明国旗,最后则是分别代表着陆军和海军的军旗。 仪仗队的将士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管战力如何,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很有一股气势! 其次就是明武殿中的二代们,经过朱祁镇这两年的严格调教,他们已经初步具备了军人的素质,当然,骨子里的纨绔那还是保留得非常好的! 明武殿队伍之后,紧接着出现的就是代表着京营的虎贲卫! 虽然虎贲卫在云南吃了一个大亏,致使副将战死,将士损失过半,但这却依然无法掩盖他们身上的光芒! 第0479章 ?为民请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虎贲卫一经出现,仿佛天地间突然出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般,空气中本就非常低的温度变得更低了,特别是瓦剌使节哈马剌失力,在看到虎贲卫的第一眼,他的心中就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虎贲卫过后,便是当初幸存下来的那些哈密骑兵! 接下来依次是各地调来的地方军队,最后上场的则是京营火枪兵、火炮兵等等。 这次阅兵前部分展现出来的是大明冷兵器的实力,虽然强大,但还不至于让人赶到绝望,唯有后面出现的火枪兵、火炮兵,这才是大明真正引以为傲的力量! 为了给在场的藩国使节、藩王宗室、文武百官及平民百姓留下深刻印象,京营火枪兵和火炮兵还展示了一番实弹演练! 当然,为了安全,演练的区域在距离正阳门约莫两里的地方,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是一发开花炮弹不小心落到正阳门城楼上,那可就搞笑了! 这样的事在后世可是真切的发生过的,正因为如此,后世各国在举行阅兵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装弹,免得有人趁机搞事! 巳时正,实弹演练正是开始。 首先就是京营火枪兵,燧发枪三段射,比火绳枪更快的射击速度堪称骑兵梦魇,再配合火炮兵的开花炮弹,只要阵型够密集,即便是最精锐的骑兵,最终也不免撞得头破血流! 没有呐喊声,只有轰隆隆的火炮声、砰砰砰的枪声响彻在天地间,炮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谱出了一曲战争之曲,让人听得心惊胆颤的同时,也不禁热血沸腾! 最受触动的还得属瓦剌使节哈马剌失力,毕竟大明准备兴兵北伐的消息他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受命前来大明做安排! 哈马剌失力心中不禁暗暗猜想着,这样的火器军队大明究竟有多少,如果大明驻守在北方的军队有一半装备着这样的火器,那他们瓦剌也只有四处逃亡的份儿了,这样强大的杀伤力,根本就不是**所能承受得了的! 和哈马剌失力相比起来,朝鲜国王李裪可就很有兴趣了。 如今朝鲜国内,西北义州方面受到残余女真部落的持续骚扰,虽然朝鲜官方一直派兵清缴,但由于残余的女真人流窜到深山老林里面,使得朝鲜官军清缴难度非常大,在加上女真强大的战力,朝鲜对女真的清缴并不尽人意! 其次,随着倭国的内战,南部地区战败的武士流亡到朝鲜东南部沿海,骚扰着朝鲜沿海的城池和村落,给朝鲜沿海地区带来了巨大的人财损失,让李裪脑袋都大了! 如今看到大明有这样的强力武器,他如何不动心? 李裪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庆典过后,必然会找朱祁镇请求一番! 实弹演练还在继续,朱祁镇和满朝文武官员、平民百姓看得全神贯注,特别是上百门火炮齐鸣的动静,即便是距离了两里,也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地上传来的震动! 朱祁镇此时可不会去管其它藩国使节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即便是太皇太后张氏和皇太后孙氏,也是首次见识如此威力的火器。 而这样的部队,京营有二十万之多! 实弹演练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消耗了不少弹药,但从周围人脸上的表情来看,这笔投入还是非常值得的! 随着枪炮声息,阅兵总指挥张辅来到正阳门城墙下,对端坐在城楼上的朱祁镇躬身禀道:“启奏陛下,演练也已结束,请陛下示下!” 朱祁镇起身走到城墙边,从城垛俯视而下,对城墙下的张辅点了点头,道:“大军返回西山大营修整!” 一旁的金英连忙高声复道:“陛下有旨:大军返回西山大营修整!” 城墙下,张辅当即躬身应道:“臣遵旨!” 随即,张辅便去向大军传达朱祁镇的旨意去了。 受阅军队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缓缓离开了南郊的临时军营,返回西山军营去了,当然,在京城内还有负责协助五城兵马司维持秩序的四万火枪兵,他们还需要在京城滞留一段时间,会随着京城的治安情况逐渐撤回西山大营! 然而,受阅大军刚离开,异变突生。 只见近十名官员突然出列,径直来到正阳门前,跪地叩首道:“启禀陛下,今日正值我大明建国七十周年庆典,臣翰林院庶吉士周康,受天下百姓所请,特乞求陛下怜悯天下学子,恢复太祖对学子的免税政策!否则,臣等宁愿跪死在此!” 此话一出,正阳门周围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周康满脸希冀的看着周围的一众官员和正阳门城楼上的藩王们,按照计划,此时将是他们站出来给皇帝和朝廷压力的时候了。 朱祁镇坐在正阳门的正上方,张氏和孙氏这两位大明最尊贵的妇人分坐左右,此刻满脸寒霜的看着跪在城墙下的官员。 周围负责护卫的禁军将士也知道这些官员要冒犯圣颜,赶忙手按刀柄围了上去,只要城楼上的朱祁镇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官员就地格杀! 城楼上,张氏和孙氏都没有开口,而是齐刷刷的看向朱祁镇,因为朱祁镇才是皇帝,当着满朝文武和全国各地如今来觐见的封疆大吏,她们必须要保证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威严! 而且这件事朱祁镇早就向她们详细说明了,所以这才没有失态! 在城楼上伴驾的一众朝廷重臣、藩王国戚和藩国使节也都脸色巨变,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及一旁的张氏和孙氏。 但内阁的一众大学士却不能坐视不管,杨士奇更是率先站出来,对着跪在城墙下被禁军包围起来的一众官员呵斥道:“大胆,此乃国策,岂能轻变?更何况,朝廷每年都按照免税额度发放银钱与天下学子,何谈恢复免税制度?尔等身为朝廷官员,若有谏言当具折上奏,岂能扰乱朝廷大典、威逼皇帝陛下?真真罪无可逭!” 杨士奇一番话,就将这些官员的性质定了下来! 如果说朱祁镇上了二十多岁,虽然同样不合礼仪,但也算不上威逼,毕竟只有那么几个人,但关键是朱祁镇才十一岁,这就很严重了! 更何况,周围还有无数平民百姓和许多藩国使节看着呢,简直是丢了大脸了! 第0480章 ?各怀鬼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因此,杨士奇满脸怒意的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请示道:“陛下,是不是让禁军先将这些官员抓起来?” 朱祁镇摆了摆手,他此刻的心中异常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官员的举动和话语而愤怒! 别看杨士奇表面上怒不可遏,实际上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朱祁镇门清,之所以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将这些官员抓起来,一来确实是想将事情压下,免得大明在一众藩国使节面前颜面扫地! 再者,就是想要保住这些官员和即将登场的儒生的性命! 这件事朱祁镇早就知道了,之所以引而不发,就是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有多少官员、士子和藩王宗室和他们搞一起! 朱祁镇转而对躬立在一旁的金英开口道:“立刻派禁军护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回宫!” 说罢,急忙起身走到张氏面前,对张氏躬身道:“请皇祖母与母后先行回宫!” 张氏和孙氏见此,知道朱祁镇心中已有定策,便没有迟疑,齐齐颔首起身,不过在临走之前,张氏和孙氏却来到杨士奇面前,满脸肃穆的看了一眼杨士奇,然后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在城楼上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开了城楼。 张氏和孙氏在禁军的护卫下,乘坐着凤车返回皇宫。 从现在开始,城楼上将以朱祁镇这个小皇帝为主! 而城楼下,一众跪伏在地的官员们心中却在暗自祈祷着,城楼上那些和他们‘一条心’的藩王们能够站出来,反对朝廷的新税。 其实矛盾点并不是新税,而是由此建立的税务部。 因为税务部的税吏不仅仅只是收税,还会核查土地,一旦发现有隐藏的土地,就会处以重罚,交不出罚款就会被认为是无主之地,收归朝廷后,由当地官府租给无地百姓或军属耕种。 而且土地越多,税率就越高! 两年来,已经让一众士绅地主损失惨重了,这就相当于在断他们的财路,他们如何能够不着急?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士绅地主们一直都在找机会反抗,但新皇帝虽然年幼,却是杀伐果断,使得他们不敢擅动! 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让朱祁镇这个小皇帝顾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昭告天下,将举行大明建国七十周年的庆典,会邀请大明周边各国派人来观礼! 于是,在衍圣公孔彦缙的主导下,开始联络儒林中人和朝廷及地方大员。 儒生还好说,大明无数地主士绅家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得志的书生,他们虽然没有考上功名,但却每天都对朝廷的各种政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大肆抨击朝政! 这些人得到曲阜孔氏的邀请后,那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跟着至圣先师的后人走了! 从这点来看,就可以看出孔彦缙的心机之深了。 他邀请的儒生绝大部分都是出身地主士绅家,或者就是为了当官发财而读书的人! 这些人对朝廷目前的制度非常不满,因为这让他们家里每年都会向朝廷多支付一笔银钱。 至于他们联络的文武官员,除了山东的少部分底层官员被鬼迷了心窍之外,其他大部分文官则看在至圣先师的份上没有上奏给朱祁镇,而是自己毁掉,只当没有发生过也就是了。 其余部分的文官则和那些勋贵武将一样,将孔氏的联络信主动上呈给了朝廷。 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牵涉到这种事情里面,别说他们这些勋贵官员,即便是藩王宗室,也得不了好! 朱祁镇转过头看向不远处,从各地赶来参加庆典的藩王宗室,问道:“朕尚年幼,不知诸位宗亲长辈对此事如何看?” 辈分最高的岷王朱楩当即出列,满脸恭敬的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臣以为,此事自有陛下和诸位朝廷大人决断,宗室藩王不宜干涉!不论朝廷如何处理,宗室藩王都将全力支持,若有不服者,便是获罪于天,人人得而诛之!” 朱祁镇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众藩王,道:“朕听说,有宗室藩王对此很支持啊!” 一听这话,一众宗室藩王纷纷脸色大变,齐齐跪地叩首道:“臣等万不敢有此念!” 朱祁镇颔首点头,心底冷笑不已。 不敢? 证明他们心里有这样的野望,但只要他们没有头铁的站出来,朱祁镇也不好惩治他们,毕竟都是皇族长辈嘛,表面上还是应该尊重的,至于暗地里,那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好了,不过就是一群圈养起来的‘皇猪’而已! 城楼上,朱祁镇不断的开口试探着皇族和朝廷重臣态度,而城楼下,被禁军包围着的十余名跪地伏首的朝臣此时却是心中有苦无法言啊! 说好的他们打头阵,宗室藩王补刀,最后儒生站出来完成三连击。 结果第一轮就出了意外不说,第二轮的宗室藩王们更是第一时间向朱祁镇认怂,面对不过十一岁的小皇帝,一众宗室藩王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就在这时,禁军封锁区外围传来嘈杂的动静,站在城楼上的朱祁镇和一众朝廷重臣、宗室藩王及藩国使节都不禁侧目! 很快,金吾右卫指挥使杜荣来到朱祁镇面前,满脸紧张的禀道:“启禀陛下,是衍圣公领众儒生想面圣,臣已下令将他们控制起来了,特来请示陛下当如何处置?” 杜荣的话一出,朱祁镇和知道一些内幕的朝廷重臣、及宗室藩王虽然脸上表现得很震惊,但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 然而,一众藩国使节则不然。 瓦剌使节、亦力把里、安南黎朝、倭国等国的使节,则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面带笑意的看热闹,毕竟这样的情况别说在大明建国七十周年这样盛大的庆典上发生,即便是平日里,那也是绝对难得一见的大事件! 唯有和大明保持高度同步的朝鲜国王李裪,对此表现得非常忧心,因为他们朝鲜一直以大明为榜样,处处学习。 这样的事大明既然能发生,那他们朝鲜也自然有可能会发生。 一想到这里,李裪不禁暗自在心里沉思起来,若是他遇到这样的情况将会如何处置? 但最终的结果让他不免失望,若是这样的事发生在朝鲜的话,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朱祁镇并没有回答杜荣的话,反而抬头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李裪身上,笑问道:“朝鲜王,若你们朝鲜国内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当如何处置?” 第0481章 ?全抓起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之所以询问李裪而不是朝廷内阁及各部院大臣,那是因为朱祁镇心里很清楚,不论是杨士奇、胡濙这些内阁大学士,还是王直、魏源这些尚书,亦或者顾佐及于谦,他们的出身就已经让他们不可能对这些闹事的学子处以重刑,相反,他们大概率会替这些学子求情! 这一点,从之前的数次试探中朱祁镇就已经觉察出了端倪,因此,朱祁镇干脆直接绕过这些朝廷重臣,把这个黑锅甩给朝鲜王来背! 在城楼上众人的注视下,李裪脸色严肃的对朱祁镇躬身道:“回皇帝陛下,臣以为,当严惩不怠!” 身为一国之君,他如何不知道朱祁镇在利用他? 然而,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后面求得大明的武器支持,他都必须接下来,而且还得合乎朱祁镇心中的想法、让朱祁镇满意才行! 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一众朝廷重臣和宗室藩王,对杜荣沉声道:“将他们全都抓起来,送入刑部大牢吧!由你们亲自派人在大牢看守,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触!” “臣遵旨!”杜荣当即领旨退下! 杜荣离开后,朱祁镇又对站在一旁的金英开口道:“传旨,让司礼监、御前护卫指挥使司、国安司和国情司联合审讯,看看他们是受何人指使,敢大闹建国七十周年庆典!” “老奴遵旨!” 另一边,杜荣得到朱祁镇的旨意后,便向城楼下的禁卫军传达了朱祁镇的口谕。 有了朱祁镇的口谕,一众手按刀柄的禁卫军直接上前,粗鲁的将那些官员身上的官服和乌纱帽统统扒拉了下来,在这冰天雪地里,只剩下单薄的两件里衣,一众号称‘为民请命’的官员立时冻得瑟瑟发抖。 接着便被禁卫军推搡着离开,前往刑部大牢! 至于那些儒生,可就不一样了。 面对禁卫军寒冷的钢刀,孔彦缙表示很不服,大声道:“吾乃山东曲阜孔氏家主,至圣先师后人,朝廷敕封的衍圣公,尔等区区武夫,也敢亵渎圣人后裔?” 其余儒生也都纷纷大声应援:“朝廷暴虐,不尊圣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些儒生还对坐在‘岸上’的文官们怒声质问道:“尔等身为圣人学子,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朝廷虐待圣人后裔?你们还算圣人学子吗?” 不得不说,这些儒生在生死关头之时也是真的狠,大帽子说扣就扣了下来,让在场的一众文官脸色一红,尴尬不已! 但他们却连看那些士子一眼都不敢,生怕因此得罪了小皇帝,为自己引来灭顶之灾。 从禁卫军的举动不难看出,小皇帝已经打定主意要严惩闹事的人,从而一举解决地主豪绅的问题,不会在意朝野上下的任何看法! 而毫无疑问,衍圣公就是小皇帝用来儆猴的那只鸡,可以这么说,当今天下,除了皇族之外,任何人都没有传承了近千年的山东曲阜孔家田土数量多! 也正因为如此,山东曲阜孔氏在当初认下新税的时候,全国上下无人敢跳出来反抗!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孔氏也是新税下损失最惨重的部分群体之一! 山东曲阜孔氏目前有多少土地呢? 按照朝廷的统计,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税务部成立之前,户部登记的土地为不到五十万亩,而其中竟然有近二十万亩是历朝历代皇帝赏赐的祭田,而这些土地的收入主要用于祭祀孔庙! 从法属上来说,这些田地并不属于孔氏所有,而是朝廷的,他们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最重要的是,这些田地朝廷是不会征收赋税的,一概全免。 另外三十万亩之中有二十五万亩是免除部分赋税的学田,剩下的五万亩才是孔氏自有的,需要全额纳税。 按照现在的税制,山东孔氏每年只需要缴纳十八万七千五百石学田的税,和三万七千五百石的全额税! 因此,孔氏只需要缴纳不到九万四千石,剩下的部分朝廷将折现给学子! 如果真实情况是这样,那朱祁镇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是历朝历代皇帝对孔圣人的恩典! 但最关键的是,书面上祭田确实只有二十万亩,可实际上,孔氏将绝大部分自购的土地以祭田之名隐藏了起来! 按照税务部的核查和丈量,孔氏所谓的二十万亩祭田其实是足足七十万亩! 除却二十万亩免税的,剩下的五十万亩都是孔氏自购的,需要征收全额税赋,那可是多达三十七万五千石粮食,就算按照现在两枚银币一石,那也就是七十五万银币! 也就是说,按照新税法,现在孔氏每年都要缴纳一百万银币左右赋税,即便强如孔氏,也深感肉痛! 正因为如此,自洪武年间开始,整个大明每年田地的增幅都很少,因为那些田地都被藏在了学田之中。 例如一个有功名的秀才,家里十亩地,这十亩地是只需要交部分税,但由于他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所以不用服朝廷的差役! 可其他普通人就不行了,不但需要全额交田地税,还要服官府的劳役。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办呢? 那就将田地交给本地秀才,而他们只需要租种秀才的田地和服官府的差役就行了,而田地税他们就不用交了。 而秀才的田地税只交一部分,而且免除差役! 也就是说,这么一来,只需要给那名秀才地租,就可以免去朝廷的全额田地税,而他们只负责朝廷的差役,双方如此互补。 由于各地往往一村即为一宗,相互之间攀亲带故的,再加上又是为自己家里减轻负担,所以,往往都一起欺瞒官府,为了不让官府追究,就对官员行贿! 一层骗一层,致使全国投献、隐匿之风大盛! 这样一干不要紧,朝廷的税收可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总而言之,为了逃避朝廷的赋税,这些人上下其手、无所不用其极,穷了国家富了士绅地主,所谓穷国富‘民’是也!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但随着朱祁镇取消了劳役、摊派及其他杂役、并进一步降低地少的税率后,普通人家自然就不需要再这么干了,即便税率较高的官地,也不过是和以前的田地税差不多,普通百姓完全能够接受! 而士绅地主,朱祁镇一边发给他们补助,一边又规定每年收税的时候都要重新核查他们的土地。 一前一后,这些士绅地主的损失可就大了,而且空有土地却无人耕种,一旦一年不耕种、不交税,那就得被朝廷没收! 第0482章 ?朝野阻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于是,孔氏一领头,便趁着建国七十周年庆典,一干士子和一群不知死活的官员就联合了起来,想要逼迫朝廷退步! 可朱祁镇是吃这套的人吗? 为了应对这些士绅地主的反击,朱祁镇甚至早早的就祭出了低价出租官田这柄大刀,将天下普通百姓拉到自己这边,免得被士绅地主裹挟,成为大患! 而事实证明,朱祁镇的担心并不是杞人之忧,这不就来了吗! 要不是他早早的低价出租官田给普通百姓耕种的话,那今天来的可就不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了! 城楼上,太子太傅、内阁文华殿大学士兼行在礼部尚书胡濙,一听到孔彦缙口中喊出‘至圣先师’四个字,当即一紧,连忙和其他几名内阁大学士对视一眼! 他们可都是儒家学子,皇帝这是表明了要严惩孔彦缙和一众官员儒生,至此之际,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管,那不是要受天下学子唾弃? 胡濙当即移步来到朱祁镇面前,跪地叩首道:“臣恳请陛下,饶过衍圣公和诸位学子!” 其他内阁大学士和城楼上的少部分朝廷文官都纷纷跪地叩首,其中自然是胡濙这个大学士为首,其次就是行在吏部尚书王直、行在刑部尚书魏源、行在工部尚书吴邦佐、行在户部尚书王沦,后面就是各部侍郎了,足足近二十余人! 见此,不但城楼上的一众官员大惊,就连朱祁镇也是一愣! 朱祁镇虽然早就知道处置孔彦缙会有很大的阻力,但却如论如何也没想到阻力会这么大! 朱祁镇连带寒霜的看着跪在面前的胡濙及各部重臣,不过,除了内阁三杨之外,新晋内阁大学士曹鼐、王英和行在税务部尚书李郁、行在财政部尚书李新、行在兵部左右侍郎以及一众武将勋贵的表现,也让朱祁镇感到一丝安慰! 不管他们是不是出自真心的,但最起码没有和胡濙他们一起逼迫他这个皇帝,也不枉朱祁镇提拔他们一番! 朱祁镇看着胡濙等人长叹一声,然而,不等他开口说话,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便在城楼上响起来:“胡尚书身为行在礼部尚书,总管我大明礼仪,难道就是和那些只关心自己的士绅地主一般,协众逼迫幼君?莫不是要学东汉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 这话一出,瞬间化解了朱祁镇的尴尬! 要是朝廷重臣都反对他的话,那以后他这个皇帝还怎么做?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已经六十一的顾佐板着满是皱纹的面庞,怒视着跪在胡濙身后的一众官员,呵斥道:“天下士子都被你们惯坏了,恢复祖制?那好啊,那不妨恢复彻底点,你们以为呢?” 洪武初年,作为祖上三代都是普通农民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深感田地对于百姓的重要性,于是规定每年都要核查天下土地的数量,土地交易必须经过官府,而且还要上税! 目的就是在于控制土地买卖,防止恶意兼并、欺瞒隐匿,非常严格,也很简单粗暴! 举个例子,如果你家去年核查有十亩地,可今年一查,只有八亩了,这个时候官府就要追查那两亩地去了哪了? 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在官府备案,如果没有,那交易就不作数! 可实际上,这样的措施也就洪武年间执行得还算彻底,这主要得益于朱元璋狠厉的手段。 最可怕的是,朱元璋连百姓地里要种什么,怎么种,都做了详细规定! 当然,由于他往上数三代都是小老百姓,对此自然很有发言权,也确实很有作用! 但到了建文时期,年轻的建文皇帝一心削藩,灭各地藩王,所以重用文官,哪顾得上这些? 后来朱棣上位后,也控制了一下,但因为他又是修永乐大典、又是兴兵北伐、又是下西洋的,也没啥精力搞这些。 仁宗皇帝呢,干了几十年太子,累得半死不活的总算上位了,结果刚上位还不到一年就下去见祖宗了! 至于宣宗,朱瞻基往上数三代,那都是皇帝,从生下来就是含着金钥匙的,一切都是朝廷官员怎么报他怎么做决定。 而到了朱祁镇这里,要不是有后世的记忆的话,朱祁镇还是会和历史上一样,成为大明众多皇帝中唯一一位在国家极盛时期被敌人俘虏的皇帝! 历史上,忙着复辟的英宗皇帝自然也没有这个心思,甚至估计都不知道土地兼并是个啥,而且下面的官员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这个时候土地兼并、隐匿之风虽然严重,但还远远没有到动摇国本的地步。 直到嘉靖时期,这个时候才是大明土地兼并、隐匿的全盛时期,而兼并的主要对象还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各地的官田,整天将一干朝廷重臣玩弄于手心、热衷修道成仙的嘉靖药罐子也没什么闲心管这事儿。 隆庆皇帝虽然心有余,可惜,当上皇帝没几年也下去见祖宗了! 万历时期回光返照了一下,但随着张居正的逝世,万历皇帝一股脑的废除了张居正的所有改革,而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张居正为万历留下的财富从来都不是田地改革,而是全国各地办实事的文武官员! 关键是,万历皇帝大肆贬谪张居正留下来的能臣宿将,还带头刮天下地皮,对朝廷的党争不管不顾! 正巧地球这时候不小心得了重感冒,致使天灾频繁,各地不是洪灾就是干旱,简直就是民不聊生,各地士绅地主趁机大肆兼并普通百姓的田土。 朝廷官员热衷于拉帮结派、争权夺利,外面,北方女真不老实,兵戈不断;内部又赈灾不力,使得社会矛盾急剧攀升,各地暴乱频发。 这个时候,魏忠贤魏大公公出现了,虽然大明已经是风雨飘摇了,但大明朝廷文武官员在他的淫威下忙着保住小命,根本没时间勾心斗角,使得大明还能在北方吊打女真,狂踹南方反军! 直到崇祯皇帝上位,干掉了魏大公公后,没有了魏公公这个‘天敌’的文官们,又开始作妖了! 等崇祯皇帝发现朝廷的问题时,他已经无法再控制党争了,只能以撤换内阁大臣来处置,以期能够力挽狂澜! 可事实证明,撤换内阁大臣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这个时候,南方各省已经乱了! 关键是崇祯皇帝还对在外领军征战的大将生疑,将领累死累活的打赢了战争,没功劳就算了,被免职那都算轻的,搞不好还得下狱坐牢、杀头抄家! 最后,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了,大明就此灭亡,虽然还有南京朝廷在苟延残喘,但依然深陷朋党和各种内斗之中! 也就是说,不是政策的原因,政策是好的,而是掌权者和具体执行者的原因。 只要人人为公,即便只是约法三章,也能稳定局势! 但若人人为私,就是律例三万条,也没任何用! 第0483章 ?褫夺爵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顾佐的话一出,当即让所有官员不敢出声,太祖高皇帝,那就是文官们心中最深的恐惧,当初朱祁镇修改律法的时候,他们之所以不反对,就是因为太祖定下的律法太狠了! 这个时候,那些官员及士子要求朝廷恢复祖制的要求就是一个笑话! 胡濙偷偷抬眼看了朱祁镇一眼,对冷色的朱祁镇开口解释道:“臣只是想求陛下看在至圣先师的份儿上,对衍圣公从轻处置!” “臣等附议!”这一下,即便是顾佐,也对朱祁镇躬身请求道。 而其他站在边上的杨士奇等人,此刻也都纷纷对朱祁镇躬身行礼求情道。 朱祁镇也点了点头,至圣先师的面子是要给的,但从轻处罚……那绝对是不可能滴! 朱祁镇笑意盈盈的看着杨士奇等人,并没有直接宣布对孔彦缙的处罚,而是开口问道:“朕听说,当初孔家主家随着南宋朝廷南迁了?” 在场众人闻言,齐齐愣住了。 宗室藩王和藩国使节不明所以,就连一众朝廷重臣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却率先明白过来,当即回道:“回禀陛下,正是如此,据记载,暴元时,元廷曾诏南宗家主孔洙觐见,欲让南宗回归曲阜,但孔洙以五代先祖庙墓在衢州为由,正式让爵于曲阜北宗!” 朱祁镇不屑的一笑,什么特么的让爵,摆明了就是胁迫! 朱祁镇甚至能够想象,要是孔洙顺着元廷的杆子往上爬的话,估计孔氏早就没有南北宗之分?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传旨:曲阜孔氏北宗恣意妄为、妄议朝政、不遵律令,衍圣公孔彦缙聚众在朝廷庆典上闹事,着褫夺其衍圣公封号,剥夺曲阜孔氏侍奉至圣先师主庙的资格,并将其全族迁到辽东实边!夺其祭田,由杨荣为钦差,三法司、宗正府、礼部派人到曲阜,清查曲阜孔氏自购土地是否为依法购得,凡巧取豪夺、低价购得的,一律收归朝廷、充公没官!” 这话一出,在场一众文官纷纷脸色大变,但紧接着,他们心中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巨变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下来。 他们知道朱祁镇肯定会重惩孔彦缙,但却没想到会这么重,不但夺了衍圣公的爵位,甚至还牵连了整个曲阜孔氏,不由的,他们心里对曲阜孔氏有些无奈起来,你说你好好的清福不享,偏偏自己作死要和皇帝作对。 紧接着,便听朱祁镇对胡濙道:“礼部尽快派人去衢州府,召孔氏家主入京觐见吧!往后至圣先师主庙的祭祀所需,由孔氏提前上奏申请,行在礼部负责审核,朕确认之后再交由财政部拨付款项!” 虽然朱祁镇没有说要将衍圣公的爵位封给衢州孔氏,但召衢州孔氏家主入京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而让礼部去,也是给胡濙一个台阶下,否则朱祁镇直接让司礼监派个太监去就行了! “臣遵旨!”胡濙赶紧满头冷汗的叩首领旨,很显然,胡濙心里对此很清楚。 其实从胡濙心底来说,他之所以站出来,主要是考虑到曲阜孔氏在士林之中的影响力,他的本意是想避免朱祁镇站在全国儒生的对立面上,这不论是对朱祁镇这个皇帝还是对朝廷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只是他没想到朱祁镇竟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而且还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相当于曲阜的孔氏只是换了一拨人,反正都是孔子的后人,爵位给谁皇帝说了算,谁有爵位谁是主家! 与其将爵位封给不听话的北宗,不如将爵位敕封给正在衢州艰难度日的南宗! 至于南宗会不会如北宗那样,除非他们想再次回到以前那种贫苦的日子,否则就会以朝廷唯首是瞻,他们本来就是朝廷用来收买天下士子之心的手段! 而且还能以此警示天下士绅地主,也能趁机洗劫……不对,应该是清查曲阜孔氏,何乐而不为呢? 没一会儿,气势凌人的王彦就来到了城下! 此时的孔彦缙面对钢刀长枪加身,却怡然不惧,还在大呼小叫着,搞得杜荣脸色通红,皇帝可在城墙上看着呢! 但孔彦缙有衍圣公爵位在身,再加上一众儒生在旁边推波助澜,使得杜荣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王彦疾步来到孔彦缙面前,轻咳了两声,他那异于正常人的咳嗽声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 孔彦缙一脸懵逼的看着出现在面前、一副盛势凌人的王彦,虽然心里有些慌,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的开口道:“你是何人?” “皇爷口谕,衍圣公孔彦缙接谕!”王彦鸟都没鸟孔彦缙,而是净面高扬,直接沙哑着嗓音高声问道:“衍圣公孔彦缙何在?” 孔彦缙一脸的尴尬,但既然皇帝有口谕传给他,他身为朝廷敕封的衍圣公,既然皇帝有口谕下达,那自然是要跪接的! 不敢犹豫,孔彦缙立刻跪地叩首:“臣孔彦缙接谕!” 王彦这才念道:“圣谕:曲阜孔氏北宗恣意妄为、妄议朝政、不遵律令,衍圣公孔彦缙聚众在朝廷庆典上闹事,着褫夺其衍圣公封号,剥夺曲阜孔氏侍奉至圣先师主庙的资格,并将其全族迁到辽东实边!夺其祭田,由杨荣为钦差,三法司、宗正府、礼部派人到曲阜,清查曲阜孔氏自购土地是否为依法购得,凡巧取豪夺、低价购得的,一律收归朝廷、充公没官!钦此!” 闻言,前一刻还嚣张得不行的孔彦缙当即熄火,如同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其他儒生也都满脸死灰,他们这个时候才真切的感受到皇权的威严! 王彦冷冷一笑,提醒道:“怎么,孔家主莫不是想要抗旨?” 早就被孔彦缙搞得火冒三丈的杜荣当即手按刀柄,一脸杀意的看着孔彦缙,要是孔彦缙敢不领旨谢恩,他就要将其就地格杀! 其余冷汗直流的儒生这个时候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急忙劝道:“衍…孔家主,赶紧领旨谢恩啊!” “是啊,您是孔圣人的后人,可千万别连累我等啊!” 一众前一刻还满嘴礼义廉耻、为民请命的儒生,此刻却尽显其懦弱,很显然,他们考不上功名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各地科举考官还算称职! 最终,在死亡的威胁下,孔彦缙不出意料的服软了,恭敬的对着传旨的王彦叩首行礼。 王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算你识趣’的眼神看了孔彦缙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返回正阳门城楼上向朱祁镇复旨去了。 而没有了衍圣公爵位傍身的孔彦缙,自然也没有任何资本来和杜荣这群禁军抗衡了,稍有不听话,押送的禁军便是一脚踹过去了! 第0484章 ?刑死无过(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对此,孔彦缙和一众儒生也只得大呼斯文扫地,呜呼哀哉! 这场闹剧的影响表面上来看就此结束了,然而,朱祁镇会用事实告诉天下人,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场席卷全国的文化浪潮即将到来! 朱祁镇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离开了正阳门,返回皇宫去了。 下午,朱祁镇就下诏内阁,将于四月初七为太皇太后举行六十寿诞、举国同庆,由礼部会同内廷负责操办,寿诞及各藩国、各地藩王、各地世袭土司官员在京日常食宿,所需财物均由内库给付。 晚上,刑部大牢地底约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座新修建的地牢。 地牢通道两旁的石柱上,只斜插着寥寥几支火焰不断跳动的火把,微弱的光芒将周边的景物照得若明若暗的,在一间间如成年男子手臂粗壮的实木阻隔起来的牢房内,不时会跑过一只老鼠,唧唧的声音更是在这潮湿的牢房内此起彼伏,再加上不断响起的质问声、鞭打声和惨叫声,显得异常渗人,犹如鬼蜮一般! 这个大牢虽然处于刑部牢房之下,但从本质上来说,这间地牢并不是归属于刑部! 因为这间地牢负责守卫的是禁军,而关押的,都是心怀不轨之人,大部分是谋逆者、叛国者、国外奸细! 这么说吧,上面是刑部大牢,不允许刑讯逼供,下面则是罪大恶极之徒,如果因为施行人过度施行不会有任何罪责,因此,凡是进入这个大牢的,都是必死之人,也正因为如此,一般人是没资格进去的! 孔彦缙很幸运,因为他是孔圣人的后人,朱祁镇留着他还有点用处,所以没有被送到下面的地牢去,而是在上面,享受着刑部差役的良好待遇。 可对孔彦缙来说,这样的日子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即便距离上层的刑部牢房十米之深,但地牢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异常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心中惊惧、悔恨不已。 早知如此,就在曲阜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衍圣公好了,不但光鲜亮丽,即便是面对朝廷命官,那也能昂首以对,何苦与皇帝和朝廷作对呢? 这下好了,不但爵位被朝廷褫夺,就连他自己也身陷囹圄,还连累了整个曲阜孔氏的五六百族人! 正因为如此,孔彦缙心里也看清了他和整个曲阜孔氏在朝廷及皇帝眼中的地位。 他们就是朝廷高高供起来的一个吉祥物,什么时候惹得朝廷不高兴了,成了朝廷的绊脚石,朝廷会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他们踢开,再重新换一个听话的吉祥物就是了! 朝廷不但不会损失什么,还能从中捞点好处,又能警告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孔彦缙明白得太晚了。 幽暗阴森、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地牢内,一群身着儒衫的儒生和近十名被扒掉官服、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官员被单独关押在一间间潮湿的牢房内。 在地牢尽头,则是一间摆满各种刑具的牢房,大约有五十平方米的样子,里面站着十多名身着各种衣铠的将士,中间是一个蜂窝煤炉子,里面放着烙铁,任由炉火焚烧着。 在炉火前方,则是一个十字木架,一名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被粗绳牢牢的绑在上面,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鞭打留下的血痕,身上的儒衫早已在鞭打之下破烂不堪,嘴角残留着鲜红的血迹,脑袋无力的垂下,显然是无法承受酷刑带来的剧痛昏迷过去了! 朱祁镇在改制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时候,曾将原属于锦衣卫的诏狱封存废除,但后来发生的事提醒了他,不说这个时代如何,最起码,国安司和国情司并不属于普通执法部门,他们需要对付来自国内外的奸细、叛国者,没有刑讯逼供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朱祁镇后来便干脆下令就在刑部大牢之下再建一座地牢,一来给那些奸细、叛国者一个落脚的地方,二来,也是对刑部大牢上那些犯人的一种精神折磨! “带下去,换一个!”满头大汗的国安司刑讯主事张冉,满脸默然的对站在一旁的国安司士卒开口道。 除了张冉之外,还有国情司的刑讯主事万升,以及唯一坐着、身着盔铠的御前护卫指挥使司的将领赵枫! 赵枫是御前护卫指挥使司中几个带队贴身护卫朱祁镇的护卫队长之一,这次被朱祁镇派来负责监督审讯事宜! 张冉的话一出口,在边上看着的国安司士卒便上前,将那名儒生从木架上解下,然后带了出去。 紧接着,另一名儒生便被两名国情司士卒带了进来,然后绑到木架上,那儒生自然是想反抗的,但在强壮有力的国情司士卒的控制下,他那点力道根本就不足挂齿! “我…我乃圣人学子,你…你们不…不能这样对待我!”被绑上木架的儒生满心恐惧的结巴道。 张冉面带轻笑的来到炉子前,抬手握住烙铁留在炉子外的木柄,然后拿起来,只见另一头上的烙铁早已烧得通红,仅仅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缓缓来到那名儒生面前,张冉将烧得通红的烙铁递到那名儒生眼前,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烙铁,一边对那名儒生开口笑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和瓦剌勾结的,还有些什么人?别想着胡乱攀咬,你们的底细我们知道得一清二楚,若不想你的家人受到牵连,最好从实招来,免得本官费事,你也免受皮肉之苦!” “你…你敢!”那儒生本想昂然面对张冉,但诚实的身体将他心中的恐惧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张冉不屑的看了一眼儒生,笑道:“看来阁下还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就这么说吧,进了锦衣卫诏狱还有可能活着出去,但进了这里,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区别只是在于满门族诛还是自己身死!这就是为什么那位孔家主在上面,而你们却在这里的原因!” 那儒生闻言,本就惊惧交加的面色变得更加恐惧起来,虽然锦衣卫已经改制,诏狱也已经废除,但曾名满天下的锦衣卫大名,他还是如雷贯耳。 看着烧得通红的烙铁不断的在眼前晃悠着,感受着从上面散发出来的灼热感,瞬间什么文人风骨、宁死不辱,赶忙服软才是王道! 于是,儒生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赶紧开口道:“你…你们想…想知道什…什么?” 张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烙铁放回火炉中,然后转身看着那儒生问道:“那就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和瓦剌开始联络的吧!” 那儒生当即娓娓道来…… 第0485章 ?暗通瓦剌(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他们是也先率军屠了密云县城后,才在辛志的提议下开始试探性的联系瓦剌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不愿意,毕竟瓦剌是外族,华夷之防他们还是看得很重的,当然,主要是他们身为有理想的儒生,怕泄露后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身为大明世袭衍圣公、圣人后裔的孔彦缙却带头同意了,目的在于一旦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甚至不惜许诺事成后向朝廷奏请将奴儿干都司送给瓦剌。 同时,他们也联系了很多手握兵权的‘同道中人’,尽管这些人都是军中的中层将领,但每人手中也掌握有上万军队,负责一个地区的守御,加起来也有十余万军队! 而接下来,就是他们进行的最为疯狂的事,那就是联系各地的藩王,其中西安秦王系、太原晋王系、开封周王系,都是他们主要的支持对象,因为他们是太祖高皇帝和孝慈高皇后的嫡子! 其次就是和朝廷有隙的甘州宁王系、武冈岷王系,及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其他次子王系以及仁宗皇帝下的诸王系,当然,这些人其实都比不上郕王! 毕竟按照祖宗成法,就算今上暴毙,也应该是兄终弟及,承继皇位的也应该是郕王才是!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朱祁镇这个小皇帝竟然不顾天下臣民及儒林士人看法,将他们当场抓了起来,这使得他们后面的所有谋划都落了空。 当然,即便朱祁镇没有将他们抓起来,他们的计谋也不会成功! 他们的谋划不可谓不精,可惜,他们唯一的失败之处就是不该小觑朱祁镇,将他当成了一个小屁孩儿! 听完那儒生的讲述后,不仅是张冉,就连在一旁的万升和赵枫也是大惊,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孔彦缙竟然会如此大言不惭、如此胆大! 这可是个新发现,赵枫当即派人将消息送回宫内,而他则在这儿和张冉、万升继续审讯。 此时的朱祁镇正准备睡觉,紫芙都已经把被窝暖好了,却得到赵枫送来的消息,当即破口大骂道:“老孔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一群口上仁义道德,实际上豺狼成性的东西!” 朱祁镇本想让王彦出宫,去召杨荣入宫交代一番的,但想了想,考虑到现在夜已深,杨荣还要准备明天离京的事宜,况且杨荣离京之前还要向他辞行,也就作罢了,准备明天再交代杨荣。 杨荣府邸。 正堂上,杨荣、杨士奇坐在堂首,其下分别坐着杨溥、胡濙、曹鼐、王英四人,要是再堆上一摞摞奏折、来十几个翰林学士的话,那就是大明内阁了! 只见杨荣一脸难色的看着众人,道:“你们说的我心里不是不清楚,可此次孔彦缙太过分了,串联儒生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串联朝中文武官员,陛下没有当场处死他已经算是仁慈了!再说了,你们要替他们求情也应该去求陛下才是啊,跑到我这里干什么?如果曲阜孔氏遵纪守法,本官自然会保他们公道,反之,自当依律惩处!” 杨士奇、杨溥、曹鼐、王英四人暗暗颔首,显然是认同杨荣的话,他们来杨荣府上主要就是和他告个别,看看杨荣还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没有,并没打算替曲阜孔氏求情,他们本来就是朝廷高高捧起的吉祥物,更何况皇帝都已经找到替代品了,他们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但唯有胡濙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也没有再多言。 之所以屡次帮曲阜孔氏求情,倒不是胡濙觉得曲阜孔氏如何,而是觉得朝廷不宜因此和儒生士林对立,毕竟曲阜孔氏领导天下儒生数百年,特别是在北方士林中的声望非常之高,如果朝廷太过狠厉,难免不会激起北方士子的抵拒! 没一会儿,杨士奇等人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杨荣府邸。 待得杨士奇等人离开后,杨荣的继室刘氏来到杨荣身旁,劝道:“老爷,妾身觉得胡大人说得有礼,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曲阜孔家毕竟底蕴深厚,若您得罪了他们,恐怕难以再在官场上待下去了!” 刘氏话中的暗含的意思就是告诉杨荣:别跟着小皇帝一条道走到黑,一旦把天下文人士子全得罪了,以小皇帝现在的年纪,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你! “妇人之见!”杨荣当即对刘氏怒目圆瞪,道:“往后这种话不得再提,你只要管好家里的事就行了,别让那几个小子出去到处惹事,士奇家的那个小子现在还关着呢!” “老爷放心,妾身知道了!”刘氏被杨荣的表情吓了一跳,随即听到杨荣的话,福身应道。 毕竟当初杨稷的事闹得那么大,传遍了整个京城,使得京城一众勋贵和官员家中风声鹤唳了很长一段时间。 曲阜孔家家主在建国七十周年庆典上闹事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京城周边辐射! 一夜过去,翌日一早,文武百官便已经在宫门外等待了。 乾清宫内,朱祁镇也在紫芙和一众宫女的伺候下更衣,准备上朝。 然而,等朱祁镇穿好衣服后,却对内殿外开口喊道:“王彦。” 在外殿到内殿的门口处侍立着的王彦闻言,急忙挑开帘子进入内殿,对朱祁镇躬身:“皇爷有何吩咐?” 朱祁镇道:“传旨,朕今日罢朝,若有奏疏就交由内阁转呈吧,另外再宣杨荣大学士入宫觐见吧。” “奴婢遵旨!”王彦躬身退出内殿。 出了乾清宫,王彦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午门赶去。 大约两刻钟后,王彦终于在钟鼓声响之前来到午门。 一众文武官员见到王彦,也不禁一愣,杨士奇更是走到王彦面前,拱手询问道:“王公公,可是陛下有何旨意?” 王彦先是向杨士奇躬身还了一礼,点了点头:“陛下圣谕,今日罢朝,若有奏疏交由内阁转呈!” “罢朝?”杨士奇和距离王彦较近的文武官员都是一愣,今上虽然年幼,但自今上登基以来,罢朝的日子屈指可数,基本都是发生大事或者有重臣离世、为显皇恩浩荡才会罢朝以示恩典,平时视朝都是很准时的! 王彦可不管杨士奇他们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转而对杨荣躬身道:“杨荣阁老,陛下有旨,宣您入宫觐见!” 杨荣颔首,对王彦拱手一礼:“有劳王公公了!” 对于皇帝宣杨荣入宫觐见,这是应有之意,毕竟杨荣即将代表朝廷赶赴曲阜,处置曲阜孔氏,临行前自然要向皇帝辞行,皇帝也会交代一番。 第0486章 ?杨荣出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杨荣来到乾清宫,却见朱祁镇正端坐在大殿龙椅上等待着他了,受宠若惊的他赶忙趋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劳陛下久候,臣有罪!” 朱祁镇却摆了摆手,笑道:“无妨!” 随即,朱祁镇转头递给侍立在侧的金英奏折一个眼神,金英当即会意,一双玉手捧着一份奏折走下丹陛,径直来到杨荣面前,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杨荣。 杨荣连忙伸手从金英手中接过奏折,然后就翻开阅读起来。 随着奏折上的字映入眼帘,杨荣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的凝重起来。 良久,杨荣才合上奏折,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惊道:“陛下,这奏折中所说可属实?” 朱祁镇点了点头,满脸无奈的道:“朕也不希望这是实情,毕竟是圣人后裔,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呢,所以,你这次的任务很重,必须要确认此事是否属实!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份奏折内的内容不是其他的什么内容,正是昨夜赵枫上报的曲阜孔氏暗地联系瓦剌的奏报! 别看朱祁镇一脸无奈的表情,也别看杨荣很惊诧,但实际上,他们心里对此坚信不疑,毕竟历朝历代对曲阜孔氏的优厚待遇、和他们在儒生士林中的崇高地位,早已经让他们飘飘然了。 “臣遵旨!”杨荣躬身一礼。 对于朱祁镇的意思,杨荣心里很清楚,之所以没有当着朱祁镇的面表态,那是因为没有态度就是他最好的态度,一切要用事实来说话! 他虽然是钦差,但最终的调查结果他也无法左右! 随即,杨荣便退出了大殿,然后径直离开乾清宫,直到大约两刻钟后,杨荣才来到午门。 而这个时候,午门前就只剩下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去了,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毕竟朝廷各部院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即便没有,那也不能围在午门,否则皇帝怎么看! 不过,内阁的诸位大学士显然不在此列,他们在这里等着,一来是给杨荣送行,二来,他们的办公地点就在宫内,所以,也不存在其他官员所面临的问题。 当杨荣从午门出来后,杨士奇等人赶忙迎了上去。 来到杨荣面前,杨士奇开口问道:“如何了?” 其余人也都满脸认真的盯着杨荣。 杨荣一脸凝色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虽然杨荣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脸色,杨士奇等人就已经知道了,于是杨士奇便对曹鼐道:“万钟,有劳你代我们送勉仁出京吧!” 曹鼐颔首道:“好。” 杨荣对杨士奇等人拱手一礼:“诸位,回见!” “回见!”杨士奇等人还礼。 曹鼐对杨荣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杨阁老,请。” “请!”杨荣颔首回礼,便和曹鼐一起,在杨士奇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午门。 崇文门外,钦差卫队早已集结准备就绪。 钦差卫队内包括的普通书吏,还有负责钦差人身安全的御前护卫指挥使司的三个百户所侍卫、国安司、国情司、一卫禁卫军,以及最重要的,来自朝廷各部的官员,及在吏部待职的后备官员。 总之,钦差卫队就是一个小型的朝廷缩影,为的就是尽可能协助钦差完满完成皇帝及朝廷交代下来的任务。 从统属上来说,他们直接接受朝廷各部的命令,而不受钦差的管辖,如果钦差有什么意见,可以上奏朝廷弹劾,而没有惩治他们的权力。 例如钦差受朝廷指派,到地方巡查时发现有官员乱来,那跟来的各部官员就可以派上用场了,钦差将收集来的人证物证交给他们,再由他们依照朝廷律令和人证物证审判定罪! 如果情节严重的话,甚至可以当场罢免官员,由钦差指派随行的后备官员任职,毕竟随行的吏部官员就是干这个。 其实,这些官员的作用远远不止于此,他们还将负责监视钦差巡查的过程,但凡钦差有越轨不法的,他们也有权力上奏弹劾,只是在朝廷正式更换钦差之前,他们还是需要全力协助钦差干事儿! 这是朱祁镇依照历朝历代及后世的巡查组制度创立的,主要是之前江西巡查组被宁王朱权杀了个干净,让朱祁镇很火大,这才改成现在的样子,以期最大程度的保证巡查钦差的人身安全、权力、公正,防止地方官员和钦差关系过密! 总之,钦差离京之前只要操心自己就行了,其他随行的官吏都有朝廷各部自己安排,当然,皇帝要是亲自指派那自然是没问题的,但哪个皇帝会闲得没事干去安排这些芝麻小事儿,只要指派护卫钦差的军队就行了! 在曹鼐的陪同下,两人在两队御前护卫的护卫中,同乘一车赶到崇文门。 此时的崇文门外早已人满为患,城门守军正在维持秩序,但看热闹的百姓却越聚越多,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崇文门外那支庞大的朝廷队伍,毕竟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足足六千多静静侍立在此的官吏、将士整齐的排列等待着,如林般飘扬的各色旗帜随风飘扬、猎猎作响,威严肃穆,让人一见就有一种不明觉厉之感! 马车来到在崇文门外等待了许久的官员、将士前停下,马车车帘掀开,杨荣和曹鼐先后下了马车,一众随行的文武官员便纷纷迎了上来,齐齐对杨荣和曹鼐躬身拱手行礼道:“卑职等参见钦差大人、参见曹大学士!” 因为曹鼐和王英两人不论是从资历还是威望,都不足以比肩三杨和胡濙,所以朝臣在称呼上也做了区别,三杨和胡濙是辅政大臣,数朝老臣,资历和威望在那,朝野臣民见了恭称其为‘阁老’,而对曹鼐和王英,则是以‘大学士’称呼,毕竟他们俩才算是‘正宗’的大学士,三杨和胡濙都兼着朝廷各部的职衔。 曹鼐心中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没在意。 杨荣赶忙还礼:“此行就有劳诸位了!” 众人齐声回道:“此乃卑职等职责所在!” 杨荣笑着点了点头,对众人道:“那就准备准备吧,我们马上出发!” 众人应声离去。 紧接着,杨荣有侧身对曹鼐拱手道:“万钟,我们就此别过吧!” “阁老请自便!”曹鼐还礼道。 杨荣转身离开,上了钦差马车。 随即,禁卫军派人在前面开道,随后就是钦差仪仗,周边则是禁卫军其他将士,在杨荣乘坐的马车四周,则是御前护卫们。 眼看着庞大的钦差卫队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后,曹鼐和一众看热闹的百姓这才离开,从崇文门进入北京城,而曹鼐则直接回到皇宫的文渊阁。 而这时,朱祁镇正在乾清宫接见朝鲜国王李裪。 第0487章 ?朝鲜之请(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乾清宫大殿外,朱祁镇和李裪披着厚厚的大氅,一前一后的伫立于此,王彦、紫芙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俩身后,周边则是一众躬身侍立的宫女太监。 和已经年逾五十的李裪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祖孙呢,关键是年长的李裪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拘谨模样,这画风怎么看怎么诡异! 朱祁镇头也不回的对站在身侧的李裪问道:“不知朝鲜王突然入宫所为何事?” 只听李裪对朱祁镇恭声道:“回皇帝陛下,臣今日入宫求见陛下,主要是为了想乞求陛下为臣做主!” 说着,李裪便作势要给朱祁镇跪下,幸好朱祁镇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制止了李裪。 不出意料,李裪损失取消的动作,然后满脸感激的对朱祁镇谢恩。 朱祁镇暗暗的翻了个白眼,也没有理会李裪的小动作,而是直接道:“大明与朝鲜乃是一衣带水之国,朝鲜有一半国土在汉唐时可都是我华夏之地,有此关系在,朝鲜王直言就是!” 说者有心无心先不管,但李裪一听朱祁镇的这话,瞬间就吓了个三魂出窍,急忙对朱祁镇躬身支吾道:“这…这…可…可太祖…” 朱祁镇见李裪的模样,瞥了李裪一眼,然后对他摆了摆手:“朕不过就是顺嘴一提,朝鲜王不必太过在意。” “臣谢陛下宽宥!”李裪这才如释重负的对朱祁镇躬身一礼,道:“近年来,朝鲜东南沿海总是受到倭国的袭扰,百姓们深受其害,臣昨日见大明军队那种火炮威力巨大,因此恳请陛下垂怜,赏赐数百门,以抵抗倭国的袭扰!” “……”朱祁镇闻言,下意识的转过头,向看白痴一样看着李裪,朱祁镇很想告诉李裪,你丫口气真滴不小,狮子大开口就算了,还想大明赏赐,真以为大明钱多得没地方烧了,还是以为你很好看? 在李裪满心忐忑的等待了片刻后,朱祁镇才满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不是朕不愿赏赐给你,只是这些火炮我大明也没多少,仅仅京营装备了一部分,北方边军都没有装备!” “额……”虽然朱祁镇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却非常明显,这玩意你别想了,我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没多的! 但就在李裪失望之际,朱祁镇又继续道:“不过,火炮虽然没有,但却有其他武器!” 闻言,李裪双眼中再次燃烧起熊熊的希望之火,急忙道:“不知陛下所言是什么武器?” 朱祁镇微微一笑,道:“这样吧,朕带朝鲜王去实地瞧瞧如何?” 李裪自然没有意见,连连点头道:“多谢陛下恩典!” 朱祁镇这才对侍立在侧的王彦开口吩咐道:“立刻下去安排一下,朕和朝鲜王要出城!” “是。”王彦赶忙应声,然后转身下去安排去了。 没一会儿,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来到乾清宫。 不明所以的李裪愣愣的看向朱祁镇,朱祁镇却没有向他开口解释,而是在紫芙的搀扶下,率先上了马车。 而李裪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紧随其后登上马车。 上了马车,李裪才惊奇的发现,这四轮马车虽然外观上平平无奇,但内里却装饰繁华,车厢后壁和两边都有黄绸长椅。 坐下去后李裪才发现,这长椅非常柔软,那舒适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呻吟出声。 车厢内除了朱祁镇和李裪两人,自然还有紫芙,但朱祁镇和紫芙两人对李裪的失态都没有在意。 李裪刚收敛心神,车厢外便传来王彦那沙哑的声音:“皇爷,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否启程?” “走吧!”朱祁镇淡淡的出声道。 随即,四轮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车厢外,除了驾车的内侍外,就是王彦了。 和紫芙相比,王彦也只能悲催的在外面和赶车的一起吹风了。 没一会儿,马车就出了乾清门,而在乾清门外,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徐恭早已率领近百名身着便衣的侍卫等待在此了,一见马车从乾清门驶出,一路通过三大殿、奉天门,来到午门。 而这时,徐恭早已率领上百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便衣侍卫骑马等待着了。 一见马车出了午门,徐恭急忙抬手对一众便衣骑士示意,然后率先拍马来到马车旁,其余便衣骑士便有序的分部在马车的四周,将马车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除此之外,国安司和国情司也在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要求下,开始对以朱祁镇所在两里为范围内,进行快速而隐秘的探查,力求保证朱祁镇的绝对安全。 如果是在城外的话,探查的范围会成倍增加,甚至能达到二十里的范围,乃至更广! 一路无阻的离开的皇城和外城,然后李裪清晰的感受到队伍的速度急速增加,马车外,便衣骑士密集的马蹄声传入车厢。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队伍速度逐渐降了下来,然后李裪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不待任何感**彩的洪亮声音:“此乃军事重地,来者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李裪大惊,我靠,大明的将领这么嚣张,连皇帝都敢阻拦? 同为一国之君的李裪甚至能够想象到那名将领的悲惨下场了,一边想着,一边偷偷的看向朱祁镇。 然而,让李裪不解的是,被阻拦了去路的朱祁镇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虽然心惊朱祁镇的城府,但还是能够理解,毕竟是皇帝嘛。 可当他看到一旁身为宫女的紫芙也是一脸淡然的表情时,心里可就不淡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听到车厢外传来任何的争吵声,这就让他很不解了,而李裪不知道的是,后面还有让他震惊的事。 车厢外,全副武装的士卒将徐恭率领的便衣骑士和朱祁镇的马车严密的包围了起来,队伍前面是拒马,拒马后面则是三名将领,三位将领的后面则是手端燧发枪、瞄准就绪的士兵,在他们的后面,还有数量更多的大军,但没有配备火炮。 其实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大门,而是第一关守卫,负责京城皇庄的外围防守,原来的守军是锦衣卫,但后来锦衣卫改制后,朱祁镇就从京营调来接手的,驻守在这里的京营有四个卫,混杂在一起分守四个方向。 而三位将领,分别是四个卫之中的一名、兵部选派的一名、五军都督府选派的一名,主要任务是严查进出人员身份及物品! 第0488章 ?还满意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最里面的大门处,则是由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人驻守,有内廷选派的宦官,有都察院选派的御史。 最里面,则是国安司、国情司以及殿前司的人巡守,还有用来紧急求援的警钟,以及最深处时刻准备着点燃的烟花和烽火,其守卫之严密,别说京营了,即便是皇宫大内都得逊色几分,非大军不可胜! 面对守将的阻拦,王彦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淡然的跳下马车,来到守将面前,伸手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不发一言的递给三名将领。 他第一次陪朱祁镇来的时候被拦,当时他初任朱祁镇贴身内侍,不知道这些,想耍一番威风,结果这些将领不但没有理会他,还差点把他抓了起来,幸好朱祁镇在,这才幸免于难! 自此,王彦每次来到这里都不敢有丝毫放肆,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否则就是死了也白死。 三名将领从王彦的手中接过腰牌,然后他们也分别伸手从腰间取下腰牌,先是目测验证了一下腰牌上的字体、暗记,然后四块腰牌合在一起,又是一番确认后,这才正式确定了王彦的身份。 不过,确认了身份可不算完,包围着的士兵可没有退下。 王彦显然对守军的流程记忆很深刻,主动领着他们来到朱祁镇的马车前,先对马车躬身一礼,提醒了一声:“陛下,需要检查了。” 朱祁镇不置可否,而坐在一旁的李裪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事儿要是发生在他身上的话,他第一时间就会下令把那大胆的将领给砍了。 王彦的话音落下大约数十个呼吸,然后才示意马车上赶车的内侍掀开车帘。 三位跟在王彦身后的将领一见朱祁镇,当即躬身一礼:“臣参见陛下!” 朱祁镇颔首笑道:“诸位辛苦了!” 三名将领当即受宠若惊,齐声道:“为陛下尽忠!” 随即,朱祁镇指着李裪向三位将领开口道:“这位是朝鲜王,朕带他来看看!紫芙姑娘就不必介绍了,诸位也不是第一次见。” “有劳陛下了,臣等告退!”朱祁镇说完,他们便躬身后退数步,然后齐齐对周边包围着的士兵挥了挥手。 这些士兵虽然分属京营,但却并不是一卫的,任何命令都需要当值的三位将领联合下达,否则他们就会禁止任何人通过,如果要强闯的话,那就直接视为谋反,可以当场杀之! 虽然这样很麻烦,也并不是百分百安全,但朱祁镇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实在是这个地方太过重要,这里面的研究代表的是大明的未来,朱祁镇不允许任何可能出现的破绽,至少,他在位的时候是这样的,至于他死了…… 人死鸟朝天,他还管那么多,后人自有后人福! 朱祁镇的马车开始进入,不过,跟着的只有徐恭,至于他手下的便衣侍卫,则只能在外面等着。 一路过关、检查、换车,一连串的动作让随行的李裪惊诧不已,等进入到核心区域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剩下的人也只有朱祁镇、李裪、紫芙和王彦四人,徐恭被阻拦在最后一道关口。 等李裪进入核心区域后,李裪才惊奇的发现,这地方非常大,一片区域一片区域之间都进行了规划,许多小区域组成一个大区域,每个大区域之间也有数道关卡,这些关卡分别有国情司、国安司、殿前司派人驻守,司礼监、御马监派人监督。 总之,不管是外部还是内部,其防范都是非常严密的,而且每过几天,就会有司礼监、御马监、殿前司、国安司、国情司、御前侍卫指挥使司、五军都督府、兵部、都察院的人临时奉旨组成巡察队伍,前来从内到外的检查一遍,其标准就一个:安全保密! 他们每次巡察过后,会在曹吉祥、阮安等负责人的监督下,向朱祁镇据实上奏! 如果出现了没有检查到的问题,问题发生前的巡察队伍所有人都会被下狱调查。 总之,就是怎么严密怎么来! 巳时正,也就是现代上午十点,朱祁镇带着李裪终于来到了火器试验场地,一大片空地,地面早已经被各种武器试验搞得破败不堪了。 兵仗局掌印太监曹吉祥毕恭毕敬的随侍在朱祁镇身侧,而在场地上,已经按照朱祁镇的命令搬上来了十门火箭。 此火箭非彼火箭,可不是后世的那种冲向太空的火箭。 这火箭是朱祁镇根据大明现在的科技和后世的冲天炮发展而来,只是在尾部装了火药,给箭矢提供动力,但受到箭矢体积的限制,中间部分并没有加装火药。 不过,目前朱祁镇正在让曹吉祥研究,同时研究的还有步枪。 有朱祁镇这个**ug在,研究的方向那自然是无比明显的,后世只要在战争时期,即便没有确切的研究方向,那新式武器都蓬勃发展,如今有了朱祁镇**ug,再加上大明先进的科技,没理由会比西方各国差劲! 而且朱祁镇为了培养人才,早在正统元年便在全国各地卫所学院中加入了他记得的西方数学,甚至还专门派人去西方拉一些学者来大明。 至于说西方人到了大明会不会偷学大明的技术,别闹了,普天之下还有比大明生活好的国度? 而且现在西方乱得跟一锅粥似的,正是挖墙脚的好时机,再说了,他们的目的是研究学问,夯实大明的基础,其他的哪轮得到他们? “陛下,已经准备就绪了。”一旁的曹吉祥恭声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曹吉祥领命,然后对负责试验的将士高声道:“陛下有旨,实验开始!” “点火!” 随着负责的将领一声令下,早已举着火把站在旁边的士卒齐齐将火箭尾部绑在一起的引线点燃,只听‘啾啾啾啾……’的声音响起,便见密密麻麻的两百支箭矢先后冲向天空! 待得箭矢中的火药燃尽后,失去了动力的箭矢在引力的作用下,斜斜的射向地面,没入地面一寸半之多。 一旁的李裪张大了嘴,满脸的震惊之色。 朱祁镇侧头看向李裪,问道:“怎么样,朝鲜王对我大明的这个武器满意吗?” 第0489章 ?超级奸商(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满…满意!”李裪兴奋的满脸涨红,连连点头道:“臣实在太满意了!” 朱祁镇趁热道:“这个武器造价可不便宜!” 朱祁镇的话无异于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浇在了李裪的脑袋上。 李裪一脸讪讪的看向朱祁镇,尴尬的问道:“……陛下知道,朝鲜民困国贫,去年又赔付了大明一大笔钱财,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钱来了!” 李裪说得情真意切,但朱祁镇才不会信他的鬼话呢。 按照国情司的奏报,朝鲜国库每年的税收可都有好几百万金币,就算是去年赔了大明一大笔钱财,年终清点也有大概三十万金币的结余,虽然大部分都是粮食之类的,但也不少了。 但朱祁镇也不揭穿李裪,一脸沉思的假意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略显迟疑的对李裪道:“那这样吧,我大明即为朝鲜的上国,那朕就降下恩典!” 说到这,朱祁镇又转头看向曹吉祥,沉声问道:“这些火箭的具体造价是多少?” 朱祁镇一早就交代了王彦,到了这里后,王彦就将朱祁镇的意思转达给了曹吉祥,此时听到朱祁镇的问话,当即正色道:“回禀陛下,火箭炮分为三个部分,一为发射架,二为发射筒、三为箭矢!” 顿了顿,便听曹吉祥继续开口道:“发射架因为是全木质结构,造价大概两千三百五十二文;一个发射架配十个发射筒,一个发射筒由二十个小筒组成,每个大发射筒造价为一千七百二十五文,总计一万七千二百五十文;每座火箭炮会搭配一千支火箭,每支火箭造价为五十三文,总计五万三千文;加在一起每座火箭炮的造价在七万二千六百零二文!” 按照曹吉祥的说法,每座火箭炮造价接近七十三枚金币,李裪一听这个价格心头微微一惊,但一想到那数百支箭矢齐出的壮观场面,就觉得这价格虽然高昂,但还是能够接受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随着去年下半年和大明贸易,朝鲜官方光是收税就得利不少! 去年那只是牛刀小试,李裪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年一定要全力和大明做生意,来钱是真的快。 能接受是一回事,可谁不想价格更低点? 然而,就在李裪刚刚反应过来,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之际,便听朱祁镇笑盈盈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朕就大方一点,每门火箭炮就给七十金币就行,至于后续的发射筒和火箭嘛,每个发射筒给一千五百文,每支火箭给五十文就行了。” 说完,朱祁镇一脸笑意的看着李裪:“怎么样,朕还算念旧情吧?你想要多少,朕卖你多少!” 李裪脸色一滞,连连点头,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臣谢陛下恩典!” 谢完恩后,李裪凝神沉思起来,朱祁镇也不打扰他。 良久,李裪才一脸肉痛的对朱祁镇开口道:“陛下,臣打算买一百门火箭炮,两百个发射筒,十万支火箭!” 朱祁镇点了点头,这点东西总价也不过一万两千三百金币,还好他提前让曹吉祥涨了十倍,真要按照原价的话,和送给朝鲜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朱祁镇登基以来的第一笔官方军火交易算是口头达成了。 接下来,朱祁镇便带着李裪和众人离开了。 至于什么条约什么的,那都是扯,朱祁镇借给李裪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反悔,当然,他不要武器可以,只要钱到位就行! 回了皇宫后,朱祁镇一边下诏让武库方面做准备,一边让王彦将朝鲜在大明卖了大批强力武器的消息传扬出去,特别是倭国。 坐在御案后,朱祁镇发现他越来越向黑心商人的方面发展了,不过,他觉得还黑得不够彻底,还得更黑一些,而倭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现在国情司的爪子已经开始向倭国渗透了,按照国情司的奏报,倭国内部现在的情况就和中国历史上的春秋一样,也就是倭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幕府时代! 如今的倭国内部争斗不断,互相之间战争频仍,再加上倭国盛产白银黄金,有的是钱。 所以,一老早朱祁镇就在打倭国的主意了,打算借机将倭国的黄金白银拉回大明,顺便给烽烟四起的倭国再多添一把火,让他们再打得激烈一些! 与其让他们以后来祸害大明百姓,还不如大明先暗中去祸害一番,把他们嚯嚯够了,他们就不能来嚯嚯大明了! 在朱祁镇的授意下,当天下午,朝鲜王在大明购买了一大批新式火箭炮的消息就在藩国使节之中悄然传开。 这么一传开不要紧,所有使节都惊呆了,大明竟然把新式火炮卖给了朝鲜? 在一众藩国使节的眼中,以大明和朝鲜之间的关系,那自然是最好,甚至是最新式的武器。 不过,在这些藩国使节之中,真正感兴趣的并不多,只有受到大明威胁的瓦剌,以及想要进一步打击倭国内部‘诸侯国’的倭国幕府使节。 当然,在大明眼中,其实幕府的征夷大将军才是大明册封的倭国国王,至于那位名叫后花园的,就和孔氏的孔彦缙一样,不过是当权者的一个吉祥物而已,要是哪天掌权者不高兴了,换一个就是了,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理由而已,也有可能直接送下去见阎王,还比较省事! 瓦剌就不用说了,哈马剌失力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能活着离开大明那都得算大明心慈,他得感谢大明信奉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当然,也得看情况,也有砍了祭旗的传统,主要得看脱欢,他要是在哈马剌失力离开大明之前动手,那大明自然就是把哈马剌失力的头颅砍下来祭旗了! 更不用说主动找大明买武器了,朱祁镇要是真卖武器给他们,那还不如直接把北方沿线的大军撤掉更直接,咳咳,除非脱欢不怕朱祁镇给他下套! 当夜,倭国室町幕府的使节允澎,得到消息后便准备连夜去找朝鲜王打探一番。 主意打定,可还不等允澎动身,手下就来禀报,说皇室的使者中誓先一步去见朝鲜王了。 允澎心里那个气啊,但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好在他们现在的大将军和大明关系不错,特别是恢复了自第三代大将军足利义持开始、就和大明中断了十几年的朝贡后,双方的关系那自然就不用说了。 允澎并不知道朱祁镇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在他看来,既然大明那位小皇帝能够对朝鲜那么好,那对他们自然也不会差啊! 于是,允澎决定明早主动入宫觐见朱祁镇。 第0491章 ?山东济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然后中誓便在太监的带领下离开了乾清宫,而殿中,朱祁镇看着中誓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对自己的这一番操作感到很满意! 下午,允澎在王彦的带领下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了火箭炮的威力,那每次二十支齐发的壮观场面让他心中震撼莫名,当即表示了要购买一大批火箭炮。 回到京城礼部安排给使团的临时住所后,火箭炮发射的场景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虽然没有见识到阅兵庆典上展现出来的火炮。 允澎也不傻,他很清楚大明不会将那样威力的武器买给倭国的,因此,他所求也并不高,只要大明能够像对待朝鲜那样对待倭国他就心满意足了! 既然已经向大明表明了态度,那接下来如何说服幕府掏钱,那才是重中之重。 允澎不敢迟疑,他很清楚中誓也正在加紧向大明采购,一旦让中誓得了先机,那幕府的统治将会受到皇室的挑战! 允澎不知道的是,大明已经先一步派人将他在大明购买了大批武器的消息传回了倭国,可以想见的是,当他的信使回到倭国时,其他势力也都会纷纷派人来到大明,来购买大明的武器! 根据大明的报价,每架火箭炮价格七百三十枚金币,合黄金三百六十五两,如果没有这么多黄金的话,与之相当的银和铜,甚至就是粮食,大明也能够接受,只是这些物资的兑换价格得按照大明说的算。 允澎给幕府的建议是先买一百门,也就是三万六千五百两黄金,或者三十六万五千两白银,另外就是一千个发射筒、百万箭矢,总计二十九万四千两金子。 事实上,从全世界范围来看,日本的金银绝对算不上多,但对于大明而言,却已经非常丰富了! 所以,价值三十万两黄金的财物看似很多,但对于已经统治了倭国数十年的室町幕府来说,只要多拿下几个不听话的势力,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毕竟还有白银嘛,如果实在拿不出来,大明急需的硫磺也是可以用来抵扣的。 另外就是中誓了,作为皇室在使团中的代表,他自然不甘落后,紧接着便向大明提出了首批价值十五万两黄金的订单,不过,在一个不懂规矩的太监无意中向他透露出允澎的订货数量后,又追加了一倍,与允澎堪堪持平。 之所以没有一口气超过允澎,主要是皇室穷啊,就算是天皇居住的皇宫,一旦遇到大雨天,宫里就得下小雨,连修葺皇宫的钱都拿不出来,都得幕府给,更遑论购买武器了。 就算是这笔钱,那也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找那些反对幕府、或想干掉幕府取而代之的地方势力去凑。 做完倭国的这笔大生意后,朱祁镇这才心满意足下来。 正统三年正月初六,杨荣和李玉一行六万余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山东济南府府治——济南城。 巍峨的济南北城门下,寒风凛凛,往常热闹的城门口,今天一大早,就被官兵封锁了! 一众山东济南的文武大小官员一早就放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情,在城门口不时的跺着脚、微微缩着身子、强忍着刺骨寒风迎接即将抵达的钦差大臣,少傅、工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杨荣。 巳时正,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从北方的官道上疾驰而至,径直来到站在城门外的一众山东文武官员面前,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一众山东的文武官员,然后便指挥着麾下的骑兵四处警戒。 等候已久的一众文武官员见此,心头不禁暗松一口气,齐齐打起精神,满脸期待的抬头向远处的地平线望去。 果然,没一会儿,便见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帜出现,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代表着钦差身份的王命旗牌! 没一会儿,钦差队伍便来到一众山东文武官员前,队伍前方的仪仗队和禁卫军分列两旁,将杨荣乘坐的马车显露在一众文武官员面前,然后在距离一众文武官员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一身绯袍的杨荣从车上下来,而等候已久的山东官员们,也都神情一震,为首的三司长官更是带着一众官员趋步迎了上去。 在距离杨荣大约五米的地方,一众山东文武官员停下脚步,当即便对杨荣躬身拱手道:“卑职等恭迎钦差大人!” 杨荣面带轻笑的看着一众文武官员,道:“诸位久等了。” 山东左布政使谢炜连忙摆手道:“不久不久,卑职等也是刚到,还是大人辛苦了,从京城一路行来,车马劳顿,卑职等已在布政使衙门摆好宴席,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待大人在济南城修整两日,再到曲阜也不迟!” 杨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指向站在一旁的李玉,向一众山东官员介绍道:“这位是京营提督新建候李玉侯爷,此次奉旨领兵随本阁到山东训练,诸位认识一下吧!” 众山东官员心中大惊,杨荣话中的‘领兵’两个字可是很清楚的,至于训练,他们是那么好骗的吗? 从这一点来看,朝廷对他们山东的官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信任,否则李玉领兵到山东的事朝廷最起码也会发文通知一声才是。 但谢炜等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异色,面带敬意的齐齐对李玉躬身拱手道:“参见侯爷!” 李玉连连笑着拱手还礼道:“诸位不必有礼了。” 杨荣看了一眼山东的一众文武官员,脸上带着微笑,对众人道:“我们也别堵在这里了,先到布政使司衙门吧。” 随即,杨荣和李玉便在山东一众文武官员的簇拥下进入济南城,来到城中的布政使司衙门。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正堂。 杨荣坐在首位上,李玉则坐在一侧,一众山东的文武官员则文武分站于正堂两边。 杨荣看着密密麻麻的山东官员,眉头不由一皱,沉声道:“三品以下的官员别在这里站着了,都各自回衙处理自己的事情吧,别因为本阁耽误了正事!” 一众三品以下官员虽然心头不舍,毕竟内阁大学士又不是大白菜哪都看得到,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学士来了,谁不想好好表现一下,不管是和大学士本人拉上点关系,还是让大学士在皇帝面前提上一句,那对于他们的未来,可都是一个不小的臂助! 只可惜,杨荣只需要和谢炜这群真正掌握了山东军政大权的文武官员商议一番就行了,至于其他人,只有听喝的份儿。 第0492章 ?曲阜孔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于是,在杨荣的命令下,一众三品以下的文武官员只得退出正堂,然后各自离开布政使司衙门,回去处理自己的正事。 而这个时候,钦差来到山东的消息正在以济南城为中心,向山东省全境扩散。 就在杨荣在和山东的一众军政高官商议清查曲阜孔氏的时候,曲阜城内的孔氏,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山东兖州府曲阜县城内。 孔家大管家孔林回到了孔家,将孔彦缙被朝廷抓起来、并被剥夺爵位的消息传了回来。 孔家正堂,得到消息后的孔家老人们立刻慌神了,这摆明了朝廷要对他们孔家下手,否则绝对不会一点情面都不留。 然而,孔家正经的继承人、孔彦缙之孙孔弘绪昨夜在兖州城一夜未归,于是又赶忙派人去兖州城找,而他们则开始商议对策。 时至正午,兖州府柳湘园,三楼包间内,房中一夜春风未散尽,孔家继承人孔至锋正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着,显然昨夜是操劳过度了。 在他的身旁,则是一抹裸露在空气中的嫩滑香肩。 ‘砰砰砰’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将正在床上沉睡着的一对男女惊醒。 一道娇柔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谁呀,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外面当即传来一道急声:“香儿姑娘,孔家来人,请孙少爷赶紧回曲阜,说是出大事了!” 一直躺在床上一声不出的孔弘绪闻言,当即睁开双眼,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房外的人赶忙回道:“小的也不太清楚。” 孔弘绪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也不敢迟疑,只得撩被起床…… 半个时辰后,孔弘绪坐着马车离开了兖州城,返回曲阜。 与此同时,杨荣也已经和山东的布、按及都司的文武官员转述了朱祁镇的意思,李玉全程陪同,其警告山东一众文武官员的意思非常明显,毕竟孔氏在山东经营了几百年,其隐藏的势力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山东的军政高官们得知事情原委后也很识趣,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二三品的高官,平时在山东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但正因为他们是高官,所以哪头轻哪头重那是分得非常清楚的! 于是,杨荣便带着大队离开了济南城! 虽然杨荣带着大队和大军离开了济南城,但济南城内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杨荣的离开而有所缓和,反而非常压抑,特别是官场! 随行的除了从京城带来的文武官员之外,还有山东的左布政使、左按察使,以及都指挥使! 也就是说,杨荣将山东的文武官员头头们暗中控制了起来,当然,这也是朱祁镇给山东地方官的一个机会。 要真有官员敢火中取栗、为了曲阜孔家聚众反抗朝廷,杨荣也能借助这几位山东文武官员的头头将局势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然后借助随行的京营大军立刻平定,尽量的降低损失! 曲阜孔家。 此时,孔家大堂内早已济济一堂,为首的是孔彦缙的叔伯辈,首位上还有两位祖辈的老人坐镇,但真正的中坚力量,则是站在堂中的孔彦缙的堂兄弟们! 至于年青一代,则只有身为直系继承人的孔弘绪在场,其他年轻一辈还没有这个资格参与如此大事。 坐在左手边的孔家老祖孔克戌抬手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面庞上皱纹密布,略带些许浑浊的双目扫视了一圈堂上的众人,开口问道:“人都到了吗?” 孔彦缙的大伯孔文宽闻言,当即躬身回道:“回五叔,人都已经到齐了!” 孔克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才对堂上的众人沉声道:“现下我们孔家面临的问题想必还有人不清楚,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孔克戌就咳嗽不止,孔文宽赶忙将装满茶水的茶杯端到孔克戌面前,恭声道:“五叔,您用茶!” 孔克戌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这才一边伸手接过孔文宽递过来的茶杯,一边对坐在一旁的另一个老人道:“老六啊,接下来的你来讲吧!” “还是让文宽讲吧。”孔海源摆了摆手,将这个问题扔给了孔文宽。 刚喝了茶缓和了些许的孔克戌闻言,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孔海源的话。 孔文宽见此,心中一喜,很显然,在孔克戌和孔海源的心里,目前孔家的大梁唯有孔文宽才能挑起来。 想及此处,孔文宽强压住心头的喜意,急忙对孔克戌和孔海源躬身一礼:“是,五叔、六叔!” 紧接着,孔文宽便面色一整,看向堂中的众人,肃然道:“根据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家主竟然暗中纠集一帮儒生,大闹建国七十周年庆典,使得朝廷的颜面大损,皇帝陛下当场就下旨褫夺了家主的爵位,并还将家主下狱受审,听说,朝廷已经派来钦差,要清查我们孔家的其他人是否牵涉其中!” 孔文宽的一席话言罢,整个大堂中便陷入了嘈杂。 大部分聚集在这里的孔家人不管有没有参与、知不知道这件事,嘴上都在大骂孔彦缙无君无父。 然而,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却突破了所有杂音,在大堂中响起:“朝廷怎么了?皇帝又如何?恶政就该废除!” 这话一出,嘈杂的大堂立时寂静了下来,堂中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孔家人,都一脸惊诧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站在最前面、也是堂中最年轻的孔家人——孔家直系继承人孔弘绪! 孔文宽脸色一沉,见状就要开口训斥孔弘绪,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孔克戌便率先开口训斥道:“混账东西,你这番话要是传出去,便是我孔家的末日!” “老祖说得是,弘绪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不错不错!” “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我们孔家的家主呢?怎么能承袭衍圣公的爵位呢?” …… 一瞬间,大堂瞬间变成了对孔弘绪的批判,不管有没有,总之中心思想就一个,孔弘绪不配成为孔家家主,更不配成为衍圣公,应该重新选一个家主出来。 在一众孔家人心底,朝廷这次针对的只是孔弘绪,而派钦差来,就是为了挑选出一位能够承袭衍圣公的孔家人。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如何应对朝廷派来的钦差,而是如何趁机打击孔彦缙一系在孔家的威望和地位,他们好趁机夺得更多的利益,要是能够一举夺得家主大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0493章 ?曲阜现状(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曲阜城城门刚开,一阵如旱雷般的马蹄声便从北方传来,吓得守城军立刻关上了城门,然后报给了千户。 紧接着,守城军便只看到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从北方的官道上疾驰而来,硕大的大明国旗和鲜红的军旗随风高高飘扬,赫然是李玉率领的京营骑兵。 在曲阜城楼上的一众守军直愣愣的看着,仅从气势上来看,就已经甩曲阜守军一万八千里了。 虽然曲阜守军对京营的旗帜很熟悉,但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擅自打开城门。 而京营的将士,则在李玉的指挥下一分为三,除了李玉率领四卫留在北门之外,等待着杨荣的到来,其余的六卫则分别向其他三个城门继续狂驰而去,将其他三个城门从外面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城内的一众文武官员也都得到了消息,纷纷朝北城门赶来。 等曲阜的一众官员赶到北门城楼时,杨荣也已经带着钦差卫队到了。 一看到钦差卫队,城楼上一众曲阜的文武官员立时大惊失色,连忙下令守军打开城门,然后慌里慌张的就下了城楼,小跑着出城迎接。 一众曲阜县的文武官员来到城外,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满心忐忑的等候着。 片刻后,杨荣带着山东左布政使、山东左按察使、山东都指挥使来到一众曲阜县文武官员面前。 曲阜县令孔公堂、曲阜守御千户所千户分别率领一众县衙官吏和千户所将领,对杨荣及谢炜等官员躬身行礼道:“卑职等参见钦差大人、谢大人、凌大人、吕将军!” 谢炜、凌景安、吕少南三人齐齐颔首示意,杨荣则笑道:“诸位不必多礼了!” “谢钦差大人!”孔公堂众人齐齐躬身行礼。 杨荣接着看向孔公堂等人,笑着提议道:“诸位,我们还是去县衙吧?” 一听到杨荣的话,孔公堂等人自然不敢拒绝,齐齐应诺。 随即,禁卫军率先进城警戒,杨荣则在孔公堂等人的陪同下缓步入城,李玉则留在城外继续统帅大军包围曲阜城。 曲阜县衙,大堂。 杨荣站在案堂后,一旁的一名随侍官吏恭敬的端着一个装着圣旨的托盘来到杨荣面前,杨荣立时脸色一正,伸出双手,恭敬的躬身捧过圣旨,然后那名官吏缓缓退下,杨荣这才直起身子,一脸肃然的看着站在堂上的孔公堂等一众曲阜县衙的官吏、和守御千户所的将领们。 杨荣手捧圣旨,目视着站在堂中的官吏,沉声道:“圣旨,曲阜县文武接旨!” 孔公堂等一众曲阜文武官吏在谢炜等人的率领下,齐齐向杨荣跪地叩首,高声道:“臣等恭请圣安!” 杨荣面向北方,躬身一礼,然后才转向孔公堂等人,回道:“圣躬安!” 说罢,杨荣打开圣旨,沉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自大明开国以来,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仁宗昭皇帝、宣宗章皇帝至本朝,整七十年,均以从优、从厚待曲阜先师孔子之后裔!” “然,先师五十八代孙孔彦缙,竟于大明建国七十周年庆典聚众大闹,经朝廷诸重臣慎议,孔彦缙目无朝廷、无君无父!特下旨褫夺孔氏彦缙衍圣公爵位,令少傅、工部尚书内阁谨身殿大学士杨荣为钦差,赴曲阜查察孔氏彦缙有无其他不法之处,一旦查实,由随行三法司就地审讯,从重判处!” 第0494章 ?查抄孔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两名禁军士卒先是将孔公堂带出了大堂,然后大堂外的禁军士卒陆续进入堂中,将瘫跪堂中、面如死灰的一众曲阜文武官员一一带了出去。 待得所有曲阜文武官员都被带出大堂之后,杨荣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满是凝重的看着空荡荡的大堂,神色不善的看着谢炜、凌景安、吕少南三人,沉声道:“这还是大明治下的曲阜县吗?” “卑职等知罪,请钦差大人恕罪!”谢炜、凌景安、吕少南三人齐齐躬身告罪。 “呼~”杨荣长出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三人一眼:“你们的罪责,本阁会如实向朝廷上奏的,至于朝廷会如何处置,那就看你们如何协助本阁清查孔家了!” 谢炜三人心中悬着的心瞬间落地,齐齐满脸正色的表态道:“请阁老放心,卑职等必全力配合阁老!” 杨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杨荣便让随行的吏部官员从跟来的后备官员中,挑选出合适的顶上。 当然,虽然顶上了,但这不代表就稳了,所以,这些后备官员为了自己的仕途,在寻找罪证这方面,那绝对是个顶个的尖子! 安排完这一切后,杨荣便带着谢炜、凌景安、吕少南和一众代职的曲阜县官吏离开了曲阜县衙,径直朝孔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至于曲阜的守军,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则被杨荣统统赶出了曲阜县城,由李玉派人看管了起来,曲阜城内就只剩下随扈杨荣的禁军。 而谢炜、凌景安、吕少南三人则立即发文回济南城三司,下令心腹将所有与曲阜三大家族有关系的文武官员都控制起来,等候朝廷的处置。 就在杨荣一行浩浩荡荡赶往孔家的时候,孔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全聚集在孔家大门外,为首的自然是年逾七十有余的孔克戌、孔海源两位孔家老祖,身为直系继承人的孔弘绪则仅次于两位老祖,后面,才是其他孔家人。 孔家两旁,则是一众管理孔家及孔庙事务的官员,分别为管勾厅、百户厅、典籍厅、司乐厅、知印厅、掌书厅! 这些人表面上是朝廷礼部任命的,和孔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实际上,这些人基本都是孔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学子,并且还迎娶了孔家的女儿们,而礼部在对于孔家的事情上,基本都是听之任之,并不怎么在意,因此,与其说孔家内的官吏是朝廷任命的,还不如说是孔家任命的,朝廷礼部不过就是负责盖了个章而已! 就在这时,装备精良的禁军便率先来到孔家人面前,将整条街道都严密的把守了起来。 紧接着,钦差卫队的仪仗队便出现在街道上,来到孔家人前后停下,分裂街道两旁,后面杨荣等人的马车缓缓而至,只听随行的官吏大喝道:“钦差大人到~” 一众以孔克戌和孔海源为首的孔家人,齐齐躬身拱手行礼:“草民等恭迎钦差大人!” 马车停下,杨荣和谢炜等人分别从各自的马车中下来,面带笑意的快步来到一众孔家人面前,躬身拱手道:“有劳诸位久等了。” 孔克戌那双略显浑浊的双目中隐隐闪过一道精光,连忙对杨荣笑道:“钦差大人挟圣天子之威莅临孔家,草民等倍感荣幸之至,不敢言辛!” 说着,孔克戌还急忙伸手对杨荣和谢炜三人道:“钦差大人、诸位大人里面请!” “不急不急!”杨荣摆了摆手,拒绝了孔克戌的提议,当着周边的一众曲阜百姓,当街宣读圣旨。 当杨荣宣读完圣旨之后,跪在地上的一众孔家人齐齐脸色大变,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这才明白,孔家这是摊上大事儿了啊! 孔家虽然在曲阜横行霸道惯了,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曲阜的百姓起码有十分之五是孔家的佃户,剩下的都多多少少和曲阜孔家有点关系,基本上都是孟氏和彦氏的佃户! 也就是说,一旦孔家倒下,那受到波及的可不是一两个人,那起码是四五千个家庭,而这,仅仅只是曲阜一县,还有相邻的其他省的百姓! 要知道,孔家的田地可不仅仅只局限于曲阜和山东,即便是河南、南直隶都有孔家的田地! 好在孔氏没有提前想到朝廷会下手这么狠,否则的话,山东必然会因为孔氏而大乱! 宣读完圣旨后,杨荣将圣旨交给了一旁的官吏,便让孔克戌等一众孔家人站起身来。 孔家虽然惊骇于朝廷的手段,但在他们看来,作为圣人后裔,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讲的,毕竟是朝廷钦差…咳咳,主要是边上站着一众装备精良、腰悬钢刀、杀气腾腾的禁卫军。 而且从杨荣后面跟着的军政官员的阵容来看,他们安插在曲阜的文武官员显然已经被拿下了,因此,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着想,只得对杨荣恭敬有加! 站起身后,孔克戌一脸殷勤的侧身对杨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杨荣进入孔家宅邸,一众孔家人也十分有眼力劲的避向两旁。 然而,杨荣脸上原本的淡笑立即消失无踪,面无表情的对孔克戌等一众孔家人和官员开口道:“本官就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等等、看看!” 以孔克戌为首的一众孔家人有些发蒙,您老人家不远千里而来,临到门口却不进去了? 不等孔克戌开口探询,便见杨荣对边上的禁军开口下令道:“除了至圣先师的塑像之外,其余的包括历朝历代御赐之物,一律清查抄没!山东国安司、国情司派人协助!” 一众禁军官兵和山东国情司、国安司的探子齐齐进入孔家。 “钦差大人,您这是……”孔克戌急了,满脸疑惑的看着杨荣。 杨荣满脸凝色的看着孔克戌,正色道:“圣旨诸位也听到了,本阁到曲阜,主要是为了查查你们孔家还有没有其他不法之事的!” 说罢,便抬手在绯色的官服上轻轻拍了拍,见孔克戌对不远处的一名孔家人悄悄使了个眼色,却被杨荣一五一十的看在了眼里,不等那名会意的孔家人偷偷离开,便毫不留情的对周边的禁军将士开口道:“任何想要私自离开的人,一律就地正法!” “是!” 仅仅一个字,就将在场的一众孔家人全部镇住,不敢有丝毫放肆。 第0495章 ?真凭实据(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孔家内。 一众禁军和山东国安司、国情司的人冲入孔家内后,第一时间集结在了孔家的前院内,两百余禁卫军和数十名国安司、国情司缇骑在这里竟然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禁军金吾左卫指挥同知刘礼,满脸严肃的看着集结在眼前的两百余将士,沉声叮嘱道:“我们的任务本来是护卫钦差大人,但现在钦差大人差遣,我们自当遵从,可本将丑话说在前面,这孔家是大户人家,别说在曲阜这个小县城了,即便是在整个大明,其资产也是名列前茅的。” “所以,这宅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希望诸位兄弟能够慎重,主要是要管住各自的手,免得最后害了自己!山东国安司和国情司的同袍将会全程监督我们的整个行动,本将不希望抄了一个家,最后我金吾左卫还得赔上几颗脑袋!” 刘礼厉声喝问道:“都记住了吗?” “请将军放心!” 刘礼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一挥:“行动!” 随着刘礼的一声令下,院中的一众禁军便分成二十个十人小队,消散在院中。 刘礼抬眼扫了一圈,却很尴尬的发现,足足两百人,进入孔家却连泡儿都没冒一个,无奈之下,刘礼只得继续从外面调来更多的禁军计入抄家的行列之中。 外面,此刻的杨荣正让山东左布政使谢炜和一众代职的曲阜县官员,处理着那些租种了孔家田地的百姓。 一来是稳住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以前租种的孔家的地以后还能继续租种,并不会因为孔家的事而牵连到他们,免得他们因为生存站到朝廷的对立面去,徒增烦恼; 二来也是了解一下曲阜百姓是如何看待孔家人的,这对朝廷接下来对孔家的处置会产生非常巨大的影响力。 不过,经过一番了解,孔家人仗着孔先师的名声和在曲阜数百年的经营,在曲阜那是无恶不作,许多吃了亏的百姓为了生存,绝大部分都不敢声张。 即便有人告到了官府,地方官员就算不看在孔先师的面上,那也得看在金银的份儿上啊。 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到了朝廷上,顶多也就是下诏训斥一番而已,这点惩处对孔家而言,完全不痛不痒,根本就不会对孔家造不成任何影响。 孔家人虽然心中对杨荣的不留情面非常愤怒,但杨荣代表着朝廷,而且还有大军随行,就算孔家在曲阜县只手遮天,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敢有丝毫造次! 不过,孔家在曲阜嚣张霸道惯了,总有那么几个认不清形式的,还以为如今的孔家和以往一样呢。 禁军将士非常负责的用刀鞘和拳脚教导了他们一番,所以,他们跪在地上,对劳心劳力的禁军将士们感激涕零、嚎啕大哭! 本着帮人帮到底的想法,杨荣让禁军将孔弘绪为首的这群‘文二代’统统关进了曲阜的牢房,继续深造。 这一手,才真正的让孔家的人恐惧起来。 孔家宅邸内,禁军们还在刘礼的指挥下继续抄着孔家呢,当然,因为孔家实在太大,即便是和藩王的府邸相比,恐怕也不会相差多少,甚至孔家更胜一筹也不一定。 放眼整个大明,恐怕也就孔家才能无视朝廷定下的规制,与大明藩王的府邸一较高下,这要是换了其他任何公侯伯爵、文武官员,有敢这样干的,估计早就成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了! 当夜,从孔家搜出来的书信,以及这些年曲阜县文武官员为孔、颜、孟三家遮掩下来的事都摆上了杨荣的案头。 第0496章 ?连夜审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曲阜县衙大牢。 孔弘绪的咆哮声响彻在阴暗潮湿的大牢中:“狗日的杨荣,竟敢和我们孔家过不去,老朱家不过就是个暴发户而已,连张家都比他们强!” 虽然一众孔家纨绔身处牢狱之中,但却并没有放在心里,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就是一次意外罢了,他们孔家可是大明第一家族,龙虎山张家则仅次于他们,至于老朱家,正如孔弘绪所言,不过就是一个暴发户罢了,不还是得巴巴的上赶着巴结他们吗,根本不入他们孔家的法眼! 在孔家内部,这个看法由来已久,否则仅凭孔弘绪等一众孔家纨绔,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要知道,禁军可都上门了,这自大明建国以来可还是第一次,等于是朝廷的钢刀已经架在他们脖子上了,却还不知收敛。 而牢内驻守的禁军将士见此,自然又替孔弘绪一众人松了松筋骨! 孔庙内。 火红的烛光之下,数百名孔家男女老幼齐齐跪在孔夫子塑像下,密密麻麻的,场面非常壮观! 因为孔家现在还在被禁军查抄着呢,所以,他们没有其他地方去了,杨荣看在孔夫子的颜面上,将孔家人安排在了孔庙。 杨荣这么做主要有两个目的,首先,自然是安置孔家人,而整个曲阜,除了孔家宅院之外,就只有孔庙才能安置下如此多的孔家人了。 还有一点就是,孔庙是祭祀孔家先祖孔夫子的地方,而将他们安排在这里,杨荣也有让他们在孔夫子塑像前忏悔的心思! 只可惜,严密驻守在孔庙内外的禁军,让这里凭空增添了一分肃杀之感和死一般的寂静! 辈分最高的孔克戌、孔海源跪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则是曲阜孔家的孔文宽等一众孔家高中层人物。 至于其他的孔家人,不管有没有资格的,一律跪在外面,因为里面着实是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一起跪下,所以,其他孔家人就只要跪在外面了! 跪在孔克戌和孔海源身后的孔文宽突然悠悠的叹了口气,对跪在前面的两人道:“两位老祖,晚辈从孔林口中得知,在他回京之后,朝廷就已经派礼部的人去衢州府了!” 听到孔文宽的话,孔克戌和孔海源齐齐大惊:“衢州府?” 在孔家人心中,衢州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地方,更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他们心底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一段历史,其严重程度,甚至比朝廷将他们曲阜孔氏全部杀了还要可怕! 因为只要朝廷还会用儒生为官,曲阜孔氏就不怕朝廷会将他们全部灭掉,可衢州,还残存着一支孔氏的族人,而且从血脉正统上来说,衢州孔氏才是真正的孔家直系,他们不过是鸠占鹊巢的旁支罢了。 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以来,曲阜孔氏在打击衢州孔氏这件事上,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孔克戌那苍老的面庞上再一次浮现出凝重之色,恨恨道:“他们怎么还没死呢?” 孔海源也眉头紧皱的喃喃道:“难怪朝廷敢对我们下此狠手,原来是打着将衢州孔氏迁到曲阜的主意啊!” 既然有了别的孔家人,那朝廷自然就用不上他们了,而朝野上下的官员和士子,也不能用孔圣后裔的理由来给朝廷施加压力、为曲阜孔氏解围了。 也就是说,他们最后的活路和依仗,就这样轻易的被朝廷给切断了! “钦差大人到~” 就在这时,一道高喊声在寂静的孔庙中响起,清晰的传入了一众跪在孔庙大殿内外的孔家人耳中,众孔家人都是一惊,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钦差竟然会半夜三更来。 很快,密集的脚步声在孔庙内响起。 杨荣在御前侍卫的贴身保护下,径直走到孔克戌、孔海源等人面前,站在孔夫子塑像之下,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孔家人,冷笑道:“怎么样了诸位,身为孔圣人的后裔,你们就是这样给孔圣人长脸的吗?” 孔克戌强忍着愤怒,向杨荣回道:“钦差大人,草民们知道错了!” “错?”杨荣一脸诧异的看着孔克戌,戏谑道:“你以为你们孔家犯下的仅仅是错吗?” 不等孔克戌回答,一道声音便响了起来:“难道不是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朝廷不是已经派人去衢州了吗?我们孔家你不也派人去抄了吗?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这装什么好人呢?早就知道你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说着,一名孔家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满脸怒气的看着杨荣。 殿内立时响起一阵钢刀出鞘的声音,只见驻守在殿中的一众禁军手握钢刀,一脸杀气的看着殿内的孔家人。 很显然,只要杨荣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将殿内外的孔家人斩于刀下! 身为钦差,杨荣代表的可是整个大明朝廷的脸面,也就是说,这个孔家人骂的不仅仅是杨荣,还有大明皇帝朱祁镇和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 “放肆!”孔克戌当即站起身,看向那名出声孔家人,怒斥道:“孔彦声,你想让我们整个孔家给你陪葬是不是,还不赶紧给钦差大人赔不是?” 不等孔彦声回答,杨荣便率先抬手,笑着制止道:“不必了,年轻人不懂事,本官可以理解……” 杨荣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孔克戌连道:“多谢钦差大人!多谢钦差大人!” 杨荣一脸无语的看着孔克戌:“谢什么呢,本官话还没说完呢!” “额……”孔克戌老脸一红,连忙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杨荣赔笑道:“请钦差大人恕罪。” 只听杨荣毫不留情的对殿中的禁军下令道:“除了妇孺之外,将所有殿内外的孔家人带下去,和白天的那些人关在一起!如果地方不够,那就关到守御千户所的军营里面去,派人严密看守起来,等候三法司审讯!” “是!” “诶…”孔克戌还想说什么,但一名禁军将士径直来到孔克戌面前,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架在孔克戌脖子上,须发皆白的孔克戌只感到脊背上升起一股直透灵魂的森寒之感! 至于妇孺,那就继续留在孔庙等候朝廷的最终处置结果。 与此同时,不论是谢炜等山东三司的主官,还是跟着杨荣一起来的京城各部官吏,亦或者临时任命的曲阜县衙官吏,都因为杨荣的一声令下,半夜三更就从暖暖的被窝中爬了起来。 同时,杨荣还让禁军派人到颜家和孟家抓人,将两家那些犯了事的人和孔家的人一起审讯。 第0497章 ?衢州孔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等到天亮时,整个曲阜县城内大街小巷上,已经全是禁军的身影了,不过一夜之间,曲阜便已然一派肃杀之象! 不明所以的平民百姓走在街道上,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加快了许多,以往街道两边的摊贩也不见了身影,整个曲阜县城看起来十分萧条。 知道内情的百姓心中都很清楚,曲阜正在改天换地。 杨荣出具的安民告示贴在城门口和县衙告示公示的地方,稳定着城内百姓的情绪。 而在县衙内,随行三法司官员三班倒,按照从孔家搜出来的书信和曲阜百姓的口供,不断的审讯着孔、颜、孟三家人的罪行,依律定罪。 随着审讯的深入,曲阜三大家族的罪行也慢慢的浮现在朝廷和百姓的面前,欺男霸女、伤人害命、置换祭田这都属于日常操作,类似大明三大家族、儒家领袖、士人代表之类的言论那更是层出不穷,就算是暗地联络瓦剌出卖大明的事,那也是证据确凿。 虽然杨荣有就地按照三法司审判结果处置孔家的权力,但毕竟孔家不是普通家族,对孔家的最终处置不但要上报皇帝,还要由朝廷群臣慎重商议后才能正式施行! 大概半个月之后,关于曲阜孔家的审讯结果便全部摆到了朱祁镇的御案上。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大殿。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五位内阁大学士、吏部、刑部两部尚书躬身站在殿中。 杨士奇站出来,对朱祁镇躬身一礼,道:“启奏陛下,按照杨阁老的奏报,曲阜孔家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罄竹难书,比我们事先的预期还要严重很多!” 朱祁镇眉头一挑,一脸疑惑的看着杨士奇等一众朝廷重臣,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哦,说说!” 只听胡濙满脸迟疑道:“按照杨荣的奏报,孔家、颜家和孟家在曲阜只手遮天、欺男霸女、谋财害命、置换祭田、口出妄言等等,虽然罪孽深重,但是否可以看在孔圣人的份儿上,给他们法外开恩?” “法外开恩?”朱祁镇一脸诧异的看着杨士奇:“你没糊涂吧?其他的暂且不说,就谋财害命这一条,就不可能饶过他们!而且,你还少说了卖国投敌这一点,你真以为朕不知道呢?这是圣人后裔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享受着朝廷给的优待,干的事却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朱祁镇原本只打算将孔家流放到奴儿干都司去实边,朱祁镇心里很清楚,孔家这些年在曲阜如此横行霸道,甚至将曲阜打造成一个事实上只属于孔家的‘国中之国’,朝廷就真的不知道,真不想干掉他们?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纵容这样的事情出现,特别还是心狠手辣的老朱家! 但孔家不同于其他家族,他们代表的是孔圣人,是朝廷安抚天下士子的手段! 朱祁镇之前之所以不想直接灭掉曲阜孔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不想让朝廷彻底站到大明士子们的对立面去,不管大明士子有什么问题,多么严重,最起码,在他最好取代这些人的准备之前,朝廷还需要他们治理天下! 而流放曲阜孔家也并不是说朱祁镇放过了他们,从孔家在曲阜的所作所为来看,当地百姓肯定把孔家恨得牙根儿痒痒,一旦孔家失去了朝廷的庇护,就算曲阜孔家能够继续苟延残喘,后面的日子也定然会非常难过,毁灭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第0498章 ?明正典刑(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孔议虽然和先辈一样全身心研究学问、修建学院、培养学子,虽然不在官场混,但身为圣人后裔,一看这群当官脸上谄媚的表情,就能够将他们心中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 虽然他心中很抵触官场上的那些‘人情世故’,但现在的情况根本就容不得他拒绝,身为圣人后裔,最起码面上得过得去才是,免得给人一种无情无义的印象,毕竟这些官员敢正事可能不拿手,但下点绊子什么的,那绝对是一把好手! 因此,孔议面带笑意的连连应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衢州知府于海见此,这才一脸满意的带着一众府县地方官员离开孔家。 孔家堂中,一众孔家人看着孔议,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家主,这下我们是不是就能入朝廷做官了?” “废话,刚才的圣旨大家都听到了,朝廷肯定是要重用我们家主,不然宣家主进京干嘛?” “这么说,以后我们也可以像曲阜那边一样,不用交税了?” ……一阵喧嚣闹腾过后,众人见孔议一脸冷色,才逐渐安静下来! 孔议冷着一张老脸,盯着一众孔家人,沉声道:“家规上是怎么写的就不用老夫重复了吧?触犯了家规如何处置,相信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众孔家人纷纷神情一滞,恭声应道:“是!” 所谓家规,其实是从南宗最后一代衍圣公孔洙让爵后制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南北孔氏为了爵位而陷入互相争斗之中,同时也是让南宗全身心专研文学,这也是南宗和北宗最大的不同之处! 孔议双眼一瞪:“既然都知道,那还聚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干正事!” 一众孔家人被孔议这一嗓子,吓得众多孔家老少爷们浑身一颤,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大堂。 看着一众后辈离开的身影,孔议的目光深处流露出一丝浓浓的忧色。 孔议心中很清楚,随着朝廷对曲阜孔氏的下手,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但就从目前朝廷的动作来看,衢州孔氏受到朝廷的重用也只是眼前的事儿,可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翌日,孔议在一众族人的陪同下来到县衙,然后和礼部派来的官吏北上入京。 正统三年正月二十日一早,山东曲阜县衙正堂。 正堂上,一名太监双手捧着圣旨,杨荣正对着他躬身站在堂中,首先是杨荣是钦差大臣,当然,在圣旨面前钦差也并不能免跪;但杨荣有见君不跪的皇恩在身,仅需躬身行礼即可,其余包括谢炜、凌景安、吕少南等在内的数十名大小官员和将领,均恭恭敬敬的跪地听着。 只听太监沙哑着嗓子,不带丝毫感情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卿前奏朕已收到,卿上奏之事经过朝中重臣慎议,所有孔氏、颜氏、孟氏涉案人员依律严惩,抄没曲阜孔氏所有田地家产、其家眷及未涉案人员,一律发配吐鲁番,为朝廷宣扬圣人之道,教化地方以赎其罪!钦此!” 杨荣率先躬身,双手举过头顶,沉声应道:“臣遵旨!” 待得杨荣话音落下后,堂中的众官员齐齐合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太监慎重的将圣旨收起来,面带讪笑的交到杨荣的手中,然后顺势伸手将杨荣搀了起来,又对其他跪在堂中的官员笑道:“诸位都请起吧!” 待堂中众官员起身后,杨荣收起圣旨,同时对传旨太监尴尬道:“有劳公公了,老夫本应亲率曲阜众文武官员为公公接风洗尘的,奈何皇命在身,还请公公见谅!” 第0499章 ?孔议入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月三十日未时初,一支有禁军护卫的钦差队伍进入了京城。 他们刚进城,京城的文武勋贵们便收到了消息,他们心中清楚,一股狂风暴雨即将到来,于是纷纷开始在暗中严密关注起来。 皇宫御花园。 春风已至,御花园内百花齐放、争相斗艳,香气扑鼻! 此时的朱祁镇正陪着张氏、孙氏及胡氏逛花园,几人有说有笑的。 突然,张氏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对跟在身后的朱祁镇出声问道:“孙儿,你要为哀家举办六十大寿为何不提前同哀家商议呢?如今我大明虽然蒸蒸日上、天下太平,但也要严防奢靡之风兴起,遍观历朝历代,国家之亡无不是奢靡无度引起的!孙儿身为大明皇帝,更应以身作则、以史为鉴!” 话音虽然轻盈,但略显冷淡的语气,很清晰的表达出了张氏心中对朱祁镇的自作主张的不满! 朱祁镇讪讪一笑,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赶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给张氏:“祖母,孙儿只是想给祖母一个惊喜,而且大寿的费用都是由内库拨付,不会调用国库一分一厘,也是孙儿对祖母的一片孝心!” 张氏这才点了点头,叮嘱道:“也不必大操大办,文武百官和命妇也不必入宫庆贺了,把在京的亲王皇族召进宫聚聚就行了!” 朱祁镇只得躬身应道:“孙儿明白了!” 就在这时,王彦来到朱祁镇身旁,在朱祁镇身旁轻声禀道:“皇爷,衢州孔议家主入京了,礼部请示陛下何时召见?” 朱祁镇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的张氏、孙氏和胡氏。 正巧,张氏三人也同时回头看向朱祁镇,显然她们也听到了王彦的话。 张氏毫不犹豫对朱祁镇的沉声道:“国事要紧,去吧!” 朱祁镇分别向张氏、孙氏和胡氏三人躬身行礼后,便在王彦、紫芙等一众太监宫女的陪同下离开了御花园。 大约一刻钟后,朱祁镇回到了乾清宫。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没一会儿,才刚换好衣服,胡濙便带着孔议跟随着内廷太监来到了乾清宫。 胡濙和孔议进入乾清宫大殿后,恭敬的站在殿中等待着朱祁镇。 片刻后,朱祁镇在王彦的陪同下,不急不缓的从内殿走出,胡濙侧身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孔议则急忙跪地叩首:“草民衢州孔议,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走上丹陛,笑着摆手道:“平身吧!” 胡濙和孔议两人谢恩起身。 朱祁镇笑望着须发皆白的孔议,道:“孔先生一路行来车马劳顿辛苦了,本应让先生休息一夜再召见,但事情紧急,朕急需和孔先生商议,还望孔先生见谅。” 孔议闻言一惊,急忙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言重了,草民能得陛下如此看重,乃是祖宗荫德,岂敢心生不满!陛下有何吩咐请尽管直言,草民万死不辞!” 第0500章 ?北伐之议(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相比起北伐,迁衢州孔氏到曲阜这件事在众臣心中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众朝廷文武勋贵重臣齐齐脸色一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朱祁镇。 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士奇直接起身,不动声色的道:“启禀陛下,北伐虽然准备日久,但臣以为,还是应当慎重才是!” 朱祁镇眉头一挑,听出了杨士奇话中隐藏的意思,也正因如此,朱祁镇才满是不解的看着杨士奇,问道:“不知阁老此话何意?” 杨士奇道:“按照户部和兵部以及内阁的记录,北方各省、府、州及边镇,已经囤积了足够北方大军一年所需的粮草,以及各个城池的火炮、火箭都已经陆续运抵了,但臣听说了一个很不好的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内的一众文武官员下意识的一惊,纷纷转头看向杨士奇。 而只有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心中才若有所感,但却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故作惊诧的望着杨士奇,问道:“阁老直言吧!” 杨士奇脸色凝重的对朱祁镇开口道:“老臣听说,北方各省有地方官员伙同将领暗中将粮食卖与当地的商人,老臣已经与诸位内阁大学士商议过了,决定派人查实后再禀报陛下!” 朱祁镇暗暗颔首,他早在瓦剌掠边退兵后便已经得到了国安司和国情司的禀报,但朱祁镇不想因此推迟北伐的时间,所以,他只是让国安司和国情司严密监视,并没有大动干戈! 朱祁镇冷着脸,道:“此事关乎北伐胜败,不可不慎!内阁会同兵部拟旨,敕令各地总兵官会同镇守太监严查库存粮草及武器,有缺失者,一律就地免职抓捕入京!内阁会同兵部、五军都督府下诏南京,一月之内抽调粮草一百万石、大军十万至京,旨到即行,若有延误,必严惩不怠!” 杨士奇、杨荣和胡濙三人以及两位兵部侍郎齐齐躬身应道:“臣遵旨!” 从南京抽调粮食和军队,主要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一旦北方大军出征,北方万里防线必然会空虚,一旦被瓦剌找到机会冲过防线,那漫长的北方防线就将如同虚设,北方各省都将暴露在瓦剌的铁蹄和弯刀之下! 朱祁镇接着又对殿中的群臣开口道:“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处理!那就是清理京城和北方各镇的奸细!” 殿中众文武勋贵均是一愣,英国公张辅则是急忙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已经查出奸细是谁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国安司和国情司根据哈马剌失力和哈密王妃的动作,已经初步确定了奸细,这件事就由国安司和国情司去负责吧,众卿就不必再过问了,专心准备北伐事宜吧!” “陛下,可这件事牵连到哈密王夫妇,而他们又是首个投降于我大明的王室,为了大明的未来,臣不敢不问,还请陛下明示!”杨士奇问道。 朱祁镇眉头微皱,冷笑道:“不过亡国之君罢了,朕不但赐给他们府邸,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若他们胆敢出卖大明,那就收回他们的丹书铁券,让他们在那座府邸混吃等死吧!” 朱祁镇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 之所以朱祁镇没有直接打算干掉哈密王夫妇,主要是为了给未来其他的亡国之君传达一个信息,只要他们不搞事,安心混吃等死,不但能够一生荣华富贵,甚至就连后代也能沾光。 反之,能平安活完这一生就已经很不错了! 杨士奇等人听到朱祁镇心中已有决议,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保证北伐的后勤充足。 虽然北方各镇囤积了足够百万大军消耗一年的庞大粮草,河套地区也有超过四万合格的战马,但战争历来都是非常耗费粮食和钱财的,汉武帝之所以能够立下不世功勋,那是因为文景之治积攒下来的巨大财物和粮食为后盾,才让他在历史上留下如此浓重的一笔! 虽然汉武帝战胜了北方的匈奴,但也因为好大喜功使得盛极一时的大汉帝国一下子穷困了起来,各地都开始爆发叛乱,最终不得不下罪己诏来消除民怨! 而如今的大明也正是盛世之时,虽然内忧外患,但从整体上来看,大明仍然蒸蒸日上,府库充盈,这也是朱祁镇敢于北伐的底气所在! “那么接下来就请众卿议一议北伐主帅的人选吧!”朱祁镇淡淡的开口道。 听见朱祁镇的话,殿中众文武齐齐愣住了,纷纷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张辅。 很显然,遍观当今大明,除了朱祁镇这个皇帝之外,也唯有英国公张辅才有如此威望统帅北方百万大军,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服众,即便是总督京营的成国公朱勇也不行! 殿中众文武勋贵除了张辅之外,所有重臣都齐齐对朱祁镇躬身行礼道:“臣等建议英国公领军!” 朱祁镇暗自点头,虽然张辅已经算得上位极人臣了,但朱祁镇并不担心张辅会拥兵自重,而且他虽然年幼,但全国的兵权已经有百分之八十彻底被他掌控,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只是内地的一些军纪涣散的驻军和土兵! 朱祁镇其实很想亲征的,但他这小身板,估计这个想法刚提出来就会被张氏和朝中一众文武重臣关在宫里,别说出京城了,恐怕就连皇宫都出不去! 因此,朱祁镇见殿中文武勋贵一致推荐张辅,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下来。 只见朱祁镇站起身,满脸肃穆的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下诏:敕封英国公为征北大将军、总督北方诸省军务、总领北伐事宜!成国公领京营十万骑兵北上增援,为征北副大将军、北伐大军副将,协助英国公统帅大军!” “敕封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四镇总兵官为征北前、后、左、右将军;宁夏、甘肃、哈密、土鲁番四镇总兵官为征北前、后、左、右副将军,任北伐大军参将!军中其余各将由英国公、成国公会同兵部、五军都督府商议,从五军都督府及北方各镇中的现有将领中挑选,议定后呈上来!” “另外,下诏明武殿和明文殿的学子们也随军观战,让他们到前线去见识见识,免得以后纸上谈兵、祸害大军!也让他们看看,战争的残酷,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遵守朝廷律令!” 为了调教这些勋二代,朱祁镇也是费尽了心思,现在也是时候拉出来溜溜了! 第0501章 ?锄奸行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臣等遵旨!” 朱祁镇摆手道:“众卿先下去准备吧,国安司的王瑾和国情司的骆爱卿留下,朕还有要事和你们商议!” “臣等告退!”杨士奇等群臣躬身退出大殿。 偌大的殿宇内除了王彦和一众当值的太监宫女外,就只有被朱祁镇点名留下来的骆方和王瑾了。 两人心中很清楚朱祁镇将他们留下来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两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朱祁镇见骆方和王瑾两人略显拘谨,不由笑着从龙椅上站起身,缓步走下丹陛,淡淡的开口道:“这殿里太闷了,随朕出去走走吧!” 既然皇帝开口了,骆方和王瑾岂敢推脱,很自觉的侧身避开朱祁镇,然后缓步跟在朱祁镇身后,走出大殿! 一直在内殿关注着殿外情况的紫芙见朱祁镇准备离开大殿,便赶忙从内殿中拿出一件披风追了出去。 朱祁镇不急不缓的负手而行,王彦在一旁躬身随侍,骆方和王瑾则拘谨的跟在朱祁镇身后,在他们后面,则是乾清宫当值的太监宫女。 就在这时,一身淡蓝长裙的紫芙抱着朱祁镇的披风疾跑到朱祁镇身旁,急切道:“陛下,当心着凉!” 说着,不等朱祁镇开口,紫芙便将披风穿在了朱祁镇身上,细心的为朱祁镇整理着。 周围的一众太监宫女齐齐低头望着脚尖,不敢有丝毫窥探! 如果有人仔细看紫芙此时眼中的神色的话,就会惊奇的发现,紫芙看向朱祁镇时,那眼神深处的异样! 没一会儿,紫芙便为朱祁镇整理完毕,神色平静的退到了一旁! 而朱祁镇也没有因为紫芙的自作主张而有丝毫的不悦,他早已习惯了紫芙那种犹如大姐姐般无微不至的关怀! 紫芙为朱祁镇穿好披风后,朱祁镇这才继续漫步前行。 朱祁镇头也不回的对跟在身后的王瑾和骆方道:“锄奸行动今晚就开始吧,传令南北各省分部,尽快将已经确认的奸细歼灭,没有确认的就严密监视,告诉他们,若有懈怠,朕必严惩!” “臣遵旨!”骆方和王瑾心神一紧,急忙躬身拱手道。 “这些日子国安司和国情司干得很不错,你们要再接再厉,朕希望你们能够在北伐之中再立新功,到时朕必不吝赏赐!”说着,朱祁镇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紧紧的盯着骆方和王瑾,沉声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不必朕重申了吧?若敢借机敛财、公报私仇的,就别怪朕无情了!” “臣谨记陛下教诲,必将陛下旨意传于各地指挥使!”骆方和王瑾骇然应道。 身为大明的特务头子,骆方和王瑾心中很清楚,各地指挥使可不会真的按照朱祁镇的旨意来,毕竟这可是很好的一个敛财机会! 朱祁镇点了点头:“如此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朱祁镇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可不是区区一道旨意就能禁止的,也不是严刑酷法能解决的,唯有正确的价值观才能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第0502章 ?开始行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只听王瑾满脸严肃的扫视了一眼站在堂中的一众下属,沉声道:“陛下旨意,今晚开始清缴那些已经掌握的奸细,证据不足的先不要惊动,派人严密监视!” “是!” 王瑾双眼微眯,嗓音沙哑道:“若此次行动中有人趁机敛财,后果是什么,就不用咱家多说了吧?” 众国安司将领齐齐神情一紧,躬身道:“请指挥使放心!” “如此,那就下去准备吧,一旦城门关闭,就开始行动!”王瑾摆手道。 一众国安司将领应声离开,堂中的御史也随之离开了大半,只剩下两名还在这里当值! 接下来,王瑾又来到那群殿前司预备侍卫面前,对为首的矮个子躬身一礼,道:“曾统领,今晚就麻烦您和诸位兄弟了!” 曾帅点头以示还礼,冷冷的对王瑾开口道:“为陛下尽忠罢了!” 对于曾帅的冷淡,王瑾早已见怪不怪了,刚开始心中还有些不忿,但见识过曾帅的身手和圣眷后,他心里才明白过来,十个他都比不上这位盗贼出身的矮个子! 能够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便从一个见不得光的盗贼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曾帅吃了很多苦,甚至很多次都差点丢掉了性命。 国情司也在发生同样的一幕。 随着夜幕降临,北京城门关闭,夜猫子们也开始活动了。 街道两旁摊贩们挂着的灯笼散发出亮光,驱散了夜色,将街道照耀得明亮起来。 而在夜色弥漫的房顶和偏僻的小道上,却有许多身着黑衣的人影在快速的向着一些方向奔驰着,他们脚步轻盈、神情冰冷。 没有大声的呐喊,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着。 除了他们,还有街道上一如既往巡视着的五城兵马司人马。 如果有人从天空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双方虽然分属不同体系,但所前进的方向,却惊人的相似! 北京外城南城区中部区域。 这里地处非常偏僻,住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没有什么钱财的普通百姓,或者是躲避官府追捕和干秘密勾当的人,一般情况下,就连巡街的五城兵马司都不会到这里。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在一间普通的民房内,此时六名年龄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满脸凝色的坐在大堂,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身着布衣。 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们身上不同于普通百姓的气势! 只听为首的中年男子开口道:“今日哈密王妃传来消息,说朝廷卖了一大批火箭炮给朝鲜和倭国,诸位对此怎么看?” 说着,中年男子冷着脸扫视着堂中的众人。 这个中年名叫凌安,是晋商派来的代表。 因为朱祁镇改革了盐法,现在只需要交钱便能够无限制的从盐场购得食盐,不再如以往那般要将粮食运到边镇取得盐引后,才能到各盐场提盐售卖! 这一政策显然是扬州及南直隶区域的徽商们的福利,而对山西的晋商和陕西的陕商这些地处边镇地区的商人们来说,无疑是极为不利的! 这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晋商和陕商就已经被徽商挤出了南方市场,如今就连北方的市场都面临徽商的蚕食!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心术不正的晋商和陕商便开始打起出卖大明的主意,一方面是为了从瓦剌手中获得足够的金钱解决眼前面临的困境,另一方面,则是想乘机囤积粮食,然后大发一笔战争财! 虽然晋商和陕商中的少部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大明的情报给瓦剌,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以如今大明的实力,即便有他们通风报信,瓦剌也不可能战胜大明! 要知道,大明在北方防线聚集了超过百万大军,其中骑兵就有二十万,步兵更是多达八十万,占据了大明三分之一的总兵力! 反观瓦剌,因为刚统一蒙古大草原,军队数量急剧减少,如今只有十余万常备军,虽然普通的草原成年男子也能参战,但毕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 更何况大明还有各种威力强大的火器,他们怎么都看不到瓦剌获胜的希望,不过,他们只是想趁机发点财罢了,管瓦剌是死是活! 堂中众人听到凌安的话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朝廷在如今北伐在即的关键时期,竟然还将威力巨大的火器卖出去,这显然不合乎常理。 朝鲜还好,毕竟一直都和大明非常亲密,大明卖给他们火器也能理解。 但朝廷还把火器卖给倭国,这就让他们很疑惑了。 坐在凌安左手边的中年男子开口道:“我听说,朝鲜那边是因为沿海闹倭患,朝鲜军不是那些倭寇的对手,所以朝鲜王才趁着七十周年庆典之际亲自入京,向朝廷请求增援。但朝廷现在忙着北伐,所以就卖了一批火器给他们!至于卖给倭国,恐怕是因为小皇帝缺钱了吧!哈哈哈~~” 堂中众人也都纷纷随着中年男子大笑起来。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王宇,是陕商派来的代表。 待得笑声渐息后,凌安更是毫不客气的冷哼道:“小皇帝如此与民争利,实乃昏君!” ‘砰~’ 凌安话音刚落,便见紧闭着的房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破坏,一群手持钢刀的黑衣人便映入凌安等人的眼帘。 凌安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紧紧的盯着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还不等凌安等人搞清楚状况,那群黑衣人便径直冲入堂中,将冰冷、锋利的钢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一股冰凉之感由脊背直冲天灵盖,冷汗不受控制的从体内渗出! 深吸一口气后,凌安强压下心中的惊恐,出声询问道:“尔等何人,为何私闯民宅?” “问得好!”一道沙哑的嗓音从外面传来,接着,便见挡在门口的黑衣人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 凌安等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太监服饰的宦官面带笑意,负手缓步走进堂中。 这宦官不是别人,正是国安司指挥使王瑾! 只见王瑾笑盈盈的看着凌安等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淡淡道:“嗯,很好,一个不落!” 随即,便见王瑾转头对周边的国安司探子开口道:“搜吧!” “是!” 第0503章 ?剁了喂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十数名国安司探子躬身领命,然后转身进入其他房间,而与此同时,几名一手抱着书册、一手持铅笔的监察御史也随着他们进入了房间,记录下国安司探子搜查的一切细节,以备查察。 此时,在这间房屋周围百米范围内,已经布满了国安司的探子,在他们外围,则是全副武装的五城兵马司官兵,他们将周边的数个街道全部封锁了起来! 没一会儿,凌安等人便被国安司的精锐带往刑部审讯,而王瑾,则再留下一队探子继续监视后,便带着其余的国安司精锐前往另一个地方。 北城区的一个偏僻街道处,坐落着一座很普通的院子,而此时,这座院子的外围已经布满了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里面则是一身黑衫的国安司精锐。 王瑾乘坐着四轮马车,在一众国安司精锐属下的护卫下通过被官军封锁的街道,来到被国安司控制起来的院子大门前,早已等待在此的国安司将领急忙迎了上去。 王瑾缓缓走下马车,抬腿就朝院子走去,但刚走了没两步,便有一股血腥之气从院中扑面而来,让王瑾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的看向大开着的院门,下意识的对迎上来跟在身侧的国安司将领开口问道:“人留下了吗?” 早已准备就绪的将领条件反射般的对王瑾躬身回道:“回公公,曾统领已经带人将那群细作彻底留下了!” “有活口吗?”王瑾忙问道。 相比起他之前抓到的凌安等人,在这座院中的人的身份显然并不简单。 将领颔首回道:“死了七人,还有五人活着!” “带咱家去瞧瞧!”说着,王瑾便抬腿朝院子内走去。 进了院子,血腥之气更盛。 在火把的光芒之下,院中的狼藉映入王瑾的视线之中,十八具尸体躺在地上,从他们体内流出的鲜红血液在火光的照射下也变得异常的妖艳起来! 其中有七具尸体是院中细作的,而剩下的十一具尸体,却是国安司的精锐,显然是在突袭院子的时候被反杀了,这才引得曾帅等人出手。 同时,王瑾也看到了以曾帅为首的殿前司预备侍卫,以及被国安司控制起来的幸存的细作,第一时间向曾帅等人点头道:“有劳曾统领了!” “嗯。”曾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王瑾有所表示,便带着手下离开了院子,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王瑾留。 也就是曾帅,换成其他文武勋贵的话,再怎么也得给王瑾一点面子,毕竟是大明两大特务头子之一嘛,交好可能不会有什么好处,但得罪的话肯定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谁还没点事瞒着皇帝了,这一件两件传到皇帝耳中还没什么,但事情多了,那后果绝不是他们所能承受得了的! 可曾帅不一样,曾帅虽然是朱祁镇微服河南时招来的小偷,但现在的曾帅却早已鸟枪换炮,而王瑾虽然手掌国安司重权,但在圣眷上来说,他并不比曾帅强多少,所以,在面对曾帅这些人的时候,他都非常谨慎。 曾帅不待见王瑾倒不是仅仅针对他一个人,除了少数文武勋贵之外,其他大部分人在曾帅眼中都只是和路人甲乙丙丁一样罢了。 面带笑意的目送曾帅一行离开后,王瑾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被国安司精锐控制起来的幸存的五名中年男子细作身上。 这五名细作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伤势,最重的一个是右臂被砍掉了,即便是伤势最轻的一人,手臂上也带有一道长约一寸、深可见骨的伤痕。 其余三人的情况也和最后一人差不多,只是伤痕较多而已,但严重程度却远远比不上伤势最重的那位! 王瑾将目光放在伤势最重的那名细作身上,嘴角微微一翘,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说说吧,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还有什么人是你们的同党!” 然而,那名细作的伤势实在太重,本就失血过多,再加上王瑾的询问,使得他情绪过度波动,一个不注意就昏死了过去。 王瑾微微皱了皱眉,一脸厌恶的抬起右手向控制着那名细作的国安司精锐招了招,出声命令道:“将他拉出去剁了喂狗吧!” 待得那名昏死过去的细作被国安司精锐带出院子之后,王瑾这才将目光放到剩下的四人身上,丝毫不理会他们眼中的愤怒的神色,淡淡的开口道:“咱家不想再问第二遍,不想说也没关系,后果你们都很清楚!” 伤势最轻的那名细作紧紧盯着王瑾,咬着后牙槽恨恨道:“你个阉狗,别想从我们口中知道任何事!” 王瑾嘴角一挑,轻蔑的笑了笑,对细作身后的国安司精锐使了个眼色,那名国安司精锐当即会意,架在细作脖子上的绣春刀一动,立时划破了那名细作的表皮,锋利的绣春刀刀刃很轻易的就触及了细作的大动脉。 在细作惊恐的表情下,那名国安司精锐手握绣春刀,没有丝毫犹豫的划破了大动脉。 作为大脑和身体躯干的连接处,脖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里汇聚了人体所有重要的神经和血管。 只见细作双目圆瞪,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王瑾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没有半分犹豫的便将他干掉了,要知道,他不但掌握着部分瓦剌在京师的细作信息,即便是大同和宣府的细作他也知道不少。 他本想用这些信息为自己换来荣华富贵,却没想到,因为他的野心,他的小命也断送了,这些秘密也因此被他带入了坟墓之中。 当然,这些消息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王瑾心里对此十分清楚,否则他也不会底气十足的就让人将他杀了。 虽然他已经是国安司重权在握的指挥使了,但他心里却很清楚他为何能够拥有现在的权力,所以,他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将朱祁镇这个皇帝和国家、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也是他接手国安司后干得风生水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接着,王瑾又将目光放在剩下的三个人身上。 还不等王瑾开口说话,三人便已瑟瑟发抖起来,一人更是忍无可忍,连忙开口,将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片刻后,王瑾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了一旁正持笔在书册上记录的监察御史。 第0504章 ?曲阜案结(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他们所记录的是王瑾和国安司在今晚行动的过程中的一举一动,包括王瑾的一字一句和每一个命令,当然,还有犯人的举动,主要用于备查。 如果王瑾和国安司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违反了朱祁镇定下的规矩的话,他们首先会出来制止,同时也会上奏给朱祁镇,而主要的监察目的是防止以公谋私、收取保护费、敲诈勒索之类的恶性事件。 朱祁镇在经历了范弘和刘勉的事之后,也察觉到不能对国安司和国情司的监管太严,他们毕竟是游走在黑暗地带的,对手多是外国细作、国内的贪官污吏和反叛分子,过度的仁慈会给人一种软弱的错觉。 因此,只要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朱祁镇默许可以使用狠厉手段,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在刑部大牢的地下再建地牢了。 将目光从正在记录的监察御史身上挪开,王瑾便带着一众国安司精锐离开了。 夜幕下,闪耀着殷红火光的京城中,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其他地方。 国安司和国情司在五城兵马司及殿前司预备队的协助下,将所掌控的细作统统歼灭和抓捕,并且还顺藤摸瓜的确认了原本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凿证据的细作,以及他们最近收买的下线! 一夜的时间仿佛没有多久、似乎很快就过去了,待得旭日升起时,北京城的城门一如往常般打开,进出城的百姓依然络绎不绝,街道上依然热闹,昨夜发生的事并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不过,此时的朝堂上,气氛却异常凝重。 只见朱祁镇一脸阴沉的坐在龙椅上,殿中的文武百官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之色。 朱祁镇缓缓的扫视了一圈殿中的一众文武官员后,沉声问道:“国安司和国情司奏报,昨夜歼灭和抓捕了很多给瓦剌通风报信的细作,还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一份名单,是一些朝中和地方的官员,你们说说,该怎么处置啊?” 内阁首辅杨士奇先是一愣,随即出班恭声道:“敢问陛下,此事可属实?” 朱祁镇眉头一挑,看着杨士奇:“怎么,你不信?” 杨士奇急忙躬身道:“臣不敢,只是……” 杨士奇嘴上说着不敢,尽管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来,但意思无疑是很明显的,就是不信,准确点来说,是不敢相信。 自朱祁镇登基继位以来,朝野上下因为贪污受贿、进入风月场所、欺压良善、欺上瞒下、勾结地方恶霸等事件中,都有大批官员牵涉其中。 也因此,朝野上下有许许多多的官员被罢职下狱、砍头抄家,甚至一度连朝廷的后备官员都有些不足,实在太狠了,也让朝野上下的官员人心惶惶的! 这些事已经在杨士奇这位大明首辅大学士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今天再次遇到这样事,杨士奇认为,他身为内阁首辅,应该承担起辅正皇帝的重任,不能再让皇帝大搞株连了。 然而,朱祁镇既然选择在朝堂上说出来,就打着除恶务尽的算盘,官员嘛,要真没有了,找个理由开个恩科也就是了,在乎官员就是不在乎百姓,而不在乎百姓就是不在乎自己。 身为一名志向高远的皇帝,朱祁镇很清楚他的敌人并不是那些穷苦百姓,而是那些身居高位,拿着朝廷俸禄、打着朝廷名声在各地大刮地皮的官员们! 朱祁镇不等朝中其他文官们跳出来求情,便直接开口道:“此事朕意已决,对于胆敢出卖国家利益的官员,必须从严处置!至于其他没有证据的,就移交给三法司审查吧,国安司、国情司以及司礼监派人协助!” 第0505章 ?孔彦缙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退了朝,朱祁镇就回到了乾清宫。 而内阁则开始草拟朱祁镇在朝廷上下达的各项旨意,草拟完毕后送入宫中,经由朱祁镇确认后盖印,然后再由司礼监派人传到各个衙门执行。 刑部的官员下了朝就开始准备斩首事宜,安排押运、监斩等事项。 巳时初,圣旨抵达。 刑部官员将孔彦缙从牢中提出来,然后安排刑部差役押送,在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的护送下,直奔宣武门附近的菜市街。 此时,早已经得到消息的文人们和百姓们已经聚在了菜市街了,刚退朝没多久他们就已经从那些下朝的官员口中得到了消息,就连朝廷出布告的速度都没这么快! 等朝廷的布告出来时,菜市街已经人满为患了。 不过,在五城兵马司官兵的强硬驱赶下,总算是挤出了一条通道,这才没有耽误行程。 接下来的情景就显得很枯燥了,刑部衙役将孔彦缙押上斩首用的台子,由司礼监宦官及三法司派来的监斩官员共同确认孔彦缙的身份,确认无误之后,便由司礼监宦官宣读朝廷的斩首旨意,等待时辰。 午时三刻,待天上烈日至正时,三位监斩官员和司礼监的宦官齐齐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点了点头。 只见刑部官员从面前桌案上的签筒中抽出一个令签,然后将其拿到面前放在案上,右手拿起毛笔,在早已磨好的黑墨的砚中沾了沾,待得墨饱和后,便在令签端顶的鲜红‘斩’字边缘划了一个圈,然后便将令签扔了出去,高声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刑部官员的话音,令签随之落地,站在孔彦缙身侧早已准备就绪的刽子手熟练的开始斩首前的准备,然后不急不缓的扬起手中的大刀对准孔彦缙的脖子。 此时的孔彦缙感受着死亡的侵袭,心中满是五味杂陈,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至于周围的围观群众,士子们脸上满是不忿,在他们看来,朝廷这样对待孔彦缙这样的圣人后裔,无疑是在亵渎圣人。 而百姓们脸上则满是恐惧和兴奋的复杂情绪,但无一例外的,都紧紧的盯着跪在刑台上的孔彦缙,等待着接下来的会发生的血腥场面。 说实话,在百姓们心中,管你犯事没犯事,只要是砍官员的头,他们就很兴奋。 在百姓心中,官员就没一个是好东西,以前就连皇帝和朝廷也逃不过暗地里被骂祖宗,但自从大明日报出来后,朱祁镇借着报纸将朝廷的政令昭告天下百姓。 大部分百姓都还是明事理的,知道朝廷为他们好,所以,百姓们就将满心的愤恨彻底转到了官员身上,因此,只要是看到官员被斩首,他们就会莫名的兴奋起来,将其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孔彦缙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身份尊贵如他,有一天也会被他口中的‘贱民’们围观,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随着一道刀光闪过,只听‘噗嗤’一声,孔彦缙的头颅便被砍了下来,一代衍圣公就此落幕! 大约半个时辰后,身在乾清宫内殿中的朱祁镇就得到了消息。 此时的朱祁镇正在审阅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昨夜制定的北伐大军中低层将领,以及各项物资的书面数据。 按照奏折上的说法,兵部准备从五军都督府调五十名高中层将领充当中军参谋,协助张辅。 另外,户部去年一年从各地调集了一千二百万石粮食、四万万捆草料,三百门火炮和一千门火箭炮,开花炮弹三万发、火药箭矢十万支…… 奏折上的一切都事无巨细,虽然和户部的记录有些出入,但却并不大,对此朱祁镇还能理解,毕竟有些损耗也是不可避免的,朝廷对此都有详细的规定,只要不是太过夸张,都无伤大雅。 但朱祁镇在看完后,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下意识的放下奏折,从御案上重新拿起一份奏折。 这份奏折是国安司和国情司刚呈上来的,里面是关于北方的详细情况。 其中有一点,就是应该还有六百万石粮食的结余,如今竟然只剩下了四百五十多万,另外就是草料,竟然也比书面上的少了将近百分之四十! 这样一来,足够百万大军食用足足一年的物资,竟然只剩下了足够八个月的数量,难怪就连杨士奇都坐不住了,不得不向朱祁镇挑明。 之前国安司也上报过,但朱祁镇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让宣府总兵官谭广核查。 每次谭广的回文都是确认无误,这也是朱祁镇现在才得知真相的原因! 边军的物资在边军派人确认数量后,只是会派出一些人驻守,而日常的管理却是由地方官府负责,若要调用,则必须要总兵官以上的将领的手令才行。 这也是朱祁镇为了防止有人倒卖军用物资的情况发生,所以才会让双方互相监督,另外就是还有朝廷派驻的监察御史,也会不定期巡察。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依然免不了这样的情况发生。 朱祁镇虽然有心详查,但现在正值大战当前,不宜派人清查,否则很容易造成消息泄漏,军心也会不稳,甚至就连派人暗查都不行! 朱祁镇沉吟许久后,才让王彦派人出宫,将张辅宣进了宫。 等张辅来到乾清宫时,朱祁镇已然坐在龙椅上等待了许久了。 一番君臣见礼后,朱祁镇便单刀直入,直接让王彦将国安司的奏折交给了张辅。 当张辅看到北方囤积的粮草数量和户部统计的相差了近百分之四十后,整个人直接呆愣当场。 身为领兵数十年的沙场老将,张辅对于倒卖军粮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但以往遇到的都还心怀敬畏之心,不敢太过放肆,如此嚣张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看完奏折后,张辅下意识的抬眼看向朱祁镇,有些担心的出声道:“陛下,这……” 这三年来,张辅对朱祁镇也非常了解了,朱祁镇绝对是那种眼里揉不得一粒沙的存在,他很担心年轻气盛的朱祁镇会不顾一切的下令严查,要是这样的话,那北伐自然就会延迟,而且北方大军的士气也会大受打击,对大明百害而无一利! 朱祁镇看着一脸凝重的张辅,问道:“朕想听听英国公对此有何建议?” 第0506章 ?暗中串联(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张辅犹豫半晌,才向朱祁镇躬身回道:“陛下,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朝廷为了北伐准备了一年之久,边关将士也都翘首以盼,希望能够在北伐中建功立业,报效陛下、报效朝廷,光宗耀祖!但一切全凭陛下做主,只要是陛下的决定,臣万死不辞!” 张辅虽然没有明确说出他心中的想法,但却转了个弯,委婉的向朱祁镇表示了北伐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朱祁镇暗暗点了点头:“朕也知道,所以才宣你进宫,朕已经决定,将从北直隶的官仓中调集粮草到北方边镇,你的任务就是在保证胜利的情况下尽快结束战争!” 得益于水泥路,从北京运送粮草到大同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臣遵旨!臣定不负陛下厚望!”张辅满是郑重的对朱祁镇躬身一礼。 朱祁镇摆了摆手:“那你就先回去准备吧,这次离京的时间会长一些,家里安顿好了,也好安心指挥大军作战。” “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张辅便躬身退出了大殿。 待得张辅离开后,朱祁镇才对躬立在旁的王彦开口道:“立刻宣会昌伯入宫!” 等到孙忠入宫时已经是申时了。 相比起张辅,接见孙忠就要显得自在得多了,不必太过在意君臣之间的礼节,朱祁镇直接就在内殿接见了孙忠。 和前两年相比,如今的孙忠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精气神更加的内敛的,很有一股后世企业家的风范,咳咳,可不是那些无良奸商! 君臣祖孙隔案而坐,孙忠偷瞄了一眼朱祁镇,略显拘谨的开口道:“敢问陛下,宣臣入宫可是有什么吩咐?” 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问道:“琼州府近两年的收成如何?” 孙忠当即起身,恭声回道:“回陛下,目前已经开垦出来的土地将近六十万亩,其中有十三万亩左右是当地百姓开垦出来的,剩下的四十七万亩则是正统元年由广东地方军队协助我们开垦出来的。因为琼州府气候适宜,不但水稻的长势非常好,而且还可一年四熟,仅去年一年,就收获近七百万石粮食!” 说到最后,孙忠脸上已经浮现出喜色,显然,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朱祁镇却摇了摇头,叮嘱道:“以后每年三熟就行了,其余时间就在田地里烧些草灰、在那边养些农畜之类的养养田地,别把田地给伤了!那些农畜还能低价卖给当地百姓改善生活,一举两得!” 如今可没有什么杂交水稻,更没有化肥什么的,庄稼生长全看天意和田地的好坏! “臣定当谨记!”孙忠恭敬的拱手回道。 其实对于这一点,孙忠心里也很清楚,当时就想向朱祁镇上奏的,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很清楚现在大明所面临的情况,大战在即急需粮食,而且他也很想看看,全力耕种之下琼州府的田地会有多大的收成! 结果也没让他失望,仅仅一年的收成就达到朝廷全年税粮的二分之一了,简直逆天! 与此同时,在南城枫叶客栈二楼,一群大约二十名身着儒衫的青年和中年士子聚在这里,整个枫叶客栈的二楼都被他们占据。 坐在正中央位置四名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身着一袭儒衫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们神色脸色凝重的望向彼此。 当周围的年轻士子们看向他们时,目光中带着一丝狂热的崇拜和谄媚。 这时,为首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道:“老夫昨夜收到山东传来的消息,孔家的男丁已经被朝廷派去的钦差斩杀殆尽,剩下的老弱妇孺也将被发配奴儿干都司,那地方常年积雪,野人肆虐,就是人间炼狱!如今衍圣公又被处死,朝廷如此做法,岂不是要将她们逼上绝路嘛,简直是太残暴了!” “没错!” “就是,朝廷怎么能这么做?” “朝廷当以圣人之道治天下,如此暴虐,简直闻所未闻!” “晚辈以为,当今皇帝陛下年幼,现在朝廷三杨当道,皇帝定是受了奸臣蛊惑才会如此!” “不错不错!” 为首的中年儒生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一众士子便群情激奋的口诛着朝廷和三杨。 坐在中央位置的几名中年儒生见此,下意识的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见此情形,另一名中年儒生站起身,一边扫视着在场的一众年轻士子,一边抬起双手向下压,同时还轻咳出声,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待得在场众人纷纷噤声之后,中年儒生才沉声道:“如今陛下年幼,朝中主事的三杨又是数朝老臣,在朝野上下声望颇盛,他们定是挟陛下圣威以令天下,我等圣人学子理应阻止!”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了在场一众儒生士子的愤慨之心,纷纷叫嚣着要清君侧。 当然,作为读书人,他们心中自然很清楚这一切的背后主导者,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小皇帝,但没办法,他们惹不起这位心狠手辣的小皇帝。 所以,只好将这些责任统统甩到三杨身上,谁让他们是科举出身,又是朝廷重臣呢,他们不背锅谁背锅。 接下来,众人又经过了一番详细的商量之后,一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之际,才定了下来。 众人商议决定,借着明天朔望朝整个京城的官员都会入宫上朝的机会,在皇城城门前请愿,迫使皇帝和朝廷答应释放曲阜孔家的老弱妇孺、行圣人之道,如有可能,让朝廷废除现有的恶政,将士子的补贴重新改为免税。 可惜,这些儒生和士子不知道的是,他们刚刚离开枫叶客栈没多久,身处皇宫大内的朱祁镇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趁着今天孙忠入宫的机会,朱祁镇在坤宁宫陪孙氏和常德长公主祖孙三代一起吃了顿饭,刚回到乾清宫,万贞儿便从情报分析处拿来了情报。 随着国安司和国情司的发展,现在情报分析处每天都会收到两司各地分布传来的情报,然后经过分析之后呈递给朱祁镇,让朱祁镇这个皇帝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大名内外的总体情况。 除了各地的日常腌臜事之外,还有就是国安司侦察到京城中的部分儒生士子相互串联,准备在明日朔望朝之际在皇城城门也就是承天门请愿的消息。 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端坐在御案后,合上手中的奏折,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喃喃道:“一群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也敢学逼宫这一套!” 第0507章 ?敕封圣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他是真的很生气,这些人仗着读了几本书就怼天怼地怼空气,对朝政指手画脚不说,一有不如意就串联逼迫,倒是很有后世某些国家的游行抗议! 一旁的紫芙适时的为朱祁镇奉上热茶,并且樱唇轻启,柔声宽慰道:“陛下,您别太生气,保重龙体才是!” 紫芙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无疑很明显,这些读书人根本就不值得朱祁镇这个大明皇帝劳心。 而另一方面,紫芙想劝朱祁镇留这些人一命,倒不是说她多在乎这些士子,主要是不想让朱祁镇留下骂名,朱祁镇就是她的天。 朱祁镇瞥了一眼紫芙,摆了摆手,微眯着双眼道:“嗯,朕知道!” 说罢,朱祁镇脸上的冷笑瞬间消失,变得温和起来,可如果仔细看他的双眼的话,就会发现,在他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狠色。 脑中留存着现代记忆的朱祁镇,深知大明这些士子的尿性,绝大部分都是那种你这么干不行,你要问他该怎么办时,他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你:我又不是朝廷命官,我怎么知道? 就问你气不气! 当然,也不是没有为国为民的,只是很可惜,在一个扭曲的大环境下,少数人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被其他人排挤! 既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情况,朱祁镇也就不再继续纠结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还未亮,睡梦中的朱祁镇便被尽职的紫芙叫了起来。 在乾清宫殿外的空地上跑了一刻钟后,大汗淋漓的朱祁镇便在紫芙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穿好朝服后,便登上专用的四轮马车,带着金英、紫芙等一众乾清宫的太监宫女离开乾清宫,朝前宫的三大殿赶去。 此时,早早的等候在宫门前的文武百官和皇亲勋贵随着宫门的开启,纷纷有序的进入皇宫。 火红的太阳缓缓升起,仿似有些害羞一般,一点点的露出它的峥嵘。 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辉遍洒大地,滋养着世间万物。 恢弘壮丽的奉天殿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辉,与朝的官员和勋贵们在纠仪御史的监督下,纷纷满脸肃穆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朱祁镇这个小皇帝的驾临。 随着一道“皇帝陛下驾到,百官跪迎!”的声音响起,群臣齐齐跪地叩首,齐声高呼:“臣等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内,只见一身团龙朝服的朱祁镇站在丹陛龙椅前,看着奉天殿内外人影攒动,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却依然难免心潮澎湃,一股天下尽在掌中的情绪自心底油然而生。 朱祁镇向一旁的金英示意道:“宣旨吧!” “是!”金英躬身领命。 与此同时,不远处捧着装有三份圣旨的托盘的太监来到金英面前,金英恭敬的取下第一份圣旨,然后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缓缓展开,凝神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历代均对圣人后裔予以厚待,希望他们能够引领天下士子忠君爱国,为民做主。” “暴元之前,圣人后裔尚能洁身自好,然,自暴元以后,曲阜孔氏日益颓废、不思进取、欺男霸女、伤人害命、为祸地方,更有甚者,似前衍圣公彦缙者,竟暗通敌国,泄露朝廷机密,无君无国、背祖忘宗,为法理所不容也!” “好在天道昭昭,朝廷访得衢州孔氏本为圣人后裔之长房,今特旨,敕封其家主议,袭衍圣公爵,享朝廷俸禄。着其与部分族人迁回曲阜,与礼部官员共同四时祭祀至圣先师,不得有误!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声高喊道。 这边,金英念诵完后趁着群臣高喊之际,赶忙再次换上另一道圣旨,待得群臣声音渐息,他也将圣旨展开。 只听金英那沙哑的嗓音继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暴元如狼,瓦剌者,狼子也!自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以来,朝廷屡次兴兵北伐,每次战后虽可得数年至十数年平静,然均不得长久!自朕克承大统以来,瓦剌屡犯我北方边镇、掳掠残杀我边民无算,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今,朕承天意顺民心,特敕封太师、英国公张辅为征北大将军,总督北方各省军务,总领北伐事宜,赐其尚方宝剑,允其三品及以下将领先斩后奏之权;敕封京营总督、成国公朱勇为征北副大将军,领京营十万骑兵北上助战,协助英国公北伐;敕封辽东……” “望众卿不负朕望,扫平北方,开拓我大明万世基业!钦此!” “……” 这道旨意相比起之前敕封孔议的圣旨来说,更让群臣有些反应不及,一时间竟然忘了领旨。 好在心知肚明的杨士奇等人没有愣住,及时高喊出声,将一众出神的官员和勋贵拉了回来,这才没有让气氛尴尬起来。 张辅更是出班来到丹陛之下,跪地撑起双手,一旁端着装有征北大将军印和尚方宝剑托盘的太监急忙来到张辅面前,将手中的托盘交到张辅手中,然后才躬身退下。 张辅捧着装有征北大将军印和尚方宝剑的托盘,满脸凝色的对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恭声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为大明横扫北方草原、开拓疆土!”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对张辅摆了摆手,示意其退回班列。 至于殿内的一众文臣,心中则是五味杂陈。 其实让这些朝臣心中膈应的并不是北伐的事,虽然朝廷已经十余年没有兴大兵北伐了,但不论是在洪武朝还是永乐朝,北伐那都是常事,距今也没多少年,现在朝廷的很多文武官员都曾亲身经历过,对当初的盛况还印象深刻! 真正让文武百官惊诧不解的是,让张辅负责主导北伐之战。 在这些文武官员看来,此次北伐就算不能彻底剿灭北方草原上的势力,最起码也能将其重创,毕竟朝廷在北方囤积了百万步骑,这可是迄今为止最为庞大的力量了! 这么一股巨大的力量,再加上张辅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在军中的威望,若是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那对大明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毫无疑问,百万边军的力量那是巨大的,一旦反攻京城,先不说朝廷现有的军队分守各地,即便全部聚集在了京城,以其超过一半都是**子的状态来说,即便占据数量上的优势,也不可能打赢精锐的边军! 第0508章 ?士子逼宫(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然,张辅想要干到这一点,别说这辈子,估计下辈子也做不到。 而这些官员心中最不甘的,就是如此一个大功劳,竟然便宜了张辅,却没有想到,一旦北伐失败,领军之人可是万死难赎其罪! 不过,此时的金英可不会给群臣出声反驳的机会的,急忙拿起第三道圣旨。 只听金英开口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哈密王本亡国之君,念其举国投诚有功,敕封其为世袭亲王予以厚待,怎料其不念皇恩,王妃弩温答失里竟暗中与瓦剌勾连,刺探朝廷机密、罪无可逭,褫夺其世袭丹书铁券,保留爵位终身,无旨不得外出!钦此!” 金英的话音落下,站在班列之中的卜答失里立时脸色大变,条件反射似的出班,跪在丹陛之下,连连叩首:“臣有罪、臣有罪!” 殿内的文武大臣齐齐将目光投向卜答失里的身上,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卜答失里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显然,这第三道圣旨虽然没有剥夺他的性命,甚至还保留了哈密王封号和待遇,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在卜答失里看来,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干脆! 但当死亡真的来临时,他却不敢坦然面对! 班列中,土鲁番王也密力虎者紧紧的盯着卜答失里,他心中不禁大松了口气,好在他没有听瓦剌使者的鬼话,否则今天被处理的就不仅仅只有卜答失里了! 就在朔望朝进行到一半之际,皇城大门外,却聚集了超过百名身着儒衫、手无寸铁的儒生士子。 浩浩荡荡的上百名读书人出现在街道上,不出意外的引起了街道两旁的普通百姓的注意。 当这群读书人来到承天门前时,还没接近,驻守承天门的禁军便已经发现了异常,赶忙派人打探情况。 当领军的将领得到儒生士子将围堵承天门的消息时,负责领军驻守承天门的禁军将领立时脸色大变,急忙一边下令防御,一边派人进宫汇报。 等儒生士子缓缓来到承天门前时,却见装备精良的禁军早已准备就绪,一脸严肃的在承天门前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尔等何人,皇城重地立刻止步,否则格杀勿论!”府军卫指挥同知王得立于最前方,紧紧盯着出现在视线内的一众儒生士子,开口高喊道。 待王得的声音落下,一众府军卫冲向缓步走来的儒生士子周围,手按刀柄、满脸凝色的拔出腰间钢刀,锋利的刀刃直直的对着被包围起来的儒生士子们,一些胆小的年轻士子更是面露惊恐之色。 在此之前他们虽然就已经清楚这件事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一想到自仁宗以来朝廷就对士子厚待,也就不再恐惧了。 然而,在为首的中年儒生们看来,小皇帝虽然年幼、行事狠辣,但真正主事的却是太皇太后和五大辅政大臣,太皇太后和辅政大臣们绝不会任由小皇帝胡来! 因此,为首的儒生们却怡然不惧,一副慷慨赴死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喊道:“我们要求见陛下!” 跟在后面的年轻士子仿似受到他们的鼓舞一般,也齐齐跪倒在地,高声道:“我们要求见陛下!” 站在承天门城墙上的府军卫指挥使程智,冷冷的看着跪倒一片的儒生士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色。 在他看来,这些整天光说不练的读书人能力不高,要求还不少,一旦有点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到处说朝廷的坏话,搞得谣言四起。 所以,程智很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儒生士子。 第0509章 ?无德之士(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进入承天门后再穿过端门,午门便映入眼帘。 只见金色的阳光洒在地面的石板上,一众儒生士子在禁军钢刀的威逼下,颤颤巍巍的行走在石板上。 王得冷冷的瞥了一眼被禁军包围起来的儒生士子们,驻足抬手道:“好了,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说完后,王得又转头看向为首的几名中年儒生,“那就有劳诸位了!” 此时,金英站在一边,抬手对一旁的禁军下令道:“带走吧!” 一众禁军领命,将为首的几名儒生押了起来,然后跟着金英进入午门。 相比起其他儒生士子,为首的几名中年儒生显得异常冷静和从容,而他们显然也有这份底气。 这几名中年儒生都是永乐十八年的乡试秀才,只因为多次无法中举,这才放弃了考举为官这条路。 奉天殿内,朱祁镇和殿内外上千名京中的文武官员及皇亲勋贵,正在静静的等待着这几名儒生的到来,如此待遇,绝不是区区几名秀才功名的儒生能够享受得到的,能够得此荣耀,即便是死了,也不枉此生! 没多久,金英便独自进入奉天殿,趋步来到丹陛之下,躬身对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禀道:“回禀陛下,人已带到!” 朱祁镇神情一震,脱口道:“带上来!” “是!”金英躬身领命,然后转身对殿外扯着嗓子高喊道:“陛下有旨,将人带上来!” 随着金英的话音落下,便见一群装备精良的御前侍卫面无表情的将几名身着儒衫的中年儒生带上奉天殿。 殿内群臣齐齐侧首望去,而那几名中年儒生到了这个时候,脸上才浮现出慌乱之色。 这里毕竟是大明帝国的中枢,殿内的文武官员随便提溜出一个来,都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当他们的目光望向坐在丹陛上面带笑意的朱祁镇时,他们才猛然发觉,他们想要逼迫皇帝和朝廷的想法实在太过幼稚了。 “放肆!皇帝陛下当面,竟敢傲然站立?”只听金英看着怡然自得的站在殿中的几名中年儒生,怒斥道。 站在中年儒生身旁的御前侍卫应声抬起脚,在几名面色微变却还没来得及跪倒的中年儒生的小腿上猛地踢了一脚,几名中年儒生当即跪倒在地。 因几名中年儒生毫无防备,膝盖和奉天殿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几名中年儒生在龇牙咧嘴的忍受着膝盖处传来的剧痛,再次抬头看向金英时,目光中充满了愤恨,但却无可奈何,在如此情形下,甚至连放狠话的勇气都没有! 殿内除了文官之外,其余人都对此冷眼旁观。 即便是同为士子出身的文官,也没有指责御前侍卫的动作,虽然御前侍卫的举动显得很粗鲁,但却并无不可,毕竟就连他们这些朝廷重臣,在面对皇帝的时候都得恭敬的行礼,否则就会被御史弹劾。 如今这几名区区儒生,便敢堂而皇之的立于奉天殿之上,再加上他们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没将皇帝和朝廷放在眼中,一向果断的小皇帝没下令将他们拉出去赏一顿廷杖,那都是仁慈有加了! 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却毫不在意看着正不断用手揉着膝盖的中年儒生,笑问道:“朕听说你们聚在承天门前跪着要求见朕?现在朕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就说吧!” 第0510章 ?调离胡濙(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只见胡濙悄悄望了一眼朱祁镇,一见朱祁镇脸色沉了下来,心中就不由咯噔了一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几位儒生都是读书人,虽然今日在承天门聚众闹事,臣恳请陛下,念其心怀朝廷国事饶其一命,剥夺其功名贬为庶人即可,至于其余从犯,臣建议不予追究。也算是陛下赐给天下读书人的恩典!” 胡濙这番话摆明了是偏向那几名儒生,站在了朱祁镇的对立面上,殿内的文武群臣对此心知肚明,因此,纷纷偷眼看向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似乎是想看看朱祁镇脸上表情的变化。 朱祁镇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胡濙,并没有回话,使得殿内的气氛变得压抑和紧张了起来。 杨士奇和杨溥却是脸色大变,齐齐侧首看向胡濙,目光中满是责备之色。 胡濙这么干,明显是要将内阁拉到皇帝的对立面去,而以他们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是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可这种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好在明面上戳穿,否则就真的让胡濙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上去了,这么一来,那胡濙即便还能依靠辅政大臣的身份保持现有的官职,但以后在朝堂上也必然寸步难行。 然而,就在杨士奇和杨溥思绪急转的组织着语言的时候,那几名中年儒生还来不及喜上眉梢,便听殿中响起一道高呼声:“笑话!” 突然响起的声音传入整个殿内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的耳中,纷纷下意识的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册封为征北副大将军的太子太保、京营总督、成国公朱勇。 只见朱勇一脸惶恐之色的出班,趋步来到丹陛之下,跪地叩首道:“臣有罪,请陛下治臣君前失仪之罪!” 尽管此时朱祁镇心中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故作生气的斥责道:“下不为例,退下吧!” 朱勇赶忙谢恩退回班列,他这番主动认罪的举动,就是为了避免被都察院的纠仪御史弹劾。 更何况,身为勋贵武将,能够为皇帝解围,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不过,经过朱勇这么一打岔,殿内的气氛确实缓和了不少。 此时杨士奇才仿似后知后觉一般站了出来,向朱祁镇躬身禀道:“陛下,臣以为,这几名儒生在京师重地聚众生事,当按妄议朝政、擅闯皇城重地罪予以重惩,以儆效尤!” 杨士奇的话音刚落,杨溥便紧接着站了出来:“臣附议!似此等妄议朝政之人,不但要革除其功名,更应该游街示众,发配三千里!” 杨士奇和杨溥的本来目的是撇清和胡濙之间的关系,告诉朱祁镇,胡濙的意见纯属个人意见,不代表内阁的整体看法,内阁以皇帝马首是瞻! 可杨士奇和杨溥没有想到,殿中其余文武官员听到他们两人的话,竟纷纷出言附议,要求严惩这几名儒生,当然,这样的情况也分属正常,毕竟杨士奇和杨溥这些年在朝野上下的威望可不是盖的。 这一下子,可是将胡濙这个始作俑者逼到了墙角上了,胡濙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第0511章 ?最终处置(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的这番话一出口,不仅仅是胡濙惊呆了,就连其余的朝臣也都纷纷愣住了,在场的文武官员那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可不是三岁小孩儿,更不是傻子! 他们心中自然很清楚朱祁镇这番话所代表的意思,摆明了是想将胡濙踢出朝廷中枢,祭奠孝陵和祖陵不过就是皇帝口中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真以为南京的文武勋贵真是留在那养老的不成? 倒不是朱祁镇不想将胡濙罢职赶回老家抱孩子养老,但首先,胡濙历经数朝,乃是朝廷肱骨大臣,再加上胡濙还是他老爹宣德皇帝给他留下来的五大辅政大臣之一,凭违逆皇帝意愿这点摆不上台的理由就想将其逐出朝廷,那显然是不现实的,最起码张氏那一关就过不了。 因此,朱祁镇干脆将他赶到南京去,眼不见心不烦,让他在南京好好的冷静冷静、反省反省,别动不动就当众和他这个大明皇帝唱反调! 殿中众文武官员齐齐侧首看向胡濙,杨士奇和杨溥则看向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很想给胡濙求求情,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皇帝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的了,胡濙是礼部尚书又是辅政大臣、内阁大学士,让他代替朱祁镇这个皇帝去南京孝陵和凤阳祖陵祭祖,那自然是非常合适的。 虽然明知这是朱祁镇的借口,但奈何这个借口正当啊,身为臣子,胡濙自然不敢违逆,否则一个违抗圣旨的大帽子扣下来,别说胡濙了,就算是杨士奇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最终,胡濙只得恭恭敬敬的出班领旨。 朱祁镇最后还不忘道一声辛苦,直让胡濙心头苦笑不已。 这是阳谋,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皇帝的真正意思,可就是没有人敢跳出来反对,否则就是对太祖皇帝和皇室先祖不敬! 这罪名一旦沾上,可就谁都救不了了! 正事安排完了,朱祁镇便起身宣布退朝,回到后宫孝敬孝敬张氏。 毕竟北伐的事儿要是没有张氏首肯的话,朱祁镇也不敢这么干啊,否则张氏一道懿旨下来,他计划已久的北伐可就成泡影了! 随着金英的一声‘退朝~’,奉天殿内外上千文武大臣和皇亲贵戚齐齐跪地叩首,高声恭送。 朱祁镇则在响彻天地的恭送声中离开了奉天殿,到后面的谨身殿换上常服,然后再回后宫。 午门前。 此时正值巳时初,艳阳斜挂,温暖的金色光辉遍洒大地,照耀在午门下一众儒生士子和禁军的身上。 虽然阳光温暖,和炎热的三伏天相比算得上温和,但也不能一动不动的站着不是,更何况周围还有一众腰悬钢刀的禁军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就在这时,只见刚才被带进宫内的儒生毫发无损的出来了,一众站在午门下的儒生士子下意识的就想迎上去,时刻关注着场面的王得立刻拔刀喝止:“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周围一众禁军将士齐齐应声拔刀,浑身杀气的看着被吓住的儒生士子们。 儒生士子们在禁军锋利的钢刀的威慑下,纷纷退回原地,不敢擅动分毫,只得远远的看着那几名被禁军从午门中带出来的中年儒生。 刚看到几名中年儒生毫发无损时,众人心中还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认为皇帝和朝廷也不过如此,心中思量着下次再来回大的,反正就算失败了,皇帝和朝廷也不会将他们怎么样。 第0512章 ?皇甫仲和(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艳阳之下,午门前响起啪啪的杖打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行刑的太监打得那叫一个卖力,等下朝的朝臣们来到午门前时,张希几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而行刑的太监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依然在死命的挥舞着手中的廷杖。 有力竭的,则立刻换人,力保皇帝的赏赐不会落下丝毫。 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皇帝赐下的东西,谁敢打折扣?那后果可很严重的,更何况这是廷杖,哪个太监会闲得蛋疼的去贪? 当然,他们也没机会享受到蛋疼的感觉! 一众刚刚下朝的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当一百廷杖打完后,虽然张希等人尸骨尚存,但却已经一分为二了,臀部的地方早已成了一滩鲜红的肉泥。 毕竟廷杖上的那些铁质倒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加上行刑的太监那么卖力,有此结果也属正常,只是有点血腥! 不论是聚集在午门前的儒生士子,还是文武官员、皇亲勋贵,都是脸色发白。 大部分武将还好,毕竟是领兵征战过,见惯了尸山血海,这景象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毛毛雨罢了。 再加上文武相轻,他们也不会对张希这些读书人的结局有什么兔死狐悲之类的感受,毕竟就算是他们也不敢聚众闹事、妄议国政,只能说张希等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儒生士子的事告一段落,张辅、朱勇则带着五军都督府的部分武将勋贵及京营的七万骑兵、以及明文殿和明武殿的学子离开京城,赶赴宣府,准备北伐事宜去了。 兵部、五军都督府会同内阁,开始加紧从山东、湖广、南直隶等地抽调粮草,军械研究所则加紧新式武器的研究。 研究方向朱祁镇早就表明了,只是细节还需要研究,而这,也是最困难的部分。 乾清宫大殿。 朱祁镇一反常态的让人从内殿搬了一个火炉出来,火炉上放着一个盛满水的大铁锅,铁锅上面则是一个同大小的铁盖,铁盖上有两根如小指大小、长约半尺的小铁管,周边缝隙则是在插入铁管之后预留一点空隙,最后用铁水浇灌而成,毕竟现在还没有焊接技术。 两个铁管的中间位置则是一个约莫成年人拳头大小的中空圆球,两根铁管和圆球的连接处并没有固定,只是空隙很小,毕竟朱祁镇可是要让圆球转动起来的。 在圆球中央位置,也一前一后的插着两根向后弯的小铁管。 这两根小铁管和大铁锅上的小铁管相比,要小上一圈。 这个玩意是朱祁镇在后世看的小说里面写的,钢铁作坊为了搞出这个小玩意儿,可是费了不小的劲! 朱祁镇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站在一旁的紫芙不禁一脸疑惑,但却很知趣的没有询问朱祁镇。 因为她知道,若是朱祁镇愿意告诉她的话,不用她问也会告诉她,若不愿意告诉她的话,即便她问了也无济于事,而且还会影响她自己在朱祁镇心中的印象,得不偿失! “王彦,钦天监监正到了吗?”朱祁镇看了一眼躬身侍立在一旁的王彦,问道。 王彦赶忙回道:“回陛下,已经派人去宣了,想来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朱祁镇颔首,便不再催促了,继续关注起火炉上的情况。 大约数分钟后,一名太监趋步入殿,恭声禀道:“启禀皇爷,钦天监监正正在殿外候旨!” 朱祁镇闻言,当即脸色一喜,急忙道:“宣!” 站在朱祁镇身旁的王彦闻言,当即扯着嗓子高喊道:“陛下有旨,宣钦天监监正觐见~” 至于那名入殿禀报的太监,则很有眼力的退到一旁。 很快,便见一名约莫五十岁左右、身着正五品官服的中年官员趋步入殿,最先吸引他注意的不是朱祁镇,而是朱祁镇身旁的火炉,毕竟现在天气已经好转,因此,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毕竟是皇帝当面,他可不敢失仪,急忙收敛心神,向朱祁镇跪地叩首道:“臣钦天监监正皇甫仲和,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朱祁镇面带笑意的伸出右手道。 待得皇甫仲和起身后,朱祁镇才指着身旁的火炉道:“爱卿可知这是什么?” 皇甫仲和很干脆的摇了摇头:“请陛下恕罪,臣才疏学浅,不识此物!”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知道是正常的,要是皇甫仲和都知道这玩意,那让他这个拥有着后世记忆的魂穿者脸面往哪放? “陪朕等等,看一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火炉的熊熊烈火不断的灼烧着炉上装了大半锅水的大铁锅,随着温度的持续攀升,大铁锅中开始传来轻微的‘咕嘟’声,圆球上的两根小铁管渐渐冒出白色的水蒸气。 “来了!”朱祁镇惊喜出声。 一旁的皇甫仲和、紫芙和王彦闻言,下意识的聚精会神起来。 只听大铁锅内‘咕嘟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与此同时,插在铁球上的两根微微向后弯曲的铁管也开始喷出越来越多的水蒸气,铁球也在水蒸气的力量下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并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场景虽然让皇甫仲和紫芙、王彦等人感到震惊,但在他们看来,这也不过就是皇帝鼓捣出来的‘小玩具’罢了,根本不知道这个小玩意所蕴含的巨大力量。 朱祁镇则对这一幕深感满意,伸手指着正在旋转着的铁球对皇甫仲和道:“朕今日召爱卿入宫,就是为了这个!” “这……”皇甫仲和有些蒙圈,皇帝这是想让他这个堂堂的钦天监监正搞这些奇淫技巧? 虽然这两年在朱祁镇的主导下,朝廷提高了工匠的待遇,但实际上,工匠在朝野之间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仍然被认为是贱籍。 这一点,即便是亲军中的武功中卫、武功左卫、武功右卫,在地位上都非常低下,原因就是这三卫的军士都是军匠,虽然名为亲军,但实际上还要接受工部的管辖和调派! 朱祁镇一眼就看出了皇甫仲和心中的不愿,好在他早有准备,转头看向紫芙,开口道:“紫芙,你去把那本‘蒸汽机’拿来!” 第0513章 ?蒸汽研究(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紫芙颔首领命,然后转身趋步返回内殿。 皇甫仲和脸上虽然依然满是怀疑,但在朱祁镇面前,他还是忍着,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小皇帝可不是玩儿泥巴的小屁孩儿! 此时,大铁锅上的小铁球在水蒸气的驱动下,已经达到极速,但皇甫仲和对此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没一会儿,紫芙便拿着一本约莫两指厚的书册,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恭敬的将手中的书册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从紫芙手中接过书册,只见封面上写着‘蒸汽机’,还有一个鲜红的‘绝密’印戳,这代表着唯有经过朱祁镇首肯的人才能够接触和观看,其余人等触之必死! 朱祁镇大致的翻了一下书册,然后便将其递给皇甫仲和,道:“爱卿先看一看吧!” 皇甫仲和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赶忙出声应道:“臣遵旨!” 同时,皇甫仲和伸出双手恭敬的从朱祁镇手中接过‘蒸汽机’书册,尽管依然心中疑惑,但当他看到紫芙拿出这本书册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恐怕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想想也是,朱祁镇虽然年幼,但干的事哪一件不是关乎国家朝廷的? 翻开书册,扉页上朱祁镇亲笔写下的字映入皇甫仲和的眼帘:蒸汽者,工业也;擅阅者,诛九族! 短短十二个字,却向皇甫仲和展现着这本书册在朱祁镇心目中的地位! 皇甫仲和凝神继续翻看,接下来则是对蒸汽机作用的叙述,后面则是目录。 再往后,就是一幅幅图画和说明,凡是朱祁镇能想到,都写了出来。 当然,朱祁镇又不是这个专业的,所以只是知道一些后世人都知道的常理,图画得也是歪歪曲曲的,这要让后世的人看的话,绝对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但对皇甫仲和而言,这本书册无疑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良久,当皇甫仲和初步翻看完书册上的内容后,不禁满脸惊骇的看向朱祁镇。 从书册的内容中,皇甫仲和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所谓的蒸汽机一旦问世,将快速提升大明的国力,而不是他猜测的只是小皇帝的一个小玩具而已。 朱祁镇对皇甫仲和开口道:“爱卿下去后先把钦天监的事先放放,朕会拨给你十万金币,用于前期费用,将研究蒸汽机的人选确定下来,朝野上下官民均可!人找齐后就进宫来见朕,朕会让人带你去皇庄,你们今后就将在那里做研究,其他的注意事项到时候会有专人告诉你的!” “臣遵旨!”皇甫仲和躬身应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记住,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 “臣定会小心在意的,请陛下放心!”皇甫仲和一脸正色的应道。 紧接着,皇甫仲和便躬身退出了乾清宫大殿。 目送着皇甫仲和的背影离开,朱祁镇又让王彦派人出宫去把孙忠和张昶找来。 研究蒸汽机可是非常困难的,其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非常之大,而且还需要持续改良。 这么大笔费用,朱祁镇这么可能自己掏呢,他已经想好了,孙家掏点、张家掏点、内库拨点、国库拨点也就差不多了! 此时,殿中火炉还没撤下,水蒸气嗤嗤嗤的从铁球上的两根小管、以及铁锅上的两根大管的连接处不断喷出。 但此时铁锅中的水早已沸腾许久,凭现有的排泄口,根本无法让铁锅内积攒许久的多余水蒸气排泄而出。 没多久,孙忠便和张昶联袂而来。 君臣见礼后,朱祁镇便让他们观看了一番正在不停的旋转着的蒸汽球,同时在旁边为两人讲解着。 等孙忠和张昶两人彻底了解之后,朱祁镇才满脸笑容的说出他的目的。 凭借朱祁镇的三寸不烂之舌,很顺利的就让孙忠和张昶两人答应了下来,当然,两人心里也很清楚,别看他们现在家底丰厚,但只要皇帝一道圣旨,一切都会在一夜之间成为泡影。 所以,两人一听朱祁镇要钱,二话不说直接慷慨解囊。 就在朱祁镇找孙忠和张昶两人‘打土豪’时,钦天监监正、蒸汽研究主管皇甫仲和早已回到了钦天监,并且找来监副,将手头上的事情都交代给了他,然后便开始潜心研究起蒸汽机来。 乾清宫中,朱祁镇让王彦将孙忠和张昶送出宫门后,便让人将殿中的蒸汽球运出宫去给皇甫仲和,帮助皇甫仲和尽快研究出成品来! 而他自己,则回到内殿中,开始翻阅起内阁呈递上来的各地奏折。 另一边,皇甫仲和也开始将钦天监的事情交给监副仝寅负责,而他自己,则着手研究起蒸汽机来。 尽管书册上,朱祁镇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详尽的写了下来,但这之间毕竟相差了两百多年,再加上皇甫仲和是研究天象、气候的钦天监监正,又不是物理学家,更不是工匠。 因此,对皇甫仲和来说,要真正理解蒸汽机,还比较难。 不过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急是急不来的。 与此同时,张辅、朱勇,也开始带着京营的七万精骑和明文殿、明武殿的学子们启程,前往宣府准备北伐事宜。 翌日,正统三年二月初二,午后,北京崇文门外。 此时的崇文门已经被封锁起来了,城门口众多官员,正三品以上在京的文官基本来了一半,内阁除了不在京的杨荣和值班的杨士奇及王英之外,杨溥、曹鼐也都来了,都是来给胡濙送行的。 朱祁镇也派了王彦出宫,替他来送胡濙。 不管朱祁镇心里再怎么对胡濙有意见,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毕竟是朝廷重臣,要是他这个皇帝一点都没表示的话,百官嘴上不说,但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朱祁镇呢! “诸位,朝政就有劳各位了!”胡濙向来送行的众官员拱手一礼,然后登上专属四轮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北京城。 胡濙坐在马车中闭眼假寐,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这些年来的种种经历。 今天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有朝一日会以另一种形势被流放。 最终,一切的不甘、遗憾,都化作一道深深的叹息…… 第0514章 ?船队消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三年正月初四下午,张辅、朱勇率京营剩余的两万精骑赶到了宣府,正率五万京营精骑在山东浪的李玉也接到了调令,正率军赶赴宣府。 随着张辅的抵达,十二万步骑汇聚于宣府,大同和辽东下辖的步骑也正在赶来宣府的途中。 经过和朱勇及众将的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兵分两路,抽调土鲁番都司、哈密都司、甘肃都司、凉州总兵府、宁夏总兵府下辖的诸骑兵卫,组成西路军前锋,总共八万九千六百余骑兵,从西南北上,由镇守甘肃总兵官、内廷宦官刘永诚率领。 刘永诚虽然是宦官,但其本人擅长骑射,在军事上也颇具才能,被称为‘马儿太监’,因此,让他统领西路前锋也是应有之意。 主力步兵主要是从甘肃、凉州、宁夏抽调,总计十六万八千余,由征西将军、镇守宁夏总兵官、右军都督府右都督史昭亲自率领。 说起史昭,这可是一位难得的帅才,其卓识远见、镇守边关的经验非常丰富,他在宁夏不但防御着来自北方的入侵,还附带着对付庆王朱。 这老小子和宁王朱权一样,一直想重回曾经手握数万重兵,在北方一言九鼎的风光时代。 可惜,皇帝一直在换,唯一不变的是,对他的打压却从未放松过! 这次史昭能够领军北上,还得感谢庆王,因为朱祁镇得到庆王病重的消息后,才决定让史昭出征的,否则的话,领军将领就得换成凉州总兵官李安了! 就在张辅抵达宣府的同时,一份从天津加急奏折摆上了朱祁镇的案头。 乾清宫内殿。 朱祁镇坐在御案后,手上拿着刚刚抵京的奏报,随着奏报内容映入眼帘,朱祁镇那张稚气逐渐消散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片刻后,待得朱祁镇将奏折看完之后,才一脸激动的合上奏折,喃喃道:“终于回来了啊!” 奏折是郑文铭发来的,他就是王景弘派去寻找美洲的主要领队之一,也是郑和唯一的子嗣,是由郑和的长兄过继给郑和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宦官们有了身份地位之后,自然会考虑子嗣的问题,所以,往往都是从直系兄弟那过继过来。 朱祁镇放下手中的奏折后,依然无法平抑下心头的激动之情,当即对一旁的王彦开口吩咐道:“立刻宣内阁诸位大学士入宫议事!” “是!”王彦躬身应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杨士奇、杨溥、曹鼐、王英四人联袂入宫。 乾清宫正殿。 朱祁镇端坐在丹陛龙椅之上,杨士奇四人则正襟危坐在大殿上,均满脸疑惑,不知道朱祁镇这么急着宣他们进宫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祁镇面带笑意的看着杨士奇四人,道:“朕刚刚收到奏报,郑文铭和王祯已经找到了美洲,并且已经带回来朕所说的那几种产量极高的种子,朕宣诸卿入宫,就是想告诉诸卿,朕想御驾天津,亲自迎接功臣。” “这……”四人闻言大惊。 在杨士奇等人看来,虽然郑文铭等人带回了产量极高的种子,于国有功,但也不至于让皇帝圣驾亲临啊! 朱祁镇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杨士奇等人,开口解释道:“朕这次到天津,除了迎接郑文铭他们,另外就是想看看海军学院的情况。” 听朱祁镇这么一说,杨士奇等人脸上的神色稍稍有那么一丝放松。 杨溥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祁镇,探问道:“陛下,您打算何时启程?” 朱祁镇径直道:“明日就出发!” “明日?” 杨士奇等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祁镇。 皇帝出行,随行的官员、随扈的军队、沿途驻跸的地方等等,都要时间做出精密的安排,防止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杨士奇有些犹豫的看着朱祁镇:“陛下,需要这么急吗?” 朱祁镇看着杨士奇等人的表情,道:“朕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有腾骧四卫随扈,又有国安司、国情司和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殿前司的贴身保护,又是在北直隶范围内,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杨士奇四人对视一眼,他们心里很清楚,只要皇帝决定了的事,他们不可能改变得了。 但身为臣子,他们必须要劝谏皇帝,尽可能的让皇帝远离危险。 “陛下,能不能延后几日,再怎么说也要先通知一下沿途的州府接驾才是啊!”杨士奇提议道。 朱祁镇却直接摇头否决了杨士奇的提议:“就这样决定了,朕明天就出发,朝政就拜托诸卿了!若遇不决之事,众卿商议后上禀太皇太后决定!” 沿途的州府要是提前知道他要路过,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迎驾费什么的恐怕会层出不穷! 见朱祁镇拍板,杨士奇等人也无可奈何。 说是找他们商量,其实就是通知一下而已。 杨士奇几人带着满心的无奈离开了皇宫,而朱祁镇也派人去通知了腾骧四卫和国安司、国情司、御前侍卫指挥使司以及殿前司,让他们连夜准备。 安排完外朝的事,朱祁镇便怀揣忐忑的返回后宫。 朱祁镇并没有先去找孙氏,在张氏心里,孙氏这个太后的地位还不如朱祁镇呢,自古婆媳关系就难处,张氏和孙氏也一样,双方谁看谁都不顺眼,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胡废后在中间横着,这就更难受了! 清宁宫。 此时的清宁宫内,早已聚满了人,这是朱祁镇之前和张氏商议定下的,在京皇族每七天会进宫聚餐,以培养皇族之间的感情。 当然,这个理由连鬼都糊弄不过去,朱祁镇这么干,主要是想拉拢和张氏之间的关系而已,至于培养皇族之间的感情,不过是朱祁镇的一个美好的借口罢了! “陛下驾到~” 朱祁镇刚到清宁宫宫门外,便听王彦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 在一众清宁宫太监宫女的跪迎中,朱祁镇带着紫芙和王彦,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清宁宫内。 清宁宫正殿,一众藩王、皇室公主在听到王彦的声音后,纷纷走出正殿,到殿外恭迎朱祁镇。 一见朱祁镇来了,急忙躬身行礼:“恭迎陛下!” 朱祁镇一脸轻笑的看着众人,道:“诸位都免礼吧,家宴而已又不是在朝上,不用多礼!” 听到朱祁镇的话,众藩王、公主表面上纷纷颔首应是,但心里却没一个人当真,均是一脸恭谨之色。 第0515章 ?说服张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越过众人,径直进入正殿。 正殿内,已经摆放好了两张大长桌,每张都足够十八人坐的,也就是清宁宫正殿足够大,否则还真放不下。 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但饭菜还没端上来,显然是在等朱祁镇的消息。 以往朱祁镇也不是每次都会来,毕竟在京皇族聚餐这个活动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讨张氏的欢心,所以,朱祁镇来不来问题不大。 张氏坐在左边长桌的首位上,左右下首分别是胡氏和孙氏。 显然,在张氏的心里,胡氏的地位还是比孙氏要高一点,尽管朱祁镇这两年来不断缓和后宫之间的关系,但宣宗废后的事儿还是一直横在张氏的心里! 朱祁镇一见三人,当即分别向三人躬身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儿臣见过母后、太妃!” 张氏颔首:“皇帝来了,坐吧!” “是!” 一边答应着,一边向另一张长桌的首位走去,径直在首位上坐下。 而这时,跟随朱祁镇一起进入正殿的众藩王和公主也都分坐于两桌,毕竟男女有别嘛! 众人落座后,张氏的贴身太监余枫向张氏请示之后,便开始传膳了。 用膳期间,除了张氏和朱祁镇之外,在场所有人包括孙氏和胡氏在内,都显得很拘谨。 御膳房的饭菜无疑是非常精致的,只是很可惜,并不怎么和朱祁镇的胃口,尽管朱祁镇一副风卷残云的吃相…… 吃完饭后,一众藩王和公主纷纷出宫,而朱祁镇,则留在了清宁宫,他要说服张氏和孙氏,让他离京到天津去。 “什么?”朱祁镇话音刚落,张氏便满脸惊疑的望着朱祁镇:“你明天就要离京去天津?” 朱祁镇一脸强笑的看着张氏,道:“祖母,这就是在天津,而且还有禁军随扈,不会出事的!” 张氏冷着脸,看着朱祁镇:“你是大明皇帝,一举一动都关乎天下安定,而今正值北伐的关键时期,局势混沌,哀家不能让你离京犯险!” 朱祁镇闻言,脸色一滞,向张氏讪讪一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孙氏。 然而,孙氏一见朱祁镇投来的试探目光,回以无奈的眼神。 朱祁镇也知道,孙氏在张氏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他呢,所以也没报什么希望,直接侧首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胡氏。 胡氏先是面露难色,但随即就目光坚定的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张氏,柔声道:“母后,皇帝这是去迎接功臣又不是外出游玩,又是在天津,若有意外,京城大军旦夕可至,况且还有禁军随扈嘛!” 果然,张氏听到胡氏的话,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是在考虑胡氏的话。 朱祁镇见状,再次给了胡氏一个眼神,胡氏当即会意,继续对张氏道:“再说了,皇帝在外朝都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若在母后这里被驳回,那皇帝在那些臣子心里岂不是再无威望?这让皇帝以后如何坐朝听政、治国兴邦啊?” 听到胡氏的这一番话,张氏本就有些缓和的脸色变得有些忧虑起来,经过胡氏的一番提醒,张氏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要么将朱祁镇强硬的‘关’在宫里,不准出京,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本就年幼的小皇帝,在外朝将会颜面尽失,尽管朝中的重臣们心里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普通的百姓不知道啊,这就难免不会给人一种后宫趁着皇帝年幼,和外朝重臣一起架空皇帝。 这要是朱祁镇刚登基的时候还没什么,而且那时候内阁有什么朝政大事也都请示张氏做主。 但现在的朱祁镇已经掌握了军政大权,不但将全国大部分军权握在了手里,而且内库还肥得流油,简直就是有钱又有兵,再加上皇帝的身份加持,即便是张氏,也只能是不痛不痒的训斥朱祁镇几句,真要将朱祁镇囚禁起来,别说京城的皇帝亲军不答应,就算是聚集在北方的百万精锐恐怕也不会答应! 现在的朱祁镇虽然因为年龄的原因,还没正式达到口出成宪、言出法随的地步,但满朝文武支持朱祁镇的也不在少数,再也不是那个当初需要她站出来支持,才能正常继位的太子了! 良久,张氏才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去吧!” “孙儿多谢皇祖母成全!”朱祁镇一脸恭敬的对张氏行礼道。 同时,还隐秘的向胡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胡氏之所以要帮朱祁镇,主要还是朱祁镇奉她为太妃,为此甚至还被孙氏责罚了一顿,这是她欠朱祁镇的,她得还! 张氏看着朱祁镇,满脸凝色的沉声道:“哀家虽然答应了让你到天津,但先说好,只能到天津,事情办完就要立刻回京!另外,随扈的军队还要再加,京营不是还有二十个卫十一万火枪兵在吗,让宋瑛领五卫随扈圣驾,另外再从在京的亲军中抽调两个,凑足十个卫。” 朱祁镇一脸郁闷的看了张氏一眼,这不过两三百里不到的距离,张氏竟然要安排五万多大军随扈,另外还有太监、宫女、仪仗等等等等,人数直逼七万之巨啊! 虽然这样很拉风,但这大队行进的速度,可就值得商榷了! 但这明显是张氏的底线,朱祁镇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 另一边,朱祁镇在清宁宫‘忽悠’张氏的时候,内廷和宫外却忙坏了。 内阁诸大学士连夜商议对策,皇帝出巡,这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朝代,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曾经始皇帝在博浪沙被张良搞了一下,使得后世历朝历代的朝廷大臣对皇帝出巡的事都异常慎重,基本上都要提前一段时间做准备,防止皇帝出巡的时候发生意外。 一旦发生意外,皇帝身边有大军随扈,自然是有惊无险,可朝中的大臣们,那就得被皇帝秋后算账了。 事前皇帝说不在意,可要是真出了事,背锅的就是他们这些朝廷重臣! 御驾沿途的地方、在哪驻跸,如何安排随行人员的吃喝拉撒睡等问题,这都是内阁、内廷和兵部、五军都督府、国安司、国情司等朝廷各部需要商议解决的,毕竟只有一夜的时间留给他们,等天一亮,圣驾就要离京了! 经过半夜的商议之后,最终决定,内阁的任务就是保证皇帝不在期间朝政的安稳,兵部负责出巡大队的后勤补给问题,五军都督府则负责圣驾途经的卫所驻地,保证不会有流匪骚扰圣驾。 国安司和国情司除了要负责皇帝的贴身护卫之外,还要负责排查天津城,防止异心之人在皇帝驻跸期间混入其中。 而内廷,则负责安排好仪仗和随行侍奉的太监和宫女就行了,其他的也轮不到他们插手! 至于更重要的殿前司和御前侍卫指挥使司,这两司自成体系,完全不用和他们这些部门商量。 第0516章 ?出巡天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翌日,二月初五一早,辰时正,也就是早上八点,文武百官便早早的等候在午门外了。 因为今天皇帝要出巡,所以早朝自然而然的就取消了,他们聚集在午门外就是为了恭送小皇帝朱祁镇出京。 朱祁镇带着紫芙、万贞儿、王彦和一众随行的太监宫女,乘坐御撵来到午门,然后坐在车夫旁的王彦将车帘掀开。 因为在宫里,还要接见文武百官,所以朱祁镇并没有让紫芙和万贞儿一同上撵,那样只会害了她们。 在百官的山呼声中,朱祁镇下了御撵,双手虚抬,向文武百官开口道:“众卿免礼,辛苦了!除了内阁和各部尚书或主事的左侍郎之外,其余众卿都各自回衙吧,切勿耽误了正事!” 朱祁镇的话一出口,齐聚在午门前的数百文武勋贵齐齐退下,只留下杨士奇等十余名朝廷重臣。 以杨士奇为代表的在京内阁大学士和朝廷各部尚书齐齐上前,来到朱祁镇面前。 看着杨士奇等人,朱祁镇一脸正色的道:“朕不在京,朝事就多劳烦诸位了!” 听到朱祁镇的这话,杨士奇等人神色一滞,就好像皇帝在京的时候他们不劳烦似的。 但不管他们心里作何想法,至少表面上还得客气一番:“臣等必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尽忠!” 朱祁镇颔首点头,开口叮嘱道:“若有云南和北方的战报,务必第一时间传到朕手中,朕要第一时间了解战况!” “是!”杨士奇等人齐齐躬身应诺。 接着,朱祁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南京那边的军队和粮草还有多久才能到?” 杨士奇几人对视一眼,随即杨士奇向朱祁镇禀道:“回陛下,粮草方面,南京那边估计还要两月才行,至于军队……” 说着,杨士奇转头看向兵部左侍郎柴车。 柴车会意,赶忙上前回道:“回陛下,襄城伯在之前给兵部的回文中说,大概月底前就会抵达,最晚不会超过下月中旬,奏折昨日就已经上呈内廷了。” “嗯!”朱祁镇颔首,他昨天因为说服张氏让她同意他出巡天津的事,还没来得及看奏折呢。 如今听得柴车的话,那让朱祁镇上心的事情也就交代得差不多了,朱祁镇这才安心的坐上龙撵,在一大堆太监宫女和侍卫的簇拥下,缓缓离开皇宫。 从皇宫宫门,途经皇城、京城,一直到正阳门,这一路数里的街道,都早早的被禁军给戒严了起来。 出了正阳门,在距离城门约莫两里之外,五个随扈的禁军卫和五个京营火枪兵卫整齐排列,旗帜飞扬、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就给人一种金戈铁马之感。 为首的是驸马都尉、西宁侯宋瑛,一众禁军和京营的领军将领也都等候在这里,还有就是朝廷各部院、五军都督府派来的官员。 皇帝出巡,身边怎么可能不带朝廷各部院和五军都督府的文武官员在身边呢。 这些文武官员那都是各部院的副手级人物,都察院的副都御史、各部的右侍郎、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和都督佥事们。 总之,朱祁镇身边就是一个小型的朝廷。 之所以没有带各部院的主官,主要还是考虑到现在大明南北都在打仗,朝廷还需要各部一把手坐镇,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抵消朱祁镇离京对朝政带来的负面影响,而且朱祁镇只是到天津去而已,又不是要跑好远,有个样子就行了。 “起驾~”王彦沙哑的声音响起,龙旗、国旗、军旗打头,仪仗队开路,紧随其后的就是由一万两千火枪兵组成的前军。 前军后面则是两万八千禁军组成的中军,朱祁镇乘坐的龙撵就在中军正中间,周围则是殿前司和徐恭所率的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侍卫。 后面跟着随行的文武官员,再后面则是随行的太监和宫女。 断后的后军则是由剩余的一万六千京营火枪兵组成,一行六万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朝天津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圣驾遇城不入、遇官不见,住宿也是由军队搭建的帐篷。 总之就一句话,低调才是王道,一定不要给地方官员留下敛财的借口! 二月初八清晨,圣驾莅临天津。 天津城的文武官员自初五下午接到内阁发来的皇帝即将驾临天津的文书时,就已经开始戒严了,直到今天。 天刚亮,天津的文武官员便出城等着迎驾了。 但他们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圣驾大队的影子。 其实朱祁镇已经到了天津区域,只是并没有抵达天津城而已,而是到了距离天津城不远的海军学院。 此时,海军学院副院长、内廷都知监掌印太监洪保,正率全体海军学院的教官和学员,在学院外恭迎朱祁镇的大驾。 王景弘于去年末逝世,所以朱祁镇就让洪保接了王景弘的副院长职务,负责海军学院的日常工作,至于院长嘛,自然是朱祁镇这个皇帝亲自担任了! 朱祁镇缓缓走着,洪保躬身跟在朱祁镇的身旁,朱祁镇看着海军学院的高楼,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小学时的画面。 一时间,朱祁镇的脸上不禁流露出追忆之色,一张清秀的面庞不自觉的浮现在脑海之中,而朱祁镇脚下的步伐则在这期间减缓下来,直至停滞。 跟在朱祁镇身后的众人见朱祁镇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自然不敢造次,只能陪着。 “呼~”良久,朱祁镇深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脑海中纷乱的情绪,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向他们强硬的笑了笑:“没事,我们继续!” 跟在朱祁镇身后的洪保等人见此,也都纷纷面露微笑,只是怎么看怎么尴尬。 说罢,朱祁镇便继续向前走去,洪保则不断的给朱祁镇汇报着海军学院的情况。 只听洪保道:“目前,已经有一批学员开始上船出海了,想来不久便可成军!” “嗯!”朱祁镇颔首点了点头,如今大明海军虽然才草创,但放眼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海军力量能够与大明相媲美,只是现在的大明还没有足够多的人来占领全球而已。 而想要让大明的人口成爆炸式增长,最基础的一点,就是百姓要有足够的粮食,这也是朱祁镇这次亲赴天津迎接郑文铭等人的原因所在! 他要亲自安排这些从南美洲带回来的作物的培育,然后再逐步推广种植,争取在三到五年之内推广到全国的皇庄。 第0517章 ?御临天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海军学院逛了一圈后,朱祁镇亲身体验了一下海军学院食堂的饭菜,还不错,荤素都有。 逛完了海军学院后,朱祁镇这才离开了海军学院,向天津城赶去。 天津城外,一众文武官员从清早,一直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下午,腿都站酸了不说,关键是一天没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只见一队身着盔铠的骑士疾驰在官道上。 众天津文武官员见此,纷纷面露喜色。 只见那队骑士径直来到众天津文武官员面前,端坐于马背之上扫视了一眼诸文武官员:“圣驾将临,请诸位大人、将军做好迎驾准备!” 一众文武官员闻言,急忙强打起略显疲态的精神。 很快,以龙旗、国旗、军旗为首组成的仪仗队出现在众文武官员的视线范围之内,紧接着,就是全副武装的军队。 尽管还隔得很远,但浩浩荡荡、连绵不绝的队伍还是让众文武官员心惊胆战,齐齐收敛心神,躬身准备迎驾。 等到朱祁镇乘坐的龙撵来到众迎驾的天津文武官员面前,王彦恭谨的掀开车帘,朱祁镇则在紫芙的搀扶下走出,然后缓缓走下龙撵。 “臣等恭迎陛下!”众天津文武官员一见朱祁镇,齐齐跪地叩首,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天津三卫的官兵也都跪地高呼,其声浩瀚,整个天津城都能听见! 当然,现在的天津也并没有多大,尽管临靠运河,但建城也不过是从永乐年间开始的,而且都是作为卫所驻地存在的,并没有设立县衙。 但这并不代表天津没有官员,像以前负责盐政的长芦盐场的巡盐御史就在这里设有衙门,另外就是负责管理天津粮食仓储的户部官员。 直到这两年,随着商业的发展,天津城才逐渐依靠运河和临靠大海变得热闹、繁华起来。 “众卿都平身吧!”朱祁镇来到众天津文武官员的面前,面带轻笑的看着一众缓缓起身的文武官员,道:“朕此次到天津来,主要是为了从西洋归来的船队,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了!” 众文武官员心头一紧,连连点头应是。 两天后上午巳时初,天津大沽港口。 此时的天津大沽港早已戒严,朱祁镇也早就在众文武官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沽港口。 就在这时,只见海面上突然出现一队约莫十余艘风帆高挂、如山丘般的大船,尽管距离很远,但仍然不断的冲击着等候在岸边的朱祁镇和一众文武官员心! 不过,郑文铭和王祯并没有让朱祁镇等人等太久,很快就和随行的官员及宦官下了船。 只见郑文铭和王祯等人身材消瘦、面庞沧桑,随处都散发着海风侵蚀过的痕迹。 来到朱祁镇面前,郑文铭等人眼含泪光的跪地叩首,啜泣道:“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大海上漂泊了两年之久,郑文铭等人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还好,大明的战船和随行的明军实力够强,这才能保证郑文铭等人的安全,否则的话,就南美洲的那些土着,就能把郑文铭等人撕臣碎片! 朱祁镇看着满脸憔悴、身材瘦弱的郑文铭和王祯等人,不用想,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一念及此,朱祁镇便转头向站在一旁的王彦使了个眼色,然后回头再次看向郑文铭和王祯等人,道:“快快平身!” 不等郑文铭和王祯等人主动站起身,站在朱祁镇身边的王彦便主动上前,伸手将两人搀扶起来,两人大惊,连忙道:“不用劳烦公公!” 王彦满脸轻笑的看着两人:“不麻烦,两位有大功于国,这是皇爷给两位的恩典!”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再次准备跪地谢恩,但却被朱祁镇提前制止了:“不用多礼了!” 一番寒暄过后,郑文铭和王祯便步入了正题,将此行的收获从船上搬了上来,同时还在旁边不断的给朱祁镇汇报:“陛下,我们不但找到了陛下所说的那些农作物,还用带去的玻璃、瓷器换回来很多金银!” 朱祁镇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不断从船上搬下来的箱子。 直到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将船上的箱子全部搬了下来。 经过清点,金子有十箱,每箱都有两百斤,另外还有一百箱银子。 当然,作为主要任务,番薯、玉米等高产量的农作物自然也不在少数。 只是,有很多都因为受潮而毁坏,好在量够大,还有一部分保存了下来,这才没有导致白忙一场。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将这些东西全部运回北京,然后精心培育,逐渐推广到全国。 大沽临时营地,御帐。 朱祁镇坐在御帐首位的龙椅上,郑文铭和王祯等人则躬立于帐中。 朱祁镇看着身材消瘦、面庞憔悴的众人,道:“你们的封赏等回京后宣布,朕明天启程回京,你们就在天津好好休息两天再回去吧!” “臣遵旨!”郑文铭和王祯齐声应道。 一夜过后,朱祁镇在大军的护卫下启程离开天津,返回北京。 二月十二日,正在回程途中的朱祁镇收到了由兵部转呈的张辅上呈的奏折,主要是禀报朝廷,北伐已经开始了。 原来,就在朱祁镇抵达天津的时候,李玉就率领随杨荣到山东的五万六千京营精骑赶到了宣府,大同和辽东的骑兵比李玉还要先到一天。 经过两天的休整后,张辅和一众将领商议后,认为兵贵神速,再加上骑兵又是蒙古各部的看家本领,从单兵战力上来说,明军骑兵并不是蒙古各部的对手,因此,张辅不愿意久等,免得蒙古各部做好准备后北伐大军陷入被动之中。 于是,张辅下令,由北伐大军副帅、京营总督成国公朱勇,率领宣府的近十八万骑兵组成东路军前锋,由南向北进攻。 而刘永诚,则率领近十万骑兵由西南往东北方向进攻,两军计划在忽兰忽失温汇合,只等后续的主力大军抵达,然后就从东往西,将鞑靼和瓦剌的领地分割开来,逐步将蒙古大草原纳入大明的版图! 第0518章 ?月鲁部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三年二月十二日,上午。 苍翠欲滴的大草原上,一支仿似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军队疾驰,硕大的大明国旗和鲜红的军旗异常显眼。 没错,这支骑兵队伍就是朱勇率领的大明北伐大军东路军前锋! 此时他们已经深入草原超过百余里,但除了一望无际的碧绿大草原之外,别无他物,别说蒙古部落了,就连一根羊毛都没看到! 其中,一身黑盔黑铠的虎贲卫无比显眼,他们冲在最前面。 尽管之前在云南遭受了重创,但经过樊忠的精心训练之后,也算是恢复了一些战力,毕竟虎贲卫的将士都是由武林人士组成的,和普通将士比起来无疑要强得多。 虽然他们之中的部分人是新兵,还没经过实战,但他们的实力却绝对要比普通骑兵强得多。 而这次,就是虎贲卫翻身的好机会,证明他们的实力,否则的话,虎贲卫就将沦为笑柄,被所有人蔑视! 突然,疾驰中的大军缓缓停了下来。 在最前方,身为领军将领的朱勇端坐在马背上,双手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情况,周围的将领也都纷纷如此。 只见视线的尽头处,赫然是由一片白色的帐篷组成的部落,从望远镜中,朱勇还能隐约看到有牧民在驱赶牛羊马匹。 许久,朱勇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然后头也不回的对一旁的亲兵开口道:“地图!” 亲兵闻言,赶忙拿出地图,恭敬的递给朱勇。 朱勇接过地图,然后细细的在地图上查找起来,周围听见声音的一众将领也都纷纷转头朝朱勇望来。 片刻后,朱勇才对身边的一众将领开口道:“按照国情司的地图标识,这里应该是喀喇沁下的月鲁部落!看情况,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要进攻的消息!” 听到朱勇的这话,周围一众明军将领脸上都流露出一丝笑意,这都得归功于国安司和国情司,若不是他们将国内的瓦剌探子清扫了一遍的话,恐怕现在这个月鲁部落早就消失在这片茫茫大草原上了。 “国公爷,下令进攻吧!”有将领忍不住催促道。 “是啊国公爷!” “国公爷!” “国公爷!” 其余将领纷纷不甘落后,向朱勇开口道。 朱勇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众将领,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沉默不言的樊忠身上,沉声道:“樊将军,此战就由你们虎贲卫打头阵!” “末将领命!”端坐于马背之上的樊忠没想到朱勇竟然会点名让虎贲卫打头阵。 要知道,这场并不算大的战役可关系到大明整个北伐行动的开局,一旦出现意外,导致伤亡过大的话,负责指挥的朱勇将不可避免的被朝廷追责,那个后果,即便朱勇乃国公之尊,恐怕也难以承担! 周围的一众将领见此,也都纷纷面露异色,其中身为朱勇直系的京营一系将领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是个人都知道,皇帝和朝廷都非常重视北伐,而北伐的第一仗,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况且打仗历来都是打头阵的功劳最大,若虎贲卫没有经历过云南之败也就罢了,好歹也是刀口血海里滚出来的,功勋卓着、战力非凡,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现在虎贲卫不败的神话已经被打破,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换成任何一个卫都不会比虎贲卫做得更好。 但人就是这样,不关乎自己利益的时候,基本都能报以同情和理解的心态看待问题,可一旦阻碍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心里就会显得很不平衡。 在众将领眼里,这一场战斗,明显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功劳,毕竟他们有十八万精锐骑兵,而月鲁不过就是一个区区中型部落罢了,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功劳,却平白的便宜了虎贲卫,怎么都让人想不通! 然而,朱勇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他既然下达了命令,这些将领可不敢有丝毫违抗,否则的话,先不说朱勇会怎么惩治他们,就是随军的御史们也不会对他们笔下留情的,他们会忠实的记录下所看到的一切,然后如实的上奏给朝廷。 到了那时候,事情可就严重多了! 樊忠心里也很惊诧,扪心自问,他和朱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关系也不是很近,虎贲卫虽然名义上是京营编制,但实际上却是自成一体,直接受朱祁镇的命令。 因此,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样的好事都轮不到他和虎贲卫身上才是。 其实朱勇自己心里也苦啊,临行前张辅特别交代,这一次要将虎贲卫重新推上大明第一骑兵卫的位置,最关键的是,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要不然他吃饱了撑的,这么大个功劳不给自己的嫡系,却偏偏给虎贲卫,这不是没事儿找不自在嘛。 看着周围一众将领脸上的不忿之色,朱勇面色一板,冷声道:“此事就这么决定了,立刻准备!” “是!” 众将领齐声领命,然后纷纷回到自己的部队,开始招呼麾下将士,准备进行一场杀戮盛宴。 为了防止意外,同时也避免不必要的浪费,朱勇将京营二十个卫留了下来,主要进攻的部队除了虎贲卫之外,就是边军的骑兵,也算是给他们的首战红利吧! 毕竟已经将首功给了虎贲卫了,朱勇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功劳恶了边军,趁机卖个好才是正理! 虎贲卫前方。 樊忠端坐于马背之上,双手紧握马缰,满脸严肃的看着面前同样一脸肃穆的虎贲卫将士,沉声喝道:“上次,我们虎贲卫在云南损失惨重,此次得陛下信重,再次出征北伐,定要横扫草原,重现往日威名!” “是!”众虎贲卫将士高声应道。 然而,他们的声音虽然高亢,但语气中却明显底气不足。 很显然,虎贲卫经过云南一败后,士气不可避免的低迷了许多,尽管士兵可以在短时间内补充到位,但损失的士气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 ‘呜~’突然,一道浑厚的号角声响起,一股嗜血的气息自然而言的自明军体内散发而出,凝聚在明军所在区域的半空之上。 第0519章 ?开始进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樊忠脸色猛然一变,高声道:“出发!” 说罢,樊忠手中马缰一拉,胯下战马掉转马头,一马当先,向远处地平线处的部落疾驰而去。 身后,一众虎贲卫将士紧随其后,然后才是边军十二个边军骑兵卫。 近八万明军骑兵在空旷的草原上狂奔疾驰,马蹄声瞬间响彻在整个大草原上,身着黑甲的虎贲卫奔驰在最前方,尽管之前表现得有些底气不足,但此时却依然纵马驰骋于众军最前方。 然而,跟在虎贲卫后方的众边军骑兵却不甘示弱的紧紧咬在他们后面,虽然边军不敢在明面上违逆朱勇,但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想要超越虎贲卫, 毕竟在战场上,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 此时,在月鲁部落中最大的蒙古包内。 部落首领月鲁卜花正盘腿坐在首位上,左右两边则是麾下的将领们,众人虽然盘腿而坐,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粗狂,以及充满力量之感。 在他们面前的长桌上,则分别摆放着一盘盘烤羊肉,整个蒙古包内都弥漫着诱人的肉香。 然而,蒙古包内的众人却都没有什么食欲,一个个的直愣愣的看着月鲁卜花。 只见月鲁卜花一脸严肃的回望着众人,沉声道:“今天清晨,本首领收到太师传来的消息,太师说,明军可能会兴兵来犯,让我们早做准备,最好是举族迁往北方。” 月鲁卜花话音刚落,坐在他左首下的部落将领便不满道:“哼,这还不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祸,现在却把我们整个蒙古各部都拉下了水,还想让我们北迁,继续受他摆布吗?” 这个将领名叫月鲁卜乞,是月鲁卜花的弟弟,一直以来就对带着军队在草原上四处征战的脱欢很有不爽,责怪脱欢让草原陷入了战火之中。 但他心里其实非常想带领月鲁部落取代瓦剌,只是月鲁部落的整体实力和瓦剌相比,实在是相差了太多太多。 瓦剌在征服东蒙古之前,就已经坐拥整个西蒙古了,而且在十多年前,脱欢的父亲马哈木,就曾带着瓦剌对抗过大明,给大明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所以,脱欢能够统一蒙古,除了他本人的努力之外,也离不开瓦剌强大的实力支撑! 月鲁卜乞的话一出口,在座的所有人都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如今的脱欢挟大汗脱脱不花以令蒙古各部,旦有不臣者,纵使草原宽广无比,也必然难逃瓦剌铁骑的追杀! 所以,月鲁卜花一听月鲁卜乞的话,立时脸色大变,怒目圆睁的瞪向月鲁卜乞,脱口斥道:“放肆,太师岂是你能置喙的!” 随即便听月鲁卜花道:“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举族北迁!” 在座的一众月鲁部落将领闻言,纷纷脸色微变,但却都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们很清楚,面对来势汹汹的大明军队,他们绝对没有任何机会,还不如北迁,到瓦剌的庇护之下生存,尽管部落会受到瓦剌的控制,但至少也要比部落被灭掉要好得多啊! 然而,还不等一众将领开口,便听得一阵如九天雷鸣般的马蹄声传来。 如此声势,在座的一众月鲁部落将领心中瞬间明白过来,定然是明军来了,喀喇沁部落的骑兵可不会有如此声势,否则早就被瓦剌给灭掉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就要朝外面走去。 突然,一名月鲁部落士卒从外面冲了进来,只见他一脸惊慌的跪倒在地,向坐在首位上的月鲁卜花急道:“首领,有数万明军骑兵自南来袭!” 月鲁卜花条件反射似的急声道:“快……” 然而,他的声音刚刚出口,外面便传来一阵混乱的喊杀声,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刀兵相接声接连传入月鲁卜花和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不等一众月鲁部落的将领踏出蒙古包,便见一群头戴黑盔、身着沾血黑铠、手持滴血钢刀的虎贲卫将士冲了进来,浑身煞气的看着月鲁卜花等人。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为首的虎贲卫将领不是别人,正是佘琳最喜爱的弟子,峨眉当代掌门——封琳! 她并没有离开虎贲卫,而是在将峨眉的事情交给长老们负责后,便只身一人回到了虎贲卫。 因为封琳心里很清楚,如今的峨眉已经再不是以前那个叱咤江湖的峨眉了,云南夹象石一战,峨眉在虎贲卫之中的精锐力量可以说是全军覆没,只剩下封琳这么一个了。 刚开始封琳确实是想离开虎贲卫返回峨眉,准备穷毕生之力让峨眉再回到曾经的巅峰,但峨眉长老们的一番话,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长老们告诉她,如果她继续在虎贲卫,那峨眉就会在官府的庇护下平平安安,以峨眉的底蕴,只需要十数年便可让峨眉重回巅峰! 可一旦她离开了虎贲卫,那峨眉未来就会面临江湖各门派的打压,别说重回巅峰了,就算是自保都够呛! 因此,封琳继续留在了虎贲卫之中。 樊忠知道后,便给朱祁镇上奏,将这件事着重说了一下,并推荐封琳为五大千户之一,又从百户之中挑选了一位佼佼者,以弥补因伤势过重而退役的李玄宗和李静修所留下来的空缺。 自此,成为虎贲卫千户的封琳正式成为了峨眉派的保护伞,庇护着峨眉不受江湖势力的纷扰! 月鲁卜花等人虽然没有发现封琳的女儿身,但外面传来的族人的惨叫声,让他们心中悲愤不已,脸色狰狞的看着冲进来的虎贲卫将士,悄悄伸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弯刀,然后拔刀喝道:“杀~” 只见月鲁卜花手持锋利弯刀,直愣愣的向为首的封琳杀去,而周围其他月鲁部落的将领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他们手中没有武器,毕竟谁开会没事儿把刀带在身上,除非那人想搞事。 可这么一来就特么很尴尬了,前面月鲁卜花在拼命,周围一众月鲁部落将领却在一旁无奈看戏。 至于是真的无奈还是假的无奈,可能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眼看着满脸峥嵘、高举手中弯刀向自己袭来的月鲁卜花,封琳却是嘴角一挑,凤眸微凝,紧了紧握着钢刀的玉手。 就在月鲁卜花冲到封琳面前的那一刻,只见一道刀光一闪而逝,月鲁卜花前冲的身躯猛然一滞,脸上狰狞的表情也逐渐扭曲,变得痛苦起来。 第0526章 ?合兵一处(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最后,阿鲁赤带着满眼的不甘直直的倒在了翠绿的草地上,鲜红而滚烫的鲜血如水一般,仿似源源不断的从他那被李玉斩破的喉间流出,同时,这些鲜血带出来的还有他的生命和意识! 以上的情景看似缓慢繁杂,实则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发生的事情。 李玉看了一眼瞪着双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阿鲁赤,然后便抬头向战场上望去。 只见喀喇沁骑兵正在明军的掩杀下,往明军特意留下来的缺口处突围,明军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但却并没有合兵将缺口堵上,而是继续保持着掩杀的状态,持续的杀戮着喀喇沁骑兵,同时也减缓喀喇沁骑兵的移动速度。 目前喀喇沁骑兵的数量仅有两千出头,而一直在外围游走的骑兵却一直保持着在前方两百余米的地方,等待着最终合围的命令。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明军的战马在耐力上有些跟不上蒙古马。 要比拼速度,蒙古马不是世界上最快的;要论英武,矮小的蒙古马怎么也算不上;但蒙古马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耐力足够好! 对于战马来说,耐力绝对算得上是最不可忽视的优点! 李玉见状,赶忙翻身上马,高声道:“传令,堵住缺口,将这些鞑子全部留下!” 随着李玉的命令传入外围游走的骑兵的耳中,明军特意留出来的缺口也被他们给堵了,局面立刻从追逐掩杀,变成了包围全歼! 战术上的变化立刻就从战场双方将士的动作上体现了出来。 在被明军完全包围之前,喀喇沁骑兵一心想着逃命,根本就不想和人多势众、装备精良的明军硬碰硬,而且阿鲁赤的死,也让他们没有继续和明军战斗下去的勇气了! 然而,现在明军把他们的退路给堵死了,为了活命,他们也只能和明军硬碰硬了。 如此一来,即便明军装备精良,也难免伤亡惨重。 小半个时辰后,这场战斗才算是结束了! 经过清点之后,大概有八百余喀喇沁骑兵投降,这些人大部分都身负轻伤;另外有大约千人左右受了重伤,需要尽快治疗。 至于其他的喀喇沁骑兵,留下尸体的大约有五千,其中全尸的有接近三千,剩下的都缺胳膊少腿的,而其他三千余人,则全部都成了一滩滩血红的肉酱。 而明军这一战则有八百余人力竭战死,重伤有接近五百,轻伤的则有两千余。 从双方的伤亡情况上来看,明军这一战无疑是大胜,但是,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办法继续追击了,而且也已经追了三百余里,再追也只能往前追两百里,这点距离显然也是追不上的。 于是,李玉考虑到既然已经追不上了,那就干脆不追了,留下来治疗伤患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明军已经在距离战场大约两里的地方搭建了临时帐篷,同时,李玉还派人将情况禀报给了朱勇。 好在这一战明军的重伤兵不多,否则的话,明军的死亡数量还会上升! 即便有足够的军医,最后也有一百四十五名重伤将士因为感染丧生! 李玉看着一堆堆摆上柴堆、即将火化的将士的尸体,双眼中不禁流露出伤感之色,这其中不乏有他的亲兵和亲近的下属。 而另一边,则是一大堆的喀喇沁骑兵的尸体,除了战死的,重伤的也都基本挂掉了,毕竟明军得先顾着自己,对敌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放火吧!”李玉沉声吩咐道。 在李玉的命令下,一众手持火把、站在柴堆前的将士立时将手中的火把扔向柴堆。 很快,柴堆就燃起了熊熊烈火,李玉和众将士看着一堆堆燃起的熊熊烈火,心中却也只能暗暗叹息。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不论是多么精锐的战士、多么精良的武器、多么好的计划,打仗必然是要死人的,他们在成为京营骑兵的时候,不但想建功立业,也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 火苗冲天,但战争,却才刚刚开始! 两天后,朱勇、樊忠等人带着前锋主力来到了距离哈剌莽来约莫两百里的捷胜冈,尽管他们早就从李玉的汇报中知道了,可当他们真的看到李玉军队的情况时,眼中满是艳羡。 不过,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不再是前追,而是就地修整,等待后面张辅率领的主力大军抵达。 而另一边,刘永诚也率领西路军骑兵深入了大草原,史昭也率领西路军主力开始进入大草原了。 自此,明军的北伐之战正式全面展开! 随着明军大部队进入大草原,在蒙古大草原中北部区域,蒙古大草原靠近大明沿线一千里广大区域的各个部落,除了少部分之外没到之外,大部分的部落都迁徙了过来。 另外,脱欢以脱脱不花的名义,召集了蒙古大草原北部各个部落的骑兵,可以说,为了应对明军的北伐,脱欢也召集了大半个蒙古大草原上的力量,总计兵力达到了五十万之巨,其中正规军二十万,牧民三十万! 正统三年二月二十日,蒙古中部地区阿只里海子瓦剌大军临时驻地大帐。 此时,大帐内已经聚集了整个蒙古大草原上的领头人物,足足有数十人,在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的烤肉,还有满满的一大碗美酒,旁边还放着一大坛,写着一个‘酒’字,显然是从大明境内运来的。 他们目前正在商议如何应对明军接下来的大举进攻。 不等坐在首位的脱脱不花开口,坐在左首位的脱欢便率先开口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明军此次来势汹汹,仅骑兵就有二十七万四千余!另外还有同样数量的步兵,两者相加,兵力达到了五十多万!因此,本太师希望,这一次,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脱欢的话音未落,便见他端起面前的酒碗,扫视着在座的各个部落首领,目光扫过脱脱不花的时候,竟然停留了数个呼吸之久,完全不顾及脱脱不花大汗的身份。 脱脱不花清晰的感受到了脱欢给他带来的侮辱,但脱脱不花心里很清楚,凭他现在的实力,连脱欢的一个汗毛都动不了。 这一点,不仅仅是脱脱不花感受到了,就连帐内的其他部落首领也都感觉到了,但却没有任何一人觉得不适,更没有人跳出来指责脱欢的无礼。 因为蒙古大草原上,信奉的就是实力! 当然,因为成吉思汗太过成功,所以,黄金家族在大草原上的声望也是不可忽视的,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实力还要重要,起码,在现阶段是这样的! 随后,脱欢将目光从脱脱不花的身上移开,沉声道:“若是有人敢使绊子,那不单单是和本太师作对,更是在和大汗、在和整个草原作对!到了那时候,就别怪本太师不念旧情了!” 说罢,便见脱欢仰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看向帐内在座的众部落首领,目光中隐含杀气。 众部落首领,包括脱脱不花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齐齐端起酒杯站起身,出声道:“请太师、大汗放心!” 说完,一众部落首领也像脱欢似的,仰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到这一幕,脱欢才将目光中的杀气收敛起来,满脸笑意的看着众人,道:“这大明的酒,还真不错!” “哈哈哈!”帐内众部落首领听到脱欢的话,立刻大笑出声,脱脱不花大汗的弟弟阿噶多尔济,也指着长案上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的烤肉笑道:“这烤肉也不错,特别是加了明人的那些香料,可比以前好吃多了!” “大家都坐!”脱欢这时抬手微微向下压了压,笑道:“所以,大家根本不用担心,即便明军大军压境又如何?因为他们现在的精力都放在了吃上,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关注我们!” “太师说得对,明军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我们草原儿郎什么时候怕过他们?”脱脱不花也附和道。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坐在脱欢身后的吴学此时双眼深处的复杂神色。 三月十五日,明军东西两军于距离阿只里海子约莫一百余里的普令哥河汇合,并安营扎寨。 多达五十多万大军的营地,其场景之壮观,就像是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出现了一片白色的海洋一般! 随着明军主力大军的抵达,瓦剌大营的气氛也明显凝重了起来,浓浓的压抑感聚集在半空之中。 明军主帐内。 帐中央摆放着一个长约一丈、宽约三尺的沙盘。 张辅端坐于首位之上,在他的左下首位,坐着的是京营提督、征北副大将军、成国公朱勇,宁夏总兵官、征北右将军史昭,右下首则坐着甘肃镇守太监、北伐大军镇守太监刘永诚! 他们两人下面则坐着北伐大军中的各个高级将领,各个卫指挥使根本就没资格落座,只得整齐的站在帐外,规规矩矩的等待着。 张辅扫了一圈帐中坐着的众将领,沉声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和瓦剌决战了!我想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陛下和朝廷对此次北伐准备了一年之久,尽管朝廷做好了久战的心理准备,但这是最坏的情况!所以,我们此战只能胜不能败!本国公希望大家能够全力以赴,不能辜负了陛下对我们的信重!” 张辅话音刚落,以朱勇、刘永诚、史昭为首的众将齐齐起身,躬身拱手道:“请国公爷放心,末将等必然全力以赴报效朝廷,绝不辜负陛下的信重之恩!” 张辅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径直走到沙盘前,众将也都纷纷围拢。 沙盘上面详细的标注了敌我双方的态势,目前两军正在大草原中部地区隔着百余里对峙着。 看起来明军已经占据了蒙古大草原三分之一的地界,但这都是假象,主要是脱欢借机将南部地区的部落北迁,而且也没有率军队迎战,否则明军不可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抵达普令哥河! 第0527章 ?大军开拔(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三年三月十八日一早,明军营地内便响起了一阵隆隆战鼓声,熟睡中的明军将士纷纷起床,然后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离营集结。 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军集结完毕,张辅在一众高级将领的簇拥下,拍马来到大军阵前,看着面前人头攒动、乌泱泱如同海洋一般的数十万北伐大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曾经和太宗文皇帝一起北征的场景! 就在这时,史昭拍马来到张辅面前,拱手禀道:“国公爷,已经准备好了!” 略有些出神的张辅被史昭的声音惊醒过来,镇定的颔首道:“那就下令各部,按照计划开始进攻!” “遵令!”史昭拱手一礼,然后便调转马头去传令去了。 没一会儿,便听隆隆的战鼓声改变了鼓点,随着改变的节奏的战鼓声,数十万明军步骑开始在将领的命令下前进,人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开始和战鼓声混合在一起,谱奏出一曲金戈铁马之音! 二十万边军步兵居中,主要装备的是钢刀和长枪,并没有火器,甚至连火箭都没有多少。 因为这一战的主力是京营和各边镇的近三十万骑兵,步兵的主要任务是保障后勤通畅,同时负责打扫战场,看管俘虏和战利品,这也是二十五万步兵却只剩下二十万的原因。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种事情是个将领都知道,否则朱祁镇也不会提前一年就开始向大同、宣府这些北方边境重镇运送大量的粮草了。 这次本来就是主动进攻,又是和机动性极强的骑兵作战,所以,张辅不得不加强后勤沿途的防御,在沿途修筑了简易的土城用于暂时存放粮草。 就在明军开始向阿只里海子进军约莫两个时辰后,以脱欢为首的瓦剌高层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数十万步骑的行进瞒不了任何人,因此,早在明军抵达普令哥河的时候,脱欢就已经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明军的一举一动了。 大帐内,一众瓦剌将领和瓦剌之外的各部首领和将领,纷纷将各自的目光放在脱欢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命令,至于坐在首位上的脱脱不花,则被众人直接给无视了。 “诸位,事到如今,本太师也就不再说其他废话了!”脱欢一脸凝色的扫视了一圈帐内的众人,沉声道:“如我去年所说:离开窝巢的鸟儿,像美丽的孔雀一样典雅俊俏;离开森林的马鹿,像奔腾的大海一样渊博浩渺;离开故乡那颜,像伟岸的大山一样忠诚崇高。” 顿了顿,脱欢继续说道:“如今明军来时汹汹,为我大元千秋大业计,唯有死战而已!” 以土尔扈特部落为首的脱欢死忠将领当即表态,“请太师放心,我等必誓死保卫大草原!” 大四卫拉特联盟的将领则紧随其后表态,有了这两个蒙古大草原实力最强的势力的鼎力支持,其余各部无不开口支持,连丝毫迟疑都不敢! 就连脱脱不花这个名义上的大汗,在脱欢面前,脸上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悦。 脱欢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放心,只要打败了明军,本太师就领着你们南下光复大都!” 然而,帐内众人听到脱欢的话,虽然面上喜悦,但却并不怎么上心。 敏锐的脱欢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补充道:“到时候,明人的金银和女人任由你们处置!” “哈哈,太师就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们一定会将那些明人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的!” “那些明人,中看不中用而已!竟敢到大草原上来欺负我们!” 因为也先曾率领数千骑兵用计突破了明军重兵防守的北方防线,并且还在密云县城烧杀抢掠,狠狠的嚯嚯了一通,这才使得明军在瓦剌众将看来也不过尔尔。 脱欢没有在意众人的喧嚣,高声道:“诸位先下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大军开始出发!” “是!” 一众大小将领纷纷离开大帐,下去集结部队去了。 脱欢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可现在大战当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向坐在首位上的脱脱不花拱手一礼后,也不等脱脱不花有所表示,便转身离开了大帐。 看着脱欢离开的背影,脱脱不花表面上好像并不在意,但他目光深处闪过的一丝杀意却将他的心中所想暴露无遗,好在脱欢此时已经离开了大帐,并没有注意到他目光深处的杀意! 当然,即便看到了,脱欢也不会在意的,因为脱脱不花这个大汗需要依靠脱欢来掌控草原各部,就算他这个大汗是傀儡,可那也是明正言顺的大汗不是,总比没有要强! 下午,当瓦剌大军集结完毕时,明军的骑兵已经在朱勇、李玉、刘永诚等人的率领下,来到了距离阿只里海子百里的地方。 大队继续匀速前行,而朱勇则拿着地图,和樊忠、李玉、刘永诚、薛诜、张安、丁信、蒋信、彭森等将领,以及国情司指挥佥事、瓦剌国情司分部指挥使陈端,瓦剌国安司指挥使殷隼,一起看着地图,做着最后的检查,防止有其他遗漏的地方,为大军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朱勇对几人开口问道:“诸位还有什么建议吗?” 只见丁信迅速的和蒋信、彭森等人互视了一眼交换了下眼神。 樊忠、李玉、刘永诚等人正在组织言辞准备开口时,却被薛诜抢了先。 只见薛诜对朱勇摇头道:“国公爷,我等初至,对草原的情况不甚了解,还是国公爷拿主意吧,一切全凭国公爷做主!” 薛诜的话一出口,在场所有将领纷纷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 薛诜是鄞国公薛禄长孙,因为父亲薛勋早逝,所以他是在宣德五年七月薛禄逝世后,直接继承的薛禄的阳武侯爵,算是坐享其成! 朱勇更是眉头一挑嘴角一动,对薛诜轻蔑的笑了笑,道:“薛诜,你小子是不是欠收拾了?你真以为这次北伐是让你来赏风景来了?” 薛诜心头一紧,赶忙讪笑道:“国公爷,您别生气,晚辈这不就是说说嘛……” 不等薛诜把话说完,朱勇便是脸色一整,斥道:“混账东西,你爷爷和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这才多少年,他们的脸都让你小子丢尽了!别以为你们在暗地里干的事情老子不知道!” “额……”薛诜一怔,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恐惧之色,但依然略有些怀疑的看向朱勇,强笑道:“国公爷说笑了,晚辈怎么可能会在暗地里干事情?” 第0528章 ?气势如虹(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勇一脸戏谑的细细的打量着薛诜,道:“你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嘿嘿~”薛诜下意识的笑了笑,不时的悄悄打量着朱勇。 朱勇也不再卖关子,一脸凝色的看着薛诜,俯身在薛诜耳边轻声道:“你真以为你们干的事就那么隐秘?瞒过了各地总兵和镇守太监就万事大吉了?实话告诉你,英国公已经在大同和宣府查清,你们的那几个同伙也已经被拿下押送入京了!” “……”薛诜大惊,接下来的结局已经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面色也瞬间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看着薛诜的表情,朱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斥道:“你们就那么缺钱?朝廷每年给你们那么多俸禄,宫里年结也有赏赐,你们还有那么多赐田,竟然敢把手伸到大同和宣府囤积的粮草里,你们长了多少脑袋够陛下砍的?” 这个时候,薛诜早已六神无主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薛诜一脸惊恐的对朱勇轻声道:“国公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晚辈也知道这事危险,所以只是动了一小部分!” 朱勇狠狠的瞪了薛诜一眼,没好气的低声斥道:“在你眼里,足够上百万大军三四个月所需的粮草只是小部分?” “额……”薛诜一滞。 朱勇又气又怒的嗤笑道:“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现在干的这些事,就是你们满门的脑袋加起来也不够还的!” “……” “好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薛诜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朱勇强硬的打断:“来之前,英国公向我传达了陛下的圣谕……” 说到这里,朱勇顿了顿,抬眼看向薛诜,沉声道:“若你们在此战中立下功劳,陛下可以从轻处罚,否则,法不容情!” 说完,朱勇还深深的看了一眼薛诜:“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是!”薛诜连连点头:“晚辈明白!” 朱勇最后提醒道:“若北伐结束前,再让我听到你刚才的那番托词,到时候就别怪老子阵前砍了你!” 薛诜连忙躬身拱手:“请国公爷放心,晚辈再也不敢了!” 朱勇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满头大汗薛诜,然后便若无其事的拿着地图,继续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和其他将领寻找有可能出现的漏洞。 众将虽然看到了朱勇和薛诜交头接耳,但也只是相互打听了几句,可众人都没什么头绪,见朱勇向他们走来便作罢了。 这边,薛诜看着朱勇离开的背影,下意识的抬手擦拭了一下满头的冷汗,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向朱勇等人。 一阵微风吹过,薛诜只感觉背上传来一阵凉意,里衣也紧紧的黏在后背,十分的不舒服,但他也只好忍着,毕竟朱勇没有京城的那个小皇帝来得吓人! 私自倒卖军粮,按照皇帝的脾气,不满门抄斩就是皇帝仁慈,能保住命那就算是皇帝念旧情,如今能够戴罪立功,那更是祖上积了大德! 片刻后,当众将即将脱离大军之际,朱勇和众将才停了下来。 将地图收起来后,朱勇才对众将开口道:“就按照我们刚才商量的,将京营骑兵分成前后两部分,先用连弩对付他们,然后我们领各边镇骑兵冲杀上去,等前面的开始接战后,后面的京营骑兵也差不多到了,到时候趁他们无暇他顾的时候,给他们来一下!” 头功自然是要留给嫡系,但朱勇也没忘了边军,京营吃肉,总得留点汤给边军吧! 所以,朱勇只安排了一半京营骑兵打头阵,当然,这里面也有京营装备比边军装备精良一些的缘故。 朱勇一脸喜色的总结道:“即便他们不溃败,也会损失惨重,我们就趁乱再狠狠的收拾他们一顿!” “是!”众将也都一脸喜色应道。 未时正,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朱勇率领的明军骑兵,终于在距离阿只里海子约莫五十里的地方遇到了脱欢所率领的瓦剌大军,两军相距十里而望。 “国公爷,看来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樊忠在朱勇身边轻声道。 “嗯!”朱勇点了点头,左右侧首看了一眼众将,然后才沉声道:“传令,按照之前我们商议的阵势杀过去!老子要一战建功!” ‘呼~呼~呼~’硕大的令旗舞动,只见樊忠、薛诜、彭森、丁信等人当即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明军阵前,樊忠一边牵着马缰,一边将手中的钢刀高高举起,吼道:“兄弟们,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就在今日,随本将冲~” 说罢,便见樊忠一马当先,和一众将领一起冲在最前面,向十里外的严阵以待的瓦剌军冲杀而去。 “杀~” “杀~” 十个京营骑兵卫以虎贲卫为首,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浪一般,带着仿似要冲破一切阻拦的气势,紧紧跟随在樊忠身后! 瓦剌大军前,脱欢和脱脱不花以及其余将领看到明军发起了进攻,脸色也变得沉凝起来。 特别是明军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更是让众人心惊不已。 当然,这也激起了他们这些蒙古汉子心中的豪情。 脱欢看着向己方冲来的明军骑兵,双眼微眯、嘴角微翘,对一旁的兀思塔阿里等将领开口道:“阿里,你和阿都赤他们率领卫拉特迎上去!” 脱欢邪邪一笑:“既然他们放弃了火炮和火枪,用骑兵来和我们交战,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是!”苍凉、刺耳的号声响起,卫拉特十五万精锐骑兵在兀思塔阿里等将领的率领下,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大叫着迎向快速冲来的明军。 当两军相隔不到一里之地时,两军都十分有默契的开始拿出弓弩,目光紧紧盯着冲来的敌军。 不论是两军的将领还是士兵,此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因为大战带来的恐惧和亢奋的情绪混合在一起,使得两军将士还未交战,眼睛便已经显现出一条条细微的血丝! 明军的兵力虽然只有瓦剌军的三分之一,但在气势上却丝毫不弱! ‘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 当两军距离不到一百丈、即三百余米时,两军将士都开始放箭。 因为快速奔驰的战马,使得两军将士即便提前放箭,也让两军不少将士受伤落马。 第一波明军明显吃了不小的亏,毕竟京营骑兵装备的连弩为了连射降低了射程,和瓦剌骑兵的硬弓相比,还差了一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军械研究作坊正在加紧改进,但目前也只有如此了! 第0529章 ?土尔扈特(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下一刻,不等瓦剌骑兵放松心神,京营连弩的威力就体现出来了。 只见遮天蔽日的箭雨,从明军的头顶连绵不绝的射向瓦剌军,利箭入体的噗嗤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幕可是把兀思塔阿里等领军将领给吓得够呛,七八名卫拉特将领来不及躲避,被明军射出的箭矢给射成了刺猬,都没来得及惨叫一身,便断气而亡,倒下马背,然后就被后面跟上来的瓦剌骑兵给踩成了鲜红色的肉泥,成为地上青草的养料! 不过,连弩连射的气势虽然吓人,但也就那么数个呼吸,然后就成了废物了,骑兵还得领着刀往前冲。 只是经过连弩的一番射杀,不仅射杀了近四万瓦剌军,并且还打击了瓦剌军的嚣张气焰,使得他们士气略有些下降,冲杀起来也有了些许顾虑,不再如之前那般疯狂! 等到两军短兵相接时,战斗瞬间陷入了白热化。 与此同时,朱勇和脱欢几乎同时脸色大变,连忙下令后续大军增援。 朱勇是被瓦剌军的士气所震撼,而脱欢,则是和兀思塔阿里等人一样,被明军的连弩给吓了一大跳,这才连忙派出其他部落的二十万部落骑兵增援。 随着双方不断的增兵,这场战斗的规模也在急速扩大着,形势对兵力较少的明军也渐渐的不利起来! “杀~” 只见朱勇手举钢刀,一马当先的向胶着的战场杀去,十五万边镇骑兵也在各级将领的率领下,疯狂的抖动手中马缰,跟着朱勇杀向战场。 边军骑兵并没有装备连弩,使用的依然是强弓。 在冲锋的途中向瓦剌军连射两轮之后,明军果断弃弓拔刀,和打头阵的京营骑兵汇合,对瓦剌骑兵大杀特杀。 然而,卫拉特骑兵作为蒙古大草原上的中坚力量,其实力仅次于脱欢的直系土尔扈特,在洪武和永乐时期,卫拉特骑兵可是大明用于稳定大草原的重要力量,一直都是大明拉拢的对象。 脱欢能够执掌蒙古大草原大权,就是因为征服了卫拉特! 一时间,双方杀得昏天暗地,翠绿的大草原上惨叫连连,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也变得血红起来,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更是和空气混为一体,随着微风向四面八方飘散。 在距离战场约莫十里处的地方,数百只野狼组成的狼群默然的注视着惨烈厮杀的战场,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它们不住的低吼着,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亢奋。 就在朱勇率军和樊忠等人率领的京营骑兵与卫拉特骑兵战成一团之际,草原其他各部的骑兵也赶到了。 数轮箭雨过后,那些部落骑兵也和卫拉特骑兵一起,手持锋利的弯刀收割着明军的生命。 剩下的四十余万大军惨烈的厮杀在一起,声势震天,即便明军的数量比瓦剌骑兵要少,但也有十几万,岂是短时间内能够分出胜负的? 这片只有数里方圆的草地上,每个呼吸都有人失去性命。 在这个时候,人命薄如纸! 负责率领剩下十个京营骑兵卫的李玉见此,当即拔出钢刀,大声下令道:“兄弟们,冲啊~” 不等话音落下,便见李玉手中缰绳一抖,双腿猛地一夹马肚,胯下战马吃痛,扬蹄飞奔起来,向已经杀成一团的战场杀去。 ‘轰隆隆~’ ‘轰隆隆~’ …… 如旱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引得一直留心关注着明军动向的脱欢眉头一皱,望着李玉所率领的京营骑兵,双目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沉声道:“传本太师令,全军出击,本太师要给明人长长记性!” ‘呜~’ 如狼嚎般机具穿透力的苍凉号声响起,脱欢带着麾下最为精锐的土尔扈特骑兵杀向混乱的战场。 六七十余万人混战成一团,刀兵相接的金铁之声、利刃入体时的噗嗤声、剧痛带来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将士们的怒吼声…… 这些杂乱的声音,在这片草原上谱奏出一曲让人热血沸腾的铁血之音! 李玉并没有率领剩下的十个京营骑兵卫加入短兵相接的行列,而是在前军的掩护下,以连弩不断的射杀着瓦剌军。 随着双方将所有兵力都投入了进去,使得明军兵力上的劣势越发凸显,朱勇无奈之下,只得下令以边镇骑兵为主,将打头阵的十个京营骑兵卫撤到后方,于其余京营骑兵一起,用连弩射杀瓦剌骑兵。 两军交战还不到半个时辰,打头阵的十个京营骑兵卫就已经伤亡过半了,由此可见,卫拉特骑兵之精锐! 边镇骑兵的装备虽然不如京营骑兵精良,但就贴身近战的战斗经验而言,却要比京营骑兵强上半筹。 因此,即便京营幸存的骑兵撤了下来,边镇骑兵也能够稳住阵脚,不使卫拉特骑兵越雷池半步。 双方你来我往,杀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明军七万余京营骑兵不断在边镇骑兵的掩护下用连弩射向瓦剌骑兵之中。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如雨点般射向瓦剌骑兵阵中,倒是给卫拉特骑兵和其余普通的部落骑兵带去了不小的麻烦。 虽然瓦剌骑兵也不断的弯弓射箭,但速度和连弩自然是无法相比的! 就在明军刚占据上风之时,脱欢带着麾下最为精锐的土尔扈特骑兵加入战场。 一进入战场,土尔扈特骑兵就像是狼入羊群一般,强硬的冲过挡在前面的普通部落骑兵和卫拉特骑兵,如饿狼一般,挥舞着手中弯刀不断收割着明军边镇骑兵的生命。 仅仅一瞬间,原本还稳如磐石的明军阵列瞬间变得摇摇欲坠起来,眼看就要被土尔扈特骑兵给突破了。 李玉连忙指挥着京营骑兵不断向土尔扈特骑兵射箭,然而,让李玉吃惊的是,这些土尔扈特对传入耳中的尖啸声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杀戮着面前的明军的性命,然后迅速前突! 因为土尔扈特骑兵快速前突,使得京营骑兵射出的弩箭根本就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毕竟京营骑兵不可能朝边镇骑兵身上射箭不是! 而原本已经有些力竭的卫拉特骑兵见此,略有些低沉的士气猛然高涨,跟在土尔扈特骑兵身后,奋力的杀戮着。 刹那间,明军从势均力敌转为了大落下风。 挥刀斩杀了一名土尔扈特将领之后,满脸是血的朱勇趁着空隙扫视了一下战场的情况,当他看到明军不断的节节败退时,通红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 第0530章 ?惨烈获胜(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这二十多万骑兵可是大明这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家当,眼看就要一战而没了! “传令……” 就在朱勇准备下令撤退保存最后的骑兵时,明军后方却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破空声。 只听得‘咻咻咻咻……’的声音从空中呼啸而至,只见无数箭矢如雨点般落入瓦剌军阵中。 不等瓦剌军回过神来,便只听得‘噗嗤’的入体声此起彼伏,随之而来的,就是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和怒吼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瓦剌军反应不及,即便明军,也是一脸的懵逼。 脱欢耳中充斥着麾下将士的惨叫声,看着在箭雨覆盖下毫无反击之力的大军,只得脸色阴沉的下令撤退。 数十万瓦剌大军如潮水般退去,朱勇和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明军将士齐齐大松了口气。 随着瓦剌军的撤退,如雨点般的箭矢也停了下来,朱勇则赶紧下令大军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夜,酉时正,即晚上八点,明军营地大帐。 帐内,只见朱勇一脸凝色的对张辅和其余众将沉声道:“英国公,诸位将军!今日一战,到进帐之前,根据我得到的禀报,重伤有八千左右,轻伤者不计其数,死亡总数在十万左右,还有将士因伤势过重而死亡!” 说到这里,朱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战斗都已经结束了,但依然有很多将士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 “嘶~,十万?” “伤亡这么大?” 朱勇的话一出口,帐内众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瓦剌呢?”张辅脸色也有些阴沉。 朱勇回道:“根据下面的清点,瓦剌战死者有接近十六万,重伤者有两万,俘获战马十二万匹!” “嗯!”张辅这才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上报陛下和朝廷,同时下令大军就地修整,派人严密监视瓦剌军动向,防止瓦剌人异动!” 虽然明军的伤亡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战果也是很丰硕的,起码他能够向朱祁镇和朝廷有一个交代了。 毕竟瓦剌骑兵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在没有火器的情况下,明军凭借着二十六万骑兵和多出将近一倍的瓦剌骑兵战成平手,也算是不易了。 明军有如此大的伤亡,还是低估了卫拉特和土尔扈特骑兵的实力,特别是土尔扈特骑兵,那冲锋起来简直就是不计伤亡,让毫无防备的明军骑兵吃了大亏。 幸好张辅带着步兵及时赶到,用密集的火箭将其击退,否则就算明军骑兵不全军覆没恐怕也会被打残,到时候,不但朝廷花费巨大代价组建起来的精锐骑兵将毁于一旦,就连北伐也会就此夭折! 阿只里海子,火光通明的瓦剌军大营内。 大汗脱脱不花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首位上,脱欢站在下方背对着他,一脸阴沉的扫视着面前幸存的各部将领。 凡是接触到脱欢目光的各部将领,纷纷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大帐内的气氛也变得异常的压抑起来。 坐在首位上的脱脱不花看着脱欢的背影,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出声道:“太师,今日之战也不能怪诸位将军,谁也没有想到明军的援兵竟会来得这么快!” 脱脱不花的声音一出,大帐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他望去,原本背对着脱脱不花的脱欢也转过身来,清楚脱脱不花心中盘算的脱欢满脸阴沉的看着他,冷声道:“大汗,还请大汗将此事交与臣下处置!” 脱欢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却掷地有声,让准备趁机收买人心的脱脱不花一怔,同时脱欢看向脱脱不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杀意,使得本想以大汗的名义和脱欢掰掰手腕的脱脱不花心头一紧,急忙放弃了心中疯狂的想法。 在脱欢那满是威胁的目光的注视下,脱脱不花连连点头称是,语气中满是讨好! 帐内所有高级将领和各部落首领都知道,这是脱脱不花和脱欢之间为了争夺权力的一次平常的暗中博弈,显然脱脱不花不甘心只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 但脱欢又岂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手中掌握着精锐的土尔扈特骑兵,又有卫拉特骑兵的全力支持,如果不是草原各部不接受黄金家族之外的人成为大汗的话,脱欢早就自己称汗了,哪还有脱脱不花的事? 镇住了脱脱不花,脱欢这才继续转身看向其他部落首领和将领:“本太师刚刚得到禀报,此战我军伤亡总数接近二十万,而明军仅十余万,诸位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说罢,脱欢将目光落在以脱脱不花弟弟阿噶多尔济、满都鲁流为首的东蒙古派系身上:“今日之战,你们各部伤亡竟然达到了十二万之巨,我们草原骑兵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号称天生的战士! 然而,一场大战下来,他们的伤亡却比明军还要大,这还是他们擅长的平原野战,尽管这其中有明军锐器之利,但总体而言,还是东蒙古的实力下降得太快。 毕竟大明建国之后,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到太宗文皇帝朱棣,都屡次兴兵北伐,而和大明接壤的东蒙古更是首当其冲,多次被大明按在地上疯狂摩擦,还能存在至今只能说明大明太仁慈! 眼看大明自从太宗文皇帝驾崩后,继位的仁宗皇帝为了消减朝廷的军费开支,将大明在关外大草原的势力不断南移。 可还不等东蒙古各部松口气,瓦剌又向他们露出了獠牙…… 就这样,曾经在成吉思汗的率领下,建立了不可一世的大元帝国的东蒙古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 帐内一众部落首领听到脱欢的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别说出声反驳了。 紧接着,便见脱欢眼神一凝,道:“因此,本太师要你们在半月之内补足损失,以备再战!” 很显然,脱欢是打算让大明和东蒙古各部死磕,即便最后大明灭了东蒙古各部,对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反而他能够趁机带着麾下精锐的土尔扈特和卫拉特骑兵反攻大明。 如此一来,不但能够暂时解决掉大明这个最大的敌人,还能借大明的手扫清他登上汗位的拦路石,可谓一举两得! 东蒙古各部落首领虽然不是很清楚脱欢心中的盘算,但也能猜到一二。 可即便他们猜到了脱欢的打算又如何,脱欢手握草原最强大的土尔扈特骑兵和卫拉特骑兵,专治草原各种不服! 尽管他们心中不甘,却也只能答应,纷纷表示会尽快补齐损失的骑兵! 第0531章 正统六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三月二十二日,北京皇宫文华殿。 今天是开经筵的日子,经筵制度早在宋代就已经形成,分春讲和秋讲,即二月至五月、八月至冬至。 大明开国至正统前,经筵虽无固定时间、无固定地点,但太祖、太宗、仁宗都是勤政好学的皇帝,并没有放下日常学习。 直到朱祁镇以冲龄登基继位,辅政大臣、时任内阁大学士的三杨深感幼主教育之重,于是上疏请开经筵。 于是经过太皇太后张氏的首肯,选任英国公张辅知经筵事,三杨同知经筵事,另还有数十名侍读侍讲担任经筵讲官。 至正统元年三月,辅政大臣、礼部尚书胡濙进经筵仪注,正式确定了每月三次大经筵,每日一次小经筵,早朝之后就于文华殿开讲,遇寒暑则暂免。 大经筵由知经筵事的勋臣负责主导,内阁、朝廷各部尚书、都察院、翰林院等众多大小官员侍讲侍读,另外还有仪卫、展书、供事、赞礼等人员! 大经筵堪称朝廷盛典,也是朝廷大臣的荣耀。 大经筵礼仪繁杂,司礼监甚至要在开讲前日做准备。 每日一次的小经筵则没有这么繁复,不用仪卫等官,但依然严肃,侍讲官员要提前将需要讲授的内容上报内阁审批。 经筵期间,即便朱祁镇是皇帝,若在听讲时开小差,侍讲官就会停止讲授而朗诵‘为人君者,可不敬哉?’劝谏皇帝。 刚开始,经筵制度还能发挥出该有的作用,因为东宫制度废而不存,经筵便成为朝廷大臣影响皇帝言行的主要渠道。 可一旦遇到像正德那样不喜学问的皇帝,经筵制度就会名存实亡。 朱祁镇端坐在御座之上,面前御案上则是放着展开的,书中夹着侍讲官提前撰写的讲义,在朱祁镇右手边则放着一部,里面同样夹着侍讲官撰写的讲义。 御案前方,则是讲案,上面的书册和御案上一样。 先读书,次读经或读史,每伴读十数遍后侍讲官直说大义,目的是让皇帝明白知晓其中的道理! 直到巳时正,经筵才结束。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转眼两年多过去了,时间来到正统六年。 在这两年时间中,随着正统三年郑文铭和王祯从南美洲运回来的土豆、玉米、红薯等作物的种植推广,普通百姓不但能够填饱肚子,甚至还能存下不少粮食。 商业也在朱祁镇推波助澜下快速发展,大明国力与日俱增! 正统三年年底,王骥以十万京营火枪兵为主力辅以云南、湖广等地方军队,扫荡思任法叛军,思任法不敌,退回麓川。 王骥率大军追至麓川,以火器之威大肆扫荡思任法叛军,思任法见事不可为,便带着家人和残军,从小道渡江逃至缅甸。 至此,麓川叛乱告一段落,王骥开始对叛军中出现的京营武器进行调查。 经过多方明察暗访,最终确定右军都督府右都督、镇守云南总兵官沐昂为首,涉及整个云南都、布、按三司众多文武官员的军械走私案,就连云南镇守太监云仙也牵连了进去! 这个案子明显超出了王骥的职权,王骥只得上奏朝廷处置。 朝廷收到王骥的奏报后,也深感棘手。 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朝中文武大臣经过多次商议,考虑到平定麓川之战的功劳,最终决定将涉案文武官员贬为庶民,卖军械所得的钱财充公! 至于镇守太监云仙,朱祁镇则专程派王彦到云南,将云仙就地杖毙,为各镇守宦官戒! 另外,大明还下诏缅甸,要求缅甸宣慰使卜剌浪马哈省清缴思任法叛军,并将思任法及其家属绑缚交给大明,只是卜剌浪马哈省假装应允,但却不断向大明提出各种条件! 朱祁镇虽然对卜剌浪马哈省的态度很生气,但考虑到目前正在北方和瓦剌干架,也只能暂时作罢,下诏王骥以兵部尚书之职留在云南,以战功封靖远伯,充任云南镇守总兵官。 北方,自北伐开始以来,大明和瓦剌都寸步不让,到正统四年年底,双方就在阿只里海子附近进行了十余次参战人数近百万的大规模战争,数千、数万规模的战斗更是不计其数! 大明以步兵为主,辅以精骑;瓦剌则以东蒙古各部的部落骑兵为主,辅以卫拉特骑兵和土尔扈特骑兵,双方争锋相对,伤亡人数都急剧上升。 这场战争带给双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因为战事陷入胶着,持续时间超出了预料,使得北伐大军成为朝廷的巨大负担! 好在正统三年的时候郑文铭、王祯的船队把玉米、番薯、土豆等产量高、耐旱的农作物从南美洲给拉了回来,经过朱祁镇的强力推广种植,这才让大明国内没有出现粮荒的现象。 甚至因为这些产量极高的农作物的出现,使得百姓普遍能够填饱肚子了,甚至还能有多余的粮食售卖。 好在朝廷因为要维持北方上百万大军的日常消耗,一直都从民间大量收购粮食,没有出现谷贱伤农的事。 随着正统四年年底脱欢重病逝世,也先在土尔扈特部和卫拉特联盟的支持下,继承了脱欢的太师之位,并自称太师淮王,为将来登上蒙古大汗之位做准备。 但一直关注着瓦剌动静的张辅抓住机会,率军突袭了瓦剌大营,反应不及的瓦剌军大败。 无奈之下,也先只得带着残余的二十余万主力向西,往帖良古惕撤退,以期恢复实力。 张辅虽然有心追击,但麾下的骑兵数量不足,若是强自追击,定会失去步兵的火器支援,恐怕还会被瓦剌反咬一口,凭目前明军骑兵的实力,根本就不是瓦剌瓦剌精锐骑兵的对手。 更何况,按照朱祁镇的计划,大明还要在草原上建造城池,以此来保证大明对草原的绝对统治。 这样一来,北伐大军的兵力就更捉襟见肘了! 但不管怎么说,大明南北之患算是暂时得到了缓解,周边各国也都不敢轻易撩拨大明! 正统六年正月十五日,太皇太后下谕旨:谕令北京、直隶、南京、凤阳、淮安、徐州、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大小官员、民庶之家,务求择其父母克修仁义、家法齐肃,女子年十三至十五、容貌端洁、性资纯美、言动恭和、咸中礼度者,有司以礼令其父母亲送赴京,吾将亲阅焉! 随着张氏这道谕旨的下达,内廷各衙也忙碌了起来,打造中宫所需的仪仗、凤撵等事物。 一直居住在坤宁宫中的孙氏也搬到位于乾清宫西边的慈宁宫,为即将入宫的皇后腾地方。 第0532章 ?销金山庄(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是夜,乾清宫内殿。 只见紫芙莲步轻移,来到朱祁镇身侧,柔声提醒道:“陛下,到时辰歇息了!” “哦?这么快!”朱祁镇先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紫芙,然后将手中的奏折放在御案上,慵懒的伸了伸双臂,然后轻车熟路的在紫芙的服侍下洗漱就寝。 在夜幕烛火下,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宁静。 然而,皇宫外,喧嚣的生活却才刚刚开始。 在一处隐秘的大院外,数名身着普通布衣的男子站在紧闭的院门前等待着,在这个过程中,还不时的抬头向四周张望,显得有些紧张。 从这些人的身上不难看出,他们身上的气质和穿着并不搭配,很明显,这些人是经过乔装打扮的! 很快,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仆人从半开的院门中露出头来,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番站在院门前的众人,然后脸上立刻浮现出谄笑,将院门打开,对众人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贵人里面请!” 待众男子进入院子后,那仆人还谨慎的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动静,确定无人后,才退回院子,将院门重新紧闭了起来,在夜幕下,院门外显得格外寂静,仿似刚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仆人关上院门后,便带着众男子向院子里面走去。 一路上,除了幽暗的烛光和寥寥无几的花草外别无他物,显得异常诡异。 然而,那些跟在仆人身后的男子却没有丝毫在意,好似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一般,一路无言的往院子里面走去。 当穿过这个院子时,来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前,仆人恭谨的上前,抬手抓住门环,以特定的节奏敲了几下。 紧闭的木门应声而开,便见木门被两名身着粉色纱裙的妙龄女子一左一右打开,一个富丽堂皇的阁楼大厅就呈现在他们面前。 厅内身材曼妙的女子随处可见,脂粉香气随着空气进入鼻尖,让他们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许。 尽管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但依然难抑心中激动之情。 而那名引路的仆人则对众男子谄笑道:“诸位先上楼洗漱,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众男子此时根本就没有心情搭理仆人,径直在两名粉裙女子的引导下进入大厅。 紧接着,众人便被分别引上二楼的房间之中。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一名约莫三十岁上下的浓妆妇人,带着数名十六七岁、面色羞红的女子进入房间,供房中男子遴选。 这个地方是专门供官员、勋贵们玩乐的,毕竟这些年因进入风月场所被罢、被杀的官员和勋贵数不胜数。 因此,为了让广大官员和勋贵们放心,便有人想出了这个办法,以此来迎合这些官员和勋贵。 这里的一切都是免费的,不限数量和时间,但却会按照官员和勋贵的品级划分等级,自然是地位越高,待遇就越好,却别主要是体现在质量上。 这个地方没有名字,只是时间久了,便有人给其冠以‘销金山庄’的名号,至于其幕后的东家,更是神秘得不行,只有少数几个最早被带来这里的人才知道。 能够有这么大手笔的,就是用脚指头都能够猜到,其真实身份肯定不简单! 可要真想找出来,却又不是那么简单的! 要说大明有如此财力和手腕的,也就那么孙家、张家、胡家等这么寥寥几家,而这几家,无不是对皇帝言听计从,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冒着杀头抄家的危险背着皇帝搞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除了那几家,整个大明恐怕也再没有如此财力的存在了! 翌日一早,国安司正堂。 王瑾一脸严肃的端坐在堂上,紧紧的盯着躬立于堂下的北京国安司指挥使张俊:“你刚刚所报属实?” “卑职所言句句属实,乃是卑职手下最精锐的探子所发现的!” 听到张俊的话,王瑾仍没有表态,而是继续问道:“你说,你们没有查出幕后之人?” 王瑾那沙哑的声音传入张俊耳中,就让张俊心中一紧,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事到临头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 王瑾可不像范弘那样温和,手腕异常强硬,一切都严格按照朱祁镇制定的规矩执行,凡是办事不力的,轻则降职罚俸,重则罢黜为民,绝不留情! 不等张俊开口解释,王瑾看着张俊的双眼微微眯起:“你们北京国安司是不是认为天子脚下无大事,就可以高枕无忧、混吃等死了?” “卑职万不敢有此念!”张俊急忙躬身拱手。 “不敢?”王瑾一脸戏谑的看着张俊,阴恻恻道:“你们还有是们不敢的,足足半年,就算是把整个北京城查个底儿掉都绰绰有余,现在你告诉咱家,竟然连一个破山庄的幕后东家都没查出来!” “卑职知罪!” 王瑾抬头看了看堂外的天色,道:“现在陛下还在上早朝,你还有时间,咱家希望在入宫之前能得到你的回报!” “是!”张俊躬身领命,然后便急匆匆的退出了正堂。 然而,待张俊离开后,王瑾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对于北京国安司的探查能力,作为国安司头头的他心中无疑是很清楚的,即便称不上冠绝整个大明,但在众多分部中也绝对是前五的存在! 可就是如此强大的探查实力,足足耗费了半年的时间,也才查到那个传说中的‘销金山庄’的准确地址,甚至连其幕后的东家都没查到,这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 王瑾心中很明白,这是因为对方的保密措施太过严密,而且对国安司有一定的了解,否则不会耗时这么久! 直到快午时了,早就准备好入宫的王瑾还没有得到张俊的回报,已经等不及的王瑾当即决定不再继续等了,立刻离开国安司入宫向朱祁镇禀报。 这件事事关朝廷文武官员和勋臣贵戚,自然需要朱祁镇这个皇帝的首肯才行! 这时,朱祁镇刚上完课不久,正准备看会儿奏折就到慈宁宫去陪孙氏用午膳呢,却不想王瑾入宫求见。 朱祁镇当即就在乾清宫内殿召见了他。 王瑾趋步进入内殿,跪倒在御案前:“奴婢叩见皇爷!” “起来吧!”朱祁镇摆了摆手,然后伸手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司礼监转呈过来的奏折翻阅起来。 “谢皇爷!”王瑾站起身,对朱祁镇躬身道:“启禀皇爷,那个‘销金山庄’有头绪了。” 朱祁镇头也不抬的哦了一声,然后便继续沉浸在手中的奏折之中,而王瑾则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道:“但只是查到了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并不知道是何人所设!” 第0533章 市井传言(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言罢,王瑾小心翼翼的抬眼偷偷看向朱祁镇,想从朱祁镇的表情中猜测朱祁镇心中的想法。 但朱祁镇听完王瑾的话,目光依然还在奏折上,只是淡淡的问道:“那你们国安司准备如何处置?是立刻抄没还是留着继续查?” 王瑾当即恭声回道:“但听陛下圣裁!” 朱祁镇下意识的抬眼看向王瑾,一脸平静的问道:“回答朕的问题!” 王瑾赶忙应道:“奴婢愚见,认为暂时留着,会对国安司查出幕后黑手有所裨益,待查清幕后黑手后,再行查抄亦不迟!” 朱祁镇颔首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王瑾的看法,同时开口补充道:“派人将你们确定身份的文武官员和勋贵国戚的名字、官职散布出去,就说他们违反朝廷律令屡入风流之地!” 王瑾虽然有些搞不太懂朱祁镇这么干的目的,但潜意识的本能还是让他很果断的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朱祁镇这么干,主要是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接下来整饬吏治做准备;第二,则是树立正确的道德规范,为接下来以道德为基准的依法治国做准备! 最主要的还是第二点,随着如今朝廷放开了对商人的限制,鼓励经商的同时,势必会出现道德沦丧的问题,这在后世可是随处可见,一句‘最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好像就能百无禁忌一般,到处都是各种夸张的广告!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知廉耻,否则穿衣服干什么? 然而,科技异常发达的后世,在那光鲜的表面下,掩藏着的却是一颗颗无耻之心,骗人者败露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被骗者却最终被人大骂蠢货,遵纪守法却被人称之为胆小! 王瑾退出了内殿,等他走出乾清宫后,如释重负的大松了口气。 一阵微风吹过,王瑾只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凉意,显然是刚才在殿内被吓的,就连背部的衣衫被汗水浸透了都不知道,如今经过微风一吹,这才觉察出来! 王瑾抬手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擦拭着额头上的细密汗珠,然后才抬腿朝国安司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王瑾回到国安司的时候已经是未时,王瑾刚一走进正堂,便看到了一脸颓丧的张俊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一见到王瑾,张俊便躬身开口请罪道:“卑职失职,未能完成公公交代的任务,请公公处置!” 王瑾深深的瞥了张俊一眼,缓缓坐到正堂上的座位上,待得坐定后,才沉声问道:“你们没有打草惊蛇吧?” 张俊先是一愣,随即连忙道:“卑职等一直谨慎行事,不敢惊扰对方!” “那就好!”王瑾点了点头:“虽然你们没能查出对方是谁,但好在没有惊到对方,我们就还有机会!” 随后,王瑾向张俊转述了朱祁镇的意思,道:“陛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以传言乱其心智,逼迫他们露出马脚,只要监视住那个院子,就不愁找不到幕后之人!” “是!”张俊当即来了精神:“卑职这就下去安排!” 王瑾对张俊摆了摆手,目视着张俊离开的背影,喃喃低声道:“咱家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此次都要将你揪出来!” 一旁负责记录的御史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王瑾,问道:“公公刚刚说什么?” 王瑾被御史的问话从走神中惊醒,无语的白了一眼突然出声的御史,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的每一条命令都必须记录在案,所以御史才会下意识的出声询问,以备记录! 第二天一早,北京城市井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传言,传言中提及了‘销金山庄’的存在,并详细说明了山庄主要是用来供朝中官员和勋贵们享乐的。 传言说得有板有眼的,甚至还有一些官员的姓名和官职。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个传言的内容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远了,而且又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所以听到之后,不过就是骂一句‘狗官’罢了,最多在茶余饭后和相熟的人议论几句。 可对于顺天府来说,这个传言无异于是晴空霹雳。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却传出这样的‘谣言’,这不是在打他们顺天府的脸吗? 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所提及的‘销金山庄’,作为主管衙门的顺天府却是一无所知! 顺天府府丞蔡锡听闻后,当即和师爷商讨对策,一致认为当务之急是下令顺天府衙役全体出动查察,并且第一时间派人到宫门外等着,一旦早朝散朝后,就立刻禀报府尹姜涛。 北京城的街道上,顺天府衙役随处可见,可让蔡锡有些郁闷的是,京城市井之中的传言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却根本没有发现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人,这让蔡锡从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但国安司和国情司直属皇帝,他们如何行事,又岂是他这个区区顺天府府丞能够置喙的? 散朝后,只见姜涛一如往常一般,随众文武官员离开皇宫。 然而,就在他刚出皇宫的时候,就遇到了蔡锡派来通知他消息的衙役。 这边姜涛刚从衙役口中得知传言的事,另一边,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而尖锐的声音:“姜府尹!姜府尹!” 姜涛转过身,却见一名太监一边向他大喊着,一边向他快步行来。 很快,那名太监便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姜涛的面前,趁着太监大口喘气的时候,姜涛率先对那名太监拱手一礼:“不知公公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那名太监此时也缓过劲儿来了,急道:“姜府尹,陛下宣您即刻入宫见驾!” 姜涛一愣:“现在?” 这才刚刚散朝,什么事这么急? 一念及此,姜涛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看向蔡锡派来通知他的衙役,当即明白过来,显然在宫里的皇帝已经得到了消息,否则也不会这么急着宣他入宫,这让刚刚得到消息的他心里一紧。 “姜府尹,还请尽快随咱家入宫吧!”太监忍不住催促道。 姜涛赶忙颔首:“好,在下这就随公公入宫!” 说罢,姜涛又对蔡锡派来的衙役道:“你回去告诉府丞,让他严查传言出处!” “是!” 随即,姜涛便随前来传谕的太监朝皇宫内走去。 没一会儿,姜涛就随传谕太监抵达了文华殿。 文华殿外,王彦将姜涛的去路拦住:“姜府尹,陛下现在没时间接见您,但有一道口谕。” 姜涛赶忙跪地叩首:“臣顺天府府尹姜涛,恭聆陛下圣谕!” 第0534章 ?于无声处(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只听王彦沙哑的嗓音响起:“圣谕:京中传言盛行朕已有耳闻,已着国安司、国情司查察,卿之顺天府所属从旁全力协助即可,勿要自作主张!” “臣谨遵圣谕!”姜涛叩首领命,然后满怀心事的离开了皇宫。 等姜涛回到顺天府衙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正了,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 顺天府衙正堂。 府丞蔡锡和师爷王旭正端坐在后堂,一旁的茶桌上放着已经凉透、却一口未动的茶水,如果仔细看他们的神情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心不在焉,显得心事重重的。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快步冲入后堂,蔡锡和王旭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冲进来的衙役,蔡锡更是脱口问道:“府尹大人回来了?” 衙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颔首回道:“府尹大人刚刚回府,正朝后衙赶来!” 衙役的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自外面传入他们的耳中,还不等两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便见约莫四十岁出头、身着绯色孔雀补子官袍的姜涛阔步进入后堂。 蔡锡和王旭赶忙起身行礼:“府尹大人!” “不必多礼!”姜涛径直走到首位上坐下,然后抬头看向正望着他的蔡锡和王旭,道:“蔡府丞,将在外查传言的衙役都叫回来吧!” 蔡锡和王旭互视一眼,蔡锡满脸不解的看着姜涛:“府尹大人,这是为何?” 面对蔡锡疑惑的目光,只见姜涛起身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这是陛下的旨意!” “……” 姜涛解释道:“此事陛下已经交给国安司和国情司负责了,我们顺天府只需要从旁协助他们就行了!” “又是他们!”蔡锡不忿道:“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姜涛对蔡锡摆了摆手:“好了,此事陛下自有圣断,我们只需要听从陛下旨意就行了!” 蔡锡虽然心中对此很是不忿,但他也知道,皇帝的旨意是不容质疑和辩驳的! 四海酒馆。 酒馆本就是人鱼混杂的地方,从来不缺少话题,今日更是显得热闹。 “诶,你们听说了吗,有传言说京城里有一座外号‘销金山庄’的神秘之地,许多官员和勋贵都是那里的常客!” “岂止啊,我听说就连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和藩王都会经常到那里去享受!” “你们这都是烂大街的消息了,我可是听说,那‘销金山庄’里面富丽堂皇,吃的全都是山珍海味,服侍的丫鬟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是大名鼎鼎的裕丰酒楼都比之不上!” “有这么夸张?” “嘘,小点声,小心被官府给听到了,被当成妖人给抓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嘈杂的酒馆猛然一静,酒馆内的人仿似心有灵犀一般,齐齐转头朝酒馆门口望去。 只见数名腰悬钢刀的顺天府衙役立于酒馆大门口,为首的捕头冷冷的扫视着酒馆内的客人,凌厉的目光仿似能够穿透人心,看透他人心中所想一般。 就在这时,约莫五十岁接近六十岁的酒馆掌柜徐群小跑着来到捕头面前,满年谄笑的对为首的捕头恭维道:“李捕头,您这是?” 李顺一脸严肃的看着徐群,沉声问道:“老徐啊,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刚才的传言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记得是什么人传出来的吗?” 徐群一愣,随即一脸惊恐的看着李顺,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李…李捕头,这…小的一介小老百姓,怎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啊?” 李顺冷冷一笑,正准备说点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李头、李头!” 顾不得继续询问徐群,李顺转过身看向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的衙役,问道:“怎么了?” 衙役一边急促的喘息着,一边对李顺开口道:“府尹大人命令,让我们立刻返回衙门,不得擅自追查传言的事了!” “怎么回事?”李顺怒了,“这不是乱来吗?” “李头,这是府尹大人的命令,小的也不知道!” 李顺目光凌厉的看向面前的衙役,脑海中不断的挣扎着。 周围的其余衙役也都一脸担忧的看着李顺,他们很清楚李顺的脾气,一旦他打定主意,除非皇帝亲自下旨,否则谁也阻止不了他! 片刻后,李顺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 从本心来讲,李顺是不想听从姜涛的这个命令的,在他印象中,姜涛是不会下这样的命令的,但他作为顺天府的捕头,他相信姜涛有自己的理由! 而且这个传言的目的,显然是想将那个隐藏在北京城内的‘销金山庄’公之于众,引起朝廷的注意,否则也不会将那几名官员的名字和官职一起散布出来! 就在李顺带着手下衙役离开四海酒馆的时候,十余名手持圣旨的司礼监内官带着百余名装备精良的禁军来到都察院。 都察院正堂。 顾佐和于谦刚回来就听说了传言的事,如今再见到司礼监内官携圣旨到此,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听为首的宦官对顾佐及于谦开口道:“顾大人、于大人,陛下旨意,将京中传言中提到的文武官员一律逮捕至大理寺,交内阁并三法司严加查察审讯!” 顾佐赶忙道:“这是不是太急点了,都还没查清呢,就要抓人?” “是啊!”站在一旁的于谦也点头附和。 宦官摇了摇头:“陛下圣意岂是我等做奴婢的可以窥探的,顾大人若有疑虑,还请入宫直陈陛下。奴婢此来,乃是奉陛下旨意,请都察院派人随奴婢等一道,将有关人等抓捕羁押!” 顾佐见此,也只得颔首点头:“也罢,本官会派人随你们去的!” 很快,都察院的御史便和司礼监的宦官们一起到了吏部、户部、刑部、礼部、翰林院、五军都督府等传言中所涉及的各部、府、院,并将涉案官员抓起来送到大理寺暂押,以待内阁和三法司查察审讯清楚后再依律定罪。 若实属冤枉,那自然也能以此进入皇帝的视线之内,升官自然不在话下! 顺天府后堂。 李顺一脸愤愤的来到堂中,看着坐在首位上正端着茶杯轻抿茶水的姜涛,不解的质问道:“敢问府尹大人,为何下令不让属下等继续追查?” “这是圣意!”不等姜涛开口解释,蔡旭便率先出声道。 “圣意?”李顺一愣。 姜涛瞥了李顺一眼,寒声道:“本府知道,你曾有幸面见过皇帝陛下,但这不是你犯上的理由!” 李顺当即一震,急忙拱手告罪:“属下知罪,请大人降罪!” “罢了,这不过就是一点小事罢了,说清楚就行了!”蔡锡及时出声对两人劝解道。 与此同时,在朱祁镇的命令下,以国安司为主国情司为辅,在京城那个神秘的庄园周围布下了严密的监控。 随着传言的持续发酵,庄园幕后之人似乎将展露他那神秘的身份! 第0535章 第0535章 ?浮出水面(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午时刚过,朱祁镇在慈宁宫陪孙氏和常德长公主夫妇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慈宁宫,准备返回乾清宫。 朱祁镇刚出慈宁宫,金英便着急忙慌的前来禀报,说杨士奇、杨溥、曹鼐、王英、马愉、顾佐、于谦、王直、赵荣、李新、李郁、徐初等内阁和朝廷各部院重臣,此时正在乾清宫等着面君呢。 朱祁镇闻言,嘴角微微一挑,知道今天越过他们直接让人去逮捕那些官员,让他们嗅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这几年朱祁镇一直都在全力解决外患,对国内的吏治都是顺其自然,并没有特意开展整饬吏治的大动作。 如今外患暂平,也是时候清理清理朝野上下的蛀虫们了! 而这个‘销金山庄’的案子,就是朱祁镇选定的切入口! 这边,朱祁镇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不紧不慢的朝乾清宫赶去。 而在乾清门外,杨士奇等人正满面愁容的等待在这里。 今天的事情虽然只有吏部、户部、刑部、礼部、翰林院、五军都督府等部、府、院七品以下的官员被抓,但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定然还会有更多的部院衙门和官员牵连其中。 最重要的是,皇帝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商量,直接就下旨把人给抓了。 这种强硬的态度已经引得各部院人心惶惶了,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朝廷各部官员都将无心正事,从而致使朝廷各部政务停摆,造成严重后果。 身为朝廷重臣,他们不可能对此视若无睹,同时他们还需要从皇帝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这样他们才能做出有利于朝廷的建议,安抚其他官员,从而保证朝廷各部院的正常运转! 很快,王彦便来到了乾清门外,对杨士奇等人恭声道:“陛下口谕:宣诸位阁老和尚书大人入宫觐见!” 等杨士奇等人随王彦来到乾清宫时,朱祁镇已经坐在御座上等候着了。 君臣见礼之后,朱祁镇给杨士奇等人赐座。 杨士奇来不及就坐,径直朝朱祁镇躬身一礼,道:“启禀陛下,因为陛下突然下旨抓捕传言中的官员,致使京中各部院官员人心惶惶、无心政务,长此以往,恐朝政混沌,引发大乱啊!还请陛下下旨释放被捕官员,待查明后再做区处!” 杨士奇的话音刚落,其余内阁大学士和各部院主官便纷纷躬身附和:“请陛下明鉴!” 朱祁镇暗暗颔首,杨士奇不愧是历经五朝、三为辅臣的朝廷老臣,其在朝野上下的威望之高,便是同为辅政大臣的杨溥都远远不如! 不过,杨士奇虽然在朝野上下威望很高,但一直都对朱祁镇恭敬有加,从未逾越,所以,朱祁镇并没有觉得杨士奇的话有何不妥。 朱祁镇看着杨士奇,道:“此事紧急,朕来不及和先生以及诸位卿家商议,便让司礼监带着禁军先将人抓了起来。接下来,就由内阁和三法司一同查察审讯吧,务要一切详实以报,到时自然会真相大白!有过则依律处置,无过则嘉勉之!告诉诸部院文武大小官员,若自身清白,何惧查察!真相自有厘清之时,既为朝廷官员,就应有受枉之心,若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又如何成为朝廷命官,高居庙堂之上?” 杨士奇和其余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感觉朱祁镇的话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只得躬身领旨。 随后,朱祁镇有向众人提出了北方防线北移的问题。 这件事是早就确定好了的,不将打下来的地方控制起来,那还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去打下来干嘛! 如何让打下来的地方,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国家获得收益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初步确定北移防线,并且决定召回成国公朱勇和部分北伐军将领以及京营骑兵回京修整,并将俘虏的北方草原贵族押送回京。 而英国公张辅,则率领其余集结在北方的步骑,组建新的北方防线。 新的北方防线西起天山,从金山山脉内,向东北方向延伸,途经杭爱山、阿只里海子区域,一直到奴儿干都司的外兴安岭,全线接近六千余里,最起码也得上百万大军防守,而且骑兵必须要超过一半,毕竟新防线大部分都是以平原为主,这对骑兵来说绝对是最好的战场。 但相比之下,能够将一半的北方大草原纳入大明版图,大明能够以此慢慢压缩草原骑兵的生存空间,从而达到彻底解决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王朝持续威胁的目的! 另一方面,广袤的大草原能够哺育出牛羊马匹,而这些,都是大明急需的。 当杨士奇等人心满意足的离开皇宫回到各自的部院衙门后,第一时间安抚了惊惶不安的下属们,同时,内阁和三法司也开始安排将会在明天在大理寺联合审讯被逮捕的官员。 是夜,‘销金山庄’中的一个隐秘地下室内。 这里在‘销金山庄’内的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只有少数几个最早加入的官员才知道。 在不断跳动、闪烁的烛光照耀下,一间由数间房间组成的精致屋子呈现在空气中。 能够在底下建造出如此宽敞的房屋,绝非普通人能够承担的,即便是家产颇丰的商贾之家也承受不起。 只见四名身着丝质华服、年龄约莫四十岁左右接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正满脸愁容的坐在房中大堂中的圆桌周围。 桌上,则是摆放着茶壶和甜点。 在他们的面前,还摆着斟满热气腾腾的茶水的茶杯,周围则是六名负责服侍的身材苗条的妙龄少女,诱人的香气不断从这些妙龄少女身上散发而出,然后和空气混合在一起,趁着那四名中年男子呼吸的时候进入他们的体内,不断的刺激着他们那脆弱的神经,心跳不自主的加速跳动着。 要是以往的话,他们早就忍不住将这些妙龄少女带到各自的房间里享受去了,可今天,他们却丝毫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倒不是他们转了性子,而是因为今天那几名官员突然被抓的事,着实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于是,天刚黑,他们便来这儿找幕后的负责人商议对策。 很快,里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四名早已等待在此的中年男子下意识的齐齐站起身,躬身立于原地等待着,显得有些拘谨。 平缓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紧接着,一名身着大红牡丹花长裙、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缓缓走出里间,来到几人面前。 只见女子散披着如河流般顺直的黑色长发、黑眉红唇在加上身上带着的妇人气质,让她对于异心有着致命的诱惑,灵动而凌厉的凤眸,不断的打量着面前略显得有些局促的四名中年男子,充满诱惑的红唇不禁微微一挑,流露出一丝冷笑。 但女子的冷笑看在这四名中年男子的眼中,反而更具诱惑力,让他们的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心跳也急剧加快起来。 但他们一想到妇人背后神秘而又强大的背景时,又不得不强压下心底的冲动,使得他们的面庞逐渐潮红起来,但他们的目光和意识还是沉迷在了妇人那曼妙的身躯上。 妇人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四名中年男子,对他们火热的目光异常厌恶,但心底却又对自己的魅力十分自得,也正因为这些中年男子贪财好色,他们才会为自己一方所用。 “咳咳!” 妇人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四名正在脑海中尽情yy的中年男子当即回过神来,来不及掩饰火热的目光,急忙躬身一礼:“夫人!” 妇人微微颔首,笑着伸出细腻白皙的玉臂道:“请坐!” 说着,妇人自顾自的在首位上坐了下来,。 面对绝美的妇人,四名中年男子呼吸微微一滞,接着连忙点头强笑着坐下。 只见妇人红唇轻启,柔声问道:“四位大人此来,是为了今日京城中突然出现的传言吧!” “夫人慧眼,正是如此!” “还请夫人救救我等啊!” “是啊夫人,若按朝廷如此查下去,恐怕不日便会查到我等头上,到时又当如何是好啊?” 妇人深深看了一眼四名中年男子,表情微凝,似是在沉思,片刻后,才听妇人开口道:“此事我们早有预料,国安司和国情司现在定然已经查到了这里!” “已经查到了?”几人大惊,目光中不受控制的露出惊恐之色。 虽然自今上登基以来,国安司和国情司连连改制,一改以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行事作风,但也正因为如此,也让国安司和国情司变得越发专业和神秘起来。 可几人惊恐的同时也有些想不通,既然国安司和国情司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为什么不立刻将这里清理掉呢? 很快,几人便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妇人,惊呼道:“难道这里已经被他们监视起来了?” 妇人微微瞥了四人一眼,轻笑道:“诸位现在才明白过来,似乎有些晚了吧?” “额……”四名中年男子一怔,愣愣的看着妇人:“夫人早就知道了?” 妇人微微颔首,伸手撩了撩脖颈处的黑色发丝,将雪白无暇、修长嫩滑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然而,面对这极具魅惑的动作,四名中年男子此时却根本无心欣赏,毕竟美色根本就不能和他们的小命相比,他们早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原本只是想安度晚年,只是很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踏上了这样一艘破船,再也下不来了。 妇人一眼就看出了中年男子们心中的恐惧,心中满是鄙夷,还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朝廷命官呢,如此胆怯,她也不知道当初上面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这些人拉拢。 但妇人有很好的经营才能,却在插足朝政的大业中,却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还是得让他们安心,否则他们这一年多的努力和付出可就都白费了! 只听妇人柔声道:“请诸位放心,上面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随即,妇人向几人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大意就是放弃一些今年新入的,然后将年前、即正统五年加入进来的官员勋贵保下来,而今天朱祁镇下旨抓的,就是今年新入的一部分。 而仅仅是今年新加入的,数量就已经达到了二十余人,可见其背景、财力和野心有多么的强大。 几人一听自己无碍,心中的紧张之情瞬间松弛了不少,接下来就是继续享受之能事,毕竟他们担惊受怕了一天,怎么也应该犒劳犒劳他们才是! 一夜无事,翌日下午,乾清宫内殿。 只见朱祁镇站在御案后,一脸认真的持笔在御案上的宣纸上书写着。 王瑾和骆方屏着气站在御案前,满心忐忑的等待着。 片刻后,只见朱祁镇凝神写下最后一笔,朱祁镇放下手中毛笔,侍立在侧的紫芙及时的端来茶水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从紫芙手中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茶,然后低下头一脸仔细的端详起刚刚写下的字,似乎并没有听到刚刚王瑾和骆方的禀告一般! 良久,才听朱祁镇喃喃开口道:“跑了就跑了吧,这么大的开支,岂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 “陛下所言甚是!”骆方躬身应道:“根据我们从银行方面得到的线索来看,这‘销金山庄’的幕后者似乎来自扬州!” “扬州?”朱祁镇微微一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庞。 朱祁镇若无其事的回过神来,对王瑾和骆方吩咐道:“尽快查清楚他们的目的,看看他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臣遵旨!” 随即,两人便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待得王瑾和骆方两人离开后,朱祁镇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紫芙,道:“扬州近日可有来信?” 紫芙躬身回道:“回陛下,前日婉儿姑娘曾有来信,说桃花汛临近,官府向扬州盐商征集了一笔资金,用于加固堤坝,当时您还说商人就该利国利民才是,对此大加赞赏!” 朱祁镇点了点头:“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第0536章 ?治理方案(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内阁和三法司的审讯和国安司提供的证据面前,被抓起来的数名官员的接连招供,在他们的供词下,‘销金山庄’逐渐浮出水面,尽管‘销金山庄’依然神秘,但这些官员被收买的情况,却足以让以杨士奇为首的朝廷重臣忧心起来。 或许是因为传言和突然的抓捕,引起了‘销金山庄’幕后之人的警惕,使得‘销金山庄’隐匿了起来,国安司和国情司追查‘销金山庄’的踪迹,一路查到了扬州。 一个月后,成国公朱勇带着一众将领和京营骑兵返回了北京,朱祁镇下旨朝廷诸文武至德胜门相迎。 接下来,朱祁镇便和满朝文武对北伐大军的册封进行了详细商讨,同时提上日程的,还有对北方大草原的治理方式。 杨士奇等人认为,应该按照云贵川的方式,以土流杂治。 可现实问题是,云贵川因为土官和流官而导致的问题层出不穷,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朝廷派遣的流官到了那,少部分官员还能洁身自好,为朝廷尽心治理地方,收拢人心! 可还有一部分官员,到了这些偏僻的地方之后,仗着天高皇帝远狂刮当地的地皮,使得民怨沸腾,使得许多无法承受的百姓纷纷逃离朝廷的统治区域,到土官的领地躲避求生。 而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当地官员为了逃避朝廷的追究,往往会假朝廷的名义,强令收留逃民的土官归还逃民,更有甚者还会倒打一耙,来个恶人先告状。 如此一来,自然就加深了朝廷和地方土官之间的矛盾。 可土官们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拥有着绝对的统治权,在政治、军事和经济上都保持着相对的独立,又岂是任由朝廷官员欺辱的? 如此一来,自然不可避免的引发叛乱,再加上云贵川复杂的地理环境,平叛就会变得非常的不易。 朱祁镇早就想改变这样的现状了,但一来这是太祖朱元璋定下来的,二来,就是朝廷目前还没做好改土归流的准备,一旦贸然改变,将会产生许多不可控的问题,只能循序渐进。 毕竟这些土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的可是当地土民,一旦振臂一呼,兵祸一起,当地就会陷入一片混乱,到时候,这些地方就会成为朝廷的疥癣之疾! 这些年来,云贵川的叛乱就从来没有停止的时候,一直是朝廷的一块心病。 如果再把北方大草原变成土流杂治的话,那大明估计以后也别干其他的了,整天就会被各地的叛乱搞得手忙脚乱,特别是北方大草原,一旦发生叛乱,那对大明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最终,朱祁镇提出,依照哈密和吐鲁番的处置方式,将草原各部愿意归顺大明的部落首领敕封一番,然后将他们安排在京城严密监视起来,同时派以往自主归顺大明的草原将领和大明自己培养的将领到草原,负责整个大草原的防务。 同时,朱祁镇还对内阁和朝廷各部重申了对草原治理的设想,让内阁和朝廷各部以此为基础,商议出一套对草原行之有效的统治方案出来。 草原和内地不同,草原土层较浅,再加上灌溉不便,使得以耕种为主的中原王朝对草原的占有欲并不是很大。 如果不是因为北方游牧民族屡屡掠边的话,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中原王朝会吃饱撑的出兵北上! 正统二月二十三日,早朝散朝后,乾清宫。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密商议之后,最终内阁和朝廷各部针对北方草原,拿出了两套治理方案。 第一套方案,就是依照中原的方式,由朝廷遴选三司官员对草原进行治理,并从内地藩王世系中,迁徙一部分宗室到草原中就藩,以为朝廷藩屏! 第二套方案,则是设立总督,派遣重臣常驻,予以军政临机决断的大权,从而更能正对性的统治和应对有可能出现的叛乱。 朱祁镇看完手中写着这两套方案利弊的奏折之后,一时间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毫无疑问,从第一套方案来说,朝廷对草原有着绝对的统治权,可这样的方案缺点也很明显,一旦发生叛乱或其他临时事件时,三司的处置就会显得拖沓,这对新地区的稳定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而第二套方案虽然没有了第一套方案的缺点,但也没有了第一套方案的优点,会让朝廷逐渐失去控制力。 中央鼎盛时还好说,可一旦出现乱世之象,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降低之际,定然会出现拥兵自重的情况,从而威胁到中央的统治。 良久,朱祁镇收敛思绪,抬头看向殿中众朝廷重臣,开口道:“诸位都是数朝老臣,国之重臣,朕之肱骨,众卿以为,朝廷应该如何选择?” 虽然朱祁镇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身为皇帝,他必须要给面前这些朝廷重臣一种虚心纳谏的态度,这是对大臣们的尊重,你可以否定他们的想法,但你不能不让他们说出来! 杨士奇和众臣闻言,下意识的侧首互视,杨溥开口道:“陛下,臣等窃以为,北方草原新入,需遣众臣往镇,因此,臣等建议,当设总督以主持军民之政,至于陛下所言迁宗室分封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虽然杨溥没有明说,但包括朱祁镇本人在内的殿中众人心中都很明白,这是在防着那些宗室借机囤积实力,以后再来一次‘奉天靖难’,要知道,当初朱棣能够成功,就是因为当时得到了宁王朱权手中的朵颜三卫骑兵! 也正因为如此,朱棣在登上大位之后第一时间削了朱权的兵权,并把他安排到了远离北方的江西就藩,为的就是斩断他造反作乱的班底。 “是啊陛下!”杨士奇也颔首附和道:“草原新入之地,再加上与我大明多年敌对,难免民心难定,若无重臣往镇,恐怕难以震慑不臣!” 紧接着,其余与会的各部院重臣也都纷纷开口,对杨溥和杨士奇的进行了附和。 最终,朱祁镇对众臣开口道:“那就这样,下旨宣府、大同、宁夏、甘肃四镇迁移至金山到阿只里海子一带修筑堡垒布防,下旨英国公,让他总督北方草原新入之地的军、政,组建阿只里海子到奴儿干都司外兴安岭区域的防务,并保证北方新入之地的稳定!接下来内阁会同吏部、礼部、兵部及五军都督府,商讨此次有功之臣和主动归顺我大明之草原各部首领的封赏事宜!” “臣等遵旨!” 接下来,众朝廷重臣纷纷退出乾清宫。 第0537章 ?扬州风云(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就在众朝臣刚退出乾清宫没多久,王瑾便急匆匆的入宫觐见了。 朱祁镇正在乾清宫前的广场练着剑,一众太监宫女在周围躬立待侍,一旁的王瑾则略显激动的对正在练剑的朱祁镇恭声禀道:“皇爷,我们已经在扬州发现他们的踪迹了,奴婢特来请示皇爷,应当如何处置,还请皇爷示下!” 朱祁镇手中动作微微一顿,接着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同时淡淡的开口道:“南京各部院及皇亲勋贵可有人牵涉进去?南直隶各州府地方官员可有同谋者?” 王瑾一怔,急忙道:“奴婢已经下令南京和扬州分部抓紧严查,想来不日就有回报了!” 朱祁镇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手中的利剑递给侍立在侧的王彦,同时抬手向躬立在原地的王瑾招了招,示意让他过来,一边接过紫芙递过来的丝帕,擦拭着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 “皇爷!” 待得王瑾小心翼翼的走到朱祁镇面前后,朱祁镇也擦完了额头和脸上的汗水,紧盯着王瑾,沉声问道:“此事你就交给南京分部就行了?” 王瑾见事不对,当即躬身道:“奴婢知错,这就回去安排,连夜赶往扬州探查!” 朱祁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还对王瑾叮嘱道:“记住,若不查出幕后主使,不管抓了多少人都没用!” “奴婢遵旨!”王瑾向朱祁镇跪地叩首:“奴婢告退!” 说罢,便见王瑾缓缓退后。 朱祁镇看着王瑾,淡淡道:“到了扬州,可以先去找找林姑娘!” 正在后退的王瑾脚下步伐一顿,脸上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行礼:“奴婢谨记陛下训示!” 出了皇宫后,王瑾立刻召集国安司总部的人手,开始秘密前往扬州。 十日后,王瑾带着麾下精锐进入了扬州城。 作为运河的必经之地,从南京北上的主要通道,扬州城从不缺少达官贵人的光临! 同时,随着朝廷对盐业的开放,使得扬州盐商联合徽商,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内,就呈现井喷式的快速发展,经济实力快速发展,也让扬州城越发的热闹起来。 然而,这样一来,就把一直借助地利垄断两淮和江浙地区盐场的陕商和晋商挤了出去,使得陕商和晋商只能将精力转移到粮食和煤矿上。 可取消盐引制度是朝廷的诏令,没有人敢反抗。 之所以这样干,一来,是因为新的盐田盛产食盐,如果再以以前输边换盐的话,定然会出现产大于销的情况; 其次,输边换盐的政策已经执行了多年,致使各种欺上瞒下、以次充好的恶劣事件层出不穷; 第三就是,只有那么几家盐商,各有各的势力和地盘,使得全国盐价居高不下,百姓买盐难、吃盐难,这是朱祁镇最不愿意看到的。 还有第四,那就是各地私盐屡禁不绝,各方为此那是八仙过海各有手段,最终只有朝廷和百姓是最大的输家! 于是,朱祁镇干脆放宽盐政,从以往产、运、销转为只抓产源,将运和销统统交给民间市场,以此达到造福于民、减低朝廷损失的目的! 而扬州盐商,则因为距离两淮和江浙较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徽商的支持下开始和霸占了盐市数十年的陕商和晋商争夺盐市这块大饼。 虽然陕商和晋商刚开始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可他们的资金大部分都拿去购买粮食去了,如今朝廷突然改革盐制,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和有徽商支持的扬州盐商争夺南方市场。 正统五年以前,陕商和晋商还能保住北方的市场,再加上粮食和煤矿的加持,倒能和扬州盐商打得有来有回,热闹不已。 可随着正统四年普及了土豆、番薯和玉米这些耐旱、高产的作物后,粮价是一跌再跌,已经无法再弥补陕商在食盐上的巨大损失了! 因此,陕商和晋商便开始另辟蹊径,开始拉拢朝廷和地方上的官员。 有了朝廷和地方官员明里暗里的支持,陕商和晋商自然立于不败之地。 仁义楼,是扬州城去年刚修建好的全城最大、最豪华的花楼。 这里面有各色美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最关键的是,人家并没有触犯律法,所有女子都是从其他青楼妓馆高金挖来的。 王瑾刚来的第一天,便从扬州国安司指挥使口中了解到了扬州的现状。 听然扬州国安司指挥使丁信的话后,王瑾一脸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也就是说,现在扬州城内不仅仅只有扬州本地的商人,还有徽商、陕商、晋商?” “正是!”一旁的丁信下意识的颔首道。 王瑾嘴角一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还真是热闹啊!” “是是!”丁信赶忙附和道。 随即,便见王瑾脸色一凝,猛地转头看向丁信,压着沙哑而尖锐的声音问道:“你就没查查他们和京城有什么关系吗?” 丁信闻言,猛然一惊,条件反射似的转头看向王瑾,一接触到王瑾那仿似能够刺透人心的目光时,又心虚的低下了头,可随即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王瑾正冷冷的盯着他。 丁信当即跪地叩首求饶道:“公公,求公公饶了卑职一命吧!求公公大发慈悲,卑职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卑职活命啊!” 一边用力的将头磕在地上,一边不住的泣诉求饶。 王瑾冷冷的看着磕头如捣蒜的丁信,冷冷道:“国安司如何处置叛徒的,我想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闻言,丁信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满脸呆滞的抬头看向王瑾,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国安司对叛徒绝对是零容忍,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全体国安司追杀,就算是直系家人也不会幸免! 可以这么说,天下虽大,绝无叛徒的藏身之地! 不过,丁信这样的情况顶多算得上是失职加渎职,‘叛徒’不过是王瑾说出来吓唬他的,只是正处于极度惊恐之下的丁信并没有发现罢了。 只见王瑾淡淡的看着满脸呆滞的丁信,道:“如果你将一切如实告知咱家,等案子查清后,咱家会将一切如实上奏,想来陛下会念在你戴罪立功的份儿上,对你从轻发落!” 跪在地上的丁信闻言,当即如蒙大赦,对王瑾连连叩首感谢。 随后,丁信便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向王瑾托盘而出。 从丁信的叙述中,一个历时一年多组建起来的神秘势力,开始展现在王瑾脑海中…… 第0538章 扬州林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丁信才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王瑾。 毕竟丁信好歹也是国安司在扬州的负责人,虽然比较贪,但人并不傻,在暗中收了对方给的好处后,自然也要详细的调查一番,就是为了今天! 按照丁信掌握的情况来看,王瑾发现,仁义楼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因为不仅仅扬州有,就连南京秦淮河也有这样一个地方。 最重要的是,按照丁信的说法,南京也有重臣甚至皇亲勋贵牵连其中,只是具体的情况他并不知道,因为每次他派人想深挖下去时,南京国安司都会及时冒出来制止! 虽然丁信心中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但既已上了贼船,再想中途下船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丁信不得不就此作罢! 也就是说,不但扬州国安司和扬州府的官员被收买了,就连南京也没有幸免,可仔细一想,这也正常,毕竟南京各部才是南直隶各州府官员的上级领导,既然连扬州都已经被收买,那南京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现在王瑾不清楚情况有多严重而已。 良久,王瑾突然站起身,紧盯着丁信道:“咱家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咱家希望,今日你向咱家透露消息的事不要向他人提起,否则你清楚后果是什么!” “是!”丁信心头一紧,连忙躬身应道:“卑职不敢!” 天色将暗之际,王瑾带着几名贴身护卫悄悄的离开了扬州国安司驻地,来到距离扬州知府衙门不远处的一座宅院前。 即便扬州国安司指挥使也得小心翼翼伺候着的王瑾,此时却凝神屏气,郑重其事的整了整衣衫,对身后随行的护卫轻声吩咐道:“你们就在这等着!” 说罢,便见王瑾径直走到看门的仆人面前,躬身一礼:“在下自京城而来,烦劳通报一声!” 说着,还从袖中掏出两枚金灿灿的金币递给看门的仆人。 王瑾的这一连串动作直看得随他而来的护卫目瞪口呆,别人不知道王瑾的身份,他们可是很清楚的,可以说是深受皇帝信任,连内阁大学士和各部尚书都要给三分脸面的内官! 反观这座宅院,就和普通富贵人家的宅院一样,门口除了有两名神色恭谨的仆役,挂着写有‘圆明园’三个鎏金字的牌匾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那两名仆人一脸严肃的打量了一番王瑾,却并没有接王瑾递过来的金币,反而淡淡的道:“在这儿等着!” 说完,那名仆役便转身进入宅院通报去了。 这一幕,可是把等待在后面的护卫们给气得不轻,一个个手握刀柄,脚部蓄力,只要王瑾一声令下,说不得就要冲上前去,将这不懂尊卑的看门仆役狠狠教训一顿。 就在这时,另一名留在院门处的仆役扫了一眼持刀侍立在街道上的国安司护卫,淡淡一笑道:“王公公,看来你的手下有些急躁啊!还请您劝劝他们,免得做出什么过火的事,让王公公不好交代!” “是,是!”王瑾赶忙颔首答应,随即转过身,对侍立在不远处一脸不忿的护卫呵斥道:“放肆!还不退下!” 几名护卫本想给王瑾出气,却被王瑾呵斥了一顿,虽然心中疑惑,但既然王瑾有令,他们自然不得不遵! 没一会儿,先前进院通报的仆役疾步走出,紧接着就是一名身材略显魁梧、腰悬钢刀、满脸凝色的壮年男子,接着就是一名约莫十四五岁、一袭青莲花裙的少女在一群绿裙少女的簇拥下出现在院门处。 王瑾下意识的细细打量起少女,只见少女齐眉的刘海将光洁的额头遮挡,和同样深沉的柳眉合为一体,灵动有神的双目中满是清澈,小巧的秀鼻和嘴唇,白玉无瑕的面庞,还有那凹凸有致、看起来略有些柔弱的身躯。 这一切都仿似在诉说着少女的美丽一般,特别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然气质,让她给人一众仙女般的超然感,即便是王瑾,也不禁微微失神! 只见少女望着王瑾,红唇轻启,轻而不弱、凝而不骄的声音自她口中吐出:“这位想必就是王公公吧!”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宅院的主人,大名鼎鼎的扬州林氏之主——林婉儿! 略有些走神的王瑾被林婉儿的声音惊醒,心中一阵后怕,急忙将目光从林婉儿身上移开,连连躬身致歉道:“正是在下,刚才失态之处,还请林姑娘多多包涵!” 王瑾的话音刚落,还不等林婉儿开口呢,一旁就突然响起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你个阉货,这么晚了没事干是不是,来找我们林姑娘干什么?净瞎耽误工夫!” 此话一出,宅院门口的笑声立时响起一片,就连清雅的林婉儿也是忍不住掩嘴轻笑,至于两名看门的仆役,则是很不厚道的看着王瑾。 王瑾是什么人,敢这么叫他的,整个大明不会超过一掌之数,即便是统领上百万大军的英国公张辅,在面对王瑾时也不敢如此放肆! 王瑾下意识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赫然是那名腰悬钢刀的壮硕汉子! 王瑾心里很清楚,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能够轻易得罪的,所以很果断的不和这人一般见识,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不过,林婉儿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又知道王瑾的身份,所以很快就止住了笑意,转头看向那名腰悬钢刀的壮硕汉子,低声呵斥道:“二狗子,还不赶紧给王公公道歉!” “吾…对不起!”二狗子瓮声瓮气的对王瑾道了个歉,只是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毫无诚意。 林婉儿赶忙趁机对王瑾解释道:“二狗子是当初朱公子在镇江吕城带来的,后来就一直留在民女身边护卫,说话太直,还请公公看在朱公子的份儿上多多原宥!” 当初朱祁镇就是考虑到带着二狗子回京会多不少麻烦,所以干脆就把二狗子留在林婉儿身边,也算是给二狗子找了个安身立命的差事,若是二狗子能够学到本事的话,建功立业也不是没可能,总好过一辈子风吹日晒、面朝黄土背朝天吧! “咦,你也认识朱公子啊?”听到林婉儿的话,二狗子看王瑾就跟看什么稀罕物一样,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脸的惊奇大呼道:“林老头不是说没有朱公子的消息吗?这个老骗子!” “……” 周围众人不约而同的给了二狗子一个白眼,王瑾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 于是,一个小插曲就这样揭过。 第0539章 ?官商子弟(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夜色降临,扬州城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笼,明亮的光芒似乎要将扬州的上空都点亮一般。 圆明园正堂。 林婉儿端坐于首位之上,二狗子冷着脸,手按刀柄立于其侧。 王瑾正襟危坐在林婉儿左首位,略显恭谨的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杯,将其放到一边的茶桌上,然后才对林婉儿开口道:“想必林姑娘知道在下此次到扬州的目的?” 林婉儿摇了摇头:“朱公子在心中并没有说太多,我也没有在信中同朱公子谈论太多扬州的事!更何况,民女只是一介商贾,只希望能够养家糊口罢了,对于扬州的局势并无太多关注!也不甚清楚!” “这……”王瑾一怔。 出京之前,朱祁镇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到这儿来的,怎么却换来这么一个答案呢? 就在王瑾准备放弃之时,林婉儿突然再次开口道:“不过王公公倒是可以等林伯从南京回来之后问问他,生意之外的事都是他在打理的,这方面他比我更清楚!” “林伯?”王瑾一愣。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二狗子再次忍不住插话道:“就是林老头嘛!” 尽管王瑾心中依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颔首表示明白,并急忙起身向林婉儿告辞,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正堂,二狗子这样的人他是真惹不起。 看着落荒而逃的王瑾,二狗子不屑的吧唧了下嘴,直看得林婉儿一阵无语! 出了圆明园后,王瑾这才平静下来。 等候在圆明园外面的数名护卫一见王瑾,赶忙迎了上来,护卫队长急忙出声道:“公公您没事吧?” “没事!”王瑾摆了摆手:“我们去扬州国安司吧!” 护卫队长点了点头,一边护着王瑾朝扬州国安司走去,一边凑到王瑾身旁,轻声打听道:“敢问公公,这院子的主人什么来头,连公公您的面子都敢不给?” 闻言,王瑾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护卫队长,低声斥道:“咱家丑话说在前头,这位可是大有来头,别说你们惹不起,就连咱家也得小心谨慎,你们都给咱家好好伺候着,别以为出了京城就能作威作福了,该守的规矩都给咱家守着!” “是,公公!”护卫队长头皮一麻,赶忙应道。 王瑾一行悄无声息的回到扬州国安司,而在仁义楼四楼的一间大房间中,房间分里外两间,中间是用一块大屏风隔开的。 外间是一个客厅,此时却坐满了人。 大约有十余位、年龄约莫三十岁上下、接近四十岁的青壮男子。 无一例外,这些青壮男子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非富即贵的气息,显然他们的身份并不简单! 这时,坐在左边首位上、年逾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转头看向坐在右首位上年龄略低的男子,面带笑意的开口问道:“李老弟,不知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被问话的男子名叫李峰,是扬州知府李贞的次子,年逾二十七。 问话的男子名叫王章,是山西王氏的长房长孙!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厅内众人看起来仿似熟稔有加,可实际上,却是泾渭分明,因为在他们的身后,代表着的是完全商人和官员勋贵这两个不同的阶级! 商人需要借助官员勋贵的手,来为他们对付日益壮大的扬州盐商和徽商,而官员勋贵,则想从商人手中得到金银,供他们挥霍,体验奢靡的生活! 双方各取所需,自然一拍即合,于是便联起手来,打算从朝堂上下手,恢复以前输粮实边的制度,这样距离边镇较近的陕商和晋商便能够重回盐市,以最小的代价抢回失去的食盐市场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年时间,他们的事情还没提上正轨呢,他们的动作就被朝廷察觉了,经过多次磋商后,这才决定让他带着人到扬州,和扬州的盐商们进行谈判,以期保住陕西和山西地区的食盐市场! “王兄放心,此事小弟已经准备就绪,只待王兄一声令下!”说着,李峰脸上流露出一丝狞笑:“到时候,有他们哭的!” “有劳李老弟了!”王章颔首起身,对李峰等人笑道:“今夜诸位再次尽情休息,所有开支都记在我们头上!” “那就多谢王兄了!”李峰急忙起身,向正转过身的王章拱手谢道。 正准备提步离开房间的王章突然回过身,对李峰问道:“不知郭公子可到扬州?” 毫无准备的李峰被王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面对王章那笑意盈盈的面庞,李峰不由自主的有些心慌,支吾道:“王…王兄,郭…郭公子…不…不是刚…刚启程嘛,还请王…王兄在扬州城内多逗留一些时日!” “李老弟不会是看为兄我是远道而来,故意联合姓郭的诓骗我等吧?”王章一脸戏谑的看着李峰。 “怎么可能!”李峰强笑道:“王兄放心,只要郭公子一到扬州,小弟就立刻派人通知王兄!” “嗯!”王章这才一脸满意的点头离开。 李峰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王章等人离开的背影,一旁同行的青年愤愤道:“这个姓王的太放肆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其余人也都一脸愤愤的看向李峰,开口道:“李少爷,是不是让府衙的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长长记性!” “没错,区区一介商贾,也敢如此放肆!把他们抓起来关上两天,让他们吃吃苦头!” 李峰听着房中众人那不知真假的愤慨之语,脸色几经变换,最终无奈的垂头摆手道:“罢了,郭公子对他们还有大用,现在还不是得罪他们的时候!” 于是,众人作罢。 紧接着,李峰又对房内众人开口道:“本少身体不适,先行回府了,你们就留在这儿,别枉费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说罢,李峰便提步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王章一行从李峰的房间出来后,便来到了他们自己的房中。 王章坐在首位上,一边任由婢女为他们斟茶倒水,一边抬手示意其他人就坐。 待众人落座后,王章才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对房中众人开口问道:“诸位可从李峰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吗?” 众人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左右侧首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对王章大摇其头,一名年龄最长、约莫三十五往上的男子满脸疑惑的问道:“不知王老弟可曾看出什么不对?” 王章嘴角含笑,淡淡的开口道:“郭亮定然已在扬州!”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那为何不见郭公子出来见我等?” “王公子又是如何发现的?” 众人纷纷满脸惊诧的看着王章。 第0540章 ?郭亮至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王章一脸自信的解释道:“我临走之前,本来只是想确认一下,但我发现李峰在回答我的时候,神色慌张,再结合我的问话,因此我断定,郭亮就在扬州!至于说为什么他不主动来见我们,这很简单,因为身份!” “身份?”众人纷纷满心疑惑的望向王章。 “没错!”王章脸色无奈的点了点头,对房中众人解释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们商人虽然家财颇丰,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在往年,我们商人的地位甚至比平民百姓还要低。也就是近年来,朝廷逐渐放宽了对我们商人的限制,才使得我们商人能够体面起来,可对官员们来说,我们商人不过就是他们的钱袋子罢了,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财,他们却堂而皇之的予求予取,若有迟疑,轻者抄没家财,重者家破人亡!” 众人听了王章的一席话,也不禁暗暗颔首认同。 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秘密,即便是他们家中长辈,面对区区县令,也得毕恭毕敬,全力满足其需求,否则你想不到第二天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罪名来将你家的财物抄没。 最开始或许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的无奈之举,可越往后,随着国家的稳定和经济的快速发展,商人们不甘于破财免灾,而是想要从官员身上获得利益,于是,贿赂之风日盛,官商勾结成为常态! 如今他们和郭亮之间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想要依靠郭亮那位在南京任户部左侍郎的老爹在南直隶盐市的影响力和权力,为他们扫除扬州盐商和徽商的势力; 而郭亮则需要陕商和晋商的财力,为他父亲铺平重回朝堂的道路,以及供他享乐的大笔金钱! 最后,王章叹道:“因此,郭亮不屑于放下身段来和我们商议!” “可现在的问题是,朝廷已经盯上我们了,北京那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年龄较长的男子担忧道:“一旦北京那边暴露,那朝廷很快就会查到扬州这边的,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无妨!”王章摆了摆手:“即便朝廷查到我们头上也没事,我们又没有和那些官员勋贵密切往来,更没有要求他们泄露朝廷机密,不过就是让他们免费享乐罢了,朝廷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至于郭公子和其他人,想来他们比我们更清楚,一旦此事败露,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风消云散,到时候他们即便不被正法,也会沦为阶下之囚!” “原来如此,还是王贤弟计高一筹,让郭公子他们帮我们挡着朝廷!” “王兄妙计,我等佩服!” “看来以后我等要以王兄马首是瞻了,以后王家想来也会在王兄手上发扬光大了!” 众人纷纷奉上彩虹屁,王章却一副不敢领受的神色。 事实上,不是王章不敢领受,而是不屑一顾。 在王章看来,这不过是日常操作罢了,身为商人,和官家同谋无异于与虎谋皮,若不多留两个心眼的话,最后难免不会被他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边王章一方经过一番隐秘交谈后,搞清楚了郭亮的想法,也摸清了王章的后手,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即便最后失败了,也不过损失一笔钱财罢了,对他们背后的家族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一个个的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而这边,时至亥时初,也就是晚上九点过,李峰在两名小厮的陪同下来到南城的一处庄园。 庄园普普通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从高悬在房檐牌匾两旁的灯笼中散发出微弱的亮光,将牌匾照亮,透过亮光,能看到牌匾上赫然镌刻着‘李宅’二字。 ‘砰砰砰~’一名小厮走到紧闭的院门前,抬手握着门环轻轻的敲了几下,然后便退回到李峰身后。 没一会儿,院门打开,一名仆役模样的人探头而出,李峰赶忙走上前去,拱手一礼,客气道:“烦请通报郭公子,李峰求见!” 仆役一脸警惕的打量了一番李峰,然后冷冷的点了点头:“等着!” 随即,便只听‘砰~’的一声,仆役已然将院门关闭,显然是入院去禀报去了。 跟在李峰身后的两名小厮见此,不由嘟囔道:“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住口!”李峰赶忙呵斥一声,这要是让院中的人听到了,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很快,院门再次打开,先前那名仆人一改之前的倨傲,径直来到李峰面前,先是躬身一礼,然后侧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李公子,我家少爷请您入内叙话!请!” 李峰点了点头,提步向院内走去,而那两名小厮则很自觉的留在了院外。 进入院内后,李峰在仆役的引导下径直来到后堂,仆役一边为他斟茶倒水,一边出声道:“还请李公子稍待,我家少爷即刻便至!” “郭公子是贵人,自然日理万机,我正好闲暇,等一等也无妨!”李峰微微欠身道。 “哈哈……”李峰的话音刚落,一道大笑声便自房外响起,接着便传来一阵打趣声:“扬州知府的公子什么时候闲暇了?那仁义楼的女子可是很水灵的哦,李公子能够坐怀不乱,心中尚惦记着在下这个朋友,在下已经是与有荣焉了!” 在大笑声传来的那一刻,李峰就已经站起身来,准备迎接来人了。 但当他听到堂外传来的打趣声时,李峰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苦笑。 他好歹是扬州知府的公子,扬州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地盘吧。 可现在,以王章为首的陕商、晋商的年轻一代不鸟他;背景深厚的郭亮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想他堂堂扬州知府的公子,竟沦为他人的奴仆,真是没天理啊! 就在这时,李峰只看到后堂门口处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郭亮,说不得赶紧躬身拱手行礼:“郭公子!” 不管李峰心中有多么的不忿、不甘,但在权力和金钱面前,都得乖乖俯首,除非他愿意继续过以前那种穷苦的生活!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家已经把闪闪发光的金银放到你面前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第0541章 ?神秘势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郭亮的父亲郭璡虽然只是南京的户部左侍郎,但因为其挥金如土的作风,使得其在南京官宦子弟的圈子中很有影响力。 扬州作为南京各部直管下的地区,他李峰若是得罪了郭亮的话,以郭亮在南京官宦子弟之中的影响力,保不齐其父李贞就会代其受过! 郭亮看着神情紧张的李峰,不禁抬手轻笑道:“别那么紧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说着,郭亮径直走向首位,一旁随侍的婢女赶忙奉上热茶。 李峰讪讪一笑,对端茶轻抿的郭亮道:“能得郭兄如此看重,小弟亦荣幸有加!” 郭亮将口中茶水吞入腹中,细细的回味了一下,然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茶杯放到一旁的茶桌上,对李峰开口问道:“今日你去见他们,可有什么发现?” 李峰点了点头,然后将今夜和王章见面时王章的言行举止,都事无巨细的向郭亮和盘托出,最后李峰还一脸后怕的道:“那家伙真是阴险,最后差点让他发现了端倪!” 郭亮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对李峰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李峰闻言,脸色立时微变,眉头微皱道:“那位林姑娘有些神秘!” “神秘?”郭亮一愣,凝望着李峰,问道:“此话怎讲?” 李峰当即解释道:“林姑娘的出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她的父亲是一介盐商,在宣德年间就被其他盐商联合当时的扬州知府给杀了,后来林姑娘在其家中老仆的保护下,听说是去京城伸冤去了。” “后来在正统元年八月左右,朝廷派都察院左都御史顾大人前来扬州查察私盐案和邪教案!自那之后,林姑娘便突然在扬州崭露头角,似乎还和孙家搭上了关系,但凡林姑娘有所求,扬州孙家的负责人无不应允!” “孙家?”郭亮疑惑的看着李峰:“那个孙家?” 李峰一阵汗颜,赶忙提醒道:“皇太后!” “……”郭亮大惊,潜意识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惊疑不定的看着李峰:“你确定?” 他虽然是南京户部左侍郎的公子,看似在南京混得风生水起的,可真要和北京生意遍布全国的孙家比起来,一百个郭亮加起来都不够看的! 若是能够和孙家搭上关系,那他还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搭理陕商和晋商干嘛? 李峰迟疑片刻,猜测道:“会不会是孙家里哪一位公子和郭兄一样,看上了林姑娘,想要纳她为妾?” 郭亮闻言,看向李峰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开口道:“你务必查清林姑娘和孙家的关系!” 郭亮原本的打算是俘获林婉儿的芳心后,再借助林家在扬州盐商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和陕商、晋商达成交易。 可如今李峰带来的这个消息,对郭亮而言,无异于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和孙家身后所代表的强大背景相比,别说区区一个林婉儿,即便是十个百个他也能放弃,只要是能够和孙家搭上线,不管付出多少金钱代价,他都不会有丝毫迟疑! 李峰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急忙躬身拱手表态道:“请郭兄放心,小弟定然尽快查清!” 闻言,郭亮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端起茶桌上的茶杯。 李峰见此,急忙站起身,对郭亮躬身一礼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小弟就先告辞了!” “嗯,给你五天时间!”郭亮淡淡的瞥了一眼李峰,叮嘱了一声,而后示意一旁的仆役道:“替我送送李贤弟!” 李峰在郭亮派来的仆役的恭敬声中,离开了郭亮的院子。 “少爷!”李峰刚一走出院子,等候在院外的两名小厮就赶忙迎了上来:“怎么样了?” 在两名心腹小厮希冀的目光注视下,李峰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先回去再说!” ‘李宅’后堂,郭亮依然还坐在首位上,满脸沉思,显然是在想事情。 “少爷,该歇息了!”就在这时,一名约莫六十岁左右的须发花白的老者来到堂中,对坐在首位上的郭亮躬身一礼。 郭亮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老者问道:“福伯,北京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有消息传回来吗?” 被郭亮称为‘福伯’的老者名叫郭福,是郭璡当年的书童,也是郭璡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满脸皱纹的郭福摇了摇头:“想来刚至京城,诸事繁杂,应该尚有几日才有书信抵达!” 郭亮点了点头,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对郭福问道:“对了,扬州国安司和国情司有什么消息吗?” 郭福再次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郭亮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扬州国安司和国情司是他最大的依仗,不但能够为他侦探北京的动静,还能成为他的挡箭牌! 将扬州国安司和国情司指挥使收买过来,可是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若不是有足够大的好处的话,他才不会这么干呢! 深夜,扬州国安司后衙,丁信书房。 此时的丁信正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额头上不断的渗出晶莹的汗滴,昭示着他内心中的恐惧。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的话,定然会心生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让丁信这位堂堂扬州国安司指挥使如此恐惧? 翌日清晨,此时的王瑾刚起床,走到桌前准备倒杯茶水喝,却猛然看到一道信封摆在桌面上,这让王瑾大惊。 要知道,这可是扬州国安司后衙,这么容易就能让人进来? 来不及多想,王瑾赶忙拿起信封拆开,抽出信纸,纸上赫然写着‘郭亮’二字,这让王瑾双眼微凝,留言之人很明显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而且又有如此身手,显然是一股连王瑾也不知道的势力! 不过事到如今,他的当务之急是查清南京及南直隶诸州府,有多少官员和北京的‘销金山庄’案有关,至于其他的,也只有先放一放了! 收拾齐备后,王瑾便随丫鬟来到前院正堂。 正堂中,早已准备好了一桌热气腾腾的早膳,一身武将官服的南京国安司指挥使丁信恭谨而立。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丁信的手中,拿着一份奏报。 丁信一看到王瑾缓步而来,当即迎了上去,躬身将手中的奏报递给王瑾,低声道:“禀公公,此乃卑职知道的和‘销金山庄’有关的人员名单!” 第0542章 ?卑微驸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无妨,先填饱肚子后再说也不迟!”王瑾摆了摆手,径直越过丁信,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旁的丫鬟则急忙上前服侍! 丁信自然不敢有异议,只得满心忐忑的坐在一旁,魂不守舍的陪着王瑾。 与此同时,北京常德长公主府。 一大早,便见常德长公主坐于桌首用膳,身为驸马的薛桓则强忍着心底的不忿,恭敬的侍立在旁侍膳。 薛桓是鄞国忠武公薛禄次子,也是阳武侯薛诜的二叔,算是勋贵子弟,于是就被孙氏选为了常德长公主的驸马。 好不容易等常德长公主用完膳了,薛桓抓住机会,满脸激动的对常德长公主道:“殿下,您能不能入宫觐见一下皇帝陛下,求他将南京户部左侍郎调回京城?” 常德长公主闻言,脚下步伐当即一滞,秀丽的面庞上满是厌恶,看着薛桓冷冷道:“难道你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常德长公主虽然刁蛮,但也能够分得清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更何况,她本就对薛桓没什么好感,要不是这婚事她不能做主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嫁给薛桓! 面对常德长公主毫不掩饰的厌恶,薛桓下意识的双拳紧握,但理智还是让他很快将心中的愤怒压下,满脸谄笑的看向常德长公主,提示道:“您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只要您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向陛下开口,想来陛下是不会回绝的,毕竟陛下还年幼,还需要太后娘娘和您这位皇姐的扶持不是?” 常德长公主听了这话,表情逐渐收敛,脑海中也认为这个办法可以,毕竟她现在的酒楼就是这么来的,如今不过是调个官员回来罢了,又不是插手朝政,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薛桓好歹也是她的驸马,这点脸面还是应该给的,免得御史弹劾她戏虐驸马! 不过,常德长公主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她对薛桓的表现异常失望,因此,毫不留情的对薛桓嗤笑道:“你还真有能耐啊,都开始替别人求官了!” 说完,常德长公主也不管薛桓那满是阴郁的表情,便转身走出了公主府,踏上专属马车,在一众精锐护卫的随扈下离开缓缓。 看着马车离开的的方向,薛桓双拳紧握,似乎是在昭示着他内心中澎湃的怒火。 良久,薛桓才回过神来,松开紧握得已经有些充血的双手,转身朝公主府里面走去。 常德长公主离开公主府后,便径直朝皇宫驶去。 虽然常德长公主已经嫁为人妇,但身为皇太后最宠溺的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姐姐,进出宫闱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甚至连通报都免了! 正午时分,朱祁镇在王彦、紫芙等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慈宁宫。 刚到慈宁宫殿外,朱祁镇便听到殿内传来孙氏和常德长公主的笑声,朱祁镇也不好打听,只得向孙氏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坐在一旁的常德长公主见此,急忙侧身避开,待得朱祁镇礼毕后,才对朱祁镇福身行礼,然后才在孙氏的招呼下落座。 就坐后,孙氏趁着太监宫女上菜的空隙,对常德长公主道:“你不是有事要和你弟弟商量嘛,现在你弟弟也到了,母后也在这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朱祁镇闻言,一脸懵逼的看着常德长公主,感情今天这顿饭是鸿门宴啊! “咳咳~”常德长公主不自觉的轻咳两声,之前在公主府答应薛桓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事到临头,话到嘴边,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 朱祁镇看着常德长公主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失笑道:“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朕能帮的会尽量帮的!” 说罢,便拿起筷子,准备消灭桌上的美味佳肴。 而这时,常德长公主仿似也下定了决心,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对正准备夹菜的朱祁镇开口道:“陛下,薛桓说想求您从南京调一个什么户部左侍郎的官员回京!” 常德长公主的话音刚落,整个慈宁宫中的气氛便是猛然一滞,就像是空间突然被凝固住了一般。 ‘哐当~’ 朱祁镇目瞪口呆的看着常德长公主,手中的筷子无力的滑落在桌上的餐盘中,发出一声低响。 尽管声音很轻,可在此时的慈宁宫中,却是异常响亮,同时也让在场众人醒过神来,纷纷侧首看向常德长公主! 当然,说是众人,但除了朱祁镇和孙氏以及常德长公主本人以外,其余太监宫女都会很自觉的将刚刚听到的遗忘,免得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朱祁镇下意识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孙氏的表情,见孙氏也一脸的震惊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很显然,孙氏和他一样,也是刚刚才从常德长公主口中听到。 不等朱祁镇开口拒绝,回过神来的孙氏便一脸决绝的对常德长公主道:“太祖律令,后宫不得干政!你忘了?” 这事儿一个处置不当,不但常德长公主得被严惩,就连她这个皇太后也脱不了干系! 常德长公主满脸委屈道:“不就是调个官员回京嘛,哪干政了?” 很显然,常德长公主根本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常德长公主看来,不过就是把一个官员从南京调到北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都够不上干预政事。 可她不清楚的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旦有了先例,那后来者就会前赴后继! “你……” 孙氏怒极,作势就要挥掌打向常德长公主。 然而,朱祁镇却及时开口制止了孙氏的动作:“母后且慢!” 虽然孙氏心底也舍不得打常德长公主,但她身为大明皇太后,对于这样的事,必须要有一个坚定而明确的态度,最重要的是,现在皇宫里还有一位太皇太后呢,这事儿要是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呢。 还不等孙氏放下高高举起的手掌,便听朱祁镇对常德长公主开口问道:“是薛桓的主意?” “嗯!”常德长公主早已被孙氏的举动给吓傻了,晶莹的泪滴不断的从眼角流出,顺着光滑的面颊流到下巴,直到滴落而下,如今听到朱祁镇的问话,自然不敢有半点隐瞒! 朱祁镇恍然,这些官员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利用薛桓搭上了常德长公主的线。 第0543章 ?兴风作浪(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处理这种事情的地方,便对孙氏躬身一礼:“母后,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孙氏心里清楚,朱祁镇现在是急着去查清情况去了,而常德长公主,自然也留给她来处理了。 孙氏虽然不知道今天的事会不会动摇她在朱祁镇心中的地位,但她很清楚,后宫、外戚干政的苗头一定要掐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兴安!”孙氏沉声喊了一声。 侍立在旁的贴身太监兴安赶忙躬身来到孙氏面前:“娘娘!” 孙氏凝声道:“传哀家旨意:常德长公主于慈宁宫失仪,令其禁足公主府三月,反省其过,无旨不得外出,若有违逆,严惩不怠!” “奴婢遵旨!” 常德长公主失魂落魄的出了皇宫,一路上,薛桓那笑意盈盈的面容都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使得她心中对薛桓的恨意更甚! 回到公主府后,常德长公主立刻就开始找薛桓,她是大明公主,当今太后的女儿,当今皇帝的亲姐姐,她必须要让薛桓知道知道,欺骗她的后果有多严重! 而这时,薛桓正满头大汗的躺在一张床上,怀中则是一名肌肤嫩白、美丽动人、柔柔弱弱的少女。 都说小别胜新婚,应如是也! 一番**之后,少女依偎在薛桓的怀中,满脸担忧的对薛桓道:“驸马爷,要是我们的事被殿下知道了,那……” 薛桓毫不在意道:“放心吧,她现在还在宫里,没那么快……!” ‘砰~’ 然而,不等薛桓的话说完,紧闭着的房门便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破开,一群太监便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紧接着,一道让薛桓和那名少女窒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赫然是刚刚回府的常德长公主。 本就因为薛桓的事被孙氏怒斥而怒气值爆满的常德长公主,一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那结果可想而知。 看着床上因为受到惊吓而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常德长公主满脸寒霜的对周围的太监厉声道:“将这个贱人给本宫拉下去乱杖打死!” 这个少女是常德长公主的贴身宫女之一,名叫凤儿! “慢着!” 就在这时,薛桓突然出声,不甘示弱的看着常德长公主,跪求道:“殿下,您是天潢贵胄,臣自知死罪难逃,还请殿下上书太后娘娘和陛下,看在我薛家祖上于国有功的份儿上,饶过凤儿一命吧~” 依律,薛桓犯下的乃是私通,再加上他是驸马,事涉皇家,更是罪加一等,凌迟都算便宜他了! 就在常德长公主准备不管不顾的让人把和薛桓私通的凤儿拖下去杖毙之时,一名嬷嬷却及时上前,开口对常德长公主劝道:“殿下,此事若是闹大,于殿下不利,亦将会使殿下和皇室成为天下笑柄!” 这名嬷嬷孙氏指派到常德长公主府负责管理公主府日常大小事务的女官,算得上是常德长公主的心腹。 常德长公主此时心中的怒气也平息了不少,在听到嬷嬷如此说之后,也反应了过来。 诚然,她打死这对奸夫**都活该,可打死之后呢? 公主府虽然不如皇宫那样受人关注,可事关皇家,有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成为官民口中许久的笑谈,更遑论死了一个贴身宫女,必然会引起朝野官民的关注,到时候驸马和公主府侍婢私通的事自然瞒不住,而她和皇室,也将成为天下臣民之中的笑柄! 常德长公主目光几经闪烁,最终看向那名开口的嬷嬷,问道:“你觉得本宫应该怎么做?” 嬷嬷躬身回道:“殿下不妨将驸马和这个小贱人囚禁在公主府,向太后娘娘上书,就说殿下与驸马爷感情甚笃、不忍离分,请驸马常住公主府!想来太后娘娘不会驳了殿下这点小小的请求的,到时候殿下尽管泄心头之愤!” 常德长公主瞥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的凤儿和不着寸缕的薛桓,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狠戾:“好,就依嬷嬷所说!” 朱祁镇从慈宁宫离开后,便从王彦口中知道了南京户部左侍郎是谁了,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他贬去南京户部的原行在吏部尚书郭璡! 回到乾清宫,朱祁镇坐在内殿御案后,看着王彦拿来的有关郭璡这两年的档案。 不说郭璡干得有多好,但起码算得上是尽职尽责,否则也不会成为南京户部左侍郎了。 看到这儿,朱祁镇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郭璡就这样在南京干到致仕,那起码也能弄个尚书吧,没必要非得回北京,回朝廷吧? 可接下来,当朱祁镇看到有关郭璡子嗣的记录时,就明白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郭璡之子郭亮,在暗地里兴风作浪! 片刻后,朱祁镇放下手中的档案,对躬身在旁的王彦开口问道:“朕记得,当初将郭璡贬到南京,就是因为他的儿子?” “回陛下,正是!”王彦恭声回道:“于宣德十年十月由陛下圣裁,由行在吏部尚书贬至南京户部任右侍郎,主管盐政戴罪立功,迄今已有五年!” “五年了!”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脑海中就想到了刚才慈宁宫的一幕,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 他虽然看不起裙带关系、走后门,但却并不反对,毕竟要真是有能力的,依靠裙带关系、走后门也没什么关系,反之,自然会寸步难行,最后知难而退。 但朱祁镇十分反感薛桓这样,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折手段,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妻子推入深渊的人。 朱祁镇不信,薛桓心里会不知道让常德长公主这么干是违反祖制和朝廷律令的。 要是薛桓为自己或其家人求官,朱祁镇都多少还能理解,可关键是他为了替一名被贬的朝廷重臣求情,这就让朱祁镇不能接受了,显然薛桓心里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别人如何他管不着,但既然事关常德长公主,他就必须要给薛桓一个深刻的教训! “去,派人把薛桓召进宫来!”朱祁镇对一旁的王彦吩咐道。 “是!”王彦躬身领命。 就在王彦派人出宫宣薛桓之时,常德长公主也向孙氏上书,虽然她被禁足在了公主府,但上书这种事,随便派个公主府的太监去就行了。 等王彦派来的宦官赶到常德长公主府时,薛桓和他的小情人已经被常德长公主给囚禁了起来。 第0544章 低调处理(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当常德长公主得知朱祁镇宣薛桓入宫时,满是震惊的看向那名前来传谕的宦官:“你说什么,陛下要宣薛桓入宫?” 传谕太监恭声应道:“回殿下的话,正是!” 常德长公主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躬立在一旁的公主府女官,也就是之前替她出主意的保下薛桓和凤儿的嬷嬷。 女官隐晦的对常德长公主点了点头,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挑唆常德长公主违抗皇帝的口谕。 于是,常德长公主便让身边的贴身宫女去将薛桓带来。 大约两刻钟后,略有些憔悴和恐惧的薛桓一身齐备的来到正堂,先是面带惧色的向常德长公主行了一礼,然后一脸躲闪的来到传谕太监面前。 传话的宫女早就将皇帝派人要宣他入宫的事告诉了他,在他看来,定然是常德长公主将他和凤儿私通的事告诉了皇帝,皇帝这才派人将他宣入宫中,准备将这件事低调处理。 “长公主殿下,既然驸马爷已至,那奴婢就告退了!”传谕太监见薛桓到来,便对坐在首位上的常德长公主躬身行了一礼,常德长公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传谕太监才对薛桓微微躬身一礼、伸手道:“驸马爷,请!” 随即,薛桓在常德长公主的注视下随着传谕太监离开公主府。 半个时辰后,满心忐忑的薛桓才来到乾清宫内殿。 只见薛桓满头汗水的跪倒在御案前,惶恐道:“臣…臣叩见陛下!” 朱祁镇冷冷的看着薛桓,沉声喝问道:“薛桓,你知罪吗?” 薛桓身躯一颤,连忙磕头如捣蒜,开口道:“臣…臣知…知罪…” 朱祁镇冷冷一笑,看着薛桓问道:“那你说说,你都犯下了什么罪?” 薛桓自知难逃一死,也算光棍,直接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就连和公主府婢女凤儿私通的事儿都没隐瞒。 当然,他也不会隐瞒,毕竟他还以为常德长公主已经告诉朱祁镇了呢! 听完了薛桓的自述,朱祁镇和殿中众人齐齐愣住了。 刚开始还只是以为薛桓教唆常德长公主干预朝政而已,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故事! 原来,自去年薛桓与常德长公主成婚以来,由于皇室规定,公主驸马不得常居,使得驸马的地位在公主面前本就要低上一等,再加上常德长公主被孙氏宠溺,本就在宫里强势惯了,后面又在朱祁镇的支持下,将裕丰酒楼干得有声有色的,分店都开了不下二十家了,遍布南北直隶,财产更是庞大。 这么说吧,常德长公主就是后世所谓的顶级白富美,说她是当今大明第一白富美应该没谁有意见吧! 要论身份,常德长公主是大明当今太皇太后的亲孙女、当今皇太后的亲女儿、当今皇帝的亲姐姐,大明的长公主殿下! 要论美貌,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肤白貌美、楚楚有致的,而且还是正值十五六岁芳龄的黄花大闺女! 要论金钱,整个大明也找不出多少比常德长公主更有钱的女子了! 而薛桓呢,除了看起来英俊点、长得帅点、皮肤白点,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论身份,不过是阳武侯的叔叔,连个官职爵位都没有,除此之外,也不会什么锦绣文章、领军作战! 因此,心高气傲、刁蛮任性的常德长公主自然看不上薛桓。 可常德长公主看不上没关系,关键是这成婚之后,驸马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公主请安,然后还得伺候公主用膳等等等等,明明是丈夫,却活成了仆役,这谁受得了? 而且,这些事要一直到公主怀孕后,才能摆脱一部分。 于是,在这样压抑的状态下,薛桓这个驸马就越来越不能忍受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和凤儿走到了一起。 直到三天前,有一个一直关系不错的翰林院官员拿着一张上万的银行票据找到他,请他利用和常德长公主的亲密关系,求皇帝或者太后出面,将南京户部左侍郎调回京城。 经过两天的前思后想之后,薛桓为了在常德长公主面前有点自尊,便答应了下来,于是,才在今天找准机会对常德长公主说出来。 只是让薛桓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当着皇太后的面就直接表态拒绝了。 尽管薛桓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但就从常德长公主一反常态的第一时间返回公主府,他就知道,他的如意算盘不但失败了,而且长公主还被训斥了。 否则的话,长公主肯定会在宫里陪陪皇太后,要到下午才会离宫回府。 如此一来,他和凤儿私通的事也不至于被常德长公主撞破,从而导致后续事件的发生。 “私~通~” 朱祁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跪伏在地、浑身颤抖的薛桓。 这一刻,即便是薛桓勾连朝臣、挑唆常德长公主干涉朝政的事在朱祁镇看来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 驸马和公主府里的婢女私通,这要是传出去了,那整个皇家的脸面还不得丢个一干二净? “薛桓啊薛桓!”朱祁镇一脸复杂的看着薛桓,脑海中却在想着如何低调解决这件事。 依律那自然是不能依律的,否则皇家的颜面哪还保得住? 可不依律交有司审讯定罪的话,薛桓好歹也是堂堂驸马都尉啊,总不能平白消失了吧? 最重要的是,难道要让常德长公主年纪轻轻的就做寡妇? “陛…陛下…”薛桓满脸含泪的看着朱祁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罪臣知道罪臣罪无可恕,但还请陛下看在我爹为朝廷立下些许功劳的份儿上,求陛下饶过凤儿一命!” 朱祁镇望着痛哭流涕、可怜兮兮的薛桓,凝神沉思了片刻,随后就明白了薛桓的意思,不禁点了点头,淡淡的开口道:“若她怀孕了,朕可以让她将孩子生下来交给皇姐抚养,若没有,就别怪朕无情了!朕虽是皇帝,但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虽然朱祁镇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薛桓,但谁让薛桓是皇家的驸马呢! 娶了皇家的女儿,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除非你是手握重兵的一国之主! 薛桓闻言,立时‘咚咚咚’的将头磕在地上,嘴里还不住的激动道:“罪臣多谢陛下天恩!罪臣多谢陛下天恩!” 他心里很清楚,朱祁镇并没有骗他,当然,朱祁镇也没必要骗他,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若想奢求更好的结果,恐怕什么都保不住。 第0545章 薛桓暴毙(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看着感激涕零的薛桓,不由得摆了摆手,王彦当即对一旁的两名太监低声呵斥道:“没眼力劲的东西,还不赶紧将他带下去!” 两名小太监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将跪在地上的薛桓搀扶起来,并带出了内殿。 待得薛桓被两名小太监带走后,朱祁镇才对王彦吩咐道:“送他回公主府,你亲自送他上路,然后将朕的意思告诉长公主。你亲自从内廷选一批有经验、信得过的宫女太监,过去服侍那个凤儿,先观察两个月,若是有孕在身,则将孩子留下交由皇姐抚养,若无身孕…事涉皇家体面,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请陛下放心,奴婢明白!”王彦赶忙颔首退出内殿。 许久,朱祁镇才悠悠的叹了口气,一旁的紫芙则贴心的为朱祁镇续茶,同时低声劝道:“陛下不必如此,此乃天命,陛下也已经尽力了!” 听了紫芙的话,朱祁镇心中稍感安慰。 紫芙虽然同为女人,但她很清楚,这些事不是她所能插手的,即便她再怎么受皇帝的宠信,可说到底,也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罢了! 紫芙相信这世上有好人,但绝不是面前这个大明皇帝,也不是她这个皇帝身边小小的贴身宫女! 每个人都在为了活着而努力,即便是贵为一国之君,手握无数人生死的皇帝,每天也有各种难事! 想着想着,紫芙不禁有些心疼起面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皇帝陛下了! 等王彦从内廷选好负责去公主府服侍凤儿的宫女和太监,然后再带着薛桓离开皇宫,回到常德长公主府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二刻,也就是下午三点半了。 常德长公主府正堂。 常德长公主坐在首位上,王彦恭谨的立于堂下,虽然恭敬,但脸上并无惧色,而坐在首位上的常德长公主则面无表情的紧盯着王彦,似乎想从王彦脸上的表情里面看到些什么。 很显然,最终王彦让常德长公主失望了,常德长公主没有从王彦脸上看出丝毫异常,不得不说,王彦这几年待在朱祁镇身边,这养气的功夫倒是深厚不少! 片刻后,坐在首位上的常德长公主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本宫,陛下为什么要留着那个贱人吗?” 王彦摇了摇头,恭声回道:“启禀殿下,皇爷圣心烛照,奴婢岂敢胡乱揣测?” 常德长公主双目一瞪,眼看就要发火,一旁的嬷嬷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而这一幕,却被躬立于堂下的王彦看了个一清二楚,这让他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常德长公主当即憋住了心头的怒火,然后紧紧的盯着王彦,摆手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公公就请便吧!” “奴婢多谢殿下恩典!”王彦当即对常德长公主躬身一礼。 若常德长公主真要让人干掉那个凤儿的话,他还真拦不住,这里毕竟是常德长公主的府邸,事后常德长公主顶多被说两句,可他要是把朱祁镇交代下来的差事给办砸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足足一个时辰后,夕阳西下之际,王彦亲眼看着薛桓喝下毒酒绝气后,又将一系列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带着人离开常德长公主府。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王彦随行的宫女太监的话就会发现,虽然随行的太监宫女的人数没怎么变,但这里面有一大半的太监宫女,都已经被调换成了常德长公主府的太监宫女了。 至于原本的太监宫女,则被安排到常德长公主府里去伺候那个叫凤儿的女子去了,为的,就是她肚子里面有可能怀着的孩子,否则今天就该随薛桓一同上路,哪还能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等王彦一行离开公主府后,常德长公主才一脸不解的对身旁的嬷嬷问道:“嬷嬷,您之前为什么拦着,不让本宫把那个小贱人一同处死?” 嬷嬷听出了常德长公主话中的责怪之意,但她并不在意,而是不厌其烦的对常德长公主解释道:“殿下,您涉世太浅,情急之间对陛下的安排有些不明白也是情理之中的。若您强令王公公将凤儿也一并处死,可就是违抗陛下的旨意,坏了陛下的章程了!” “您要知道,驸马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公主府,朝廷势必要下令宗人府派人调查清楚,若是再牵连出凤儿来,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招致民间对皇家的非议!到时太皇太后、皇太后诘责起来,怕是陛下都会被训斥一顿啊!” “如今留下凤儿一命,一旦她怀了孕,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下手处死她也不迟,到时候,殿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驸马爷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朝野上下也不会有人会对殿下和皇家有任何非议!即便凤儿没有怀孕也无妨,左右不过是多等两个月的时间罢了,而那个时候,驸马爷的死去的消息也已经快被人忘了,即便公主府再死个婢女也不会引人注目!正好这几个月殿下被太后娘娘禁足在府,反正也不会有外人知道真假!” 嬷嬷的这番话,可算是让常德长公主长知识了,原来这事儿这么复杂啊! 而凤儿则是在内廷太监宫女的精心照料下,在公主府苟延残喘的活着,没有被常德长公主乱杖打死,凤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至于说保密的问题,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早在搬出皇宫的时候,常德长公主就对自己的太监宫女精挑细选,大部分都是她信得过的,更何况还有内廷的调教呢! 唯独只有凤儿,让常德长公主看走了眼! 虽然常德长公主并不算多年长,处世经验也很欠缺,但就自朱祁镇登基以来的这些年,敢如此明目张胆背叛她的身边人,凤儿算是第一个! 翌日,正统六年三月初九,早朝。 常德长公主府连夜就将驸马薛桓死的事儿上奏给了礼部,礼部于早朝上覆奏。 心里门儿清的朱祁镇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满脸惊诧的出声道:“有这样的事儿?” 礼部左侍郎杨善回禀道:“陛下,这是公主府连夜派人报到礼部去的,臣已经派人核实过了,确定无疑!只是……” “只是什么?”朱祁镇问道。 杨善悄悄的看了朱祁镇一眼,然后开口道:“只是臣听部吏说,昨日薛驸马还曾入宫陛见……” 说到后面,杨善的声音略微的有些弱了下来。 第0546章 郭亮盘算(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一脸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恍然道:“对对对!朕想起来了,确实如此!” 随即朱祁镇一脸疑色的开口道:“这人朕昨天看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没了呢?” 杨善一脸无语的偷瞄着朱祁镇,其余殿内的重臣也都纷纷看向朱祁镇,似乎在说:您说得真对! 朱祁镇沉吟了几个呼吸,便接着道:“这样吧,刑部派人去礼部查查吧,尽快给朝廷一个明确的答复,朝廷也好给阳武侯府一个交代!” “臣遵旨!”行在刑部尚书魏源出班应道。 散朝后,朱祁镇就被孙氏召到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 只见孙氏身着常服,端坐于凤座之上,满脸寒霜的盯着恭恭敬敬的立于殿下的朱祁镇,能让朱祁镇这个大明皇帝如此小心对待的,整个大明幸存在世的,也就仅后宫的两个妇人而已。 孙氏朱唇轻启,对立于殿下的朱祁镇沉声问道:“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给哀家说说,薛桓怎么就突然死了?昨天下午,你让王彦送薛桓回公主府后发生了什么?” 朱祁镇就知道孙氏是为这事儿来的,毕竟薛桓可是她为常德长公主精挑细选出来的驸马,仅仅一夜不到,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孙氏虽然身在后宫,但能够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岂是普通人能够与之比拟的? 朱祁镇微微一沉吟,便对孙氏开口解释道:“母后,儿臣也不是真的想要瞒着您,但此事事关皇姐体面、皇家威仪,因此,儿臣只是让王彦送了他一程!” “你……”刚开口,孙氏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她也不笨,她心里很清楚,朱祁镇无缘无故的不会这么对待薛桓,定然是发现了薛桓的其他什么问题,而且这件事常德长公主也很清楚,这一点,从朱祁镇的话中就能听出来。 “呼~”孙氏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有些激动的情绪,正准备再对朱祁镇说点什么时,一旁的贴身宫女俯身上前,道:“娘娘,时辰到了,陛下该去文华殿经筵了!” 孙氏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朱祁镇:“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朱祁镇躬身退出慈宁宫。 除了慈宁宫,朱祁镇便对王彦吩咐道:“每半个时辰派人去刑部催一催,告诉他们,此时太后已经知道了,让他们务必于明天早朝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奴婢遵旨!” 另一边,孙氏在朱祁镇离开后,便派贴身太监兴安,出宫去见安排在常德长公主府的女官,兴安从她的口中得知了薛桓暴毙的详情。 当孙氏从兴安的口中得知详情之后,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朱祁镇要让薛桓暴毙了! 在朱祁镇每半个时辰一催的情况下,刑部的动作很快。 晚上,朱祁镇下旨都察院与刑部、大理寺,在司礼监内官的监督下连夜将收买薛桓的翰林院从七品检讨抓了起来。 第二天早朝,行在刑部尚书魏源便向朱祁镇禀报,确认薛桓是正常暴毙,至于原因,则无从查起。 听完魏源的禀报后,朱祁镇心中这才大松了口气。 晚上,扬州李宅,郭亮住处。 后堂,郭亮端坐在首位上,不时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热茶,堂中两旁分别站着四名身着淡蓝色长裙、身材窈窕、面容清秀的婢女,从表面上来看,这些婢女的年龄都在二十岁出头。 就在这时,管家郭福进入后堂,径直来到郭亮面前,轻声道:“少爷,他来了!” 郭福的声音刚落,便见李峰进入后堂。 一见到李峰,郭亮将手中茶杯放下,抬手笑道:“坐!” “郭兄!”李峰走到郭亮面前,先是拱手一礼,而后落座,一旁的婢女为其奉上热茶。 “查清楚了?”郭亮问道。 李峰笑了笑,有些疑虑的开口道:“查是查清楚了一些,但时间太短,查得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林姑娘和孙家的几位少爷,和其他的孙少爷都没什么关系!她应该是孙家在扬州扶持的众多商人之一!” “嗯,这就行了!”郭亮点了点头,从他的表情里面也看不出他此时究竟是郁闷还是开心,毕竟要是因为林婉儿搭上了孙家的大船的话,那可要省下不少事。 不过,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他一样能够通过林婉儿搭上孙家的线,只是要多费上一些时间和手段罢了,而且还能得到一个正处于碧玉年华、貌美如花的女子,再加上林氏手中的盐市,何乐而不为呢。 “郭兄,是不是再等等?”李峰脸上略显犹豫的看着郭亮。 郭亮目光微凝,沉声道:“我等了这么久了,不想等了,明天我就要出手,姓王的那边,你安排一下,明晚我到仁义楼找他们!” 说罢,郭亮便端起茶杯,还想说点什么的李峰见此,也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也不等一旁的郭福开口喊‘送客’,自觉的起身向郭亮拱手一礼:“既然郭兄主意已定,那小弟就先行告辞了!” 看着李峰离开的背影,郭亮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然后淡淡的开口道:“一个次子,还是庶出,也敢对本公子指手画脚,什么东西!” 翌日,林婉儿一如往常一般,在二狗子等人的护卫下乘马车离开了圆明园。 行至中途,一队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街道两旁虽有摊位,亦有行人,但留出的空地却依然足够两支队伍及两辆马车错开而行,因此,负责护卫林婉儿的二狗子一行并没有在意,林婉儿所乘坐的马车也并没有停止,只是速度降了些许。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的马车周围的护卫突然拍马阻拦在街道中央,阻断了林婉儿一行的前路。 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随行护卫的二狗子等人的的警惕,二狗子等人立即拔刀而出。 可就在这时候,只见对面的马车车帘突然掀开,出来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男子。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郭亮! 只见郭亮走下马车,径直向林婉儿乘坐的马车走去。 然而,等郭亮走到二狗子等人面前时,便见二狗子手中钢刀一挥,径直斩向郭亮。 第0547章 ?一刀斩下(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突然的变故,使得郭亮身后的护卫齐齐大惊,纷纷拔刀而向,可这个时候,二狗子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只是他手中钢刀的刀尖,距离郭亮的额头仅仅只有不到两寸。 这个距离,若二狗子想取郭亮的性命的话,郭亮早就下去见阎王了! 郭亮压下心头的惶恐,抬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便看向二狗子,指了指正对额头的钢刀,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位兄弟,这刀看起来很锋利啊,可要小心点!在下不过是想和林姑娘认识认识罢了!” “呸!”二狗子看着郭亮,不屑的呸了一口:“你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郭亮闻言,脸色当即一变。 自从宣德十年随郭琎到南京之后,郭亮便依仗着郭琎主管盐政的便利,从南直隶周边的漕帮手中得了不少好处,开始以阔绰在南京的那些文武勋贵二代的圈子中出名。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了,今天却再次从一个区区护卫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刚才真的想让手下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护卫乱刀砍成肉泥。 “二狗!”就在这时,车厢内传出一道轻柔的声音。 只见车厢帘子缓缓撩开,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容浮现在郭亮的视线之中,让他心头不由为之一振,双眼也不由自主的放出精光! “二狗,先把刀收起来吧!”林婉儿对二狗子轻声吩咐了一声。 “是,小姐!”说着,二狗子将对着郭亮额头的刀收了起来。 而这时,林婉儿也走下了马车,来到二狗子等人的身后,与郭亮也就距离两丈余罢了。 郭亮面带微笑的对林婉儿:“林姑娘,在下郭亮,家父忝为南京户部左侍郎,不知道在下能否有幸请姑娘饮杯茶?” 林婉儿一看郭亮,心中便下意识的生出了警惕之感,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名叫郭亮的,很危险! 因此,但出于礼貌,林婉儿还是微笑着对郭亮福身一礼,道:“对不起,公子,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与公子饮茶了,还请公子让小女子过去,小女子在此先行谢过了!” 郭亮面色微变,右手缓缓抬起,同时低声喃喃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见郭亮猛地放下举起一半的右手,同时高呼一声:“动手!” 郭亮身后的护卫当即拔刀催马,杀向二狗子等人。 二狗子见此,不由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妈的,来硬的!” 可就在二狗子声音刚刚响起还来不及拔刀的时候,二狗子身旁的护卫便已经抽刀迎了上去,其动作,甚至比主动出手的郭亮的护卫还要快!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祁镇安排在林婉儿身边的御前侍卫司的侍卫! 只见御前侍卫的侍卫们一脸冷色,手中钢刀宛如银色的光芒般,在侍卫们的挥舞下,勾勒出一朵朵散发着寒冷气息的死亡银花! ‘嗤嗤嗤~……’ ‘啊~啊~啊~……’ 仿似瞬息之间,双方护卫错马而过,只是郭亮的头上,已经多了数道散发着森寒之意的钢刀,而郭亮的那些护卫,握刀的手的手腕处,则多了一道鲜红的伤口。 至于他们原本手中的钢刀,则在手腕手上的时候,就已经落在了地上,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脖颈处的皮肤上,却已经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刺痛感,林婉儿身边这些侍卫的实力,可见一斑。 “娘的!”二狗子此时才反应过来。 尽管二狗子早就知道这些护卫的实力,但此时亲眼见到实战的结果后,依然目瞪口呆、深受打击! “狗东西!”二狗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郭亮,然后抽出腰间的钢刀,便向郭亮斩去。 郭亮见此,一股凉气立刻从脊背上直冲天灵盖! 后方,同样刚反应过来的林婉儿见此,当即惊呼出声:“二狗不要……” 可惜,林婉儿的反应显然还是慢了一些,这让林婉儿下意识的抬起双手,将整张清秀的面庞和水灵灵的双眼捂住,不留一丝缝隙,当然,她的双眼也早就闭上了。 同时,对面突然冒出来一群衙役,为首的当即大喝:“住手~” 声音很大,可惜,已经晚了,衙役们只得快步朝二狗子等人的方向跑来。 只见一道银光,径直落在郭亮的头上。 速度之快,让郭亮都来不及蹲下躲避,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二狗子的钢刀斩下。 只听‘砰~’的一声,二狗子的钢刀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郭亮的头上,然而,本应轻松直接的将郭亮的头颅开瓢的钢刀,却停在了表面上。 郭亮只感觉头顶传来剧痛,紧接着,一股浓浓的眩晕感袭来。 这时,衙役们也赶到了,但他们都认识双方,所以只是拔出腰间的腰刀,但却并没有立刻对二狗子等人出手,当他们看到郭亮并没有死后,这才大松了口气,为首的更是向双手捂脸的林婉儿走去。 惊惧的捂住面庞的林婉儿,此时也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将捂住视线双手露出一丝缝隙,透过缝隙外面望去。 渐渐的,林婉儿大胆起来,缓缓放下双手,下意识的向郭亮站的地方望去,却并没有想想中的鲜血横流的画面,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为首的衙役走到林婉儿面前,恭敬的拱手行礼,然后指了指二狗子,道:“林姑娘,您看……” “请厉捕头放心,民女不会让您难做的!”林婉儿略有些不自然的对厉天胜莞尔一笑。 得到满意答案的厉天胜也报以微笑,便带着对手不远处的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毕竟郭亮虽然受了伤,但并不是很重,也没有生命之危,因此,也没必要得罪林婉儿和其背后的势力。 原来,二狗子只是用刀背砍向郭亮。 之所以没有一刀杀了郭亮,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那就是林婉儿是黄花大闺女,很怕看到鲜血;第二,那就是郭亮的身份。 二狗子虽然老实,但却并不傻。 从刚才郭亮的话中,二狗子听得清清楚楚,面前这个富家公子是南京户部左侍郎之子。 虽然二狗子不知道南京户部左侍郎究竟是多大的官,但在林婉儿身边待了这么久,早就从林伯的口中知道,南京户部右侍郎是主管天下盐政的官员,那左侍郎应该也不会太差。 因此,出于这些原因,二狗子为了不给林婉儿惹麻烦,才没有一刀劈了郭亮! 否则的话,现在的郭亮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0548章 ?怒不可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此时,捂着头颅的郭亮缓缓抬起头,满脸怨恨的看向二狗子和一脸后怕、用手轻不住的拍着高耸胸脯的林婉儿。 林婉儿脸上的笑容此时也收敛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郭亮,道:“郭公子,今天的事,小女子就不追究了,还请公子往后不要在如此,否则,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林婉儿便转身走回马车。 郭亮任由鲜血自双手的缝隙中流下面颊,看着林婉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径自提着裙子走上马车,心头不禁暗暗发狠,以后一定要找机会狠狠的折磨林婉儿,以泄今日之耻。 “放了他们,我们走!”车帘放下,林婉儿的声音便从马车内传出! “算你们运气好!”二狗子收回钢刀,冷冷的看了郭亮一眼,满脸狠戾的警告道:“再有下次,就不是刀背了!” 随即,马车缓缓而动,二狗子等人则是将郭亮及其麾下的人押到街道两旁,一脸戒备的看着看着他们,待得林婉儿的马车驶过之后,才拍马退走,追上林婉儿的马车。 虽然林婉儿等人走了,但郭亮等人和厉天胜带来的衙役,却并没有离开。 但不论是郭亮的人,还是厉天胜带来的扬州知府衙门的衙役,都没有发现,在周围方圆二十米的房顶上,还有五名身着黑色紧身衣、黑布蒙面、双目凌厉、双手端着上满寒光四射的弩箭的连弩机的黑衣神秘人。 在他们的腰间和后背,还有许多神秘的武器。 不过,随着林婉儿的马车在二狗子等人的护卫下离开,一人抬手一挥,其余人立刻敏捷的在房顶上,利用各个房顶之间的高低不平隐藏身形,但却时刻都保持在距离林婉儿一行二十米范围之内! 仅从身法上看,这几个人绝非善与之辈,如果他们出手的话,即便是二狗子和其余二十余位随侍在侧、刀法高超的御前侍卫司侍卫,或许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边,眼看着林婉儿乘坐的马车在二狗子和一众武功高强的侍卫的护卫下离开,郭亮不自觉的牙根紧咬。 “郭公子,您没事吧?”厉天胜这时赶忙来到郭亮身边,伸手搀扶着双手捂着脑袋的郭亮,但郭亮却用力一甩手,将厉天胜搀扶他的手甩开,很显然,郭亮并不领他的情。 厉天胜见此,嘴巴微张,想要说点什么,但此时郭亮的护卫们却拍马赶到,一个个的翻身下马,一脸颓丧的来到郭亮面前,齐齐跪地叩首:“小的们无能,请大少爷恕罪!” “一群废物!”郭亮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护卫们:“若不是本少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早把你们扔河里喂鱼了!” “郭公子,这也不能怪弟兄们。”厉天胜瞅准机会,满脸堆笑的来到郭亮面前。 郭亮在扬州的地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旦南京那边追究起来,扬州知府衙门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的,扬州知府都会被训斥一顿。 一旦扬州知府被南京那边训斥了,那他这个扬州知府衙门的捕头还能得到好吗? 关键是,林婉儿明面上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介商人罢了,而且还是个女流之辈,那就更不会被南京的那些大人物们放在眼里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拿下林婉儿,则是他经过这些年的多方面调查,发现林婉儿的身份十分强大。 毕竟林婉儿在扬州这么几年,虽然一直都避免抛头露面,但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暴露行迹和年龄面貌,以她的年龄和美貌以及资产,自然会被很多富家公子和官宦子弟看上,其中就有扬州知府李贞的次子——李峰。 甚至扬州知府李贞都曾为了嫡长子李林,向林婉儿提过亲,只是被林婉儿拒绝了! 如此人物,厉天胜身为扬州知府衙门的捕头,扬州知府李贞的左膀右臂,不管是为了钱财还是前程,都会有人让他对其进行详细的调查。 只是调查归调查,却只是查到林婉儿曾随林家老仆去北京告御状,后来又回来了,关键是,她回来的时候还是和当时的巡盐钦差大臣一起回来的。 后来,经过厉天胜的详细调查之后,才发现,那个时候巡盐钦差大臣就曾出入过现在林婉儿居住的圆明园。 这个发现当时就把厉天胜吓得不行,因为那位钦差大臣真的太狠了,在扬州城外杀了数百名官员和商人及其亲属,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后来将这个消息上报给李贞后,李贞也被吓了一跳,然后便不再继续打林婉儿的主意了,并且还下令扬州知府衙门的人也不准到林家的商铺中打秋风,更不准得罪林家、特别是林婉儿。 但这些事,厉天胜可不会告诉郭亮。 而郭亮听到他的话,便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你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少爷面前面前狂吠?” 厉天胜面色微变,但他不过是扬州知府衙门的区区胥役而已,和郭亮之间的身份相差实在太大,别说被郭亮骂,即便郭亮让人暴揍他一顿、甚至把他杀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就是身份之间的差距,尽管郭亮身无半职! 不屑的看了一眼一脸强笑的厉天胜,然后郭亮又看向麾下的护卫,呵斥道:“一群废物,还不赶紧扶本少爷回去?再派人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本少爷找来!” “是,少爷!” 随即,一群护卫小心翼翼的扶着郭亮返回马车,然后又忍着手腕处的疼痛,捡回掉落在地的钢刀,然后翻身上马,护卫着郭亮的马车返回李宅。 厉天胜看着郭亮离开的马车,冷冷一笑,高声道:“郭少爷,奉劝您一句,林小姐您不一定得罪得起!” 马车中,郭亮清晰的听到了厉天胜的大喊声,但却并不在意,只是他那发红的双眼,昭示着他内心中已经到了顶点的愤怒和杀意! 郭亮回到住处时,已经快要到巳时正了,而他和林婉儿一行在街道上发生冲突的事,已经在扬州城传开了。 此时,郭亮正在正堂配合大夫的包扎,包扎的过程中,疼痛让郭亮不时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郭福突然俯身到郭亮的耳旁,轻声道:“少爷,李公子来了!” 郭亮抬头望去,只见李峰气喘吁吁的跑进正堂,一眼就看到了脑袋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的郭亮,面色猛然一变,急忙上前开口询问道:“郭兄,您怎么样?” 第0549章 ?惊喜莫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听到李峰的问话,郭亮就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李峰,斥道:“姓李的,这就是你们扬州城?你放心,本少爷明日就回南京,你不妨告诉你父亲,让他等着,南京会找他算账的!” “郭兄,您先消消气!消消气!”李峰赶忙上前,满脸谄笑着解释道:“小弟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了,小弟昨夜就想提醒您,可您根本就不让我说呀!” 昨夜李峰本想让郭亮再给他点时间,可郭亮太心急了,这才使得今日差点丢了性命! 郭亮满脸冷笑的盯着李峰,阴阳怪气的开口道:“那就有劳李二少爷给在下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们扬州知府的衙役,任由林家的人对本少爷行凶而不管不问?” 李峰一听到郭亮问罪,立时苦笑起来:“郭兄,您听小弟解释!那位林姑娘的身份背景真的不简单,刚才府衙的厉捕头去通知我的时候才悄悄告诉我,当时林姑娘不仅是和巡盐钦差、都察院左都御史顾佐顾大人一起回来的,而且当时顾大人好像就住在现在林家的那个圆明园里面!” “什么,竟有此事?”郭亮大惊,下意识的就要想站起身来,却因为动作太猛,身子还没站起来,就牵动了头上的伤势,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不由深深的吸了口凉气,然后才冷静下来。 顾佐是什么人,那可是号称顾阎王,都察院有多少御史被他罢免? 当初在扬州杀了那么多人,血流成河,可人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你怎么不早说?”郭亮一脸责怪的看着李峰。 李峰则一脸委屈,却又不敢反驳,只得承受下来。 紧接着,便见郭亮一脸沉思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峰也不敢打扰。 良久,等郭亮回过神来后,不等李峰开口,便见郭亮一脸严肃的看向李峰,开口道:“李贤弟,有劳你替为兄给王章他们传个信,告诉他们我已经到扬州了,请他们今夜到此一叙!” 李峰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今天的事早就已经在扬州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即便郭亮不主动告诉王章等人,王章他们也知道郭亮已经到扬州了,不过李峰好歹也是官二代,自然知道轻重,不会说出来引郭亮的反感,便径直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去通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在暗夜的包裹下,扬州城一如往日般灯火通明,热闹起来。 李宅,正堂。 以王章为代表的陕商和晋商得到李峰的通知后,刚一天黑,便赶到李宅见郭亮了。 郭亮坐在正堂首位上,王章则和李峰分别坐在他左右下首,而两人的后面则分别是晋商和陕商各个家族派来的代表。 郭亮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然后才看向坐在堂中的王章和陕商、晋商的代表们,开口道:“本少爷在盐市中的实力,你们也是知道的,之前商定的是事成之后,我在南直隶凤阳府、庐州府、安庆府的盐市份额就交给你们!” “嗯!”王章等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王章张了张嘴,显然是想说点什么,但郭亮却抬手,强势的将王章想说的话堵在嘴里。 王章心里虽然对郭亮的强势感到很不忿,但形势比人强,他们再有钱也得罪不起郭亮,只得任其摆布。 郭亮将王章等人的不快看在眼里,但他并不在意,而是微微一笑,道:“此次北京仁义楼被朝廷查抄,本公子知道你们损失不小,因此,我决定,一旦事成之后,不但之前答应你们的会作数,本公子还将手中湖广省、青海省掌握的一半盐市交给你们!” 听到郭亮这话,王章等人立时双眼一亮,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郭亮:“郭少此话当真?” 郭亮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当然!” 王章等人实在是不敢相信,要知道,湖广省和青海省加起来起码有五六百万人,即便郭亮手中只掌握了一半的盐市,那也有三百余万人,再加上南直隶的三府,三百万人的市场是跑不了的。 即便一斤食盐十文,一家五口人一月一斤,那每个月也是接近十万枚金币的收入,一年下来,可是上百万,除去成本,起码能剩下九十万枚金币! 虽然比不得以前的垄断经营,可如此也不会太差啊,尽管每家每年分不到太多,可也很可观了,这也是他们会答应和郭亮联手的原因,毕竟他们也想趁机让朝廷恢复以前的盐政制度,从而赚更多的钱。 当初郭亮随着郭琎到南京之后,便利用郭琎主管盐政的身份,插手盐市,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也因此有了丰厚的身家,用金银结交南京的官宦子弟和勋贵子弟,让他在南京混得风生水起。 正统二年,在朱祁镇的推动下,朝廷逐步将煮盐法改为了引海水晒盐,并且修改了原本的盐引制度,凡是只要有人拿着足够的钱,就可以从各个盐场买到食盐,同时朝廷还取消了盐商区域贩盐的规定,让各地盐商相互竞争,使得盐价能够长时间保持低廉,让普通百姓得利。 这样一来,民间的私盐陆续杜绝,朝廷只需要把控好各地的盐场和市场上食盐的质量就行了,不再需要涉及盐运和贩卖,从而减少朝廷经手的过程,在一定程度上取消了盐运衙门,杜绝了一部分贪污**。 但郭亮却趁机收拢从前贩卖私盐的人,然后借助其父郭璡的权势,从盐场赊借食盐,然后贩卖到南方地区。 刚开始,那些盐商自然不愿意就这样让郭亮涉入盐场,本来因为朝廷修改了盐政,盐市上的竞争就变得极为激烈,再加上郭亮这些原来的私盐势力进入,盐市就变得更混乱了,竞争也就更加的激烈起来。 这是朝廷愿意看到的,但却不是盐商们愿意看到的,因此,盐市也越发的混乱起来。 朱祁镇为了防止盐商们狗急跳墙,在食盐的质量上下手,便连发圣旨给南京户部和巡盐御史等与盐政相关的官员,让他们严密关注。 而郭亮,就看准了这个机会,利用南京户部和各地巡盐御史的手,将那些阻拦他的盐商一网打尽,从而接手这些盐商空出来的南方市场。 第0550章 ?月黑风高(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就在这样,郭亮接手了南方的盐市,从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手中的财富与日俱增。 后来,郭亮也用这样的手段保护现有的市场和攻占其他盐市的。 只是很多盐商的背景也很深厚,其中还有孙氏这样的皇商,因此,郭亮也不敢过于过分。 但即便如此,郭亮也是南京有数的大富翁,最起码,南京城的那些勋贵二代中,没有人比他更有钱。 于是,有了钱的郭亮,便想用金钱帮助郭璡回到北京,正好这时候陕商和晋商找上了他,想要和他在盐市上合作。 郭亮为了以防万一,于是答应和陕商与晋商合作,让他们成为他的挡箭牌,一旦事成,就算他兑现了承诺,他也能把失去的盐市重新从这些人手中拿回来。 初步商议妥当之后,王章等人和李峰便先后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扬州城虽然依旧热闹,郭亮和林婉儿只见的冲突尽管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话题也逐渐冷了下来,没有多少人把这事儿挂在嘴边了。 三月十四日,上午。 扬州国安司指挥使丁信向王瑾汇报,说林家的管家林伯,已经从南京返回扬州城了。 得到消息的王瑾赶忙安排,于巳时初在护卫的随扈下,乘坐马车赶往圆明园。 圆明园正堂。 王瑾不卑不亢的对端坐在首位上的林婉儿躬身一礼。 林婉儿身穿一袭淡蓝色绣花长裙、半截黝黑秀发盘在头上,盘着的黑发上插着一支玉簪和两支花簪。 身上的装饰虽然简单,却将她清淡的气质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即便是王瑾,也忍不住偷偷的多看了两眼。 但很快,王瑾就收起了心头的那点小心思,林婉儿则对站在一旁的林伯轻声开口道:“林伯,劳您带王公公到书房详谈吧,将您知道的都告诉公公!” “是,小姐!”站在一旁的林伯对林婉儿躬身一礼,然后转身看向王瑾,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王公公,请!” “有劳林管家了!” 圆明园后院,书房。 林伯将王瑾请入书房,然后两人坐在书案前,林伯看着王瑾,开口道:“草民刚回来,小姐就将王公公的想知道的事告诉草民了。” 王瑾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林管家为咱家解惑!” 林伯深出了口气,道:“草民因为食盐的事,经常来往于扬州和南京,所以对南京的事还算清楚……” 随即,林伯便开始为王瑾大致的讲了一下这几年南京的变化。 王瑾最为关心的郭亮,则是重点,林伯详细的为王瑾讲了郭琎和郭亮父子。 原来,自从郭琎因为郭亮被贬至南京后,便对郭亮死心了。 然而,让郭琎甚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南京后,郭亮竟然变得成熟起来,短短不过五六年的时间,郭亮便聚拢了巨大的财富,在南京勋贵和官宦子弟中更是名气颇大。 而北京的那个‘销金山庄’,林伯也曾耳闻过,那正是郭亮和王章等陕商、晋商联手在北京建的仁义楼,只是北京的仁义楼比起南京和扬州要更隐秘一些,因为北京的水太浑,而且北京仁义楼的主要目的就是收买朝廷官员。 …… 两人详细交谈了大约一个时辰,王瑾才带着得到的消息离开了圆明园,回到扬州国安司。 午时初,王瑾回到国安司,首先写好一份奏折,将这段时间在扬州查探到的消息和从林伯口中得知的消息一并加急传回了北京。 奏报发出后,王瑾便下令扬州国安司和随行的国安司总部人员,一起随他赶赴南京,只待圣意一到,便立刻开始行动。 与此同时,尚不知已经被王瑾查到的郭亮,正在想方设法的打算报复林婉儿。 在他看来,即便林婉儿背后站着顾佐这样的大人物,那他也不能就这样吞下这次的大亏! 两日后,王瑾的奏报摆上了朱祁镇的案头。 朱祁镇看完奏报后,不禁啧啧称奇。 他是真没想到,郭亮竟然还有如此手段,不但聚拢了大批的财富,甚至将南京和扬州国安司和国情司的负责人都收买了,使得他没有及时发现郭亮的计划提前准备。 但即便如此,现在发现对朱祁镇来说也不晚。 朱祁镇当即让王彦派人出宫,宣内阁和都察院、吏部、户部、兵部等重臣,甚至连成国公朱勇和五军都督府的几位掌府事的都督也都宣进宫来了,他要将南京的事一锤定音! 经过廷议,最终决定,下旨让在南京的胡濙为钦差,若是他公正查案的话,便将其调回北京。 同时,南京户部尚书周忱、丰城侯李隆及南京、凤阳诸皇亲贵戚、各部院官员从旁协助。 朱祁镇还下旨,让王瑾和骆方清查南京和南直隶的国安司和国情司,凡是涉案的两司人员,不论官职高低,一律就地罢免,发配北方戍边赎罪,如为郭亮等人从旁协助的,捕押北京受审,如遇反抗,可就地正法,不必另行请旨! 圣旨于三月十六日下午自北京发出,将于三月十九日抵达南京。 而就在这时,扬州却正在发生一件大事。 三月十六日深夜,李宅后院。 脑袋上裹着绷带的郭亮站在后院之中,看着站满整个前后院的两百名身着黑衣、手持寒光闪闪的钢刀的死士,满脸杀气的沉声喝道:“兄弟们,本少爷差点死在扬州,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你们愿意为本少爷报仇吗!” “报仇!” “报仇!” 后院上百死士低沉的呼声响彻在李宅之中,也就是他们刻意的压着声音,再加上李宅够大,又比较偏僻,这才没有惊动周围的人。 当然,即便是惊动了也没关系,以扬州知府衙门的那些衙役,根本就没被郭亮放在眼里,这些人可是他花费重金从江湖上招募的,本来是他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尽管这次的动作比较大,但如果能够得到林婉儿,那也值了。 “出发!”郭亮接过郭福递过来的钢刀,举起手中锋利的钢刀,对院中死士大喝一声! 第0551章 ?杀气腾腾(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随着郭亮一声令下,两百余名身着黑衣、手持钢刀的死士,便杀气腾腾的离开了李宅,朝圆明园所在的方向急奔而去。 如此多身着黑衣、手持钢刀、杀气腾腾的死士在街道上狂奔,自然会引起百姓和巡街衙役的注意,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多管闲事,即便是衙役也是一样! 虽然他们不敢擅自阻止,但如此声势,是个人都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于是赶忙禀报扬州知府李贞。 当已经入睡的李贞得知这事儿之后,当即想到了是郭亮,知道事情麻烦了。 在小妾伺候下更衣的李贞立刻心凉了半截,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连忙让人集结府衙的衙役。 知道林婉儿真实背景的李贞,则不断的在心中祈祷着林婉儿千万别出事,否则他满门都活不了。 而这边,郭亮则带着两百余死士来到圆明园外。 在漆黑的夜空之下,圆明园院墙上悬挂的灯笼散发的亮光将圆明园的院墙照亮,虽然不能和白天相比,但起码肉眼可见。 郭亮看着圆明园紧闭着的院门,双目中精光闪过,抬手一挥,站在一旁的郭福低沉着嗓音对周围的两百余死士下令道:“上!” 死士们听到郭福的命令,当即手持着钢刀,缓缓向圆明园接近。 就在他们走到距离圆明园正门大约一丈的地方时,突然,圆明园院墙上响起一阵‘咻咻咻’的破空声,最接近院墙的那些死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只听得‘噗嗤’的利箭入体声接连响起。 中箭的十余位死士当即倒地,生死不知。 其余死士见此,下意识的抬头向院墙上望去,只见约莫七八名手持弩箭的护卫,满脸凝色的站在院墙上,手中泛着点点寒光的箭尖径直对着院墙外被惊住的死士。 郭亮也被突然出现的变故惊住了,但事已至此,他是绝不会就此放弃的,只听他对呆愣在原地的死士们大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杀~” 听到郭亮的声音,一众死士也顾不得其他,当即举刀而上。 面对死士们的进攻,站在圆明园院墙上的护卫显得异常冷静,端着手中的连弩不断的射杀着死士。 但是,他们手中的连弩的箭矢仅仅片刻就射光了,虽然已经射杀了三十余人,但此时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更换箭匣了。 而这个时候,院外的死士已经在开始冲击院门了。 这院门毕竟不是城门和官府衙门的大门,根本就经不起这些人狂暴的摧残,仅仅数下,门栓便被撞断,紧闭着的院门也应声而开。 随着院门被撞开,院外的死士一窝蜂的冲入院中。 院墙上的护卫赶忙跳回到院中,拔出悬在腰间的钢刀,手持钢刀,朝冲入院中的死士迎面杀去。 与此同时,其他护卫也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来到前院。 圆明园中的护卫是朱祁镇安排的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侍卫,武功高强,即便是这些同为江湖人士的死士,也都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这些死士是江湖人士都是抬举他们,其实他们就是以前的民间混混,只是由于虎贲卫的名气,使得江湖各门各派和各大世家都想插上一脚,于是在民间大张旗鼓的招收弟子,这些人便和一些良家子弟混了进去。 但是,朱祁镇为了限制虎贲卫,防止虎贲卫数量过多而出现隐患,所以一直都只保留一个卫,也就是五千六百人的编制。 也正因为编制数量太少,虎贲卫每次招兵都是精挑细选,除了武力值方面,忠诚和品德也是重中之重。 这些滥竽充数、品德不过关的人便没有机会了。 可这些人也要活啊,正好,朝廷推动商业发展,使得商人少了很多的限制。 手握大批财富的商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于是便到处高金请保镖,而这些身怀一定功夫,但没有什么出路的江湖人士,便有了糊口的手段。 而郭亮手下的这些死士,便是从这些人中找来的。 因此,这些死士虽然手上有一定的功夫,但完全不是经过精挑细选、严格训练、战斗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御前侍卫的对手。 然而,尽管御前侍卫们的功夫远胜于死士,可他们毕竟人数有限,只有两个小队不过二十二人。 二十二名精锐的御前侍卫,虽然能够以一敌十,但要彻底干掉这些死士也要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啊,而且因为人数的限制,他们根本就不能完全阻拦住其余死士冲向后院。 郭亮也在郭福的陪同下,提刀快步冲入后院。 后院。 听到动静的二狗子和林伯也穿好衣服,提着刀冲出房间,正遇到冲进来的死士,两人当即大喝一声持刀迎上。 然而,二狗子和林伯虽然手持钢刀,但手上并没有什么功夫,二狗子还好,虽然是普通百姓出身,但这几年跟着御前侍卫们也学了不少,起码一对一的情况下,还是能够护得自身周全! “王八蛋!”二狗子看着面前这些手持钢刀冲入后院的死士,当即满脸怒气的大声怒骂道:“看老子灭了你们!” 说罢,便见二狗子满脸狠戾的举刀冲向杀入后院的死士们。 死士们看着举刀冲来的二狗子轻蔑一笑,而后数名死士提刀冲出,分别迎向二狗子和林伯。 别看二狗子看起来一副不将这些人碎尸万段誓不罢休的样子,可实际上,要只是一个死士的话,二狗子尚能与之打成平手自保无虞,可如今上来就是几个,仅仅不过两招,身上便被划出数道不浅的伤口,随后被一名死士一脚踹倒在地! 一时间,二狗子只能忍痛躺在地上,用手紧紧的捂着发闷的胸口。 至于林伯,更是连一招都没有挡住,就被那些死士踹倒在地,晕过去了。 自此,后院再没有人能够阻拦这些死士。 站在后面不远处的郭亮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向上一挑,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双眼中也露出期待的神色。 而这时,听到动静就起床穿好衣服的林婉儿,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还不等她走到紧闭的房门前,便只听得‘嘣~’的一声,原本闭上的房门就被一股外力从外面破开,好在她距离房门还有点距离,否则的话,就这一下,就足以让她身受重伤了! 第0552章 ?姗姗来迟(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但即便如此,毫无准备的林婉儿也被吓得连连向后退却了好几步,好在及时止住脚下的步伐,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尽管如此,可林婉儿的脸色也变得略微苍白起来,因为随着房门被破开,瘦弱如她,在这些身负一定武艺的死士面前,将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就在破开房门的死士们准备进入房间将一脸惊惧的看着他们的林婉儿抓出来时,变故突生。 只听‘咻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再次响起,将数名准备进入房间抓走林婉儿的死士射杀。 郭亮和其麾下的死士立时大惊,齐齐向弩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五名黑布蒙面、一袭黑衣笼罩全身、腰间缠着一些神秘武器、背上背着一柄钢刀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院中。 看着突然出现在院中的五名黑衣人,郭亮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可更让郭亮心中发寒的是,这几个突然出现在院中的黑衣人,在将弩匣中的弩箭射完后,便抽出背上背着的钢刀,一言不发的主动冲向死士。 只见这些黑衣人熟练而快速的挥舞着手中锋利的钢刀,凡是挡在他们前面的死士,均无法阻挡住他们手中那闪烁着炫白寒芒的钢刀! 往往白色刀光亮起时,便有至少一名死士倒地而亡。 这几名黑衣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手上动作却异常凌厉。 郭亮手下的死士虽然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可根本阻拦不住这几个黑衣人,仅仅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后院中的死士便损伤过半,残余的也都纷纷聚在郭亮周围,紧握手中钢刀,一脸警惕的看着提着还滴着鲜血的钢刀的蒙面黑衣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郭亮看着挡在林婉儿那被破开的房门前的五名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郭亮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他心中却早已惴惴不安。 “离开,否则杀无赦!”一名蒙面黑衣人毫无感情的淡淡开口道。 “你……”郭亮从未遇到过如此嚣张的人,不说现在他手握巨额财富,即便是以前,也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大少爷脾气立刻就上来了,看着开口的蒙面黑衣人,道:“你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离开,否则杀无赦!” “混账东西!”郭亮胸口剧烈起伏,虽然他知道面前这几个黑衣人手段狠辣,可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毫无所获,这让他心中充满了不甘。 就在郭亮准备放手一搏之时,后院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旁的死士突然惊呼出声:“不好,是前院的那些护卫!” 没错,正是前院的御前侍卫。 他们已经在这段时间内将前院的那些死士全部杀死或杀伤,这才齐齐进入后院增援。 一番交战,竟然没有一人战死,只是有数人身负轻伤,其实力之强,可见一斑,不愧为大明精锐的御前侍卫! 郭亮见此,自然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只得向身边幸存的手下开口道:“走!” 随即,郭亮便在幸存的死士的护卫下,从不远处的院墙翻墙逃离。 冲入后院的御前侍卫们准备追出去,可猛然看到手持带血钢刀挡在林婉儿房前的五名黑衣人以及满院的死士尸体,当即停了下来,如临大敌的将五名黑衣人包围了起来。 一些侍卫更是拿起没有发射的连弩,直直的对着他们,只要这些黑衣人有半点异动,他们便会发射连弩,将这几个黑衣人射成刺猬。 为首的两名御前侍卫带队队长,满脸严肃的提刀来到距离蒙面黑衣人五米的地方,看着神秘却又危险的这几人,出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五名黑衣人冷冷的看着他们,虽然他们只有五人,但却丝毫没有将面前这些手持钢刀或连弩的精锐御前侍卫放在眼里。 只见蒙面黑衣人们侧首互视一眼,而后齐齐将手中的带血钢刀收回身后的刀鞘。 御前侍卫们见此,心头齐齐大松了口气,但对面前这五位黑衣人的警惕之心没有丝毫放松。 只见一名黑衣人伸手到右腰处,从插着很多神秘武器的腰间掏出一块主体为暗黑色、正面雕刻着一条小金龙的令牌,向两名御前侍卫队长淡淡开口道:“殿前司!” 然后那名蒙面黑衣人便将手中的令牌收了起来,完全不管那两名御前侍卫队长看没看清。 在黑暗的夜幕的包裹下,两名御前侍卫队长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令牌,但当他们听到蒙面黑衣人的话时,却是面色一变,急忙满脸惊诧的收起手中钢刀,对其躬身拱手一礼。 那名蒙面黑衣人点了点头,而后便和其他人一起转身离开,和郭亮等人一样,直接翻墙而出,就一个词能形容他们:冷酷嚣张,看得一众御前侍卫愣愣出神! 队长毕竟是队长,他们俩深知殿前司的神秘和厉害,所以,并没有因为殿前司的冷淡而有丝毫的不悦,见一众麾下还在愣神,不由出声道:“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一下!” 而这时,惊魂未定的林婉儿从房中走出,两名御前侍卫队长当即躬身一礼:“让小姐受惊了!” 林婉儿点了点头,强忍着因为血腥而出现的恶心感,满脸关心的对两人开口问道:“大家怎么样?” “请小姐放心,都只是轻伤,只是林伯和二狗子伤势稍重。” 林婉儿心中一紧,面色突变:“他们在哪?” 那名御前侍卫队长赶忙开口道:“请小姐放心,林伯和二狗子只是受了些轻伤晕了过去,不久就会醒过来的!” 这时,一名侍卫从前院趋步跑到后院,径直来到两名御前侍卫和林婉儿身边,躬身拱手禀道:“队长,扬州知府李大人正在前院,要求见小姐!” 两名队长闻言,当即眉头微微一皱,这人早不来晚不来,这都尘埃落定了才来。 “这个狗日的,老子出去劈了他们!”就在两名队长沉思之际,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婉儿和两名御前侍卫队长循声望去,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二狗子。 林伯也从昏迷中醒了,只是他年老,没有二狗子那么大的火气,只是径直来到林婉儿身边,躬身侍立在旁! 第0553章 ?勿失朕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二狗!” 林婉儿看着提着刀向前院走去的二狗子,猛地娇喝一声,便见原本气势汹汹的二狗子当即停下了步伐,一脸委屈的转头看向林婉儿:“小姐,他明摆着是不想抓那个姓郭的,否则早就到了,小姐就不会受到惊吓了!” “我知道!”林婉儿看着二狗子,轻声告诫道:“但那又怎么样,他是朝廷命官,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 二狗子急了:“不是有朱公子吗,让他收拾这人!” “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先去把身上的伤势包扎一下!”林婉儿秀美微蹙的看着二狗子:“记住,不要冲动!” 随即,林婉儿回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两名侍卫队长,道:“走吧,我们出去迎迎李大人!” 林婉儿在两名御前侍卫队长的陪同下来到前院,只见李贞正指挥着麾下的上百名衙役和民壮,与御前侍卫们一起清理着宅院内外的死士尸体和一些身受重伤但无生命之碍的死士,以及血迹。 林婉儿一走进前院,李贞便看到了她,赶忙迎了上去。 走到林婉儿面前,李贞赶忙躬身拱手行礼,问道:“林姑娘,您怎么出来了?您没事吧?” 林婉儿见李贞行礼,本想避开,但李贞已经礼毕,只得福身一礼:“大人乃朝廷命官,民女万不敢受大人之礼!” 李贞一脸歉意的看着林婉儿,道:“林姑娘多虑了,李某忝为扬州知府,但扬州城内发生了如此恶劣之事,李某深感惭愧,此礼乃是李某代表府衙,向林姑娘致歉!让林姑娘受惊了!” “好在护卫们以命相博,民女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并无大碍,劳大人挂心,民女万分惶恐,夜色已深,还请知府大人先行回去休息吧!” 李贞闻言,便点了点头:“那林姑娘就早点休息吧,李某就先回去安排他们追捕凶手了!” “知府大人请便!”林婉儿面带微笑的再次对其福身一礼,看着李贞带着衙役和民壮们离开。 两人的对话中,竟然十分默契的都没有提及郭亮。 尽管他们都心知肚明,今天的事儿就是郭亮搞出来的,但那又如何,郭亮是南京户部左侍郎之子,南京户部左侍郎,正三品大员,又是协助南京户部尚书负责管理整个南直隶的仓储、户籍等事务,绝非正四品的扬州知府李贞能够得罪得起的。 要是李贞抓了郭亮,那他还不得得罪死郭琎? 尽管郭琎有可能不会管郭亮,但李贞不敢冒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张旗鼓的搜查两天,同时向朝廷上奏,由朝廷派人来处理。 至于说他刚刚和林婉儿的那番话,其实就是在试探林婉儿,他知道林婉儿背景神秘,有可能和皇帝有关系,但林婉儿明面上只是一介民女,就算皇帝追究下来,他也可以推脱不知,不可能以此来追究他的罪责! 聪慧的林婉儿对此自然很清楚,但她并不在意,她不想让朱祁镇为此烦心,况且她也没有受伤,不过是受到点惊吓罢了。 但林婉儿可以不给朱祁镇提,可负责保护她的御前侍卫和殿前司的人却会将这件事上报给朱祁镇,这是林婉儿阻止不了的! 回到后院,林婉儿向两名侍卫队长开口问道:“对了,你们知道之前那几位蒙面黑衣人是什么人吗?” 两名侍卫队长互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一人对林婉儿开口道:“他们是朱公子派来保护小姐的!” “原来如此!”林婉儿点了点头,一双凤眸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心中也满是温暖,刚才受到的惊吓似乎也在这个消息下消散了。 李贞带着人离开圆明园后,便大张旗鼓的下令衙役将扬州城戒严,但凡进出城者都要严密搜查。 三月十九日巳时正,南京皇宫,文渊阁! 和北京皇宫文渊阁的热闹相比,南京这边就显得很冷清了,只有胡濙和寥寥数人在这儿办公,负责南京各部对南直隶日常事务事务的处置。 尽管只是南直隶区域的政务,但胡濙还是非常认真、仔细,毕竟他发出去的任何一个政令,都会影响到南直隶近千万百姓,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让无数家庭陷入家破人亡,让整个南直隶陷入混乱之中。 当然,胡濙好歹也是三朝老臣,甚至还是宣德皇帝给朱祁镇留下来的辅政大臣之一,虽然一直都担任礼部尚书负责朝廷礼仪,但其在政务上的能力,也是非常高的! 突然,一道急切的脚步声自文渊阁外由内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疾呼声响起:“阁老!阁老!” 正俯在书案上票拟奏折的胡濙听到这声音,手下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蹙起,缓缓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便见一名满头大汗的属官正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手按喉间,大口大口喘着气:“阁…阁老…” 胡濙邹着眉头,出声呵斥道:“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是…是~,卑职失仪!”属官赶忙躬身一礼。 “什么事?”胡濙问道。 “回阁老,京城来人传旨了!” 胡濙一惊,双目中露出一丝欣喜,忙问道:“人在哪?” “就在殿外!” 闻言,胡濙赶忙起身,趋步朝外面赶去。 文渊阁外,只见一群手按刀柄、盔铠加身的禁军将士驻守在文渊阁外两旁,一名太监则手拖圣旨,满脸肃穆的站在文渊阁大门外等待着。 很快,胡濙便快步走到文渊阁前殿,见传旨太监正手托圣旨等在殿外,脚下步伐再次加快了一分。 太监看到胡濙已至,先是躬身一礼:“胡阁老!” “有劳公公了!”胡濙拱手还礼。 太监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凝色的沉声喝道:“太子太师、行在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胡濙,接旨~” 胡濙脸色一整,急忙快速的整了整身上的官服,跪地叩首道:“臣胡濙,恭请圣安~” “圣躬安!”太监向北方拱了拱手,而后展开圣旨,凝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爱卿坐镇南京已逾数年,朕心甚念!今,有野心之辈于北京兴风作浪,欲以财色蛊惑朝廷官员、祸乱朝政,经查,始作俑者乃为南京户部左侍郎郭琎之子亮,其与陕西、山西等商人狼狈为奸,妄图干扰朝政以敛天下之财,实为可恨!” “特旨,敕卿为此案钦差,务查明案情,将始作俑者逮捕入京,南京各部院、五军都督府、留守司等应当全力协助,旦有阻挠、协助不力、文武官员皇亲勋贵引为其援、牵涉此案者,四品及以下者,卿自可将其就地免职抓捕,四品以上者,卿可先将其抓捕,一并押送北京审讯!望卿务必实心用事,勿失朕之所望!钦此!” 第0554章 定都北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臣遵旨!”胡濙跪地叩首道。 接过甚至,胡濙才在传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胡濙接到圣旨的时候,身在南京国安司衙门的王瑾,也正在向南京国安司上下宣读朱祁镇的圣旨。 骆方也同时在南京国情司衙门宣读圣旨,罢免了南京国情司指挥使夏元安和其余数名涉案将领的职务,暂时关押在南京大理寺大牢,等待案结后再一并押回北京处置。 巳时末,胡濙派人通知南京各部院、五军都督府、南京留守、南京国安司及国情司等文武勋贵官员齐聚文渊阁议事。 午时正,文渊阁。 此时,整个文渊阁内的所有属吏都已经被赶了出去,文渊阁大门也被紧紧关闭,更让人惊诧的是,文渊阁外方圆十丈的范围内,都被驻守皇宫的禁军严密封锁了起来。 “胡阁老,不知您这是何意?”南京守备、丰城侯李贤出声问道。 魏国公徐显宗颔首附和道:“是啊,胡阁老虽然是朝廷派驻南京的阁臣,可行事如此神秘,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等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余五军都督府的勋贵武将和南京的皇亲也都纷纷出声质疑。 听到这些人的质疑声,胡濙并不在意,只是对一旁的心腹属吏微微点了点头,属吏会意,当即拿出圣旨躬身递给胡濙。 在殿中众重臣皇亲勋贵的注视中,胡濙恭敬的从属吏手中接过圣旨,然后展开,向在场众人宣读了一遍。 尽管众皇亲勋贵和文武重臣们心中知道一些实情,但当他们听完圣旨后,也不免大惊。 他们也没有想到,仁义楼的背后竟然是户部左侍郎郭琎。 南京户部尚书周忱看着胡濙,眉头微皱道:“胡阁老,不知此案郭琎有没有牵涉进去?” 胡濙摇了摇头,“本阁接到圣旨就第一时间召你们入宫议事,所知道的也并不比你们更多!” 说到这里,胡濙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王瑾的身上:“,我想,国安司的王公公应该知道更多的详情吧?” 众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向王瑾。 王瑾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他,径直开口道:“此案咱家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为首的乃是南京户部左侍郎之子郭亮,扬州知府之子李峰为辅,为其和陕商、晋商的代表充当联络人。陕商和晋商前段时间都有派人到扬州,为首的名叫王章,是晋商王家的嫡系继承人。而南直隶区域和北京的仁义楼,都是他们在背后搞的鬼,为的就是收买朝廷官员,在朝堂上为他们铺路。” 随后,王瑾又向在场众人讲述了郭亮不惜自降身份,和陕商、晋商两手如此做的主要目的。 听了王瑾的这番叙述,在场众人纷纷大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商人竟然还有如此操作。 随即,胡濙便开始安排各方的任务。 南京守备、丰城侯李贤和南京兵部、五军都督府,派兵严密把守南京各城门,防止相关人等出城。 南京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应天府、上元县、江宁县负责封查南京仁义楼,抓捕涉案皇亲勋贵。 同时发文凤阳府和中都留守司,让他们严密清查境内的仁义楼。 另外请魏国公徐显宗前赴扬州,将在扬州的郭亮、李峰、王章等人,同时还要严查扬州知府有没有涉案。 而王瑾和骆方,则负责清理南直隶境内涉案的国安司、国情司将士,防止他们捣乱。 布置完成后,众人纷纷转身离开皇宫。 北京,皇宫。 此时,朱祁镇刚刚散朝,正在往文华殿走去。 突然,只见满身盔铠的徐恭,正拿着一份奏报急急忙忙的走向朱祁镇。 朱祁镇见此,不由一愣,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很快,徐恭就来到了朱祁镇面前,径直躬身将奏报捧过头顶,禀道:“陛下,这是扬州御前侍卫发回来的奏报。” “扬州御前侍卫?”朱祁镇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当即大变,猛地从徐恭手中接过奏报,然后快速翻开阅读起来。 上面赫然是林婉儿在三月十六日晚受到袭击的事,扬州御前侍卫将这件事进行了详细的叙述,其中自然提及了殿前司。 看完后,朱祁镇这才大松了口气,心中不禁暗暗庆幸,好在当初派了殿前司的人去扬州暗中保护,否则这次林婉儿势必会受到伤害。 然而,松了口气的朱祁镇旋即咬牙切齿的斥道:“扬州知府难道是死人吗,治下竟然出现了如此恶劣之事!” 在场众人纷纷心头一紧,连出气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了朱祁镇。 片刻后,朱祁镇深吸了几口气,缓和了一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将手中的奏折递给躬立一旁的王彦,道:“去,把这份儿奏报给内阁送过去,让他们发文给扬州知府,若抓不到人,那他就自己回家种地去吧!” “是!”王彦当即躬身从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奏报,然后转身就朝内阁所在的文渊阁疾步走去。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朱祁镇安排完后,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继续朝文华殿走去。 三月二十五日,胡濙自南京发来奏报,已经查清了北京‘销金山庄’案,为首者乃是南京户部左侍郎郭琎之子,其中还有数十名皇亲勋贵、官宦子弟和数名商人,还有十余名各地的官员,但并没有抓到陕商和晋商,因为他们在听说了郭亮带人突袭了林家后,在三月十七日的上午便离开了扬州。 至于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涉案的则是由王瑾和骆方负责处理。 朱祁镇收到奏报后,召内阁众臣和北京诸皇亲勋贵入宫商议,最终决定将这些涉案被捕的子弟和商人、官员纷纷押至北京受审,至于扬州知府李贞,则被朱祁镇下旨罢免,由吏部另外指派官员去任职。 至于郭亮之父,胡濙的奏报上确认其并未参与此案,甚至都不知道,但是,朱祁镇认为,宣德十年郭琎便因为郭亮私开花楼的事,就被朱祁镇从吏部尚书贬为南京户部右侍郎,去南京户部任职,主管盐政戴罪立功。 如今其子再次为首搞事,朱祁镇决定不再宽宥了,但看在郭琎忠心任事多年的份儿上,朱祁镇并没有罢免他,而是下诏令他致仕回乡,余生则由朝廷负责赡养。 而胡濙,则因为这件案子被朱祁镇从南京调回了京城。 对于陕商和晋商,朱祁镇打定主意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朱祁镇又不想用官方手段,让朝廷陷入舆论的风口浪尖。 廷议结束后,朱祁镇便让人把孙忠宣进了宫。 午时,慈宁宫。 朱祁镇和孙忠陪同孙氏共同用膳,因为薛桓的事,使得孙氏这段时间的情绪异常偏低,薛桓毕竟是孙氏亲自挑选的,出了这样的事,她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用完午膳后,朱祁镇便和孙忠一起回到乾清宫内殿。 君臣祖孙就坐,而后朱祁镇便对孙忠开口道:“外祖父,朕有件事交给您。” 孙忠急忙欠身道:“陛下尽管吩咐,臣定万死不辞!” 朱祁镇笑道:“外祖父不必如此,朕只要外祖父将陕商和晋商的商铺收入麾下就行了。” 随即,朱祁镇拿起一旁的铅笔,伏案疾书。 很快,朱祁镇就将自己的设想写在了纸上,然后递给了孙忠。 孙忠恭敬的起身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纸张,然后坐回座位,开始仔细的阅读起来。 纸上,是朱祁镇对参与此次案件的陕商和晋商的各个家族。 朱祁镇让孙忠以商业手段打击这些家族的生意,从而让他们倾家荡产,将他们的家产统统吞下。 虽然朱祁镇也能用官方手段打击他们,将他们手上的金银财货统统搬进皇宫大内的库房里,可这样一来,容易引起民间舆论对这些商贾家族的同情,尽管他真的很喜欢金银,但这种喜欢不是表面上的喜欢,而是想以此来让大明更加的繁荣昌盛。 朱祁镇要发展商业,但是又不想商业发展起来以后吏治却坏了,那发展商业不是得不偿失嘛! 因此,朱祁镇才让孙忠以商业的手段打击陕商和晋商。 八月十三日,浙江知府郑恪上奏:国家肇两京合于古制,自太宗皇帝鼎定北京以来,四圣相承,正南而面朝万方四十年于兹矣,而诸司文移、印章乃尚仍行在之称,明实未当,请正名京师!其南京诸司宜改曰南京某府某部于理为得。 三月底才因‘销金山庄’案从南京调回来的胡濙此时有跳出来反对了,胡濙认为,行在之名乃太宗皇帝所定,不可輙取变更! 好在胡濙只是反对名称而不是反对定都北京,否则的话,朱祁镇少不得又要找个理由把他再次发配到南京去! 见满朝文武都没有反对定都北京,于是,朱祁镇接下来便下诏:“今后北京各部、院、府文移、印章等前缀之‘行在’二字取消,改南京为陪都,南京各部、院、府于文移、印章前缀‘南京’二字!” 而后,朱祁镇又下诏,将由内库和朝廷联合拨款,扩建北京外城,由工部负责规划图纸,然后自民间寻找商贾建造,而朝廷则负责规划每期工程,每建造完成一期则拨付一期的款项,如果工程质量不合格的,则敕令其重新建造,朝廷也可以设立这样的团队,以令其专行此术! 随后,朱祁镇便让人把御马监掌印、掌建筑集团事的阮安找来了。 因为张昶和张昇兄弟分别于正统三年和正统六年卒,而其袭爵的孙辈整天就知道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流连往返于烟花之地,对建筑方面的事根本就不上心。 为了保证大明建筑集团不会被毁在他们的手上,朱祁镇便将建筑集团交给了精于建造的阮安手上,反正现在的御马监也没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派内官到各个军事重地镇守罢了,根本就耽误不了什么事。 关于北京外城,朱祁镇决定依照后世的建筑方式,以水泥的方式建造,并取消了城墙,各个区域的主要道路也改为水泥路。 这几年,在朱祁镇的有意推动下,大明的钢铁产量急剧增加,特别是加上火药之后,采矿的速度那更是日新月异,远非从前能够相比! 要是等蒸汽机发明出来了,采矿、冶炼的速度还会增加许多倍! 因此,目前大明的钢铁产量还是非常高的,铁已经上涨到了一百二十万斤(十进制),钢则为十七万斤! 很快,在忙忙碌碌之中,正统六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而在正统六年正式结束之前,针对陕商和晋商的商业打击也到了关键时刻,孙忠按照朱祁镇的方法,让陕商和晋商众商业家族损失惨重,面对孙忠各种眼花缭乱的操作,他们直呼接不住! 当然,孙忠也因此转了个盆满钵满! 正统七年正月初一大朝会,全国各地官员凡是无战事、地方无灾患等特殊需要主官坐镇地方的之事发生的,均如期至京,无敢延期者! 朝会上,杨士奇代表内阁和朝廷各部院、各府,向朱祁镇汇报了正统六年一年的朝廷数据。 正统六年一年,天下田地共计八百三十万二千余顷,朝廷总收商业税四千八百万枚金币,其中有一半是盐课、茶课,田地税一千三百万枚金币、米麦一千五百七十五万九千六百七十五石,钢十七万六千三百斤,铁一百二十万五千八百三十五斤,煤八百二十三万斤,免税额也有总计大约合金币约四百七十万枚。 另外兵部也代表军方向朱祁镇禀报了目前全国的军镇卫所和军队的数量,经过这些年的战争,大明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将兵力增加到了四百三十万之巨,除了两京的皇帝亲军和五军都督府亲军、以及凤阳中都留守司、孝陵、长陵、献陵、景陵的军队之外,大明的常备军达到了四百万。 这三百万大军,北方诸边镇的兵力就占了一百多万,北京京营有二十万火枪兵,另外还有十万从四川、贵州等地招募的军队,以及十万精骑。 剩下的两百六十万大军,除了分驻在十五个省的近一百七十万大军之外,剩下的九十万大军,则是沿海各省这些年组建的海军。 大朝会过后,就是祭天地、祭太庙等大事。 第0555章 赐名春雪(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七年正月十七日,下午申时初,常德长公主府后院厢房。 此时,厢房中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名名宫女端着铜盆,或进或出,脚下步伐急而不乱,原来,是凤儿临产。 常德长公主正在公主府太监宫女们伺候下,冷着脸在厢房外就坐,对厢房中传出来的阵阵惨叫声充耳不闻。 突然,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只见接生婆慌慌张张的从厢房中走出,径直来到常德长公主面前,福身一礼:“禀长公主殿下,凤儿姑娘难产,是保大还是保小?” 自从薛桓时候,凤儿一直就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她心里也很明白,若非是为了肚中的孩子,恐怕在薛桓死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赐死了。 所以,一直神经紧绷的凤儿,在最是需要耗费精力的时候,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 “废话!”常德长公主闻言,凤眸一瞪,冷声呵斥道:“驸马都没了,保了大的哪儿去找小的?” 接生婆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赶忙颔首:“老奴明白了!” 音落,便见接生婆迅速的转身回到厢房内。 厢房中,凤儿发出的惨叫声依旧,但声音却愈发的沙哑、微弱。 “哇~”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之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自厢房中传出。 听到这道婴啼声,常德长公主那一直冷着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微笑。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房门打开,接生婆和一众宫女。 只见接生婆怀抱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满脸谄笑的来到常德长公主面前,恭声道:“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是位小姐!” 说着,接生婆还将怀中裹着襁褓的小婴儿递给常德长公主。 “小姐?”常德长公主喃喃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从接生婆手中接过襁褓,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在怀中,丝毫不在意婴儿那洪亮的大哭声。 然而,当常德长公主接过襁褓之后,褓中婴儿的啼哭声竟然停了下来,接生婆及在场众太监宫女纷纷满目惊色的看向常德长公主! 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异象发生。 但这其实不过是婴儿哭累了罢了,本就是初生,经过刚才那一番啼哭,精力自然也就耗尽了。 而就在这时,接生婆突然脸色一紧,小心翼翼的看向常德长公主,道:“殿下,凤儿姑娘刚才说想看看孩子,您看…?” 常德长公主闻言,秀眉微微一蹙,对接生婆问道:“你还没把孩子给她看过?” 不知怎的,当她将孩子抱入怀中的那一刻,她心中对薛桓和凤儿的恨意,竟凭空的消失了,甚至于心中还多了一丝不忍。 “没有殿下的吩咐,老奴不敢擅自做主!”接生婆解释道。 “罢了,还是让她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吧!”说着,常德长公主便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儿走入厢房。 房中,只见刚刚生产完的凤儿正一脸苍白、满头大汗的躺在床榻之上,或许是因为想要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一面,所以还吊着一口气强撑着。 常德长公主抱着孩子缓缓进入房中,来到床榻边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凤儿,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对双眼微闭的凤儿道:“是个女儿!” 听到常德长公主那不甚冷淡的声音,凤儿那微闭着的双眼挣扎着睁开,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女儿?”凤儿微弱的喃喃了一声,双手微动,似乎是想伸手抱一抱孩子,然而,此时凤儿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别说伸手抱孩子,即便是呼吸,那也是出气多而进气少,甚至都看不出她的胸口还在起伏。 常德长公主见此,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孩子放到凤儿的右肩处,然后又将凤儿的左手放在了襁褓上,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婴儿,对凤儿道:“你放心,本宫会对她视如己出的!” 说罢,常德长公主便转身走了出去。 常德长公主离开后,凤儿使出浑身力量,移动着那被常德长公主放在襁褓上的左手,不断缓缓向褓中的婴儿接近着。 大约数十个呼吸之后,凤儿的左手终于触碰到了婴儿的面庞。 只见凤儿嘴角浮现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在这苍白无力的笑容中,凤儿那强撑着睁开的双眼终于无力的闭上了。 正月二十日,下午申时末。 刚刚视察京营返回皇宫的朱祁镇,前脚刚进乾清宫,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润润嗓子,便听太监来报,说是皇太后召见。 刚回宫的朱祁镇只得急忙换上一身常服,然后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朝慈宁宫赶去。 到了慈宁宫,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孙氏怀中的襁褓和坐在一旁的常德长公主。 朱祁镇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笑容满面,走上前去,先是对孙氏躬身一礼,而后对常德长公主笑道:“自从得到消息之后,朕还没当面恭喜皇姐,喜得千金呢!” 常德长公主也起身对朱祁镇福身一礼:“多谢陛下!之前陛下给的赏赐,皇姐还没来得及谢恩呢!” 在凤儿生产当天,朱祁镇就已经得到了禀报,当天下午,就让内廷送去了许多赏赐,他毕竟是这个孩子名义上的舅舅嘛,自然得表示一番。 这一声谢,可是包含众多,其中有常德长公主对朱祁镇维护她,在发现薛桓与凤儿私通后,为她做主;也有为她声誉着想,留下凤儿一命,从而有了现在的婴儿,为她扫去了那些风言风语! “皇姐不必如此,你我一母同胞,如此一来,倒显生分!”朱祁镇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走到孙氏身旁:“母后,让儿臣也瞧瞧我这外甥女!” 常德长公主闻言,再次福身一礼:“是!” 逗弄着怀中刚刚睁开眼的孩子的孙氏闻言,心中自然满是欢喜,脸上的笑容更盛。 朱祁镇走到孙氏身后,见孙氏自顾自的逗弄着怀中的小婴儿,虽然他心中也很想抱抱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外甥女,可孙氏不给,他也不敢强抢,只得舔着脸伸手去逗弄,但还没触碰到,便被孙氏打了一巴掌,训斥道:“你粗手粗脚的,别把孩子给弄哭了!” 被孙氏赏了一巴掌,朱祁镇当即犹如触电了一般,迅速的收回手掌,听到孙氏的训斥声,更是一脸的讪讪之色,却不敢有丝毫的反驳。 不过,朱祁镇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只见他看向常德长公主,开口问道:“皇姐,这孩子叫什么?” 常德长公主回道:“还没来得及取名,这不,我今天把孩子带进宫,除了让母后看看孩子,另外就是想请母后为孩子取个名。” 闻言,朱祁镇赶忙看向孙氏,笑道:“母后,不知您想好了吗?” 孙氏抬头看向朱祁镇:“行了,你是皇帝,又是孩子的舅舅,你给你外甥女赐个名字吧!” 朱祁镇面色一喜,沉吟道:“不如就叫春雪吧!春者,万物生长也;雪者,纯白无暇也!朕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够如同那世间万物一般,茁壮成长,身心纯洁!” “春雪~”孙氏和常德长公主细细品味着,不由暗暗颔首。 要比起学问,朱祁镇不说多么的精通,但年长的孙氏和常德长公主还真不一定能够比得过他,毕竟自朱祁镇登基以来,凡是经筵日讲很少缺席。 朱祁镇心中很清楚,他有着后世的记忆,但他记忆中多是后世超前的历史观和科技、政治经济发展道路这些方面的眼界之外,在其余方面,根本无法和这个时代的精英们相比。 因此,朱祁镇对学习的事儿是非常上心的,尽管由于身份的原因,他不能每天抱着书籍阅读,但有这些朝廷精英的指导,他在学问上,自问不会输于同龄之人,毕竟他所站的高度和脑海中关于后世的记忆,就已经决定了他的眼界要远胜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学习起来,理解能力也要远超常人! 得到了孙氏和常德长公主的认可后,薛春雪,这个只在名义上和大明皇室有关系,却无半点皇室血脉的女孩儿,她未来的一生,就这样被决定了。 可以想见的是,薛春雪虽无皇室血脉,但却享受着许多真正的皇族之人都享受不到的尊崇! 试想,整个大明帝国有几人的母亲是公主、舅舅是皇帝、外祖母是皇太后、曾祖母是太皇太后的? 能够在出身上超过薛春雪的,估计也就只有皇室的皇子公主,她也能算是皇亲的一员了! 第0556章 岁贡科举(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七年二月初七,遣顺天府官祭先农之神,并祭宋丞相文天祥。 早朝,命礼部左侍郎、侍讲学士杨善,翰林院侍读苗衷为会试考官! 三月初十,国子监祭酒李时勉言国学五事: 一、岁贡:圣朝科贡之设皆为欲得人才以资任用,未尝有轻重之分也,比如教官九年考满,却以举人有无、多寡,为功过升黜依据,于是各地均重科举而轻岁贡,凡遇开科,各处必择精于文学者应举,至于岁贡,则以次者起送,不经严查其学问之深浅,乃至于考其文义时,十无一二可取,即便各衙门取之历事的,也是多不谙书算又相貌丑陋年老有疾者,虚费朝廷资源。 乞今后岁贡生员务选资质端重、通晓文义数算者充贡,其愚劣貌丑、年老有疾者当悉数罢黜为民,教官考满,只要有贡生中了科举,就算没有全中,教官也应该算尽职留用或平调;若是皆中者则升用;若都没考中则降用。 如此科举、岁贡俱重,方才能人才辈出! 二、监生:自永乐年间开始,朝廷拨历监生便以入监年月为先后,南京国子监祭酒陈敬宗奏准,以坐监年月论浅深。 近年来,两京国子监仍在以入监年月为先后,因为这个原因丁忧省祭之徒在家延住七八年有之、十余年者有之,谎称为其祖父母或继母、嫡母守制,有司模糊担保,其到了时间返回即可得到取拨,致使此现象仿效成风,乃至于无法阻止! 乞今后惟依实坐监年月浅深为准,以次取拨,其丁忧省祭之类具不作数,如此庶勤怠有所劝惩,就不会有人无端仿效了! 三、备监:岁贡中式生员分拨南北二监肄业已有定例,缘本监各衙门取拨办事,历事数多、监生不敷,兼在监诸生多年老,少谙书筭。 乞今后岁贡生员四十岁以下告愿读书者存留本监,以备取拨! 四、医药:医学所以疗疾全生不为不重,本监虽有官医二名,每遇监生患病,省令医治,由于没有朝廷拨给医料,多有艰难、不能措办。 乞敕太医院量给药饵,陆续送监收贮,监生有病,令医者对症修治! 五、禁书:近年有浅陋而迂腐的儒士假托怪异之事,饰以无根之言,如《剪灯新话》之类,不仅市井轻浮之徒争相诵习,甚至于经生儒士也多舍正学不讲,日夜记意以资谈论,若不严禁,恐邪说异端日新月盛、蛊惑人心,实非细故。 乞敕礼部行文内外衙门,及提调学校佥事御史,并按察司官巡历去处,凡遇此等书籍,即令焚毁,有印卖及藏习者问罪如律,庶俾人知正道,不为邪妄所惑! 待李时勉奏毕后,朱祁镇看向太子太师、礼部尚书兼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濙:“胡阁老,国子监分属礼部管辖,您是礼部尚书又是内阁大学士,不知您对李卿所奏之事有何看法?” 胡濙出班回禀道:“陛下,臣以为,李祭酒言辞恳切理当准行,但若要取太医院药于本监治病,没有旧历可循,难以施行!” “没有旧历可循就不能施行了?”朱祁镇翻了翻白眼,道:“国子监把近几年监生常疾整理出来,交由太医院酌情调拨就不行了?另外,礼部也可以给国子监一笔专用款项,一旦国子监储备医药不足,就到民间采购,也不能老是依靠太医院调拨!” 太医院那是什么地方,里面的药材可都是给宫里预备的,那都是精品,朱祁镇可不是善财童子,拿着到处送人! 另外就是禁《剪灯新话》了,这本书朱祁镇曾在闲暇时读过,不就是一本小说嘛,只是里面多是鬼怪,还有就是涉及官府,这就很敏感了。 别说在当今这个绝对的官本位时代了,即便是在后世,拿官府说事儿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不注意就容易被和谐! 因此,朱祁镇当即开口道:“至于《剪灯新话》,朕以为,此类书籍不应一概而论,凡是没有涉及朝政、国朝正统、无诋毁朝廷官府等言论的,应予以支持!礼部移文各地官府,凡刊印之书籍,务要经过官府有司审核无误后,方才准许刊印售卖、赠送,若私自刊印售卖、赠送传播者,不论为何书籍,一律抄没焚毁,为首者及胁从者依律治罪!有司审核不得故意刁难、拖延索要贿赂、好处!书籍作者贩卖书籍所得及相应收入亦须上税,税务部即刻制定税率,尽快通传全国施行!” 正统七年三月十三日早朝,太子太师、礼部尚书兼华殿大学士胡濙奏,三月十五日殿试贡士,请执事等官。 朱祁镇下诏,命少师、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少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文渊阁大学士曹鼐,吏部尚书王直,户部尚书金濂,刑部尚书魏源,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兵部左侍郎邝野,工部左侍郎王卺,大理寺少卿薛瑄,通政司右通政李锡,侍讲学士高穀,侍讲学士、参赞内阁机务马愉为读卷官! 三月十五日,朱祁镇取消了早朝,至奉天殿策试举人姚夔等三百四十八人。 看着满殿的青年俊才,朱祁镇沉声道:“今日之题,朝廷当如何治理北方草原、奴儿干都司和云贵川的土官?针对近年日益严重的沿海倭患,朝廷又该如何应对?屡禁不绝的贪官污吏、官商勾结现象,朝廷又该采取何种有效措施?” “望诸位据实以答,若有理,朝廷自当采纳,即便是一道都答不上来的也无法,军中尚缺许多书吏,诸位也可到军中效命!但朕相信,诸位既能够从全国上万士子中脱颖而出,这三道策论定是难不倒诸位的!” 殿试,考的就是时务策论! 因为有三道策论试题,所以,朱祁镇将考试结束的时间定到了申时结束。 从上午巳时到下午申时,足足三个时辰,想来应该足够了,若这么久都不能答出来,那就只有去军中和地方做书吏了! 申时一至,殿试便结束了,虽然有不少举子提前交卷,但还是有不少举子一直从巳时答到申时,足足三个时辰,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这要换了后世,早就有很多脑回路神奇的家长不干了,这不是让孩子受苦嘛! 正统七年三月十七日,经过一天的读卷批阅,最终,答上三题者仅五十二人,答上两题者八十七人,答上一题者一百九十七人,还有十二人,其答均不可取。 朱祁镇一改旧制,那十二个一道都没答上来的,全部被分配至云南、北方草原各边镇,为军中书吏;答上一道的,就留在京城,授翰林院编修;答上两道的,外放中原各地方州县为属吏;若是三道都能够答上来的,则被任命到北方草原、奴儿干都司、云贵川等地治理为州县主官。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对贪官的看法合乎朱祁镇想法的,则被朱祁镇调拨给了都察院。 第0557章 ?迎立皇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四月二十四日,因选定金吾右卫指挥使钱贵之女钱锦鸾为皇后,于是下诏升钱贵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同时,召太师、北方总督、英国公张辅回京述职,正好下月大婚,作为勋贵之中的领头人物,也只有他才够格为迎立皇后的正使。 五月初一,太子太师、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胡濙进大婚礼仪注(字数太多了,如果有兴趣,可到网上自行查阅。)。 五月初二,以明日行纳采问名礼,命太师、北方总督、英国公张辅,西宁侯宋瑛祭告天地、宗庙。 刑部左侍郎包德怀,监禁其妾及义女数人于一室,连续杖打,自缢死者三人,为国安司探子所发。 朱祁镇下令国安司将其抓捕,交三法司审讯。 下午,三法司审毕回奏,包德怀初任河南按察使时,数次与周玉馈赠,诸妇时时窃议其非,包德怀害怕这些言语泄露出去,于是就将窃议的诸妇关了起来,其中有三人不堪其辱,自缢身死! 三法司审定,判其斩立决! 朱祁镇念在现下正值大婚之际不宜见血,便下旨刑部收监,待大婚后再依判处决! 五月初三,命太师、北方总督、英国公张辅为正使,少师、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为副使,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纳采制曰:朕承天叙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实以相宗祀之敬,协奉養之诚,所资维重。祗遵圣祖母太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命,今遣使持节,以礼采择! 问名制曰:朕惟夫妇之道,大伦之本,正位乎内,必咨名家。特遣使持节,以礼问名,尚伫来闻! 于是,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臣钱贵奏曰:臣贵伏承嘉命,正使太师、北方总督、英国公张辅等,重宣制诏,问臣名族。臣女,臣夫妇所生,先臣昭勇将军、金吾右卫指挥使万一之玄孙,先臣昭勇将军、金吾右卫指挥使整之曾孙,先臣昭勇将军、金吾右卫指挥使通之孙,先臣明威将军、燕山前卫指挥佥事包谅之外孙,臣女今年十六,谨具奏闻! 五月初七,命成国公朱勇为正使,少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礼部尚书王直为副使,持节纳吉、纳徵、告期礼。 纳吉制曰:大婚之卜,龟筮卿士协从,敬循礼典,遣使持节告吉! 纳徵制曰:卿女有贞静之德,称母仪之选,宜共承天地宗庙,特遣使持节,以礼纳徵! 告期制曰:岁令用良,吉日戊寅,大婚维宜,特遣使持节,以礼告期! 五月十八日,以明日发册迎立皇后,遣官祭告天地、宗庙! 五月十九日,遣太师、北方总督、英国公张辅为正使,少师、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户部尚书金濂为副使,持节行发册奉迎礼。 册曰:“朕躬膺天命,祗嗣祖宗大位,统御天下。致理之本,肇自正家,惟夫妇之道,体乾坤之义。越稽古,先圣君明主,咸有令德,辅成于内,以兴王化之美,以厚万福之。原咨尔钱氏,生于勋门,天禀纯茂,慈惠贞淑,静一诚庄,敬承姆师,恒循礼度,敷求懿德,穆卜大同。” 今遣使持节,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 于戏,惟君暨后奉神灵之,统理万物之;宜惟孝惟诚,以奉九庙之祀。惟敬惟爱,以承两宫之欢;惟勤致儆,戒相成之益;惟无忘诗书图史之规。惟谦和,以睦宗姻;惟节俭,以处富贵。弘樛木逮下之,惠衍螽斯蕃嗣之祥。 于以表正六宫,于以母仪四海,懋钦乃行,用永光华,止王后受册宝,自其第至大内行礼,皆如仪! 大礼一直到半夜才算结束,而坤宁宫,也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作为大明立国以来,首位从大明门御道进入皇宫大内的皇后,如此待遇,可是连马皇后、徐皇后、张氏和孙氏都没有的。 而且,钱锦鸾虽然才仅十六岁,但她能够从数千候选人之中脱颖而出,其各方面自然都是上上之选。 身姿婀娜,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媚而不妖,艳而不俗,一双凤眸黑白分明,目光中满是清澈,眉宇间的娇羞之色,更是让朱祁镇这个雏心慌不已。 坤宁宫东阁。 待得朱祁镇将伺候的宫女赶走后,朱祁镇看着坐在凤榻边上俏脸通红,紧张得不自觉的双手紧捏在一起、不发一言的钱锦鸾,不由微微一笑,缓缓走到钱锦鸾身边,轻声道:“皇后,这不过是人伦之常,不必如此害怕,朕会轻点的!” “嗯~”钱锦鸾点了点头,声如蚊蝇:“臣妾遵旨!” 床第之间的那点事钱锦鸾是知道的,在进宫前,就有宫里的老宫女专门传授过,她母亲陈氏也屡屡教授。 至于朱祁镇,那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这几年他一直憋着的话,估计孩子都一大堆了! 朱祁镇张开双手,小心翼翼的靠近钱锦鸾,将她那微微有些颤抖的身躯抱在怀中,缓缓向床上倒去。 很快,娇喘声隐隐响起,而后声音逐渐高亢。 朱祁镇和钱锦鸾倒是尽情了,却苦了在隔壁守夜的紫芙。 黑夜中,紫芙只感觉面红耳赤,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朱祁镇的身影,想着曾经朱祁镇对她的调戏,大腿根部也渐渐湿润起来。 朱祁镇和钱锦鸾这小夫妻俩一夜春宵自不必说,但因为是第一次,再加上时间又比较晚,第二天一早还得去后宫朝见张氏和孙氏呢,所以,朱祁镇还是很节制! 翌日一早,旭日东升之际,东阁外传来紫芙的轻声呼喊。 声音传入阁中,迷迷糊糊中的朱祁镇只感觉手臂微酸,紧接着,一股光滑细腻的触感传来。 朱祁镇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臂,一旁便响起一道轻哼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哼声,朱祁镇犹如遭受雷击,身子一颤,猛地睁开双眼,一脸紧张的向身旁望去。 却见一张如同毫无瑕疵、光洁如镜、如一朵刚刚盛开的鲜花般的面容,正是钱锦鸾。 第0558章 ?贺立皇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只见钱锦鸾双目紧闭,轻微的呼吸着,这或许就是童话中的公主吧。 害怕将熟睡中的钱锦鸾惊醒,朱祁镇并没有将被钱锦鸾枕在脖子处的右臂抽出,而是不由自主的抬起左手,将钱锦鸾额头上那杂乱的乌发拨开,仔细的打量起钱锦鸾那光滑、精致、美丽的面容来。 就在朱祁镇看得入神之际,外面再次传来紫芙的呼喊声。 因为紫芙加大了声音,所以把‘心怀不轨’的朱祁镇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将钱锦鸾脖子右臂抽了出来。 由于朱祁镇动作过大,毫无意外的将熟睡中的钱锦鸾惊醒。 “啊,陛下醒了?”钱锦鸾惊呼一声,俏脸羞红的看着朱祁镇。 突然,阁外再次传来紫芙的呼喊声。 听到紫芙的声音,钱锦鸾更是娇羞得扯过被子、蜷缩着身躯,将整个身子都藏在了被子中,此时的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祁镇见此,不禁微微一笑,伸手进被中,在钱锦鸾那光滑的身躯中乱摸着,直让钱锦鸾娇喘不止,却又不敢反抗,只得强忍着,最后被逼无奈,只得露出脑袋,俏脸通红,羞涩的凤眸中满是求饶的看着朱祁镇:“陛下~” 朱祁镇也停下的动作,笑着打趣道:“再不起床,紫芙她们就得破门而入了!” 闻言,钱锦鸾也顾不得娇羞了,赶忙到处找衣服遮羞。 可这一找,钱锦鸾才发现,昨晚太疯狂,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上,弄得到处都是。 钱锦鸾满是哀求的看向朱祁镇。 虽然身子昨晚就被朱祁镇给摸遍看完了,可要让她平时赤身裸体的在朱祁镇面前乱晃,那还不得让她羞死! 朱祁镇宽慰道:“好了,让紫芙她们来就行了。” 钱锦鸾闻言,本就羞红的脸色,再次红了一分,满眼害怕的看着朱祁镇:“陛下,不…不会有公公吧?” 朱祁镇笑了笑:“放心吧!” 这时,房外的紫芙等人已经等不及了,这要是误了时辰,她们可是都会受到责罚的。 于是,等候在外的紫芙等人便径直推门而入。 只听得‘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紫芙等一众十数名宫女鱼贯而入,钱锦鸾下意识的就要扯被子再次藏起来,却被朱祁镇伸手制止了。 这一关钱锦鸾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与其偷偷摸摸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呢! “奴婢参见陛下,娘娘!”紫芙等人来到凤榻前,径直福身一礼:“奴婢等前来伺候陛下、娘娘沐浴更衣,等会儿还要去朝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朱祁镇倒是早就习惯了,自然而然的掀开被子起床,紫芙看着朱祁镇那一丝不挂的身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昨夜的那一幕,俏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潮红,目光闪躲的伺候着朱祁镇。 朱祁镇在紫芙耳边轻声吩咐道:“去伺候皇后吧,她害羞,你们都注意着点儿!” “奴婢遵旨!” 紫芙心中暗暗大松了口气,对朱祁镇福身一礼,然后便转身返回凤榻。 看着床上满脸娇羞的钱锦鸾,紫芙福身一礼,柔声道:“皇后娘娘,奴婢伺候您!” 钱锦鸾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朱祁镇离开的方向,确定朱祁镇离开后,钱锦鸾才大松了口气。 看了一眼站在床榻前的紫芙等宫女,钱锦鸾暗暗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心中的羞意,抬手将被子掀开,露出那光滑无暇、洁白如玉的酮体。 然而,钱锦鸾刚准备移动身躯,下体便传来一丝疼痛,让毫无准备的钱锦鸾倒吸了一口凉气,动作也是一滞。 凤榻前的紫芙等人见此,立时大惊,满脸急色的看着钱锦鸾:“娘娘,您怎么了?” 钱锦鸾羞涩的看了紫芙等人一眼,摇了摇头:“没事!” 随即,钱锦鸾便在紫芙等人的搀扶下,下了凤榻。 朱祁镇、钱锦鸾小夫妻俩,在紫芙等人的伺候下,略显匆忙的洗漱、梳妆、更衣。 大约半个时辰后,朱祁镇一身冕服,钱锦鸾一袭礼服,端庄绰约,在一大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自坤宁宫而出,径直往太皇太后张氏居住的清宁宫而去。 朱祁镇夫妇两来到清宁宫外时,清宁宫内的张氏得报,着礼服升座。 赞引引朱祁镇夫妇入宫。 进得宫来,便见张氏前有宫人以腶脩盘,立于皇后左。 赞礼赞四拜! 礼毕,执事二人,举案至。 太皇太后前,宫人以腶脩盘授钱锦鸾。 钱锦鸾捧置于案上,执事女官举案,皇后随举,进至太皇太后前,钱锦鸾复位。 赞礼赞四拜! 礼毕,执事者举腶脩案,彻于西。 赞礼毕,出清宁宫,至慈宁宫。 谒见行礼如前仪。 二十一日,朱祁镇着冕服,钱锦鸾着礼服,一如昨日,同诣太皇太后宫、皇太后宫,俱行八拜礼! 礼毕,钱锦鸾至内殿,朱祁镇服皮弁服,升座。 赞引女官引一身礼服的钱锦鸾至,上前就拜位,行八拜礼。 礼毕,钱锦鸾还宫,升座。 引礼引在内亲属赞八拜礼,次引六尚等女官,赞八拜礼,次引各监局内官、内史,行八拜礼! 礼毕,降座入阁! 是日,朱祁镇受钱锦鸾谢恩礼,毕出,具服御奉天殿,以立皇后,诏天下曰:“朕以天序,祗承大统,君临海宇,子育兆民。仰惟隆古帝王,政由彝教,礼谨大婚!” “兹承圣祖母太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命,慎简贤淑作配,朕躬谨昭告天地、宗庙,以正统七年五月十九日,册钱氏为皇后,正位中宫,以共承宗祀、协赞化理!敷告中外、咸使闻知!” 布告中外,行礼如常! 二十二日,文武百官具朝服,上表庆贺,陈设如常仪! 朱祁镇具衮服御华盖殿,亲王先行八拜礼庆贺,次执事官行五拜礼,叩头,礼毕。 鸿胪寺奏请升殿。 导驾官前导,文武百官、太师英国公张辅等进表,贺立皇后,行礼如常仪! 表曰:“兹者,恭承明诏建立中宫,诚国家万万年太平之庆,臣等诚欢诚忭稽首顿首上言:伏以景命自天允厚彝伦之叙、中宫正位弘开化理之源,喜溢臣民庆延宗社!恭惟皇帝陛下,圣神文武睿知聪明,谓治平之盛必本于家齐,而殷周之兴亦由于内助,徵求懿德作配宸严,于以承慈圣之欢,于以奉神灵之统!刚健中正物资始于乾元,光大含弘功顺成于坤厚,茂衍关睢之化,孔昭麟趾之祥,臣等欣遇嘉时恭瞻盛礼,天地合德隆覆载于万年,日月同明普照临于八表!” 命妇,太师、英国公妻、夫人李氏等,上表贺太皇太后,表曰:“兹者,钦承明诏肇建中宫,妾等诚欢诚忭稽首顿首上言:伏以致治本于齐家,圣谟广运贻谋,在乎正始天诏涣颁,海岳腾辉臣民溢喜,恭惟太皇太后陛下,含弘光大诚一静庄,躬辅三朝茂兴帝业,心存一德昭著母仪,同文母之辅周,超宣仁之翼宋!谓圣君必资于内助,明礼典必重于人伦,简求天下之贤,爰正中宫之位,固将赞德化于关睢麟趾之盛,弼邦国于泰山磐石之安!妾等幸际圣朝欢瞻嘉庆,尊尊亲亲之餋隆寿福于延长,穆穆皇皇之传衍本支于盛大!” 又上表贺皇太后,表曰:“兹者,钦承明诏肇建中宫,妾等诚欢诚忭稽首顿首上言:伏以皇天眷佑宝运隆兴,新建中宫臣民欢戴!恭惟皇太后殿下,至顺配地厚德承天,同太姒之诚庄,齐明德之恭俭,在先朝正六宫之美化,启皇上普四海之洪恩!是以天生令淑位配宸严,赞国家之雍熙,衍本支于盛大!妾等幸际明时喜瞻盛礼,养以天下隆洪福于九重,庆祝慈闱介圣人之万寿!” 又上笺贺皇后,笺曰:“兹者,钦承明诏册立中宫,诚国家宗社万年之庆,谨奉笺称贺,妾等诚欢承忭稽首顿首上:伏惟坤顺承天肇两仪之象,中宫正位开万福之原,庆协神人欢腾中外!恭惟皇后殿下,懿德夙成徽仪茂著,光膺册命允符文定之祥,上配宸严昭协轩星之瑞;著母仪于天下,相仁化于家邦;于以承欢心于两宫,于以奉明禋于九庙;广庆源于弘远,辅景运于隆长!妾等欣逢盛事喜溢中诚,日月得天仰光华之久照,乾坤定位祈福寿于千春!” 自此,大婚礼毕,大明帝国再次多了一位皇后,三宫并立,开大明立国以来之先河! 中宫大位以正,那接下来就是正式册封摩罗了,一来摩罗早已有了名分,只是因为朱祁镇尚未成年,这才一直拖延至今。 二来,现今大明业已坐拥半个大草原,大明若想要快速稳定已经打下来的北方草原,摩罗就是朱祁镇用来安抚草原百姓的手段。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摩罗的容貌确实是万中挑一的,再加上其身上那常年生活在草原上所养成的爽朗性格、歌舞具善。 与温婉似水、欲拒还迎的中原女子完全相反,却更具异域风情的女子。 第0559章 ?张氏病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白驹过隙,日升又落,一百二十余个日夜飘忽而过,时至十月。 正统七年十月初三日,太皇太后病重,祷于太庙。 十二日,太皇太后病重日久,召襄、郑、荆、淮四王入京伴驾! 清宁宫内殿。 大明帝国当今身份最为高贵的妇人张氏,面容早已消瘦,此刻正紧闭凤眸躺在凤榻上,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着她还活着。 皇太后孙氏、皇后钱锦鸾和皇太妃胡氏、温贵妃摩罗于内殿凤榻前陪伴,七八名太医面目凝重的在一旁商量着。 良久,太医院院使蒋主善小心翼翼的来到张氏等人面前。 孙氏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蒋主善躬身一礼,满脸凝色道:“禀皇太后、皇后、胡太妃,太皇太后已然油尽灯枯,臣等已无回天之力!” 孙氏凤眉微蹙,冷喝道:“废物,要你们何用?” 蒋主善和一众太医院院判、御医齐齐身子一抖,纷纷跪地叩首:“臣等无能,请太后娘娘息怒!” 孙氏一双凤目怒视着伏地的蒋主善等人,就在这时,一旁的钱锦鸾突然出声:“母后。” 同时,钱锦鸾还伸手握住了孙氏的手掌,但却并没有擅作主张的开口为蒋主善等人求情开脱,即便是要饶过蒋主善等人,那也得孙氏自己主动开口,若是她从中插一手的话,必然会引得孙氏不快的,那不是自己把自己送入火坑了吗? 这些事情朱祁镇早就向她说过了,朱祁镇可不想以后还得夹在孙氏和钱锦鸾中间,而且以钱锦鸾的性格,这要是恶了孙氏,那在后宫指不定会被孙氏刁难成什么样子! 孙氏自然不知道朱祁镇早就和钱锦鸾提及了这些,所以,对钱锦鸾这个本分守礼,又温婉动人的儿媳妇,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于是,孙氏对蒋主善等人摆了摆手:“罢了,尽力就好,出去吧!” 蒋主善等人大松了口气,齐齐叩首谢恩:“谢太后娘娘不罪之恩,臣等告退!” 是夜,坤宁宫东阁。 凤榻上,一番云雨之后的朱祁镇和钱锦鸾正躺在床上,钱锦鸾依偎在朱祁镇怀中,向他说着今天在清宁宫中发生的事。 当朱祁镇听完钱锦鸾的叙述后,不由得笑道:“你做得对,母后的决定得母后自己推翻,恩典自然也得由她来给,你不但是大明的皇后,更是母后的儿媳,朕的妻子,所以,后宫的事你得小心在意,万万不可惹母后不快,否则……” 朱祁镇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聪明如钱锦鸾,自然心中清楚。 因此,依偎在朱祁镇怀中的钱锦鸾满脸幸福的笑着点了点头:“陛下训诲,臣妾谨记在心!” 话音刚落,钱锦鸾的面色却突然一变,只感觉下体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再看朱祁镇时,却见朱祁镇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皇后,正事要紧!” 于是,在钱锦鸾的惊呼声中,朱祁镇化身大灰狼,猛地扑向钱锦鸾。 翌日一早,紫芙和万贞儿适时叫醒了朱祁镇和钱锦鸾俩人。 钱锦鸾仅着一身单薄的里衣遮羞,亲自服侍朱祁镇沐浴,紫芙和万贞儿等一众宫女则捧着朱祁镇和钱锦鸾的服装在旁等候。 以前紫芙服侍朱祁镇沐浴的时候,朱祁镇就很是不老实,但那时候,朱祁镇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一直憋着。 如今光明正大,那自然是上下其手,当然,也只是动动手而已,并没有就地正法,一来时间比较紧,二来,不管是朱祁镇还是钱锦鸾,现在年龄都还比较小,虽然成亲了,但还是需要节制。 特别是朱祁镇,他可不仅仅只有钱锦鸾,还有摩罗呢。 相比起钱锦鸾,摩罗那才要了亲命了。 刚开始时摩罗还有些放不开,可经过了前几次后,摩罗在朱祁镇面前就越发的疯狂了。 毕竟摩罗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不管是身体的柔性还是承受力,都远胜钱锦鸾,要不是朱祁镇也一直练武、泡药浴的话,身体还真承受不住。 即便是如今,一个月在摩罗那也不过七八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坤宁宫。 等一切都妥当后,钱锦鸾也在紫芙和万贞儿等宫女的服侍下更衣。 朱祁镇站在一旁,对钱锦鸾开口道:“皇后,国丈好像还未封爵吧?” 正在整理衣衫的钱锦鸾微微一愣,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轻笑道:“朕想,皇祖母和母后家里都敕封了一个伯爵,皇后家也不能例外啊!” “这……”钱锦鸾大惊,当即来到朱祁镇面前,福身一礼:“陛下,臣妾父亲及兄弟朝廷都有封赏,若再行敕封,恐臣妾家中亲族会仗势欺人,妾身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看着钱锦鸾那不似做作的决绝模样,朱祁镇不禁暗暗颔首,确如历史上记载的那样。 于是,朱祁镇便对钱锦鸾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这样吧,朕这里正好有点生意要找人负责,不如就交给国丈吧!” 钱锦鸾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道:“陛下,臣妾父母兄弟都不谙商贾之道,交给他们,万一坏了陛下的事可怎么办?” 朱祁镇毫不在意的笑道:“只要是遵守朝廷律令,不给皇后丢人,亏也就亏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儿!” 话虽如此,可要是钱贵他们真的不谙此道的话,朱祁镇也会派遣内廷调教出来的宦官和宫女去负责的,到时候,钱家只要挂个名等着收钱也就是了。 钱锦鸾听然朱祁镇的话,心头也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提封爵的事儿,其他的赏赐她还是能够做主接受的。 “臣妾代父母、兄弟,谢陛下恩典!” 朱祁镇摆了摆手,伸手拉着钱锦鸾的柔荑,笑道:“你我夫妻同体,何必言谢?另外,朕也有事情交给你。” 朱祁镇正准备和钱锦鸾详细的说说化妆品的事儿,一旁的紫芙适时出声打断道:“陛下,时辰快到了!” “额……”朱祁镇这才反应过来,这马上就要上朝了啊,于是,便转头对紫芙道:“紫芙,你等会儿去将朕的那本‘化妆品研究’的书籍找来给皇后,你从今日起就留在皇后身边伺候吧!” “奴婢遵旨!”紫芙面色如常的福身领命,只是,如果仔细看她的双眼的话,就会发现,她目光深处有着一丝微弱的失落感一闪而逝。 第0560章 ?张氏驾崩(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随即,朱祁镇转头看向钱锦鸾,开口道:“皇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紫芙就行了!朕要去上朝了!” “嗯!”钱锦鸾乖巧的点了点头。 十月十八日早朝,朱祁镇正在听朝中重臣的日常汇报。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很快,王彦便一脸焦急的走到朱祁镇身边,俯身禀道:“陛下,皇太后娘娘急召您去清宁宫!” “清宁宫?”朱祁镇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猛然大变,猛地站起身,丝毫不顾殿中上百文武百官的注视,径直走下丹毕,匆匆返回后宫。 朱祁镇的异样使得满殿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纷纷相互探听着,究竟出了什么事,会使得一向冷静的皇帝面色突变,连满殿的文武百官都顾不得,就匆匆离开了。 已经卸任了北方总督的太师、英国公张辅和杨士奇、杨溥、胡濙三人遥遥相望,均一脸凝色,显然,他们心中都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皇帝虽然匆匆离去,但却并没有下旨退朝,所以,他们都在殿中等着。 另一边,朱祁镇出了朝堂,便对王彦开口询问道:“皇祖母的情况如何了?” 王彦脸色一变,急忙拉过一名小太监,厉声喝道:“皇爷问你话呢!” 王彦可是很清楚太皇太后在朱祁镇心中的地位的,如今太皇太后病危,一旦皇帝知道了这个消息,盛怒之下,难免会找个替罪羊泄愤,他可不想挨板子! 那名清宁宫的小太监满是惶恐的回道:“回皇爷,太皇太后病危,恐怕…” 小太监心中显然和王彦一样的想法,所以,只是说了病危,并没有盖棺定论,免得皇帝秋后算账。 登上御撵,心中焦急的朱祁镇连连催促着,一行浩浩荡荡的略显混乱的朝后宫行去。 这要是在平时,这些奴婢定然会被严惩,可如今事起紧急,在朱祁镇的连连催促下,他们自然管不得这么多。 很快,朱祁镇就来到了清宁宫,还未进宫,宫内就已然传出微弱的哭泣声,这让心情本就焦急的朱祁镇一阵心烦意乱,当即对王彦吩咐道:“传旨,再有擅哭者,一律杖毙!” “是!”王彦怯怯的应道。 很快,随着王彦将朱祁镇旨意传达下去,刚进入宫殿的朱祁镇便听不到哭泣声了。 来到内殿,却见内殿凤榻前早已人满为患,朱祁镇一到,除却张氏和胡氏之外,其余众人纷纷见礼。 朱祁镇此时哪有时间搭理他们,径直摆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张氏的凤榻前跪下,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气息微弱的张氏,朱祁镇眼含泪光,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张氏那干枯的手掌,轻轻出声道:“祖母,孙儿来了!” 听到朱祁镇的声音,张氏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露出那双浑浊的双目,声若蚊虫:“皇帝来了。” 朱祁镇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些年和张氏在一起的场景,泣道:“皇祖母,不孝孙儿来了!” 先不说他这具身体里现在究竟是程云还是朱祁镇,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正是因为有张氏在后面默默支持着他,他才能掌握军队大权、震慑朝中的一群历经数朝的重臣,还搞出这么多事情! 原本历史上,也正是因为张氏驾崩,大明朝政才开始被深受朱祁镇信重的王振把持,从而造成了土木堡之败,连大明皇帝都沦为俘虏,也为后来的夺门之变、于谦之死埋下了伏笔! 由此可见,张氏对大明帝国的重要性,犹如定海神针一般。 最重要的是,张氏用行动延续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禁令,将朝政托付于三杨! “你们都先出去吧,哀家和皇帝说说话!”张氏声音太小,使得殿内众人根本就听不到。 朱祁镇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孙氏,道:“母后,皇祖母有话说与儿臣交代,还请母后移驾稍待!” 孙氏看了一眼张氏,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内殿。 待得所有人都出去后,内殿中仅剩下朱祁镇和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张氏。 “孙儿恭聆皇祖母训示!” 张氏声音微弱的道:“孙儿业已长大成人,祖母本无忧虑,只是,皇帝还需甚起兵戈,与民休息才是,万不可穷兵黩武、滥……” 话尚未说完,张氏便连嘴都无法张开了,渐渐的,在朱祁镇的注视下,张氏那微睁的双眼也闭了起来。 朱祁镇见此,不禁悲从心起,叩首微泣道:“请祖母放心,孙儿必当谨记!” 随即,朱祁镇便对外喝道:“来人!” 殿外等待的王彦急忙进入内殿,对朱祁镇躬身一礼:“皇爷!” “宣丧吧!”朱祁镇情绪低沉的道。 “是!”王彦躬身一礼,而后扯子沙哑而尖锐的嗓子高喊道:“太皇太后驾崩了~” 在殿外等候的众人闻言,齐齐快步入殿,然后纷纷跪在张氏的凤榻前,哭成一片。 很快,消息传遍整个后宫,往日庄严肃穆的后宫之中,此时却是悲声冲天。 紧接着,便是钟声响起。 还等候在朝堂上的众文武官员闻声,均是身躯一震,一名太监疾步至殿中,高声道:“太皇太后遗诏!” 群臣闻言,齐齐跪地伏首。 只听太监宣道:“吾自洪武中,配仁宗皇帝三十余年,为未亡人十有八年,今命止,此得全归,以从先帝于地下,足矣!允惟国家重事存没在念,皇帝聪明孝敬、仁厚刚果,尔内外文武群臣宜尽诚辅导。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军民者,祖宗之军民;惟爱人,为保国之本;惟施仁,为爱人之道;尔群臣咸佐皇帝惇行仁政,各秉公忠诚,勤慎不懈,庶几克济!” “宫中庶务,悉取皇太后处分;诸后妃家,并须遵奉皇祖训诫‘不许干预国政’!吾素无德,及下身没之后,丧服悉遵仁宗皇帝遗诏,以日易月,二十七日而除,哭临三日即止,君臣皆同,不得故违。皇帝宜念万机之重,群臣当共慰勉,毋得过哀!成服三日后即听政!” “天地、宗庙、社稷之祭不可以卑废,尊及百神之祀,皆循常勿停!宗室诸王,藩屏为重,毋輙离本国,但遣人进香,不必送葬。诸子先有君命召者,以君命为重,仍听赴京!在外大小文武衙门并免进香;中外臣民之家并勿禁音乐、嫁娶!悉遵行之,勿违!” 群臣叩首:“臣等谨遵大行太皇太后遗诏!” 十月十九日,命礼部定大行太皇太后丧服礼仪! 十月二十日,礼部进大行太皇太后丧礼仪注表! 命如仪行之! 给文武百官衰服布! 第0561章 ?合葬献陵(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十月二十六日,朱祁镇初视西角门! 十月二十七日,制谕礼部,曰:“朕惟生有大德者没,必有显谥,此天理人心之至公也!洪惟圣祖母大行太皇太后,性禀至仁、德兼万善!昔配皇祖仁宗皇帝,自居东宫及临大宝,孝敬之诚昭闻于上,仁厚之泽敷施于下!” “诞我皇考宣宗皇帝,丕承前烈、祗典神天!致治之功成于慈训!朕以冲人嗣大历服,夙夜遑遑罔知攸济,仰赖我圣祖母,以教以育备极恩勤,一话一言咸出致爱,于今八年,家国宁敉、民庶乐生、福被朕躬、爰及天下!天不慭遗、遽见遐弃、呜呼痛哉!” “追惟圣德高厚难名,上荐徽号厥有彝典,宜采舆论之公,称天而谥用,光显于万年!尔礼部其集群臣会议以闻!” 正统七年十一月初一,朔望朝! 文武群臣,太师、英国公张辅等跪进谥文,文曰:“太子太师、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臣胡濙等奏:钦蒙制谕,命臣等会同文武群臣议,上大行太皇太后尊谥,臣等谨钦遵,会同公、侯、伯、师、保、五府、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官,太师、英国公臣张辅等,议拟呈进:臣闻,自古天命圣人君主天下,必有圣后弘佐理之功,以共保洪业、佑启子孙!亦必有写名显号光华无极,至公之典载在简册,万世攸同!” “伏惟大行太皇太后,端一诚庄含弘光大,德本性成动循礼度,是以,上天锡命作配仁祖!严餋祭之礼、克孝克诚,躬相成之道、克勤克敬,表正六宫,母仪四海!有螽斯樛木之美,有关睢麟趾之化!懿德日茂,庆泽渊深!乃有圣子宣宗皇帝,祗奉宗祧,克从化理!洪熙、宣德之间,丕昭辅佑之绩!” “迨今皇上临御,允惟维述之重,益隆保佑之勤!切切忧民孜孜保国,大纲大纪载维载持,举措悉由于至公,分毫不假于私戚,德如春布、义如秋肃,庶政清于上,万物遂于下!” “仰稽前代,维周之太任、太姒足以齐称,若汉之明德、宋之宣仁,未足多也!是以,升遐之日,恸切臣民无间远迩!臣等谨合舆论,考之礼文,依宋宣仁圣烈太皇太后故事,宜天锡之曰:‘诚孝恭肃明德弘仁顺天启圣太皇太后’,臣辅等拜手稽首谨议!” 朱祁镇览毕,交给翰林院官,命撰谥册文! 钦天监进正统八年大统历。 朝鲜国王李裪,遣陪臣郑中敬奉表,贡方物贺万寿圣节! 十一月初四,上大行太皇太后尊谥! 遣官告天地、宗庙、社稷毕,朱祁镇衰服御奉天殿。 文册曰:“孝孙嗣皇帝臣祁镇,谨再拜稽首言:臣闻宗庙之礼式致敬于本,原功德之高必崇荐于称号,惟君与后万世攸同!钦惟皇祖妣大行太皇太后,至圣之德作配仁祖,至孝之行格于神明,仪范著美于六宫,恩惠覃沾于九族!” “诞育宣考嗣履帝位,至明至公用毗大政,逮及眇躬佥隆教育,弘示敬天法祖之道,历导制治保邦之规,仁如春行、义如秋肃,孜孜一志、惟在恤民,以奠宗社、以保万邦!” “是以,遐升之日远迩兴哀,允惟盛德功,宜荐徽号用咨舆议,请命于天,谨奉册宝,上尊谥曰‘诚孝恭肃明德弘仁顺天启圣太皇太后’,伏惟圣灵昭明在天,弘佑我后永笃其庆!” 十一月十五日,江西左参议夏时奏恤民五事: 一,江北驿马多于江南民户添取,地途遥远、供给艰难,乞令每马出钱若干,输送原定驿分,令土民養马走递,庶南北之民两得其便; 二、沿江芦柴,自洪武以来采办,官有余积,民常拖欠,乞自今以后量加裁损,以苏民力; 三、各处预备仓粮本以赈恤饥民,近者,有司于温饱之家多准举借,谓其有抵业可还,而鳏寡孤独应恤之人反不得济,乞将贫难下户籍作三等,遇有饥荒验籍赈给; 四、江西所属被灾田地,乞令薄收之处折纳轻赍,无收者遵诏书例停免; 五、江西九江、南康,直隶安庆、池州等府,沿江民户递年拖欠芦柴,有因官司追征虚报数者,乞照例停征,用纾民力; 朱祁镇认为夏时所言有理,下内阁并有司议处施行! 十一月十八日,文武群臣除服。 十一月二十二日早朝,太子太师、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胡濙上奏:“祖宗时,凡诸王来朝,文物官私谒及宫府僚属往来交通者,有禁!今诸王将至,请申明禁约!” 朱祁镇深以为然,下诏:“文武百官及宫府僚属有敢私谒入京藩王者,一经发现,罢职入狱,以私通藩王图谋不轨严惩!” 十一月二十四日,大行太皇太后将合葬献陵,命兴安伯徐亨、工部右侍郎张琦往营之! 十一月二十八日,监察御史时纪有罪下狱,朱祁镇以此事敕谕两京国安司、国情司、都察院、吏部、刑部、大理寺等朝廷各部院:“朝廷以纪纲为首,御史职、纪纲之任不可不慎择也!如监察御史时纪,因差往陕西枉道回家,及与长垣县县丞萧节之夤缘交结、挟势取民间女子为妾,背违礼法、有玷风纪,已付法司问罪!” “自今,尔等差官出外,必精选知礼义廉耻、明达大体、无贪污、淫秽之行,然后遣之!仍严加戒饬,庶几纪纲以正,不辱朝廷之使命,如所遣及在任敢有不遵戒饬、违礼犯法者,尔堂上官即具实举奏,以凭降黜!若堂上官循情党,比以致贤否混淆,旷职废事,并罪不宥!” 礼部转河南汤阴县学学生牛麟等七人奏:“自幼入学,颇知方向。今以貌陋为提学佥事张敬所黜,窃谓国家养士于其学而已,今不问资质高下、文行可否,惟以貌陋概行罢黜,恐非朝廷之意!” 朱祁镇很郁闷,也很生气,这不是在败坏他和朝廷的名声嘛,当即道:“孔圣人曾言: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尔张敬熟习圣学,竟亦以貌取人,殊为朝廷官员所为乎?天下士子又如何看待朝廷?” “令河南布、按二司派遣官员至所属州县,对所罢黜之生员详加考选,若果有资质,可进学行,可观者令复学如故!吏部将所涉官员考绩记过,若三年考满仍无改观,即责令其辞官!” 第0562章 ?正统八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七年十二月初三早朝,太子少师、礼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胡濙上奏:“以往山东左参政沈固言,中外官舍军民戴帽穿衣,习尚胡制语言跪拜,习学胡俗垂缨插翎、尖顶秃袖!以中国之人效犬戎之俗,忘贵从贱良为可耻!” “昔北魏本胡人也,迁洛之后,尚禁胡俗,况圣化度越前古,岂可效尤!今山东右参政刘链,亦以是为言,请令都察院出榜,俾巡按监察御史严禁!” 朱祁镇下都察院施行,凡有敢违禁者,以背祖忘宗论,没入贱籍! 后世就老是有些号称高材生的人,一个二个了不得,天天学习国外的人吃穿,那时他不过一介草民,自然管不了这些,可如今有了这个能力,他可不希望看到国人追捧外国的东西! 当然,如果能够将其并入大明,那就得另说了,毕竟少数民族的一些风俗习惯还是有必要保存下来的嘛! 十二月十二日早朝,兵部尚书徐晞上奏:“国朝之制,军官病故,嫡长子孙年幼,许庶男弟侄借袭所,以优军功恤孤寡!然而,借袭者居位既久贪恋顾惜,及嫡长子孙出幼,取职不如期退还,往往造词兴讼,以致取职之人困苦百端,殊非优恤之意!” “乞自今,嫡长子孙十岁以下,庶男弟侄借袭者既定,出幼之期令其还职,违者下狱论罪!十岁以上者止,令优给不得借袭庶,使公道明而争端息!” 朱祁镇下令内阁并吏部、礼部等有司议行! 十二月十七日,奉张氏神主袝享太庙。 十二月十八日,朱祁镇头戴黑翼善冠、身着浅淡色衣、腰缠黑犀带,御奉天门,文武百官亦着浅淡色服、头带乌纱帽、腰缠黑角带,行奉慰礼! 赐朝鲜国王李裪正统八年大统历百本,命陪臣任从善赍与之! 十二月二十四日,翰林院编修徐珵言五事: 一、国之武备莫先于治兵,要使国兵足以制边兵,边兵足以制夷狄可也!我朝太宗皇帝,建都北京镇压北虏,乘冬遣将出塞烧荒哨了! 今宜于每年九月,尽敕坐营将官巡边,分为三路,一出宣府以抵赤城、独石,一出大同以抵万全,一出山海以抵辽东! 各出塞三五百里烧荒哨了,如遇虏寇出没,即相机剿杀! 每岁冬出春归,休息一月仍于教场操练! 如此,则京军皆习见边情、临敌不惧,虏寇慑伏无敢窥边矣! 二、西边去京师窎远,自延安、绥德以至宁夏、甘肃地方!数千里,关山隔绝寇入路多,遇有警急猝难应救! 今西安八府之民不下二十余万户,其中大户有四五十丁者、有二三十丁者、有十余丁者! 乞差御史、给事中与兵部官,会同陕西都督、都御史并方面堂上官,集民点选五丁以上者,户取一人为兵,愿两三丁为兵者听从免其粮差! 每府立为一营,委廉干官管领教之战阵,遇有征进,与官军一例关支行粮,有功之日一体升赏! 如此则兵力不患于不足,守备充实而朝廷无西顾之忧矣! 三、任将之法,在乎用之当其才,御之得其道! 今朝廷大臣举用将官,并不问其才之长短、智勇有无,一概举之! 有指挥即升都指挥,都指挥即升都督者! 初虽署事旋复实授,曾无功实,遽登重任及至用之,鲜不误事,虽加黜罚,无补前亏! 宜令兵部堂上官,会同公、侯、伯,老成大臣,从公察举,务要灼知其才能、智勇,佥以本职参随各处总兵官,分领军马勾当边事! 如果能干,乃可命为参将等职,待其显立战功,然后升其官爵! 如此,则为将臣者皆知激劝,奋立功效矣! 四、兵不贵多而贵精,兵精则一可当百,临敌之际一夫奋勇而千百随之矣! 宜令兵部堂上官会同御史、给事中,公、侯、伯等官,于教场内公同点选、逐队阅实,军士有年及六十以上衰老残疾怯弱者,并皆拣退,令归卫所,户有壮丁即令替役补队! 其各处边关之兵,亦各差官,依在京例一体拣选,立为定法,或三年五年,一行经久无毙,则中外之兵皆精矣! 五、国家用兵,必资智勇之人,岂必尽出于军将之中! 大凡天下之民,有心计者,皆能运智;有膂力者,皆能效勇。 如唐有军谋之科,宋有武举之选是也! 方今圣朝一统之盛,欲设法选举,岂患无才,国朝虽有陆军学院、海军学院,却仅只勋贵或官宦子弟,并多为军中选员! 乞敕兵部行移天下军卫、有司,察访军民之家,但有军谋勇力之人,并从选举,不限南北、不拘额数,举选到京问以攻守之策,试以弓马膂力,取中者月给口粮二石,分隶在京各营,然后差拨各处总兵官参随使用,有功之日照例授以武职! 如此,则凡天下智勇之士举无遗憾,为国家之用矣! 朱祁镇深以为然,下诏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议行! 正统八年正旦大朝会。 一如往常,杨士奇代表内阁并朝廷各部,向朱祁镇汇报大明正统七年一年情况: 一、天下户口:户:一千一百五十二万七千八百一十九户; 口:六千五百二十五万九千七百九十三! 二、商业税收:盐课金币一千三百五十五万七千三百五十九枚,茶课金币一千五百二十七万九千一百二十八枚,盐课、茶课较正统六年相差不大; 其余酒、店铺、作坊、工程、布匹、粮食、牛羊马匹、陶瓷、字画、书籍、田地交易等,共得税金二千六百七十五万九千三百九十五枚,较正统六年有所增长! 三、钢铁煤矿:金八十五万五千九百二十五斤、银二百五十二万七千六百一十二斤,铜一百八十九万五千七百三十五斤,铁二百二十五万八千九百五十五斤,钢三十二万五千九百二十斤,煤一千二百三十五万斤,杂矿五百二十五万九千一百五十斤; 四、田地租税:田地税十二亿五千八百五十九万七千二百五十一斤,税金一千二百五十万七千九百五十三枚; 五、抄没犯官家产约价值金币三百二十五万枚! 六、免除各受灾州府税金约三百二十五万枚! 七、年支钱粮:各地水利工程耗资金币七百二十五万枚,维修府衙城池耗金一千二百九十五万枚,军费拨款金币一千二百万枚,迎立皇后耗金二百七十万枚,太皇太后驾崩耗金八十万枚,修建水泥路耗金八百二十五万枚,朝廷及地方文武官员、皇亲勋贵俸禄约五百万枚,(其中百户及以下基层武将俸禄由内库支给),扩建北京城二期,拨款七百二十万金币,赈灾金五百二十五万金币,其余杂项支出金币二百七十八万枚! 第0563章 ?威逼缅甸(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结余约金币一千二百一十七万三千八百三十五枚,其中还有军火交易所缴纳的税金没有计算,大约有三百五十万枚金币,以及朝廷阻止下西洋交易的收益! 也就是说,正统七年朝廷的结余,应有两千万枚金币左右! 不过,随着正统八年的到来,各地官府又纷纷上奏要钱了,按照他们的要法,国库剩下的那点金币,连正统八年上半年都支撑不过去。 别忘了,马上北京城就要开始第三期工程了,另外还有北京到各省的水泥路打造,这可都是吞金巨兽。 至于内库,不说内库在国内的各种生意,单是每个月一批下西洋的船队,就足以让内库赚得盆满钵满了,再加上现今倭国内战不休,军火生意那是出奇的好,就这几项收入,就足以让朝廷的重臣们垂涎不已了! 更何况,朱祁镇还大玩左手倒右手的勾当,这就更让杨士奇等一众朝廷重臣艳羡了! 时光荏苒岁月梭,苍天无情胜有情! 大明帝国每天都有人逝世,也每天都有新生命降生! 夏季刚入,天地间便生出了一丝燥热感,让人心中烦躁不堪。 正统八年六月初四,正午时分,坤宁宫。 朱祁镇正在坤宁宫陪钱锦鸾用膳呢,自从钱锦鸾入宫后,两人就时常黏在一起,很有一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既视感。 不过钱锦鸾很清楚自己的本分,所以朱祁镇一有怠政的想法,便被她及时制止了,再加上朱祁镇好歹也是有着后世记忆的人,知道一旦政务荒废,一个强盛的帝国便能顷刻间崩塌! 所以,只要没事,朱祁镇每天早朝不辍,即便朝政内阁能够处理,他依然会上朝理事,以保证朝廷不会出现结党营私的现象!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急急忙忙的来到坤宁宫,对正在用膳的朱祁镇恭声禀道:“启奏皇爷,兵部转呈云南急奏!” 正在给钱锦鸾夹菜的朱祁镇闻言,当即眉头微皱。 一边将菜放到钱锦鸾面前的碗中,一边微微抬头看向那名小太监:“怎么回事?” 躬立在旁的王彦赶忙来到小太监面前,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报,转呈给朱祁镇。 朱祁镇翻阅着奏报的内容,面色也不禁变得微微难看了一些,但却并没有发作,而是不动声色的将奏报合上,交给躬立在旁的王彦,道:“你立刻派人宣两位杨阁老、胡阁老、兵部尚书、英国公和五军都督府的几位理事的都督入宫议事!” “是!” 王彦赶忙下去安排去了。 而朱祁镇,则若无其事的继续给钱锦鸾夹着菜,细心的伺候着她。 坐在一旁的钱锦鸾见此,虽然朱祁镇没说,但聪慧的她心知定然是发生了大事,便对朱祁镇笑道:“陛下,国事要紧,您还是先去处理吧!” “没事儿!”朱祁镇摇了摇头,笑道:“英国公他们入宫还有一会儿,朕陪你用完膳就去!” 一听朱祁镇这话,钱锦鸾当即放下手中的碗筷,柔声道:“陛下,臣妾用好了!” 朱祁镇一脸无语的看着钱锦鸾,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钱锦鸾的意思,当即满脸无奈的站起身:“好了,朕这就去,皇后接着用膳吧,不必出来送了!” 钱锦鸾见此,精致的面庞上当即浮现出开心的笑意。 朱祁镇摇了摇头,然后对紫芙和一众坤宁宫的太监宫女吩咐道:“你们好好伺候皇后娘娘用膳!” “请陛下(皇爷)放心,奴婢等必当尽心伺候皇后娘娘!” 朱祁镇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径直走出了坤宁宫,乘上御撵,朝乾清宫而去。 大约三刻钟后,杨士奇、杨溥、于谦、张辅、朱勇、徐晞及五军都督府理事的都督或都督同知等一众文武重臣联袂入宫觐见。 乾清宫内殿。 此时,朱祁镇正在翻阅内阁和兵部、五军都督府上奏的各地政务和军务奏折,当然,这些上面都有票拟! 没错,不仅仅只有内阁的大学士们有了票拟之权,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也有了票拟之权,只是和内阁有所不同的是,兵部管军队调动,五军都督府管将领功过升黜以及军械供给、军饷调拨等事! 为了保证军权的绝对性,朱祁镇只是给了五军都督府一个军费数字,但金银则由内廷负责另外存放,若需要时,则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派人,在都察院的监督下共同运抵军前。 不过,随着银行的快速普及,除了少部分数额巨大的军饷需要由官军押运之外,小数额的军费则没有这么麻烦,只需将银行存单给军队,由他们自行派人到最近的银行支取即可! 毕竟他们只要把银行单据兑换成小额的就行了,不用朝廷另外派大军护送,不仅麻烦,而且还要额外多出一大笔运输费用! 这时,一名小太监趋步进入内殿,在御案前恭声禀道:“启禀皇爷,英国公、成国公等大人正在殿外等候觐见。” 朱祁镇放下手中奏报,点了点头:“那就宣吧!” 说着,朱祁镇也从御案后站起身,向外殿走去。 朱祁镇在王彦的陪同下,径直走上丹陛,在龙椅上就坐。 朱祁镇刚落座,张辅、朱勇、杨士奇、杨溥、于谦、徐晞和五军都督府掌事的一众都督及都督同知们便趋步进入了大殿。 一阵君臣见礼、赐座后,朱祁镇便看了一眼众人,问道:“诸位都知道了吧?” “回陛下,臣等刚在殿外候旨的时候,已经从徐尚书口中得知了!”杨士奇率先起身回道。 原来是二月份儿的时候,朱祁镇和杨士奇、杨溥、张辅、朱勇等一众朝廷文武重臣,经过数次商议,才决定下诏缅甸宣慰使把思任法灭了,然后绑缚大明。 之前在正统三年年底时,王骥率大军打败思任法后,思任法带着家人和残军逃至缅甸,正统四年年初大明就曾下诏,让缅甸将思任法抓起来交给大明。 但缅甸宣慰使卜剌浪马哈省却提出将孟养、嘎里之地给予缅甸,当时朱祁镇就大怒,但碍于云南地形复杂、军队疲敝,所以就忍了这口气,直到今年二月,思任法再次领军来犯。 好在王骥早有准备,将思任法挡在了云南境外,没有使其进入云南为祸! 但这次没有京营火枪兵协助,王骥以云南驻军和云南各土司的土兵为战,损失不小。 因此,王骥再次请求朝廷下诏,令缅甸将思任法及其家属、部下绑来交给大明! 而缅甸还是一如之前,要让大明将孟养和嘎里之地划给缅甸,以为酬劳。 王骥认为,麓川、孟养和嘎里地处极边,一直都是叛乱不断,最关键的是,每次朝廷想要平定这些地方的叛乱,都得兴大兵、耗费大批钱粮、更兼之耗时良久,得不偿失,真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于是,才有了王骥今日之奏,建议朝廷答应缅甸的请求,并将麓川之地也给予孟养,以使云南平靖! “哦?”朱祁镇问道:“那杨阁老和众卿以为,朝廷对此当如何处置?” 杨士奇不禁抚须沉思起来。 而朱勇却满脸杀气的起身出声道:“陛下,臣以为,缅人狂妄,当治王骥乱国之罪!缅人不顾朝廷敕令,屡屡以此向朝廷提出苛刻的条件阴护思任法,朝廷早就应发大军,直捣缅人老巢,以治其罪!以振国威!” 朱勇的话,立时让大殿为之一静,杨士奇、杨溥两位文官之首齐齐侧首看向朱勇,而后互视一眼,杨士奇对杨溥隐秘的摇了摇头。 本来杨士奇是准备同意王骥的建议,将麓川之地给予木邦,将孟养、嘎里之地给予缅甸的,但现在听到朱勇的话,很明显,一旦他提出同意王骥的建议,那朱勇还不得跳起来骂他啊! 可问题是,朝廷先后征发了三十多万大军,历经数年之久,耗费的军资、粮饷更是不可计数,麓川之乱却依旧,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与其让其成为大明的毒瘤,还不如趁机丢掉,本来就是极边之地,丢了也就丢了! 不过,当杨士奇听到朱勇的话后,这才惊觉,当今皇帝陛下可是十分热衷于开疆拓土的,于是才暗中和杨溥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但身为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于谦可不管这些,径直起身道:“陛下,臣以为,靖远伯所奏有理,麓川、孟养、嘎里三地,均为云南极边,屡生叛乱,与其让其为乱,不如划给木邦和缅甸,以示我天朝之恩德,亦可使缅甸、木邦甘为我大明藩屏!” “于谦,你这是误君误国!”于谦的话音刚落,朱勇就急了,指着于谦的鼻子大骂道:“祖宗之天下,岂是尔等可一言送之的?” 于谦寸步不让的看着朱勇,哼道:“莽夫,不足与谋!” 朱祁镇见殿中气氛有些凝重起来,不由得轻咳两声,笑道:“众卿都是朝廷文武重臣,即便政见不合,也不应争锋相对!” 随即,朱祁镇话锋一转,道:“但成国公之言在理,祖宗将江山交予朕之手上,朕即便不予开疆拓土,也当守土不失!如此,百年之后于地下,才可与列祖列宗有所交代!” 这话就相当于定性了,划分土地那是不可能滴,你们不是老用祖宗堵朕的嘴吗,那朕也用祖宗堵你们的嘴! 杨士奇、杨溥和于谦都是一愣,朱勇和其余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则一脸喜意,一个个就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满面红光。 朱祁镇定下会议主调,然后便转头看向张辅,问道:“英国公,你曾追随过太宗皇帝南征北战,不知你以为如何?” 张辅赶忙起身,回道:“禀陛下,臣窃以为,当下诏靖远伯,令其领官军四万、土兵六万,至木邦威逼缅甸,再派遣使者前往缅甸,与缅甸宣慰使言说利害!想来,缅甸宣慰使是不敢与我大军为敌的!” “若缅甸宣慰使抗诏不遵,则令木邦、孟养等土兵为前锋,我军为主力,攻入缅甸,可以承诺木邦,若攻下缅甸,其所取之地,皆可赐予木邦!请陛下斧正!” “嗯!”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兵部下诏斥责王骥,令其领云南官军四万、土兵六万,进木邦威逼缅甸!大军进入木邦之后,再派使者敕谕缅甸,令其限期将思任法家属及其部下绑缚大明!” “若其仍不遵,则依英国公之策,携木邦、孟养等军为前锋,进军缅甸!内阁会同礼部、兵部、五军都督府敕谕木邦、孟养等宣慰使,令其全力资助大军所需钱粮,并领军全力协助,事成之后,其攻下之地,皆赐为其境,以酬其功,若敢阴谋避事,则严惩不怠!” “臣遵旨!” 第二天,正统八年六月初五,内阁会同礼部、兵部,分别给王骥、沐斌、云南布、按、都三司,木邦、孟养等宣慰使下诏,集结大军准备威逼缅甸。 诏书和敕谕于六月十二日抵达云南。 六月十三日午后,云南孟定土司府正堂! 靖远伯、兵部尚书兼镇守云南总兵官王骥、黔国公沐斌及云南一众将领和土官们跪了一地,云南镇守太监童阳满脸严肃的展开手中的圣旨,嘶哑着嗓音,向一众跪在地上的公、侯、伯、子、男及手握重兵或主政一方的土官们宣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以冲龄嗣大位,诚惶诚恐不敢有所懈怠,惟恐有负祖宗江山社稷之托、天下万民之期盼!” “而思任法者,携麓川军民反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云南之患、大明之瘤也!实为可恨、可杀也!自正统二年突闻麓川反叛噩耗以来,朝廷屡发大军平叛,皆不可得!而今,思任法携残部匿于缅甸!为保云南之安定,天下之太平,百姓之安危!” “令靖远伯、兵部尚书兼镇守云南总兵官王骥为平蛮大将军,黔国公沐斌为平蛮副大将军、充左副总兵,云南都指挥使宫聚为平蛮将军、充右副总兵,都指挥佥事方瑛为左参将,安平伯李安为右参将!领官军四万、土兵六万,共计十万余大军,入木邦威逼缅甸交出思任法及其家属部将,以正国法!……朕于京师,惟望众卿齐心勠力,以平叛乱!”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齐心戮力、平定叛乱!” 接下来,王骥和沐斌等人连夜商议策略,调遣军队和物资,并派人通知木邦宣慰使罕盖法。 第0564章 ?思任法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第三天,大军准备就绪,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云南,朝木邦前进。 六月十七日,大军抵达木邦后,王骥便派出一名千户为使者,至缅甸宣慰使宣谕。 缅甸宣慰使卜剌浪马哈省早在大明军队至木邦的时候,心里就很担心了,如今木邦一副带路党跃跃欲试的样子,这就更让卜剌浪马哈省心里惊恐了。 木邦一直都有扩张的野心,大明罕盖法是不敢招惹的,连思任法都能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大明既然能把思任法逼得跟个丧家之犬一样到处跑,同样能把他撵得到处跑! 所以,罕盖法一直都在打缅甸宣慰司(阿瓦王朝)的主意,永乐十二年的时候,木邦就在白古王朝国王罗娑陀利的撺掇下,就曾多次出兵和缅甸宣慰司干仗,后来宣德八年,大明就曾遣使者入绵协调,最终不了了之。 (白古王朝:又作勃固王朝,即大明大古剌宣慰司、底马撒宣慰司。辖区即今缅甸南部的阿洛瓦底江东部、缅甸南部的勃古、仰光、直通、毛淡棉、德林达依海岸等沿海地区,北接缅甸宣慰司东吁地区、东与暹罗接壤!) 主要原因是,木邦单对单干不过缅甸宣慰司。 而缅甸宣慰司虽然心有不甘,但南部还有白古王朝的威胁,没精力搭理木邦,于是就坡下驴,给了大明面子。 也就是说,木邦其实一直都想进犯缅甸宣慰司的,只是缅甸宣慰司实力太强,即便是经历了和白古王朝之间的四十年战争,可依然不是木邦能够相比拟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如今,大明携十万大军至此,一副要大干特干的架势。 要说罕盖法不动心鬼都不信,这也是他接到大明的敕谕后,表现得这么积极的原因! 但让罕盖法失望的是,刚袭位一年的缅甸宣慰使卜剌浪马哈省很清楚,缅甸宣慰司不是大明的对手,再加上旁边还有孟养、木邦、白古王朝群狼环伺,内部又有东吁不断壮大,可谓内忧外患。 之所以对之前大明的敕谕如此强硬,就是他认为大明不会劳师远征。 毕竟缅甸宣慰司又不是在大明境内,甚至都没和大明接壤,宣德初年,大明征交趾战败,损兵则将不说,还空耗国力。 自此,大明开始不再热衷于开疆拓土了,开始巩固现有的地盘! 当然,也正因为大明征交趾失败,承认了交趾的现状,于是缅甸各个宣慰司也都仗着自己地处偏远,对大明各种阳奉阴违,不鸟大明,以至于在嘉靖年间,统一了缅甸全境的东吁王朝兴兵陆续进攻云南周边由大明敕封的各个宣慰司。 由于嘉靖年间大明吏治腐败,云南官吏为了获得好处,对这些宣慰司袭职和求援的请求置若罔闻,拒不发给承袭状纸,以至于当时的木邦土官罕拔怒叛大明,投降东吁。 在当时,有一句民谚:“关府爱惜一张纸,丢失地方二千里!” 虽然后来在万历年间一度收回失地,但在万历三十四年,东吁王朝再次兴兵三十万进攻木邦,那时候的大明的注意力都在辽东,毕竟辽东距离北京实在太近。 所以,对远在西南地区的域外之地并不怎么在意,因此,大明彻底丧失了对西南部宣慰司的掌控! 不过,现在距离那个时候还早,大明也正处于极盛时期,周边各国无一是大明的对手。 正统四年年初时,大明也曾敕谕缅甸把思任法抓起来交给大明,但当时的宣慰使卜剌浪莽德剌很强硬,认为大明不会因此兴大兵来伐,于是就对大明提出划孟养、嘎里之地,把朱祁镇给气得不轻。 只是让卜剌浪马哈省意外的是,时隔四年,大明竟然真的派来了十万大军。 这要是放在以前的话,那还能依靠复杂的地形和明军捉迷藏,等到大明军需吃紧,危机自然解除! 可问题是,虽然他治下如今还有七十余万百姓,但大部分都因为之前和白古王朝长时间的战争,纷纷逃到了东吁、木邦和孟养,根本就干不过大明! 更何况,还有木邦这个带路仔。 所以,卜剌浪马哈省很识趣的没有和大明作对,很干脆的就将思任法及其家属部下交给了前去宣谕的使者! 被王骥派去宣谕的使者是云南的一个普通千户,名叫王政。 此时,王政见卜剌浪马哈省十分干脆的就将思任法一行交出来了,不由十分惊讶,很不客气的向卜剌浪马哈省揶揄道:“宣慰使大人不是还要朝廷划给孟养和嘎里两地吗,怎么这么轻易就将人交出来了?” 卜剌浪马哈省听完翻译,立刻一脸讪笑着解释道:“天朝上使说笑了,下官岂敢与天朝提条件,这定是有人诬陷!” 王政一脸可惜的说道:“真是可惜了,来时我们靖远伯还对我说,若是宣慰使真的需要这两个地方,即便会被朝廷处罚,他也必定会上奏朝廷,答应宣慰使的请求的!” 卜剌浪马哈省一副‘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的目光看着王政,一脸讪笑的连连摇头:“下官万万不敢忤逆天朝陛下旨意,更不敢借此要挟天朝!还请上使如实回禀天朝陛下,下官必定竭尽全力!” “如此甚好!”王政点了点头,一脸微笑的看着卜剌浪马哈省:“请宣慰使放心,本使必会将宣慰使的功劳如实上报靖远伯,靖远伯也会如实上奏陛下和朝廷的!” 卜剌浪马哈省一脸谄笑的看着王政,连连躬身作揖:“那就辛苦上使和靖远伯了!” 随后,王政便和随行的明军,带着思任法家属及部属近百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阿瓦城,准备返回木邦复命去了。 然而,刚出缅甸宣慰使府,就有士卒来报,说思任法已然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王政闻讯大惊,急忙去看。 当王政看看到思任法时,此时的思任法哪是那个曾经率军闹得大明西南鸡飞狗跳、让大明损失惨重的枭雄? 原来,思任法在被卜剌浪马哈省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命不久矣,于是便绝食求死,时至今日,思任法业已绝食数日之久! 王政和随行的官员紧急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既然思任法求死之心已定,已经没有办法将其完整的带回大明了,那就只能将其首级带回去。 商定之后,王政亲自动手,于阿瓦城闹市,当着思任法的妻妾、子女和部属,将其斩首。 随着王政一刀挥下,思任法的头颅就此落地,滚烫而鲜艳的血液喷涌而出,昭示着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将思任法的头颅处理好后,一行继续上路,离开了阿瓦城。 等王政一行抵达木邦时,已经到了七月十五日了,一来一去竟是用了接近一个月之久。 当王骥和沐斌以及一众将领看到思任法的头颅时,心中都齐齐大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家伙给干掉了! 七月二十日,消息传至北京,朱祁镇大喜,当即下旨褒奖王骥、沐斌等人,并下旨让他们回京献俘。 正统八年八月三十日,王骥、沐斌带着思任法的妻妾、子嗣和部属来到京城,自此,影响大明云南边地五六年的麓川之乱终于宣告结束! 而这个时候,摆在朱祁镇和一干朝廷重臣面前的,就是接下来应该如何治理麓川。 同时,朱祁镇开始商讨西征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 这件事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了,从贵州、四川等地招募的军队早就准备就绪了,配合上燧发枪和火炮、火箭炮,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稳稳当当的! 杨士奇他们这些朝廷文官重臣自然是不想打仗的,但朱祁镇可不管这些,反正又不找国库拨款,而且新疆棉花和羊,那可都是好东西,朱祁镇可不想就此放过。 最主要的是,朱祁镇有勋贵和五军都督府的全力支持,这就足够了! 至于粮食,已经存了两年多了,区区十万大军的消耗,完全足够! 而且朱祁镇为了及时补充军队武器的消耗,还在陕西建立了一个军械作坊,不,这个已经不能算是军械作坊了,应该称其为‘军工厂’更适合。 因为这个新的军械厂占地达到了一千亩,也就是六十多万平方米! 不过,这个军械厂目前还只修建了一半左右,只能加工弹药、火箭和炮弹,还不能制造燧发枪、火箭炮和火炮! 西征事宜正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由成国公朱勇担任征西大将军,另外又指派了十数名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都督佥事,以及在京赋闲的一部分勋贵,将于正统九年正月中旬开拔出征! 第0565章 ?倭寇之患(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可就在朱祁镇磨刀霍霍,准备西征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时候,镇守辽东总兵官曹义,却在这个时候发来急奏! 正统八年十一月初三下午未时正,乾清宫大殿。 朱祁镇端坐在丹陛龙椅上,下方殿中则是以杨士奇、张辅为首的一众文武大臣,一脸凝色的正襟危坐着。 朱祁镇向躬立在旁的王彦伸出手,王彦当即会意,满脸恭敬的将一份奏折放到朱祁镇手中。 只见朱祁镇接过王彦递过来的奏折,脸色凝重的看着正襟危坐在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开口道:“今日,兵部收到了辽东总兵曹义的急奏,言及辽东金州卫沿海区域出现倭寇为患,虽然官军及时抵达,但仍然波及沿海十数个村庄,两百余百姓丧命,近千百姓受伤,被劫掠的钱财粮食更是价值上百金币!对此,众卿有何建议?” 杨溥一脸郁闷的开口问道:“陛下,近年来都不曾听闻有倭寇闹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辽东?” 朱祁镇摇了摇头,看向国情司指挥使骆方,问道:“骆卿,国情司专司对外情报,能对此说说吗?” 骆方面色一紧,急忙站起身躬身回道:“臣有罪,臣尚未接到倭国和辽东方面的奏报!只是之前倭国曾有奏报,言及现今倭国内部正战乱不断,因我大明卖给他们的火箭炮的缘故,现今倭国局势更是有愈演愈烈之势,以足利持氏为首的东国公方和以足利义教为首的幕府一方打得热火朝天、不分胜负。” 听到骆方的话,殿中一众文武群臣纷纷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朱祁镇。 卖火箭炮给倭国,这是满朝皆知的事,但却没人担心倭国会用这些武器来对付大明。 毕竟大明在西南沿海的防御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上千艘战船足以让大明称霸全球了,更遑论那些在倭国小岛混不下去的残兵败将! 只是在经过了初时的严密防御之后,将沿海的倭寇打怕之后,大明便将海防重点放在了西南沿海,对辽东沿海地区的防御不再怎么上心了。 毕竟在辽东前面,还有朝鲜挡着不是,因此,才会有此次事件的出现。 “额……”面对一众文武大臣探寻的目光,朱祁镇心中一阵尴尬,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只见朱祁镇一脸冷色的看着骆方,出声道:“朕给你一个月,查明倭寇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辽东沿海,否则,你就自请免职吧!” 骆方只得躬身领命:“臣遵旨!” 接下来,朱祁镇又看向王骥和张辅等人,开口问道:“对了,西征大军的粮草准备得如何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亘古不变的。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特别是对大明军队而言,后勤更是必不可缺的! 王骥急忙躬身回道:“回陛下,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已经将大军半年所需的粮草和燧发枪弹药、炮弹、火箭运往四川和陕西了!”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随即开口叮嘱道:“此次一定要注意,不能再发生北伐时的倒卖军粮的恶劣事件了!传旨下去,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涉案者,不论是皇亲贵戚还是朝廷重臣,一经发现,必严惩不怠!” “臣等遵旨!” 出了皇宫,骆方便径直回到国情司,第一时间发文倭国和辽东情司分部查明情况。 然而,骆方的情报刚发出没几天,国情司朝鲜分部的奏报就到了,上面正是辽东出现倭寇的原因! 当骆方看完奏报后,连忙将奏报送入宫中。 乾清宫内殿。 只见朱祁镇端坐在御案后,双手拿着一份奏报,一脸认真的看着。 骆方则躬立在御案前等候着。 很快,朱祁镇就一脸郁闷的合上奏报,看向骆方,出声问道:“这么说,辽东的那些倭寇是从朝鲜过来的?” 没错,国情司朝鲜分部的奏报内容就是这个,因为朱祁镇卖给朝鲜一大批的火箭炮和配套的火箭,使得之前在朝鲜沿海混得风生水起的倭寇们,立刻困难了起来! 人嘛,没有困难制造困难…啊呸,应该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祸害朝鲜沿海的倭寇的大本营是在朝鲜和倭国之间的对马岛上,这个岛屿面积约莫有近七百平方公里。 朝鲜和倭国为了这个岛屿没少干架,最近的一次就是永乐十七年(1419年)。 永乐十六年,对马岛的第八代守护大名宗贞茂去世,由年至三十四岁的宗贞盛继位,但这个时候,对马岛的实际权力并不在宗贞盛的手上,而是在当地倭寇头子早田左卫门大郎手中。 到了永乐十七年,当时对马岛粮食歉收,为了解决生计问题,对马岛的倭寇便决定到大明沿海抢掠,以维持生计。 然而,在倭寇前往大明沿海的途中路过朝鲜,顺带劫掠了朝鲜的忠清道庇仁城(今韩国忠清南道舒川郡)和黄海道海州(今朝鲜南海道海州市)一带。 消息传至朝鲜宫廷,群臣震动,纷纷要求出兵攻打对马岛。 但当时的朝鲜世宗李裪不倾向于出兵,可已经退位的朝鲜太上王李芳远却力主出征。 虽然李芳远已经退位,但朝鲜仍旧在他的掌控之下,更何况如今朝野群情激奋,即便李裪是朝鲜王,但李芳远一站出来,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最后于永乐十七年六月二十九日,因为受到倭国正规军埋伏而损兵则将,朝鲜军队不得不退回尾崎浦,对马岛守护大名宗贞盛害怕朝鲜军久留,于是主动提出投降。 朝鲜军于七月三日退出对马岛,返回巨济岛。 朝鲜本想以清缴倭寇为名、行占据对马岛为实的这一战,最终双方都损失惨重。 这一战被倭国称为‘应永外寇’,朝鲜则称之为‘乙亥东征’! 之后,聚居在对马岛上的倭寇头目向朝鲜请愿,让对马岛的居民居住在朝鲜济浦、釜山浦、盐浦这三个制定的地点。 刚开始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由于大明新式货物的持续输入,由于荠浦、釜山浦和盐浦内的倭国人实在太多,使得城内的治安成为了大问题。 这些战败的倭国武士整天没有屁事干,就提着武士刀在大街上乱砍乱杀,借口就是武士认为他无礼! 更疯狂的是,这些倭国武士不分对方是朝鲜百姓还是倭国百姓,亦或者是到此经商的大明百姓,只要对方身边没有护卫、身上没带武器,他们就敢拔刀乱砍! 这事儿放在倭国那自然是十分正常的,毕竟现在掌握倭国大权的室町幕府正是他们这些武士的头头嘛! 可这事儿放在朝鲜就很疯狂了,立时惹得整个朝鲜群情激奋! 最终,李裪顶不住大明和朝野内部的巨大压力,不得不下令将朝鲜境内的倭国人驱逐出去。 可这一驱逐不要紧,荠浦、釜山、盐浦三城的倭人一经汇合,人数立刻就上来了,立时成为大患。 这些倭人对荠浦、釜山和盐浦三城的财富早就垂涎三尺,只是之前他们分散在三城,每个城都不是朝鲜官军的对手,有心无力! 如今三城的倭人汇合在一起,那实力绝不是三城任何一城能够对付的。 也正因为如此,正统二年年底李裪亲赴北京参加大明开国七十周年庆典的时候,才会向朱祁镇请求购买火箭炮。 可那个时候的朱祁镇就算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到头来,这个麻烦还是落到了大明的脑袋上! 那些倭寇本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在荠浦、釜山和盐浦之间周旋。 正统三年年终的时候,朝鲜将从大明购买的火箭炮一装备上城墙,然后三城的驻军共同出城清缴,那些倭寇本想一如往常趁着各城主力出城清缴他们的时候,杀入空虚的城池。 但被大明的火箭炮教做人,这一下,他们就只得老老实实的离开朝鲜返回对马岛。 可这个时候,消息传到宗贞盛耳中,宗贞盛可不敢得罪朝鲜,要是把朝鲜惹毛了,朝鲜又兴兵来打,他可抵挡不住,而且现在倭国内部幕府军和镰仓军打得正火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对马岛! 所以,宗贞盛十分坚定的将这些人拒之门外! 如此一来,没有了落脚之地的倭寇们,便开始找上辽东沿岸。 骆方一听到朱祁镇的问话,赶忙恭声回道:“陛下英明!” ‘啪~’朱祁镇一脸无奈的将奏折扔到御案上,而后以手扶额,不禁沉思起来。 如今西征在即,辽东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那就是在朝鲜驻军,从而一步步将朝鲜的军政大权彻底掌控,将朝鲜变成大明事实上的国土,将整个倭国西部沿海封闭,免得倭国内部的残兵败将到大明沿海为非作歹。 一旦倭国内部局势出现变化,大明也能以朝鲜为跳板出兵倭国,将战火引至倭国地界上,免得这个恶邻老是觊觎大明这一亩三分地! 良久,朱祁镇对让王彦派人出宫宣杨士奇等人入宫议事。 第0566章 ?海军五府(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等杨士奇、张辅等人来到乾清宫之后,朱祁镇就将朝鲜发来的奏报拿给他们看了。 杨士奇和张辅等人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不单单是倭国内部的混乱,更因为大明卖给朝鲜的火箭炮,使得朝鲜的倭寇在朝鲜混不下去了,这才找上大明,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无语归无语,但随着战船和沿海卫所数量及兵力的激增,使得沿海海军卫所的管理变得混乱不堪。 现在的五军都督府将领都是陆战出身,对海防事宜知之甚少,大多数时间都是沿照之前定下来的前例在执行。 朱祁镇即位之初,将沿海百姓的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改为可在沿海十里范围内捕鱼,给与沿海百姓养家糊口的希望,可也让沿海卫所的防御变得困难起来。 尽管因为海军学院培养出来的海军学员的陆续加入,使得沿海的海军卫所并没有如原本历史一样军纪涣散、战力缩水,但也仅仅只是守旧有余而创新不足,也由此造成了辽东沿海防御空虚,从而造成了此次倭患发生的悲剧。 朱祁镇决定,借助此次倭患的发生,改变沿海卫所的现状,正式创建一个类似五军都督府一样的总领大明海军的最高指挥衙门。 看着坐在殿中的一众朝廷文武重臣,朱祁镇径直开口道:“如今,我大明沿海的防御更改已到了不容迟缓的时刻,不知诸位朝廷肱骨有何建议?” 一众正襟危坐于殿中的文武重臣闻言,纷纷面色尴尬的相互对视着。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都明白了朱祁镇的套路,私底下给了朱祁镇一个‘不安现状’的四字评语。 这四个字粗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细看就会发现,不安现状的隐含意思,就是在说朱祁镇不遵祖制,毕竟大明现在大部分的制度和规矩,都是在太祖和太宗两朝就定下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在这些年中被朱祁镇改得面目全非了。 但经过之前派兵威逼缅甸的时候,他们首次感受到了被祖制堵嘴的恶心感,所以,如今也不敢整天把祖制挂在嘴边了。 如今的他们,早已经接受了朱祁镇的那些‘胡作非为’,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好好享受吧。 可关键问题是,因为朱祁镇的‘胡作非为’,使得大明朝廷的财政快速充裕起来,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好,最起码能够保证自身的温饱。 相比起以往,在近几年发生的天灾中,受灾百姓的死亡率也大为下降! 朱祁镇用事实证明,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胡作非为,不论是对大明、还是对百姓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 即便是表面上看起来是受害者的地主和皇亲勋贵阶级,那也因为商业的放松而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如今朱祁镇在朝野上的声望非常之高,特别是在张氏驾崩之后,大明帝国除了孙氏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压他一头。 但孙氏由于身份的原因,如今也不能干政,毕竟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祖制相当于铁律,特别是在张氏也没有过多的干预政事的情况下,她更没有理由干预朝政。 如今朱祁镇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打算又要改革了,目标显然是沿海卫所。 杨士奇等人虽然有心干预,但现在朱祁镇经过北伐之战和平定麓川叛乱,羽翼已丰,之前他们无法阻止,现在就更阻止不了了! 还是张辅很平静,径直起身对朱祁镇拱手一礼:“敢问陛下,陛下胸中可是已有定计?” 朱祁镇扫了一圈下坐的群臣,一脸微笑的点头颔首:“朕打算设立一个专管沿海军务及将士、战船的都督府,与现在的五军都督府相同,下设都督二十名、都督同知二十名、都督佥事若干,总管沿海卫所将士的训练和将士的升黜处罚!众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众文武虽惊,可并没有失态,毕竟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朱祁镇这样的手段,心里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陛下,那现在的五军都督府呢?”杨士奇出声问道。 朱祁镇回道:“改为陆军都督府,其余职务和下辖军队不变。” 其余众官员也都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但朱祁镇都很有耐心的一一解答。 最终,决定海军都督府如同陆军都督府一样,分掌全国各省的海军和战船,至于沿海地区的防御,则由海军都督府商议拟出草案后,交由朱祁镇审定,审定之后再交由兵部下达调令,最大限度的做到掌军权和调兵权分离,将一切都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免得有人拥兵自重! 但创立海军五府并不是说说就是了,还要挑选有资历和有能力的将领。 后面又经过数次商议,最终从全国选出了二十名都督,二十名都督同知和三十名都督佥事,其中公爵一个,自然是定国公徐显忠,侯爵十五人、伯爵二十人、子爵十八人、以及其余从沿海卫所将领中抽调上来的十六名精通海事的将领。 这些人中,有大部分都曾在这些年中出过海,都指挥过海战,有足够的实战经验,否则朱祁镇也不会任命他们掌管全国海军。 海军五府虽然组建,但却并没有军队的调动权,除非皇帝安排其为军队的统兵将领,否则是不能插手军队的调动的。 而大明军队的一切调动,则是在兵部手里,兵部依照圣旨调动海陆军队。 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海陆军队的协同作战能力,朱祁镇还组建了兵部参谋司,由海陆都督府中的一些有作战经验的都督或都督同知、都督佥事担任,总人数在四十人左右,目的是制定出以最小的代价、最合理的战略。 随着海军五府的组建,沿海卫所也开始组建舰队,分为东海舰队、南海舰队以及西洋舰队。 东海舰队下辖战船五百艘,每艘战船载火枪兵一千一百人、火炮一百、火箭炮五十,炮弹两千、火箭一万,堪称行走在海上的军火库! 设船长一人,由千户担任,左副千户协助千户统兵,右副千户则负责协助千户管理航海、以及战船的日常事宜。 南舰队下辖战船四百艘,西洋舰队下辖战舰五百艘。 东海舰队驻地山东威海,南海舰队驻地广东广海卫、西洋舰队驻地琼州府。 但目前大明沿海卫所所辖的战船只有千余艘,这还是在这两年中增加了两百艘,否则连一千艘都没有。 倒不是朱祁镇不上心,实在是一艘战船的造价太特么高了。 战船本身的造价倒不是太高,每艘也就三千余枚金币罢了,一千艘也不过才一百万金币,朱祁镇家大业大,还造得起! 关键是火炮,一门火炮的造价高达一百二十枚金币,一艘战船装备一百门,那可就是一万两千枚金币,再加上两千发单价在八金币的炮弹和火箭炮及火箭,再加上士兵军饷、日常生活物资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每艘战船初步耗资得在五万金币上下。 这特么哪是什么海上军火库,完全就是漂流在海上的金库,烧金兽这个名字当真是名副其实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壮大海军都是必须要进行的,与其以后被别的强盗打上门来抢劫,还不如他先去打劫别人,毕竟‘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以仁心对人,人家还不一定领你的情。 而这个时候,你就得用大炮教他做人! 海军五府的事儿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时间,也已经到了正统九年正月,眼看就要到了西征大军开拔的日子了。 第0567章 ?我们认怂(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随着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的举行,内阁对大明在正统八年一年中的收支做出了详细的整理和汇报。 正统八年,大明人口从六千五百万上升至七千三百万,其余各方面都有涨幅,但涨幅都不算太大,仅在百分之十左右,特别是矿业的涨幅,更是仅有百分之八。 这主要是因为现在大明发现的矿产都已经挖到地下了,在人力的情况下,如何从地下搬运上来成了难题,也因为如此,朱祁镇非常渴望皇甫仲和能够尽快把蒸汽机研究出来,已解决目前人力不足的情况。 要知道,汉人一旦全力生娃,那可是非常恐怖的,一家起码四五个,七八个更是一抓一大把! 在后世那个一夫一妻制的年代尚且如此,在如今这个能纳妾的年代,岂能不如? 当然,现在这个时代能够纳妾的也都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物,真正的底层百姓,并没有能力纳妾,能娶上媳妇传宗接代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三妻四妾就别去想了。 不过,随着红薯、土豆和玉米这些耐旱、高产的作物的引入,使得百姓不用再担心温饱问题,为了增加家庭里的劳动力,生娃自然是最好、最直接的办法,根本不需要朝廷下达诏令,人口自然而然的就会增长,朝廷需要做的,就是稳定物价,让百姓不会出现饥荒。 这也是朱祁镇为什么会急着打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原因,一旦小冰河时期彻底爆发,大明难免不会走上历史的老路。 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需要有足够多的粮食。 朱祁镇不怕粮食腐烂,就怕粮食不够! 一旦朝廷让百姓活不下去,百姓就会先让朝廷活不下去。 大朝会过后,朱祁镇就带着人去城外的西山京营驻地视察此次西征的十万余将士,这些将士都是朱祁镇让人从四川、贵州、广西等地精挑细选出来的,并且经过这些年的严格训练,促使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高原环境对士兵的影响降到最低。 同时,朱祁镇吸取北伐的教训,前期就让太医院出面,从民间大量收购治疗高原反应和刀伤及风寒的药材,一度让民间药材的价格大幅度上涨,还有很多奸商见有利可图,便拿树根或草杆滥竽充数,蒙骗普通百姓,若不是朱祁镇及时得到消息叫停的话,恐怕事情会变得更加的不可收拾起来。 即便是这样,也有三百余名百姓因为这些滥竽充数的药材而丧命。 当然,朱祁镇也没让这些奸商好过,直接将为首者砍头抄家,家人则流放辽东实边! 好在这些奸商的假药材只是卖给普通百姓,若是卖给朝廷的话,那惩罚可就不会这么轻了! 看完军队的情况后,朱祁镇又转至太医院。 医药的储备关乎军队的伤亡,不可不慎。 若是因为药材不足而致使大军伤亡过多的话,那对大明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太医院已经储备了五千斤各种药材,如果军队伤亡不大的话,还是足够消耗的。 可还不等出征时间到来,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那些位法王、教王、辅王、招讨使、行都司指挥使等等的藏族领头人的联名奏折就到了。 朱祁镇闻讯,赶忙回宫。 等朱祁镇回到乾清宫时,杨士奇、杨溥、张辅、胡濙等一众文武大臣也闻讯赶来。 这可是大事,眼看着朝廷就要兴兵西征了,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奏折,显然是他们对之前朝廷下达的朝廷驻军诏令的回应。 如果这些人识相的话,那自然是好的,大明就能够不战而得近一百九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如果不识相,要顽抗到底,大明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乾清宫大殿,朱祁镇和一众文武重臣纷纷落座之后,王彦才拿起奏折念诵道:“……臣等惊闻皇帝陛下欲派遣朝廷天兵入驻朵甘都司、乌斯藏都司,臣等喜不自胜,惟望朝廷天兵尽快抵达,臣等必全心以对!为百万藏民计,望皇帝陛下圣鉴!” 奏折的大概意思就是:皇帝陛下,我们认怂,您也别费劲巴力的派兵来打了,直接派人来接管就是了,我们完全听您的招呼! “陛下,这……” 听完奏折内容,一众文武大臣齐齐愣住了,就连朱祁镇也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众卿对此有何看法?”朱祁镇问道。 杨溥起身回道:“陛下,这不会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吧?” “缓兵之计?”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将目光看向国安司的王瑾和国情司的骆方:“你们呢?” 一感受到朱祁镇的目光,王瑾和骆方的身躯便是齐齐微动,连忙起身,王瑾看了看没有开口的骆方,只得一脸忐忑的开口回道:“启禀皇爷,奴婢尚未接到奏报。由于国安司在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探子太少,因此,奴婢也不敢确定!请陛下明鉴!” 朱祁镇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看向骆方:“国情司呢?” 此时,殿中其余文武重臣也都纷纷将目光投至骆方身上。 骆方本以为朱祁镇听完国安司的汇报后必然会雷霆大怒,自然没时间询问国情司。 可谁知道,朱祁镇并没有愤怒,而是让他汇报。 骆方心中很清楚,在如今朱祁镇已经被国安司激怒的情况下,他要是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必然会被朱祁镇怒斥,即便是贬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时候,骆方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不如抢在王瑾之前汇报,也不至于成为皇帝泄怒的对象。 看着骆方一脸踌躇的样子,朱祁镇心中一阵火起,愠怒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骆方身子一颤,赶忙跪地叩首:“请陛下恕罪,臣也未曾收到奏报,但依臣看来,此奏应当属实!” “哦?”朱祁镇一愣,直勾勾的看向骆方:“何以见得?” 骆方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恭声回道:“启奏陛下,自从臣知道陛下欲西征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之后,便曾发文两司分部,让他们详查两司人口、兵力的分部情况。” “根据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汇报,两司总人口在一百万左右,喇嘛、僧众四十余万、俗众五十余万,其中有近七万为各招讨司、行都司下辖的将士。” 第0568章 ?大军入藏(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骆方此话一出,殿中众文武重臣齐齐转头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满脸疑虑的问出了殿中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这个统计准确吗?” 骆方连忙道:“虽不完全确定,但想来应该也是相差不大。” 朱祁镇不禁暗暗颔首,满脸轻笑的看着杨士奇和张辅等一干重臣,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内阁就给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诸王、招讨司和行都司下诏,希望他们能够齐心协助朝廷平稳的接掌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事后朝廷自有重赏!否则,就别怪朝廷无情了!” 杨士奇、杨溥、胡濙三人齐齐起身应道:“臣等遵旨!” 朱祁镇对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随即,朱祁镇将目光落到了尚还跪在地上的骆方身上,道:“骆方,你先平身吧。” “谢陛下!”骆方叩首谢恩,而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不等朱祁镇开口,王瑾便十分自觉的跪地叩首:“奴婢失职,请皇爷降罪责罚!” “责罚?”朱祁镇冷冷的看着王瑾,道:“此次事件发生在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此两地均为我大明国土,尔国安司竟对两地情况毫无所知,莫不是以为此两地乃化外之地?” “奴婢万万不敢,请皇爷息怒!”王瑾一听这话,立时吓得脊背发凉,这要是一个回答不好,别说国安司指挥使了,就是脑袋还在不在都得两说着呢。 朱祁镇继续斥道:“此次尔国安司失职,朕罚你一年俸禄以示惩戒,下去后就严查各地,若有疏漏之处及时补充。再有下一次,你就回内廷任职吧,朕没那么多钱给你挥霍!” “奴婢遵旨!” 随后,朱祁镇再次对殿中众文武重臣开口道:“兵部给青海都司发文,让他们派大军保护传旨钦差入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传旨!同时大军出发时间不变,不管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内部势力是否愿意彻底归顺朝廷,大军都要进入两司。内阁给陕西布政使司和青海布政使司发文,让他们做好大军的后勤补给,此事关乎朝廷十余万大军安危,不得有丝毫懈怠!” 正月初十,大明派出钦差,往朵甘都司和奴儿干都司传旨。 同时,兵部也向陕西都司和青海都司下令,命令他们派出将领,率四卫大军随行护卫钦差至朵甘都司及乌斯藏都司传旨。 正月十五日,朔望朝。 朱祁镇于奉天殿下诏,命成国公朱勇为征西大将军,率军十万和二百余吏部指派的官员进入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一旦朱勇率军接管了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那这些官员就将立刻接手当地的政务,统计两司的人口、土地和税收。 二月初五,兵部的调兵令和圣旨同时抵达青海都司。 接到兵部的调兵令后,青海都司当即安排都指挥同知穆肃,率兵二万二千余负责保护即将前往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传旨的钦差。 与此同时,青海布政使司也发文给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诸法王、宣慰使、招讨使,朵甘都司诸王和宣慰使、招讨使,要他们齐聚赞善王驻地灵藏城领旨,乌斯藏都司则到大慈法王驻地拉萨城领旨! 而负责到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传旨的钦差,是青海的镇守太监王道。 二月十日,朵甘都司的诸王、诸招讨使、诸宣慰使、众万户府万户、千户所千户均齐聚灵藏等候接旨。 二月十七日清晨,穆肃领着两万余大军护卫着王道抵达灵藏城外。 得知传旨钦差抵达的消息后,赞善王喃葛监藏、护教王斡些儿吉刺思巴藏卜领着一众宣慰使、招讨使和万户、千户出城相迎。 入城后,穆肃第一时间指挥军队控制了灵藏城的城防、寺庙等地,然后才当着众人宣读朝廷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以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应朵甘都司、乌斯藏都司诸法王、诸教王、诸宣慰使、诸万户、诸千户所请,特将朵甘都司并入青海省,归青海布、按、都三司统辖、管领!望众卿以百姓生民计,务必齐心协助朝廷官府治理地方!若发现官府有为政不公之处,诸卿亦可径直上奏朝廷,朝廷必派钦差查察,还百姓一个公道!钦此!” 宣读完圣旨,赞善王、护教王等人齐齐领旨谢恩。 王道和穆肃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灵藏城前往拉萨传旨,而是决定暂时停留在灵藏城,等候朱勇率领大军抵达后,再由朱勇决定,同时也将消息传回朝廷。 二月二十八日,朱勇终于率十万装备精良的精锐大军抵达灵藏城。 对于王道和穆肃驻军灵藏等候大军的决定,朱勇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因为穆肃驻军于灵藏,最大限度的防止了可能发生的暴乱和反抗。 既然朱勇抵达,那灵藏城和安抚百姓的事自然就交给主力和朝廷派来的军队和官员。 朱勇安排人分赴朵甘都司诸城,接管城防。 有赞善王、护教王的支持,一众宣慰使、招讨使、万户、千户自然不会有异议。 要知道,为了和平掌控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地界,朱祁镇可是对这些人升官的升官、赏赐的赏赐,并且还将地方的藏族军队收编入正规军,加以训练,然后调到青海北部和东部地区守城。 就这样,大明西部增加了七万藏族军队,但为了防御旁边的印度,朱祁镇下令增兵,除了镇守西藏和俄力思军民元帅府各城的十二万驻军外,还设立主域总兵府、哲域总兵府、萨加总兵府、思达藏总兵府、普兰让总兵府、毕底总兵府、巴勒提总兵府、色加尔屯兵近四十五万。 另外还在北部靠近亦力把里的地区囤积了十二万大军,防备亦力把里朵豁剌惕部。 不过现在朵豁剌惕部正在和亦力把里本部打得火热,根本就没有闲心打大明的主意。 朵甘都司大局已定,朱勇便带着麾下剩余的七万余大军及穆肃统领的两万余青海大军,护送着传旨钦差到拉萨城传旨。 三月初九,大军从灵藏城抵达拉萨城,乌斯藏都司的三大法王、三大教王、两大行都司众都指挥使、诸万户、诸千户齐至,而后再次宣旨。 随着圣旨的正式下达,乌斯藏都司正式改名为西藏,辖区为乌斯藏都司,东至和朵甘都司交界处的唐古拉山脉、西至底斯山,和俄力思军民元帅府相邻。 西藏省的辖区也就相当于乌斯藏都司原本九成的地界,唯有俄力思军民元帅府的辖地,被朱祁镇隔离在外,不设三司,为朝廷直辖。 一方面是朱祁镇在为以后占领亦力把里建立新疆做准备,一方面,也是想以西藏和俄力思军民元帅府为跳板,为以后进军印度做准备。 自此,大明辖地两京十六省,全国人口增至七千四百万左右。 第0569章 ?倭寇再现(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九年三月初十,大明这边刚解决了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事,在距离辽东陆地大约五百里外的海域上,正有一批约莫三百艘的船队在海上扬帆而行,行进的方向,正是辽东沿岸。 因为年前辽东沿岸被倭寇袭击,虽然后来驻守辽东的官兵打退了上岸劫掠的倭寇,但依然有两百余百姓丧命、千余百姓手上,使得辽东总兵官曹义和辽东都司诸将都被朱祁镇下诏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自那以后,曹义和辽东都司便加强了对辽东沿海的巡查,以加强沿海的防御。 同时,东海舰队也在兵部的命令下派出战船,在辽东沿海巡弋,只是数量并不多,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海岸线上,这点海军战船所露出的防御破绽实在太多了。 一天后,也就是三月十二日黎明时分,在距离辽东鹿岛不到五十里的海面上,一支扬帆却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船队突然出现,径直向距离鹿岛不到七十里的辽东沿岸赶去。 虽然年前倭寇就曾在辽东沿岸肆掠了一番,但依然还有很多百姓居住在沿海,毕竟辽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大海里宝贝无数,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 正统以前,大明沿海包括辽东地区的百姓都是寸板不得下海,使得沿海百姓只得以煮盐赖以为生。 直到朱祁镇登基以后,以冲龄力主开海,允许沿海百姓于十里内捕鱼为生,十里外则一律视为里通敌国。 虽然朝廷仅开放了近海十里的海域,但对于沿海以捕鱼为生的百姓们而言,无异于是天降大恩,也因此,朱祁镇的声望在沿海百姓心中非常之高,即便是之前受到倭寇劫掠的百姓,也没有因此责怪朱祁镇和朝廷,只是怒骂倭寇豺狼成性。 暖阳缓缓升起,正在渔船上准备出海的沿海村民突然看到海上出现了一支毫无标识的船队,这让一众准备出海捕鱼的村民不禁心生疑虑,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倭寇,还以为是巡弋的官军战船呢。 毕竟他们前几日才看到官军战船在附近巡弋,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既然是官军战船,为何船头没有旗帜标识,可也并没有多想。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如今朝廷官军巡弋防守的情况下,竟然还会有倭寇顶风而至。 等渔船上的渔民看清游弋至咫尺的船上的倭寇将士时,渔民下意识的大呼出声,提醒就近的百姓逃跑,并向最近的官军哨所报信。 然而,这些倭寇却早有准备。 一见这些百姓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便纷纷杀机毕露,弯弓搭箭,一支支闪烁着寒光的羽箭,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毫不留情的射在毫无还手之力的百姓身上。 一名名夺命狂奔的大明百姓被船上的倭寇射杀,不过仅仅片刻,三十余名逃得慢的渔民便葬身倭寇利箭之下。 但还是有近四十名百姓趁机脱逃。 倭寇们管不得那么多,齐齐下船,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向百姓逃离的方向追杀而去。 足足三千余武士,没一会儿就杀到了沿海的村庄,村庄内的百姓正慌不择路的逃离村庄呢,却不想,倭寇们来得实在太快,使得很多身体羸弱的妇孺老幼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逃离村庄,便被这些倭寇们堵住了。 而这些老弱妇孺,自然毫无意外的落入了倭寇们的手中。 但这些倭寇们也知道,经过上次的劫掠之后,大明必然会加强辽东沿海的防御,尽管他们为了躲避大明官军,特地选了鹿岛附近的沿岸。 一方面是从这些村庄中找到足够的钱粮,一方面,则是为上次被明军杀死的倭寇报仇,给大明一个教训。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众倭寇将沿岸的十余个村庄劫掠一空,在官军抵达之前,便匆匆乘船离去。 等就近巡逻的一个千户所骑兵抵达时,倭寇们已然离开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尽管官军还能在岸边看到远远的飘在海面上的船队,为首的千户满脸恼怒道:“该死,又让这些贼寇先一步离开了!” 一旁的一名副千户开口抚慰道:“千户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我等得到消息便全速而至,想来总兵大人不会因此降罪的!” 千户叹了口气,对副千户摇了摇头,满脸忧色的开口道:“你还是不明白,年前倭寇的突然劫掠已然上达天听,惊动了皇帝陛下和朝廷。之前陛下就曾下诏斥责了总兵大人和都司的诸位都指挥使,兵部也曾严令总兵大人和都司,要严密防守沿岸,以防倭寇再次劫掠!可这才仅仅三四个月,倭寇便再行登陆劫掠,杀戮我大明百姓,要是消息传至朝廷,恐怕……” 说到这里,满脸忧色的千户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千户那段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大人,那我们能不能将这件事掩盖下来?”另一名副千户对千户建议道。 ‘啪~’千户闻言,大怒之下给了那名副千户一巴掌,把那开口建议的副千户打得满眼金星乱转、脑袋嗡嗡直响。 那挨了千户全力一掌的副千户抬手捂住被千户掌掴的右脸,满眼委屈的看着千户。 千户见此,没好气的教训道:“馊主意,如此大事岂能隐瞒?不说无处不在的国安司、国情司探子,即便是沿海的百姓,也会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难不成你还想将他们杀了?再说了,这个消息已经上报指挥使大人和总兵府、都司衙门,恐怕此时驻扎在黄骨岛堡的海军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你给本将说说,你想如何隐瞒?” 捂着挨了一巴掌的右脸的副千户闻言,不由一脸讪讪的看了一眼千户。 紧接着,千户又对众麾下详细的讲述了一番利弊。 即便这事儿报到朝廷,受罚的也是总兵和都司衙门的将军们。 毕竟他们按照命令巡逻、防御,一接到村民的消息就全速赶来了,途中并没有任何耽搁,奈何那些劫掠的倭寇跑得太快,他们总不能骑着战马追到海上去吧! 但如果他们为了隐瞒消息而杀戮平民,一旦事情败露,动手的官兵便唯有一死! 挨了千户一巴掌的副千户这才明白过来,知道千户救了他一命,他这一巴掌挨得不冤。 这个千户是陆军学院第一届毕业的,是襄城伯李隆第三子,名叫李瑾,现年三十二岁。 这些年来,不仅仅只有海军学院的学员充入海军,陆军学院的学员也被朱祁镇充入了陆军之中担任低中层将领。 陆军学院和海军学院中不但有勋贵子弟,还有很多从军中或者从民间选出来的身怀技艺者。 第0570章 ?调兵遣将(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因为朱祁镇深知贵族子弟的尿性,为了磨他们的性子,朱祁镇特别允许海陆学院的学员相互争斗,为了保证这些学员的安危,朱祁镇甚至让太医院每天都派去十数名太医驻入学院。 刚开始,勋贵出身的贵族子弟自然看不上这些从军中和民间选出来的学员,但经过几次较量后,除了少数勋贵子弟之外,大部分勋贵子弟面对这些他们眼中的泥腿子,竟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一个个的嚣张跋扈惯了的勋贵子弟们吃了瘪,自然不会就这样罢手,一个个的就要带着家丁护卫找回场子,只是学院在朱祁镇的授意下,将这些破坏规则的勋贵子弟狠狠的教训了几次,勋贵子弟们的情况也为之一清,这才让朱祁镇能逐渐放心的将他们纳入军中,以保持大明勋贵的战斗力! 但即便如此,也有很多屡教不改的。 对于这类人,朱祁镇直接就让他们混吃等死拉到,即便继承了家族留下的爵位,朝廷也不会让其任职,但送家中子弟到学院学习的特权依然还是有的,毕竟不是每代都无能嘛。 要真每代都是无能之辈,那朝廷也不介意拿出一笔钱,把这些人当成宠物养着也就是了! 十二日下午申时初,辽东自在州城总兵府。 此时,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辽东总兵曹义和辽东都司都指挥使裴俊和辽东都司衙门的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齐聚于总兵府正堂。 曹义坐在首位上,脸色凝重的看着堂中的一众都司衙门的都指挥们,沉声问道:“消息你们都收到了吧?” 众将领齐齐点头,要不是得到了消息,他们也不会出现在总兵府。 曹义叹道:“真没想到,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这些倭寇竟然再次上岸劫掠,真真是嚣张至极!” “总兵大人,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如何面对朝廷即将到来的诘责,半年之内连发两起倭寇劫掠之事,朝廷必然问责!”裴俊开口道。 三月十四日下午,消息传至北京。 当朱祁镇看到倭寇再次到辽东沿岸劫掠的消息时,朱祁镇那个气啊,当即宣众文武大臣入宫商议。 等杨士奇、杨溥、张辅、徐显忠等一众文武重臣来到乾清宫,君臣一番见礼后,朱祁镇便开门见山道:“相信倭寇再劫辽东之事众卿都已经知道了吧?” “臣等已有耳闻。”众人齐齐颔首,杨士奇道:“没想到,这些倭寇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朱祁镇更是满脸黑线的道:“这些倭贼,屡犯我大明疆域、杀我百姓、掠我钱粮,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罢,朱祁镇看向徐显忠,问道:“定国公,你们海军五府和兵部对此有何看法?” 徐显忠起身回禀道:“回陛下,臣以为,当立刻调兵清缴海上的倭寇,以靖沿岸倭寇之患!” “众卿以为如何?”朱祁镇又看向其余文武官员。 杨士奇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齐齐起身回道:“臣等附议!” 朱祁镇皱了皱眉头,而后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此次就有劳定国公走一遭吧,统帅辽东海陆大军,将倭寇盘踞的对马岛攻下来!另外,内阁发文朝鲜,让朝鲜国王派出将士和战船,协助大明彻底荡平倭寇!” “臣等遵旨!” 翌日,朔望朝。 朱祁镇当着上朝的数百近千名在京文武、皇亲勋贵的面,降下敕旨,着海军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定国公徐显忠为平倭大将军,海军中府都督佥事、东海舰队辽东支队提督陈诚为平倭将军、充副总兵,陆军中府都督佥事、辽东总兵官曹义为左参将,海军左府都督佥事、东海舰队山东支队提督郑琦为右参将。 抽调辽东五万六千余大军为平倭大军,搭乘东海舰队辽东、山东两支支队的两百余艘战船至倭寇聚集的对马岛,攻占岛屿、清缴倭寇! 同时,内阁还向朝鲜发去加急诏令,请朝鲜国王派出战船和军队,协助大明清缴对马岛倭寇。 三月十七日上午巳时正,朝廷诏令抵达辽东总兵府。 辽东总兵府正堂。 只见正堂两旁及堂外站满了装备精良、钢刀悬于左腰、右手手掌握着刀柄、神情警惕的盯着堂中的众辽东总兵府、辽东都司武将。 辽东镇守太监叶成立玉堂上,手中捧着圣旨,沙哑着嗓子高喊道:“圣旨到,辽东总兵府、辽东都司所属将领接旨!” 曹义、裴俊众人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臣陆军中府都督佥事、镇守辽东总兵官曹义(辽东都指挥使裴俊),恭请圣安!” “圣躬安!”叶成向北方欠身拱手回道,而后满脸凝色的展开手中的圣旨,沉声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辽东者,东连大海、朝鲜,北接奴儿干都司、西与直隶接壤,其地不可谓不重、其责不可谓不大。” “年前倭寇突至,沿岸数十个村庄遭受洗劫、百姓死伤过千,朕念及事发突然,兼之尔等及时派军打退倭寇,便未追责,只严令尔等严防!然,不过四个月,倭寇再次来袭,再次有数个村庄遭受洗劫、数百百姓葬身倭寇之手,尔等手握重兵,代朝廷为一方镇守,却玩忽懈怠、轻忽任事,致使倭寇劫掠事件一再发生,真真是混账至极!” “曹义身为陆军中府都督佥事、镇守辽东总兵官,对此事负主要责任,顾念尔在任期间未曾有其他祸事发生,倭寇掠边亦不能全怪于尔,考绩记大过一次,朕准尔戴罪留职!辽东都司诸都指挥考绩记中过一次,望尔等细心任事、详查边防,勿使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否则,尔等便是万死亦难辞其咎!钦此!” 曹义、裴俊等人顾不得满头的虚汗,急忙叩首出声:“臣等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月十八日下午,朝廷将抽调辽东十个卫兵力和海军东海舰队山东、辽东两个支队战船、海军的调令抵达辽东总兵府和驻守辽东的东海舰队辽东支队及山东支队提督手中。 第0571章 ?兵将就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三月二十日上午,徐显忠在亲兵的护卫下,抵达辽东自在州总兵府。 曹义、裴俊、陈诚、郑琦等人齐聚总兵府正堂,迎接徐显忠。 徐显忠坐在首位上,看着下站的陆、海众将,笑着摆了摆手:“诸位不必拘礼,请就坐吧!” 这话说得异常平静,仿似这里不是辽东总兵府,而是徐显忠的定国公府一般,当然,作为辽东地区爵位、官职最高之人,徐显忠如此做法也属正常。 曹义等人齐齐躬身拱手一礼,出言谢道:“多谢国公爷!” 以曹义、裴俊为首的辽东总兵府和辽东诸都指挥于徐显忠左手边的座位就坐,而陈诚、郑琦等海军将领,则就坐于徐显忠右手边,陆、海两军将领泾渭分明,派系之象明显! 但堂中气氛却并无丝毫压抑之感,显然,虽然曹义等人分属陆、海不同派系,但却并未生出嫉妒之心! 待曹义等人就坐后,徐显忠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看向就坐的曹义和陈诚等人,沉声问道:“大军准备得如何了?” 陈诚率先起身欠身回道:“回国公爷的话,海军东海舰队山东支队、辽东支队两百艘战船、五百艘兵船业已就位,现就停泊在鹿岛海湾之中,只待大军上船,国公爷一声令下,便可起航。” “嗯~”徐显忠点了点头,对陈诚的回答感到很满意,而后转头看向曹义。 不等徐显忠开口询问,曹义便径直起身禀道:“国公爷,末将前日一接到兵部调令,便下令定辽中、左、前卫集结,再加上驻守在凤凰城的定辽右卫、凤凰前、后两卫、盖州中、左两卫以及复州左、后两卫,总计十卫五万六千人!目前正在向自在州集结,想来明日便可抵达自在州!” 闻言,徐显忠站起身,沉声道:“很好!” 见徐显忠站起身,曹义、陈诚等人也都齐齐起身。 只见徐显忠一脸沉思的踱着步,片刻后,转头看向曹义,道:“曹总兵,你立刻下令定辽右卫、凤凰前、后卫;盖州中、左卫;复州左、后卫,不必到自在州集结了,径直到孤山集结!” 曹义对徐显忠拱手一礼:“末将这就去办!” 徐显忠颔首点头:“去吧!” 曹义赶忙转身离开正堂,下去派人去传令去了。 待得曹义离开后,徐显忠对所有人开口道:“传令下去,明日定辽中、左、前卫开拔,务必于二十五日前抵达孤山,二十七日前启航,三月入朝!” “是!” 与此同时,朝鲜国王李裪也收到了大明发去的国书。 李裪当即召集朝鲜正二品及以上在京文武大臣至景福宫勤政殿后的思政殿商议。 议政府领议政、左、右议政,左、右赞成,左、右参赞;吏、户、礼、兵、刑、工、税务、财政八曹判书;五军营都提调、提调等将领近二十人,齐聚思政殿。 李裪一身红色金底蟠蟒袍,这是洪武时期的旧例,除非大明特许,否则私自穿着即为僭越。 当时朝鲜太祖李成桂上奏请朱元璋定朝鲜国号,当时朱元璋便觉得李成桂顽嚣狡诈,未曾册封赐印。 因此,从原则上来说,李成桂并不是大明正式册封的朝鲜国王,只是‘权知朝鲜国事’罢了! 之前建文时期,建文曾给当时的朝鲜国王赐下九章亲王冕服,但后来太宗皇帝上位后,又令朝鲜国王恢复洪武旧制,赐下五章(郡王服)、七章(亲王世子服),一直到现在,如果大明皇帝心情好,也会赐下九章亲王服。 因为冕服并非量身裁体,所以,大明赐下的服饰穿在李裪身上略显宽大,可即便不合身,李裪也得穿着不是。 就这方面来说,朝鲜在大明初期还是干得很不错的,起码很本分,从未有任何僭越,如有要求,也会上表主动说明,尽管相距较远,却也不会私下逾制。 “参见殿下!”一众文武大臣进入思政殿,对端坐在首位的李裪行了礼。 李裪满脸凝色的对众文武大臣抬了抬手:“众卿免礼平身。” 紧接着,便听李裪对众文武大臣开口道:“想来诸位也曾听闻大明发来诏令之事了吧?” “臣等已听礼曹判书提及!”朝鲜南原府院君、议政府领议政大臣黄喜出班躬身回道。 “那依众卿之见,寡人当如何回复大明?”李裪先是将大明的全部意思告诉众人后,才略有些无奈的道。 说实话,李裪是从心底里不想出兵打仗,之前沿海倭寇劫掠,若不是太上王李元芳力主,恐怕也只是下令加强沿海防御即可。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李裪的治理下,朝鲜在文化、政治和经济上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黄喜等人听到李裪的问话,纷纷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礼曹判书吴赟出班道:“启禀殿下,大明既然发来文书,我朝若拒绝,恐怕大明将会派人诘责问罪,到时,可就不好交代了!” “是啊,殿下!”议政府左议政权珍出班道:“再者说了,大明此次发来的乃是诏书而非文书,这就说明这是大明皇帝陛下的意思。以当今大明皇帝的性格,若我朝拒绝,恐大明会兴兵问罪犹未可知啊,请王上三思!” “王上,而今我朝鲜已陆续自大明购得八百余架火箭炮,将其装上战船随军运抵对马岛,再加上大明精锐,必定会将对马岛上的那些倭寇狠狠收拾一顿,以报二十年前乙亥东征之仇!”兵曹判书崔志狠狠道。 李裪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对崔志的话有些反感,不得已,只得又看向其他文武官员,问道:“众卿还有何看法吗?” 领议政黄喜扫视了一眼一众文武官员,而后出班躬身行礼道:“但凭王上决断!” 尽管黄喜也不怎么喜欢打仗,可一来,如今他们朝鲜已经和原本居住在釜山、盐浦、荠浦三城的倭寇彻底撕破了脸皮;二来,大明发下的诏令可不是他们朝鲜所能抗衡的! 正统以前就不敢,如今,大明兵锋正盛,在内,平定各处叛乱,对外,曾经不可一世的北方蒙古骑兵也被打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朝鲜就更不敢得罪大明了! 第0572章 ?朝鲜使节(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看着李裪满面愁容的模样,右议政卢闭出班道:“王上,此次对我朝鲜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哦,爱卿此话怎讲?”李裪一脸茫然的看着卢闭,殿中的其余文武官员也同样下意识的看向卢闭。 卢闭一脸自信的开口道:“启禀王上,臣以为,对马岛距大明太过遥远,大明不会将其占据,一旦大明军队撤离之后,对马岛不就是我朝鲜的领土了吗?” “嗯~”虽然李裪不自觉的点着头,但心中仍然有些不情愿。 倒是满殿的文武大臣们,却是一脸的希冀之色! 要知道,即便是当初太上王主导,前后兴兵三万余也没能打下对马岛,反而最后遭遇倭国埋伏损兵折将,若是在他们手中将对马岛占领,那他们的名字就将光照后世! 随后,李裪便和殿内的文武群臣商议领军将领和出征军队、后勤粮食等等,虽然李裪面对这种近似威逼的状况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能接受了,免得到时候大明兴师问罪。 直到傍晚时分,才大致议定,决定派熙川君、水军节度使金益精为三军都体察使,领议政大臣黄喜为三军都节制使,兵曹参判权实为观察使,另有中军节制使三人,左、右军都节制使二人、节制使四人,调庆尚道、全罗道、忠清道兵卒一万二千余,战船、兵船二百余,协助大明进攻对马岛。 当天夜里,李裪便派人将议定的方案上报大明,并言明,大军将在巨济岛等待大明主力抵达! 三月二十四日,朝鲜使节议政院左赞成柳旭抵达辽东境内和朝鲜边境相接的九连城。 然而,九连城守将钟肃告诉他,辽东大军已经到孤山集结了,今日在孤山修整一夜之后,明日一早便将登船离开,前往对马岛。 柳旭得到消息,连午饭都没吃,就带着随行的卫队和钟肃派的向导护卫,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九连城,赶赴孤山,要在徐显忠的平倭大军离开之前,将朝鲜的意思告诉徐显忠,然后再由他做出调遣。 是夜,亥时正,即晚上十点左右,柳旭一行人抵达了孤山脚下的军营。 孤山是一个三教合一的地方,上面建造了很多的道家、儒家和佛家的建筑。 明军虽然驻扎在山下,但只是封锁了下山的道路,防止山上的人下来发生误会,同时也是为了保密。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便见一队约莫五十余名骑士纵马而至,驻守在营门内外和巡逻的士卒闻声而动,齐齐上前,弯弓搭箭、手中长枪斜指,为首的一名将领更是大声呵斥道:“军营重地,来者何人?” “吁~”众骑士齐齐勒缰住马,为首者正是朝鲜使节——柳旭。 九连城守将派来的向导和护卫向阻拦在前的士兵开口道:“此乃朝鲜使节,奉朝鲜国王之名,特来求见定国公爷!” 为首的将领听到这话,脸上不禁微微一惊,深深的看了一眼柳旭,道:“那你们先等等,容本将禀报国公爷后再做区处!”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随即,那名将领便转身进入了大营,径直跑到徐显忠所在的大帐。 此时的徐显忠尚未入睡,首先就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独自领军出征的机会,而今年龄日长,而他还在混吃等死。 就在徐显忠准备放弃之际,却不想皇帝突然下旨建立海军五府,大明军队由此分为了陆、海大军。 而他,也借此机会正式进入军方高层,如今更是趁着倭寇大闹辽东沿海,领军出征,杀敌建功。 但也正因为如此,徐显忠异常珍惜此次领兵出征的机会,即使现在已经到了深夜时分,徐显忠依然在观看地图。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道声音:“国公爷,有朝鲜使节在军营外求见,说是奉朝鲜国王之令,请国公爷示下!” 正在帐内观看地图的徐显忠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地图,起身走出大帐,等候在帐外的将领一见徐显忠走了出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躬身行礼。 而后徐显忠便看向那名将领,开口问道:“是朝鲜使节到了吗?” “回国公爷,正是,现就在营外,等候国公爷示下。” “嗯!”徐显忠点了点头,对那名前来报信的将领开口道:“快请朝鲜使节进帐吧。” “是!”那名将领当即领命,转身而去。 很快,柳旭便在一名明军士卒的带领下,来到大帐。 帐内,徐显忠端坐在正堂上,柳旭在士兵的引导下一脸恭谨的进入营帐,向徐显忠躬身拱手一礼:“外臣柳旭,参见大明定国公!” 徐显忠站起身,一边走向柳旭,一边笑道:“有劳柳使节不远千里,从汉城日夜兼程赶到孤山传信!” 柳旭躬身一礼,谄笑道:“外臣不敢言辛,不过是为王上尽忠,为国家办事而已。” 这时,一名士卒端来茶水,徐显忠伸手朝柳旭做了个请的手势:“柳使节请坐,先饮一杯热茶吧,皇帝陛下严令,军中禁酒,因此,本国公也只能以茶代酒,请柳使节润润润嗓子。” “多谢国公爷!”柳旭先是对徐显忠行了一礼以示感谢,而后双手捧着一份奏折,将其交给了徐显忠:“国公爷,此乃我朝王上与众文武大臣商议的出兵之策,本应直陈皇帝陛下,可事关平倭大计,再加上皇帝陛下诏令中言明只需与国公爷议定即可。因此,外臣在九连城听闻国公爷明日就要出兵的消息之后,这才日夜兼程赶赴孤山,面见国公爷!” 徐显忠伸手从柳旭手中接过奏折,柳旭这才坐到了座位上,士卒也将茶杯放到柳旭一旁的茶桌上。 徐显忠打开奏折,奏折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片刻后,当徐显忠看完奏折上的内容后,不由嘴角微微一挑,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而后合上奏折,将奏折递还给刚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柳旭,道:“此事本国公已然知晓,还有劳柳使节辛苦一遭,至北京将朝鲜王之奏上呈皇帝陛下!” 第0573章 ?大军入朝(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不辛苦不辛苦。”柳旭急忙从徐显忠手中接过奏折,然后站起身,对徐显忠躬身一礼:“那外臣就先行告退了。” “不急。”徐显忠摆了摆手,对柳旭笑道:“柳使节一路行来辛苦,不如今晚就在军营稍作休息,明日再行赶路也不迟!” “如此,就多些国公爷了!”柳旭躬身谢道。 徐显忠颔首一笑:“柳使节不必多礼。” 随即,徐显忠便对不远处的亲兵招了招手,让他为柳旭和其带来的护卫安排营帐暂住。 而九连城派来的向导和护卫也并没有回去,而是准备保护着柳旭和随行的朝鲜护卫赶赴京城。 看着柳旭离开的背影,徐显忠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一早卯时末,金色的日光挥洒而下,照得熟睡中的柳旭有些烦躁,外面隐隐的嘈杂声传入,也将他扰得不厌其烦。 “大人,大人。”一道带着焦急的声音转入柳旭的耳中,柳旭终于不敢其烦,睁开眼下意识的出声怒斥道:“有完没完了!” 帐外的声音猛地一顿,而后才小心翼翼的继续道:“大人,明军已经开始拆营登船了,我们也该启程去京面见大明皇帝陛下了。” 一听到这话,柳旭当即瞪大了双眼,从床上翻身而起,三步并做两步,迅速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柳旭便看到密密麻麻的明军正在快速的拆除着营帐,再有一会儿就会拆到他住的帐篷了。 至于其余的明军主力,则早已经到海边集结,正在登船。 柳旭见此,也不好再久留,更何况他身怀面圣重任,如果在此耽搁过久,被国内的政敌得知,那就容易成为他人攻击他的口实。 “走吧,我们也该尽快赶赴京城面圣,然后回国复命!”柳旭道。 “是,大人!” 随即,柳旭一行便翻身上马,启程离开了。 离开之前,柳旭本想先向徐显忠告辞的,只是徐显忠一大早就率主力登船,所以,柳旭也只得启程赴京。 另一边,徐显忠正在指挥着明军登上战船。 两百余艘旌旗猎猎、悠悠炮口的战船漂浮于宽阔的海面上,形成一道坚不可破的海上长城! 随着明军全数登上战船,两百余艘战船在徐显忠的命令下,开始离开鹿港,向朝鲜国境驶去,同时,徐显忠还派人通知了朝鲜方面。 茫茫大海上,海风吹拂着一艘艘如小山丘般的战船向前行进着。 二十九日,大军抵达朝鲜忠清道,徐显忠的发出的文书业已抵达李裪手中。 李裪一边将徐显忠的文书转到屯兵巨济岛等待的金益精手中,并再次要求一定要听从徐显忠的指挥,不得自作主张,免得因此坏了大明的事。 同时李裪回书徐显忠,请其直接与金益精联系。 四月初三,徐显忠率明军两百战船,总计水军二十余万,陆军五万余抵达巨济岛。 巨济岛港口处,接到徐显忠文书的金益精早早的便率领一众将领等候在港口,远远的,只见海面上飘来两百余艘旌旗密布、船帆高扬、状如山丘的明军战船,尽管相隔数十里,但金益精等人依然清晰的感受到了明军战船的煌煌之威! 当看到缓缓入港的明军战船时,金益精和身边前来迎接明军的一众朝鲜文武官员啧啧赞叹起来:“不愧是天朝上国,此战船之大,怕是我军战船之五倍啊!” “你们看,这些明军战船的速度,也是倍于我军。” 大约半个时辰后,明军战船进入巨济岛港口。 等到战船停靠稳当之后,战船上的明军这才下船。 因为巨济岛港口并不大,再加上朝鲜军先一步将战船停靠在港口,占据了港口大部分的位置,已经没有足够的位置来供明军战船停靠。 因此,停靠在巨济岛港口的仅仅是徐显忠等人乘坐的旗舰。 徐显忠一行走下战船,金益精等人则赶忙迎上,双方相互介绍、一番寒暄之后,金益精对徐显忠等人笑道:“外臣等在城内准备了宴席,请定国公和诸位将军务必赏光。” 徐显忠摇了摇头,径直道:“不是本国公不赏光,而是圣意急迫,而今已至四月,我等不能在耽搁下去了,不如等平定盘踞于对马岛上的倭寇之后,我等再行庆功也不迟啊!” 金益精等人听到徐显忠的话,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碍于徐显忠和陈诚等人的身份,金益精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颔首道:“既然国公爷如此说,那外臣等也不强人所难了,就依定国公所言,待平定对马岛倭寇之后,再畅快的宴饮一番!” 而后,徐显忠便下令以朝鲜军为前锋,开赴对马岛清缴盘踞岛上的倭寇。 茫茫大海上,大大小小四百余艘战船漂浮在海面上,向对马岛的方向行进而去。 此时,对马岛上早就得到消息的倭寇得知明军和朝鲜军大举来攻,整个岛上都人心惶惶的,其中最为惧怕的当属宗氏家主、对马岛第八代守护大名宗贞盛。 1419年的时候,朝鲜便派来一万五千大军来攻,最后虽然因为幕府援兵及时抵达,打退了来犯的朝鲜军,但对马岛本身也是损失惨重。 如今,大明集结大军与朝鲜军共同来犯,对于对马岛而言,才是真正的生死存亡时刻! 就在徐显忠率领明军战船和朝鲜战船离开巨济岛,赶赴对马岛之际,朝鲜使节柳旭也抵达了北京,并将朝鲜国王李裪上呈的文书呈递给了朱祁镇。 左顺门偏殿,即大明朝臣早朝面圣议事的朝堂重地。 此时,柳旭将朝鲜王李裪的奏折呈递给朱祁镇后,朱祁镇便让人将他带下去休息去了,而朱祁镇则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将奏折打开,翻阅起来。 当朱祁镇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冷笑。 少保、内阁武英殿大学士杨溥见此,不由出班对端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一礼,出声道:“敢问陛下,朝鲜王奏报上是如何说的?” 朱祁镇合上奏折,看向杨溥,然后扫视了一圈站在殿中的文武百官,扬了扬手中的奏折,道:“倒也没什么,朝鲜王在奏折上向朕说明,由于他们国内军力不足,因此,此次只是派遣了一万三千大军,和两百余艘战船。” 听到朱祁镇的话,众朝臣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第0574章 ?慷朕之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顾佐见此,不由得轻咳出声,众朝臣听到顾佐的轻咳声,不由得面色一紧,赶忙噤声。 随即,朱祁镇满脸不屑的继续道:“不过,朝鲜国王还提出一个要求,说对马岛距离大明太过遥远,建议我大明将盘踞在对马岛上的倭寇清缴之后,将对马岛赐予朝鲜。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张辅当即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可,此乃我大明将士浴血奋战而得,岂可因朝鲜一番说辞便赐予朝鲜?” “是啊陛下!” “朝鲜不过区区弹丸之地,也敢大言不惭向我大明天朝提条件,真是不知所谓!” 有了张辅开头,一众以开疆拓土为追求的勋贵武将们齐齐附和道。 然而,不等武将们说完,礼部右侍郎吴政便出班反驳道:“朝鲜乃我大明藩国,对我大明忠心耿耿,从未有逾越和不臣,今奉陛下诏令派兵助战,我大明乃为天朝上国,不过是一座小岛罢了,便是予其又如何?何必为了这座区区小岛而伤了藩国之心,使四方藩国小觑我大明天朝?” “哦,照吴卿家所说,我大明不答应朝鲜所请便是有失我天朝颜面咯?”朱祁镇一脸戏谑的看了一眼吴政,然后又抬头扫视了一圈站在殿下的一众文武官员,开口问道:“众卿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陛下圣明烛照!”十数名文官出班夸赞道。 这些人中,以礼部右侍郎吴政的官职、地位和资历最长,其余的就是各部院的一些四五品的官员,全都是文官,武将勋贵无一人出声,毕竟武将勋贵需要战功嘛,要是大明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被文官拱手相送,那他们这些武将勋贵的脸面往哪放? 而且吴政等人的看法绝大部分文官都不同意,他们虽然看不起武将勋贵的粗鲁和跋扈,但对吴政提出的将明军打下来的土地拱手送出的做法亦不敢苟同,那毕竟是明军一刀一枪用命为朝廷打下来的土地。 “臣等不敢苟同!”胡濙出班回道。 朱祁镇闻言,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胡濙,不由得暗暗颔首。 胡濙虽然有些迂腐,但却很明白事理,他很清楚,将费劲心力打下来的土地拱手送人,这无异于将国土送于他人,即便对方是最亲近的藩属也不行! 看着吴政和其余十数名出班躬着身子的文官,朱祁镇笑道:“诸位爱卿可真是为我大明着想啊!” “为陛下分忧乃臣等本分,不敢劳陛下勉慰!”吴政等人齐齐躬身拱手谢恩。 朱祁镇微微一笑,接着收敛笑容,话音突转:“勉慰?前方将士尚在与敌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后方商量着怎么将他们用鲜血和性命辛苦打下来的土地拱手送人,以此来博取赏赐和名声,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朱祁镇这话一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明白朱祁镇话中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朱祁镇是在嘲笑吴政等人。 吴政等人赶忙跪地叩首,齐声道:“臣等诚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还请陛下明鉴啊!” “绝无半点私心?”朱祁镇一脸戏谑的看着吴政等人:“好一个诚心为国啊,不如将你们的部分土地家产送予你们老家当地的贫困百姓如何?” “这…这怎么可能?”吴政等人一惊,要不是朱祁镇是皇帝的话,估计他们早就跳着脚大骂起来了。 “怎么就不可能了?”朱祁镇脸色一沉:“既然你们能将我大明将士辛苦打下的土地拱手相让,那将你们的家产土地送予老家贫困的百姓又有何妨?枉你们还是熟读诗书的圣人子弟、科举正途的朝廷命官,难道就只会以他人之物为自己美名吗?简直是放肆!” 朱祁镇一番话,说得吴政等人面色通红、羞赧不堪,赶忙叩首请罪:“臣有罪,臣有罪!” “行了,别磕了,你们的头磕破了没关系,别把朕的地砖给磕破了!”朱祁镇看着连连叩首的吴政等人,没好气的说道:“磕破了朕还得花钱修,你们这几条小命还没这几块地砖金贵!” 张辅、杨溥、胡濙、曹鼐、王直等一众文武官员纷纷满脸意外的看着朱祁镇,朱祁镇的话听在众朝臣的耳中,显得异常的刻薄,绝不应该出自朱祁镇这个从小就深受儒家顶级文化的大明皇帝之口! 朱祁镇将满朝文武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但朱祁镇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而这,正是他计划的开始。 只见朱祁镇从龙椅上缓缓站起身,看着以额触地的吴政等人,朱祁镇向殿外沉声喝道:“来人。” “末将在!”守在殿外的两名御前护卫闻声入殿。 朱祁镇指着吴政等人,对入殿的两名御前护卫开口道:“将这几个心口不一之官的官服、乌纱帽都给朕扒了,赶出宫去,派人在午门看住他们!” “遵旨!” 紧接着,两名御前护卫便将吴政等人一个接一个赶出了大殿,在殿外将吴政等人身上的官服和乌纱帽都给扒了,然后便将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里裤的吴政等人赶出了皇宫。 吴政等人被赶出朝堂后,朱祁镇便看向一众噤若寒蝉的文武官员,道:“立国之初,因大变之后人才奇缺,官员选任往往不拘一格,凡才为任、不拘品德好坏。因此,时至今日,贪官横行、污吏遍地,杀了一批又一批,却仍旧无法根除!更有官员以空言为荣、以虚妄为耀,致使官场混乱,官员无心任事,只想语出惊人,借此博得上官青睐、升官发财为要,对民生艰苦、百姓生死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因此,朕准备整顿吏治,以涤清天道,肃清朝政,造福天下百姓!” 朱祁镇此话一出可谓满堂惊,整个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愣愣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之所以生出这个想法,首先则是因为目前大明的武力和民生都已经发展起来了,时机已经成熟;其次则是正好倭寇犯边,朱祁镇自然不会任由这样的机会错过,虽然他不会主动用百姓为饵,但如果对方硬要来找死,朱祁镇自然也不会手软! 第0575章 ?内阁三省(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接着,就是朱祁镇准备从朝廷到地方一并改革衙役制度,将地方官府的执政权和查案抓捕权、审判权分开,查案抓捕权由刑部负责,将各省的提刑按察司一分为三。 将提刑按察司的司法权分出来,成立提案慎刑司,主管全省案子的查察和对凶犯的抓捕,隶属刑部;成立律例审判司,主管对全省罪犯的审判,隶属大理寺。 按察司将只剩下对地方官员的监察权和对当地驿传的管理权,向都察院负责! 分割地方官的权重势在必行,这事儿已经想了很久了,但事关全国,朱祁镇也不得不慎之又慎,只得一边整顿吏治,一边向朝廷的重臣们商议后再执行。 然而,震惊过后,朱祁镇便对吏部尚书王直、刑部尚书何文渊、大理寺寺卿薛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镒开口道:“散朝后,礼部会同三法司审讯吴政等人,主要审问其在任期间的无作为、乱作为等事,以为朝廷整顿吏治之开端!” “臣等遵旨!” 朱祁镇扫视了一圈站在堂中的众文武官员,道:“从即日起,内阁并两京各部院、海军五府、陆军五府,组成六个巡查组,至各地清查地方文武官员,凡是出入青楼妓馆、当地政务混乱、不管民生困顿、与富商大贾暗中勾结;军纪松弛、纵军为匪的文武官员统统给朕就地免职!年底之前,务必清查完毕!朕不要求你们将所有的蛀虫都清理出来,但最起码也要当全国各地的吏治为之一清,让各地文武官员再行违法之事时,心有忌惮、不敢妄为!” “臣等遵旨!” “除内阁诸位大学士之外,其余卿家就先行退朝吧!”朱祁镇道。 “臣等告退,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文武群臣纷纷离开后,朱祁镇才对留在殿中的杨溥、胡濙、曹鼐、王英、马愉五人笑道:“将诸位爱卿留下,主要是朕听说士奇阁老的病情又有加重,想请诸位随朕一起到去看看士奇阁老。” 杨溥几人心头微微一惊,但也连忙躬身应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那众卿就先行出宫准备吧,便服去看看就是了,不必兴师动众。” “是!”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一身华服的朱祁镇在一众殿前司侍卫和御前指挥使司护卫以及国安司、国情司探子的保护下,抵达杨士奇在皇城东城的宅邸。 朱祁镇到的时候,杨溥、胡濙、曹鼐、王英、马愉等人都已经到了。 此时,众人正和杨杨士奇的次子杨道和一众婢女仆人等候在大门前,一见朱祁镇那浩浩荡荡、护卫严密的队伍行来,赶忙整理衣衫,躬身而立。 马车来到杨宅近前,随行的贴身宦官将车帘掀开,坐在马车内的朱祁镇一眼就看到了齐聚在杨宅门前的杨溥、胡濙等人,不由得面色一沉。 杨溥和胡濙等人一见朱祁镇,下意识的就要俯身行礼,但朱祁镇却及时开口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行了,不是事先说好了微服的吗,都免了吧,别节外生枝!” “是!”杨溥等人赶忙躬身领命,直看得朱祁镇一阵无语。 下了马车,杨溥等人分列两旁,等候朱祁镇走过后,他们才跟在朱祁镇身后,进入杨宅。 而在朱祁镇进入杨宅之前,随行的国安司、国情司探子和御前司护卫便已经先行进入杨宅戒备了,武力高强的殿前司侍卫则随侍在朱祁镇身边。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随行在朱祁镇身边的殿前司侍卫们一直都把右手按在刀柄上,刀鞘口露出约莫一指宽的刀身,显然是准备随时抽刀,而在行进过程中,却没有因为身体的动作而让刀身有丝毫的滑动,其细微、稳定的控制力可见一斑,不愧是朱祁镇费劲心力、花费了大代价组建起来的贴身侍卫! 进入杨宅后,朱祁镇突然对躬身跟在他身侧的杨道开口道:“杨道,朕听说你曾经和郭璡之子郭亮来往过密,可有此事啊?” 众人闻言,不由齐齐侧首看向杨道。 杨道听到朱祁镇话,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条件反射似的跪地叩首道:“草民万死,草民万死!” 朱祁镇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出声道:“很好,朕以为你会推脱不知呢,没想到承认得这么干脆,倒是让朕有些意外啊!前面带路吧!” 说罢,朱祁镇便抬步继续向正堂走去。 跪在地上的杨道闻言,赶忙起身趋步向前,侧着身子为朱祁镇带路。 到了后院,朱祁镇一行在杨道的引导下,径直来到主房门前,只见杨道上前一把将房门推开后,才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这就是家父的房间。” 朱祁镇点了点头:“嗯,有劳了,你们就在外面候旨吧!” 随即,朱祁镇便带着杨溥、胡濙、曹鼐、王英、马愉等人径直进入里间。 杨士奇房中的里间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套桌椅之外,就只有一张床。 此时,满脸苍白、消瘦的杨士奇正躺在床上,大明帝国首辅大臣,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当朱祁镇走到床旁时,躺在床上的杨士奇那已经开始涣散的双目中闪过一道慌乱,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迎驾,一边艰难的开口道:“陛…陛…下…” “阁老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朱祁镇一边伸手握着杨士奇那干枯如柴的手掌,一边连连道。 “陛下,请就坐!”随侍的宦官搬来一张凳子放到朱祁镇身后,在朱祁镇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声。 朱祁镇坐下来后,看着已然油尽灯枯的杨士奇,道:“朕此来,主要是想向士奇阁老说说,朕这些年深感内阁权力过于单一,三司权力又过于重大,因此,朕准备改革朝廷内阁和地方三司!” 朱祁镇这话一出,杨士奇还没什么表示呢,杨溥、胡濙等人却是齐齐面色大惊,看向朱祁镇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这些内阁大臣竟然都没有得到丝毫的风声,也就是说,皇帝将他们所有人都瞒在鼓里。 其实,朱祁镇是深感内阁的权力过于集中,前期皇权在勋贵武将们的加持下还能压制,但是,到了后期,内阁一旦联合起来,即便是皇帝也只能是望而兴叹,毫无作为。 第0576章 ?地方五司(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似乎感受到了身后杨溥等人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出声道:“行了,你们也都坐吧,朕之所以让你们一同来看望士奇阁老,一来是想让士奇阁老给予建议,二来,也是正式通知你们!” “陛下深谋远虑,臣等佩服!” 待众人纷纷落座后,朱祁镇才娓娓道来:“内阁方面,朕准备恢复唐朝时的三省制,朝廷各部院除了掌管调兵权的兵部、和海军五府、陆军五府、都察院、大理寺、内廷各司衙之外,其余各部院均由尚书省统辖。” 接着,朱祁镇便向众人详细的解释了一番他的设想。 三省制即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 但朱祁镇设的三省和唐朝所设的三省不同,三省同属于内阁,不设长官,只每日轮流当值,每省正式编制人员为七人、补充编制为三人,总共十人。 内阁下设行走官吏若干,负责三省和司礼监之间的文书传递。 朝政方面,皇帝之下,则由中书省对朝廷政务、地方官员任免进行最高决策,拟定诏令; 门下省负责审核中书省拟定的诏令,若他们认为有不妥的则驳回,由中书省重新商议决策后再行审核,审核通过后交由司礼监批红,然后转至尚书省; 尚书省则负责执行,一旦中书省的诏令通过门下省的审核后,便由尚书省负责下发至涉及的部院衙门,各部院衙门做出具体细化后,再由尚书省发至全国各地官府施行! 为了防止因为权力的分化而出现拖沓,朱祁镇依照地方发至京城的紧急程度也制定了不同的决策时间。 六百里加急奏报直呈皇帝,内阁三省必须当天做出决策、审核,然后由皇帝批红后,再交由尚书省立刻执行; 六百里加急以下的奏报,则呈递中书省决策,最晚不得超过七天,便要下发执行,否则就将追究当值者的责任。 每七天内阁召开一次君前会议议行,若皇帝出巡、病重,则由监国太后、太子代为召开,若无监国太后、太子,则召皇族辈分最高的藩王入京,暂行监国之权! 听完朱祁镇的话,杨溥、胡濙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郁闷起来。 他们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这哪是皇帝嫌内阁权力过于单一,这分明是嫌内阁的权力过重了嘛! 事实也正是如此,明朝自嘉靖以后,内阁的力量已经可以和皇权相抗衡了,特别是天启和崇祯两朝,吏治更是混乱不堪。 天启以后,以勤勉著称的崇祯皇帝屡换内阁首辅,但大明的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朱祁镇便又开口说出了他对地方三司的改革设想。 现在除了南北直隶是由各部院直管的之外,各省民政、查案抓捕、官员监管、军队都是由三司负责。 其中,权柄最重的当属都指挥使司,掌全省军权、防务,由都指挥使负责,统军二十个卫,总计十余万。 朱祁镇也不想将军权过于分散,所以,不打算改变现行的都司制度,而类似边疆之地有多个军镇的地方,则分为都指挥使和镇守总兵官,双方分属同级,分别受朝廷统属。 除非有敌军犯边或兵部调令,否则,总兵官不得擅调地方军队,地方军队无令不得私自离境和越境,否则视同谋逆! 承宣布政使司原本所属权责只有税务权被收归朝廷税务部直管,其余民政、宗教、教育等事务依然有布政使司负责。 而朱祁镇这次改革的就是三司之一的提刑按察使司! 提刑按察司负责全省的刑名司法、监督全省内的皇亲勋贵、文武官员之不法,职责不可谓不重、权力不可谓不大! 朱祁镇这次就是要将提刑按察司的刑名司法权分离,将提刑按察司改为巡按监察司,将主要负责监督当地皇亲勋贵、文武官员的不法之事,其权力就相当于后世的检察院、纪检委之和,属都察院。 另外就是成立提案慎刑司,负责全省案子的查察、犯人的抓捕,类似于后世的省公安厅,属刑部; 还有就是成立负责按律审判的律例审判司,主管全省案件的审判,也就是法院,属大理寺。 朱祁镇有心将刑名司法权改为像后世那样,由提案慎刑司负责查案、抓捕,然后将犯人和证物转交巡按监察司审核,并由巡按监察司提交到律例审判司进行审判定罪,若证据不足的话,则发还提案慎刑司重新查察,防止冤假错案的发生。 不仅仅地方五司,还有各州、府、县,官衙的刑名司法权也都将分离,知州、知府、知县将只负责地方的民政,一方面是减轻地方官的压力,但最重要的还是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防止地方官与地方豪杰相互勾结,制造冤假错案。 只是这样一来,地方的官吏将增加两倍有余,特别是衙役,要想将改革顺利进行,唯有将衙役列为正式吏员,由朝廷负责其的钱粮支出。 但是事关重大,朱祁镇不可能一下就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必须要先找一个试点,一方面是为改革积攒经验,发现改革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及时修改; 另一方面,则是为朝廷积蓄人才留出足够的时间,否则以现在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取士,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攒够所需的官员呢! 一番冗长的叙述让朱祁镇说得口干舌燥的,房中随侍的宦官见机为朱祁镇奉上茶水。 朱祁镇一边从宦官手中接过茶杯,一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士奇,问道:“阁老以为如何?” 说完,朱祁镇便举杯轻抿起杯中的茶水来。 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杨士奇听完朱祁镇的话后,那略有些涣散的目光不由得微微明亮起来,声如梦呓道:“陛…陛下,臣以…以为,当…当慎重…而行,万不…可大…大意…” 坐在朱祁镇身边的杨溥、胡濙也接连开口劝道:“是啊陛下,此事关乎全国,一旦仓促而行,我大明必然陷入混乱之中,还请陛下三思!” 第0577章 ?试点青海(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事他心中自然很清楚,放下茶杯,对杨士奇和众人道:“朕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朕准备在青海试点,你们觉得如何?” “青海?”众人微惊,皇帝果然是谋而后动,心思城府一如往常深沉、 “不错!”朱祁镇颔首解释道:“青海本为新省,再加上青海的地方官员都是朝廷精挑细选出来的,官员之间的私交并不算太过紧密,吏治也还算清明。因此,一旦朝廷下达改革诏令,不会似内地那般有太大的阻力,改革期间若有问题,朝廷也好及时修改!” “陛…陛下思…思虑深…远,圣…明…烛照…照!”杨士奇躺在床榻上,虚弱的出声道。 听到杨士奇的话,杨溥、胡濙等人均是面色微变,目光之中充斥着一丝担忧。 而朱祁镇则是面色一喜,他此来的目的,除了是看望杨士奇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以杨士奇的威望来震慑杨溥、胡濙等人,让他们同意朱祁镇改革内阁的设想,朱祁镇可不想浪费时间和这些人勾心斗角。 而杨士奇也不负朱祁镇所望,非常直接的认可了朱祁镇的想法,直接就将杨溥、胡濙等人的口给堵住了。 杨士奇虽然病重,但其在杨溥、胡濙、曹鼐、王英、马愉等人心中的地位依然不可撼动,再怎么说也是大明帝国内阁首辅、五朝老臣,其威望之高,满朝上下鲜有人能够与之比肩! 至于地方三司的改革,既然内阁都改了,他们自然不能例外,更何况,这也是加强朝廷对地方统治的手段,杨溥、胡濙等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其余各部院也不会提出异议。 有了朝廷内阁和各部院的支持后,地方三司变五司自然不会有什么阻力。 朱祁镇站起身,握着杨士奇那干枯的手掌,看着躺在床榻上面容消瘦、神情萎靡的杨士奇,轻声道:“还望阁老保重身体,朕期待阁老重回朝堂之日!” “有…有劳…陛…陛下…下…挂…怀,臣…”说到后面,杨士奇口中除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之外,已经没有说话的声音发出了。 朱祁镇和杨溥众人见此,均是心头一沉,朱祁镇将杨士奇那干枯的手掌轻轻放下,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神情凝重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杨溥、胡濙等人也站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杨士奇,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出了房间,朱祁镇看着侍立在一旁的杨道,道:“朕曾答应过士奇阁老,会看在他多年为国效力的份儿上饶过杨稷一命,明日朕就下旨释放他。朕希望,不会在听到你和你长兄为非作歹的消息,否则,国法森严、必不饶恕!” “草民谨遵陛下训诲!”杨道赶忙跪地叩首。 “行了,回宫!” 片刻后,朱祁镇一行从杨宅离开,朱祁镇径直登上马车,返回皇宫,而杨溥等人则各回各家。 朱祁镇刚回到皇宫,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孙氏就派人来召朱祁镇了。 朱祁镇来到慈宁宫,便见孙氏端坐在凤座之上,怀中抱着两岁的薛春雪,伸手逗弄着她,薛春雪则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还不住的伸出肉肉的小手想要抓住孙氏逗弄她的手指。 朱祁镇来到殿中,对孙氏躬身拱手一礼:“儿臣参见母后!” 一旁的常德长公主见朱祁镇来了,赶忙起身行礼。 礼毕后,朱祁镇才趋步走到孙氏身边,舔着脸伸出双手:“母后,让儿臣抱抱!” 孙氏闻言,抬头瞥了一眼朱祁镇,没好气道:“这么喜欢小孩儿,那你还不加紧点,否则皇室血脉单薄,看你以后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咳咳~”朱祁镇讪讪的收回了双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解释道:“那什么,儿臣年龄还小,这事儿也用不着那么急嘛!” 而孙氏怀中的薛春雪看到朱祁镇,则用力的在孙氏的怀中挣扎起来,两只小手臂不断的向朱祁镇挥舞着,口中还不住的喊着:“抱抱…舅抱…抱…” 小丫头边说话,一边不断的从那咧着的小嘴中流出晶莹剔透的口水。 孙氏无奈的看了朱祁镇一眼,起身将怀中的薛春雪递到朱祁镇面前:“小心着点,这孩子力气大着呢,别伤着她。” “嘿嘿~”朱祁镇满脸谨慎的伸手从孙氏手中接过薛春雪,然后出声逗弄着。 薛春雪则在朱祁镇怀中不断的用力的蹭着,力量之大,竟然连朱祁镇都有些控制不住,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薛春雪只想着挣脱朱祁镇的束缚,不知对错和危险,反正就是一个劲儿的全力挣脱就行了。 而朱祁镇除了要保证薛春雪不会从她怀中掉落,还得保证不会因为力量过大而伤到薛春雪,不免有些缩手缩脚,这才会出现薛春雪力大的错觉,一般小孩儿都会如此。 毕竟他们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玩耍了,自然精力充沛。 “你个小家伙,这么调皮捣蛋,舅舅偏不让你下去!” 说着,朱祁镇伸手将薛春雪嘴角的口水擦拭了一番,而薛春雪似乎听明白了朱祁镇话中的意思,又或者是因为朱祁镇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所以很生气,两只小手不断的在朱祁镇的脸上掐着,直掐得朱祁镇龇牙咧嘴、凉气倒吸不止,而薛春雪则很不厚道的咯咯大笑着。 孙氏和常德长公主见此,不由面带笑容,至于殿中的太监宫女们,则憋红了脸,低头看着脚尖。 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掐朱祁镇这个皇帝的脸的,当今世上也唯有薛春雪这个小丫头了,或许以后还会有这么几个小家伙吧! “对,对,就这样,小雪儿就这样,替外祖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舅舅,让他不听话!”一旁看热闹的孙氏不断的为薛春雪加油打气。 “对了,哀家刚刚听说你出宫去看杨士奇去了,他怎么样了?”孙氏向正有些手忙脚乱的朱祁镇开口问道,开玩笑归开玩笑,但正事儿也不能忘了。 听到孙氏的问话,正蹲下身子刚刚将怀中的薛春雪放在地上的朱祁镇当即站起身,一脸恭谨沉凝的对孙氏回道:“怕是油尽灯枯了!” 孙氏也是面色一沉,叹道:“杨阁老历经数朝,三为辅臣,为国之栋梁,皇帝当施恩才是!” “儿臣谨记母后训诫!”朱祁镇躬身拱手道。 第0578章 ?兑现承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的话音一落,殿中突然响起‘哇’的一声,接着便只听稚嫩的哭泣声响彻整个慈宁宫。 正对着朱祁镇的孙氏突然面色大变,当即提步向朱祁镇身后走去,朱祁镇也赶忙转身望去,却见薛春雪被常德长公主紧紧的抱在怀中咧嘴大哭,常德长公主不断的伸手揉着薛春雪的身子,显然是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而这时,孙氏来到常德长公主身旁,一脸心疼的看着嚎啕大哭的薛春雪,然后转身扫视了一圈围上来的太监宫女,厉声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小孩子,哀家要你们何用?” 众太监宫女浑身一颤,赶忙跪地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啊!” “兴安!”孙氏对不远处的慈宁宫太监总管兴安道:“将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拖出去赏十杖,送到浣衣局去!” “是!”兴安躬身领命,然后便要将这些太监宫女带慈宁宫。 “慢着!”朱祁镇抬手制止了兴安,然后对孙氏躬身道:“母后,小孩子哪能没点损伤的,不过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太祖皇帝生于平民之家、其余微末之际,大小恶战何止数百,我朱家血脉没有那么娇气!不过就是擦伤而已,让他们传太医来看看也就是了,没必要重责他们!” 孙氏暗暗颔首,然后转头看向一众伏在地上的太监宫女,没好气道:“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宣太医?” “是是!”一众太监宫女闻言大喜,赶忙应道,然后几名太监起身离开慈宁宫,去宣太医去了。 随后,朱祁镇便来到常德长公主身旁,而这个时候,薛春雪已经不再哭泣了,见朱祁镇走过来,便又像之前那样,咧着嘴向朱祁镇伸出两支小手,口中不断的说着“抱…抱…”,要不是她小脸上还残留的泪痕的话,估计没人相信前一刻她还在嚎啕大哭呢! 朱祁镇看着薛春雪,没好气的道:“小丫头,心思还挺重的!” 他算是明白薛春雪为什么这么黏他,原因就是孙氏和常德长公主担心她受伤,都不会轻易将她放在地上让她尽情的玩耍,唯有朱祁镇宠溺、放任她。 “行了行了,你没事就赶紧走吧。”孙氏看着朱祁镇,一脸不耐的摆手道。 朱祁镇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常德长公主,却见常德长公主也沉着脸看着他,显然是在怪他将薛春雪放在地上,致使薛春雪走路摔倒。 朱祁镇不由无语的抬手摸了摸鼻头,道:“皇姐,要不朕给小雪儿赏点什么?” 常德长公主将怀中的薛春雪递给一旁的宫女,然后对朱祁镇福身一礼:“那就先行谢过陛下了!” 朱祁镇沉思半晌,道:“皇姐的封号是常德,那就在常德府下选一个县吧,赐小雪儿一个县主好了!” 这算是朱祁镇对薛春雪的补偿了,毕竟她还没出生,她的父亲就被朱祁镇赐死了,生母也死了,同时,朱祁镇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在加上和常德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册封一个县主也分属应当。 “县主?”然而,孙氏和常德长公主却是惊诧莫名。 自大明立国以来,公主的地位就不算太高,再加上洪武年间欧阳伦这些驸马仗着是皇亲国戚为非作歹,致使民怨沸腾,再加上对驸马亲属仕途的限制,所以,明朝的驸马在官场的存在感着实不高,再加上公主和驸马之间的尊卑问题,使得很多有学之士都不愿意成为皇家驸马,更遑论地位比公主还要低两级的县主了。 可朱祁镇却册封薛春雪这个长公主之女为县主,那可是相当于郡王之女的地位,虽然除了朝廷的那点俸禄和表面地位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好处,但这代表的可是皇帝的恩宠,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傍晚时分,常德长公主带着薛春雪在一众御前护卫的保护下、和太监宫女的随侍下离开皇宫,返回了长公主府。 翌日一早,刑部监牢。 成天都是昏暗的监牢内,因为坚固的墙体将外面的阳光阻隔,缺少阳光照耀和通风的监牢,使得监牢内长期潮湿,再加上犯人每天体内排除的污秽之物的气味充斥在监牢的空气之中,使得监牢内空气臭不可闻。 这样的气味,即便是长期驻守在此的狱卒都忍受不了,更遑论初入监牢的外人了,因此,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到监牢里面来闲逛的。 然而,就在此时,监牢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一队装备精良、腰悬钢刀的禁卫军冲入监牢之中,将整个监牢都严密的把守了起来,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并没有进入刑部大牢的地下室,也就是国安司和国情司的专属监牢。 随后,一名内廷宦官手持圣旨,在邢部司狱司官吏的陪同引导下,强忍着监牢内空气中的恶臭,径直来到一间牢房前,牢中的犯人因为他们的突然出现而喧闹起来。 “肃静!”陪同的司狱司司狱官厉声呵斥道:“再有无故喧哗者,罪加一等!” 司狱官此话一出,牢内的嘈杂声瞬间消失,而后便见司狱官一脸谄笑的对手握圣旨的宦官躬身一礼:“公公,请您自便。” 说罢,便率先跪在了潮湿的地面上,牢内的狱卒和犯人见此,也都齐齐下跪,额头触地。 传旨宦官微微颔首,然后缓缓展开,沙哑而尖锐的声音响彻在监牢之中:“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犯人杨稷,犯强抢民女、残害百姓、夺人土地、掘人墓葬等罪大恶极之事,朕念及其父为国任事多年于国忠心,造福天下百姓,特旨赦免杨稷死罪,着其随父回乡,终身囚于老家宅院之内,除祭祖、祭父母之外,无旨不得擅出!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后,司狱官便让狱卒杨稷的牢房打开,将牢房中的杨稷抬了出来。 此时的杨稷哪还有曾经风度翩翩、嚣张跋扈的样子,早已经蓬头垢面、浑身脏乱污秽不堪,哪还有首辅之子的半点风华? 释放杨稷,这是朱祁镇曾经给杨士奇的承诺,再加上如今杨士奇命不久矣,朱祁镇也该让杨稷回去,在老父榻前尽尽孝了。 第0579章 ?武陵县主(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朱祁镇的贴身太监王彦,正当着满朝皇亲勋贵和文武官员,宣读朱祁镇对杨士奇的册封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诰曰:少师、兵部尚书兼内阁奉天殿大学士杨士奇,一辅皇祖考仁宗皇帝,二辅先皇宣宗皇帝,三辅朕于冲龄!” “忠心事主、诚心任事数十载有余,恭谨有加、明理政务、志虑忠纯。乃朝廷之柱石、百官之楷模,兹特封其为奉天翊卫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太师、光禄大夫、左柱国、泰和伯,赐诰券!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叩首高呼。 随后便公布了朝廷将于本月派出五支巡查组,分别巡查大明南北两京;北部之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东部之福建、江西、湖广、浙江;南部之广东、广西、贵州、云南;西部之四川、甘肃、青海、西藏及俄力思军民元帅府。 另外,朱祁镇正式宣布内阁改为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消息,将从全国范围内增选二十五名内阁大学士,以行三省之制,为期一年!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将满朝皇亲勋贵和文武官员震得五迷三道、魂不附体的,早朝就这样在昏昏沉沉之中结束。 至于地方五司的改革,朱祁镇则打算等到内阁改制完成后再进行试点,免得朝廷中枢和地方同时进行改革出现问题。 就在早朝结束的同时,一名内廷宦官在两队禁军的护送下,径直来到常德长公主府。 进入常德长公主府,早已得到消息的常德长公主便抱着年仅两岁的薛春雪,领着阖府的宫女太监、侍卫婢女来到前院,常德长公主一边跪下,一边将怀中的薛春雪放在地上,同时还让她跪了下来。 只是年幼的薛春雪并不懂这些,不是想着到处爬就是想着站起身来,嘴里还咿咿呀呀个不停,晶莹的口水不断的从她那小嘴中流出,滴在地上。 此时,长公主府前院已经站满了腰悬钢刀的禁军,传旨的内廷宦官来到众人面前,他也看到了薛春雪的模样,但一方面是薛春雪年幼,另一方面,就是朱祁镇对薛春雪的恩宠和常德长公主的身份地位,让他不敢出声呵斥,只得装作没看见,径直展开圣旨,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诰曰:今有常德长公主女薛氏春雪,朕感其父病故,特旨敕封其为武陵县主以示恩典!” “万岁万岁万万岁!”常德长公主一边叩首领旨,一边按着一旁的薛春雪,不顾薛春雪的反抗,强迫着薛春雪完成领旨礼仪,使得薛春雪大哭不止。 直到完成礼仪之后,传旨太监将圣旨合上,恭谨的将圣旨递到薛春雪面前,常德长公主则在旁边拉着大哭不止的薛春雪的一双小手接过圣旨,然后才站起身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站起了身子,还是因为对圣旨感到很好奇,总之,当薛春雪接过圣旨的时候,就不再哭泣了,咯咯的悦耳笑声不断的从她那樱桃小嘴中发出,口水顺着张得大大的小嘴中流出,一双小手和小小的身躯有些抱不住圣旨,急得她低下了头,想要稳定圣旨。 眼看着薛春雪的口水就要滴在圣旨上了,一旁正准备吩咐人给传旨太监打赏的常德长公主见状,也就顾不得这些了,赶忙一把将薛春雪怀中抱着的圣旨夺了过来,这才免去了薛春雪的口水滴在圣旨上的尴尬一幕。 怀中的圣旨被常德长公主一把夺走了,初时不明所以的薛春雪还没回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时,不禁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应声从黑白分明、满是灵气的双眸中流淌而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常德长公主见此,不由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圣旨递给躬身侍立在旁的嬷嬷:“将圣旨收起来吧,别让小雪儿弄脏了!” “是!”嬷嬷恭敬的从常德长公主手中接过圣旨,然后便转身进入公主府内,将圣旨保存起来。 对于圣旨朝廷也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不准典当、出让、售卖等情况,一经发现,轻则革职、重则议罪,圣旨则收归朝廷保管,当然,圣旨上的册封也就不算数了; 另外就是由于保存不当,使得圣旨出现虫蛀、受潮、脏污、残损等问题的,户主也会被朝廷罚俸,以示惩戒! 当然,如果是其他天灾人祸不可抗的原因而致使圣旨残破、损毁的,则只需向朝廷说明情况,申请补发也就是了。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会检查圣旨的情况的,但一旦出了事需要圣旨、或者一些敕封之人逝世、绝嗣等情况的,朝廷会有专人负责将圣旨收回,但这种情况非常少。 另外就是宣布斩首或者其他情况的,传完圣旨后则会被带回皇宫,是为交旨! 作为皇权的承载物之一,圣旨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所以,亵渎圣旨就是亵渎皇帝,那可是欺君大罪,即便是以常德长公主的身份和受宠程度,要是被御史知道了,也得被弹劾治罪,只是即便治罪,也不过是斥责一番而已,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即便如此,常德长公主也是被薛春雪吓了一跳。 只见常德长公主将嚎啕大哭、泪流满面的薛春雪一把抱起,安抚道:“那可是你舅舅敕封你的圣旨,你要是给弄脏了,小心他揍你!” 常德长公主说完,薛春雪好似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哭声立止,到是让常德长公主面色一喜。 与此同时,皇帝敕封杨士奇的消息在京中传扬开来,同时传开的,还有赦免杨稷的消息。 但紧接着,刚下朝的皇亲勋贵和文武官员们便听闻了皇帝敕封常德长公主之女为县主的事,一些官卑职小的官员只觉得羡慕嫉妒,可真正了解其中意味的朝中老臣和重臣们心中却非常清楚,这是皇帝在对薛春雪的补偿。 毕竟不管皇帝做得多么严密,他们总会感觉到一些。 如果说以前有些勋贵官员还不确定的话,那么,这次皇帝突然的逾制封赏,也让他们正式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朝廷文武官员向来对皇室之事敬而远之,只要不是关乎朝政国家的大事,他们一般都不会主动牵涉其中,免得惹祸上身! 第0580章 ?海战逞威(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九年四月初六,杨士奇卒,终年七十八岁,比原本历史上晚死了四天,也算是王振过早挂掉带来的意外情况吧,但毕竟人力有限,杨士奇依然无法抵挡住无情岁月的侵蚀。 朱祁镇与内阁诸大学士和在京众皇亲勋贵商议后,下旨由礼部全权负责杨士奇的葬礼事宜,所需钱款均由内库拨给,并袱葬献陵,入太庙,享皇家供奉! 准其子杨稷、杨道携其衣冠返乡建墓,以为其后人供奉祭祀! 同时朱祁镇下旨辍朝三日,以全君臣之义,并令内阁与礼部合议其谥号。 杨士奇的逝世,宣告着曾经盛极一时的三杨时代已然进入了落幕倒计时,仅存的杨荣也垂垂老矣,大明自进入正统时期以来,朝廷中枢开始了首次的老中青换代。 而在大明的东方,朝鲜和倭国之间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大大小小数百艘战船漂浮在上面,随着海水的波动而左右摇晃。 大明战船因为体积巨大,再加上采用了尖底船的设计,使得海浪对战船的影响大大降低,晃动没有那么剧烈。 而朝鲜则是平底战船,而且体积仅有大明战船的三分之二,虽然比较颠簸,但好歹还是能够抵挡住海浪的拍打。 至于倭寇们的战船,除了少数能看的战船之外,其余的大多数都是渔船上面加上弩箭改装而成,说他们是战船都有点糟蹋战船这个名称,毕竟倭寇们的船只本就是用来充当承载体的,并不是造来打仗的。 虽然对马岛上的倭寇为患大明和朝鲜沿海,使得大明和朝鲜对此很是头疼,但说实话,他们也就是和后世的海盗一样,不过是凭着船小速快罢了,从整体实力上来说,对马岛上的倭寇连朝鲜都打不过,更遑论大明了! 朝鲜乙亥东征之所以失败,其原因是倭国本土及时派来援兵伏击了朝鲜水军,再加上李裪并不愿意打仗,朝鲜这才就坡下驴,和倭国和谈罢战,否则的话,以室町幕府对倭国的掌控力,对马岛恐怕早就已经落入朝鲜之手了! 但不管怎么说,对马岛作为倭寇的大本营,倭寇是不会让其陷入大明和朝鲜之手的,因此,尽管明知此次面对的敌人战力非凡,但倭寇们依然悍不畏死。 在大明和朝鲜的眼中,这些倭寇袭扰沿海城镇村庄,造成两国百姓死伤惨重、劫掠钱粮,实在是罪不容诛! 然而,在对马岛的倭国百姓眼中,这些大明和朝鲜眼中的倭寇,却是他们的英雄,因为这些倭寇为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提供了存活下去的粮食。 只是,他们存活下去的前提是建立在大明和朝鲜那些死伤百姓的痛苦之上的,因此,战争无对错,唯有胜负。 大明旗舰上,作为平倭大军主帅的大明定国公、海军中府左都督徐显忠站在船头上,双手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前方倭寇的战船队列。 在徐显忠的左侧,站着陆军中府都督佥事、辽东总兵官、平倭大军左参将曹义;右侧则站着朝鲜领议政大臣、朝鲜东征军三军都节制使黄喜。 在徐显忠身后,则是大明和朝鲜的其他高级将领。 远远的,只见一群约莫四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船横亘在大明和朝鲜联军去往对马岛的海面上,这个时候,距离对马岛已经没有多远了,只有不到八十里。 倭寇虽然看起来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迎战,不过是为了武士的荣誉罢了,同时也是为了让岛上的倭国百姓与他们共同应敌! 他们心中非常清楚他们和大明及朝鲜联军之间宛若鸿沟般的巨大差距,尽管他们主动出岛迎战,却还是留有后路,一旦不可战,就撤回岛上,凭借地形之利,和上岛的明军、朝鲜水军鏖战!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见一名传令兵满脸凝色的来到徐显忠身侧,躬身禀道:“启禀国公爷,我军与倭寇相距不到两里,陈副总兵请国公爷示下!” 徐显忠放下手中望远镜,对身边的传令兵沉声道:“传令陈诚,以我军为主力,朝鲜水军为左右翼,将对面那些渔船上的倭寇送到海里喂鱼!” 下令的时候,徐显忠丝毫没有顾忌站在一旁的黄喜,当然,这并不是说徐显忠把黄喜无视了,或许徐显忠一时之间忘了也不一定,毕竟大明是礼仪之邦嘛,这种威压藩国臣子的事情怎么能做呢…… 站在一旁的黄喜则一脸尴尬,从头到尾,这位大明定国公都没正眼看过他,但黄喜心里也很明白,就凭徐显忠是这二十多万大明军队的主帅的身份,别说无视他一个朝鲜大臣,即便是朝鲜国王李裪亲至,徐显忠也不带多看他一眼的。 因此,黄喜并没有将徐显忠的僭越放在心上,脸色如常,不愧是朝鲜领议政大臣! “是!”传令兵领命退下。 只见令旗舞动,朝鲜水军的战船,毫不犹豫的加速冲向距离一里外的倭寇船队冲去,他们将遵从徐显忠的命令,将倭寇船队的左右两翼包围起来,防止他们仗着船小速快到处乱串。 大明海军战船则紧随其后,加速向距离一里外的倭寇船队迎面冲去,船身上那一个个黑黝黝的炮口,就仿似巨兽露出那满嘴的獠牙一般,狰狞恐怖。 随着进入射程,陈诚一声令下,一百五十余艘战船先后喷射出橘红色的火焰,一颗颗带着一点火光的炮弹从火炮的炮口中飞出,径直向倭寇的船队袭去! 随着一些引线过快燃尽,一枚枚炮弹还没有落到倭寇的战船上便在空中爆炸了,一朵朵似乌云般黑的硝烟笼罩在倭寇船队的上空,炮弹炸开后的碎片经过火药爆炸时产生的能量的加持,以极快的速度落到海水里和倭寇的战船上。 当锋利而快速的弹片落到战船上毫无准备的倭寇身上时,倭寇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些碎片重伤,特别是因为临战之际,一众倭寇都齐聚于船板之上,准备操控战船上的弩箭回击明军和朝鲜水军,却没想到明军的武器如此犀利! 然而,在空中爆炸的炮弹毕竟是少数,而且因为过于分散,只有小部分落到了倭寇的战船上,其余的大部分都落在了海里,即便是落在倭寇战船上的,对倭寇造成的伤亡也是非常有限的,只是其巨大的威力将倭寇们给震慑住了而已。 不等倭寇们缓过神来,一颗颗炮弹接踵而至,尽管因为海风及弹体的原因,明军火炮的准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之外,在威力方面,还是让关注着战场的徐显忠感到很满意。 只见倭寇船队上,炮弹轰隆之声不绝于耳,碎裂的弹片在火药的加持下,呈半圆形散射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方圆十米距离之内的倭寇,一旦接触便是非死即残,即便是十米之外的倭寇,亦不能幸免,只是不如十米内那般恐怖罢了,仅仅不过瞬息之间,倭寇便死伤惨重! 还有一些落入海中的炮弹爆炸,溅起半米之高的水花,一些距离倭寇战船较近、爆炸得早的炮弹,还会有弹片飞上战船,杀伤战船上的倭寇。 当然,能有如此待遇的倭寇,那必然是天弃人唾之辈。 毕竟那些弹片不过是仅凭着火药炮炸后所带来的能量产生杀伤力,并没有任何的准头,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丧命的话,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明军的这一手不但让倭寇肠子都悔出来了,还让朝鲜水军也大惊失色。 这个时候,朝鲜水军才真正的明白了他们和大明之间的差距,但知道这一点的却仅是黄喜、金益精这些前线文武大臣,朝鲜后方的朝鲜国君臣还不知道明军的恐怖,此时的他们正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着呢! 朝鲜国内的野心家们想趁着黄喜这个领议政大臣不在,给李裪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馊主意。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在双方距离三百米的时候,明军正式让倭寇体验了一下来自地狱的恐惧! 一发发炮弹仿似不要钱一般,密集的落到倭寇的战船上,将倭寇那本就弱小的战船炸得千疮百孔,仅第一轮,便将十余艘倭寇大小船只送入了大海。 倭寇被明军的猛烈炮打得根本就没有机会反击,甚至连抵抗的心思都消失了,此时还幸存的残余倭寇只想赶快回到对马岛,躲避明军那猛烈的炮火。 虽然这不符合他们的武士精神,但现在的倭国武士可还没有二十世纪的武士疯狂,否则他们战败后也不会逃到对马岛,在大明和朝鲜沿海为患了! 根本就不需要下令,在经历了大明战船火炮首轮的精准射击后,倭寇们便不约而同的控制着残余的战船返回。 倭寇们战船的小体积优势在这时显现出来了,转弯迅速,速度也够快,在这过程中,他们只是挨了大明战船三轮射击,只是付出了四十余艘战船沉没的代价,和全军覆没相比,这代价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 而后,倭寇水军便在明军猛烈炮火的欢送下迅速离开,其速度之快,直让在旗舰上观战的徐显忠咂舌不已:“真没想到,这些倭寇不但心狠手辣,这逃命的功夫也是一绝啊!看来本国公得上奏陛下造一些速度快的战船,也好侦测敌情和追击敌方的残兵败将,免得他们躲起来战后祸害我大明沿海的黎民百姓!” 说完,徐显忠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黄喜,笑问道:“黄大人觉得呢?” 黄喜赶紧躬身附和道:“国公爷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明军的大船肯定是追不上了,一来战船的体积太大,二来,战船的载重也很高,毕竟那么多的炮弹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战船的移动速度。 朝鲜水军刚开始还追了一番,但最后只是不痛不痒的在倭寇船队的屁股上咬了一口。 对此,徐显忠也不觉得失望,紧接着,徐显忠便下令大军向对马岛前进,准备在夜幕降临之前登陆对马岛,最起码也要在对马岛上占据一片地方,防止对马岛上的倭寇在大军的登陆之地设下埋伏,拖延大军登陆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时至午时正,残余的倭寇战船回到对马岛,因为要躲避明军和朝鲜水军可能的追兵,所以幸存的倭寇们绕了一下路,并没有在浅茅湾尾崎浦登陆,而是绕到了仁位郡。 当对马岛上的岛主宗贞盛和倭国百姓得知出海迎战的倭寇水军大败而回的消息时,立时让对马岛陷入无尽的惶恐之中。 而这些人之中,身为对马岛岛主的宗贞盛的感觉最为深刻。 普通的倭国百姓还能在心中祈祷一下倭国本岛派来援兵,但只有他最清楚,倭国本岛上正打得热火朝天呢,现在的足利义教根本就没有闲心来管对马岛的事。 而且宗贞盛还从幸存的倭寇口中了解到明军那仿似来自地狱的强大火力,更让他对坚守对马岛没有信心,只能寄希望于大明陆军不会有水军那么强大,否则的话,他将是宗氏最后一任对马岛岛主! 对马岛守护大名官邸。 正堂,身为倭国对马岛守护大名、朝鲜对马岛岛主的宗贞盛端坐于首位之上,和他并排而坐的则是倭寇头目早田左卫门大郎,堂中则站满了他们俩的属下。 但从阵容和气势而言,早田左卫门大郎比宗贞盛更强,从堂下的倭寇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他们对宗贞盛有丝毫的敬畏,或许是因为早田左卫门大郎率领麾下倭寇将大明和朝鲜得罪得太狠需要倭国的庇护,所以这些年才和宗贞盛这个对马岛守护大名和平相处。 毕竟早田左卫门大郎要是将宗贞盛也给得罪死了,那他就将陷入大明、朝鲜和倭国三方强大势力的包围之中,任何一方他都不是其对手,更何况三方联手,那他还不如葬身于大海之中来得干脆! 宗贞盛瞥了一眼早田左卫门大郎,皱着眉头问道:“早田首领,此次海上一战大败,不知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这么做?” 第0581章 ?登陆对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早田左卫门大郎一眼就看出宗贞盛的打算了,当即双眼一瞪,沉声道:“当然是召集岛上的大和百姓和明人、朝鲜人死战到底了,这些年我们在大明和朝鲜沿海城镇之中抢夺了那么多钱粮,要是落到明人和朝鲜人手里,我们还能好过吗?” 宗贞盛暗暗冷笑,面上却一如往常般的看着早田左卫门大郎,微微躬身笑道:“早田首领说得是,但我大名府下的勇士战力疲弱,不如早田首领麾下骁勇善战,所以,此次抵抗明人和朝鲜的众人就拜托早田首领了!” 早田左卫门大郎和宗贞盛在一起那么久了,自然明白宗贞盛是不想把大明和朝鲜得罪得太狠,而且以往在大明和朝鲜沿海劫掠的也都是他手下的倭寇,一旦他早田左卫门大郎抵挡不住大明和朝鲜联军的进攻的话,宗贞盛还能投降大明和朝鲜,这种事以前宗贞盛又不是没有干过! 于是,早田左卫门大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颔首答应道:“请国主放心!国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宗贞盛摇了摇头:“早田首领下去准备吧!” 早田左卫门大郎从座位上站起身,在一众麾下的簇拥下径直离开了正堂,对宗贞盛丝毫没有身为一点家臣应有的恭敬。 宗贞盛并没有当面表现出来,只是一脸阴沉的望着早田左卫门大郎离去的背影。 但堂中的一众宗氏家臣对早田左卫门大郎的嚣张跋扈早就看不过去了,只是碍于早田左卫门大郎手下的倭寇实力太强,再加上其在对马岛倭国百姓心中的崇高地位,这才致使他能够力压宗氏成为对马岛实质意义上的掌控者。 这样的情况被称为‘下克上’,上至天皇幕府、中至大名家臣、下至武士百姓,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到侵华时期,随着军方势力的快速扩张,这样的情况达到顶点,即便是当时军方出身的首相都无法彻底掌控军方的行动,往往被那些头脑发热的激进将领搞得毫无脾气。 室町幕府虽然表面上统一了倭国,但实际上,在和平盛世的表面下,掩藏着的却是巨大的矛盾,南朝残余势力从未彻底放弃,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各地方势力和幕府也是面和心不和,永享之乱就是现实写照。 另一边,早田左卫门大郎离开守护府后,便开始安排麾下集结到大明和朝鲜军队有可能登陆的浅茅湾尾崎浦,准备伏击大明和朝鲜的登陆大军,如果能够以此使得大明和朝鲜退兵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即便不能,那也能迟滞明军和朝鲜军队的登陆,为后方防御争取时间。 未时正,明军和朝鲜军大大小小近五百艘战船抵达对马岛浅茅湾尾崎浦,而早田左卫门大郎派出的三千余伏兵也已经就位,隐藏在港口周围的已经空无一人的民舍之中,只等明军和朝鲜军登陆,便可一拥而出,杀明军和朝鲜军一个措手不及! 率先登陆的自然是作为炮灰的朝鲜军,朝鲜左右两军陆续登陆浅茅湾尾崎浦,并第一时间占据尾崎浦内的各个重要位置,而明军则在朝鲜之后登陆,同时,徐显忠还下令从战船上拆了两百门火炮,作为大军的重火力。 然而,就在明军刚开始登陆、已经登陆的朝鲜军正准备检查民舍之际,周围的民舍之内突然射出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将毫无防备的朝鲜军杀得一脸懵逼。 躲藏在民舍之中的倭寇们将携带的箭矢射完之后,便趁着朝鲜军正处于惊慌之中,手持武器、大喊大叫着从房舍之中冲出,杀入还没搞清状况的朝鲜军! 毫无准备的朝鲜军在心狠手辣、经验丰富的倭寇武士的袭击下死伤惨重,立刻陷入了混乱。 不过瞬息之间,前一刻还平静的尾崎浦此时响起了随处可闻的喊杀声、惨叫声和金铁交鸣之声! 周围听到动静的朝鲜军当即赶赴最近的战场,和从民舍中冲出来的倭寇沙成一团。 虽然从战力上来说倭寇要强于朝鲜军,但朝鲜军却数倍于倭寇,再加上还有数量更多、装备更好、战力更强的明军正在登陆,所以朝鲜军并不着急,只以防御、牵制为主,只待后续援兵赶到,再集结重兵将这些倭寇一举歼灭! 尾崎浦内的突然变故引起了徐显忠和黄喜、金益精等人的注意,不等他们询问,国情司对马岛分司指挥使叶当便主动找到徐显忠,并向他禀报了倭寇在尾崎浦设下了埋伏和后续计划。 得知详情的徐显忠等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倭寇设下了伏兵,致使朝鲜军不查之下损失不小,但对于上万朝鲜军而言,只要经过了初期的混乱,这些伏击朝鲜军的倭寇不过就是瓮中之鳖,歼灭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虽然消息来得比较晚,但徐显忠并没有因此责怪叶当,一来死的又不是明军,二来国情司自有其独立的运营体系,再者,叶当也第一时间向徐显忠解释了一番。 原来自从对马岛得知大明和朝鲜联手出兵的消息之后,岛上便实行了戒严,这才使得叶当无法将得到的消息及时传递出来。 “还请定国公尽快派兵增援!”朝鲜领议政大臣、东征大军三军都节制使黄喜向徐显忠躬身拱手道:“外臣在此先行谢过了国公爷了!” 本来徐显忠还想找借口拖延一下的,但听黄喜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拖延下去难免不会让这些朝鲜官员心生怨忿,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但要是朝鲜军队损失过多,这接下来的炮灰不就得让明军亲自上了吗? 于是,考虑到这些的徐显忠便对黄喜笑道:“请黄大人放心,本国公马上派兵增援!” 说罢,便见徐显忠对站在一旁的曹义道:“曹将军,那就请你派遣麾下将士前去增援吧!” “末将遵令!”曹义躬身应了一声,便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开口吩咐道:“传令定辽中卫、定辽左卫立刻清缴港口周围的倭寇!” “是!” 定辽中卫和定辽左卫指挥使得到命令之后,便立刻集结大军,申时初,一万二千余明军便在各自指挥使的率领下,开始奔赴最近的交战区域。 第0582章 ?兵分三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明军一进入战场,看到正和朝鲜军对峙的倭寇,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钢刀便如饿狼般扑了上去。 朝鲜军见明军抵达,受到明军的鼓舞,朝鲜军士气大振,跟着明军一起向倭寇发起了攻击! 倭寇人数本就不多,在经过这段时间和朝鲜军的消耗,虽然伤亡不算太高,但体力却早已消耗了大半,如今再面对体力充沛、装备精良、人多势众的明军精锐,他们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倭寇们见逃命无望,心一横,便决定和明军及朝鲜军死战到底。 一番激烈的战斗下来,终是人多势众的明军和朝鲜军获得了胜利,而这些伏击朝鲜军的倭寇,最终也只有丧命一途,不过还有四五百名残余的倭寇主动向明军和朝鲜军投降了。 解决掉早田左卫门大郎安排在尾崎浦的伏兵之后,明军派兵从朝鲜军手中接管了尾崎浦的控制权。 夜幕降临,尾崎浦周边的房舍漆黑一片,唯有巡逻和驻守的士兵的点点火光。 亮如白昼的联军大营内,定国公徐显忠帅帐之中。 此时徐显忠端坐于正位之上,帅帐中央放着在国情司对马岛分司的情报下赶制出来的沙盘,明军和朝鲜军众高级将领则分坐两旁。 徐显忠率先对众人笑道:“今日大军能够成功登陆,多亏了朝鲜诸位将军和众将士,此战之后,本国公定会为诸位向皇帝陛下请功!” “外臣等不过是奉我王之令行事而已,不敢劳国公爷费心,更不敢因此惊扰皇帝陛下!”黄喜听出了徐显忠话中的隐藏的意思,急忙起身婉拒,他可不想上徐显忠的恶当,因此受到朝鲜王的猜忌! 徐显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对黄喜开口道:“朝鲜乃我大明之藩属,这一点想来诸位是没有异议的吧?” 话虽然平常,声音也并无异样,但传入黄喜和一众朝鲜将领耳中,却让他们齐齐脸色微变! 黄喜下意识的和金益精、权实互视一眼,均从其他二人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担忧之色。 三人都是朝鲜高层官员,对大明文化也十分的了解,自然明白徐显忠这话的意思。 黄喜赔笑道:“国公爷此话怎讲,我朝鲜上下对大明天朝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还请国公爷明鉴,万万不可听信谣言啊!” 作为朝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领议政大臣,黄喜自然明白,一旦回错一个字,不但他们这些人会沦为明军的阶下之囚,就连朝鲜也会受到大明的诘责,甚至是攻打! 这个后果,别说黄喜承担不起,即便是贵为朝鲜国王的李裪也承担不起! “既然如此,那诸位为何要拒绝朝廷的赏赐?还是认为本国公好欺瞒?”徐显忠一脸不善的看着黄喜等人,帐内的其他大明将来也都在旁虎视眈眈。 黄喜等人见此,赶忙齐齐起身,向徐显忠躬身行礼道:“外臣等知罪,还请定国公原宥!” 徐显忠见镇住了黄喜等人,也就不再步步紧逼,摆手道:“黄大人今夜的言论,本国公会给皇帝陛下言明实情的,陛下宽宏大量、仁慈爱民,会体谅诸位的苦衷的!” “那就多谢定国公了!” 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罢了,接下来才是正事。 徐显忠率先站起身,向沙盘走去,并对众将领开口道:“诸位一起来看看!” 众人纷纷起身来到沙盘周边,看着沙盘上面的敌我态势和地形地貌。 待众人围拢之后,徐显忠才拿起长棍,指着沙盘和众人商议起来,直到深夜,才对接下来的战事做出了一个计划。 大军分兵三路,左路军由陈诚率领,从位于浅茅湾南部的对马下岛,也就是美津岛登陆,统兵八万余,其中有朝鲜军三千;中路军则由徐显忠亲自率领,由尾崎浦向对马岛的主城佐贺浦进攻,统兵十万余,其中有四千余朝鲜军;右路军由曹义和郑琦率领,进攻小船越,控制对马上岛和下岛之间的海域,统兵八万余,其中有三千余朝鲜军。 三日后,二十余万大明和朝鲜联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尾崎浦,分兵三路向对马岛发起了全面进攻。 下午,佐贺浦内的宗贞盛和早田左卫门大郎便得到了消息,相比起宗贞盛的稳坐钓鱼台,早田左卫门大郎却显得异常的焦虑。 尾崎浦的伏击虽然失败了,但却为早田左卫门大郎争取了三天的时间,虽然没有伏击联军也不会刚一登陆就大举进攻对马岛,但对早田左卫门来说,这次伏击也让他对大明和朝鲜联军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如今大明和朝鲜联军二十六万余倾巢出动,兵分三路向对马岛发动了全面进攻,再想以伏击来阻挠联军的行动,已经不现实了。 更何况明军战力强悍、装备精良、人多势众,即便是对整个倭国而言都是需要举国之力应对的大敌,更遑论区区对马岛了,连算上岛上的百姓,恐怕都还没有明军和朝鲜联军的数量多! 如今对马岛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为了保住对马岛,早田左卫门大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那就是下令将所有百姓迁入最近的城池,待大明和朝鲜联军发起进攻之时,让这些岛民用身躯来抵挡大明和朝鲜军的攻击,消耗联军的体力,那他麾下的武士就能轻易的杀死大明和朝鲜联军的将士,从而给联军制造大量的伤亡,迫使联军退兵。 同时,早田左卫门大郎还派出麾下最得力的大将——浦久保幸太郎,率领千余精锐武士,运动到仁位郡和浅茅湾之间,伺机毁掉联军的后勤粮草,联军一旦缺粮,自然就会退兵! 早田左卫门大郎忙着应对大明和朝鲜联军而绞尽脑汁,对马岛守护府内,宗贞盛却在和忠于他的家臣大摆宴席。 因为他已经暗中派出使者去见徐显忠请降了,他已经得罪了朝鲜,而幕府这边都是自身难保,根本就无法顾忌到对马岛的安危,因此,宗贞盛也只能如此选择了。 只要大明能够接受他的投降,那他不但能够保住这条小命,或许还能继续做对马岛岛主也说不定! 然而,就在大明和朝鲜联军兵分三路、浩浩荡荡的进攻对马岛之际,大明和朝鲜本土却突生变故! 第0583章 ?朝鲜异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九年四月初十午时末,朱祁镇一如往日一般在乾清宫翻阅奏折。 虽然他已经打算将国内的政务全权交给内阁打理,但却不代表他就不闻不问,他这个皇帝依然拥有着大明最高权力! “陛下!”朱祁镇刚阅读完一份奏折,躬立在侧的王彦便抓住机会,对朱祁镇轻声道:“午膳时辰到了,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次了!” “额…”听到王彦的话,朱祁镇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自嘲道:“真没想到,朕还有废寝忘食的一天!” 一旁的王彦闻言,赶忙低下头,一脸我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那就走吧!”站起身,朱祁镇伸了个懒腰,便走出御案,向外殿走去。 可朱祁镇刚离开内殿,还不等他离开正殿,一名太监便趋步至朱祁镇面前半丈余的距离,伏地禀道:“启禀皇爷,上柱国、靖远伯、兵部王骥尚书在宫外候旨!” “王骥?”朱祁镇不禁有些纳闷。 对于王骥,朱祁镇还是比较了解的。 如果说以前的王骥还比较沉不住气的话,平定了麓川之乱的他,等闲事是不会让他闯宫觐见的,而且还是在正午时分,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急忙入宫觐见。 想及此处,朱祁镇便对前来禀告的太监道:“宣吧!” “奴婢遵旨!”太监站起身,缓步退出大殿后,这才趋步去传王骥觐见。 待得太监离开后,朱祁镇才对躬立在侧的王彦道:“你去坤宁宫回禀皇后,就说朕有急务需要处理,让她不必等朕了,先用膳吧,朕晚点过去。” “奴婢遵旨!”王彦躬身一礼,而后转身离开乾清宫,到坤宁宫传谕去了。 王骥并没有让朱祁镇等太久,一接到口谕便急忙进入乾清宫见驾。 片刻后,王骥来到乾清宫大殿,刚一进入殿中,王骥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赶忙行礼:“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朱祁镇伸手虚抬,望着站起身的王骥问道:“王爱卿这么急着入宫觐见是有何急事?” 王骥面色凝重的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份儿奏折,躬身禀道:“启禀陛下,半个时辰前,兵部收到了辽东都司都指挥使裴俊的急奏,朝鲜突然在鸭绿江沿岸集结了大量军队,根据初步情报,大概有十万左右!” 因为王彦不在,侍立在丹陛之下的太监急忙走到王骥面前,接过王骥手中的奏折,然后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接过太监呈递的奏折,然后细细的翻阅起来。 很快,朱祁镇就看完了奏报上的内容,但他的脸色却一如平常,显得异常的平静。 将手中的奏折合上后,朱祁镇才对王骥道:“对于这件事,你们兵部有何看法?” 这个消息朱祁镇早就从国情司那知道了,起因就是由于大明要求朝鲜协助进攻对马岛,清缴盘踞在岛上的倭寇,使得朝鲜内部朝堂上空虚。 以议政院右议政卢闭为首的一些野心家想趁着黄喜不在和大明辽东兵力空虚,便怂恿着朝鲜王李裪再次举兵接壤的建州左卫,以期开疆拓土。 此事一旦成功,他们在朝鲜内部的声望就会达到顶点,即便黄喜回到朝鲜,他们也能和黄喜一争高下,从而登上领议政的宝座! 虽然此次朝鲜集结十万大军,可谓是来势汹汹,辽东也因为抽调了十个卫的步兵参与攻打对马岛的战争而空虚,但朱祁镇对此却并不担心。 因为他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在思考应对之策了,此时询问王骥,不过是常例罢了。 王骥连忙回道:“臣等窃以为,朝鲜此乃狼子野心,其目的不过是想趁着我辽东兵力空虚之际逼迫我大明答应其索要对马岛的要求,朝廷当遣大军增援辽东与奴儿干都司,以慑朝鲜!还请陛下明鉴!” “依王爱卿看来,朝廷当派何人领兵,又当抽调何地之兵前往?”朱祁镇问道。 “陛下,臣以为,可抽调京营大军前往。”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沉吟道:“那就抽调虎贲卫和京营五个骑兵卫、十个火枪兵卫,令陆军中府都督同知、忠诚伯樊忠为奴儿干都司总兵官,佩征虏将军印,总领奴儿干都司及辽东都司军务。其余将领你们就和路军五府商议拟定吧,大军三日后出发,务必于本月十七日抵达鸭绿江!” 因为之前征瓦剌,樊忠以功升陆军中府都督同知,并提督京营骑兵,而他的虎贲卫指挥使之职则被交由岳修诚担任,其余千户也都各自升职,一些人被安排到了北方任指挥使。 封琳则因功升任虎贲卫指挥同知,并兼任原职,协助岳修诚统帅虎贲卫。 “臣遵旨!”王骥躬身一礼:“臣告退!” 待得王骥退出大殿后,王彦却刚好从坤宁宫返回。 “走吧,去坤宁宫用膳!”朱祁镇看着刚进殿的王彦,起身吩咐道。 “奴婢遵旨!”王彦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但还是到头前带路去了。 坤宁宫。 此时的钱锦鸾和温贵妃摩罗正坐在边上等着,虽然王彦已经来传达过朱祁镇的口谕了,但她早已经习惯了和朱祁镇一起用餐的氛围,至于摩罗,虽然她已经贵为了大明的皇贵妃,也在朱祁镇的主导下成为了胡濙的义女,这对于一般的大明百姓,已经足以光宗耀祖了,可对摩罗而言,这些都改变不了她是蒙古人的事实。 不过,随着大明北征瓦剌的胜利,大明国内对蒙古的憎恨也逐渐淡化,再加上朱祁镇对摩罗的照顾和钱锦鸾的大度,这才使得摩罗在后宫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刁难,甚至由于其爽朗的性格,还和钱锦鸾成了关系非常好的姐妹。 摩罗深知以她的身份,能够成为大明的皇贵妃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也就是大明当初不愿意和瓦剌多起兵戈,否则的话,她现在还不一定会成为瓦剌或者蒙古草原某位将领或部族首领的妻子呢! 突然,便见一名太监从殿外趋步而入,向钱锦鸾禀道:“启禀皇后娘娘,陛下过来了!” “准备接驾!”说着,钱锦鸾率先站起身,摩罗紧随其后,径直来到坤宁宫前等候,一眼就看到了在一众太监宫女簇拥下向坤宁宫走来的朱祁镇。 朱祁镇远远的便看到了等候在殿门后的钱锦鸾,嘴角不由微微上挑,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朱祁镇对准备行礼的钱锦鸾和摩罗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 说罢,便径直走到殿中长饭桌的主位,钱锦鸾和摩罗分坐于朱祁镇左右,众人落座之后,钱锦鸾便对躬立在侧的紫芙开口吩咐道:“传膳吧!” “是,娘娘!”紫芙福身领命。 很快,五荤两素一汤便端上了桌。 虽然简单,但却十分精致,毕竟御膳房这么说也汇聚了整个大明最好的厨师,再简单的材料,他们都能弄出不简单的膳食,否则怎么可能够资格给皇帝做饭呢? 就在朱祁镇陪着钱锦鸾和摩罗用膳的时候,对马岛的战事已然展开。 第0584章 ?攻打仁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九年四月初十下午申时初,平倭大军中路军已经在距离仁位郡郡治仁位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仁位城说是城,其规模也就相当于大明的一个镇而已,人口仅一万五千余,这还是因为仁位郡靠近大海,毕竟对马岛以山林为主,能耕种的土地少之又少,而且都是以旱地为主。 所以,对马岛上的倭国百姓都是以捕鱼或者是为倭国和朝鲜的商人运送货物为生。 然而,由于大明和朝鲜联军的兵临城下,继1419年朝鲜兴兵来犯之后,平静了二十多年的仁位城再次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之中。 仁位城那不过一丈高的简易城墙内,凶神恶煞、手持武士刀的倭寇,满目狰狞的用手中明晃晃的武士刀,威逼着城中的百姓到简易的城墙上守城。 在距离仁位城大约五里之外的地方,徐显忠在一众明军和朝鲜军将领及数名御前侍卫、上千亲兵的护卫下,骑马至此观察仁位城内的防御。 仁位城内的倭寇也看到了徐显忠一行,但他们却根本就不敢出城,只得心怀忐忑的全力防守。 只见徐显忠和一众明军卫指挥使以上的将领均双手握着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仁位城那并不看在他眼中的简易城墙,看着城中的普通百姓被倭寇的武士们驱赶上城墙,徐显忠等人不由得眉头微皱。 “国公爷,如何?”一旁的黄喜见此,不由轻声问道。 对于明军将领拥有这种能看清楚数里外的望远镜简直是垂涎三尺,只是很可惜,单筒望远镜即便是在明军内部,也只有卫指挥使以上或者独守一地的将领及斥候才能装备,当然,虎贲卫算是其中的异类,除了军中的斥候之外,凡是百户及以上的将领都能拥有! 徐显忠放下望远镜,并没有回答黄喜,而是满面寒霜的径直沉声下令道:“传本国公令,大军明日一早发动进攻!” “是!”众明军将领闻言,纷纷放下单筒望远镜,望着徐显忠齐声应道。 随即,徐显忠便调转马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大营。 此时,在仁位城郡衙,原本宗氏派遣的官员已经被早田左卫门大郎派来的亲信古城悠井所驱逐,而仁位郡的军政大权自然而然的落入了以古城悠井为代表的倭寇系手中! 宗氏虽然是对马岛的守护大名,但实际上,真正控制对马岛的并不是宗氏家主,而是手握精锐武士的家臣早田左卫门大郎! 更何况,这次针对大明和朝鲜兴兵二十余万来犯的情况,宗贞盛根本就没有太好的办法应对,为了稳住早田左卫门大郎,他也只有将对马岛的安危全权交给早田左卫门大郎负责了。 古城悠井端坐在郡衙大堂首位上,堂下则站着一众倭寇将领。 古城悠井扫视了一圈下站的众人,沉声道:“此次大明和朝鲜兴大军来犯,其原因我想诸位心里也很清楚……” 说到这里,古城悠井双目一瞪,对站在堂下的众人厉声道:“…因此,诸位只有死战到底一条路,别抱着侥幸之心投降,否则,即便你们不死在我的刀下,也定会成为明人的刀下亡魂!” “谨遵大人训诫!”众倭寇将领齐声应道。 夜幕,不知不觉的降临,然而,在夜幕下的仁位城更显热闹,城中的惨叫声、哭泣声、谩骂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以仁位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 不过,距离仁位城二十里之外,比仁位城内的人口还要多上七八倍的明军和朝鲜军大营,却显得异常安静,军营内外都有手持火把士卒巡逻。 虽然徐显忠很看不上这些倭寇,但作为首次领军出征的他,还是显得非常慎重的! 翌日一早,随着第一缕阳光出现,明军大营内响起了洪亮的战鼓声! ‘咚咚咚咚’的急促战鼓声传入大营每一个明军和朝鲜军的将士耳中,所有人不分身份高低,均是满脸凝重的起床更衣,同时朝营帐外赶去。 当鼓声息后,十余万大军已经整齐的在营中列好阵型。 徐显忠大帐前。 只见一身盔铠的徐显忠左手按着悬在左腰处的刀柄,沉声下令道:“传令,大军开拔,进攻仁位城!” “是!” 令旗舞动,战鼓声响,整齐的集结在大营中的大军随着鼓声,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有序的离开大营。 一个时辰后,十万明军来到仁位城,徐显忠第一时间就让人将仁位城团团包围了起来,同时,徐显忠还将从战船上拆下来的火炮搬了上来。 攻城战嘛,徐显忠可不会用人命去堆,就仁位城那简易的城墙,还能挡得住大明火炮的狂轰? 明军大军兵临仁位城下,古城悠井带着一众骨干第一时间赶到明军国旗和军旗所在的西城墙上,同时还下令将城中的所有凡是在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百姓都赶上城墙协助防守。 说是协助防守,但这些被倭寇们赶上城头的百姓手中只有棍棒或菜刀之类的武器。 城外,徐显忠见越来越多的百姓被这些倭寇驱赶上城头,知道差不多了,于是便沉声下令道:“传令,炮击!” 随着徐显忠的炮击令下达,一声声嘹亮的炮击声响起,带着划过空气的呼啸声直直的砸在仁位城那简易的城墙上爆炸开来。 带着高温的锋利弹片在爆炸的冲击波的推送下,漫无目的四散而开。 轰隆隆的声音之下,仁位城城墙上响起寥寥的惨叫声和百姓们的惊恐声。 首次见到火炮之威的古城悠井也被下了一大跳,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明竟然还有这样的利器。 在他看来,大明卖给镰仓公方和幕府的火箭炮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幕府从大明购买的火箭炮不过就比镰仓公方晚了几个月而已,镰仓公方却趁机将幕府派去的增援大军打得打败! 正因为如此,镰仓公方才能独占关东之地,与皇室勾肩搭背,和南朝的残余势力里外勾连,才使其能够拥有于室町幕府争锋相对。 而这其中,从大明买来的火箭炮是最重要的。 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让镰仓公方的足利持氏抵挡住了幕府的大军! 然而,直到今天,大明火炮才再次让古城悠井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利器! 第0585章? 心在滴血(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明军火炮炮弹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的朝仁位城那简易的城墙倾泻着,看得古城悠井眼皮直跳! 早知道明军这么猛,他们就去搞朝鲜好了,了不起就是朝鲜的万余兵马而已,还没有明军那么凶猛的火力。 但事到如今后悔也已经迟了,明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干了! 两百门火炮的接连射击,仅仅不过片刻时间,仁位城西城墙便已经开始坍塌起来,那些被倭寇威逼着上城墙的百姓佝偻着身子躲在墙上,不敢移动丝毫,生怕那四处乱飞的弹片将他们的小命带走! 至于其他三面城墙,虽然徐显忠也各自安排了近两万大军,但并没有对仁位城发起进攻,他们的任务只是防止城内的倭寇和百姓逃离而已。 一名满脸是血的倭寇将领来到古城悠井身旁,急声道:“古城大人,城墙快塌了,我们快撤吧!” ‘嗤~’古城悠井闻言,当即抽出腰间的武士刀,锋利的刀刃架在那名倭寇将领的脖颈上,厉声呵斥道:“混蛋!早田大人有令,有敢言退者杀无赦!” “传令下去,让英勇的武士们守在下城口,凡是有擅自退下城墙的贱民,一律杀无赦!就算那些贱民被活埋,也得给我死守在城墙上,不得后退半步!” 感受着脖颈皮肤传来的细微刺痛感,那名倭寇将领额头不自觉的渗出冷汗,赶忙恭声回道:“属下明白!” ‘嗤~’古城悠井收回在那名倭寇将领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的武士刀,然后转身离开了城墙。 那名倭寇将领看着古城悠井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满脸后怕的抬手摸了摸脖颈处的伤痕,然后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这才转身去传达古城悠井的命令。 虽然古城悠井并不在乎城中普通百姓的生死,但对武士们的性命还是挺在意的,毕竟这些可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要是他敢让这些人去送死,估计他手下的武士会先送他上路! 虽然他们是在本土战败后逃到对马岛的,但武士的荣耀他们还是要坚持的,最起码躲着挨炸他们是坚决不能接受的! 数百名武士手持锋利的武士刀守在上下城墙的路口,凡是有城墙上的百姓想退下来的,无一例外的丧命于他们的刀下。 仁位城西城墙在明军火炮狂暴的轰击下摇摇欲坠,城墙上的仁位城百姓死伤惨重,不过早田早就将其他三面城墙的百姓抽调过来了,在倭寇武士的威逼之下,仁位城百姓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登上城墙,然后葬身于炮火之中。 古城悠井这样残暴的做法也不是没有百姓反抗,只是很可惜,只有棍棒、菜刀之类的武器的百姓根本就不是心狠手辣、手持利器的武士们的对手,往往一有反抗的苗头,他们就会迎来武士们无情的杀戮,直到将他们杀得心神剧颤不敢反抗为之!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响起,便见早已摇摇欲坠的仁位城西城墙在明军肆无忌惮的炮轰之下,终于不堪重负,倒塌了下来,扬起了一股高达数十米的灰尘,灰尘在无数的惨叫声中四散而开。 然而,城墙虽然倒塌,但明军的火炮并没有停止,而是依然在射击着。 没有了城墙的阻挡,明军的火炮直射城内,将城中还没从城墙倒塌回过神来的倭寇炸了个昏天暗地! 漫天的灰尘将一众倭寇的视线阻挡,他们只听得到炮弹划过空气的呼啸声,却根本看不到炮弹,自然无法有效的躲避。 再加上城墙的突然倒塌,使得倭寇们一时间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城外,徐显忠见灰尘渐渐消散,当即沉声下令道:“传令,火炮停止射击,大军攻击前进,至城墙处再继续炮击!” 随着徐显忠的命令,轰隆隆响个不停的火炮声终于停息,四万余大军轰然而动,不急不缓的向倒塌的城墙走去。 城内倭寇们见火炮声息,当即开始集结,然后双手紧握武士刀,满脸狰狞的从已经非常薄的灰尘中冲出,似乎是想要趁着明军大军移动之际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的是,这些倭寇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明军虽然在行进过程中,但作为装备了火枪的军队,海军的战力那是比随行的五万六千来自辽东的陆军还要强大。 倭寇武士们虽然知道不是明军的对手,但为了武士的荣耀,他们也要和明军一较高低,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然而,当抱着一决生死的气势从倒塌的城墙冲出来的倭寇看到手持火枪的明军时,不由得面露喜色。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明军手中的武器竟然只是一根没有枪尖的长棍,这让他们大喜过望,士气立时大涨,冲锋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直看得徐显忠冷笑连连。 然而,拍马跟在徐显忠身旁的黄喜却没有徐显忠的底气,见七八百手持武士刀、气势汹汹冲来的倭寇,不由得面色大变,连忙转头看向徐显忠:“国公爷…” 徐显忠抬手制止了黄喜,但并没有开口解释。 就在黄喜焦急不已的时候,只见最前方的明军抬枪、瞄准、射击,只听得‘砰砰砰’的如炮仗般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黄喜便只看到前方升起一片微弱的血雾,同时,那些迎面冲来倭寇也应声惨叫着倒下,其他倭寇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砰砰砰’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四轮,从仁位城中冲出来的倭寇们便被明军统统干掉,直到最后,这些倭寇都还没搞清楚情况! 而这些倭寇武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明军的行进速度,对于明军而言,不过就是大战前的开胃菜罢了。 一旁的黄喜和其他朝鲜将领却早已经看呆了,他们也没想到,明军的战力竟然如此强大,原本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倭寇连距离明军百米的地方都不到,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也再一次刷新了黄喜和一众朝鲜将领心中对明军的印象,更加确定了一定要紧抱大明大腿、坚决不能得罪大明的主导思想! 待得灰尘彻底消散之后,刚集结起其余手下的古城悠井就将城外倒在地上惨叫不止、亦或者干脆气绝身亡的一幕尽收眼底,看得他的心不住的在滴血。 第0586章 ?这不是梦(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仁位城的武士拢共就一千出头,因为明军攻打西城城墙的关系,古城悠井将其余三面城墙的百姓和手下大部分都抽调了过来,这才凑足了近七百人。 可让古城悠井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却在明军面前竟然毫无反击之力。 然而,此时明军已然靠近了坍塌的城墙,震撼人心的火炮声再次响起。 随着声音望去,古城悠井的视线中一颗颗圆圆的、黑不溜秋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着他们蜂拥而至。 不等古城悠井下令躲避,炮弹便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木屋内、人群中! 仅仅瞬间,整个仁位城西城区便被炮弹的爆炸声和百姓、倭寇的惨叫声,以及房屋的坍塌声所包裹。 古城悠井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在炮弹的爆炸波下毫无反抗之力的离地腾空摔出的手下和百姓,那熊熊燃烧的房屋,他无比希望这一切就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但很遗憾,这是事实。 因为他们杀戮、侮辱、劫掠了大明的百姓,所以,大明需要用他们的血,来为受到伤害的大明百姓讨回公道,找回大明损失的威严,同时也为统一亚洲奠定基础! 良久,等古城悠井回过神来之际,这才发现,明军不知何时停止了炮击,在他身边,仅有数十名满脸恐惧、握着武士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的手下还堪堪能站立。 至于其余的三百余手下,绝大部分都在明军猛烈的炮火下被炸得去见日照大神了,至于其他的幸存者,眼看也活不成了。 而城中的百姓,早在城墙坍塌之时,大部分百姓就趁着倭寇愣神之际逃走了,即便剩下的小部分,也在明军的这一轮炮击中趁乱脱逃。 “古城大人,我们快撤吧,明军太强了,我们根本就守不住,还不如保存实力,退回佐贺浦再做打算!”眼看着明军大军已然开始从坍塌的城墙入城了,围在古城悠井身边的一名倭寇将领对古城悠井高声道。 此次古城悠井并没有如同刚开始那般强硬,一听到手下的建议,急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通知其他人?” “是!” 随即,古城悠井便率先提步离开西城区,向东城退去! 城外,徐显忠看着已经入城的前军,对身边的众将沉声吩咐道:“传本国公令,严禁将士残杀城中百姓、抢夺城中钱财、奸**女,一经发现,一律斩首示众!” “是!”众传令兵拱手应道,随即调转马头,奔赴各军传达徐显忠的命令。 仁位城中,随着明军开始入城,守城倭寇退往东城,西城区除了飘扬在半空的硝烟之外,街道上仅有成群结队的明军将士和朝鲜军士兵。 因为仁位城并不大,所以,徐显忠只安排了定辽右卫以及四千余朝鲜军追击残余的倭寇、巡查街道、维持城中秩序。 仁位城东城。 古城悠井带着集结起来的两百余手下,急急忙忙的赶到东城。 他当然早就知道仁位城被明军团团包围了起来,但事到如今,除了突围之外,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古城悠井心里很清楚,以大明展现出来的强硬态度,他们若是落在大明手里,必然难逃一死。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拼了,万一逃出去了呢! “打开城门,突围!” 随着古城悠井的一声令下,紧闭的仁位城东城门在磨牙般的吱嘎声中缓缓开启。 城外,负责指挥的明军海军东海舰队辽东支队指挥佥事、第二中队指挥使孙继先当即下令大军警戒。 孙继先和孙忠没什么关系,而是应诚伯孙杰之子,是海军学院首批毕业生之一,因其对建设海军有着独到的见解,因此升为了辽东支队下第二中队的指挥使,负责指挥第二中队下的十艘战船! 明军第一排的士兵齐齐端起燧发枪,正对东城门,只等城中倭寇冲出城门,进入燧发枪的射程。 城门口,古城悠井一脸阴沉的看着城外严阵以待的明军,心中不禁打起鼓来,脑海中思绪急转,最终狠狠的咬了咬后牙槽,随后一脸厉色的拔出腰间的武士刀,高声道:“日照大神的勇士们,随本大人冲出去!” “冲啊~” “冲啊~” 在古城悠井的率领下,三百余幸存的倭寇高举着手中的武士刀,大喊着朝城外的明军冲去。 以明军的装备和实力,这些倭寇都还不够城外的明军塞牙缝的! 不得不说,别看倭寇的小短腿,跑得还挺快的,不到百个呼吸的时间,倭寇便越过了三百余米,来到距离明军不到三百米的地方,进入了明军燧发枪的射程! 就在孙继先准备下令全歼主动冲来的倭寇时,一道微弱的马蹄声却突然响起,紧接着一道高喊声传来:“孙将军,国公爷有令,将这些倭寇放走!” 听到这声音,孙继先明显一愣,而这一愣,命令自然没能下达,虽然明军已经准备就绪,只待攻击命令,但没有孙继先的命令,其他各级将领也不敢擅自下令攻击,一众明军就只得干愣愣的看着。 自从朱祁镇登基以来,就对明军的军纪非常重视,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支军纪不严明的军队根本就成不了大事,反而还有可能伤及自身,更遑论保家卫国了! 向明军冲来的古城悠井等一众倭寇也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明军这是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可事到如今,他们哪还管得了明军在玩什么把戏,只管提着刀冲就行了。 孙继先看着迎面冲来的倭寇,立即沉声道:“攻击!” 随着‘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孙继先见有倭寇被击倒,心中这才大松了口气。 紧接着,孙继先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怒声质问道:“怎么回事,刚才谁在说话?” 孙继先话音刚落,便见一名传令兵拍马而至,对孙继先急道:“将军,定国公有令,放这些倭寇离开!” 心头的怒气也在看见传令兵的那一刻消散无踪,听到传令兵的话,孙继先一脸不解的看着传令兵,问道:“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第0587章 ?严明军纪(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传令兵一脸严肃的望着孙继先,恭声道:“小的不知,只是国公爷将令,还望孙将军执行!” 孙继先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被明军打得抱头鼠窜、趴地躲避的一众倭寇,开口道:“停止射击,撤退!” 一旁的东海舰队辽东支队第五中队指挥使、忻城伯赵荣之子赵溥满脸疑惑的看着孙继先:“将军,就这样撤退了?” 孙继先一脸无语的看着赵溥:“怎么,你想抗令?” “额……”赵溥秒怂。 周围的其他将领见此,也都不再开口询问孙继先了。 随着孙继先的命令下达,明军开始有序的撤退,大约两刻钟后,两万余明军便已经全部撤离仁位城东城外。 待得明军全部撤退后,趴在地上撞死的古城悠井等人才站起身来。 古城悠井等人浑身上下满脸的尘土,但他们此时顾不得这些,向明军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古城悠井才打量了一下幸存的手下。 打眼望去,只有寥寥八人,加上他自己才九人,连十人都不到,而且还人人带伤! 足足三百余人啊,就这么两轮下来,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了,要不是他见机得快及时爬到地上躲避的话,估计他也会和其他倭寇一样,去见日照大神了。 “快走!”古城悠井顾不得身上的灰尘和心疼伤亡,满脸焦急的对幸存的手下道:“我们快回佐贺浦,将消息告知早田大人,请早田大人早做准备!” “古城大人,明军突然撤退,会不会有什么诡计啊?”一名幸存的倭寇将领在旁对古城悠井开口提醒道。 古城悠井闻言,不由得下意识的沉吟起来,然而,很快他就对手下摆了摆手:“不管那些明人有何诡计,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返回佐贺浦,将这里的消息禀告早田大人!” “是!” 古城悠井一行逃离了仁位城,进入了崎岖险峻的的山林之中,由此逃避明军的追杀。 虽然山林崎岖,林中也有毒虫猛兽,但相比起强大的明军来说,这些毒虫猛兽对于古城悠井他们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问题,毕竟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除了到大明和朝鲜沿海劫掠之外,平时也都会进入山林之中打打猎,所以对山林的环境很熟悉。 而明军初来乍到,自然不会为了他们这几个小角色而大动干戈。 毕竟对马岛上面百分之八十都是山林,别说区区二十多万大军了,即便是将百万大军扔进去,也不过就是将一块巨石扔进湖里罢了,根本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还有可能会因为气候和环境的原因而引发疾病,降低军队的战斗力! 正午时分,徐显忠在大明和朝鲜的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和护卫的御前侍卫及亲兵,在街道上策马而行,准备赶赴仁位城官府查看仁位城的情况。 一路上,徐显忠等人所看到的明军和朝鲜军都是规规矩矩的敲门盘查,虽然声响确实有点大得吓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得让屋子里的人听到主动出来不是,最起码没有屠杀、奸淫、抢掠等恶劣事件的发生,看得徐显忠不住的暗暗点头,对紧随在侧的黄喜道:“黄大人,看来你们的军纪还是很严明的啊!” 黄喜听到徐显忠的夸赞,赶忙谦虚的拱了拱手,道:“这都是外臣应该做的,不敢劳国公爷夸赞!” 话虽如此,但手下的将士能让他得到徐显忠这位大明定国公的夸赞,那还是让他很是受用。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嘈杂声响起,徐显忠不禁眉头微皱,可还不等他开口,便见两名衣衫褴褛、大约六十岁出头的老头和老妇,一前一后的护着一名豆蔻年华、衣衫不整的少女冲入街道,跪在徐显忠一行人前方约莫一丈的地方,然后便见那老者和老妇一脸焦急的看着徐显忠,手指后方叽里咕噜的慌乱的说着什么。 徐显忠虽然听不懂倭国语言,但既然攻打对马岛,朱祁镇自然会给平倭大军配备上专业的翻译官。 一旁的翻译官刚开始翻译,徐显忠便看到了不远处一群约莫十人左右、正在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衫的朝鲜士兵,而那三名跪在徐显忠前方的倭国百姓所指方向正是这群朝鲜士兵所在的方向。 徐显忠见此,再看看那名倭国少女那梨花带雨般的清秀面容,自然就全都明白了。 而这时,翻译官也将老者和老妇的话翻译了出来,并如实的禀告给了徐显忠。 原来两个老人是少女的爷爷和奶奶,而这群负责盘查的朝鲜士兵却垂涎少女的身姿,于是便欲行不轨之事。 对于两个老人和一个少女而言,十余名朝鲜士兵绝非他们所能抗衡的。 只是恰巧徐显忠一行路过,使得那群朝鲜士兵心有顾忌,不敢露出马脚,毕竟那屋子离街道并不远,而且由于是木屋,隔音效果那自然是奇差,他们担心闹出动静引出变故,事败倒没什么,别因此把小命给丢了! 可就这一犹豫分神,两个老人就趁机将少女救下逃了出来,接着就遇到了徐显忠一行。 两个老人也只是从朝鲜士兵的迟疑中,猜测他们是擅自这么干的,所以才大着胆子带着孙女逃出来的,他们只是无数弱者中间的一员,由此可见弱者在战争带来的秩序崩坏中的无奈和卑贱。 如果徐显忠任由大军在仁位城中烧杀抢掠的话,这些普通的倭国百姓将无半点活路。 倒不是朱祁镇圣母,而是他认为,应该将倭国的武士和普通百姓区别对待,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不论古今中外,都是真理,否则还搞议会那一套干什么? 而且朱祁镇并不想在倭国祸害一通就完了,作为距离中国不远的岛国之一,朱祁镇是有意将未来大明国内污染严重的行业搬到倭国上,避免大明在发展科技的过程中将自身的环境损毁得太严重,而且资源匮乏的倭国还可以作为一个关押流放犯,免得出现美利坚那样的情况。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徐显忠便一脸似笑非笑的侧首看向一旁端坐在马背上一脸难看的黄喜,出声问道:“黄大人,不知您以为如何处置啊?” 徐显忠特意加重了‘您’字的音调,听得黄喜尴尬不已,他自然知道徐显忠话中的意思。 虽然他也恨不得将这些不服军纪的朝鲜士兵就地正法,但当他看到这几名朝鲜士兵中的领头者时,神色不由微微一变,很显然,那位领头的朝鲜士兵来头不小。 虽然黄喜有心处置,但他身为朝鲜议政院的领议政大臣,不得不顾忌那领头者的背景,避免因此给朝鲜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黄喜便满脸讪笑的对徐显忠道:“国公爷,不是外臣不愿,实在是为首者的身份让外臣为难啊!” 徐显忠闻言不由一愣,有些诧异的望着黄喜:“哦,贵军中还有人的身份能让黄大人为难的?难道是朝鲜王世子?” 黄喜连忙摆手,强笑道:“国公爷说笑了,下国世子怎会行此等龌龊之事?” 说着,黄喜看向不远处的那群朝鲜士兵中的为首者,用眼神向徐显忠示意道:“那位乃是下国让宁大君嫡长子李琒长公子,所以……” 虽然黄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黄喜相信徐显忠定然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正如黄喜所料,虽然黄喜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徐显忠已经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只是让徐显忠有些纳闷的是,这个让宁大君是何身份,竟然让身为朝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领议政大臣黄喜都不敢擅自处置:“这个让宁大君究竟是何身份,竟让黄大人都如此慎重?” 如果说李琒是朝鲜王李裪的子嗣,那徐显忠或许会看在两国藩属的份儿上,将其抓起来送回朝鲜交给朝鲜王处置了事,但这个让宁大君他确实是没听说过。 听到徐显忠的问话,为了保住李琒的小命,黄喜便向徐显忠大致的说了一下让宁大君的身份。 原来让宁大君名叫李褆,是第三代国王太宗李芳远和元敬王后闵氏于1394年所生的嫡长子,1404年就被册封为世子,并于1407年娶元山君、(赠)左议政金汉老之女金氏为妻。 但由于其性格豪放不羁,又不喜学问,便逐渐引起太宗李芳远的不喜,再加上同胞弟当今朝鲜王李裪的好学不倦、品学兼优,最终经过众大臣的上疏,其世子之位于1418年被正式废黜,降为了让宁大君,同时改封当今朝鲜王李裪为世子。 可自李裪继承朝鲜王位以来,因为李褆的个性实在是太过随行,使得他经常被大臣弹劾。 而当时的太上王李芳远和当政的国王李裪为了顾全骨肉亲情,始终不忍对其重罚,让朝鲜上下很是头疼不已。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个李褆就够让人难受的了,他还弄出来三个小的,年龄最大的李琒还算好的,其余两个甚至都让黄喜羞于说出口。 听完黄喜的一番解释后,徐显忠这才明白过来。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大明的话,哼哼…… 既然如此,徐显忠也不愿意做这个恶人,当即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为首者的罪责本国公就不追究了,但你们必须立刻派人将其带回朝鲜交由朝鲜王处置,否则的话,就由本国公派人将其关押起来,待战事结束以后和你们的大军一起回去也行!可本国公丑话说在前面,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本国公可不负责!” 对于这种纯粹是来混军功的贵族子弟徐显忠是看不上的,这样的人在大明也不少,只是因为军事学院的存在,使得现今大明的勋贵子弟们都多多少少具备了一些统兵和战争的基础。 黄喜一听徐显忠这话,眼皮当即一抖,急忙对徐显忠拱手道:“这点小事就不劳国公爷费心了,外臣这就派人将李琒公子送回朝鲜!” 这要是李琒在对马岛出了什么事,让宁大君还不得把整个景福宫甚至是整个汉城都给掀个底朝天啊! “嗯!”徐显忠点了点头。 随后,黄喜便吩咐手下赶忙将李琒带走,至于其他朝鲜普通的士兵,他们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黄喜冒着得罪徐显忠的危险去为他们求情。 黄喜也不傻,徐显忠肯定不是因为他的求情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琒了,毫无疑问,乃是因为李琒朝鲜王室的身份,否则身为手掌二十五万余精锐明军的大明国公爷,哪用得着和他说这么多废话? 目送着李琒这个始作俑者离开后,徐显忠这才让亲兵将其余的朝鲜士兵抓了起来。 跪在徐显忠前面的那两老一少倭国百姓,之前见到徐显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为首者的李琒,他们还以为徐显忠是要包庇这些朝鲜士兵呢,可是把他们给吓得够呛。 可紧接着,当他们看到其余的那些欺辱他们的朝鲜士兵被明军抓起来之后,心头这才松了口气。 徐显忠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暗暗一笑,对身旁的翻译道:“你告诉他们,从今天起,仁位城就是我大明帝国的国土了,他们,也将成为我大明帝国的百姓,让他们互相转告!同时,你们下去后也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凡是遵纪守法者,其安危自有我明军负责,有敢趁机劫掠暴动者,一律斩首示众!” “是,国公爷!” 待得翻译将徐显忠的话告诉那跪在徐显忠前方的两老一少之后,三人当即叽里咕噜的连连叩头感谢。 然后三人便被徐显忠的亲兵从地上搀起带到一旁,徐显忠还要让他们观刑呢,借机在这些倭国百姓的心目中塑造明军的良好形象,为往后大明统治对马岛打下坚实的民众基础。 随后,徐显忠便让麾下的亲兵将那几名朝鲜士兵带到仁位城的四个城门口去正法,以此震慑全军,严明军纪! 第0588章 ?贞盛密使(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随着在仁位城西城废墟外和其余三面简易城墙上的十余名朝鲜士兵的人头落地,明军在仁位城内的倭国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已然上升到了顶点。 仁位城郡衙。 徐显忠一行将违反军纪的朝鲜士兵当着大明和朝鲜两国将士和仁位城中的倭国百姓正法之后,便径直来到了位于仁位城中央区域的郡衙。 这是依照公元701年(大宝元年)制定的《大宝律令》规定下的仁位郡官府,和大明的官府职能差不多,依照朝廷和上级国司的政策命令统治郡中的庶民、征收税务。 《大宝律令》说是倭国制定的,其实就是倭国派去大唐的‘留学生’抄袭的大唐《永徽律令》,还原度相当之高,这一点从倭国的文字之中就能管中窥豹! 仁位城郡衙虽然规格堪堪能够和大明的县衙相比,但好歹也是相当于大明府衙级别的行政衙门,而且因为距离西城较远也没挨明军的炮弹,所以徐显忠将其作为他在仁位城中的临时驻跸之所,同时,徐显忠也将攻下仁位城的消息上报,同时为继续进军佐贺浦做准备。 仁位郡衙在徐显忠一行抵达之前就已经被先一步入城的明军给严密控制起来了,而郡衙里面的官员自然是早在战争开始之初就已经逃离郡衙了。 进入郡衙后,徐显忠就发现倭国的衙门和大明其实区别并不是很大,只是样式上不一样罢了,毕竟两国百姓的生活方式和民间习俗并不相同,但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浓浓的中华气质! 然而,就在徐显忠一行前脚刚进入仁位郡衙,后脚就有士兵径直趋步道徐显忠身旁,躬身道:“启禀国公爷,有五个自称是对马岛岛主派来的使者想要求见您!” “哦?”徐显忠闻言,当即来了兴趣,开口道:“将他们带进来吧。” 他没想到,他刚把仁位城打下来,对马岛岛主就派人来了。 待得徐显忠端坐在正位那放着文书和其他未知物品的‘凳子’上后,便准备等待宗贞盛的使者,众人见徐显忠的样子,也都纷纷有样学样的将人家办公的桌子当成凳子,分坐在大堂两侧。 而就在堂中众人落座等候之际,却突然从外面大门口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不等徐显忠开口询问,手按刀柄侍立在侧的亲兵队长阎茂便沉声喝问道:“何事如此吵闹,还不赶紧将人带上来?” 驻守在大堂外的士兵闻言,赶忙回身向阎茂拱手禀道:“回将军的话,是那群倭国人不肯交出身上的武器,和卫兵起了冲突。” “不肯交武器?”阎茂眉头一皱目光微凝,便要提步去教那几个倭国人做人,却被徐显忠抬手制止。 只见徐显忠面带微笑,毫不在意的对阎茂道:“不必了,就让他们进来吧,有你们在,谅他们也不敢放肆!” “是!”阎茂躬身领命,然后对门口的卫兵开口道:“听到国公爷的吩咐了吧,让他们进来吧!” “是!” 随着徐显忠的命令传达,郡衙门口的吵闹声立时停止。 紧接着,徐显忠的目光便透过大堂的门口,看到五名腰间均插着两柄刀的倭国人径直向大堂走来。 还没进入大堂,几名倭国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上的徐显忠等人,认为这是徐显忠等人对他们的侮辱,心中不禁愤怒异常,但面对如今大明重兵来犯,他们也只有憋着了。 进入大堂,几名倭国人齐齐向徐显忠躬身一礼,为首者更是用略有些蹩脚的汉语对徐显忠恭声道:“在下乃是大和国对马国守宗贞盛大人派来的使者舟波真一,家主令在下请问阁下,为何突然兴大兵攻打我们?此事我们已经上报我国朝廷,朝廷二十万援兵不日便可抵达,望阁下就此领军退去,否则,待朝廷援兵抵达之日定会全歼贵军,到时阁下悔之晚矣!望阁下三思!” 舟波真一的一番话直听得徐显忠呆愣不已,即便是一旁的黄喜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舟波真一,至于其他明军将领,则齐齐面露不屑的看着舟波真一。 待得徐显忠回过神来,便张口哈哈大笑起来,望着舟波真一,开口问道:“你是代表宗贞盛来下战书的?” “不是!”舟波真一傲然道:“是来向阁下投降的!” “……”投降的什么时候都这么豪横了? 堂下,众明军将领闻言,齐齐手按刀柄起身怒喝道:“放肆!” 众明军将领的举动立时让舟波真一五人下意识的手按刀柄,一脸警惕的看着堂中众人,驻守在大堂内外的众卫兵也都齐齐举枪相对。 瞬息之间,郡衙大堂内杀气四溢,舟波真一看着徐显忠,沉声问道:“敢问阁下,此乃何意?” “尔等又是何意?”徐显忠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望着舟波真一冷笑道:“既是前来投降的,为何要携带利器而入?本人乃大明国公,即便是你们那个所谓的大将军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是谁给你的底气,敢对本国公不敬?既然你说你们朝廷的援兵不日即可抵达,那就本国公就等着你们的援兵!” “至于你们……”说着,徐显忠看向舟波真一,寒声道:“也不必回去了,留下来与我大军祭旗吧!” “……”舟波真一愣住了,他不过是在来前接受了早田左卫门大郎的好处罢了,按照早田左卫门大郎的要求让宗贞盛得罪大明而已,将宗贞盛的退路断绝,可没打算将自己的小命也给交代在这里。 按照舟波真一对明人的了解,应该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才对,所以,他才有底气敢对徐显忠不敬,肆意挑衅! 谁知道他牛皮吹得太大,把徐显忠和一众大明将领给得罪狠了,让徐显忠等人动了杀心。 在徐显忠和一众大明、朝鲜将领的注视下,舟波真一非常干脆的跪地认怂:“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还请大人们息怒,饶了小的一命!” 徐显忠摆了摆手,示意众将和亲兵退下,然后才看向舟波真一:“说说你主子派你来见本国公究竟有何意图?” 这个时候的舟波真一是真的怕了,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一五一十的将宗贞盛的意思告诉了徐显忠,还向徐显忠详细的解释了他刚才那番言论乃是受了早田左卫门大郎的吩咐。 在死亡的威胁下,舟波真一毫不犹豫的将早田左卫门大郎供了出来。 徐显忠这才明白,原来宗贞盛有意投降大明,但碍于对马岛的大权全都掌控在倭寇头子早田左卫门大郎手上,宗贞盛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派亲信家臣舟波真一来求见徐显忠,以期待明军兵临佐贺浦时,他在城内配合明军拿下佐贺浦,同时出面游说对马岛上的其他城池主动向明军投降,以此为条件,换他全家平安。 第0589章 ?兵临佐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只是宗贞盛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亲信,竟然在没出佐贺浦之前就已经被早田左卫门大郎收买了,还给他挖了个大坑,幸好舟波真一贪生怕死,将原委对徐显忠等人托盘而出,否则宗贞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完舟波真一的叙述之后,徐显忠不禁满脸戏谑的对堂中众人笑道:“呵呵,这个倭寇头子到是有点脑子,不过这眼光着实堪忧啊!” “哈哈哈哈,国公爷所言正是!” “这个叫早田的倭寇头子也把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堂中众将听了徐显忠的话,不禁齐齐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将跪在堂中的舟波真一五人放在眼里,仿佛他们就不存在一般。 良久,徐显忠才对众将摆了摆手,看向跪在堂中的舟波真一五人。 众将见此立时噤声,纷纷顺着徐显忠的目光看向舟波真一五人。 徐显忠看着舟波真一,对堂中的亲兵开口道:“来呀,将此贼抓起来,待大军开拔时祭旗!” “是!” 舟波真一听到徐显忠的话,脑子当即被炸得嗡嗡直响,直到他感受到两股大力将他的手臂控制住时,他这才惊恐的回过神来,看着脸色冷峻的徐显忠,急得用倭语连连向徐显忠求饶着。 两名将舟波真一控制住、准备将其带出大堂的亲兵见此,也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徐显忠。 然而,徐显忠对此却是毫无表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两名亲兵见此,自然明白了徐显忠的意思,于是毫不客气的将舟波真一从地上拉了起来,向大堂外拖去。 舟波真一奋力的挣扎着,一边用蹩脚的汉语慌忙向徐显忠大声求饶着。 押着舟波真一的两名亲兵见此,毫不留情的抬腿在其小腿上狠狠的踢了两脚,双眼一瞪,厉声道:“老实点,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舟波真一被两名亲兵的表情给吓住了,一时间不敢再有任何异动,任由亲兵将他拖出大堂。 看着舟波真一被带出大堂,徐显忠又将目光投向了依然还跪着的其余四名倭国武士。 那四名倭国武士一感受到徐显忠的目光,身子便是一颤。 有了舟波真一的珠玉在前,他们也害怕徐显忠下令将他们抓起来,因此,连大气也不敢喘,头颅不自觉的更低了几分,之前的嚣张跋扈更是早已消散无踪。 徐显忠将四名武士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心中一阵好笑,对一旁的翻译道:“你执笔,代本国公写一封书信给这些倭人的主子!” 没一会儿,书信便写好了。 徐显忠让翻译将书信交给那四名武士中的一人,让其带回佐贺浦转交给宗贞盛。 这四名武士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 待得四名武士离开郡衙后,徐显忠才开始和堂中的大明和朝鲜将领商议起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之前的计划,徐显忠所领的中路军将向东,进攻对马岛佐贺浦,彻底瓦解对马岛的中枢。 只要明军占领了佐贺浦,那就相当于占据了半个对马岛。 大致的方针之前分兵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了,现在徐显忠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细节,包括仁位城的防御、后勤物资的运送等等。 三天后,右路军传来消息,已经于正统九年四月十日攻下了小船越,歼灭守城倭寇八百余人,从府库中发现了近千两黄金、八千余两白银、粮食五千余石,另外还有倭寇战船一百二十余艘,可谓是收获不小。 收到曹义和郑琦发来的奏报后,徐显忠当即命令他们留下一卫防御小船越后,便带着大军到美津岛去协助陈诚。 十五日,陈诚发来奏报,他已经率军攻下了土寄。 三路大军均轻松攻下目标城池,这让徐显忠心头信心大涨,当即传令陈诚,令他以平倭大军副总兵的名义,领左右两军共计十六余万人进攻美津岛,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彻底打下美津岛。 而徐显忠也开始着手进攻佐贺浦了。 十六日正午时分,明军十万余大军在仁位城东城城墙外集结,大军前方,一身盔铠的徐显忠手握缰绳端坐在战马之上,在他身后,大明和朝鲜的一众将领严肃以待。 东城城墙上旗帜飘扬,舟波真一被五花大绑的站在城墙上,为了让更多的明军能够看到舟波真一被砍头的画面,徐显忠特地允许让舟波真一站着受死,为了不让舟波真一跪下,明军还特地在舟波真一的腿上绑了两根木棍! 死亡的阴冷气息笼罩着舟波真一,让他心中无比胆颤,目光中满是恐惧之色,下体不自觉的流出散发着异味的液体。 徐显忠仰首看了一眼高悬空中的太阳,对一旁的传令兵淡淡的吩咐道:“让他们开始吧!” “是。”传令兵恭声领命。 令旗舞动,战鼓声响。 城头上,站在舟波真一身旁的一名明军士兵看到舞动的令旗和震天的战鼓声,‘嗤~’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钢刀,双目凝神望向舟波真一的脖子,便见他双手紧握刀柄,喉间传出一声低吼,照着舟波真一的脖子狠狠砍下。 只听得‘噗嗤~’一声,那名士兵手中锋利的钢刀轻易的从舟波真一的脖子斩下。 只见那鲜红的鲜血从舟波真一脖子上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同时,舟波真一那双眼圆睁、脸上还带着恐惧之色的头颅,也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径自落下城头。 而后,徐显忠便调转马头,扫视着面前的军容齐整的十万精锐明军,高喊道:“开拔!” 令旗再次舞动,战鼓声猛地变得铿锵起来,大军也转身走向通往佐贺浦的大道,轰隆隆的脚步声立时响起。 仁位城东城城门口,幸存的倭国百姓聚集于此,目送着大明军队的离开。 因为明军的军纪严明,再加上之前攻城的时候因为古城悠井用城中的百姓去防御明军,使得城内的倭国百姓死伤惨重,特别是青壮。 再加上明军打开仁位城府库发放粮食给城中的百姓,所以,仁位城中的秩序非常好,而明军也因此收获了仁位城中的倭国百姓的好感,使得他们初步接受了他们成为大明百姓的事实。 五天后,徐显忠率大军赶到佐贺浦。 而这时的佐贺浦,早田左卫门大郎早已集结了周围数座城镇倭寇武士严阵以待,而且还将周围十数个村庄的上万百姓强制迁入佐贺浦,想以此来抵挡明军的进攻! 第0590章 ?预留后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佐贺浦宗家正堂。 随着明军兵临佐贺浦,城内的气氛不约而同的压抑了许多,仿似在佐贺浦的上空,有着一片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整个佐贺浦一般,巨大的压力压得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见早田左卫门大郎与宗贞盛一左一右并排跪坐在首位上,左边是早田左卫门大郎麾下的倭寇武士将领和一些倒向他的宗氏家臣,右边则是忠于宗贞盛的家臣。 宗氏的家臣中,除了寥寥数人是真心效忠宗贞盛的之外,其余大部分都只是表面上忠于宗贞盛的,实际上却是一把墙头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 早田左卫门大郎扫视了一圈堂中众人,沉声道:“如今明人兵临城下,我听说有人私下在和明人联系…” 说着,早田左卫门大郎将目光投向宗贞盛。 早田左卫门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宗贞盛,别以为你的那点小九九我不知道,你丫的小心点! 要不是早田左卫门大郎顾忌幕府的话,他早就将宗贞盛取而代之了。 堂中众人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宗贞盛,有为宗贞盛担忧的忠臣,也有幸灾乐祸的二心者,更有恨不能立刻拔刀干掉宗贞盛好让早田左卫门大郎上位的叛臣! 紧接着,便见早田左卫门大郎收回目光,满脸杀气的道:“…我希望诸位最好停止这样的动作,否则,到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早田左卫门大郎再次扫视了一眼堂中众人。 宗贞盛听到早田左卫门大郎满含杀气的话心头立时一紧,一股如入冰水的阴寒之意通过脊背自下而上,直冲脑门儿,下意识的斜眼偷偷看了早田左卫门大郎一眼,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徐显忠给他的书信。 在书信中,徐显忠将舟波真一背叛宗贞盛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因此,宗贞盛对于早田左卫门大郎的愤怒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早田左卫门大郎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差把他的名字说出来! 堂中忠于宗贞盛的那些宗氏家臣则对早田左卫门大郎怒目而视,同时心中也猜测着是谁泄露了消息。 至于其他人,听到早田左卫门大郎的话虽然心头一凛,但却并不怎么担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早田左卫门大郎针对的是宗贞盛而非他们,要是早田左卫门大郎怀疑他们的话,那还需要这么多的废话,直接让人把他们灭掉就行了。 虽然他们在宗贞盛和早田左卫门大郎两人之间摇摆不定,但要说他们私通大明,他们是万万不敢的,早田左卫门大郎的手段他们可都是十分清楚的,否则也不可能凭区区一介宗氏家臣就将对马岛的军政大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其中固然有室町幕府和其余势力看不上贫瘠的对马岛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早田左卫门大郎低调和狠辣手段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早田左卫门大郎一番话里带话的警告了一番宗贞盛之后,便让众人将家中的私人武装全部贡献出来,这也是今天这场会议的主题。 虽然早田左卫门大郎已经将佐贺浦周边村镇的武士和百姓都迁入了佐贺浦,但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余人,和大明来犯的十万精锐大军相差甚远,更遑论明军还有威力巨大的先进武器。 早田左卫门之所以要在佐贺浦等着,其主要目的并不是和明军硬抗。 如果说现在倭国本岛上没有镰仓公方和南朝残余势力牵制室町幕府的话,那室町幕府必然不会任由明军侵占对马岛,肯定会派来援军,那还有坚守下去的可能性。 但现在室町幕府的主要精力和兵力都被镰仓公方和南朝残余势力所牵制,早田左卫门大郎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不可守,他不过就是宗家的一介家臣而已,并没有死守对马岛的必要,而且对马岛其其他倭国地区相比,算是绝对的贫瘠地区,连历代幕府都对对马岛不怎么重视,只要作为对马岛国守的宗氏主动投降,没人愿意为了这么个小破岛兴师动众。 早田左卫门大郎之所以会留在佐贺浦这么久,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等候分散在上岛其余地区的麾下赶到,然后带着麾下离开对马岛。 毕竟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不管去哪,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同时,早田左卫门大郎心中也抱着意思遐想,期待他布下的伏兵能够起到重要作用,到时便能不战而逼退明军,赢得一丝喘息之机,若实在事不可为,他也不会傻傻的留在这里等着被明军砍。 堂中大部分人对早田左卫门大郎的话都不敢有异议,一个二个的都十分恭敬的答应了下来,唯有忠于宗贞盛的那少部分人,表现得十分的不情不愿,但面对早田左卫门大郎的淫威,他们也不得不屈服。 早田左卫门大郎得到了想要的,便满脸满意的带着麾下离开了。 其他人见早田左卫门离开,也都纷纷紧随离去,只留下满脸铁青和无奈的宗贞盛和忠于他的寥寥数名家臣。 看着留在堂中满脸憋屈的家臣们,宗贞盛略显欣慰的从袖中掏出徐显忠写给他的信,递给留下来的家臣们,开口道:“诸位看看吧,这是大明定国公写给我的信,出卖我的人是舟波真一!” “舟波真一?” “怎么可能?” “他什么时候和早田走到一起了?” 众人听到宗贞盛的话,立时面色大变,赶忙从宗贞盛手中接过信件阅读起来。 待得众人将信件阅读完毕之后,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做得这么隐蔽早田左卫门大郎却依然知道,之前还在怀疑其他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谁都没有怀疑的舟波真一。 舟波真一是从小就陪伴在宗贞盛身边的老人之一,深得宗贞盛的信任,这也是众人没有怀疑他的原因,因为任谁也不会想到,应该是最忠心的人会背叛。 见众人看完了书信,宗贞盛这才开口道:“当务之急是应该将城内的消息通知城外的明军,请他们早做准备,防止早田逃离对马岛。” 第0591章 ?三日之期(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嗯!”一名家老颔首同意了宗贞盛的话,并开口补充道:“家主所言甚是,可如今佐贺浦出城之路都被早田那个逆臣手下的倭寇严密把守,我们的人想要出城恐怕很困难!而且这样一来,若是被早田知道了,难保他不会做出更丧尽天良的事来!”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名家老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早田左卫门大郎知道宗贞盛私通大明的话,会不顾一切的对宗贞盛下死手。 如今宗贞盛之所以还留着一条命,就是因为他是幕府册封的对马岛国守,若已然得罪了大明和朝鲜的早田左卫门大郎再杀了宗贞盛,那他就将再无立锥之地,除非到汪洋大海之中寻找生存之道! 宗贞盛闻言却是一笑,然后一脸谨慎的看着众人,道:“此事我早有准备,你们就不必再管了!”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纷纷抬眼看向宗贞盛,目光中满是探询之色。 然而,宗贞盛有了之前舟波真一的教训,在行事上也小心谨慎了许多,即便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但他也不敢真的将自己的小命托付在这些人手中。 若是再出一个‘舟波真一’,以早田左卫门大郎的性格,他必然会在明军入城之前将宗贞盛干掉,以泄心头之愤。 “你们先下去各自准备吧,至于和城外明军联系的事你们就不必再插手了,免得再惊动了早田!”宗贞盛对众家臣开口吩咐道。 对于今天的情况,宗贞盛早在当初派出舟波真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为防万一的准备,他早就派人在暗中挖好了一条从宗家后院通往城外的暗道,为的就是今日,只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有他的贴身武士团,就连这些忠心的家臣他也没有告诉! 宗贞盛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些家臣也不是傻子,知道宗贞盛因为舟波真一的事儿,心中对他们也有所保留,但他们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事关重大,再加上早田左卫门大郎的步步紧逼,宗贞盛如此做法他们也能理解。 待得众家臣离开后,宗贞盛这才起身离开了正堂。 是夜,明军屯兵于佐贺浦北城及南城之外,营地连绵数里,营地内火光通明,硕大而鲜艳的旗帜随着夜风飘扬着,手持燧发枪或腰悬钢刀的明军警惕的在营地中驻守或巡视着。 徐显忠准备让大军修整几天后便攻城,同时也留出足够的时间打探佐贺浦内的情况和驰援佐贺浦的援兵,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徐显忠大帐内,此时一众大明和朝鲜的将领纷纷聚集在帐中,徐显忠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道:“本国公刚刚收到佐贺浦内的国情司和国安司的禀报,早田那个倭寇头子想跑,眼前这幅场面不过是他用来混淆我们的手段而已,战事一起,这个老小子定会乘船离开对马岛,到时候我们再想追可就晚了!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一名约莫三十七八岁、身材魁梧面貌却异常丑陋的男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对坐在首位上的徐显忠躬身拱手道:“请国公爷下令,末将今夜就率领麾下将士返回浅茅湾,三日之内抵达佐贺浦海域,从大海上包围佐贺浦,不使贼寇脱逃一人!” 此人名叫李琏,乃是襄城伯李隆的庶二子,天生貌丑,但因为长期随父在南京,所以对海事非常向往,特别是朱祁镇建立海军衙门之后,更是经常随着押送漕粮的军队出海。 后来王景弘奉旨建立海军学院,李琏便报名参加了,毕业后便被分配到了山东沿海卫所,经年下来,凭借着立下的功勋,在上次成立海军五府的时候以功晋升东海舰队山东支队第二中队队长,麾下战船十艘,手掌一万二千余精锐海军。 帐中一众海军将领闻言,纷纷起身向徐显忠请命,都不想放过这一大功。 李琏见此急了,忙大声道:“你们有没有搞错,是我先向国公爷请命的!” 之前在山东的时候,李琏就经常因为貌丑的原因,明明是他先向上级请命的,接过被其他人给抢了,所以,李琏才会表现得如此焦急! 孙继先看着李琏笑道:“我说李兄啊,这种事儿可是不好遇到啊,您老哥是不是也照顾一下小弟?” “呸,你个不要脸的!”李琏没好气的看着孙继先,不忿道:“那你刚才怎么不向国公爷请命?” 作为海军学院的同窗,李琏太了解这些家伙的尿性了,一有好处全都涌上去抢。 徐显忠见此,不由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制止了吵闹的众人,抬头看向李琏,满脸严肃的开口问道:“李琏,本国公虽是‘半路出家’,但从此次领兵来看,也知道海上气候多变,你确定能够在三日内赶到?” 李琏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沉声回道:“请国公爷放心,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三日内不至,末将提头来见!但末将有两个要求!” 李琏此言一出,整个营帐内所有人都对他侧目而视。 三日内要从佐贺浦赶到浅茅湾,然后在率领海军战船赶至佐贺浦,无疑是痴人说梦,帐内所有海军将领都不敢夸下如此海口,即便是日夜兼程,最少也得五天的时间才成! “你说,只要是本国公能够做到的,本国公都依你!”徐显忠也干脆,既然李琏敢立下军令状,那他就敢收! 李琏闻言,便径直对徐显忠躬身拱手道:“第一,请国公爷为末将及其麾下准备千匹快马;第二,请国公爷手书一封,令小船越海军全力协助末将!” 李琏此话一出,帐内众人立时恍然,原来这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难怪敢夸下三天就到的海口。 徐显忠闻言,心中疑虑顿消,脑海中也立刻浮现出李琏的计划。 很明显,小船越已经被明军右路军攻下了,而右路军大军也被徐显忠派去协助左路军攻打下岛—美津岛上的城镇去了,战船自然用不上,那这些战船临时调给李琏也就没什么了。 这样一来,三天的时间可就完全足够了,一千人完全能够让十艘战船动起来,即便不够,那停靠战船的地方也定然有留守的海军,到时候抽调一部分上船协助掌控战船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在半路把后面的大部队接上,那就是一个满编的海军中队。 “好,你的要求本国公都答应了!”徐显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随即笑着夸赞道:“不愧是襄城伯的儿子,貌虽奇异,可这脑子很灵光啊!” 帐中其他将领也都对李琏的想法感到非常的震惊,但也激起了他们的好胜之心。 他们也都是经过海军学院的考核毕业的,不见得会比李琏差到哪里! 第0592章 ?海陆合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徐显忠看着李琏问道。 李琏恭声回道:“为避免夜长梦多,末将想今夜就出发!” 徐显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颔首道:“如此也好!” 紧接着,徐显忠便对身边的亲兵队长阎茂开口吩咐道:“你立刻下去,将亲兵的战马匀出两千匹给李琏。” “是,国公爷!”阎茂躬身领命道:“末将这就去办!” 李琏有些诧异的看向徐显忠:“国公爷,您这是……” 徐显忠看着李琏,笑道:“本国公派你率战船包围佐贺浦,乃是为了预防佐贺浦内的倭寇头子乘船逃离,又不是清除异己非要你的人头不可,真是那样,先不说皇帝陛下会如何处置我,单是你那爹就饶不了我,到时候还不得带着他手下的禁军将士把我的定国公府给掀个底朝天啊!” 帐内众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坐在一旁的黄喜等朝鲜将领也都咧嘴笑了起来。 徐显忠抬手向众人示意了一下,然后看向李琏,道:“行了,你也抓紧时间下去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准备好后便将麾下的将士们集结起来,本国公为你们践行!” “是,末将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便见李琏对徐显忠躬身一礼,缓缓退出了大帐! 然而,李琏前脚刚刚离开大帐,不等徐显忠让众人各回营帐,后脚就有一名士兵快步进帐,径直来到帐中,对端坐在首位上的徐显忠躬身禀道:“启禀国公爷,外面有自称是对马岛国守宗贞盛派来的使者,声称有重要情报要亲自交予国公爷!” “哦?”徐显忠一愣,赶忙对士兵吩咐道:“赶紧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两名士兵便带着一名被卸了武器、满脸恭敬的武士进入大帐。 武士一进入大帐,便对端坐在首位的徐显忠躬身一礼,不等徐显忠开口,当先用倭语道:“小的乃是对马岛国守贴身武士团副统领三浦雄太,奉家主令,特携书信一封,交予贵军定国公大人!” 翻译先是将三浦雄太的话向徐显忠翻译之后,然后才对三浦雄太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大明定国公,皇帝陛下钦封的平倭大将军!” 三浦雄太闻言,赶忙再次对徐显忠躬身一礼,而后才拿出宗贞盛写给徐显忠的亲笔信。 翻译接过信件,然后将信中的内容向徐显忠翻译了一遍。 内容和国情司和国安司给徐显忠的差不多,说的也是早田左卫门大郎准备带着麾下逃离对马岛的事。 只是宗贞盛在信中提议由他率领麾下武士团在城中制造混乱,为明军攻城提供机会,并且宗贞盛还在心中向徐显忠提了要求,请徐显忠看在他如此主动的份儿上,代他向朱祁镇上奏,待得明军占领对马岛后,依旧将对马岛交给他们宗氏负责管理。 对此,徐显忠早就有所预料,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对马岛岛主的胃口会这么大,竟然还想着掌控对马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别说对马岛上早已布满了国情司、国安司的探子,即便没有,以明军的实力,也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助,直接用火炮开路,炸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随即徐显忠便对翻译开口道:“你告诉这个什么三浦的,让他转告他的主子,对马岛如何处置将由我大明皇帝陛下钦定,他一个小小倭国的区区地方官也敢与我大明天朝提条件,简直是不知死活!若他有心协助我天朝大军,待大军彻底攻下对马岛之后,本国公自会将他的功绩上奏皇帝陛下,如何封赏皇帝陛下自会圣裁,他只需要遵照就行!” “至于在佐贺浦内制造混乱之事,让他等着不可擅动,待时候到了,自会有人通知他!就这样转告他!” “是,国公爷!” 随即,翻译便将徐显忠的话翻译给了三浦雄太! 三浦雄太虽然是宗贞盛的使者,但也不过是负责传信的罢了,根本就没有权力敢做宗贞盛的主! 于是,三浦雄太便带着徐显忠给宗贞盛的口信离开了明军大营。 三浦雄太离开后,徐显忠便带着帐内的明军和朝鲜将领也离开了大帐,因为李琏麾下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身为主帅,徐显忠必须要露面,为这些身负重任的将士打打气! 明军南部营地,在这夜幕笼罩之下,正是应该睡觉休息的时候,却有万余明军在营地中的空地上集结了起来,周围满是手持火把的明军,将两个明军方阵的轮廓照耀出来。 ‘哒哒哒哒’的密集马蹄声由远及近,原来是徐显忠一行驭马而至。 待得徐显忠一行来到李琏等人面前时,徐显忠等人猛地一拉手中缰绳,胯下战马在他们的控制下猛地停了下来,只听得一阵马蹄嘶鸣声响起,徐显忠一行停在了李琏等人面前。 李琏带着麾下将领拍马来到徐显忠等人面前,对徐显忠躬身拱手行礼道:“末将参见国公爷!” 徐显忠端坐在马背上,对迎上来的李莲等人颔首示意,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等国公爷一到,便可出发了!”李琏恭声回道。 “很好!”徐显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拍马来到大军前方,抬眼扫视着面前神采奕奕的大军,只听徐显忠凝神高声道:“将士们,皇帝陛下让我们背井离乡、横渡大海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建功立业、升官发财、光宗耀祖,更是为了给沿海那些受到倭寇残杀凌辱的百姓们讨回公道!” “为陛下尽忠、为朝廷用命!”李琏举起手臂高喊道! 集结起来的上万明军精锐听到李琏的声音,也都纷纷高喊起来,一时间“为陛下尽忠,为朝廷用命”的高呼声不绝于耳,甚至连佐贺浦内都充耳可闻。 从明军营地中传出来的巨大声响,惊得在佐贺浦城墙上值守、不明所以的倭寇紧张不已,还以为明军是要连夜攻城呢,赶忙派人去通知早田左卫门大郎! 明军营地中,徐显忠等人并不知道这突然的动静,竟然引得佐贺浦内的倭寇守军如临大敌。 当然,即便徐显忠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徐显忠看着士气高昂的明军将士,不由得欣慰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李琏等人,将目光停留在李琏身上,语重心长的对李琏开口道:“此战我军是否能够竞得全功,就全看你们的了!” 李琏满脸严肃的看着徐显忠,沉声道:“请国公爷放心,末将必全力而为,不让国公爷失望!” 徐显忠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手令递给李琏,道:“去吧,功成之后本国公在佐贺浦为众将设宴庆功!” “是!”李琏拱手应了一声,然后接过徐显忠递过来的手令,对徐显忠道:“国公爷保重,诸位保重!” 话音刚落,便见李琏手持缰绳调转马头,面向一众端坐于战马之上的麾下,高声道:“兄弟们,随本将出发!” “是!” 随着李琏的一声令下,马蹄声响彻整个明军大营,然后千余先遣将士便一人双马跟着李琏迅速离开了明军大营,前往小船越驾驶战船,以达成包围佐贺浦、阻断佐贺浦内倭寇退路的目的。 至于剩下的九千余步兵,则在其余将领的率领下启程,他们将会在佐贺浦和小船越之间的曾浦登上战船。 李琏带着军队离开了,但佐贺浦内的倭寇却依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直到从睡梦中被拉起来的早田左卫门大郎抵达之后,早田在对城外的明军大营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之后,确定明军并没有趁夜攻城的举动后,满怀郁闷的他赏了当值倭寇将领一巴掌之后,才返回自己的住所。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宗贞盛派出城去联系徐显忠的贴身武士团副统领三浦雄太也回到了宗家。 当三浦雄太将徐显忠的话转述给宗贞盛之后,宗贞盛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宗贞盛的本意只是想保住自家的身家性命罢了,之所以向徐显宗提出想继续做对马岛岛主。 一方面他确实是在试探,若是有机会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另一方面他也盘算着,如果没有机会,也能以此和大明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嘛。 只是让宗贞盛没有想到的是,徐显忠一听到他的条件,竟然直接就给他驳了回来,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让宗贞盛心中一度生出十分憋屈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宗贞盛也不愿意寄人篱下。 只是很可惜,如今对马岛大权早就被早田左卫门大郎牢牢的掌控在了手中,宗贞盛除了投降明军之外,再无别路可走,即便是逃离对马岛这个看似十分简单的事情都已经做不到了。 事到如今,宗贞盛已经别无他法了,已经上了明军的战船的他只得跟着明军一条道走到黑,反正以对马岛的力量,根本就抵挡不了精锐明军的攻击,而且早田这个家贼一直就对对马岛垂涎不已,只是因为名分的原因才迟迟不敢动手而已。 如果对马岛被明军占领,即便宗贞盛能够逃离对马岛,也绝逃不过早田的毒手,以早田的野心,他是绝对不会一直在宗贞盛手下俯首听命的。 经过一夜又半天的急速赶路,终于,李琏率领千余将士抵达小船越。 然而,到了小船越之后,李琏才从留守小船越的右路军将领口中得知,曹义和郑琦接到徐显忠要求他们到对马岛下岛的美津岛,去协助陈诚率领的左路军的时候,曹义和郑琦便将右路军的大部分战船都带走了,一艘战船都没有留下。 无奈之下,李琏只得带着麾下继续赶路,到对马岛上岛和下岛之间和田浦去寻找右路军的战船,期望曹义和郑琦会按照徐显忠的命令,留下战船在对马上岛和下岛之间的海域进行巡逻,那样的话,他就还有机会。 李琏带着麾下急忙又从小船越往和田浦赶,到和田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正了,还好天色尚早,时间还来得及。 到了和田浦后,果不出李琏所料,曹义和郑琦在和田浦留下了两个中队共计二十艘战船在这片海域巡视。 虽然曹义和郑琦这两个右路军的最高将领不在,但手持徐显忠亲笔手令的李琏还是十分轻松的抽调了十艘战船,然后李琏便带着麾下登上战船,率领着战船和战船上留守的两千余右路军将士一起将战船驶离和田浦,连夜开赴佐贺浦。 第二天,正统九年四月二十三日下午,李琏带着从右路军抽调的十艘战船抵达佐贺浦和小船越中间地区的曾浦,将抵达那里的李琏麾下的其余将士接上战船,然后一起奔赴佐贺浦。 一天过后,李琏带着十艘战船及时抵达佐贺浦海域,从海面上配合驻扎在对马岛上佐贺浦城外的徐显忠大军,一起将佐贺浦包围起来,彻底断绝了佐贺浦内倭寇的退路。 四月二十四日夜,李琏派人将抵达佐贺浦海域的消息报给了正在军营中焦急等待的徐显忠。 收到李琏完成任务的消息后,徐显忠大喜,当即找来随行的国情司随军联络员,让他通知佐贺浦内的探子,让他们去找宗贞盛,午夜时分明军将会展开进攻,至于宗贞盛要怎么配合,那就是宗贞盛自己的事情了。 攻打佐贺浦对于手握火炮和燧发枪这类犀利武器的明军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这一方面是要留出时间让大军好好的修整一下。 另一方面,徐显忠也是想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让早田左卫门大郎将其他地方的倭寇聚集起来,好一网打尽或者尽可能多的消灭对马岛上的倭寇。 夜幕降临之后,佐贺浦内一如往常。 倭寇们手持火把,一脸警惕的在浦内的街道上巡视着,严防有人趁机闹事。 与此同时,近十名身着黑色紧身衣、腰间带着各种武器和钩爪绳索的神秘人来到宗家附近。 他们先是隐藏在阴暗角落警惕的观察了一番街道上巡视的倭寇们的规律,待得完全了解了之后,他们才趁着倭寇们巡视的空隙从阴暗中闪身而出,然后迅速穿过街道,来到宗家宅邸的院墙下。 紧接着,便见他们取下挂在腰间的连接着绳索的五爪钩,然后熟练的将其扔上院墙,接着便顺着绳索攀爬上墙,最后越墙而入! 这群越墙而入的神秘黑衣人进入院中后,先是将五爪钩和绳索收起,然后轻车熟路的在院中迅速的移动着,即便是漆黑的夜色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视线,他们的速度甚至比普通人在白天中的速度还要快上数倍! 第0593章 ?悄无声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宗家后院,宗贞盛卧房。 只见这群越墙而入的神秘黑衣人径直来到宗贞盛的卧房,然后一人拿出匕首,其余几人四散而开,关注着宗家内巡视的武士。 只见那名手持匕首的神秘黑衣人三两下就将紧闭的房门打开,期间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由此可以看出,这些黑衣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房中,宗贞盛正在呼呼大睡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不速之客上门。 那些黑衣人见房门打开,当即鱼贯而入,仅仅不过十数个呼吸的时间,所有黑衣人便全部进入了房中,然后他们又将房门轻轻的关上。 这些神秘的黑衣人刚进入房中没多久,便有一队十余名手持火把的武士从卧房外巡视而过,如果他们的动作稍稍慢那么片刻的话,定然会和这些巡视的武士撞个正着。 可惜,这些武士并没有发现宗贞盛的卧房们已经被人撬开,而且还有十余个身份神秘的黑衣人正在宗贞盛的房中呢! 这群神秘黑衣人在屋中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外面巡逻的武士离开后,他们才进入里间,来到宗贞盛的床榻边。 只见宗贞盛紧闭着双眼、喉间传出阵阵鼾声,然而,就在黑衣人来到宗贞盛的床边时,原本熟睡中的宗贞盛突然睁开了双眼。 刚睁开双眼的宗贞盛迷迷糊糊的看到了站在他床边的黑衣人,下意识的就要张口求救,但却被一名黑衣人率先用手将宗贞盛的嘴堵了起来,宗贞盛口中传出呜呜呜呜的声音,双眼看着这些突然出现在身旁的黑衣人,不断闪动的神色显示着他心中对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的惊慌和恐惧。 只见那名伸手捂住宗贞盛的嘴的黑衣人在宗贞盛的耳边,对宗贞盛轻声道:“请阁下安静一点,我们乃是大明定国公爷派来的使者!” 说完,捂住宗贞盛的手掌缓缓松开。 听了黑衣人的话,宗贞盛这才回过神来,双眼中满是震惊的看了这些黑衣人一眼,不可置信的出声道:“你们是明人?外面可是有我麾下最精锐的贴身武士团的武士巡视的,你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这个房间?”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的笑了笑,道:“在我们眼中,阁下口中所谓的那些精锐武士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和我大明精锐比起来,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额……”宗贞盛只听得一阵无语,但这些黑衣人却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让宗贞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紧接着,宗贞盛开口问道:“敢问诸位,你们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没错,这些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国情司对马岛分司在佐贺浦内的探子。 只听得为首者的国情司探子凌念对宗贞盛开口道:“定国公爷令我等通知阁下,我大明精锐将于丑时初发动对佐贺浦的总攻,届时,阁下可率领麾下骑士团在城中制造混乱,为我大明立下功勋!” “丑时初?”宗贞盛下意识的愣了愣,他没想到明军竟然会这么着急,连夜就要对佐贺浦发动进攻。 “阁下,国公爷的话我们带到了,如何抉择就看阁下的了!”凌念看着宗贞盛,轻声提醒道:“阁下的任务是在城中制造混乱,至于其他的,就不用阁下费心了,望阁下谨记!” 说罢,凌念也不等宗贞盛开口回答,便对其余蒙面的黑衣国情司探子挥了挥手,下令道:“撤!” 一众国安司探子当即转身,快速离开了房间。 “诶…”宗贞盛突然反应过来,出声想要喊住凌念等人,却已经晚了,凌念一行已然离开,房中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面对来无影去无踪的这些自称明人的人,宗贞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这些人面对被他手下最精锐的贴身武士团严密防守的住所,竟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轻松潜入,而且还能准确的找到他的所在! 还好这些人不是来刺杀他的,否则的话,此时此刻的他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回过神来之后,宗贞盛赶忙出声喊来在房间外面巡逻的武士。 “家主!”宗贞盛的贴身武士团统领太重建介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宗贞盛的房中。 宗贞盛对躬立在床边的太重建介开口道:“建介,你立刻传令下去,集合所有武士团的武士们,听候我的命令!” “是!”太重建介躬身领命。 宗贞盛并没有向太重建介透露明军派人联系他的事。 一来是事关身家性命,他必须要慎重行事,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二来,出了舟波真一背叛的事情之后,宗贞盛对身边的人也不再如以前那般信任了,最起码不再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望着太重建介转身离去的背影,宗贞盛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佐贺浦内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防守一如往常那般严密。 而在早田左卫门大郎的住所——对马岛国司衙门,作为佐贺浦乃至对马岛的实际掌控人,早田左卫门大郎此时正集结麾下的将领,商议撤离佐贺浦事宜。 坐在首位上的早田左卫门大郎扫视着下坐的一众倭寇将领,这些将领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掌控佐贺浦乃至对马岛的重要力量。 早田左卫门大郎扫视了一圈下坐的倭寇将领,沉声道:“就在刚才,我派去壹岐国的使节回报,壹岐国已经答应我们前往避祸的请求了。” 还不等众人喜浮于面,早田左卫门大郎便再次对众人开口道:“但使者还带回来一个消息,佐贺浦外面的海域突然出现了十艘明人的大型战船,他们已经将整个海域都封锁了起来!” “什么?” “怎么会这样?” …… 众倭寇将领听到早田左卫门大郎的话,纷纷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对于明军战船的力量,他们可都是亲身感受过的,那犹如天罚般的火炮,直让他们心中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这也是早田左卫门大郎派人去壹岐国的原因。 在古城悠井没有回来向他禀报仁位城陷落的情况之前,早田左卫门大郎确实是有着凭借佐贺浦内的军民阻挡明军的进攻,同时破坏明军的后勤补给线路,迫使明军退兵的计划的。 然而,在早田左卫门大郎得知明军在陆地上也有火炮之后,立刻便打起了退堂鼓,派人去联系壹岐国去了,准备退往壹岐国。 壹岐国和对马国之间只有对马海峡的阻拦,渡过对马海峡便能登陆壹岐国所在的壹岐岛,自然能够躲避强大的明军了。 第0594章 ?准备跑路(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早田左卫门大郎看着一众面露惊色、惊呼不止的麾下,不由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声音,出声道:“因此,我决定今夜连夜启程,乘坐战船离开对马。” “主上,我们不等其他人了吗?”有人出声问道。 “事到如今,明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早田左卫门大郎微眯着双眼扫视着在座的众人,寒声道:“至于其他人,那就留在对马岛牵制明人吧!” 此话一出,场中立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知道,早田左卫门大郎是要将其他人放弃,但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着想,众人不约而同的充耳不闻,毕竟一定要死的话,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好一些! “主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早田左卫门大郎道:“我今天召集你们来,主要就是通知你们,我决定于明日寅时初,趁明军熟睡之际出发,你们这就下去赶紧准备吧!” 在场众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回过神来齐齐起身,对坐在首位上的早田左卫门大郎躬身应道:“是!” 待得众人离开后,早田左卫门大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自从从古城悠井的口中得知仁位城陷落的详情之后,早田左卫门大郎就一直忧心不已,生怕明军会突然攻打佐贺浦,到时候他虽然依旧能够带着麾下逃往壹岐岛。 可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屈居于他人之下的早田左卫门大郎能得到好? 这也是早田左卫门大郎为何要派人去先和掌管壹岐岛的京极氏谈好条件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到时候和京极氏起冲突。 作为掌管壹岐岛数百年之久的老牌家族,京极氏的实力绝非掌管对马岛的宗氏能够相比的,不说京极氏掌管的出云、隐岐、飞弹以及本领北近江四国之地,就仅说其身为幕府侍所头人的身份,就不是宗氏能够相比的,更不是早田左卫门大郎所能得罪的。 时至深夜,丑时一至,年龄接近六十岁的宗贞盛亲自披甲上阵,率领着接近两百人的贴身武士团离开宗家,前往已经被早田左卫门大郎占据并作为住所的国司衙门。 一来到街道上,宗贞盛一行便被街道上巡逻的武士发现了,毕竟他们一行两百余人,在这只有倭寇巡逻的街道上自然显得无比显眼。 “什么人!” 宗贞盛并没有带着手下逃跑,事到如今,宗贞盛也不想再继续隐忍早田左卫门大郎强势的无礼了! “怎么,连我的不认识了?”宗贞盛毫不惊慌的对手持武士刀,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们的倭寇武士们! “原来是国主大人!”倭寇武士赶忙收起手中的武士刀,忙向宗贞盛行礼道:“请恕小的们失礼,只是小的们奉早田大人命令,巡视街道,谨防明人奸细入城作乱,还请国主大人原宥!” 宗贞盛手按武士刀刀柄,目光凌厉的看着持刀赶至的十余名巡逻的倭寇武士,沉声喝问道:“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抓起来?” “小的们不敢!”为首的倭寇武士连忙躬身一礼,道:“但现如今明人围城,城中现在人心惶惶、非常危险。为保国主大人的安全,还请国主大人返回府中,待明人退却之后,国主大人再出府不迟!” 虽然这些忠心于早田左卫门大郎的倭寇心中也不怎么看得起宗贞盛,可即便现在早田左卫门大郎和宗贞盛再怎么势如水火,毕竟早田左卫门大郎还没有正式反叛宗贞盛,名义上还是宗贞盛的家臣。 所以,在面上,他们这些早田左卫门大郎的下属也不得不对宗贞盛以礼相待!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还会因为忌惮你们背后的主子听你们的话,至于今天嘛……”说到这里,宗贞盛不怀好意的扫视着面前的这些倭寇武士,突然高声道:“动手,一个不留!” 随着宗贞盛的声音响起,跟在宗贞盛身边早就做好准备的一众武士团武士当即拔出武士刀,满脸凝色的向面前的十余名倭寇武士杀去。 这些倭寇武士尚处在懵逼状态之中,再加上有心算无心,这些倭寇武士还没回过神来,他们便已经倒在了宗贞盛武士团的刀下了! “我们走!”宗贞盛只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些名义上的属下,然后便带着一众武士团的武士离开了街道,继续向国司衙门所在的方向赶去。 宗贞盛一行刚离开,便有巡逻的倭寇发现了被杀死的巡逻队,瞬时间,示警的金锣声此起彼伏,响彻了半个佐贺浦。 很快,宗贞盛一行就来到防御森严的国司衙门外。 看着防御森严的国司衙门,这些倭寇武士竟然枉顾城中的警锣声,丝毫不动的守在国衙周围。 武士团统领太重建介见此,当即向宗贞盛开口建议道:“家主,国衙的防御太过严密,仅凭我们这点力量,是绝无可能突破的,不如再等等城外明军的动静?” 太重建介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等城外的明军发动攻击之后,这些守在国衙周围的守卫定然会离开一部分,到时候国衙周围的守卫自然减弱,而他们就能趁机攻入国衙,将早田左卫门大郎抓起来! “嗯!如此也好!”宗贞盛点了点头,认同了太重建介的建议,仰首看了看天色,道:“看天色,明军差不多也该发起进攻了,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一旦把守国衙的守卫离开,我们就冲进去把早田这个逆臣抓起来献给大明!” 佐贺浦外,明军在徐显忠的命令下,早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约定的丑时已然来临! 明军大帐中,徐显忠面色沉凝的端坐于首位之上,帐中大明和朝鲜两军将领也满脸严肃的分列于两旁,仅仅的等候着徐显忠攻击的命令。 “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道高呼声,紧接着,一道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很快,便见一名斥候进入帐中,径直对首位上的徐显忠躬身拱手道:“启禀国公爷,佐贺浦内传出异动!” “再探!”徐显忠对那名斥候摆手下令道,斥候应声退出大帐。 待得斥候离开后,徐显忠才起身扫视了一遍站在帐中的众人,沉声道:“传令,一刻钟后火炮部队炮轰佐贺浦城墙,直到城墙倒塌为止!” “是!” 第0595章 ?城墙倒塌(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随着徐显忠的命令,早就准备好了的明军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轰~” “轰轰轰轰……” 在此时这夜深人静的时刻,自明军营地内传出的火炮声是那么的响亮,惊得佐贺浦城头昏昏欲睡的倭寇守军神情一震,齐齐向城外望去,城中早已熟睡的倭国百姓也都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以为是上天震怒的他们,在床榻上捂着被子瑟瑟发抖。 但没一会儿,他们就被如狼似虎的倭寇从被子中拉了出来,然后被赶上了佐贺浦那正被明军狂轰的城头。 只见一道道红光在明军营地内闪烁着,红光闪烁间,‘轰’的声音便会接着传来。 “轰隆隆~……” 炮弹落在城墙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的同时,将城墙炸得一阵晃动,四散的弹片和城墙碎石乱飞,让城头上一众不明所以、毫无防备的倭寇守军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才赶忙蹲下身子,躲藏在墙垛之下,任由明军的炮弹肆无忌惮的蹂躏着佐贺浦脆弱的城墙。 虽然佐贺浦的城墙相比起仁位城来说,要高大和坚固许多,但宗氏统治对马岛已经数百年,虽然朝鲜老是兴兵来犯,但往往兵力都比较少,再加上倭国本岛上面的援军,朝鲜的入侵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更遑论打到佐贺浦。 所以,对马岛上的城池防御根本就不强,连朝鲜都不如,更比不上大明朝的城墙了。 而明军的火炮连大明的县城都能轻易攻破,更别说这靠近大海、年久失修的佐贺浦城墙了! 不过佐贺浦城墙虽然在明军强烈火炮的蹂躏下不断晃动着,但在这摇摇欲坠中,却依然坚持着! 而随着明军炮火声的响起,国衙的守卫当即减少了一大半,在国衙外面等候已久的宗贞盛见此,当即率领着武士团的武士们向国衙杀去。 宗贞盛等人一出现,便被国衙的守卫发现了,守卫当即拔刀大喝道:“什么人!” “是我!”宗贞盛一边开口回答,一边从黑暗中走出,径直来到国衙守卫面前,出声问道:“早田在里面吗?” 国衙守卫深深的看了宗贞盛一眼,点头道:“早田大人正在里面和诸位大人布置防御事宜!” “好!”宗贞盛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对身后的武士团武士一挥:“我们进去!” 守卫见此,当即闪身挡在宗贞盛面前,躬身道:“请国主一人入内!” 守卫竟然丝毫没有顾忌宗贞盛对马国国主的身份,毫不相让的挡在宗贞盛面前。 宗贞盛见此,看着挡在面前的守卫不由目光一凝,一边后退一边冷笑道:“好,很好!” 待得宗贞盛向后退了约莫一丈之后,突然高声道:“动手!” 一直在宗贞盛身后等待时机的太重建介等人当即拔出武士刀,杀向面前的一众守卫。 离得近的守卫反应不及,纷纷命丧太重建介等人的刀下,可离得较远的一些守卫见此,一边拔刀迎上,一边高喊着给国衙内的守卫报信。 很快,双方相接,‘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不断的响起,国衙大门口立刻变得混乱起来。 虽然宗贞盛一方有心算无心,在初时国衙守卫没有防备之际给国衙的守卫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然而,国衙附近守卫众多,即便因为明军突然攻城调走了一大半,但随着国衙内外守卫的逐渐汇聚,宗贞盛的武士团在人数和实力上依然不是其对手。 国衙内,早田左卫门大郎正在和一众麾下商议,准备提前乘船离开对马岛,毕竟以佐贺浦城墙的现状,根本就阻拦不了明军多久。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离开。 可现在的问题是,除了早田左卫门大郎和其余少部分人之外,大部分人准备带往壹岐岛的物资都还没有运上船,这可是他们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让他们留在佐贺浦便宜明军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而这,就是这些人迟疑的原因,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在前往港口的路上了! 早田左卫门大郎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些为了一点钱财不愿意离开的人,沉声道:“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们若再不离开,就等着明军破城后将你们枭首示众吧!我们是不会冒着性命的危险等待你们的!” 早田左卫门大郎此话一出,那些迟疑的人当即面色一变,看向早田左卫门大郎的目光中充满了幽怨。 想他们为了早田左卫门大郎,先是背叛了宗氏,接着不惜漂洋过海去劫掠大明和朝鲜沿岸,可到了今天,他们却只等来早田左卫门大郎的无情! 一直观察着他们的早田左卫门大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部下对他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他早在背叛宗氏的时候就曾出现过。 很显然,这些原本为了钱财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如今他们为了钱财,心中已经生出了背叛早田左卫门大郎的想法了! 早田左卫门大郎冷着脸,目光如鹰一般,死死的盯着那些迟疑的部下,场中的气氛也立刻变得压抑、凝重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守卫疾步来到早田左卫门大郎面前,跪地禀道:“不好了早田大人,国主带人攻打国衙了!” “国主?”早田左卫门大郎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怒气的站起身,冷声道:“宗贞盛那个懦夫,竟然敢和我作对!” 那几名早早就将家底搬上船的早田左卫门大郎的部下闻言,纷纷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早田左卫门大郎,其中一人更是急声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一旦明军入城,我们再想离开可就晚了!” 早田左卫门大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向那些迟疑的部下:“你们呢?” 众迟疑的人闻言,不由陷入沉思。 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正如之前早田左卫门所说那样,如果他们为了家里的财物留下来的话,以明军不惜越洋至此的坚决来看,他们这些始作俑者是断难活下来的。 一念及此,众人当即对早田左卫门大郎恭声道:“全凭大人做主!” 早田左卫门大郎闻言,当即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出去,先将宗贞盛这个碍事的家伙干掉,然后我们就登船离开!” “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杀掉宗贞盛后就跑路的时候,被明军强烈的炮火持续轰击了一刻钟之久的佐贺浦的城墙,终于不堪重负的出现了裂缝,然后便轰然倒塌了。 倒塌的城墙将城头上和城墙后面,来不及离开的两千余名城中百姓和三百余倭寇,全都被活埋在了城墙下面。 第0596章 ?攻入佐贺(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城外,徐显忠见城墙已经倒塌,当即高声下令道:“传令大军,入城!” ‘咚咚咚咚……’战鼓声响起,大军随着鼓声轰然而动,快速而有序的通过倒塌的城墙进入佐贺浦内。 没有了城墙的阻拦,面对气势汹汹、装备精良的精锐明军,佐贺浦内的倭寇守军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阻挡,只得边战边退。 而就在明军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佐贺浦之时,位于佐贺浦中央位置的国衙,也正在上演着一场热火朝天的战斗,数百人战成一团,刀兵相接声、呐喊声、嘶吼声、惨叫声等等声音,在这片区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与明军攻城的火炮声遥相呼应。 虽然宗贞盛和他手下的武士团对只有一小半人数的国衙守卫发动突然袭击,但也只在刚开始占了些便宜,然后就和后续聚集的其余守卫陷入了白热化。 国衙毕竟是早田左卫门大郎的老巢,作为倭寇出身的早田左卫门大郎对自身的安危一向非常上心,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否则的话,他的小命早就被潜伏在佐贺浦内的国情司探子给取走了,哪还能留到现在! 因此,即便因为明军的突然攻城而调走了大部分的守卫,但就人数上而言,却依然能够和宗贞盛麾下的武士持平,再加上倭寇普遍强于武士团武士的实力,哪怕这些倭寇守卫毫无准备,却也将宗贞盛和他麾下的武士牢牢的阻挡在国衙大门外。 早田左卫门大郎刚到国衙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带着手下武士和守卫国衙的倭寇战成一团的宗贞盛,当即一脸恼怒的高喊道:“宗贞盛,在此大敌当前之际,你竟然亲率麾下袭杀手下大将,你简直枉为对马国之主!” 早田左卫门大郎的声音一起,白热化的战场立刻陷入了寂静,不论是宗贞盛一方还是国衙的倭寇守卫,竟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双方拉开距离,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等候着双方头头下一步的命令! 宗贞盛闻言,紧握着手中的武士刀,满脸愤怒的望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早田左卫门大郎,怒道:“早田,你这个叛臣贼子,你仗着纠集起来的一群逃亡武士,为了一己之私劫掠大明、朝鲜,而今引来大明、朝鲜兴兵报复,却将一切都算在我宗氏和对马岛百姓的头上!” 早田左卫门大郎满脸冷笑的看着宗贞盛:“家主大人,臣下那可都是在执行您的命令啊!” 早田左卫门大郎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宗贞盛就是一肚子气,只听宗贞盛高喊道:“若非你仗势胁迫与我,我会同意你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早田左卫门大郎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身旁的一名下属拦住:“早田大人,别和他废话,宗贞盛这是在拖延时间,明军已经攻破了城墙,很快就会到达的,到时候我们再想离开可就难了!” 早田左卫门大郎这才惊觉过来,一脸阴沉的看向宗贞盛,咬牙道:“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计谋!” 在早田左卫门大郎的印象中,宗贞盛从来都是一个胆小怕事、懦弱无才的人,这也是他掌控了对马岛大权这么多年,却依然留着宗贞盛的原因所在! 可直到今天,早田左卫门大郎才突然发现,这些或许都是宗贞盛装出来的也不一定,那宗贞盛也是够能隐忍的了。 不过事到如今,即便以往的一切都是宗贞盛装出来的又如何,如今的对马岛眼看就要失陷于明人之手了,宗贞盛这个对马岛之主能不能活着都还得两说着呢,更别说找他的麻烦了。 一念及此,早田左卫门大郎也不想过多的耽搁时间,万一明军赶到这里,那他就别再想离开了! 只见早田左卫门大郎将手中的武士刀猛地指向宗贞盛,高声冷喝道:“勇士们,随我杀了宗贞盛这个背叛倭国的懦夫!” 说完,早田左卫门大郎便手持武士刀,径直杀向宗贞盛,其余倭寇也都纷纷高举武士刀,大喊着杀向宗贞盛和他手下的武士们。 面对主动杀来的早田左卫门大郎,宗贞盛脸上毫无惧色,满脸恨意的提刀迎向杀来的早田左卫门大郎。 在这一刻,压在宗贞盛心底多年的怒火全部爆发了出来。 宗贞盛麾下的武士也都紧随其后,提刀迎向杀来的倭寇。 “叮~” 早田左卫门大郎和宗贞盛两人手中的武士刀狠狠的砍在一起,金铁之声瞬间响起,同时,还因为两人的毫不相让,而让相接的刀刃在大力的摩擦中溅起明亮的火星,可见两人之间的争斗有多么的激烈! 然而,就在双方全力相抗之际,早田左卫门大郎双眼一转,突然闪身避开。 毫无准备的宗贞盛来不及收回力道,突然向前一个趔趄,为了不摔倒,宗贞盛控制着身体继续向前越过了早田左卫门大郎,同时在身体的潜意识的协助下,快速的补充双腿缺少的力道。 虽然宗贞盛临时调整身体重心,避免了恶狗扑食的惨烈景象的出现,但已经闪到一旁的早田左卫门大郎却趁着宗贞盛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猛地一挥手中的武士刀,照着宗贞盛的后背就是一刀。 只听得‘呼咻’的一声,早田左卫门大郎手中的武士刀以最快的速度斩破空气的阻挡,和宗贞盛的身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好在,宗贞盛的速度够快,躲过了要害,早田左卫门大郎那本想取宗贞盛性命的一刀,只在宗贞盛的后背上留下了一条长约三寸许、深约半寸不到的伤口。 “嘶~” 待得宗贞盛的身体停下来之后,,一股剧痛也立时通过那遍布全身的神经传到宗贞盛的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刚刚将身体稳定下来的宗贞盛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 “早田,你……”宗贞盛强忍着背部传来的剧痛,满脸愤恨的看着提着沾染着鲜血的武士刀、不断向他靠近的早田左卫门大郎。 早田左卫门大郎满脸不屑的看着宗贞盛:“今日,就让我送家主一程吧!” 宗贞盛心中充满了不甘,他没想到,隐忍了这么多年,特地选择在早田左卫门大郎身边防护最低的现在动手,却依然没能将他杀死,甚至还得赔上自己的小命。 在宗贞盛那充满愤恨的目光注视之下,早田左卫门大郎缓缓举起手中的武士刀。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连串如同爆竹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惊恐的惨叫声,正准备送宗贞盛上路的早田左卫门大郎也当即愣住了,下意识的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满脸惊恐之色的百姓和倭寇武士向国衙的方向跑来,用倭国话大呼道:“明军杀来了,快跑啊!明军杀来了,快跑啊!……” 第0597章 ?葬身鱼腹(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早田大人,我们快走,明军杀来了!”一名早田左卫门大郎麾下的将领适时来到她面前,出声为他解惑的同时,也不断的催促起来。 早田左卫门大郎闻言,不舍的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任由他处置的宗贞盛后,最终只得放过宗贞盛,在麾下的簇拥下,慌忙离开国衙往港口的方向逃去。 身受重伤的宗贞盛见此,下意识的向手下武士的方向望去,见手下武士也是损失惨重,尽管心中万分不甘,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早田左卫门大郎离开。 “家主,您怎么样?”满脸是血的武士团统领太重建介带着幸存的近百名武士团武士来到宗贞盛身边,满脸关切的开口问道。 “我没事。”宗贞盛摇了摇头,恼怒道:“只是可惜,让早田那个贼子跑了,嘶~” 宗贞盛情绪愤怒之下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家主,我们还是先进国衙里面疗伤吧!”太重建介向宗贞盛开口道。 “也好。”宗贞盛点了点头,对太重建介道:“让兄弟们也都收拾一下。” 另一边,徐显忠带着主力大军进入佐贺浦,明军很快就将整个佐贺浦控制了,徐显忠也带着一众将领来到国衙。 守卫在国衙大门外的武士团武士看着徐显忠一行,虽然他们不知道徐显忠等人的身份,但现在佐贺浦已经被明军控制,能够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国衙大门外的自然是明军的将领。 因此,徐显忠一行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只是有武士提前进入国衙内,向正在处理伤势的宗贞盛禀报。 此时宗贞盛刚处理好伤口,前来禀报的武士便来到宗贞盛面前,恭敬的禀告道:“启禀家主,有一群明军将军和朝鲜将军进入了国衙。” 不等宗贞盛开口,外面脚步声便传了进来,让宗贞盛大惊,急忙开口吩咐道:“赶快传令,让所有人都出来随我迎接大明贵人!” 说着,宗贞盛也顾不得背上的伤势,在太重建介的搀扶下站起身,提步便要出去迎接。 “不必了!”宗贞盛刚站起身,房外便突然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下一刻,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宗贞盛等人的视线之中。 宗贞盛虽然不明白这突然的传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此时再想出迎也已经晚了,因此,他只得在太重建介的搀扶下来到来人的面前,躬身一礼:“对马岛守宗贞盛,见过将军!” 突然出现的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显忠一行。 跟在徐显忠身旁的翻译,尽职的翻译着徐显忠和宗贞盛的谈话内容,让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受文化的阻碍。 “此乃我大明定国公、海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皇帝陛下钦封平倭大将军,掌二十五万海陆精锐!”一旁的翻译满脸郑重的向宗贞盛开口介绍道。 宗贞盛闻言,当即面色一变,急忙躬身道:“外臣不知大明定国公驾临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大明定国公饶恕!” 徐显忠摆了摆手,毫不介意的道:“此次宗大人能够弃暗投明,可是让本国公刮目相看啊!” 这倒不是徐显忠说假话,他身负皇命,手掌大明二十五万余海陆精锐,区区一个对马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明军,对马岛上的倭寇守军无一合之敌;面对明军先进的火炮,对马岛上年久失修的城墙更是不堪一击。 最终,明军毫不费力的就攻入了对马岛的中枢——佐贺浦,甚至还让对马岛名义上的主人心甘情愿的为大明卖命。 “这都是定国公和天朝精锐之功,外臣岂敢居功!”宗贞盛急忙谦让道,随即,又是满脸失望的对徐显忠道:“只是可惜了,让早田左卫门大郎那个叛臣贼子给跑了!” “呵呵,他跑不了!”徐显忠深深的看了一眼恭敬有加的宗贞盛,笑道:“本国公早就做好准备了,否则岂会选择今夜攻城?” 宗贞盛一惊,但接着便恢复了正常,满脸谄笑的看着徐显忠:“定国公神机妙算,真是让外臣敬佩不已!” 顿了顿,宗贞盛略有些犹豫的看向徐显忠,再次开口问道:“只是不知道定国公可有将外臣之事上报皇帝陛下?” 徐显忠瞥了宗贞盛一眼,笑道:“请宗大人放心,我大明皇帝陛下赏罚分明,此战宗大人有功,本国公会如实上报皇帝陛下圣裁的,相信皇帝陛下的赏赐是不会让宗大人失望的,不过……” 说到这,徐显忠突然停了下来,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两眼紧紧的盯着宗贞盛,徐显忠那看似柔和却充满警告的目光直让宗贞盛心里发毛! 宗贞盛略有些胆怯的看着徐显忠,却不敢开口发问。 就在这时,徐显忠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了戏谑之色,接着道:“…不过,宗大人岛主之位怕是再难持续了,估计以后也会到大明生活!” “去大明?”宗贞盛愣住了,虽然对马岛的事宗贞盛早就有所预料,但当他听到徐显忠的提醒时,却依旧有些恍惚。 毕竟这数百年来,对马岛都是宗氏的领地,可面对强大的大明帝国,即便是幕府的大将军也不敢反抗,更何况他宗贞盛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宗贞盛很快就将自己的位置摆正了,恭谨的向徐显忠行了一礼:“一切全凭定国公做主!” 徐显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出声提醒道:“不是本国公做主,能够为宗大人做主的,只有皇帝陛下,希望宗大人能够谨记于心!” “多谢定国公提醒!”宗贞盛再次躬身一礼。 接下来,徐显忠便带着大明和朝鲜的将领以及宗贞盛,一起商讨接下来对对马岛的战事,有了宗贞盛的加入,再加上国情司的情报,徐显忠开始改变战略,萝卜大棒两头使力! “报~” 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疾呼,房中众人齐齐循声向外望去。 只见一名传令兵趋步来到徐显忠面前,躬身向徐显忠禀告道:“启禀国公爷,李琏将军派人上岸来报,他们在海面上击沉了八艘出逃的倭国战船,船上倭寇已然全部随船沉入海底,目前李琏将军正率领海军在海上打捞尸体!” “好!”徐显忠大喜,而宗贞盛这才知道,原来明军早就已经将海面封锁了! 而早田左卫门大郎,自然也随着沉没的战船沉入大海,不出意外的话,最终早田左卫门大郎将会成为海中鱼虾的食物! 第0598章 ?路遇伏兵(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随着明军攻下佐贺浦,以及宗贞盛这个对马岛名义上的主人的臣服,徐显忠便不再亲自率军去攻城了,而是下令留下四个海军卫和朝鲜军负责守卫佐贺浦之外,其余剩下的十二个海陆两军卫都各自去攻打其他城池。 同时,徐显忠也让人传令给仁位城的守军,让他们派人运送一万石粮食到佐贺浦,因为徐显忠将在佐贺浦修建军事基地,供大明海军驻扎! 两天后,仁位城守备将领收到命令,当即开始准备。 四月二十八日一早,仁位城守军从城中百姓手中临时租用的牛车和马车,满载着上万石粮食,在留守的凤凰后卫五千六百守军的护送下,从仁位城向佐贺浦而去。 仁位城和佐贺浦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两百余里,在这条长达两百余里的官道两旁,却是陡峭的山峰和茂密的丛林。 负责此次的押运的主将自然是凤凰后卫的卫指挥使郁鹏。 郁鹏和两名千户共同乘马在队伍的最前方,而指挥同知高坊则带着另外两名千户在中部,至于后军,则留有一名千户负责就行了。 郁鹏驭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双目满是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当他看到两旁茂密的树荫时,心头不由自主的一紧,脊背也是一阵发凉,就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郁鹏下意识的抬手喝令道:“停!” 运送队伍应声停止,跟在郁鹏身旁的两名千户见此,赶忙对郁鹏开口问道:“指挥使,有什么情况吗?” 郁鹏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旁若无人的满脸警惕的打量着道路两旁的森林,片刻后才开口道:“本将也不知道,只是自来到这附近之后,本将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 “大人,哪儿不对劲?” “不知道。”郁鹏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道:“传令下去,让大军加快速度,今晚一定要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找到一个空旷之地宿营,防止有贼人劫粮!” “是!” 随后,运粮队伍再次启程,但和之前相比,运粮队伍的速度更快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郁鹏突然远远的看到前方官道上出现了一堆如同小山丘一般的石头山,将仁位城通往佐贺浦的道路截断! 看到这个情况,郁鹏当即一惊,高声下令道:“全军戒备!刘志海!” “末将在!”骑马跟在旁边的一名千户当即出声道。 “你立刻带着麾下保护百姓,将前面的乱石搬开,肃清道路!”郁鹏下令道。 “是!”刘志海当即领命离开。 很快,刘志海便带着麾下一千一百名将士和三千余名运粮的百姓,开始将阻拦在道路上的石头搬开。 这些石头最轻的都有二十余斤,最重的更是超过五十斤,需要两人相抬才行。 没一会儿,阻拦着前路的石头便被搬离了一半了,眼看再有一会儿就要全部搬完时,异变突生。 只见密密麻麻的箭矢突然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之中射出,直袭注意力全都在搬运石头上的运粮大军。 虽然明军在郁鹏的命令下一直警惕着,但袭击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了,让明军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场面立刻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另一边,搬运石头的百姓也都收到了袭击,刘志海率领着麾下的将士一边保护着百姓躲避射来的箭矢,一边观察着情况,寻机反攻。 直到这个时候,郁鹏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让他纠结不已的不安感是出自这里。 “王八蛋!”郁鹏躲在已经被射成刺猬的战马和运粮车后面,看着肆无忌惮的射杀着麾下将士的箭矢,咬牙怒骂了一声。 然后郁鹏便发现对方射出来的箭矢数量突然减少,不由得面色一凝,举起手中钢刀,高喊道:“兄弟们,随我冲,杀光这些贼子!” 说罢,原本蹲下身子躲避箭矢的郁鹏率先站起身,高喊着举刀杀向箭矢射来的树林之中。 “杀~” 周围的明军见郁鹏这位指挥使大人率先冲了出去,纷纷士气大涨,也都手持武器,紧随其后的冲出了掩体,向隐藏在树林之中的敌人杀去,他们必须要让给对方知道,袭击明军的后果是什么。 有了郁鹏这位指挥使的领头,高坊和刘志海和后军的那名千户也都纷纷率军,向着隐藏在对面树林中的伏兵杀去。 然而,当进入了树林之后,郁鹏才发现问题,因为树林内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他麾下的军队一直是驻扎在辽东城镇周围的,虽然这些年麾下将士训练不辍、身上的武器装备也都是品质极佳的。 可突然面对这样恶劣的环境,缺少这类环境训练以及只有冷兵器而没有燧发枪的他们,被埋伏在树林之中的伏兵牵着鼻子走,吃了不小的亏。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太阳都快落山了,明军才将隐藏在树林中的伏兵清除大半,剩下的都跑了,郁鹏见天色已晚,再加上麾下士兵实在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这才满脸血迹、憋屈不已的带着幸存的将士从树林中出来。 郁鹏刚从树林中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提前从树林中出来等着郁鹏的高坊和刘志海及其余千户。 郁鹏一见到高坊等人,便立刻开口问道:“伤亡如何?” 脸上带血的高坊满脸悲戚的摇了摇头,回道:“伤亡过半!” 郁鹏脸色一沉,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颔首点头,显然伤亡不小。 “混蛋!”郁鹏怒骂出声,咬牙切齿道:“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否则即便是在天涯海角,老子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然而,骂归骂,现如今伤亡如此惨重,责罚肯定是躲不过去的,自明军登陆对马岛以来,屡战屡胜,加起来的伤亡都不如郁鹏这一次伤亡的多。 “指挥使大人,当务之急是应该将这里的情况尽快报给国公爷,请派援兵前来接应才是!”高坊提醒道。 “那你就派人去吧!”郁鹏情绪有些低沉的对高坊道。 得到郁鹏的首肯之后,高坊当即派人连夜前往佐贺浦,将运粮军遇伏的消息上报给作为大军主帅的徐显忠。 随即,运粮队伍就地扎营休息,救治伤员、等待援兵! 第0599章 ?紧急战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第二天一早,正统九年四月二十九日,高坊派出的斥候连夜急行,终于日出之时赶到了佐贺浦。 自明军攻下佐贺浦后,因为大战刚过再加上徐显忠处理得当,因此,城内的百姓非常和谐,尤其是明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更使得明军被城中的倭国百姓快速接受。 如今的佐贺浦丝毫看不出前几天才经历过一场大战,唯有那被明军火炮轰塌的城墙,似乎是在昭示着明军的强大一般,也在向世人诉说着佐贺浦曾遭受的战争。 斥候没时间感慨佐贺浦的现状,而是不断的催马入城。 此时虽然刚刚日出,但城中的倭国百姓也已经出门开始一天的劳作了,准备打渔的打渔,晒网的晒网,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明军的统治而风声鹤唳! “紧急战报!速速闪开!”斥候一进入佐贺浦,便高喊起来,提醒着街道上的百姓闪避。 正在街道上巡逻的明军将士见此,主动上前将街道上的百姓拉到旁边。 不过好在现在正是清晨,百姓们都各忙各的,因此,此时上街的百姓并不算多。 很快,斥候就来到了徐显忠所在的国衙。 此时,徐显忠也刚起床收拾完毕,刚来到大堂,其他人还没来呢。 就在这时,有亲兵入堂禀报:“启禀国公爷,运粮队派来斥候,现就在堂外!” “运粮队派来的斥候?”徐显忠愣住了,但旋即回过神来,对亲兵开口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 国衙随着徐显忠的入驻,已经内饰已经改成大明的风格了,至于外墙,这需要等到朝廷派来的官员来负责,徐显忠虽然有这个权力,但却并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想因此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是他首次领兵外出作战,皇帝的印象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徐显忠虽然是大明的定国公,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沾了祖宗的遗泽罢了,这样的人,在如今的大明说不上多,但也绝对不会少。 如果从领军的资历上来说的话,这次领兵怎么都轮不到他,即便因为海军新建的关系,那能够领军的将领也不少,像陈诚和郑琦这样镇守一方海域的海军将领,任何一人都有这个能力。 这些天静下来后,徐显忠也认真的想了想,在他看来,皇帝之所以派他领兵,其目的无非就是因为他定国公的身份。 其实早在当初被任命为海军中府左都督的时候,徐显忠就有所感觉了,皇帝让他做海军中府左都督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借着一位世袭国公来稳定新建立的海军,不使新建立的海军受到陆军五府和武将勋贵暗地里的打压,造成两个军种之间的矛盾!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徐显忠不知道,或者说即便知道也不敢表现出来。 那就是朱祁镇想知道徐显忠这些人还能不能用、还有没有用,为了保险起见,朱祁镇这次还指派了陈诚和郑琦这两位海军高级将领,同时还把曹义这位辽东总兵官也派来了。 对于副将的职务而言,他们的身份地位完全担当得起,可对于参将这个职务来说,就显得有些低了,毕竟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而且这也不像北征那样,北征毕竟动用了五十余万大军,而且北元也不是倭国甚至对马岛可以相比的。 朱祁镇这么干其目的相当明显,那就是一旦徐显忠无法完成任务,为了不使大军折损过大,那朱祁镇就会直接越过徐显忠这个大军主帅,让这三位海陆两军的高级将领直接将大军的兵权从徐显忠手中接过来。 为了攻打对马岛,朱祁镇一口气动用了二十万海军、两百艘战船,五万六千陆军,一个国公,一个地方总兵,两个都督佥事、海军支队提督,可以说是下足了本钱,别说打对马岛了,即便是打倭国本州岛,以平倭大军的兵力和装备,那也足够了! 很快,亲兵就带着斥候进入了大堂:“国公爷!” 跟在亲兵后面的斥候一见徐显忠,当即行礼:“小的凤凰后卫斥候,参见国公爷!” “你先下去吧。”徐显忠摆了摆手,先是让亲兵退了出去,然后才对斥候开口问道:“他们怎么派你来了,出什么事了吗?现在运粮队伍到哪了?” 斥候赶忙回道:“启禀国公爷,运粮队伍在途中被伏击了,虽然打退了伏兵,但护送军损失过半,因此,指挥使大人这才派小的到佐贺浦,将情况禀报给国公爷,请求国公爷尽快派援兵接应!” “什么,遇到了伏兵,还损失过半?”徐显忠大惊,下意识的怒斥出声:“你们卫指挥使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运个粮食居然都能让一个卫损失过半!把你知道的情况给我详细说说。” 斥候听着徐显忠的怒斥声,大气都不敢喘,随后便向徐显忠把情况详细的说了说。 一阵怒斥之后,徐显忠看着斥候小心翼翼的模样,徐显忠不由得一阵无奈,紧接着,便见徐显忠面色微变,急忙向斥候开口问道:“那粮食呢?损失怎么样?” 斥候恭声回道:“回国公爷,粮食无碍!” “呼~那就好!”徐显忠这才大松了口气。 要是护送军队付出了损失过半还没保住粮食,就算徐显忠饶了郁鹏,朝廷也会追究郁鹏的责任。 当然,如今粮食保住了,那郁鹏的脑袋暂时无虞了,起码徐显忠没有必须砍掉郁鹏的脑袋来震慑其他将领的需要了,而且他也没有这个权力。 徐显忠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堂外的亲兵闻声出现在门口,对徐显忠躬身一礼:“国公爷!” 徐显忠点了点头,开口对亲兵吩咐道:“你立刻让人去通知所有在佐贺浦内的所有掌卫事或卫指挥使以上的将领,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到这里议事,否则军法处治!” “是!” 待得亲兵领命后,徐显忠又对斥候道:“行了,你连夜赶路也辛苦了,随他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小的告退!” 第0600章 ?伏兵身份(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看着斥候离开的背影,徐显忠不由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大明攻下对马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平倭大军大部分都是海军,而仅有的陆军也仅是从辽东抽调的驻军,到现在依旧还装备着冷兵器。 平倭大军中的十个陆军卫在平原或者城镇这样的环境还行,凭借明军严格的训练、精良的武器装备,甚至就是士兵的战斗意识和素质,那些已经失去了根基的倭寇伏兵根本就不可能给凤凰后卫造成如此大的伤亡。 但最终的问题却是,这些实力本不如明军的倭寇伏兵,竟然给明军造成了半个卫的损失! 而且按照斥候的叙述,在付出了过半的兵力损失之后,明军甚至没能将伏兵全歼! 要知道,这损失的不仅仅是两千余精锐的将士,更是大明的国威、数百万明军的军威。 而这两千余精锐将士的战死,也代表着大明将再次多了两千多个孤儿寡母的家庭! 因为大明法定成婚年龄是男子虚岁十六、女子实岁十四,而大明目前招兵的最低年龄是男子虚岁十八岁。 而实际上,明军主力军队的平均年龄都在二十三岁左右,因为十八岁到二十岁是预备役的年龄限制,而预备役士兵,一般情况下是不需要上战场作战的,他们的任务只是训练,熟悉武器装备、军队纪律和战斗技巧、战场意识等等。 还不到半个时辰,留在佐贺浦的明军掌卫事和卫指挥使以上的将领就已经来了,因为徐显忠将绝大部分的军队都赶出去占据其他城镇的原因,所以,留在佐贺浦的明军将领其实并不多。 而这次的事件因为关乎到大明帝国和明军的面子问题,所以徐显忠也没有让人通知朝鲜将领和宗贞盛。 徐显忠扫视了一眼堂下站着的数名将领,沉声问道:“人都到齐了吧?” 在旁随侍的亲兵赶忙躬身回道:“回国公爷,在佐贺浦内的掌卫事和卫指挥使以上的将军都已经到齐了!” “好,那现在我们就来谈谈正事吧!”徐显忠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站在堂中的众将,道:“本国公在你们来之前,就收到汇报,负责从仁位城运送粮食到佐贺浦的凤凰后卫在途中遭遇残余倭寇的伏击,伏兵约有上千,凤凰后卫兵力损失过半,但最后还是让一小部分伏击的倭寇逃脱了!” “什么?” “竟然有这样的事?” “那个指挥使是死人吗,损失怎么会这么惨重?” …… 堂中的明军将领一听到徐显忠的话,纷纷怒斥出声。 “好了。”徐显忠抬手制止了众将,凝视着他们,道:“我之所以这么急着召集你们来,就是想从你们四个卫之中抽调两个卫去接应运粮队伍。至于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徐显忠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后,才继续开口道:“你们接到他们之后,先让凤凰后卫的指挥同知将凤凰后卫的指挥权接起来,至于郁鹏嘛,我会将此事上奏朝廷,如何处置……就由陛下圣裁了!” 众将闻言,颔首点了点头,这件事目前也只能这么处置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去接应运粮队伍,将粮食安全运抵佐贺浦,同时从遇伏的环境和指挥等方面,调查此次运粮队伍损失过重的原因所在,也好上报朝廷,让皇帝和朝廷的文武大臣对此有一个详细的了解,这样才能对郁鹏做出相对公平的处置。 前去接应的军队并没有什么好争议的,谁去都一样,毕竟留守佐贺浦的两万余明军都是海军的火枪兵。 最终,徐显忠为了保险起见,安排了留守佐贺浦的四个卫中的两个卫,共计一万余的火枪兵,离开佐贺浦去接应凤凰后卫,同时现场调查下情况。 安排好接应的军队之后,徐显忠便让其他人离开了,只留下了国情司对马岛分司叶当和国安司对马岛佐贺浦千户鲁仁,向他们了解伏兵的情况。 “回国公爷,听您这么一说,末将倒是想起来了!”鲁仁满脸回忆之色的向徐显忠开口道:“在国公爷率领大军登陆的时候,末将就曾打探到早田那个老贼派了一个叫浦久保幸太郎的亲信,领了上千倭寇到仁位城和浅茅湾之间埋伏。可因为当时城内戒严,末将无法将消息传送出去。” “嗯,此事我知道!”徐显忠点了点头,当时大军在刚登陆浅茅湾的时候就遭遇了埋伏,只是因为当时打头阵的是朝鲜军,所以明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如今看来,埋伏在浅茅湾的人并不是这个叫浦久保幸太郎所领的人,而是另外的人,只是当时我们都认为那是浦久保幸太郎,所以后面上报之后便没有再派人打探,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埋伏在仁位城通往佐贺浦之间的树林之中,还给我们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损失,是末将失职,请国公爷责罚!”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责罚的事你们自己上奏向你们骆指挥使说明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徐显忠对鲁仁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淌国情司这摊浑水,也不想恶了骆方,接着问道:“那你们给我说说这个叫浦久什么太郎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是!”鲁仁对徐显忠躬身一礼,随即对徐显忠讲述道:“据我们这几年的打探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浦久保幸太郎是倭国伊贺派的忍者,只因在倭国内部的争斗中失败了,这才在十余年前随同其他武士流落到对马岛,后来又被早田收入麾下。” “忍者?”虽然徐显忠领军登上对马岛,甚至已经攻下了大半个对马岛,但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忍者’这个词汇,自然不免疑惑。 国情司对马岛分司指挥使叶当见徐显忠不明所以,便开口对徐显忠解释道:“国公爷,你就将忍者看成是倭国的国情司和国安司就行了,其本质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只是叫法不同,训练上也有所出入,但目的都在于刺探情报,只是相比起我们单纯的打探情报,他们的手段更多,涉及的范围也很广泛,包括刺杀、投毒等任务。” “原来如此!”徐显忠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可随即他心中有升起了疑惑:“那为何此次本国公没有遇到你说的刺杀?” 第0601章 ?奏报抵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叶当有些无语的看了徐显忠一眼,解释道:“回国公爷的话,这个浦久保幸太郎不过是一个流落到对马岛的忍者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普通的下忍,也就相当于我们国情司的一个普通探子。据我们所知的情况,就对马岛上的利益而言,根本就不值得倭国的忍者涉足,他们主要活动在倭国伊贺、伊势和大和三国交界处的群山之中,依靠给当地的豪强及各方势力侦察情报和刺杀等为生!” “国公爷之所以没有遭遇忍者的刺杀,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则是对马岛的忍者十分稀少,早田麾下也只有浦久保幸太郎,虽然也曾训练了不少的忍者,但都因为缺乏正统的训练难成大事;” “第二,我们国情司和国安司对马岛分司的实力和浦久保幸太郎训练的半吊子忍者相比,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都要远远强于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第三,国公爷随大军行动,而且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大批的亲兵护卫,他们即便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综合以上的三点,不管是早田那个倭寇头子还是浦久保幸太郎,都不会无知的刺杀国公爷,因为这除了送死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还不如把这些人派去埋伏运送后勤的军队,借助环境的优势,给我明军带来一定的损失,这可比刺杀国公爷要来得现实得多,而这次运粮队伍遇伏也证明了这一点,否则运粮队伍的损失也不会如此巨大。” “嗯!”徐显忠面色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些所谓的忍者还不能小觑了!” 区区一个普通下忍出身的浦久保幸太郎,就能够在十余年的时间中,训练出一支足以凭借有利地形给明军带来如此巨大的伤亡,虽然这其中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以管窥豹,忍者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叶当提醒道:“国公爷,其实我们对于忍者并不是很了解,国情司和国安司倭国本州岛分司才是最了解他们的,据我们所知,他们已经和那些忍者已经交过手了,对于他们的实力,我想本州岛分司那边已经上报北京总司了。” 叶当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您想了解这些没问题,但我们知道的不多,如果有需要,可以给皇帝上奏请求。 毕竟按照国情司的制度,关于忍者的情报还属于绝密,也就是徐显忠现在是平倭大军的主帅,又恰巧浦久保幸太郎是忍者出身,他们这才把知道的说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主动将浦久保幸太郎和倭国忍者有关的信息告诉徐显忠的原因所在!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徐显忠看着叶当道:“我不希望这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是,请国公爷放心,下官必全力以赴,尽快将浦久保幸太郎和他麾下的残余势力歼灭!”叶当满脸肃穆的躬身道。 大约六天后,郁鹏和凤凰后卫剩余的一半将士和遗体,在万余海军援兵的护送下赶到了佐贺浦。 佐贺浦国衙大堂。 佐贺浦内,明军所有掌卫事和卫指挥使以上的将领都齐聚于此,郁鹏和高坊则忐忑的站在堂中,而徐显忠则端坐在首位上,仔细翻阅着凤凰后卫此次遇伏情况的调查报告,一言不发,使得大堂内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压抑和死寂。 良久,徐显忠合上奏报,抬头看向恭立于堂中的郁鹏,沉声道:“郁鹏,你身为凤凰后卫指挥使,身系全卫及运粮百姓共计万余人的安危,却行事大意,连派遣斥候侦察前方情况这种最基本的行动都没有,以至于遇伏时未能进行准确的反击,致使部下损失惨重,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郁鹏跪地泣道:“都是因为末将轻敌,以为路上不会有敌人,这才没有派斥候先行侦察,以至于未能及时发现埋伏,给将士们带来了巨大的伤亡,请国公爷责罚!” 郁鹏并没有提及凤凰后卫的武器问题和环境问题来给自己辩解,如果凤凰后卫的武器是燧发枪而不是钢刀,那伤亡必然会小得多;其次,如果不是在茂密的丛林而是在平原地带的话,以凤凰后卫的实力,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可问题是,凤凰后卫就是遇到了,而且这一战的伤亡可以说是平倭大军登陆对马岛以来遭受的最重的伤亡,却偏偏被郁鹏和凤凰后卫给遇上了,这也只能说天降横祸吧。 凤凰后卫指挥同知高坊赶忙出声求情道:“国公爷,这也不能全怪指挥使大人,末将身为凤凰后卫指挥同知,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国公爷一并处置!” 堂中的其他将领也都纷纷向徐显忠躬身求情道:“国公爷,此事也不能全怪郁指挥使,谁也没想到会遇到埋伏啊!” “国公爷,凤凰后卫能够在遇伏的情况下反击,并歼敌大半,已经十分不易了,虽然伤亡重了些,可也是情有可原的!” “还请国公爷从轻处置!” 众将领不分海陆,纷纷为郁鹏向徐显忠求情,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关键徐显忠早就告诉过一众佐贺浦的将领,他将会把此事上报给朝廷,由皇帝和朝廷处置,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会在郁鹏心中留下一定的印象,以后要是有事求他帮忙的话,看在今天这件事的份儿上也好开口些不是。 徐显忠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这些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自然清楚,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众人开口道:“这件事本国公会上报给朝廷,由皇帝陛下圣裁,在此期间,凤凰后卫的事情就暂时由高坊接手负责吧,等朝廷的处置下来之后再依照朝廷的命令处置!” 五月二十日下午,对马岛的奏报抵达北京,直呈朱祁镇。 此时的朱祁镇正在陪着钱锦鸾和摩罗,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兴致盎然的逛着御花园(明朝叫宫后苑)呢。 高悬在半空的烈日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在盛夏时节,这样阴凉的日子可不多见,所以,朱祁镇趁着没什么大事,就陪着后宫仅有的两位后妃逛一逛御花园,也算是陶冶一下情操,增进一下感情吧!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嘛,这要是后宫不稳,那还怎么谈治国平天下! 御花园栽种的除了大明各地的名贵花草之外,另外就是藩国进贡的珍稀花草。 就在这时,朱祁镇的目光被一株紫红色的花吸引了目光,一旁时刻注意着朱祁镇的钱锦鸾和摩罗见此,也赶忙顺着朱祁镇的目光望去。 当钱锦鸾看到那株紫红色的花,不由得出声赞道:“好美的花!” 但紧接着,便见钱锦鸾秀美微蹙,喃喃道:“可是为什么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呢?” 随后又似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一朵花而已,又会有什么呢,不由得摇了摇头,便将这种淡淡的不安感压在了心底。 而一旁的摩罗却看得入神,和钱锦鸾相比,摩罗反而觉得这朵花很有些妖艳之感。 不过,此时的朱祁镇已经顾不得钱锦鸾和摩罗的想法了,因为在他的脑海中,一个可怕的猜测已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来人,给朕说说这是什么花?”朱祁镇指着那朵紫红色的花朵问道。 司苑局掌印太监于彬赶忙上前,躬身回道:“回皇爷的花,此花名叫罂粟花、米囊花,可入药!” “嗯……”朱祁镇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言,直让随行的一众太监宫女胆颤不已,生怕哪里惹到了朱祁镇,之前皇宫的几次整顿,即便现在想起来,也都还历历在目呢。 一旁的钱锦鸾和摩罗见此,不由有些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还是身为皇后的钱锦鸾主动向朱祁镇开口问道:“陛下,怎么了?” 朱祁镇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看着罂粟花,对钱锦鸾道:“晚点儿再告诉你。” 钱锦鸾闻言,便不再多言了,至于摩罗,那更没有发言权,只能在旁边看着。 “金英!”朱祁镇突然开口喊道。 金英身子猛地一震,赶忙应声:“老奴在!” 朱祁镇指着罂粟花,对金英沉声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将此花全部拔除烧毁,朕不想在宫内看到此花!另外,将此花的形状、特点给内阁和朝廷各部院,让他们发文两京及全国各省、府、州、县及各土司,命令他们严禁栽种此花,另外让礼部移文各藩国,要求他们以后的贡品中不得出现此花,否则,以抗旨欺君论!凡我大明境内,若有私自栽种者,不论亲王原宿、皇亲贵胄、文臣勋贵还是黎民百姓,一律死罪不赦,全家三族不分老幼、均发配极边,永世不得内迁!” 朱祁镇的话音一落,周围众人早已惊得不行了,即便是已经对朱祁镇很了解的钱锦鸾也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祁镇,不知道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但既然皇帝金口已开,对金英而言,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 “老奴遵旨,老奴这就下去安排!”说完,金英就很干脆的转身下去安排了。 “等等!”就在金英转身离开的时候,朱祁镇却突然出身叫住了他,然后向他招了招手。 金英会意,赶忙趋步来到朱祁镇面前,然后朱祁镇便轻声和他交代了一番,随后才挥退了金英。 “请陛下放心,老奴一定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说完,金英这才转身离开。 这边一众太监宫女在旁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这花怎么惹到皇帝了,竟然使得皇帝如此生气,不但要在大明帝国内清除这样的花,甚至还要波及到藩国,恐怕追缉造反者的动静都不会比这更大了吧! 即便是钱锦鸾,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但既然朱祁镇说了会给细说,那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这事儿动静着实太大,她估计要不了多久,皇太后就会找她了解情况了,谁让她是皇后呢。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趋步来到朱祁镇面前,双手奉上一份儿奏折,恭声道:“启禀皇爷,这是定国公发来的急奏!” 朱祁镇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报,然后撕开蜡封阅读起来。 随着奏报的内容逐渐映入眼帘,朱祁镇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最终合上奏折,轻声怒斥了一声:“废物!” 虽然国情司和国安司的奏报他早就收到了,但如今看到正式的奏报时,却依旧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紧接着,朱祁镇便对躬立在旁恐惧不已的司苑局掌印太监于彬,道:“你在这儿给朕盯着,务必要让他们把宫内所有这种花拔除烧掉!” “奴婢遵旨!” 随即,朱祁镇转头看向旁边的王彦,道:“你立刻带人,去召杨溥、胡濙、张辅、王骥、于谦、和海军五府、陆军五府在京的都督们或掌府事的将领入宫议事!” “是!” 待得王彦离开后,朱祁镇才转身看向钱锦鸾和摩罗,面带歉意道:“今日本来是陪你们赏花悦心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陛下这么做自有陛下的理由,若是事关国政,祖制在上,臣妾等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也免得陛下坏了祖宗制度!”钱锦鸾面带轻笑的看着朱祁镇,柔声道。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心头因为徐显忠奏报的那点怒气也一扫而空,对钱锦鸾和摩罗笑道:“事关国政,却也和国政无关!” “这样吧,晚膳就在慈宁宫吧,你们先过去陪陪母后,另外再让人出宫把皇姐和春雪接进宫来。说起来,朕也有些日子没看到春雪那个小捣蛋了!” 钱锦鸾和摩罗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朱祁镇被薛春雪搞得全无脾气的模样,不由掩嘴轻笑。 然而,笑归笑,钱锦鸾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之色。 第0602章 ?处置方案(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入宫快两年了,朱祁镇除了少部分时间呆在摩罗那边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坤宁宫就寝的,可即便如此,她的肚子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这不由让她心中失落万分,她的父母在入宫看望她时,每次都会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谈很久,搞得她很是自责,暗地里也找御医看了多次,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相比起钱贵夫妇害怕钱锦鸾步胡氏后尘,从而让他们的地位受到影响而言,钱锦鸾就要简单得多了,她只是为没能怀孕而感到失落,倒不是担心地位问题! 朱祁镇并没有注意到钱锦鸾目光中的失落,其实钱锦鸾没怀上孕,主要是他不想钱锦鸾现在怀孕,毕竟钱锦鸾的年龄还比较小,朱祁镇担心钱锦鸾现在怀孕生子会给身体留下问题,影响到未来身体的健康。 大半个时辰后,乾清宫。 张辅、杨溥、胡濙、王骥、于谦以及一众在京的海陆五府都督或掌府事的勋贵武将齐聚乾清宫。 “赐座!”朱祁镇向殿中的太监吩咐道。 “谢陛下!” 待得众人落座后,朱祁镇才开口道:“朕刚刚收到定国公发来的急奏,王彦给诸位卿家念念吧!” “是!”王彦展开奏折,在张辅等一众朝廷老臣、重臣的注视下,用其特有的沙哑而尖锐的声音念诵起来。 这份儿奏折除了提及平倭大军目前在对马岛的进度之外,重点则是关于郁鹏从仁位城运送粮食到佐贺浦途中遇伏,致使运送大军损失惨重的事,最后徐显忠提及了凤凰后卫的武器问题和环境问题,并且还着重的说明了一下。 当然,徐显忠也没有隐瞒郁鹏没有派出斥候这一点。 这虽然是实话实说,但也带有为郁鹏求情的意思,否则也不会浪费这些笔墨了,而且徐显忠心里很清楚,他虽然是平倭大军主帅,皇帝更是身处万里之外的北京城,但他的意见在皇帝心中并没有什么用。 等王彦念完之后,朱祁镇才看向坐在殿中的一众掌管大明军队发展的重臣,道:“关于平倭大军的功劳,朕以为不容忽视,定国公领军二十五万远渡重洋,于异国土地上为国征战杀敌,众将士亦实心用命,朝廷万不可负其心!兵部会同海军五府和陆军五府商议一下,草拟一个封赏的方案呈上来!” “臣等遵旨!”王骥和一众都督们齐齐起身领命。 朱祁镇抬手示意众人就坐,然后继续开口道:“那好,接下来就说说凤凰后卫遇伏,指挥使郁鹏指挥失误,致使凤凰后卫五千六百余将士伤亡过半的事!定国公的奏报内容也念给你们听了,据朕的了解,平倭大军从在海上和倭寇战船相遇到登上对马岛、攻下仁位城、佐贺浦以来,总共的伤亡也没有超过两千之数,可一次运粮,伤亡就超过了半个卫!此事你们怎么看?” 朱祁镇此话一出,殿中的气氛立时一沉。 胡濙看了一眼其他人,起身向朱祁镇躬身道:“启奏陛下,郁鹏不过是一个卫指挥使,即便指挥上有什么问题,下旨让兵部按律处置也就是了,这…好像还不用廷议吧…”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胡濙的话:“没错,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国内的话,兵部处置也就行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此事发生在万里之外,两地之间还隔着茫茫大海,而此事,不仅仅代表着凤凰后卫,更不是处置一个郁鹏就能平息下来的!如果这事儿能这么简单的话,定国公自己就处理了,事后给朝廷上个奏折说明一下也就是了,也不会将此事报上来。” 朱祁镇顿了顿,继续道:“你们按照这个方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们是这远渡重洋为国征战的二十五万将士中的一员,那么,朝廷应该如何处置才适当呢?你们要知道,那不是二十五万颗石头,而是二十五万有血有肉有想法的精锐将士!” 听了朱祁镇的一番话,众人的脸色也不禁凝重起来,坐在殿中的一众大明帝国的掌舵者们的脸色都齐齐沉了下来。 良久,众人几经商议之后,身为武将勋贵领头人的张辅才起身道:“陛下,臣以为,郁鹏指挥失误,按律,应该罢为庶民,但臣等刚才听了陛下的训示,也认为,若要按律处置的话,也显得朝廷太不近人情,可若是不处罚,朝廷军纪律令又有何用?” 朱祁镇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坐在殿中的其他人,沉声问道:“那众位爱卿还有别人什么建议吗?” 兵部尚书王骥起身道:“启奏陛下,臣刚才也和海军五府和陆军五府的众位初步商量了一下,定国公奏报上说的武器和环境问题也确实应该考虑一下,这也是当初我们没能考虑周全的地方。” “因此,我们初步的处理方案是,凤凰后卫指挥使郁鹏,执行从仁位城运送粮食道佐贺浦途中,未按照规定派遣斥候打探敌情,以至于麾下所属军队损失过半,给帝国和朝廷及军队,都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但念及平倭大军远渡重洋、征伐异国,因此,臣等拟议,决定给予郁鹏记大过处分,罢免其凤凰后卫卫指挥使职务,令其代领凤凰后卫卫指挥使职务,九年内不得升职!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这样联合下个处置文书,派人去对马岛处理吧!这件事就暂时到此吧!” 说罢,朱祁镇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臣等遵旨!”殿中众文武官员齐齐起身,行礼道:“臣等恭送陛下!” 朱祁镇抬步离开了乾清宫大殿。 从乾清宫大殿后面离开乾清宫后,朱祁镇在王彦和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龙撵前,但临到上撵时,朱祁镇却突然停了下来,对一旁的王彦吩咐道:“不用龙撵了,我们走着去慈宁宫吧!” “是!” 朱祁镇走着,像是在和谁说话却又似自言自语:“这车坐久了,总感觉快生锈了。” 跟在旁边的王彦和一众太监宫女闻言,却是谁也不敢擅自接茬搭话。 走在皇宫宽敞的广场、道路上,朱祁镇的脑海中不由的想起了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一株紫红色的花,他自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世的中华民族,因为这玩意儿,整整被欺负了一个世纪之久,中华民族靠着五千年的积累,最终,无数的平凡人才在那些前赴后继的伟人的率领下和坚持下走出困境,重新屹立在了世界民族之巅。 第0603章 ?手段凌厉(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朱祁镇才在一大帮人的前呼后拥下来到了慈宁宫。 朱祁镇刚到慈宁宫外,慈宁宫内便传出一阵阵轻微的嬉笑声。 在慈宁宫众太监宫女的行礼中,朱祁镇径直进入慈宁宫。 一进入慈宁宫,朱祁镇一眼就看到了紫芙领着一群宫女,在一个咯咯直笑个不停的小女孩儿的屁股后面小心翼翼的追着,生怕那小女孩儿摔跤。 小女孩儿此时也看到了朱祁镇,急忙转而向朱祁镇跑来,可她的速度太快,又是还在学,根本就无法及时停下来。 朱祁镇见此,赶忙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小女孩儿径直撞到了他的怀中,咯咯笑着,口水滴答的。 这个小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常德长公主之女——武陵县主薛春雪。 “陛下(皇爷)!” 朱祁镇向紫芙点了点头,然后就抱着薛春雪向慈宁宫正殿走去。 钱锦鸾和摩罗以及常德长公主出正殿相迎,然后簇拥着抱着薛春雪的朱祁镇进入正殿。 正殿内,大明皇太后孙氏端坐于首位之上,面色如常,但朱祁镇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孙氏的心情有些低沉,显然是因为朱祁镇下旨在整个皇宫内拔除罂粟花的事儿。 “母后……” 朱祁镇刚开口,便响起孙氏那不耐烦的声音:“行了,闲话少说,赶紧给哀家说说怎么回事,那花惹着你了,你堂堂大明皇帝,眼里连一株花都容不下?” 朱祁镇闻言,脸色一正,一旁的常德长公主见势头不对,赶忙上前走到朱祁镇面前,张开双手准备将朱祁镇怀中的薛春雪抱过来,但薛春雪就是不愿意,直把常德长公主急得不行。 朱祁镇见状,便对常德长公主摇了摇头,继续抱着薛春雪。 常德长公主见此,也就不再坚持了。 而后,朱祁镇才对孙氏开口解释道:“母后,不是儿臣容不下,而是这东西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危害?” 朱祁镇的话一出,殿内众人齐齐满脸疑惑的看向他。 “兴安,你们都先出去吧!”朱祁镇先是将殿中的太监宫女赶了出去。 看到朱祁镇少有的谨慎,孙氏、钱锦鸾和常德长公主、摩罗等人心头一惊,深感朱祁镇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会十分严重。 在孙氏、钱锦鸾等人的注视下,朱祁镇才一脸凝重的开口解释道:“母后,儿臣想您可能知道,此花名叫罂粟,其果实能入药,说起来,效用还不小!” 顿了顿,朱祁镇在孙氏等人满脸疑惑的注视下,继续道:“可问题是,罂粟还有一个效用,它还能让正常人变成一个病人、废人,一旦成瘾,危害之大甚至难以预料!” “有这么吓人?”孙氏满脸迟疑的看着朱祁镇。 “母后,儿臣已经让金英到牢里找死囚试验了,想来明日就可有答案,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朱祁镇道。 孙氏闻言,站起身看向朱祁镇,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拭目以待吧!” “是!” 后宫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当然,一株花而已,孙氏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朱祁镇这么做的原因。 孙氏心里很清楚,自从朱祁镇的登基以来,朱祁镇做的很多事虽然看起来很胡闹,但实际上都是做得非常在理的,这也是大明能有今日之盛的原因。 翌日一早,早朝如常进行,身为内阁三省中资格最老的杨溥,便向朱祁镇提出了关于在全国范围内清除罂粟花这个命令的疑惑。 朱祁镇并没有回答杨溥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你先给朕说说,目前大明有多少人种植这种花?主要是普通的黎民百姓,他们的生活本就很困难,朕不想因此给他们造成损失,让他们本就拮据的生活更加困难。” 杨溥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躬身向朱祁镇开口介绍道:“陛下,目前国内种有这种花的,都是一些勋贵、儒林大家、商人等等,普通的黎民百姓,倒是没有多少栽种的,因为此花大多是贵人种来观赏的!” 说到这儿,杨溥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坐在丹陛龙椅上的朱祁镇,道:“陛下,臣听说,前几年缅甸也有上贡,想来宫里也有!” 朱祁镇闻言,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杨溥。 对于杨溥话里隐藏的意思,朱祁镇当然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在告诉朱祁镇,想要在全国清除罂粟花,宫里是绕不过去的。 朱祁镇扫视了一眼偷偷关注着他反应的满朝文武勋贵,对杨溥道:“朕知道,朕已经下旨,宫里任何人都不准栽种此花,所有已经栽种的,都要全部拔除烧毁!” 杨溥一惊,这事儿他还是才听说,这要换成以前的话,估计朱祁镇的旨意刚下,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北京城里就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可现在,在以前很轻易就能得到的消息,如今却要从皇帝的口中才能知道。 不得不说,现在的皇宫,就跟被铁板围起来的一样,水泄不通,宫里有点什么事,他们这些外朝大臣点都不知道。 当然,朝臣打听内廷的这种事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也不能向朱祁镇这个皇帝提出抗议,要是朝臣都能随便探听内廷的事,那还得了? 群臣听到朱祁镇的话均是一惊,纷纷诧异于朱祁镇的凌厉手段。 “臣遵旨。” 既然宫里的罂粟花都销毁了,那民间的自然也不能留了。 朱祁镇站起身,出声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内阁三省的诸位大学士留下,其余众卿就各自回衙理政吧!” …… 刑部大牢。 一身便服的朱祁镇带着杨溥、曹鼐、王英等一众内阁三省的大学士进入牢中,停在了一间并无任何异常的牢房前。 牢房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牢房中的犯人和其他犯人有些区别。 躬立在旁的金英指着牢中的犯人,向朱祁镇和杨溥等人开口道:“启禀陛下,这个犯人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在通州杀了八名百姓,前几天才抓住。在追捕中,还有三名衙役受了不轻的伤,可谓罪大恶极,被判斩立决,本来今天就应正刑,因此,老奴便将他用于试验!” “嗯!”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人的凶残程度,朱祁镇仅从外表就能看出来,哪怕现在那犯人已经因为吸食了鸦片而显得神情恍惚,却依然掩藏不住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浓浓嗜血感。 第0604章 ?销毁罂粟(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指着牢中斜靠着墙,手拿烟枪不断吸食着的犯人,神情凝重的对杨溥等人道:“你们看,此人昨日尚是一介身负数条人命、敢与官府相抗的穷凶极恶之徒,可今日,却已然是这样一幅模样了!” “陛下,他在一天之中就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罂粟花?”杨溥惊问道。 “不是!”朱祁镇摇了摇头,沉声解释道:“是因为罂粟花结出的果实,准确的说,是因为果实未成熟之际的果汁,经过煎制提炼出来的产物导致的!” “这也太可怕了!”王英喃喃道。 朱祁镇看向杨溥等人,道:“若此物在民间流传开来,那对我大明有多大的危害,想必朕不说诸位卿家心里也很清楚了吧!” “这…” 众人纷纷愣住了,他们这才明白朱祁镇为什么不惜如此大动干戈,也要在全国范围内清除罂粟花。 “臣等谨遵陛下训诫,必全力销毁此物!”众人对朱祁镇恭声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接着一脸凝重的看向杨溥等人,叮嘱道:“今日的所见所闻,朕希望众卿能够严格保密,昭告天下时就说此乃致命毒药即可,若有普通百姓大量种植的,为了他们的生计着想,当地官府给予其种子和粮食,助其渡过困境!” 杨溥下意识对朱祁镇躬身开口道:“陛下仁慈,臣代天下百姓谢过陛下隆恩!” 朱祁镇双眼满含深意的瞥了杨溥一眼,冷冷的开口道:“杨阁老不必多礼,朕的子民,朕自当爱护!” 在场的一众内阁大学士们闻言,面色均是一紧。 曹鼐、王英、陈偱等人和杨溥及胡濙这些老臣相比,虽然还比较年轻,但好歹也是寒窗十年,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而且入阁也有好几年了,朱祁镇话中蕴含的不满他们自然能够听出来。 朱祁镇倒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主要是随着杨荣和杨士奇的离世,杨溥已然成为内阁事实上的首辅大臣,目前朝野上下很多科举出身的官员都为他马首是瞻,这也让杨溥有些飘飘然,逐渐以大明文官之首自居。 朱祁镇对此心知肚明,之前想着杨溥好歹也是宣德皇帝安排的辅政大臣之一,这些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朱祁镇对他是一再容忍,希望他自己能够及时察觉,以保证君臣之宜。 然而,当朱祁镇听到杨溥刚才的那番话时,当即决定用言语提醒一下杨溥,这天下是老朱家的而不是他杨溥的,众人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立刻紧张了起来。 如果杨溥是丞相,刚才那番话自然没什么大问题,可自从太祖皇帝废除丞相之职以来,大明就不再有丞相这一职位了,取而代之的是内阁。 朱祁镇虽然放权给内阁,但不代表内阁大学士可以代表天下臣民,能够代表天下臣民的只有朱祁镇一人。 这个时候,杨溥才惊觉过来,赶忙跪地请罪道:“臣言语狂悖,请陛下降罪责罚!” 朱祁镇面带惊色的一边弯腰将跪地的杨溥搀扶起来,一边语气责怪的道:“爱卿何必如此,卿辅佐朕治理天下,劳苦功高,朕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降罪责罚呢?” 这就是在告诉杨溥,如果不是看在你辅政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朕早就把你赶出朝堂了! “臣谢陛下天恩!”杨溥谢恩道。 “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朕也都告诉你们了,诸位这就回去昭告天下,令两京各部院和各省、府、州、县执行吧!”朱祁镇看了一眼斜躺在牢房中的那个死囚,吩咐道:“此人不必拉到闹市处决了,赐他一个全尸吧!” “老奴遵旨!”躬立在旁的金英赶忙躬身一礼,接着又向朱祁镇道:“陛下,您金龙之躯,不宜在此等腌臜之地久留,还是回宫吧!” 朱祁镇点了点头:“那就回宫吧!” 朱祁镇离开了刑部大牢,便径直返回了皇宫,而杨溥、胡濙等人则回到了内阁。 一回到内阁,杨溥等人便宣布召开三省会议,商讨在全国范围内销毁罂粟花的诏令。 有了皇帝的解释,这事儿自然轻易在内阁通过,中书省、门下省就地拟诏、审核,然后转交尚书省昭告天下,并下发朝廷各部及两京诸省施行,并由礼部发文通知各藩国,并令各地藩王、勋贵依诏执行。 午时刚过,朝廷在全国范围内销禁罂粟的诏令便在北京城中以极快的速度传诵开来,顺天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全部出动,全城收缴罂粟。 谭氏药材铺。 此时药铺中有着许多手持药方的百姓在柜前等候着抓药。 “掌柜的,官兵来了!”一名药铺伙计着急忙慌的跑进铺中,满脸惊慌的向药铺掌柜谭清提醒道。 谭清一脸焦急的踱着步,口中不住的喃喃道:“怎么还没回来?”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一队十余名腰悬钢刀的五城兵马司官兵冲入铺中,为首的小旗傲然立于药铺中央,药铺掌柜赶忙跑到小旗面前,拱手谄笑道:“军爷,军爷,这是怎么了?” “闪开!”小旗将一把将谭清推到一边,然后环视了一圈药铺内的众人,沉声喝道:“除了药铺的掌柜和伙计之外,其余人等一律出去等着!” 随着小旗一声令下,原本在药铺中等待着抓药的百姓急忙跑出药铺。 瞬息之间,原本拥挤的药铺立即就只剩下掌柜谭清和几名伙计,以及一名随同五城兵马司官兵一起来的一名书吏。 谭清见此,赶忙强压下心底的怒气,再次来到小旗面前,满脸愠怒的开口道:“这位军爷,小的谭清,乃是这间药铺的掌柜,也是平江伯夫人之兄!在下自问一向奉公守法,军爷是否应该给在下一个解释?” 小旗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谭清一眼,但却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京城的商铺随随便便抓一个出来,哪个没点背景? 小旗看着谭清,惊叹道:“还真没看出来,掌柜的竟然是平江伯夫人之兄!” 谭清不由下意识的挺了挺胸,很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感觉。 第0605章 ?朝野沸腾(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对于谭清的这点小动作,小旗自然尽收眼底,但他并不在乎,而是点了点头,面色一凝,沉声道:“奉旨,查禁罂粟果、罂粟花、罂粟籽,凡是一切罂粟制成的药材,一律抄没!” “额……”谭清一下子愣住了:“这……” 然而,仅仅小旗口中的‘奉旨’这两个字,谭清就很清楚,别说他挡不住,就连平江伯亲自在这儿也拦不了,而且仅仅是罂粟药材,并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损失。 小旗可不管谭清心里在想些什么,笑问道:“谭掌柜,您是自己动手交出来啊,还是让我们兄弟帮帮您?” 谭清身子一震,强笑道:“怎敢劳烦军爷,在下自己来就行了!” 开玩笑,这要是让这些当兵的动手,那他这买卖也别干了,忙向站在周围的一众伙计低喝道:“你们是死人吗,没听到军爷说的,还不赶紧去将那些药材拿出来?” 一众伙计赶忙开始忙活起来。 小旗面带轻笑的看着这一切,对谭清道:“如此也好,但还是看在平江伯的面儿上提醒一下谭掌柜,这事儿通天,千万别想着打什么其他的主意,后果别说谭掌柜承担不起,即便是平江伯都会受到牵连!” “请军爷放心,小的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啊!”谭清急道。 很快,药铺内由罂粟制成的药材就都被伙计用麻袋装好,然后交给了等候着的士兵,大约有二三十斤的样子。 “全部?”小旗看着谭清,问道:“没有遗漏?” 谭清点了点头,回道:“就这些了,这种药材本就不好种植,多是贵人们观赏,所以我们药铺并没有备多少!” 一名士兵将一张记有药材重量的单子递给小旗,小旗接过看了一眼,然后递到谭清面前,道:“那好,你看看这个吧,要是数量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谭清接过小旗递过来的单子,定睛一看,这上面的数量赫然与他交出来的一致,没有过多的犹豫,谭清果断的在单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名字上按上手印后,再交还给小旗。 小旗看了看单子,确定无误后,才将单子递给麾下的将士,道:“贴封,装车,下一家!” 随着兵马司的将士在谭清那满脸堆笑的恭送下离开,围在谭氏药铺外的百姓这才离开的离开、抓药的抓药。 然而,在京城中,不仅仅只有谭氏药铺一家药铺受到兵马司官兵的光临,也不仅仅只是药铺,还有很多商人、勋贵、皇亲的宅邸都如此。 五月二十一日这一个下午,北京城就已经翻天了,一众被五城兵马司官兵和顺天府衙役敲开家门的富人和贵人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精心种植的罂粟花被官兵和衙役们搬走,他们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怒视着官兵和衙役们离开的背影,却是连谩骂都不敢。 因为这是皇帝的旨意,整个大明无人胆敢违抗,而且因为朱祁镇的命令,查抄都是由上至下的,先从皇宫开始,然后皇亲国戚、勋贵大臣,最后才到商人百姓。 既然皇帝都以身作则了,那其他人自然没有反抗的理由! 当然,也有一些无知的文人士子在议论,说朝廷这是在暴殄天物,罂粟花本就极具观赏性,再加上罂粟的药用价值,使得那些一直对朱祁镇这个皇帝和朝廷的强硬手段颇有意见的文人士子们,终于抓住了机会,开始在暗处散布诋毁朝廷的言论。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内,大明对罂粟的销禁已然遍及整个北直隶区域,同时,随着朱祁镇的圣旨和内阁、陆军五府、海军五府、兵部、都察院、大理寺的命令的下达,对罂粟的销禁还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南直隶和各省蔓延。 一时间,朝野沸腾,但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抵制。 毕竟现在的罂粟还是以观赏性和药用为主,而且涉及到的主要群体都是贵族和商人,这玩意儿和平明百姓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混乱。 没有太多的平民百姓涉及,那么,接下来的查抄事宜就十分简单的了,由上至下,从皇室、到文武勋贵、地方官员、再到商人,一翻动作下来,半年不到的时间,朝廷就已经初步将全国范围内的罂粟销毁。 也幸亏罂粟的另一种作用还没被开发出来,否则的话,朱祁镇想要销毁这些罂粟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正统九年十一月十七日清晨,青海省灵藏城,青海布政使司衙门。 随着将朵甘都司划入青海管辖之后,青海省城也从哈密城转到了灵藏城,也意味着青海的统治重点由西北部地区转移到了西部地区。 不过,哈密城作为大明西北部地区的重城,不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军事,那都是十分重要的,因此,青海省各司的副手都还驻在哈密城。 在内地各省大肆削减官府官员的时候,青海省依旧保持着一省左右两使的编制,显然是朝廷还有另外的打算。 布政使司衙门正堂,青海左布政使何庆立于堂上,扫视着下站的一众布政使司官员,沉声问道:“目前销毁罂粟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回大人,查抄出来的罂粟已经由都司派人至城外销毁,布政使司、监察司、慎刑司、审判司也依照朝廷诏令,派人随同监督,今日上午将销毁最后一批。”青海布政使司左参政辛楚开口禀道。 “嗯!”何庆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巡查组呢?” “回大人,巡查组正在行辕,想来不日就将离开返京了!”辛楚回道。 何庆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对下站的布政使司衙门众官员摆手道:“好,你们先下去忙吧!” “是!” 午时刚至,西部巡查组成员便在青海镇守太监王道的引导下,主动来到布政使司衙门见何庆。 青海布政使司衙门后堂,何庆与王道及一众巡查组官员同桌而坐。 何庆看着一众巡查组官员,笑道:“诸位大人,可是已有结果?” 内阁中书省大学士之一、西部巡查组组长苗衷闻言,对何庆笑道:“你呀,这么急干什么?” 何庆闻言,苦笑道:“苗大学士应该也清楚,这青海本为新省,如今大部分辖区都为新纳之地,朝廷又在青海推行五司行政试点、销毁罂粟、巡查组又入驻,下面的官员人心惶惶的,布政司的压力很大啊!” 第0606章 ?青海五司(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苗衷开口安抚道:“压力只是暂时的,目前我们巡查组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本阁此行就是专程来辞行的,想来巡查组离开之后,你们的压力应该会减轻不少!” 何庆闻言,心头不禁大松了口气。 尽管在知道苗衷一行来布政使司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但那毕竟是他个人的猜测,如今听到苗衷亲自说出来之后,才算是彻底让他放下心来。 毕竟巡查组的主要任务就是来找青海各级官员的麻烦的,只要他们一天还在灵藏城,青海省的上下的官员就不敢有丝毫放松,毕竟巡查组代表的是中央朝廷,和地方官员就是天然对立的。 何庆对苗衷笑道:“阁老和诸位大人即将返京,青海省全体大小官员决定今晚在裕丰酒楼宴请阁老和诸位巡查组的大人,为阁老和诸位大人践行!” 苗衷摇了摇头,面带轻笑的开口婉拒道:“不必了,目前青海大部分地区都还处于免税阶段,各衙门的费用也很紧张,我们身为朝廷官员,应当以百姓生计为重才是,好钢还得用在刀刃上!” 对于何庆话中的意思,苗衷心中自然十分清楚,这也是官场上的潜规则,尽管朝廷屡次下文严禁地方官员的迎来送往,但却依然屡禁不止,朝廷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一般都是发文斥责一番了事。 但苗衷和一众内阁三省的大学士们的心里却很明白,皇帝早就对官场上的这些陋习十分反感了,打击此类官场陋习不过是时间问题。 何庆面色微微一凝,随即赶忙解释道:“这一点还请阁老放心,下官等不会动用库银分毫,都是我等的俸银,乃是青海全体官员对阁老和巡查组诸位大人的一番心意,还请阁老不要推辞!” 苗衷不由沉思起来,随即颔首笑道:“既然孟吉代表青海上下大小官员盛情相邀,若本阁再行推辞未免太过无礼,不过费用嘛,就不必众官员出了,毕竟大家俸银都不多,还要养家糊口。本阁虽然代表皇帝陛下和朝廷领巡查组巡查西部诸省吏治民生,但也不想地方官员因此破费、平添烦恼!因此,我提议,今晚宴席所需费用就由巡查组拨给吧!” “这……”何庆呆呆的看着苗衷,“阁老,这不合适吧?” 苗衷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这样决定了吧。至于各级官吏交上来的俸银,就退还给他们,毕竟大家远在边塞、生活困苦,家中尚有父母妻儿还需奉养,没必要因此给他们平添负担,否则必使贪官污吏横行!” 苗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庆也就不再坚持了。 没一会儿,苗衷便带着一众巡查组官员离开了青海布政使司衙门,返回了巡查组临时的行辕。 随着时间的流逝,夕阳西下,夜幕即将降临,苗衷也带着巡查组的官员赶到灵藏城内的裕丰酒楼。 近年来,裕丰酒楼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从两京到北方再到南方,最后向东西普及,时至如今,大明两京之外的十六省省城均已普及了裕丰酒楼,目前正在向全国的府城蔓延,按照现在的速度的话,想要遍及整个大明的府城,预计最快也需要三四年之久! 裕丰酒楼,下午何庆便派人来通知了裕丰酒楼掌柜,因此,今晚的裕丰酒楼已经不再对外营业,只接待灵藏城中的朝廷官员。 随着夜幕降临,裕丰酒楼内外在烛火的照耀下变得明亮起来,酒楼大门外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官兵,他们早早的就在都司衙门的命令下,将裕丰酒楼所在的前后两条街道都严密的封锁了起来,以保证巡查组的安全。 青海青海左布政使何庆、左巡按使祖封、左慎刑使甘辉、左审判使符漳、左都指挥使、保定伯梁珤、国安司和国情司青海分司指挥使穆颜、陆飞鸿为代表的一众青海五司数十名大小文武官员,早早的在街道口等候着苗衷一行了。 而官府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得城中百姓好奇不已,纷纷跑来围观。 很快,轻微的嘈杂声响起,一队马车在众多官兵的保护和周围无数百姓的注视下,缓缓来到街道口。 车帘掀开,马车上的苗衷和和一众巡查组官员纷纷下车,然后在青海镇守太监王道的引导陪同下,来到何庆等青海五司文武官员面前,双方作揖行礼,然后一行近百官员便浩浩荡荡的赶往裕丰酒楼。 裕丰酒楼外,等候在此的灵藏灌顶国师、赞善王喃葛监藏等噶举派众弟子,见苗衷和何庆等人到来,便赶忙带着一众弟子迎了上去。 双方一番寒暄后,便齐齐进入酒楼。 裕丰酒楼内,早就准备好了丰富的美食和酒水,苗衷瞥了一眼桌上的美味佳肴,双眼中的神色变得沉凝起来,但却并未说什么,而是面带笑意的招呼着众人就坐。 宴席持续到很晚才结束,然后各回宅邸。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苗衷刚起床穿戴、洗漱完毕,刚到正堂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一名下人便来到正堂门口,躬身禀道:“大人,财政部主事伍大人求见!” “他怎么来了?”苗衷不由一愣,旋即对下人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很快,下人便带着一脸凝色的伍琦进入正堂。 苗衷见伍琦的脸色异常,不由得出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下官见过阁老!”伍琦先是拱手躬身向苗衷行了一礼,而后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份儿奏报,封面上书:巡查组青海灵藏践行宴账目。 伍琦在将账目递给苗衷的同时,对苗衷开口回道:“启禀阁老,这是昨晚裕丰酒楼的账目,还请阁老过目!” 苗衷见此,不由微微一愣。 宴席虽然是青海官员发起的,但银子从巡查组经费中支出是他首肯的,作为巡查组钱袋子的伍琦,根本就不需要再向他请示,直接入账就行了。 虽然苗衷心中疑惑,但既然伍琦找来了,那自然有他的原因,因此,苗衷便满脸沉思的伸手将伍琦递过来的账目接了过来。 第0607章 ?御前会议(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苗衷从伍琦手中接过账目准备翻阅的同时,伍琦也向苗衷开口叙述道:“昨夜的宴席,参与的大小文武官员总计一百一十七人有余,耗资却高达一百六十七枚金币!” “一百六十七枚金币?”苗衷大惊,按照现在一百五十文左右一石的官方粮价,足够卖一千一百多石粮食了,相当于一个正二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了! 一念及此,苗衷不由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账目。 “这还是酒楼掌柜看在我等均为朝廷命官的份儿上优惠了不少!”伍琦感叹道。 ‘啪~’ “呼~” 苗衷合上奏折,长出了口气,将奏报递还给伍琦,同时对他开口吩咐道:“此时不要声张,让人去查一下是谁安排的酒菜!” “是!” 这件事苗衷必然是要上奏的,随着朝廷军力的强盛和税收改革下财政的宽松,使得全国各地官员开始不同程度的奢靡起来,作为大明内阁大学士,苗衷心里很清楚,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辰时初,灵藏城东城门。 灵藏城内的守军一早就将城门周围封锁了起来,城中的青海省各级文武官吏也都在何庆的率领下齐聚于此,准备给苗衷和一众巡查组官员送行! 苗衷和巡查组的一众官员在城门口和何庆等一众地方官告别,然后便在禁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灵藏城。 看着巡查组的队伍越来越远,何庆和一众青海省官员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祖封扫视了一圈城门口的一众大小文武官员,沉声道:“行了,诸位也别在这里站着了,都各自回衙吧!” 众人闻言,均是齐声应诺,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离开了城门,只有五司主官尚留在原地,约定到布政使司商议巡查组发现的问题,和巡查组给出的改进建议加以商讨其可行性。 但毕竟各个地方的风俗、环境不同,巡查组的建议必然也会有所缺失或偏颇,这就需要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商议加以修改,然后上报朝廷核准施行,最大程度的避免一言堂和不作为等情况的发生。 正统九年十二月十八日,五支外派的巡查组全部返京,再加上新年将至,朱祁镇于二十日在乾清宫正殿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军政。 与会人员除了内阁三省的一众大学士以外,还有陆军五府和海军五府在京的都督、在京的国公勋贵、各部尚书,足足三十余人! 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扫了一眼一众正襟危坐在殿中的朝廷文武重臣和勋贵,笑道:“此次巡查组收获颇丰,发现了很多朝廷和地方的缺失!于国有功,至于封赏,朕已经吏部和礼部商议后呈上来吧!” “但朕也发现了巡查组的很多问题,朕几乎没有在你们的奏报中看到你们微服到黎民百姓之中,亲身感受百姓对朝廷和地方的意见,或者说是你们没有主动去观察百姓需要什么,一直都是在地方官员的簇拥下转一圈就完了!” “如果这样就行了,那朕又何必组建巡查组巡查各地?朕希望巡查组能够深入到百姓之中,为朝廷和地方衙门寻找缺失之处,协助朝廷和地方官府尽快改正!朕希望明年的巡查组不会在出现此类问题!” 先肯定巡查组的功劳,再说出巡查组的过失,而后朱祁镇补充道:“朝廷各部也要不定期派部员下去巡查两京和各省的部事,内阁发文各省,要求他们也不定期派人在所属府、州、县巡查!” 一众正襟危坐在殿中的朝廷文武重臣齐齐起身应诺,然后再在朱祁镇的摆手示意下落座。 待众人落座后,朱祁镇才继续道:“接下来就商议一下,朝鲜在我朝征伐对马岛时屯兵边境之事。” 虽然朝鲜已经退兵,朝鲜王李裪也派使者赴京请罪,但朱祁镇可没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朝鲜! 众人微微一愣,胡濙更是起身探询道:“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胡濙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的瞬间,殿内的众人便齐齐转头,满含深意望向他。 这时的胡濙也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察觉到了失态,赶忙向朱祁镇请罪:“臣失态,请陛下降罪!” “无妨!”朱祁镇摆了摆手,笑道:“阁老也是为国忧心嘛,不必放在心上!阁老请坐。” 说着,朱祁镇伸手示意胡濙落座。 话是这么说,但朱祁镇心中对胡濙的表现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朱祁镇早就知道了,胡濙曾向朝鲜使节保证,大明不会追究朝鲜屯兵边境的事! 朱祁镇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可是被气得不轻。 他早就计划要利用朝鲜这次屯兵边境的事派兵和官员进驻朝鲜,插手朝鲜内部军政,逐步将朝鲜纳入大明的版图之中! 毕竟朝鲜的汉化程度很高,大明统治起来不论是在习俗还是文化方面,都不会有太大的障碍。 接下来,朱祁镇向在场的一众文武重臣说出了他的计划,可是把众人给惊得不轻,唯有张辅面带轻笑,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陛下,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王骥起身开口道:“北方防线虽然有百万雄兵,但还需防卫残余的瓦剌势力,南方大部分都是海军,地方驻军又不足以担当驻守朝鲜之任;而京营还要拱卫京师、镇守国内,实在无法远调朝鲜驻守!”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看向众人,解释道:“兵部和海军五府商议,从东海舰队抽调一支支队前往朝鲜,驻守在朝鲜的南浦、仁川、舒川、木浦、济州、釜山、甘浦、平海、玉溪、大津里!” “另外兵部再从国内各地守军中抽调十万精锐,再招募十四万大军,于明年二月二日出发赴朝,于朝鲜八道驻守,每道四卫二万八千人,三年一轮换,至于主管军官嘛,就由陆军五府负责选定吧,选定之后呈上来!” “臣等遵旨!”王骥和陆军五府的都督们齐齐起身领命。 待驻军定下来之后,张辅便起身拱手奏道:“陛下,大军驻地和后勤是就地让朝鲜供给还是由朝廷拨给?若是让朝鲜供给的话,臣恐他们使绊子,若是大军后勤不济,难免不会出现问题;若是由朝廷从国内调拨的话,这也太过麻烦,损耗也太大了些!” “英国公说得在理!”朱祁镇赞赏的看了张辅一眼,随即问道:“那依英国公所见,朝廷应该如何解决此事呢?” 虽然朱祁镇的心中已经有了解决之法,但朱祁镇还是想听听张辅的建议。 第0608章 ?北京外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张辅不急不缓的开口道:“臣建议,朝鲜驻军所需的武器装备,则由朝廷统一从国内运送;至于驻军所需的粮食,三成由朝鲜王国国库供给,两成就地采购,五成由朝廷从国内拨给!” “众卿还有别的建议吗?”朱祁镇看向下坐的一众文武重臣。 众文武官员齐齐起身拱手恭声道:“臣等恭请皇帝陛下圣裁!” “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吧!” 随着朱祁镇的话音落下,正式宣告大明将插手朝鲜内部军政大权,踏出了将朝鲜纳入大明版图的第一步。 而这个时候,不论是前来为朝鲜屯兵边境之事赔罪的朝鲜使节,还是远在汉城的朝鲜国王李裪,对此却是毫不知情,而朱祁镇也并没有和李裪及朝鲜文武官员商议的打算。 接下来,朱祁镇又和群臣商议了一些年底需要做的事,统计全国的税务支出、正旦大朝会的举行、建立医学院、正式辽东都司将改为辽宁省、辖区除了原有的地区之外,还将奴儿干都司和辽东、朝鲜接壤的三分之一的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兀者部分地区划入管辖范围。 剩下的奴儿干都司地区则不再分离,改为黑龙江省。 虽然地方很大,但毕竟奴儿干都司除了当地女真和野人原住民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口,经过之前虎贲卫的祸害之后,总人口甚至降到了五十万以下! 再加上全年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寒天气,对大明百姓而言,在这种地方生活,简直和找死没什么区别,除了流放的罪犯之外,谁愿意主动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生活? 因此,朱祁镇决定将暂时只设黑龙江省,同时在黑龙江省娱乐设施,以吸引移民,同时鼓励国内百姓的生育,稳定物价。 随着新年的临近,一股喜庆在全国升起,街道房舍间,都挂满了红灯笼。 十二月二十七日上午辰时初,一身全黑羊毛呢子大衣、面带温煦笑意的朱祁镇左手紧搂着一袭淡蓝金兰裙、头戴金饰、肩披大氅的钱锦鸾,紫芙、万贞儿亦身着青色长裙紧随其后,缓缓的走在京城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在他们的周围,周围则是神色警惕、右手紧握悬在左腰处微微出鞘的钢刀刀柄的一众殿前司便衣侍卫,他们紧密的贴身保护着朱祁镇和钱锦鸾。 在殿前司便衣侍卫外围,则是御前指挥使司的便衣侍卫,他们不但负责保护朱祁镇的外围安全,更是相互默契联系在一起,用他们自己的身体,在殿前司便衣侍卫的外围围成内外两个宽约半丈、长约五丈至七丈有余的人墙,一旦有人想要闯入,他们就会立刻将其阻拦下来,确保不会有外人闯入,从而威胁到朱祁镇和钱锦鸾的安危,但却不会影响到朱祁镇和钱锦鸾的视线,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除了贴身保护的殿前司和御前指挥使司的便衣护卫之外,外围还有近千名由国安司和国情司北京总部的精锐探子组成的监视团队,检查以朱祁镇为中心的方圆三十丈范围内的一切人和物,甚至连凶猛一些的土狗都不能出现,其严密程度可见一斑! 要知道,北京城可是大明国都,天子脚下,这要是出了京城,其身边的护卫恐怕还会严密起码十倍! 朱祁镇紧搂着钱锦鸾的香肩,钱锦鸾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混合在空气中,进入朱祁镇的鼻尖,刺激着朱祁镇的神经,让朱祁镇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不过好在朱祁镇自制力够强,没有上脑。 不知不觉间,朱祁镇一行就来到了位于南城的崇文门。 朱祁镇一行来到崇文门前,徐恭却早已在此等候,因为东城和南城外扩建的原因,东城和南城的城门已经封闭了三年之久了。 虽然徐恭没有将朱祁镇的身份透露给崇文门的守将,守将虽然只是区区的守门将领,但却也不是傻子,特别是在京城之中,能够坐到一门守将的人,绝不容小觑。 能够让徐恭这位御前指挥使司指挥使亲自随扈的人物,除了当今皇帝恐怕也没别人了! 但既然皇帝微服而至,自然不愿意透露身份,所以,崇文门守将很识趣的故作不知,免得天降祸患! 朱祁镇牵着钱锦鸾洁白滑腻、柔弱无骨玉手,一步步的登上高大的城墙。 当朱祁镇牵着钱锦鸾的手登上崇文门城墙的那一刻,一副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那是一片密密麻麻错落有致、高逾近五十米的水泥建筑,甚至是北京城墙的四倍有余,要知道,北京城墙的高度可是十二米。 钱锦鸾小嘴微张,惊讶的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相同却又不同的建筑,转头看向朱祁镇,轻声问道:“陛下,这是……” 朱祁镇看着钱锦鸾诧异的表情,笑道:“朕称其为楼房,用水泥和钢铁浇筑而成,每一栋十一层,除了最顶层之外,下面十层最少可以居住四十户,目前东面和南面已经修建好的超过三千栋,最少可以安排八万户百姓居住,按一家五口计算,能够住下四十万百姓!” “四十万百姓?”钱锦鸾不由大惊,同时也非常好奇,这些高楼是怎么建成的,竟然会建得如此之高! 朱祁镇再次转头看向城外的高楼,喃喃道:“这仅仅只是开始,未来,大明帝国将更加强盛!” 说着这话的同时,朱祁镇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喷着黢黑的烟,如同长蛇般,康次康次的在铁轨上飞快的行进着的庞然大物;那能够飞行在万里高空之上的钢铁大鸟;那能够深入海底的舰艇;能够隔着数万里之遥通讯的巴掌大小的玩意! 这一切,都是隐藏在他灵魂深处秘密,而他,只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将这些东西带到这个世上! 就在朱祁镇想得入迷的时候,只感觉一股凉意袭来,将他惊醒。 醒来的朱祁镇只看到洁白的雪花从天上飘落而下,密密麻麻的,朱祁镇下意识的伸出左手掌,任由雪花落在掌中,然后在手掌的温度下迅速融化,但后面的雪花却依然前赴后继的落在他的手掌中。 就在这时,被朱祁镇右手抱着的钱锦鸾在朱祁镇耳边轻声道:“陛下,下雪了,还是先回宫吧?” 朱祁镇闻言收回手掌,转头用嘴唇在钱锦鸾那白皙无暇的左脸颊上轻触了一下,周围一众随侍人员纷纷低头看着各自的脚尖,不敢有丝毫异动,直到朱祁镇开口道:“行了,回宫吧!” 随即,众人才开始护卫着朱祁镇和面颊微有些羞红的钱锦鸾离开城墙,返回皇宫。 第0609章 ?正统十年(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九年除夕夜。 北京城和皇宫的上空,不断有五颜六色的绚丽烟花炸开,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彻在整个北京城的空中,似乎在诉说着大明君民心中浓烈的喜悦之情一般。 驻守在西山的京营和天寿山下的陵邑中的军民,如今也都陷入了一年一度的狂欢之中。 然而,保护着大明边疆的两百万精锐大军,却依然在全副武装的坚守着各自的岗位,因为他们是大明帝国的第一道防线,保卫着大明的国门! 前宫三大殿,无数太监、宫女、礼部官员,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明天的大朝会。 而朱祁镇,则到奉先殿祭祀列祖列宗,一直到凌晨才结束。 而这个时候,京内外的上千名官员、藩国使节和皇亲国戚,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入宫了。 朱祁镇在奉先殿祭祀完列祖列宗后,来不及休息,在一众太监宫女和殿前侍卫、御前侍卫及禁军的护卫下,乘龙撵赶赴谨身殿,更换冕服,等候大朝会开始! 时间流逝,黑暗中,响亮的钟鼓声突然响彻皇宫内外,随着钟鼓声的响起,紧闭的厚重宫门被禁军打开,早已等候在宫外许久的官员们鱼贯而入。 待得最后的奉天门开启时,天边已经浮现出了一缕鱼肚白。 肃穆的音乐声响起,谨身殿中早已换好冕服的朱祁镇在赞礼官的引导下,开始离开谨身殿,前往奉天殿。 大朝会一如既往,由杨溥代表内阁及朝廷各部院负责汇报全国整年的人口、税收、财务支出、国库结余;然后由上柱国、靖远伯、兵部尚书王骥汇报全国海陆军数量;由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镒、右都御史于谦汇报全国吏治军纪情况等等。 总体而言,大明已经开始进入快速发展的道路,在番薯、土豆等高产农作物的支撑下,大明人口在正统九年这一年,呈井喷式增长,由之前的七千四百余万一下子增长到了九千万。 当然,这其中还有北方草原及原朵甘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人口,但这增长速度也是非常之快了! 当着京内外上千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藩国使节正式宣布,将辽东都司改为辽阳省,将奴儿干都司改为黑龙江省的旨意。 大朝会到辰时正就结束了,实际上,大朝会除了听文武百官歌功颂德之外并没有什么正事,即便是汇报这一项,也是朱祁镇继位后新增的,更多的还是宣扬皇权至上的一种手段,毕竟这个时代的通讯实在太过落后。 大朝会后,则是祭天地、祭南京孝陵、凤阳祖陵、天寿山皇陵等等! 正统十年正月十八日,早朝散朝后,朱祁镇召集内阁和兵部、海陆军五府重臣于乾清宫议事,召开了正统十年以来的首次御前会议,商讨官员廉洁、移民黑龙江省和驻守朝鲜军队集结进度的问题。 乾清宫正殿。 朱祁镇端坐在丹陛龙椅之上,下方一众文武重臣正襟危坐在殿中,朱祁镇开口道:“新的一年了,年前朕没有向众卿说,就是想让大家过一个开开心心的新年。” 听到朱祁镇的这话,殿中一众文武重臣齐齐面色微变,但却没有一人开口出声,即便是一向闹幺蛾子的胡濙,也罕见的沉默了。 在座众人身为大明最顶尖的一批文武官员和勋贵,可以说,当今地方官员和领军镇守一方的将领,无不和这群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们这群人是大明稳定与否的关键。 因此,召开御前会议的主要目的是统一朝廷高层的思想,当然,其中也有让他们查遗补缺的目的。 毕竟他们作为朝廷老臣,在治国的经验上无疑要比朱祁镇强得多,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一旦步子迈得太大,就容易扯着蛋。 紧接着,朱祁镇继续道:“这第一件事,就是吏治问题!吏治不清,何以涤天下?” “陛下圣明烛照!”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镒起身道:“随着国家日益强盛,吏治开始逐渐崩坏,仅正统九年一年,因贪腐及枉法而被都察院御史弹劾、查实的两京和各地大小文武官员就多达一千三百余名,比正统八年多了三成,乃正统朝以来之最!” 虽然早在大朝会的时候就已经听陈镒汇报过了,但此时再听,殿中的一众文武官员和勋贵们依然忍不住咂舌! 即便是经历过靖难之役的张辅也是摇头不止,不禁感叹现在这些官员真是比当兵的还不怕死,朝廷举着刀架在脖子上不准贪,却依然有这么多要钱不要命的! 贪腐必然涉及枉法,相对的,枉法也会涉及到贪腐,这哥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 朱祁镇闻言,不由沉吟道:“贪腐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有,未来也必然不会消失,朝廷能够做的,就是将打击贪腐常规化,严厉处置,决不能有丝毫懈怠!” “诸卿都是朝廷肱骨、国家柱石,有句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朱祁镇沉声道:“既然他们要钱不要命,那朝廷就将他们命和钱一并收了!” “陛下,这样一来是不是过于严苛了?”胡濙出声道。 “既然他们选择做官,那就得遵守做官的规矩!”说着,朱祁镇瞥了胡濙一眼,继续道:“这个规矩不是他们所谓的迎来送往的规矩,而是朝廷的律法规矩!当初你们说官员俸禄过低,朕涨了官员俸禄!不入流的官员每月都有十枚金币的俸禄,地方官府的开支也由朝廷拨付,若是他们还不知足,那朕只能说他们取死有道!相比起这些蛀虫,朕更在意天下百姓!” “陛下仁慈,臣等不及!”朱祁镇的话音刚落,群臣就齐声赞颂道。 朱祁镇摆了摆手:“行了,大家不必如此!都察院设立一个反贪司,主理贪腐事,由左副都御使领衔吧,内阁和海陆军五府及朝廷各部院务必全力协助,不可懈怠!反贪司直接向朕汇报,三品以下的文武官员和皇族不用请旨,反贪司自行派人查处,然后将证据移交刑部,由都察院另外派人和大理寺、刑部会省,朕会让司礼监旁听的。” “臣等遵旨!”群臣领旨,但陈镒却接着道:“陛下,文武官员倒是没什么,唯独各地镇守太监,臣有些担心。” 第0610章? 朋党初现(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这是个问题。 虽然朱祁镇自从继位后就多次整顿内廷,增加了外派宦官的俸银,但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杂碎存在,这些家伙毕竟代表着他这个皇帝,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他这个皇帝的意思! 就像万历皇帝,本来矿监只需要收取朝廷规定的税务就行了,结果借着皇帝的名号祸害地方,搞得万历皇帝不得不召回这群祸害,最终富了商人,却穷了朝廷! “这样吧,朕让司礼监派人常驻反贪司吧,一旦涉及到各地镇守太监的问题,就让他们负责处置吧!”朱祁镇沉吟道。 “臣遵旨!”得到朱祁镇的肯定后,陈镒这才恭谨的躬身领旨。 朱祁镇摆手示意众臣落座,然后才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移民黑龙江省!” 众臣闻言,不由得神情一震。 自正统朝以来,大明帝国于内镇压叛乱,于外开疆拓土,从以前的两京十三省三都司到如今的两京十八省,三大都司已然被逐步撤销,从开国初期的羁縻制度改为了如今的中央集权制度,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昭示着大明中央朝廷的掌控力在快速向外蔓延,同时也是大明国力提升的一种体现。 朱祁镇看着众人,问道:“众卿对此可有什么建议?” 曹鼐起身禀道:“启奏陛下,臣建议,此事交由尚书省会同户部、兵部商议办理便可,需要注意的就是移民途中的吃住和到黑龙江省后的安置问题!” “臣等附议!”杨溥等人纷纷出声附议,这毕竟是留名青史的好事,他们这些朝廷重臣也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移民这事儿古已有之,只要按照前例施行即可,朝廷拨给前期费用和百姓到达后的农作物种子和农具等问题。 朱祁镇见状,径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依曹卿所言,内阁会同户部和兵部及财政部组成临时移民司,主理移民的各项事务!” “臣等遵旨!” 朱祁镇摆了摆手,示意起身领旨的内阁诸大学士和户部尚书、兵部尚书落座,然后接着道:“最后一件事就是年前商议过的,驻军朝鲜的事!” 殿中群臣齐齐抬头看向朱祁镇,只听朱祁镇继续道:“东海舰队已经开始将各地的军队陆续运至天津,朕准备本月五日后亲临天津,检阅大军!”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殿内群臣便齐齐面色微变。 皇帝出巡可是大事,在他们看来,皇帝能不出京城还是别出的好,老老实实的在这精兵拱卫、防卫森严的四九城里面呆着不好吗? 胡濙身为内阁资历最深的大学士,又身兼统筹大明礼仪的礼部尚书之职,对于朱祁镇的这一决定抱明确的反对态度,起身开口谏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胡濙的声音在殿中一经响起,立时便让殿中的一众文武官员头皮一麻,但紧接着,杨溥也起身附议:“臣附议!二十余万大军齐聚天津,再加上时日太短,朝廷根本来不及准备。陛下乃万金之躯、大明安危系于陛下一身,一旦陛下龙体出现丝毫意外,大明必将陷入混乱之中,那时,臣等上有愧大明历代先帝和皇太后;下无法于天下官民交代,还请陛下三思!” 随着胡濙和杨溥这两位内阁大佬表态,苗衷、马愉、陈偱、高谷、钱习礼等殿中十余位内阁大学士也齐齐起身,对朱祁镇躬身拱手劝谏道:“胡阁老与杨阁老所言甚是,应以龙体为重,臣等恭请陛下三思!” 内阁的大学士们出声了,那朝廷各部尚书就不能在边上看热闹了,以吏部尚书王直为首,除了兵部尚书王骥之外的朝廷各部尚书,也都齐齐躬身开口道:“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朱祁镇看着殿中站起身的三分之一官员,像是发现了什么,瞳孔不由微微一缩,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了依旧正襟危坐的其余官员,可谓是泾渭分明,不由让他陷入了沉思,面色也明显的变得有些低沉下来。 这个时候,殿内的众臣也似乎发现了异常,面色也瞬时变得紧张了起来,连呼吸声也不自觉的变得轻微了些许,而殿内的气氛,也在这时变得压抑起来。 因为起身劝谏的不光全部是文官,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和胡濙及杨溥走得比较近,而且胡濙所在的中书省和杨溥所在的门下省内的大学士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几乎全部都附和了两人,即便是尚书省内的大学士也都有同样如此,可见两人在内阁及文武百官中的影响力有多大! 这使得朱祁镇一下子警觉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过军方的表现倒是让朱祁镇稍稍放下心来。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自殿中响起:“诸位大人,难道你们是担心天津的这些军队会对陛下产生威胁吗?” 众人齐齐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约莫五十岁出头的武将躬身而立,身材魁梧,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铁血气势。 这人不是别人,乃忠勇伯、陆军右府左都督蒋信,为永乐时期归降的鞑靼部领主忠勇王金忠之甥,于北伐后以功从陆军左府都督佥事升为陆军右府左都督。 虽然蒋信是蒙古人,但在大明军方和勋贵中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当然,蒋信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出身比较尴尬,所以很少和朝廷中的文武官员产生矛盾。 之所以今天突然第一个跳出来和胡濙、杨溥这些朝中重臣唱反调,是因为英国公张辅授意的。 没错,就是张辅。 作为历经数朝的老臣,就政治敏感性而言,他称第二,当今大明朝野绝没人敢称第一,他可是将这些烙印进骨子里面了。 他几乎是和朱祁镇同时察觉到问题,在朱祁镇陷入沉默的时候,张辅就在脑海中寻找着解决之法。 以他在军方和勋贵及朝野上下的影响力,自然能够易如反掌的带着殿中的一众勋贵武将支持朱祁镇,但这样一来,局面立刻就会变成勋贵武将和文官抗衡。 和文官对立张辅并不放在心上,皇帝必然也是喜闻乐见,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受到皇帝的猜忌,这才是最重要的。 最终他给蒋信使了个眼色,示意蒋信出声反驳。 因此,才有了这一幕的发生。 第0611章 ?以儆效尤(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之所以选定蒋信,首先,蒋信是勋贵武将一系;其次,蒋信是蒙古人出身,可以说是绝对忠于皇帝的那批人,在这个时候出头,同样会受到殿内一众勋贵武将的支持,而不会因此受到皇帝的猜忌; 最后,就是蒋信一向低调,即便反对文官,也不会加剧文武之间的矛盾,毕竟皇帝虽然对文官和勋贵武将之间的对立喜闻乐见,但不意味着皇帝会任由矛盾加剧,从而影响到朝政的稳定! 蒋信率先起身开口支持朱祁镇之后,一众早就满肚子怒气、本想等着张辅领头的海陆五府一众勋贵武将见此,也都纷纷起身附和,不过张辅依然稳坐‘钓鱼台’,似乎殿内发生的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和张辅一样依然还坐着的,除了兵部尚书王骥之外,就是尚书省的谨身殿大学士周忱,及曹鼐、王英、李新、李郁等少数朱祁镇亲自提拔的这群官员了。 而这时的胡濙和杨溥也早就察觉到了问题,因此,面对一众勋贵武将的反对,他们十分有默契的选择了退让。 这一来是避免加剧文官和勋贵武将之间的矛盾,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他们都感受到了朱祁镇看向他们时,那股让他们略微有些心中发寒的目光。 当然,那只是他们的错觉,朱祁镇又不是山中野兽。 之所以让他们胆寒的不是朱祁镇的目光,而是他们和附和他们官员之间的紧密关系,这分明就是朋党之象! 这一点,从朱祁镇那略显阴沉的脸色,胡濙和杨溥便能很清楚的发现。 作为历经数朝的老臣,再加上对朱祁镇的了解,胡濙和杨溥深知,一旦他们被朱祁镇看成是朋党,那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因此,两人虽然很想阻止朱祁镇仓促离京,但两人还是飞快的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杨溥躬身道:“既然陛下主意已定,那臣等也只能奉旨而行,但臣等还是恳请陛下携重军随扈,由内阁会同司礼监及朝廷各部商议,请陛下明鉴!” “臣等附议,请陛下明鉴!”这一下,胡濙和其他文武官员倒是都达成了一致,即便是坐着的张辅、王骥和周忱、曹鼐等人也都起身附和,当然了,这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之前杨溥的那番不当言论。 在当时杨溥刚刚说出那段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妙,只是当时事起突然,杨溥也只是脱口而出,毕竟杨溥了解朱祁镇,每次出巡都要搞事情,情急之下,只得用军队过多不安全为由,想以此让朱祁镇打消出巡的念头。 朱祁镇闻言,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在杨溥刚开始说出这番话,朱祁镇倒是能够接受,但如今,朱祁镇若是接受了,那不是从侧面认同了杨溥对即将调往朝鲜的二十余万大军的看法了吗? 至于说今天廷议的内容会不会传到他们的耳中,答案是肯定的。 海陆五府的勋贵将领们必然会将杨溥的那番话传下去,一旦处理不好,陆续抵达天津的二十余万大军,就将成为大明的一颗威力巨大而且极其不稳定的核弹,爆炸起来,能把如今蒸蒸日上的大明炸得千疮百孔! 朱祁镇看着杨溥,双目微凝,沉声道:“不必了,天津就在北直隶,除了殿前司、御前指挥使司、国情司、国安司及仪仗和内廷随侍人员之外,随扈就带腾骧左右卫和武骧左右卫这四个卫足以!” 杨溥本想开口再劝,但却被朱祁镇打断:“杨阁老本为朝廷老臣、朕之肱骨,然而御前言语不当、虑事不周,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杨溥闻言,立时瘪了,只得恭谨行礼领旨:“臣谢陛下恩典!”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 同时,杨溥此时也明白过来了,这是朱祁镇在给他找台阶呢,否则就凭他之前的那番话,那聚集在天津的二十余万大军可就被他一下子得罪完了,甚至连其余的军队也会对杨溥非常愤怒。 但如今朱祁镇这不同不痒的一番惩治之后,就会极大的降低基层军队将士心中对杨溥的怨气,从而保护杨溥,毕竟杨溥就差没把谋反两个字说出来了。 虽然文官和勋贵武将之间的矛盾早已有之,但却一直都是保持在高层或是同级地方官员之间,绝不会波及到最下层的普通士兵,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会很容易引发军队哗变,必然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祸患,这个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汉时的晁错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朱祁镇这一番惩处之后,算是给大明的数百万海陆将士一个交代了,虽然这个惩罚对杨溥这样的朝廷重臣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但却是朱祁镇在向全国的海陆将士传达他这个皇帝的态度。 事已至此,杨溥也无力改变朱祁镇的决定,说起来,这都是由他引起的,如果他刚开始就只是让朱祁镇加强随扈军队的话,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旋即,朱祁镇吩咐海陆五府会同户部,运送一批酒水和食物到天津,作为他这个皇帝给大军临行前的赏赐。 二十余万大军所需的酒水和食物,那数量绝对是巨大的,因为朱祁镇是临时起意,所以朝廷并没有提前做准备,仅凭北京甚至是北直隶,急切之间根本无法筹集这么多物资。 食物还好,毕竟北京的食物储备一直都是非常充足的,但酒水就比较困难了,毕竟朝廷也不会闲着没事儿储备大量酒水,而且北京乃至北直隶的所有酒水加起来,短时间内也无法大量提供。 对此,朱祁镇的解决之法就是从南京和扬州采购。 相比起北京,奢靡之风更盛的南京和扬州无疑有着更庞大的酒水储备,再加上海上运输,这样就能够迅速解决酒水的不足了! 很快,随着群臣的离开,正统十年的首次文武君臣廷议就这样结束了。 回到后宫后,朱祁镇立刻让人把国安司和国情司指挥使王瑾及骆方宣进了宫。 此时,乾清宫内殿中,朱祁镇端坐于御案后,接到召见的王瑾和骆方满脸恭谨的站在一旁。 朱祁镇对两人开口道:“朕今日召你们两人入宫,主要就是为了向你们了解一下,目前我大明朝野可有朋党现象?” 朋党,对于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帝而言,都绝对是一个禁忌的存在! 第0612章 ?离京之前(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所谓的‘君子卓尔不群,朋而不党’,那就是一个笑话。 当然,朱祁镇心里也很清楚,朝廷在任何时候都有朋党的存在,只是取决于这个朋党的诉求和对皇权稳定、朝政民生的影响而定! “回禀陛下,目前国安司尚未发现朝野有结党营私现象!”王瑾躬身回道。 一旁的骆方也点了点头,开口恭声道:“启奏陛下,国情司目前还未发现这方面的情报!” 朱祁镇点了点头,他知道或许这事儿他有点敏感了,但他宁愿神经敏感一些,也不愿意有朋党真的出现并做大。 “对于这件事,你们传令下去,让两司的探子多注意一些,一旦发现朝野官员有结党营私的现象发生,务必第一时间报上来!”朱祁镇沉声道。 “臣(奴婢)遵旨!” 下午,内阁就将朝廷成立都察院反贪司的诏令昭告了天下,同时昭告天下的还有移民黑龙江省的诏令。 反贪司的成立,对于普通平民百姓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官,在他们看来,这种事距离他们过于遥远,自古民不与官斗,若非活不下去了,普通百姓不会和当官的过不去的! 至于移民黑龙江省,年前朝廷就已经昭告了天下,黑龙江省是由原来的奴儿干都司更改而成。 北方的大明百姓都知道,奴儿干都司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严寒天气,连鸟都不去拉屎的地方,只有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去了那除了要应对严寒的天气,还得防着凶残的野人,更别说种庄稼了,这样的地方完全就是大明百姓的梦魇! 现如今大明还没有到人满为患的地步,再加上如今朝廷严令禁止土地兼并,使得大明的土地资源非常充足,平常百姓没人愿意移民到那种天气恶劣的地方去,所以,即便朝廷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响应者依旧寥寥无几。 在如今的大明,恐怕只有朱祁镇一个人知道,黑龙江那片严寒土地在未来的发展前景。 北京南城一座酒馆内,虽然已经是午后了,但酒馆的客人却依然不少,占据了大厅座位的一半。 在这样的酒馆内喝酒的人,大部分都是北京城中的混混和不良分子,剩下的就是一些平民百姓了。 突然,只见五名手持刀剑、接近四十岁的男子进入酒馆,径直来到柜台,对柜台后面的掌柜开口道:“给我们兄弟来两坛茅台酒!” 所谓的好酒,以前指的是山西的汾酒、绍兴的竹叶青,而现在指的则是孙氏名下用粮食酿造而成的茅台酒! 酒馆掌柜闻言,脸上立时流露出难色,致歉道:“对不起客官,小店小本经营,没有这样的好酒。” 这些年来,随着茅台酒产量的持续增长和孙氏在全国的快速扩张,使得茅台酒的名气也在全国范围内快速传播着,当然,还有就是那让人望而却步的价格。 一斤茅台酒最便宜也得两金币,如此高昂的价格,对这样的小酒馆而言,茅台酒根本就卖不出去! 能喝得起茅台酒的人,根本就不屑于到这样的小酒馆来,所以,这里一般情况下准备茅台酒。 耿斌望着酒馆掌柜皱了皱眉,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沉吟道:“那就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出来,再上一斤卤豕肉!” “各位客人请稍待,美酒马上就来!”掌柜赶忙道。 酒馆内的其他人一眼就看出了耿斌几人不是普通人,纷纷对他们敬而远之,而这几名突然而至的客人显然对这样的情况非常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很快,酒馆小二便将几人所需的酒水和切成片的卤豕肉端了上来,当然,还有酒杯,并开口恭声道:“请慢用!” 耿斌几人刚倒满酒,还不等他们端起酒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桌、从穿着上来看,似乎是四名落魄儒生,儒生们的交谈声传入他们的耳中。 “哎,三位,你们说说,朝廷这是想干什么?这些年来,朝廷不断的开疆拓土、死伤无数,这有悖圣人仁慈之道!” “这是什么话,北方残元就不多说了,自先秦以来,生活在北方边境的百姓就深受北方袭扰,一直到本朝!” “你这是枉顾圣人的教化之道,不配为圣人子弟!”先前开口的那名儒生愠怒道。 “你们在这里争个什么劲儿,这样的大事轮得到你们操心?”另一名儒生对争论的两人嗤笑道:“说到底,我们不过就是读过两天书、认识几个字、能说几句之乎者也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国之栋梁了?” 至于剩下的那名儒生,则一言不发,对同伴们的争论冷眼旁观。 几名儒生的争论立时引起了耿斌几人的注意,便见耿斌几人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沉默的喝着酒。 与此同时,皇帝将于二十四日离京,至天津视察派驻朝鲜大军的诏令也从内阁和兵部发至顺天府和河间府及下辖的州县和驻军,内阁和兵部要求他们清扫境内的罪犯,保障皇帝的安全。 得知皇帝将出巡天津,把顺天府和河间府上下的官员可是吓了一大跳,正统三年那次皇帝巡幸天津的事,他们的印象还十分深刻呢! 顺天府衙门大堂。 此时,顺天府府尹姜涛正坐在堂上,下方则是一众顺天府吏员和衙役。 只见姜涛满脸严肃的站在堂中的一众麾下,道:“再过几天,陛下就要启程巡幸天津,内阁要求我们在这几天的时间中,尽可能的扫清境内在逃的罪犯、帮派以及占山劫道者,保证陛下巡幸途中的秩序!” 闻言的一众顺天府官吏和衙役大惊,但还是赶忙领命,府丞蔡锡却开口道:“府尹大人,这样一来,以我们顺天府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我知道。”姜涛颔首道:“兵部和陆军五府已经下令五城兵马司协助我们了,大家这就去准备吧,待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到,我们就开始行动。” “是!” 接下来的几天,顺天府和河间府境内的衙役全部出动,五城兵马司和当地驻军则按照兵部和陆军五府的命令,协助当地官府设卡,抓捕通缉犯和清缴当地的帮派。 与此同时,朝廷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朱祁镇巡幸的所需的一切,其中的大头就是朱祁镇将给与驻朝大军的酒水和食物赏赐! 第0613章 ?大队离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正统十年正月二十三日,早朝。 只见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中的一众朝臣,问道:“移民的事如何了?” 负责主持移民事务的曹鼐出班,脸色有些凝重的躬身道:“回禀陛下,因为时间尚短,即便是顺天府都尚未回报。”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叮嘱道:“移民的事你们要抓紧,万万不可懈怠!” “臣遵旨!” 接下来,就是内阁拟定的随驾官员的名单了。 内阁三省分别有两名现任的内阁大学士和一名后备大学士随驾,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都察院左副都御使贾谅、兵部尚书王骥、吏部尚书王直、财政部尚书扈暹、工部左侍郎蔡信、刑部左侍郎郭瑾、户部左侍郎李暹、礼部左侍郎杨善、税务部左侍郎余翔随行伴驾,另外还有各部院的吏员,其他通政司、大理寺等各部官吏和海军五府及陆军五府的都督或者都督佥事。 可以说,随行伴驾的官员人数多达朝廷三分之一,另外就是一些在京的皇亲国戚,包括郕王朱祁钰、哈密王卜答失里、土鲁番王也密力虎者等人,但他们只是并没有带妻妾。 早朝很快就结束了,虽然朱祁镇即将离京出巡,但因为目的地天津就在北直隶范围内,一来距离京城并不远,二来,随着朱祁镇的放权,使得内阁有了很高的自主性,极大程度的减轻了朱祁镇这个皇帝的工作量,朝廷在日常政务中也不再过度依赖皇帝,所以朱祁镇也没有什么太多要交代的。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数百名在京的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便齐聚于午门外,等待着朱祁镇这个皇帝的莅临。 而此时,朱祁镇正在慈宁宫大殿,听着皇太后孙氏的谆谆叮嘱,在孙氏的身旁,则是温贵妃摩罗。 说了许久,孙氏有些不由感觉到一丝口干,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殿下满脸恭谨的朱祁镇,然后再看了看殿外的已经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孙氏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朱祁镇道:“行了,别的哀家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多加小心,早点回京就成!” “请母后放心,儿臣必定尽快回京!”朱祁镇躬身一礼,道。 孙氏瞥了朱祁镇一眼,双目中满是怀疑,但却并没有在在这事儿上纠缠,而是抬手指了指躬立在旁的摩罗,道:“你此次出巡天津,把温贵妃带上吧!” 朱祁镇一听这话就不由一阵头大,自从去年年末以来,孙氏对朱祁镇的子嗣问题就格外的上心,刚开始还是十天半个月的把他召到慈宁宫询问。 今年以来,这间隔瞬间短了一半,基本上就是七天一召,甚至还让太医院派人为朱祁镇诊治,可是让朱祁镇异常烦闷,孙氏甚至都打起再选秀女的主意了,毕竟朱祁镇后宫现在只有一个皇后和贵妃,相比起大明之前的几位来说,着实少得可怜,即便是身体素质最差的仁宗皇帝都还有十余位呢! 朱祁镇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脸娇羞的摩罗,默默叹了一声,他知道,要是再没动静的话,孙氏恐怕就得再选秀女入宫了,到时候,后宫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一念及此,朱祁镇只得恭声应道:“儿臣知道了!” 随即,朱祁镇便在孙氏的首肯下,带着摩罗离开了慈宁宫,径直乘撵赶往午门。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朱祁镇的龙撵在一众太监宫女和禁军的簇拥下来到午门,早已等候在午门前的一众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值守的禁军将士,纷纷跪迎。 一刻钟后,朱祁镇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缓离开宫城、经过皇城,然后再通过早就被禁军严密把守的大道,一路行至南城外已经完工但还没正式投入使用的水泥外城。 在距离外城约莫十里的地方,随扈的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早已集结等候在此了。 到了这里,送行的队伍便不再继续送了,杨溥、胡濙、周忱等一众留守的内阁大学士对苗衷、曹鼐等一众随侍伴驾的大小官员叮嘱道:“此次务必不可再如以往那般徒生端倪!” 这话就差明说别再让皇帝偷溜了,每次皇帝偷溜都得砍一大波人头,搞得他们这些朝臣一阵焦头烂额! 于谦点头应道:“请诸位放心,我们必定严密关注,绝不使陛下亲身犯险!” “嗯,如此甚好!”杨溥点了点头,对于于谦的保证他还是信得过的。 要说当朝有多少人敢和皇帝正面刚,除了已经退休致仕的原都察院左都御史‘顾阎王’顾佐之外,就得数于谦了! 现如今的大明都察院,那绝对是极具战斗力的,之前经过顾佐的多次清洗,都察院内部清明,弹劾起大臣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什么皇亲国戚封疆大吏,统统不在话下,即便是内廷大太监金英、英国公张辅、一众内阁大学士都被弹劾过,就算是朱祁镇也被劝谏了好多次,更别说其他什么同乡同科了,已然有了‘无情部’的‘美名’了! 很快,朱祁镇就将留守的京城的一众重臣召至龙撵前,叮嘱道:“朝政就拜托诸卿了,若有急务就请太后懿旨处置!” “臣等遵旨!”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对躬身在龙撵旁的司礼监随堂、随侍太监沈升轻声吩咐道:“起驾吧!” “是!”沈升先是向朱祁镇躬身一礼,而后扯着沙哑而尖锐的声音高喊道:“陛下有旨,起驾~” 下一刻,‘陛下有旨,起驾~’的声音在其他太监或传令兵的相互传达下,不过数十个呼吸,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队! 很快,在朱祁镇的旨意下,超过三万人的出巡队伍开始缓缓动了起来,顺着官道离开北京前往天津,大队之中旌旗飘扬,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武骧右卫的骑兵前出大队一里,一方面是侦察前路上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通知大队途中的地方官府,告诉他们皇帝将临,做好迎接准备。 张辅、杨溥、胡濙等一众留守官员站在原地目送着出巡大队,直到大队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一众留守文武官员才返回京城。 虽然皇帝出巡了,但朝政可不能耽误。 第0614章 ?世子理政(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就在朱祁镇离开北京前往天津的时候,年前派往朝鲜的朝廷使团也已经抵达朝鲜王城——汉城! 而陈诚早于五日前率麾下辽东支队海军抵达朝鲜京畿道仁川港,并率十个卫五万六千海军,携带一百门火炮包围了汉城! 汉城景福宫勤政殿。 身形略显消瘦的朝鲜王李裪一身蟒袍坐在勤政殿内的王座之上,下方殿中则站着朝鲜的一众文武官员,已经三十岁出头的世子李珦躬立于王座右侧。 李裪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一众文武官员,开口问道:“诸卿有无查明大明为何突然派大军包围汉城?” 李裪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似乎底气不足一般。 其实自进入正统十年以来,李裪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但在太医的调理下,还是有一定的好转。 只是好景不长,不等一众朝鲜臣民高兴,明军突然派来大军,由于去年李裪在议政院右议政卢闭的撺掇下出兵与明朝辽东、奴儿干都司接壤的边境地区,以要挟大明将对马岛的控制权交给朝鲜,从而得罪了大明。 然而,大明却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派了近九万大军到辽东和奴儿干都司,与朝鲜囤积在边境的军队对峙,大明的这一手立时就打了个李裪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大明派出的是装备了火枪、火炮的京营精锐,还有数万骑兵,其中虎贲卫更是让朝鲜边军至今都印象深刻。 直到这时,李裪才明白过来,朝鲜对大明而言,就跟个刚学会爬的小屁孩儿和强壮的成年男子之间的差距一样,随便动动身子就能让朝鲜无力抗衡。 明白了这些的李裪赶忙将囤积在边境的大军撤了下来,然后又派人去大明告罪。 始作俑者的议政院右议政卢闭虽然心有不甘,但面对让人窒息的大明帝国,他也不敢过于得罪。 虽然因为卢闭使得朝鲜得罪了大明,但李裪并没有追究卢闭的罪责,虽然李裪知道卢闭有私心,但说到底,卢闭这也是在为朝鲜争取好处嘛,毕竟当初下令调兵到边境的命令是李裪亲自下达的,怪不得别人,而且李裪也不是那种甩锅的人! 因此,在大明派大军登陆仁川之时,李裪没敢让沿途的朝鲜军队抵挡,而陈诚率领的明军也没有扰乱朝鲜地方,这不由让朝鲜上下大松了口气。 只是待得明军来到汉城之后,还不等李裪一众朝鲜君臣高兴,明军便将汉城包围封锁了起来,作为领兵将领的陈诚也不和朝鲜有任何形式上的交流,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包围汉城,至于谈判的事,朝廷自然会派人负责,轮不到他一介武将操心,他只需要按照兵部和海军五府的命令行事就是了。 陈诚的缄默让朝鲜上下心头一紧,想要派使臣前往大明了解情况,汉城外的明军却强硬的将使团其挡了回去,并告诉他们等候朝廷诏令。 于是,李裪和朝鲜的一众大臣只得满心忐忑的等着,也不是没人提议主动攻击城外的明军,只是此时朝鲜上下已经从黄喜等人发回来的奏报中,清楚的了解了这支军队的强大战力,别说汉城的军队不是对手,即便是整个京畿道的朝鲜军队加起来,也不够这支装备精良的明军杀的。 李裪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任何声响,不由让李裪一阵恼怒。 “咳咳咳~” 在怒意的刺激下,一股眩晕感突然袭来,病情本就因为大明重兵围城而加重的李裪不由自主的咳嗽出声,惊得一众大臣脸色巨变,躬身在旁的朝鲜王世子李珦条件反射似的来到王座旁,伸手在李裪的后背上不断轻抚着,为不断咳嗽中的李裪顺气。 半晌,李裪的咳嗽声才停止下来,看着转身接过一旁侍女端来的药碗的李珦,李裪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但目光随即转而看向站在殿中的一众文武大臣,只见他们此时正紧紧的盯着李裪,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李裪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可他也只能闭上双眼,对此视而不见。 李珦将药端到双眼微闭的李裪面前,俯身恭声道:“父王,您先把药喝了吧,朝政的事,还有众大臣呢!” 李裪眼皮微动,缓缓睁开,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满殿的文武大臣,然后任由李珦将药喂入嘴中。 待得李裪将药吞入肚中后,才抬头看向殿中一众大臣,开口轻声道:“孤王近来深感身体不适,朝政就交由世子处理吧,还请诸卿务必全力辅佐!” 这边刚将空药碗递给一旁的侍女的李珦闻言,立时大惊:“父王,这……” 李裪摆了摆手,制止了李珦的话。 站在殿中的一众朝鲜文武大臣见此,赶忙齐声道:“请王上放心,臣等必全心全力辅佐世子理政!” 听到一众大臣的回答之后,李裪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 对于现在的朝鲜来说,朝政并不是当务之急,如何解决城外包围都城的明军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这时,一名朝鲜宦官突然闯入大殿,对坐在王座上有气无力的李裪跪禀道:“王上,有一名自称是大明使节的官员正在城外,守将不敢擅专,请王上示下!” 宦官的话立时引得在场所有人的侧目,深感意外的同时却也是早有预料。 毕竟明军已经包围了朝鲜王城数日,尽管在这段时间中明军并没有发动攻击,但也让一众生活在王城汉城的官民百姓担惊受怕不已。 而朝鲜君臣也因此明白,大明朝廷必然会派人前来交涉,否则围城的明军直接三下五除二攻破汉城就行了,何必浪费时间。 李裪急切道:“请!” 随即,李裪便指派李珦率领议政院左右议政权珍和卢闭,以及礼曹众官员出城迎接大明使节。 汉城西城门外,大明礼部右侍郎吴政,以及现司礼监秉笔、兵仗局掌印太监,原大同镇守太监王安和其余一干大明随同官员。 没多久,李珦便带着权珍、卢闭、朝鲜礼曹判书吴赟等人来到西城门。 城头上,南门守门将领益永思正满脸严肃的观察着城外明军的动静,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趋步跑到益永思身侧,躬身道:“启禀将军,世子和众多大人们来了,说是奉王上之命特出城迎接大明钦使,命令我们打开城门!” 第0615章 ?明使抵朝(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嗯?”益永思一愣,随即转过身向城内望去,赫然见到数辆四轮马车带着一群官员和众多太监宫女,在一队王宫禁卫的护送下匆匆赶来。 益永思赶忙大声下令道:“打开城门!” 随着益永思的命令下达,紧闭了数日的汉城西城门便轰然打开,一队守城士兵有序的从城内涌出。 然而,这突然的变故却并没有让城外的明军和以吴政、王安为首的大明使节紧张,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朝鲜不可能对明军和大明的使节动手,否则的话,早在几天前明军包围汉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动武了,何必等到现在。 最关键的是,以朝鲜在汉城乃至京畿道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对抗陈诚麾下的精锐海军,至于说朝鲜有没有可能是拖延时间从别处调兵,那就更没可能了。 就这么说吧,朝鲜是大明国安司和国情司渗透得最彻底的国家,任何稍大的动静都瞒不过潜伏在朝鲜的两司探子,那就更遑论调兵这样的大事了。 因此,作为朝鲜明军的最高指挥官,陈诚对于朝鲜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吴政、王安一行人代表的可是大明帝国,现在的朝鲜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再得罪大明了,否则后面来的可就是大明的精锐将士了。 果然如陈诚所预料的那般,从城内出来的朝鲜士兵虽然冲到吴政和王安等人面前,但却只是在道路两旁列队,并没有做出要伤害使团的举动。 没一会儿,李珦便带着权珍、卢闭等人在城门口下了马车,然后径直来到在原地等候着的吴政、王安等人面前,躬身致歉道:“有劳天朝钦使久候,只是现今情况不明,还请钦使们见谅原宥!” 说着,李珦还若有若无的看向不远处的明军,显然是在用一种较为委婉的方式,向代表着大明朝廷的吴政和王安等人,来表达他和朝鲜官民心中对大明突然派兵包围汉城的不满! 王安闻言,却并没有在意,毕竟他是太监,他只需要不择不扣的执行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吴政在听了李珦的话后,眼中倒是流露出一丝不忍。 在他看来,大明这就是仗着兵力强盛欺负朝鲜。 对于朱祁镇此次威逼朝鲜、借机掌控朝鲜军政的决定,朝廷上下也有不少人觉得此举过于强势,先不说朝鲜是太祖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仅凭朝鲜这些年来对大明恭敬有加、言听计从的态度而言,大明就不应该对朝鲜如此强势的。 但朱祁镇已经统一了朝廷高层官员的想法,即便下面有些官员对此还有意见,也只是一些目光短浅者的个人看法罢了。 在朱祁镇看来,宗藩之间,没有绝对的和平,就算是同宗也是如此,更别说朝鲜还是一个外族掌管下的独立国家了! 朝鲜在大明灭亡后为什么不向满清称臣,还不就是满清在发家的过程中,没少入侵朝鲜吗,他们深知满清残酷的手段,当然,满清的先祖也没少被朝鲜屠戮,毕竟原历史上,自仁宗和宣宗以后,大明朝廷对奴儿干都司的掌控力就每况愈下,到正统年间,朝鲜甚至派兵过境,在奴儿干都司境内修建了好几座城。 由此可以看出,在朝鲜恭谨的表象之下,掩藏着的依然是一颗野心! 但这些事情,在那些自认为深得圣人传承的有识之士眼中,这于礼不合,毕竟大明和朝鲜作为父子之国,哪有父亲这样设计儿子的? 而吴政,作为礼部右侍郎,心里自然也是如此想法。 不过,吴政有一点,即便他心中不怎么认可朝廷的决定,但却依然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这也是朱祁镇派他来朝鲜的重要原因,主要是因为朱祁镇还要用杨善来掌管礼部。 吴政沉吟着看向站在他面前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李珦,不急不缓、不骄不躁的笑道:“不知世子有无想过,我大明为何不远万里派兵来到贵国,还包围封锁了贵国王都!本官想,这一切的原由,恐怕朝鲜王和世子,乃至于诸多朝鲜官民心中都是清楚的吧?” 吴政边说,还一边扫视着站在面前权珍、卢闭、吴赟等朝鲜官员,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表情略有些尴尬的朝鲜王世子李珦身上,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朝鲜议政院左议政权珍斜瞥了站在一旁的右议政卢闭一眼,接着满脸歉意的上前一步,来到李珦身侧,满脸郑重的对吴政躬身拱手道:“钦使此话从何说起,这…我朝鲜一直谨守为臣之道,从未有半点逾越,还请钦使明鉴!” 说罢,权珍躬身一礼:“还请钦使入宫说话,我朝王上正在勤政殿等候钦使!” 李珦听到权珍的话,也立刻回过神来,赶忙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吴政和王安等人笑道:“是啊是啊,还请钦使及诸位天朝使者入宫细说!” “也好,请!”吴政点了点头,知道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是只得暂时作罢,也伸出手对李珦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随李珦等人进入了汉城,乘坐四轮马车在众多朝鲜禁军的护送下赶往王宫。 在众人入城后,城外的朝鲜军退回了城中,城门轰然关闭! 而在城外统帅明军围城的陈诚见此,并没有因为大明的使节进入城中便取消包围,而是一如以往严密包围着。 景福宫勤政殿。 刚喝了药的李裪面色憔悴的瘫坐在王座上,如果不是因为大明的使节突至的话,此时的他早已经返回寝宫休息了。 可就因为大明使节的到来,李裪不得不强撑着病体和满殿的大臣等待着大明使节的到来,然后由他亲自向明使解释,乞求明使能够看在他病重的份儿上撤除城外的包围,再不济,也要让明使将他的歉意转述大明皇帝,从而让朝鲜得到大明的谅解,让朝鲜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劫! 就在李裪迷迷糊糊中,一名内官进入殿中,径直向迷迷糊糊瘫坐在王座上的李裪禀道:“启禀王上,世子已将大明钦使迎入王宫,片刻即到!” “嗯~”李裪略显无力的摆了摆手,看得殿中的一众朝鲜文武官员一阵揪心。 没一会儿,只听得殿外传来一道高呼声:“大明钦使到~” 第0616章 ?威逼李裪(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听到这道声音,一众在勤政殿等待着的朝鲜文武官员,十分有默契的齐齐转身朝大殿门口望去,就连瘫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的李裪也立时睁开双眼,望向大殿门口。 只见吴政和王安众人在李珦、权珍、卢闭等人的陪同下进入大殿。 随着吴政和王安等一众大明使节及随行人员的进入,勤政殿的气氛立时变得凝重起来。 吴政和王安一行径直走到大殿前部,纷纷对端坐在王座之上的朝鲜国王李裪躬身行礼道:“外臣见过朝鲜王!” 李裪摆摆手,强打起精神问道:“天朝钦使不必多礼,不知钦使此行可带来皇帝陛下旨意?” 吴政点了点头,然后指向王安,介绍道:“这位是皇帝陛下近侍,司礼监秉笔、兵仗局掌印太监王公公。” “王公公,不知陛下有何示下?”李裪出声道。 王安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吴政一眼,然后才转身看向身后的随行小太监,那名小太监会意,忙将圣旨拿出来递给王安。 王安接过圣旨,然后径直将圣旨高举过头,转过身面向大殿门口,沉声喝道:“大明皇帝陛下圣旨,朝鲜王及文武官员跪接!” 瘫坐在王座上的李裪闻言,赶忙在李珦的搀扶下来到王安面前,和殿中的一众朝鲜文武官员一起,跪倒在王安面前,高声道:“臣李裪,率朝鲜文武臣属,恭迎大明皇帝陛下圣旨!” 王安打开圣旨,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鲜者,大明藩属之国也!洪武二十五年,贵太祖康献大王奉我大明太祖洪武皇帝旨意,立国朝鲜,至今已五十又三年矣!然,自朕登基继位以来,尔国屡屡派军越境,残杀我边境百姓,但朕念及两朝祖上旧情,未曾深究,唯望尔谨慎治国、杜绝祸事!” “但去年尔又于边境屯兵,欲趁我辽东兵力空虚之际犯境,此等犯上作乱之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奈朝臣陈情,派人详查,明白卿乃受奸臣所惑也!为保卿及朝鲜官民之安全,朕特旨,遣大明海军东海舰队辽东支队指挥使陈诚,率麾下将士至汉城协助卿清除王国奸佞!” “为杜绝奸佞之臣继续霍乱朝纲,大明将会派遣朝臣进驻朝鲜朝廷辅佐卿理政治国,派民间大儒至朝鲜传扬圣人之道、教化朝鲜官民百姓,还会派遣海陆大军进驻朝鲜,以保朝鲜安危,以固两朝之交!待此番事了,朕惟盼卿随使节至北京,朕于北京候卿一聚!钦此!” 待得王安将圣旨念完后,李裪、李珦和一众朝鲜文武大臣依然还是一脸懵逼的表情,显然还没有从圣旨的内容中回过神来。 “咳咳~”突然,一道轻咳声在勤政殿中响起,将呆愣在原地出神的李裪等人惊醒过来,王安那沙哑而尖锐、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立时在殿中响起:“朝鲜王,莫不是想抗旨?” 被惊醒过来的李裪闻言,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而略显无神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盯着双手捧着圣旨、一脸警告的看着他的王安,竟然丝毫不顾礼仪,在李珦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 随着李裪在李珦的搀扶下站起身,殿内的其余朝鲜文武也都纷纷神色紧张的站起了身,紧紧的盯着王安、吴政等一众殿内的大明使节,不时的看一看背对着他们的李裪,双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勤政殿内的气氛也瞬间变得无比的压抑起来。 只见李裪冷冷的盯着王安,不忿道:“抗旨又如何,我朝鲜虽然尊大明为宗主之国,但向来恭敬有加、每年朝贡更是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大明擅自做主,准备派遣官员军队入朝,莫不是真以为我朝鲜好欺不成?我李裪虽然无才,但身为朝鲜国王,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做这亡国之君,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 说完,李裪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王安,虽然大明很强,但在朝鲜的生死存亡问题上,李裪是绝不会软弱的。 随着李裪的话音落下,驻守在勤政殿外的王宫禁卫立时冲入殿内,立刻将王安和吴政等一众大明使节团团包围了起来,手按刀柄、杀气四溢! 突然的变故,让殿内的一众大明使节均是心头一紧,除了王安、吴政等少数几人尚能保持表面上的镇定之外,其他人都不禁心神发慌! 作为李氏朝鲜历史上有名的世宗大王,李裪早就有摆脱大明的想法了,只是大明实在太强大了,朝鲜的方方面面都早已被大明所渗透,不论是朝政官员、王国经济还是文化军事,甚至连礼仪都深受大明影响。 这两年来,李裪一直在暗中计划着,准备从文化方面入手,然后带领着朝鲜上下逐步脱离大明的影响,只是没想到,去年屯兵边境的事被大明抓住不放,甚至还要以此干涉朝鲜内部军政,这是李裪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哪怕为此和大明全面开战! 而原历史上,李裪确实做到了,不但创造出了谚文,甚至还在众多阻碍的情况下,将其在整个朝鲜内部顺利推行开来,在朝鲜历史上留下了浓浓的一笔! 李裪冷冷的看着被王宫禁卫包围起来的王安等大明使节,沉声道:“请贵使回去上复大明皇帝,其他的孤都能答应,唯独大明派官员及大军入朝辅政的要求,请恕孤及朝鲜上下臣民万难从命!” 被朝鲜王宫禁卫包围起来着的王安闻言,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但好在也深受朱祁镇的宠信,还是坐镇过大明边境重镇的太监,这点压力他还是能够承受得住,更何况,在他的身后还有强大的大明帝国撑腰呢! 因此,听到李裪的话后,看着被李珦搀扶着的李裪,王安不禁面露轻笑道:“朝鲜王,您可要想清楚了,在我大明,还从没臣民敢违逆皇帝陛下的旨意!难道,大王真的想让朝鲜成为大明的敌人?让朝鲜血流成河?” “那也是被你们给逼的!”李裪怒道。 王安看着满脸怒气的李裪,接着开口道:“朝鲜大王,皇帝陛下也是为了朝鲜的稳定着想,若朝鲜大王无力统治,那就退位让贤吧,咱家听说朝鲜大王有一位长兄,乃是太宗时期册封的世子,只因后来被废,不知是否属实啊?” 此话一出,李裪、李珦和一众殿内的朝鲜文武大臣纷纷面色巨变。 第0617章 ?低头认怂(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王安话中的意思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不就是指当今的让宁大君李褆吗! 虽然李褆被废除了世子之位,但对于朝鲜王室和朝野而言,这位行事乖张、被废除的让宁大君对朝鲜上下而言,绝对是一个烫手山芋,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小心翼翼的供着、哄着! 而今大明竟然提到了他,这不得不让在场的人感到心悸,以大明在朝鲜国内的影响力和大明强大的军事实力,一旦大明打定主意罢黜李裪的国王之位重新册封让宁大君李褆为王,那朝鲜便会立时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 至少,李裪的王位是绝对保不住的,而且一旦双方开战,必然会牵连朝鲜黎民百姓,到时候,朝鲜可就真的要变天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低头认怂算了,毕竟朝鲜从立国开始,就一直对大明言听计从、恭敬有加,尽管此次大明摆明了是以势压人,但问题是谁让他们大王去年好死不死的趁着大明在辽东兵力空虚之际,在两国边境囤积重兵要挟大明呢! 虽然在明军援兵抵达后、以及黄喜等人传回来的进攻对马岛明军的战力情况,李裪在第一时间将大军撤了下来,然后又遣使臣到大明告罪,但说到底,还是把大明给得罪了。 如果是以往的大明的话,顶多就是下旨斥责一番就是了,不会深究。 但如今的大明,充满了攻击性,对外更是一场强硬,被朝鲜这么来了一手,大明自然不会还如以前那般息事宁人了,只是让朝鲜君臣没有想到的是,大明的要求居然会这么过分。 王安笑眯眯的看着李裪和一众朝鲜文武大臣:“除此之外,还请诸位不要忘了,我大明数万精锐正在城外枕戈待旦,请朝鲜王和诸位三思,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害得城内十数万军民百姓命丧黄泉!而且一旦朝鲜王和诸位答应,大明也会将一些有能力的朝鲜官员调至大明境内任职,即便是进入大明朝廷各部也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勤政殿内的一众朝鲜君臣齐齐脸色巨变,纷纷满脸忧愤的望向王安,但却无一人开口出声。 威胁、毫无掩饰的威胁,就连站在王安身旁的吴政和其余部分大明官员,也都对王安的话感到非常反感,毕竟他们是大明官员,代表的是大明朝廷,以百姓的生命威胁他人,这实在是有违他们这些读书人的观点,特别还将这样的手段用在朝鲜君臣身上,更让他们这些提倡以德服人、教化蛮夷者深以为耻! 不过,王安显然不在乎这些,他毕竟是身体残缺的太监,哪管那些正义感爆棚的读书人的想法! 李裪等人怒视了面带轻笑的王安,李裪的脑海中此时也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状态,一方面是王室对朝鲜的统治权,另一方面是汉城、乃至整个朝鲜八道数十州数百万百姓的生死。 而在李裪陷入天人交战的艰难抉择之时,其他朝鲜文武大臣却异常焦急。 在他们看来,大明愿意派官员和军队到朝鲜来就让他们派就是了,总比让朝鲜陷入战火来得强不是! 更重要的是,他们作为朝鲜中枢官员,不管大明是不是想借机废除李氏对朝鲜的统治,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太大的损失,说不定还会有许多好处呢,他们的仕途也不会被局限在朝鲜这一亩三分地了。 搀扶着李裪的李珦敏锐的感受到了身后一众文武官员的心里变化,尽管他心里对这些官员非常的不齿,但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嘛,而且朝鲜作为和大明联系最为紧密的藩国,大明官职对朝鲜官员的吸引力,那绝对是杠杠的! 半晌,李裪脸色有些难看的从沉思中回过神,不由得转身看向身后满脸迟疑的文武官员,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们,然后便回过身看向双手捧着圣旨的王安,双眼闭了闭,随后才虚弱而艰难的再次在王安面前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恭声道:“臣李裪,接旨!” 王安笑着将手中的圣旨放到李裪的手中,然后和李珦一起将其搀扶起来,同时笑道:“朝鲜王此举甚善!” 至于包围着明使们的王宫禁卫,在李裪领旨后,便默默的退出了勤政殿。 殿内的一众朝鲜文武官员也都大松了口气,当然,除了议政院的右议政卢闭之外! 将手中的圣旨交给随侍在侧的议政院左议政权珍后,李裪才满脸忧色的看向王安和吴政,问道:“钦使,既然孤已经接旨,那城外的大军是否可以退去?” 王安笑了笑,摇头道:“城外的大军乃是奉皇帝陛下的旨意,专程至汉城拱卫大王的,在后续大军抵达之前,自然是不能撤离的。不过,临行前陛下有交代,一旦确认大王和朝鲜王城的秩序稳定之后,便不会再继续对汉城施行封锁了,这一点还请大王放心。” 李裪闻言,只得面露强笑的点了点头:“还是皇帝陛下考虑得周到!” 话是这么说,这内中的意思不论是王安、吴政等大明使节,还是李裪等一众朝鲜君臣心里都是门儿清,不就是以此威胁朝鲜吗,什么担心安全、稳定王城秩序之类的,不过就是说得好听罢了。 中午,王安、吴政众明使便在朝鲜世子李裪和一众文武官员的陪同下,在朝鲜王宫用了午饭,至于一手撺掇着李裪囤兵边境的议政院右议政卢闭嘛,则早就被李裪下令罢免了,还被抓了起来。 和卢闭一起被抓的,还有其他朝鲜朝中的几名大臣,甚至还有和大明原奴儿干都司边境、现辽宁省边境接壤的平安、咸镜两道的十数名大小官员,也因为和卢闭过从甚密而被抓了起来,作为给大明的交代。 而在这期间,王安也出城将朝鲜领旨,并向陈诚传达了朱祁镇的旨意,让他撤除汉城的封锁,领军驻守在汉城外,等和后续大军抵达,双方交接后再返回对马岛。 下午,以吴政为首的大明使团便和朝鲜朝廷商议驻军的粮食供给等细节问题,不过,事到如今,双方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争论了,一切都按照朱祁镇的要求进行。 第0618章 ?抵达天津(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朝鲜施行的仿照大明的卫所民兵屯田制,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各地只保留少部分军队,大部分军队都和普通百姓一样,所以朝鲜在军队上的花费一直都不是太高。 因此,大明提出来的负责二十余万大军三成的粮食供给,对朝鲜来说压力并不是太大,也不算过分。 在朝鲜又待了几天后,王安、吴政等人便准备带着被抓起来的卢闭等人离开朝鲜返回大明了,而一同离开朝鲜的,还有朝鲜国王李裪以及随行的朝鲜大臣。 正统十年正月三十日,王安、吴政和朝鲜国王李裪等一行上百人,在数千朝鲜军队和陈诚派出的一个海军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抵达了仁川港,他们准备从乘坐停留在此的辽东支队战船返回天津,从天津直接到北京,这样速度会更快,也更安全些! 而就在王安等人准备返回北京之际,朱祁镇的出巡大队也几乎同时抵达天津,巡视即将远赴朝鲜驻守三年的大军并为他们送行! 正统十年二月初一清晨,天津城。 在距离天津城南约莫十里外的官道上,十余名身着官服的天津城文武官员,心怀忐忑的在此等候皇帝巡幸大队的到来。 其中包括天津知府蒲阳及天津府衙下众官,天津卫、天津左右卫、海军东海舰队渤海支队第五中队驻天津指挥使等将领,即将驻朝的二十余万大军的五十余名陆海军指挥使及海陆五府、兵部派驻的文武官员。 在他们身后的官道两旁,则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官兵,严密的警戒着! 自从接到朝廷皇帝将临的消息以来,在天津城中的一众文武官员就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期待那自然不用说,能够近距离接触皇帝,这样的好事很多官员一生都遇不到的,要是入了皇帝的龙眼,那前程就更不用多说了! 不过,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不好的一面,当今皇帝眼中不揉沙子,这是几乎朝野皆知的事,每次出巡那都是在当地杀得血流成河,连很多朝中大臣也会受到牵连。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四川私税案,不仅四川三司文武官员被砍了许多,就连堂堂户部尚书都被下狱论罪,当时可是在朝野上下闹得沸沸腾腾,直到如今都还印象深刻! 所以,一众天津的地方官员心中很害怕,万一皇帝发现了他们的错漏之处,轻则罢免,重则身死,到时可就一切成空了。 至于说皇帝有没有可能在天津遭遇刺杀,几乎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先不说天津位于京畿重地,就说随扈在皇帝身边的武骧、腾骧四个精锐禁卫,也足以让一切心怀不轨者望而却步了,更何况,在天津周围聚集了超过二十万的陆军,这就使得没有任何组织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刺驾了! 就这么说吧,朱祁镇在天津的防卫与在北京皇宫相比,也只强不弱,毕竟有三十余万海陆大军聚集在此,更何况天津府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早在接到朝廷诏令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巳时初,在官道上等候了两三个时辰的蒲阳等人,只得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饥饿,在原地等候着。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密集如奔雷的马蹄声自前方官道上传来,蒲阳等人当即寻声望去,携着一面面迎风飘扬的旗帜的精锐骑兵赫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很快,这群突然出现的骑兵抵达蒲阳等人面前,在距离他们一丈的地方勒缰住马,为首的武将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一众文武官员,其中不乏正二品的海陆五府都督佥事、兵部的正五品郎中、从五品员外郎及从五品主事等文武官员。 只见武将端坐在马背上,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将军、大人,陛下圣驾将临,还请诸位将军和各位大人做好准备!” “有劳了!”蒲阳众人齐齐拱手还礼。 大约两刻钟后,武骧右卫剩下的四卫主力赶至,在他们后面,则是以龙旗为首,国旗、军旗分列龙旗两边侧后拱卫,密密麻麻的皇帝仪仗遍布四周,两万余人的皇帝大队如同一条巨龙一般行走在官道上,蒲阳等人当即满脸恭谨的等候在原地。 没一会儿,龙撵就来到蒲阳等人面前停下,一身团龙常服的朱祁镇在沈升的搀扶下从龙撵中缓缓走出。 濮阳等人和驻守的官军一见朱祁镇出来,当即跪地叩首齐声高呼道:“臣等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朱祁镇来到蒲阳等人面前,笑着伸出右手虚扶,道:“有劳诸卿远迎,城内都准备妥当了吧?” “回陛下,已经准备妥当,陛下赏赐大军的酒水、食物已经全部运至!”刚刚站起身的蒲阳恭声回道。 “那就好!”朱祁镇点了点头:“先进城吧!” “臣等遵旨!” 很快,大队继续前进。 大约一时辰后,大队进入天津城。 李宅。 作为天津城内一等一的宅院,自然被天津府作为朱祁镇的临时驻跸之所了。 正堂,朱祁镇端坐于首位之上,堂中除了近侍之外,就只有随行的朝中重臣了,至于天津的文武官员,则是还在堂外的前院中等着召见呢。 在正堂中央,一名身着丝绸的商人恭恭敬敬的站着,此人名叫李波,是这座李宅主人,天津李氏家族家主,朱祁镇既然住了他家的房子,那召见一下宅子的主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也算是他给李波的好处了。 毕竟很多官员一辈子都没有见朱祁镇面的机会,而身为一介商人,李波能够亲眼看到朱祁镇,那绝对算得上是莫大的荣幸,甚至对他的生意也有非常大的好处,毕竟是曾经受到皇帝召见的商人嘛! 朱祁镇和李波闲聊了几句家常,然后便让李波离开了,接下来便开始召见天津和驻朝的文武官员了。 一众天津和驻朝大军的文武官员进入堂中,因为正堂的空间有限,所以除了天津知府蒲阳以外,基本都是从二品以上的武将。 君臣见礼后,朱祁镇便对那些即将领兵驻守朝鲜的将领笑道:“此次朝廷派遣你们进驻朝鲜,朕希望你们能够如同在国内一般,谨守军纪,万万不可懈怠!” “请陛下放心,臣等必严守军纪!” “那就好!”朱祁镇点了点头,吩咐道:“晚上赐宴,朕为大军践行,你们赶紧下去安排吧!” “臣等告退!” 第0619章 ?驻朝大军(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是夜,天津东城外,驻朝大军营地。 朱祁镇在随行的朝中重臣和天津及驻朝大军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来到大军营中,径直走向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 朱祁镇登上高台后,集结起来的三十余万海陆两军将士齐齐高呼起来:“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 朱祁镇看着面前大军形成的人海,耳中充斥着大军振奋的呼喊声,朱祁镇只感觉体内热血翻滚,最终高喊道:“赐宴~” “陛下有旨:赐宴~” “陛下有旨:赐宴~” 随着圣旨的传达,大军在各级将领的命令下,开始分开,以小队为单位,遍布整个营地。 很快,散发着香气的肉食和一坛坛酒水被送了上来,营地中充斥着大军浓浓的喜悦之情。 主帐内,朱祁镇坐在首位,身侧则是贴身护卫的殿前司侍卫,左右下首则是一众即将被派驻朝鲜的文武官员和民间大儒,随行的朝中重臣则被朱祁镇安排去替他陪同其他高级将领去了。 这些民间大儒都被朱祁镇敕封为了国子监学正,主管朝鲜民间教化之事,官职正九品! 朱祁镇看着坐在下方的一众文武官员和民间大儒,满脸严肃的沉声道:“诸位爱卿都是朕从朝中和地方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朕希望诸卿不负朕望,教化朝鲜百姓!” 说到这里,朱祁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肃穆道:“辛苦诸卿了!” 帐中众文武官员和民间大儒齐齐起身举起酒杯,齐声道:“臣等必不辱圣命!” 说完,众人齐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朱祁镇点了点头,起身道:“诸卿尽兴,朕就不打扰你们了!” 随即,朱祁镇便在一众殿前司侍卫的护卫下朝帐外走去,帐内的一众文武官员和民间大儒也齐齐躬身拱手道:“臣等恭送陛下!” 没有了朱祁镇,众人心中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了,开始尽情宴饮。 朱祁镇并没有在军营中久留,离开主帐后便乘坐龙撵返回了天津。 李宅主房。 因为是朱祁镇要住,所以天津府将李宅内的所有床上用品、日用品都更换一新。 此时,一身薄纱裙的摩罗正躺在床上,等候着朱祁镇。 朱祁镇一到李宅,便有太监前来通知摩罗,所以,尽管摩罗已经入睡,但还是被叫了起来。 没一会儿,朱祁镇便来到了房中,一进入里间,朱祁镇一眼便看到了一身薄纱裙的摩罗,见摩罗欲福身行礼,朱祁镇赶忙摆了摆手:“免了,这又没有外人在场,你我之间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吧!” “妾身遵旨!” 一夜春风后,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摩罗的贴身宫女便进入房中,将朱祁镇和摩罗从睡梦中喊了起来。 一番洗漱、穿戴整齐,简单的用过早膳后,朱祁镇便起身离开的李宅,前赴东城。 天津东城外。 朱祁镇站在城头,看着集结在城外的三十余万海陆大军,一眼望不到边,在他身边,则是此次统领三十余万驻朝鲜海陆大军的将领和随行的朝中文武大臣及勋贵。 这几人分别是驻朝鲜京畿道、江原道总兵官,兼陆军前府左都督毛翔;驻朝鲜平安道、咸镜道、黄海道总兵官,兼陆军后府右都督韩僖;驻朝鲜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总兵官、兼陆军中府右都督彭森;海军前府右都督、东海舰队第二支队指挥使、驻朝海军总兵官贺缙。 朱祁镇微微俯视着下方整齐竖立的大明海陆大军,这些派驻朝鲜的陆军二十余万军队中,二十个卫的军队是从地方抽调精锐重新组编而成,这二十个卫中,则是有十五个卫是历年来从京营或者边军退役的精锐。 其余十四万则是去年招募的部分新兵,本来陆军五府和兵部是打算用他们去补充北方防线今年老兵退役后留下的缺额的,却不想朱祁镇突然冒出要派大军驻守朝鲜,由于国内军队吃紧,再加上时间太紧,重新招募根本就来不及,兵部和陆军五府经过商议后,最终只得决定将去年招募的新兵分出一部分给驻朝大军,至于缺额,只能另外招募补足了。 不过还好,虽然重新招募的新兵晚了一年才入军,但现在北方防线还算平静,再加上北方防线庞大的兵力基础,即便新兵晚个半年到十个月也不足为虑,而这段时间,足以让这群新兵掌握火枪、侦察等基础战士技能和理论知识了。 至于其他的,也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真正的熟练,毕竟战争才是让一个新兵快速成长的唯一手段! 城头上,朱祁镇身边。 哈密王卜答失里、土鲁番王也密力虎者及一些乌斯藏都司、朵甘都司投降而被敕封的贵族,他们无一例外的,双眼都紧紧盯着城下那密密麻麻如海洋般的大军,心中满是恐惧感。 这么多军队,却只是大明军队总数的二十分之一。 在大明生活得越久,他们越是能够明白大明的强大,也越发的升不起反抗之心。 大明不仅是在军队武器方面强大,文化经济、宗教法律,任何一方面都比他们要强大得多得多。 “将士们!”朱祁镇站在城头上,对着下方由明军形成的人海高声道:“接下来的数年你们都将为了大明驻守外藩,你们将远离家人、远离亲人数年之久,或许,当你们归来时,你们之中很多人的父母家人,会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永远离开你们!” 朱祁镇的话经过数千名传令兵的传达,最终清晰的传入三十余万驻朝海陆军的耳中。 当他们听到当他们回来时,他们的父母家人会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离开他们的话后,大军的士气明显变得低沉了起来,毕竟他们加入军队就是为了能够让父母家人过得更好,若是他们回来时,家人都永远离开他们了的话,那他们又何必前往异国他乡呢。 “陛下……”毛翔满脸惊诧的看着朱祁镇,当此正值大军临行前的重要时刻,皇帝却说这种影响军心的话,这让毛翔十分不解。 不但毛翔不解,其余跟在朱祁镇身旁的文武大臣和勋贵,也不禁满是疑惑的看向朱祁镇。 但此时正是朱祁镇向驻朝大军训示的重要时刻,即便他们这些文武官员位高权重,却也不敢擅自开口,打断朱祁镇的话。 第0620章 ?大军开拔(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扫视了一眼士气底下的大军,他很清楚,他说的话会对大军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但如果不将这些话先说出来,给这支将要到朝鲜那个异国他乡驻守的大军打个底的话,恐怕后面会出现不少的麻烦。 三十余万大军,远离本土驻守,时间一长必然会出现许多不可控的情况,到了那时候,才是真的大麻烦! 与其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大麻烦,还不如提前将这个可能出现的大麻烦抹杀在摇篮中。 很快,朱祁镇继续高声道:“朕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朕会向你们保证,你们虽然远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但你们都是大明帝国的忠诚的将士,在你们为帝国驻守异国他乡之时,朕和朝廷都会竭尽全力替你们照顾你们的父母家人,不论是他们的衣食住行还是生老病死,都将由朕和朝廷负责!所以,朕请你们放心,朕和朝廷绝不会辜负你们对帝国的一片赤诚之心的!” 这些年,随着连绵不断的货物运往南洋、非洲、欧洲、美洲等地,朱祁镇小金库中的财富也在快速增加着,与此相应的,不但朝廷文武官员、勋贵皇族的待遇在增加着,作为大明中坚力量的军队,他们的待遇也在逐步增加着,只是体现在了家人待遇方面。 比如朱祁镇的内库和朝廷的国库共同出资,给正三品及以上的文武官员,提供不同等级的宅院、马车和不等量的仆役、婢女、护卫、御医等好处。 但规格会因官职的高低而不同,最低的就是普通吏员,但也能得到一个不错住所,在看病等与生活相关的问题上,都有一定的好处,极大的降低了广大底层的生活压力,不过,国库的压力就比较大了,毕竟全国那么多官吏。 当然,近年来,在朱祁镇的推动下,朝廷也陆续开通了广东廉州、琼州、广海、惠州、潮州市舶司;福建漳州、泉州、福州市舶司;浙江温州、台州、宁波、杭州市舶司;南直隶松江、应天、淮安市舶司;山东安东、灵山、威海市舶司;北直隶天津、永平市舶司。 在这些地方出海,将不再受到限制,当然,前提是需要缴纳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五的进出口关税才行。 因此,这些年每年都会有一大笔关税进入国库,而且还在以每年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的速度快速增长着,到正统九年为止,关税已然占据了朝廷正税的四成之多! 要知道,现如今的大明,仅正税一项,总价值就已经达到了七千余万枚金币! 即便如此,这块的花费也是内库出大头,国库出小头,要是全都让国库出的话,等彻底完成这方面的待遇的话,起码得等到十年以后去了。 但朱祁镇的内库参与进来就不一样了,毕竟朱祁镇麾下有着遍布各行各业的商业集团,它们不但为朱祁镇解决金钱上的问题,更让大明帝国的商业快速发展起来,使得大明的商业不再如以往那般死气沉沉。 如今朱祁镇就是在复制前世日不落帝国的做法,将全世界的财富统统揽入大明怀中,用来哺育大明百姓,让大明百姓的生活更加富足。 朱祁镇心中十分清楚,他这么做虽然能够让大明百姓的生活富足,但也能让大明亡国,因为一旦大明大部分人都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后,大明必然会沉沦,到时就是亡国之相。 但现在的朱祁镇管不了这么多,既然上天让他重活了一世,那他就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在有生之年拼搏一把,至少,朱祁镇相信,在他的有生之年,大明会蒸蒸日上,至于他死之后…… 人死鸟朝天,子孙自有子孙福,他管不了那么远,朱元璋倒是管得远,制定了各种永例,还留下了《皇明祖训》,可结果呢,大明还不是亡国了! 天道自有法则,人力岂可逆天! 有句话说得好,人不收你自有天收!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若是苍天发怒,浮尸何止亿万! 因此,朱祁镇只想将自己的理想实现,在有生之年,让大明百姓尽可能的过上好日子就行,至于国家存亡,自有定数,又岂是他能够插手的! 随着朱祁镇的承诺传遍全军,本就在军中有着极高声望的朱祁镇,在这三十余万大军心中的地位,更是立刻攀升到了顶点,一时间,‘万岁’之声在响彻整个天津城,直让城内的百姓心悸不已,更是让陪同在朱祁镇身边的文武勋贵纷纷侧目,其中当属卜答失里、也密力虎者这些国破投降者为最。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不过二十岁不到朱祁镇,竟然凭借这么几句话,就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在这三十余万大军心中的地位提升到另一个高度! 朱祁镇看着下方不断高呼着‘万岁’的大军,心潮澎湃之际,右手成拳,高举着呼喊起来:“为了大明!大明万岁!” 城楼上,一众随行的文武官员、驻守的官军、随侍的护卫等等,此刻不分地位高低,纷纷满脸通红的举臂高呼,很快就影响到了下方的大军。 渐渐的,‘为了大明!大明万岁!’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闷雷一般,响彻在天津城方圆数十里之中,久久不绝于耳! 许久之后,朱祁镇抬起双手向下微压,亢奋的呼喊声渐息,最终归于平静。 朱祁镇看着下方无数用火热目光注视着他的大明精锐,满脸肃穆的开口道:“传朕旨意:大军开拔~” “陛下旨意:大军开拔~” “陛下旨意:大军开拔~” …… 很快,朱祁镇的旨意便传达到了全军,大军立时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有序的离开,朝大沽港行去。 “陛下,臣等告退!”毛翔、韩僖、彭森、贺缙和其余即将派驻朝鲜的一众大小文武官员,以及被敕封为国子监学正的民间大儒们,齐齐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 朱祁镇转过身,看着躬身行礼的众人,颔首沉声道:“朝鲜诸事,就拜托诸卿了,卿等有任何困难,上奏直言便可,朕和朝廷,必全力支持!” “请陛下放心,臣等必不负陛下厚望!” “去吧!”朱祁镇肃然道:“朕希望,待你们归来时,朝鲜,已入我大明版图!” 随即,毛翔等人退下城墙,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跟随着大军缓慢而坚定的离开了天津,踏上远赴朝鲜之路。 不过朝鲜说是异国他乡,但却是和大明接壤,以如今大明海军战船的速度,不到十日边能从天津到汉城,如果全速前进的话,更是只需六七日便可抵达! 第0621章 ?你个蠢货(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一直到傍晚时分,三十余万驻朝海陆大军才全部离开天津。 随着驻朝大军的离开,朱祁镇此次到天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天津城李宅,正堂。 朱祁镇端坐在首位上,左右下首则分别坐着此次随侍伴驾的文武官员。 苗衷起身对朱祁镇一礼,恭声请示道:“陛下,如今驻朝大军已经离去,不知陛下打算何时起驾回京?” 朱祁镇看了苗衷一眼,沉吟道:“既然大军已经离开,那就明日起驾回京,你们下去安排吧!” 堂中一众文武官员闻言,齐齐起身躬身应道:“臣等遵旨!” 然后,一众文武官员便在朱祁镇的注视下退出了正堂。 夜幕降临,朱祁镇和摩罗自然是一夜春风,努力造娃,免得回京后孙氏三天两头的,没事儿就把他召去慈宁宫训话。 在距离朱祁镇驻跸的李宅的不远处,赫然是天津府府衙。 只见此时天津府后堂,在烛火的照耀下,后堂一片明亮。 后堂中,天津府知府、府同知、府通判、直沽县知县等,天津府在天津城内的一干重要官吏,在此齐聚一堂。 天津府知府蒲阳满脸严肃的扫视了一圈在座的麾下官员,开口沉声道:“今日召集诸位到此,主要是本府接到旨意,陛下准备明日起驾还京,我想,诸位应该也接到旨意了吧?” “嗯~” 在座众人齐齐颔首,显然是认同了蒲阳的话。 蒲阳脸色凝重的看着众人,道:“尽管以往都常常提醒诸位,但本府今日还是要提醒诸位一句,务必管好家里亲属,万万不可生事,这两年城内发生的事本府心中一清二楚,只是以往念在未伤及人命、事后补偿到位以及同为朝廷官员、事主不追究的份儿上,才没有深究!” “但你们要知道,皇帝陛下驾临的消息,已然在城内传开,一旦在陛下离京之时发生拦御驾上诉之事,陛下盛怒之下,到时别说你们,便是本府也自身难保!因此,本府希望你们真的处理妥当了,若没有处理妥当的,连夜处理!” 直沽知县陈北闻言,当即满脸谄笑的看着蒲阳:“多谢知府大人提醒,下官回去后立刻安排处理,请大人放心,保证不会留下丝毫证据!” 说完,陈北仅仅的盯着蒲阳,似乎是想听到蒲阳表扬的话一般。 然而,听到陈北的话,蒲阳的脸色并没有松懈,在他的脑海中,一个可怕的猜测立时浮现而出,不禁让蒲阳的眉头紧皱起来,双眼冷冷的看着陈北,问道:“你想干什么?” 陈北被蒲阳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有些忐忑的回道:“大人不是让下官连夜处理掉吗?” 闻言,蒲阳不禁面色一变,看着陈北,出声问道:“你是想……” 开口说话的同时,蒲阳右手成掌,在喉咙间一横,双眼狠狠的盯着陈北。 陈北迟疑的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却很清楚,他显然是会错了蒲阳‘处理’这两个字蕴含的真正意思! ‘啪~’ 陈北刚刚点头,蒲阳便猛地起身狠狠地赏了陈北一巴掌,低声斥道:“你个蠢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平时都不准你们这么干,这个时候你居然敢?难道你就不怕抄家灭族吗?混账东西!” “额…大人,您…”陈北下意识的抬手捂着被蒲阳打了一巴掌的左脸颊,满是委屈的看着蒲阳。 其余在场的官吏也都是呼吸一滞,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蒲阳,要知道,陈北可是蒲阳的心腹,但即便如此,却依然毫不留情的下了重手。 当然,由此也能看出,蒲阳对陈北的想法有多么的愤怒。 赏了陈北一巴掌的蒲阳此时已经坐回了座位,满是威胁的看了一眼陈北,然后对在场一众面色微变麾下官吏,低声道:“现在陛下驻跸天津,天津城内外到处都是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探子,你个蠢货竟然还想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人,你是嫌大家死得太慢了吗?” 如果说,之前蒲阳的话只是让在场众官吏心中警觉的话,那这段话,就让一众在场官员脊背发凉,纷纷一脸后怕的看向陈北。 是啊,一旦这个时候天津发生凶杀案的话,那就是直接捅破了天,以国安司和国情司的手段,只需要半天,就能查出是谁干的,到时候,他们在座的一个都跑不了。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蒲阳挥了挥手,道:“本府相信,大家应该知道怎么做。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恭送皇帝陛下回京。” 很快,众官员便纷纷起身告辞离开,捂着左脸颊的陈北则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行前,蒲阳叫住了他。 陈北满是惊惧的转身看向蒲阳,看着手捂着左脸的陈北,蒲阳不禁眉头微皱,淡淡的开口道:“你这个样子,明天就不必去了,在县衙好好待着吧!” “可若是陛下注意……” 不等陈北说完,蒲阳便伸手制止了他,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陛下会注意你这个区区七品芝麻官儿有没有去送行?” 陈北很无语、很委屈,不禁暗道:‘七品芝麻官儿怎么了,虽然这是事实,但话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你是知府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和我这七品芝麻官儿一样的待遇,难道皇帝陛下会因为你是正四品的知府多看你一眼?’ 虽然陈北心中很不服,但表面上却不敢丝毫表现出来,只得恭敬的躬身一礼:“下官明白,请知府大人放心,下官告退!” “嗯~” 陈北恭敬的退出了后堂,没多久,蒲阳也灭了后堂中的烛火,然后带着仆役径直回到主房。 然而,不论是之前离开的一众天津城内的天津官员,还是蒲阳,亦或是府内的衙役和仆役,他们都没有发现,就在后堂的房顶上,赫然趴着三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 只见他们趴在后堂屋顶一动不动,直到蒲阳回到主房关上房门、下人几乎都各自回房入睡后,他们才相互点了点头,齐齐起身,然后无声的跳下房顶,接着便迅速离开了府衙后院,期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只见三名黑衣人从府衙后院出来后,径直快速疾跑到府衙后面街道不远的一个阴暗处。 三人刚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便在黑暗中响了起来:“有什么发现吗?” “队长!”三人齐齐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拱手一礼,低声回道:“有,大发现!” 随即,三人便将他们在府衙后堂的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了那名被他们称为队长的神秘人。 那名隐藏在黑暗中的队长听完后,低声道:“你们在此继续监视,我回去禀报!” 第0622章 ?密不透风(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李宅。 只见李宅所在的周围数条街道上,满是装备精良的武骧左右卫、腾骧左右卫的禁军,不但是地上,连李宅周围的数十座房屋屋顶,同样布满了手持连弩的四卫禁军。 还有数千名骑兵,以小队的编制不断的在这些街道上巡逻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更是在平和些街道照得犹如白昼般明亮。 就在这时,驻守在李宅所在的街道外围的数名禁军突然面色一变,猛地伸出右手,拔出悬在腰间的钢刀或连弩,齐齐对向街道外的黑暗处,满脸的警惕之色,齐齐高声喝问道:“什么人?” 喝问的同时,为首的两名禁军士兵更是直接将手中的火把扔向黑暗之中…… 这里的动静立时引起了其余远处的禁军士兵,和巡逻的禁军骑兵的注意,纷纷原地警戒起来,原本巡逻的骑兵更是手持钢刀、作势冲锋。 但却只是二十米范围内的禁军所有动作,其余地方的禁军则是更加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制造混乱,趁虚而入。 而这时,那扔向黑暗的火把也将那片黑暗区域照亮,却是空无一物,但这群禁军士兵竟是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满脸警惕的看着那个地方。 很快,一名负责这个区域的总旗便来到这群士兵前方,看着因为火把而被照亮的那片区域,头也不回的出声向身后扔出火把的士兵询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扔出火把的士兵闻言,不禁眉头微微皱起,回道:“回田校尉,那个地方有人!” 闻言,田校尉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对身后的士兵沉声下令道:“你们几个随本校尉前去查探,其余人原地警戒,等候将军!” “是!” 就在田校尉准备带人进入前往查探之际,一道有些紧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诸位,别…别动手,我乃国安司探子!” 随着声音响起,田校尉等人自然也不用亲身犯险,满脸戒备之色的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声音响起的方向。 因为朱祁镇现代记忆的原因,对自身的安全也做了很多的改革。 就拿李宅而言,外围是国安司、国情司的精锐探子监视全城,同时配合大军警戒、探查,住所四周除了禁军之外,还有就是御前侍卫指挥使司的侍卫,住所内则是御前侍卫和殿前司侍卫。 可以说,拥有着数千精锐禁军和数百御前精锐侍卫,以及上百名殿前司高手守卫的李宅,绝对称得上密不透风,各种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更是演练了不下百遍,而他们的演练,每每是在执行任务时突然发生的,无时无刻都可能会突然开始进行演练。 当然,为了这些人的安全,在演练时,会有一个安全口号,只要说出安全口号,那演练就会结束。 在这两年中,也有很多人在突然发生的演练时,因为来不及说出安全口号而被误杀的演练者就不下万名,而那些人,大部分是从轮休的禁军中挑选出来的,有些甚至就是当值的将领,其中甚至还有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级别的存在! 由此可见,朱祁镇为了自己这条小命的安全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也正因为如此,朱祁镇身边的护卫力量才会这么强。 而现在负责驻守北京皇宫的上直二十六卫,其兵源更是从各军中抽调的精锐中的精锐充当,这些士兵一旦到地方和边境卫所,那最起码都是小旗级别的底层军官! “嗯?”田校尉一愣,随即他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名手持令牌的黑衣人。 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对田校尉满脸歉笑道:“此乃国安司令牌,我想,还没人敢伪造吧?” 田校尉没有说话,待得黑衣人走到距离不到半丈的地方时,田校尉突然出声将黑衣人何止:“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黑衣人闻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看向田校尉的目光中不禁有些恼怒,但还不等他开口发难,便听田校尉出声道:“将令牌扔过来,本校尉确定了你的身份之后,自有决断!” 面对田校尉的要求,黑衣人不敢有丝毫迟疑,尽管他对田校尉的态度感到非常不爽,但他却是无可奈何,毕竟事关皇帝安危,没人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若是皇帝出现丝毫意外,那可是有许多许多人头会落地的! 接过黑衣人扔过来的令牌,田校尉认真核查一番后,最终确认黑衣人国安司探子的身份,将令牌扔回给黑衣人,沉声道:“你进去吧!” “多谢!”国安司黑衣人接过身份令牌,然后越过田校尉等人,径直朝街道内部走去。 随着黑衣人的离开,田校尉和麾下的将士这才恢复了平静。 但在这个过程中,依然有数道关卡核查国安司黑衣人的身份。 大约一刻钟后,黑衣人才穿过道道关卡,来到李宅大门前。 “止步!”守在李宅大门前的御前指挥使司的侍卫当即出声拦下了黑衣人。 国安司黑衣人恭敬的将身份令牌递给满脸警惕的看着他的御前侍卫,同时开口道:“在下国安司北京总部第一侦察大队、第五中队、第七小队队长沈凌,有大事上禀王瑾王公公!” “大事?”那名负责门口警戒的御前司将领一愣。 虽然身为国安司指挥使的王瑾权力很大,但他并不在乎,毕竟事关皇帝安危,即便是王瑾本人,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造次,更别说区区国安司侦察小队长了! 但现如今皇帝驻跸天津,任何事都需要小心处置,国安司和国情司负责监视整个天津,如今有人深夜至此,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大事。 那名御前司侍卫将领脑中思绪急转,很快就做出了决断,对身边的两名侍卫吩咐道:“你们两个带他进去见王公公!” “是!” “多谢将军!” 在两名御前司侍卫的陪同下,沈凌进入了李宅。 相比起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密不透风般的严密防守,李宅内的防护却并没有那么严密,只有十数名御前司的侍卫驻守。 但若谁真的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 在李宅区域最广袤的黑暗之中,隐藏着许多武力高强、经验丰富、警惕性极高的殿前司侍卫。 他们,才是朱祁镇身边明面上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实际上的最后防线,则是朱祁镇本身。 第0623章 ?起驾回京(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李宅前院,王瑾房间前。 跟在沈凌身侧的两名御前司侍卫中的一名径直来到房前,伸手在房门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 接连三声敲门声响起,敲门声并不是太大,但传入房内,依然轻易的将熟睡中的王瑾惊醒。 虽然因为这些年王瑾担任国安司指挥使,并没有在内廷当值,但却依然保留着在内廷时候的小心翼翼,特别是现在在外伴驾,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稍有不慎轻则丢官罢职扔进大牢,重则小命不保,由不得他不谨慎! 睁开眼,王瑾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何事?” “王公公,有一名叫沈凌的国安司探子求见,说是有大事禀报!”门外,跟着沈凌进来的御前司侍卫回道:“将军认为陛下驻跸在此,万事均当慎重,因此命令我等将其带了进来!” “嗯?” 床榻上的王瑾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翻身起床,披上外套打开房门。 一打开房门,王瑾便看到了站在房外的沈凌和两名御前司侍卫,三人一见到王瑾,齐齐躬身行礼:“见过王公公!” 和范弘不同,王瑾对于‘指挥使’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执念。 “嗯。”王瑾点了点头,随即双目冰冷的看向沈凌,问道:“有何事?” 虽然皇帝驻跸天津,万事都需要谨慎对待,但也不是什么事都需要惊动他这个国安司头头的,要是那样,国安司监察全国,他还不得累死,更何况还是深夜。 面对王瑾那有些冰冷的目光,沈凌心头微凝,忙将在府衙的发现告诉了王瑾。 “天津知府蒲阳?直沽知县陈北?”王瑾眉头微皱,一脸沉思的喃喃道。 片刻后,王瑾才回过神,心中冷笑道,‘哼哼,之前咱家看在你们还算知趣,没有人命在身,事后补偿到位不是太过分,这才没有直接上报给陛下。如今看来,你们是再找死,竟然想在皇爷驻跸之时杀人灭口,还真以为天津是你们的天下了!’ “公公?”沈凌忐忑的望着有些走神的王瑾。 “嗯?”王瑾被沈凌的声音惊醒,下意识的看向沈凌。 一感受到王瑾的目光,沈凌的心便猛地揪了起来,毕竟王瑾能够掌管国安司这么多年,心狠手辣那是最基本的状态,否则也不可能稳坐国安司指挥使之位这么多年。 沈凌壮着胆子,对王瑾开口请示道:“公公,是不是上禀皇帝陛下?” 王瑾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自然要禀告皇爷圣裁,皇爷最恨这种肆无忌惮的地方官,我们既然发现了,自然是要上禀皇爷圣裁,但也没到现在就得打扰皇爷地步。” 沈凌躬身在侧,静静的等候着。 顿了顿,王骥才对沈凌开口吩咐道:“这样,你们小队先继续监视,一旦发现他们有动手杀人的现象,就以国安司的名义将他们控制起来,待明日咱家禀报皇爷后再说。” “是,公公。”沈凌躬身应道。 王瑾满意的看着沈凌,笑道:“沈凌,你很不错,此次你有功,就担任你们本中队的中队长吧,不过要等回京后才会下达正式任命,这段时间可得注意点,万万不能出现意外,情报分析处那一关可不好过!” “小的多谢公公栽培,必不负公公期望!”沈凌立时激动道。 侦察中队长啊,沈凌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就升了。 那可是正六品的官职,平常时候若是想升职的话,没有大功是绝对没可能的,即便背景再深厚也不行,虽然王瑾掌管国安司,但仅有推荐权而没有任命权,国安司各级将领都是由情报分析处根据推荐挑选任命的。 但一般情况下,若是没有大的错漏或者皇帝的命令及其他意外情况的话,情报分析处是不会驳回两司推荐上来的将领的。 没一会儿,沈凌便离开了李宅,王瑾自然回去继续睡觉去了。 随着第一缕阳光浮现,天津城内再一次开始了又一天的热闹,出巡队伍也做着离开天津返回北京的准备。 李宅后院主房。 在摩罗和一众宫女的伺候下,朱祁镇洗漱更衣,然后开始吃早饭。 朱祁镇的早饭很简单,只有几样菜,但却又不简单,朱祁镇毕竟是皇帝,即便再简单的膳食,那也是十分精细,好歹也是御厨出品的。 朱祁镇这边刚吃完早饭,王瑾就姗姗而来。 对于王瑾的到来,朱祁镇并没有什么反应,王瑾虽然是国安司指挥使,但还是内廷太监,兼着司礼监秉笔的职位,也能在朱祁镇身边服侍。 王瑾来到朱祁镇身侧,躬身拱手轻声道:“皇爷,奴婢有事禀报。” “嗯?”朱祁镇瞥了一眼王瑾,见王瑾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不禁嗤笑道:“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大明国安司指挥使,有什么说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王瑾讪讪一笑,忙点头道:“是、是,皇爷说得是。” 随即,王瑾便将沈凌汇报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朱祁镇。 一般情况下,国安司若是发现了这种事情,直接交给情报分析处就行了,一旦情报分析处认为有必要处理,就会在上报给朱祁镇的同时移交给朝廷有关部院,让他们派人处理。 而王瑾之所以要禀报给朱祁镇,一来是王瑾知道,朱祁镇对这种官员非常憎恨。 对于特权阶层,朱祁镇能够忍受他们的存在,毕竟他是大明的皇帝,若贵族官员没有特权,那谁还来给他、给大明卖命? 但朱祁镇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决不允许用这些特权杀人害命,这是绝对的红线,即便是有这个想法都不行。 听完王瑾的叙述后,朱祁镇不禁感到有些意外,这事儿显然不需要他这个大明皇帝插手啊,只要王瑾将情况通报给内阁和都察院,他们自然会按律处置。 但既然王瑾向他汇报了,朱祁镇自然得拿出态度,便沉吟道:“你将此事通知随驾的内阁和都察院官员,让他们派人按律严惩。” “奴婢遵旨!”王瑾躬身一礼,便下去找内阁和都察院的官员了。 “皇爷,时辰已到,该起驾了!”躬立在侧的王彦开口提醒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摩罗,在众多太监宫女、贴身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李宅。 就在朱祁镇离开天津城的时候,数名身着官服的官员,带着约莫百余名禁军来到天津知府衙门。 大堂,一众留守在衙门内的众多天津知府官吏被集结在此,整个知府衙门和大堂都已被禁军控制。 堂上,则站着数名官员,一名为首的官员扫视了一眼下站的众多天津府衙官吏,沉声道:“天津知府同知刘希、府通判陈玉…等人,经查,尔等在天津知府衙门任职期间,家属仗势欺压良民、讹诈百姓,尔等不但不严加管束,反而掩盖罪证。念其未伤人害命,按大明律,罢为庶人,发配黑龙江省!”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了蒲阳、陈北等人身上,其中陈北连发配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罢职下狱,等候秋决,其家人也没逃过,甚至还牵连了与之相关的妻妾家族的部分人员。 蒲阳、陈北等人被处置,天津百姓自然高兴不已。 而这一切,对朱祁镇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第0624章 ?白莲教现(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在天津到北京蜿蜒宽阔的官道上,一条由数万人组成的队伍,犹如巨龙般,不急不缓的前进着,这支队伍正是皇帝巡幸大队! 巡幸大队所至之处,鬼魅魍魉纷纷退避三舍,不敢有丝毫逾越。 中军,朱祁镇龙撵。 只见朱祁镇坐在龙撵中,双目微闭,任由龙撵摇晃,却无法影响他丝毫。 “皇爷,京城情报处急报!”龙撵外,王彦尖锐而沙哑的嗓音传入朱祁镇的耳中,朱祁镇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喃喃道:“终于忍不住了吗?” 虽然朱祁镇出巡,但不代表他对京城的关注度降低了,监视反而更加严密了起来,虽然他本人不在京中,但京中的任何动静他都知道,要是没有点布置的话,他岂会安心出巡? “呈上来吧。”朱祁镇开口吩咐道。 很快,王彦满脸恭敬的进入撵中,将一份儿奏报呈递给朱祁镇。 从王彦手中接过奏报,接着对王彦摆了摆手。 王彦会意,恭敬的退了出去。 打开奏报,朱祁镇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上面赫然是朱祁镇离京期间京城的动静。 其他的都还好,唯独哈密王妃弩温答失里,在朱祁镇身处天津的那两天,弩温答失里突然和一群神秘人接触。 刚开始,国安司认为是瓦剌奸细,但经过深入调查,这才发现,那群神秘人并非瓦剌派来的奸细,而是赫赫有名的‘白莲教’! 看到这三个字,不由让朱祁镇面色微变! 白莲教历史久远,分支众多,刚开始只是依托佛教教义、源起民间、深入普通百姓之中的大型秘密宗社,从历史上来看,宋、元、明、清,四朝期间,都有白莲教的身影,可见其影响力之大。 在和平岁月,白莲教作为佛、道正统教的补充,在下层社会发挥了与佛、道二教所起不到的作用。 但每当天灾人祸接踵而至之际,白莲教就会与佛、道背道而驰,因为其在盛世时期深入民间,在普通百姓心中有着非常高的影响力,所以往往会带领农民暴动和起义,这也是白莲教被称为‘邪教’的重要原因! 元末时期大名鼎鼎红巾军,其中就是以白莲教为核心发展起来的。 大明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朱元璋就曾严令禁止白莲教,但在四川、湖广、江西、山东等地区,依然有白莲教活动,如永乐十八年的唐赛儿起义,便是其中的代表。 但让朱祁镇不解的是,白莲教为什么会找上弩温答失里,朱祁镇虽然在离京之初,就想到了在他离京期间,京中可能不会平静,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白莲教会冒出来。 ‘啪~’朱祁镇一脸沉思的合上奏折,虽然大明现在不断的扩充军队、建造战船、发动战争。 但实际上,因为番薯、土豆、玉米等高产耐旱作物的普及,使得大明普通百姓普遍能够填饱肚子了,再加上朝廷大力整饬吏治,打击杂税、摊派等问题,使得朝廷的扩张并没有对百姓产生不利的负面影响。 因此,在近几年,白莲教都没冒头,使得朱祁镇几乎都快把这个‘打不死的小强’给忘掉了。 “白莲教竟想劫夺卖给倭国的火箭炮,胆子还真不小啊~”朱祁镇冷笑道。 没错,白莲教派人接触弩温答失里,就是想让弩温答失里打听火箭炮的运送细节。 但军械的押运细节是朝廷的绝密,就算是朝廷重臣,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岂是弩温答失里区区一介亡国之妃能够打听到的? 朱祁镇思绪急转,直觉告诉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应该趁机把白莲教这个不安分势力扫除。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朱祁镇否决了。 在朱祁镇看来,与其和白莲教的人斗智斗勇,还不如将白莲教引导出国,让他们出海去祸害倭国去,反正现在倭国内部也乱得很,正是白莲教发挥余热的好地方。 一想到这里,朱祁镇脑海中便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后面的计划。 “传旨,大队加快速度,务必于三日内抵京!”朱祁镇大声道。 “是!”撵外,王彦的声音立时响起:“皇爷有旨,大队加快速度,务必于三日内抵京!” 霎时间,传令声混杂着马蹄声响彻整个出巡队伍。 龙撵中,朱祁镇明显感觉到行进速度加快了些。 是夜,武清城外。 为了不扰民,朱祁镇并没有进驻武清,而是就在城外安营。 御帐。 龙榻上,一番云雨之后,朱祁镇右手搂着摩罗,手掌在摩罗光滑而紧致的背上摩挲着,沉吟着开口道:“温贵妃,朕今日收到一份儿奏报。” 摩罗闻言,不由抬起放在朱祁镇胸膛上的脑袋,怔怔的望着朱祁镇,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中满是疑色,她不知道朱祁镇是什么意思。 看着摩罗疑惑的目光,朱祁镇沉声道:“是关于你姐姐,哈密王妃的!” “什么?”摩罗大惊,心底猛地升起一股恐惧。 摩罗很清楚,因为大明将哈密灭国的原因,弩温答失里心中一直对大明有怨气,之前,弩温答失里一直都在和瓦剌奸细接触,后来被发现后,朱祁镇看在哈密王卜答失里有率部投降之功,只是废除了哈密王爵的世袭之权,改为了终身,弩温答失里这才逃过一劫。 此后,摩罗在朱祁镇的建议下经常召弩温答失里入宫,消除着弩温答失里心中对大明的怨念,说到底,哈密有亡国之祸都是哈密王妃自己造成的,谁让她没事儿怂恿着哈密王联合罕东卫出兵进犯大明来着。 “陛下,我姐姐她……”摩罗满脸犹豫的看着朱祁镇,下意识的开口为弩温答失里求情,但话说到一半,便顿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以朱祁镇的性格,若是真的要处置弩温答失里的话,根本就不用告诉她,但既然朱祁镇说了,那自然是有其他打算。 摩罗虽然是蒙古出身,但却非常聪慧,刚才只是情急之下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如今反应过来,她也就不急了。 朱祁镇笑道:“别担心,朕告诉你,就是看在你的份儿上,再给你姐姐一个机会!” “机会?” 朱祁镇点点头:“对,此事若成,不但你姐姐罪责全免,朕还会恢复哈密王爵的世袭之权。” “陛下,这…”摩罗惊喜交加,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祁镇。 第0625章 ?废物利用(求推荐!求月票!求订阅!) 朱祁镇笑了笑,便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摩罗,让摩罗写信给弩温答失里,让她告诉白莲教,她能够弄到大明废弃的老式战船,可以提供给白莲教,让白莲教到海上去劫夺大明卖给倭国的火箭炮。 相比起精锐、随时能够招来援兵的明军来说,劫夺倭国的船只无疑来得更容易一些,毕竟汪洋大海,即便劫掠了,倭国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听了朱祁镇的计划后,摩罗也觉得可行,于是便决定明日一早就写信给弩温答失里,让她按照朱祁镇的计划,引白莲教去找倭国的麻烦! 翌日一早,摩罗便写了封信,让人送回京交给弩温答失里,而朱祁镇也下了道旨,抽调五艘退役的战船到天津,提供给白莲教,让他们去找倭国的麻烦,免得在国内祸祸。 大队继续启程。 正统十年二月初四下午,北京皇城,哈密王府后院。 此时的哈密王妃正眉头微皱的坐在后院凉亭,脑中不断的想着如何打听军械押运的消息。 “唉~”弩温答失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军械押运从来都是朝廷绝密,别说她区区一介亡国之妃,即便是朝廷重臣,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其中详情。 就在这时,一名仆人突然趋步来到后院,远远的便高声喊道:“娘娘、娘娘。” 弩温答失里闻声,不由一阵不悦,待得那仆人来到她面前时,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仆人赶忙双手递上一封信,恭声道:“娘娘,贵妃娘娘遣人来信,请娘娘过目。” 弩温答失里一惊,下意识的伸手从仆人手中接过信件,摆手挥退了仆人,然后才拆开信件阅读起来。 当弩温答失里看到信中的内容时,突然大惊失色,失态的站起身,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待得弩温答失里硬着头皮看完信中内容后,才大松了口气,失神的缓缓坐下,口中喃喃道:“不愧是国安司,如此隐秘之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想想也是,北京作为大明都城,其监察力度必然是全国之首,再加上她又有前科,国安司肯定会加大力度监视,她的任何动作自然难逃国安司视线。 只是让弩温答失里没想到的是,皇帝不但不处置她,反而还给了她一个立功的机会。 弩温答失里脑中思绪急转,就像摩罗在信中所言,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力按照朱祁镇的要求办,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虽然弩温答失里心中很不愿低头,但她得为哈密王府着想,这不但关乎她的性命,更关乎哈密王和她子女以及整个哈密王府的存亡,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和反抗的本钱了。 沉吟良久,弩温答失里才对躬立在身侧的贴身婢女开口道:“絮儿,准备一下,去清风客栈请那几位到府上来一趟,就说本王妃答应帮他们了。” “是,娘娘!” 夜色很快降临,而在遮蔽北京天空之前,四名身着丝绸华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来到哈密王府。 哈密王府后堂。 后堂大门紧闭,弩温答失里坐在首位上,神色凝重的望着坐在下首左右的四名男子,这四人,正是白莲教派来联系弩温答失里的代表。 只听弩温答失里开口道:“诸位,你们的请求请恕本王妃无能为力。” “什么?”几人听到弩温答失里的话立时面色大变,纷纷皱眉看向弩温答失里,坐在弩温答失里左下首位的为首者更是沉声道:“那王妃娘娘请我们过来又是何意?若王妃娘娘无能为力,派人通知我等一声,我等另想它法也就是了,绝不会强求王妃的。” 弩温答失里摇了摇头,笑道:“虽然本王妃打听不到朝廷押运军械的具体消息,但本王妃知道倭国的船队已经抵达天津,也就是说,朝廷的军械将会在近期抵达天津,交付倭国船队,由他们运走。” 白莲教几人一愣,怔怔的看着弩温答失里,坐在右边的第二人面色不善的开口道:“王妃此言何意,难道是要我们去海上劫夺吗?” 弩温答失里毫不在意的点点头:“你们也只有这一途。” “哼,荒谬!” “智行,别说了,王妃也是在为我们着想嘛!”为首者对那开口之人呵斥道。 话是这么说,但为首者也认为弩温答失里这是在玩弄他们,明着是呵斥开口之人,但实际上也是在向弩温答失里表达他心中的不满。 如果弩温答失里直接说无能为力的话,他们虽然失望,但也能理解,但弩温答失里却让他们到海上去劫夺倭国船队,这显然是异想天开。 虽然他们白莲教实力不弱,但主要力量都在陆地上,海上力量基本上一空二白,更别说去劫夺倭国船队了! 弩温答失里也不生气,宛然一笑,道:“若是本王妃能够助你们得到朝廷的老式战船呢?” “王妃此话当真?” “当然,如此大事,岂能信口雌黄。”弩温答失里颔首道:“更何况,即便你们知道朝廷运送军械的细节,我想,凭你们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押运大军,更别说押运路线周边还有数量更多的援军了。” 听到弩温答失里的话,白莲教几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中。 弩温答失里说得没错,即便他们知道朝廷军械押运路线,以他们现有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从朝廷精锐大军手中抢得军械,还有可能会因此付出巨大损失,这对现如今的白莲教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但如果真的如弩温答失里所言,她能够找来朝廷废弃的老式战船的话,那他们就能够出海,在海上劫夺倭国船队。 相比起陆地,在海上行动无疑更加保险,而且与其和精锐的明军作对,对付倭国船队无疑更加轻松。 “不知王妃需要多久才能得到战船?”为首的白莲教使者开口询问道。 弩温答失里笑道:“诸位放心,本王妃已经去信,想来最近两日便会有回信。” 白莲教几人闻言,这才一脸笑意的点头道:“如此,那就有劳王妃了!我等将在客栈静待王妃的好消息。” 弩温答失里起身道:“若诸位不介意,这几日就在王府暂住吧!” “既然王妃有此好意,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于是,白莲教几人便在哈密王府安顿了下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只是朱祁镇废物利用的计划而已,而他们,就是朱祁镇眼中的废物。 第0626章 ?白莲教众 初五午时正,巡幸大队返回北京,朱祁镇在文武百官的恭迎下返回皇宫,召开午朝,听取杨溥、胡濙等留守大臣的汇报。 不过,这个汇报也就是一个流程、一个过场而已,朝政上的大事,都会在形成决议后,在下发执行的同时,也会誊抄一份儿发给朱祁镇,所以朝中的许多大事朱祁镇都心中有数。 而就在这个时候,弩温答失里也得到了朱祁镇的吩咐,开始引导白莲教的人去天津,接收弩温答失里(朱祁镇)为他们准备好的四艘明军的老式战船、六艘用于搭载补给的中型船只,和十二艘用于侦察的小型船只。 和新式战船相比,老式战船无论是武器、体积、速度,都比不上新式战船。 但这只是大明内部的新老战船比较,和倭国船队相比,大明的老式战船却还是要比之强上一筹的。 二月十七日,天津大沽码头。 因为海运的兴盛,天津大沽码头每天都有很多商船,前往辽东、朝鲜、倭国,甚至还有下西洋的船队。 不过,能够下西洋的船队,背景无不深厚,除了皇家、朝廷之外,都是一些勋贵和官宦家合作组建的,一般商人可没这么大手笔。 而今天,在大沽突然出现了四艘战船,虽然是老式战船,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战船,可不是这些商船可比的。 它们的突然出现,使得天津大沽港口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起来。 天津因为海运和商业的兴起,发展那叫一个日新月异,天津也因此从区区地方军卫升格成了北直隶的一个府,而大沽港,也成为了大明北方的一个重要港口。 天津大沽港的一间客栈内。 这间客栈和天津城内的大部分客栈,在前两天就被一群神秘人包了下来。 在客栈二楼的一个包间内,此时正有约莫十余名中青年男子和两名妇人坐在房间正堂,房门紧闭,在房外的楼阁过道间,站满了身着布衣、手持腰刀、满脸横肉的男子,他们满脸警惕的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包间内,一名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坐在首位上,女子柳眉素面、面容精致,头上黑亮的青丝被梳成垂挂髻、额前刘海齐眉,除了几支簪花用于点缀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头饰。 双耳下垂的珍珠耳环,随着女子头颅的转动和身子的轻微动作而晃动着,好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一袭白莲花裙更是让她在青涩纯净之中凭空增添了一丝亮色。 这个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莲教当代圣女公冶蝶。 在公冶蝶的左右,分别坐着一女一男,女的约莫三十岁出头,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目间散发着沉凝之姿,一举一动尽显女中豪杰之姿,身上散发着的冰冷森寒气息震慑着任何贪图她美色、欲对她不轨之人; 男的约莫五十岁,一头青丝之中略有少数白发,套在一个深色木质发冠之中,鼻下和下巴均有冒出头的短短胡须,消瘦的面庞给人一种杀气四溢的感觉,显然杀戮甚重,让人望而心颤、不敢与之相抗。 至于其余在座的中青年男子,眉眼间无不注意着坐在年轻女子身旁的中年男子和妇人,显然是以此二人为首。 妇人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就来说说接下来的事情吧!”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向妇人。 妇人见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便继续开口对众人说道:“据兄弟们探查回报,哈密王妃承诺的战船均已停靠在大沽港,只待我们接收。” “已经到了?”众人面上大喜。 妇人螓首微点:“没错!因此,本长老要清楚诸位手下可都聚齐?” “请大长老放心,教中精锐均已奉令而至,宗教精锐聚于城中各家客栈,各地分部精锐则在城外待命。” 这妇人正是白莲教大长老澹台娟,协助白莲教教主总领白莲教内外事务,权力之大,仅次于白莲教教主,连白莲教圣女都要差一筹。 “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在码头集结,让兄弟们登上战船,朝廷军械近日便会抵达,为防意外,我们先行出港,只待倭国船队将军械运出大明海域,我们就动手!”澹台娟看着坐在众人吩咐:“遵照教主圣令,此次任务由二长老负责指挥,此次任务事关重大,还请诸位小心对待,若是失败,教主盛怒之下,诸位均不得活!” 众人闻言,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不免心神具震,齐齐恭声应诺:“请大长老放心,我等必定听从二长老号令,竭尽全力振兴圣教!”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先回去抓紧时间休息吧。”澹台娟先对众人说了一句,而后又转头看向坐在公冶蝶身旁的男子,白莲教二长老沈建同,正色道:“接下来的战事将是重中之重,一切就拜托二长老了!” “请大长老放心,本长老自当竭力而为,为圣教扬名天下!”沈建同满脸肃然的回道。 商谈完毕,众人便起身离开了客栈,前往港口,登船检查战船的情况和武器。 一如他们之前所预料那般,战船虽然是老式战船,但从表面上来看,显然是没服役多久的,都是正统初年建造的,所以,战船的情况倒是让白莲教众人心中大松了口气。 在白莲教众人松气的同时,战船上空荡荡的武器库也如他们预料的那般,都被朝廷拆了个干净,连一根箭矢都没留,不禁让白莲教众人大失所望,摇头叹息。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随着朝廷新式武器的普及,朝廷对军中制式武器的管控也非常严格,从没有放松过,特别是在国内,一旦发现有人私自使用和藏匿军用武器,最轻都是斩立决,绝对不会流放到边境苦寒之地受苦的。 想到这些,白莲教众人也就不再纠结了,他们的装备虽然没有官军的精良,但也有弓箭,再加上此次计划在海上等候倭国船队,趁双方交汇之际,杀倭国船队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抢了倭国船队的火箭炮,他们战船上的装备不就有了嘛!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翌日一早,大沽港口一如往日般繁忙、嘈杂。 但引人注意的是,已经停留一日的战船突然有了动静,这一现象让港口的人不由为之侧目。 第0627章 ?倭国船队 要知道,自从成立海军舰队以来,朱祁镇为了保持海军战船的神秘性,都是另外建立军港的,战船鲜少到普通港口停泊,也正因为如此,当朱祁镇给白莲教的四艘战船出现在大沽港时,大沽港口的气氛才会变得异常压抑起来。 白莲教众人上了战船,按例悬挂上大明国旗,待得一切准备就绪后,二长老沈建同便高声下令道:“出海!” 战船昨日便已派人检查,所以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今日登船之后,便当即出港,计划到大明海军巡逻海域外等候倭国船队,到时突然发难,杀倭国船队一个措手不及,自然能够轻易将船队运送的火箭炮劫夺。 虽然这几艘战船是大明的老式战船,但每艘战船上面也有火炮放置处,均能搭载两百余人,四艘老式大型战船和十八艘中小型辅船,足足千余人,虽然没有装备火炮、火铳、火箭炮等武器,可即便如此,其战力也绝对不可小觑,最起码,对付倭国船队那是绰绰有余。 至于说这些白莲教的人是否会开船,咳咳,作为白莲教专门挑选的教中沿海青壮教众,最起码从小生活在海边的他们不会晕船,只要不晕船,那战船在他们眼中,就是不着寸缕的那什么,怎么弄还不是凭他们高兴。 不过不管怎么说,随着停泊在大沽港口的战船的离开,大沽港口压抑的气氛立时变得松透起来。 白莲教的船队出了港口之后,便径直离开渤海,一路开往东海大明和朝鲜、倭国三方交界的海域,在那等待倭国船队。 白莲教出海两天后,即正统十年二月二十一日上午,倭国购买的军械便在一卫禁军的严密护送下抵达天津大沽港口。 天津大沽港。 倭国幕府船队负责人斯波才良,一大早就带着随行的幕府人众在港口等候着了,斯波才良是室町幕府管领三家族之一的斯波家宗家子弟,也是斯波家家主斯波义将最看重的几人之一,否则也不会将押运军械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他了,很有争夺下一代斯波家主之位的实力。 大明负责押运军械的是金吾右卫,为首的乃是金吾右卫指挥使李晟。 只见李晟带着通事官和护卫径直走到斯波才良面前,手按刀柄,双眼一眯,肆无忌惮的打量了斯波才良片刻,直到斯波才良面色变得为有些不自然时,才不紧不慢的沉声问道:“你就是倭国派来的主事人?” 斯波才良心中虽然对李晟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火冒三丈,但如今身在大明,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斯波家家主到了大明,受到的态度也不会好多少,同样只得忍气吞声,不敢有丝毫放肆。 临行前,斯波家家主的谆谆叮嘱不断的在他脑海中闪现着,让他保持着理智,将心中的愤怒强压了下去,赶忙满脸恭色的对李晟躬身一礼,回道:“回大明将军的话,正是外藩之臣,斯波才良,还请将军多多指教!” 说着,斯波才良伸手从袖中掏出半块令牌,双手恭敬的递给李晟:“此乃证明令牌,请大明将军验证!” 李晟没有回话,只是一脸沉凝的接过斯波才良递过来的半块令牌,然后伸手从腰间掏出半块令牌,两者相合,立时严丝合缝。 李晟见此,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举起右手轻轻一挥,后方待命的金吾右卫将士当即会意,将一辆辆装满火箭炮和火箭的四轮货车驱赶上前。 金吾右卫指挥同知来到李晟身旁,躬身拱手禀道:“将军,已经齐全!” 李晟闻言,回身瞥了一眼,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向斯波才良,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尽快派人清点一番,本将还得抓紧时间回京复命。” “是是是。”斯波才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赶忙用倭国语言对身后发愣的一众随行者大声呵斥道:“混蛋,还不赶紧清点装船!” 一众随行人员身子一震,赶紧唯唯诺诺的上前,一边清点数量一边搬上船。 虽然场面有些混乱,但因为有金吾右卫的精锐禁军在周围驻守,尚没有不知死的敢出来捣乱。 军械的清点和搬运一直到正午时分才全部完成。 斯波才良带着随行的其他三管四职家族中一干重要人员来到李晟等人面前,以斯波才良为首,满脸谄媚的对李晟开口道:“李将军,已经清点完毕,火箭炮一百五十架、火箭十万五千支。” 顿了顿,便见斯波才良带着众人对李晟等人躬身行礼道:“这一路有劳将军和诸位将士随行押运护卫,外臣率我国众使节在此谢过诸位将军!外臣已派人将天津最好的酒楼包了,若诸位将军不弃,还请移步赏光。” 李晟闻言,不禁面带微笑的转头和身边的一众金吾卫将领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才回头看向斯波才良,点头笑道:“既然贵使盛情相邀,我等又岂能无礼拒绝。” “请!”说着,李晟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诸位将军先请~”斯波才良谄笑道。 于是,李晟等金吾右卫将领便在斯波才良等人的恭敬簇拥下离开了港口,前往大沽港最好的酒楼。 下午,斯波才良带着众倭国使团的人登上商船,准备离开大明,返回倭国。 临行前,李晟将用于确认身份的那由两个半块合成的整块令牌交给了斯波才良,并叮嘱道:“此乃尔等此次运送军械的通行令牌,若遇我大明海军搜查,出示此令牌便可通行,否则便是私运军械、乃谋逆大罪!” “多谢李将军。”斯波才良躬身接过李晟递过来的令牌:“外臣等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没多久,倭国的十余艘商船便升起了帆,开始驶离大沽港进入渤海海域,他们将经由渤海、东海海域,返回倭国本土。 看着缓缓离开的倭国船队,李晟对身旁一众将领沉声下令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拔,回京复命。” “是!” 第0628章 ?白莲海盗 正统十年二月二十六日清晨,东海海域大明、朝鲜、倭国三国海域交界外的地方,一支拥有四艘大明老式战船和近二十艘中小船只的小型船队停靠在深蓝的茫茫大海上,在这些大小船只上,均悬挂着一面硕大的白莲花旗帜。 这支船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从天津大沽港离开、计划打劫倭国运送军械船队的白莲教船队。 在白莲船队旗舰‘圣教号’上,一众白莲教高层均在船舱中休息等待着。 就在这时,在白莲教船队前方,一艘同样悬挂着一面白莲旗帜的小船正在快速接近着,同时小船上还用小旗以约定的样式挥舞着,向‘圣教号’表明他们自己的身份。 很快,小船便来到白莲教旗舰‘圣教号’旁,将小船用绳索固定在‘圣教号’的舷边,‘圣教号’上的白莲教众当即放下绳梯,小船上的白莲教负责人赶忙顺着绳梯登上‘圣教号’。 那名白莲教小头目登上‘圣教号’后,径直向圣教号上的人汇报了他的发现,原来是他们发现了倭国船队。 很快,这个好消息就被报到了正在船舱中休息的白莲教高层耳中,一众白莲教高层当即从船舱中来到甲板上,二长老沈建同看着远远海面上出现的倭国船队,当即下令启航。 随着沈建同的一声令下,白莲教船队当即拔锚升帆,朝着倭国船队的方向迎面驶去。 在白莲教船队发现倭国船队的同时,倭国船队也发现了白莲教的船队,毕竟白莲教船队好歹也有大小船只二十二艘不是,即便是在这广袤的大海上,也是十分显眼瞩目的。 斯波才良得知消息后,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随着大明开海以来,大明和倭国之间的贸易就非常频繁,所以在大海上看到其他船队也属正常。 然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接近,当倭国船队看清白莲教船队上悬挂的白莲旗帜时,这才突然醒悟过来,这支船队并不是大明或者倭国的商船,而是未知的船队,特别是当看到白莲教船队中那四艘大明老式战船之后,更让倭国船队上的倭国人大惊失色。 斯波才良赶忙下令船队戒备、绕行,准备躲避迎面驶来的白莲教船队。 不管是倭国船队还是大明船队,为了表明身份得到巡弋在航道上的大明海军的保护,都一律悬挂大明国旗或者倭国室町幕府的官方旗帜,家族或者势力的旗帜则悬挂于国旗之下。 然而,白莲教船队却仅仅悬挂了一面白莲旗帜,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对方是海盗。 虽然倭国船队随着斯波才良的命令下达便迅速开始执行,但速度还是慢了。 白莲教船队和倭国船队没一会儿就相遇了,密密麻麻的火箭从倭国船队上装备的火箭炮上射向白莲教船队。 白莲教船队没想到倭国船队战力如此之大,还未短兵相接,便从气势上震慑住了白莲教船队。 沈建同见此,当即下令船队分开,由中小船只去吸引倭国船队的攻击,其余四艘主力战船便在周边巡弋,将倭国船队包围起来,然后伺机而动。 倭国船队的火箭炮被白莲教船队所吸引,因为白莲教船队中的中小型船只速度很快,虽然很多都被倭国船队火箭炮发射的密集火箭射中,也烧沉了不少,一度让巡弋在倭国船队周边的白莲教中小型船只不敢上前靠近,只敢在倭国船只周边快速环行,以期让倭国船队拉开相互之间的距离,不让他们聚在一起,用密集的火箭炮箭阵给白莲教船队造成更大的损失。 白莲教二长老沈建同和白莲教圣女公冶蝶、白莲教大长老澹台娟及各地分舵舵主级高层,伫立在白莲教‘圣教号’甲板上,看着前方海面上的惨烈战况,众人脸上纷纷流露出凝重之色。 他们这时才发现,即便他们借助哈密王妃弩温答失里之手,弄到了比任何一艘倭国船只都要大的大明海军淘汰的老式战船,但白莲教船队不论是穿上装备的武器还是战士,都要弱于倭国船队。 唯一强的就是战船数量、速度及防御上的优势。 在倭国船队正中央的的那艘船只上,倭国船队最高指挥斯波才良与一众随行的幕府人员正伫立在甲板上,看着那些不断在周边巡弋的白莲教中小型船只,面色不禁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特别是随着船队队形的分散,使得船队的整体攻击力大幅度下降,逐渐失去了对白莲教船队的威慑力。 脚步声响起,一名倭国武士面带急色的来到斯波才良身侧,躬身拱手禀道“斯波大人,各船来报,储备的已装填好的发射筒即将全部消耗,各船人手不足,来不及重新装填。” 斯波才良闻言,本就严肃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禀报的武士,惊道:“什么?” 不仅斯波才良如此,甲板上的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面色微变,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斯波才良,希冀斯波才良能够想出好办法,打退敌人,解决他们面临的困难。 没错,随着战事的继续,倭国船队各船储备的军械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各船上海装载有大明刚卖给他们的大量火箭炮和火箭。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装好的火箭炮发射筒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缺少将火箭装上发射筒的人和时间。 也不能怪倭国船队准备不足,自从大明开海以来,大明和倭国之间的海贸日益频繁,相应的,海上匪盗也是日益猖獗。 为了保证船队的航行安全,朱祁镇特地下旨东海舰队,让他们不定期在东海巡弋,保护航道通畅的同时,也随时清缴盘踞在一些海上小岛的海盗。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海海域的海盗不是被强大的大明海军剿灭,就是摄于大明海军而远逃,没有任何海盗和海匪敢无视大明海军的威慑。 正因为如此,在室町幕府看来,只要不遇上大明大军或者室町幕府下的海军船队,仅凭海上的那些乌合之众,根本就威胁不到他们,这才造成此次倭国船队防御不足。 而且他们也没有料到,来劫掠他们的并不是那些不成器的小股海盗,而是拥有大明老式战船的精锐海盗。 第0629章 ?离开或死 “动了!动了!” 就在这时,斯波才良所在的倭国海船甲板上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甲板上的众人纷纷寻声朝海面上望去,赫然看到之前停在远处海面上的那四艘大型海盗船动了起来,正扬帆向他们的方向驶来。 这一幕顿时让船上所有的倭国高层大惊失色,很显然,这些实力不弱、背景神秘的海盗正向他们发起总攻。 是的,一直站在白莲教船队‘圣教号’甲板上密切关注着倭国船队的沈建同,很敏锐的观察到倭国船队攻击力度的减弱,于是立即下令四艘大船全速向倭国船队冲去。 倭国船队虽然及时发现了白莲教船队四艘大船的动作,但由于他们的速度不如白莲教的船只,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莲教船队向他们冲来。 ‘轰隆隆~’ ‘轰隆隆~’ 两声撞击发出的巨响在茫茫大海中响起,原来是两艘白莲教的大船撞上了两艘倭国船只,一艘撞在了前部,一艘撞在了中间,虽然没有将这两艘船撞沉,但也将这两艘船上的倭国水兵撞了个七荤八素,白莲教众趁机登上倭国船只,与船上的倭国武士和水手短兵相接。 霎时间,海面上响起了密集的兵器碰撞声和呐喊、惨叫声。 斯波才良和一众倭国使节所在的船上,众人脸色惊恐的看着正在发生的这一幕,斯波才良看着正在全速驶来的白莲教旗舰‘圣教号’,赶紧高声下令:“立刻返回大明,请求大明保护!” 随着斯波才良的命令,这艘倭国船只当即趁着白莲教‘圣教号’未到达,其余船只全力进攻其他倭国船只无暇分身之际,离开了倭国船队的保护,向大明南直隶的方向逃去。 白莲教一方虽然发现了逃离的倭国船只,但作为船队总指挥的沈建同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当机立断,下令‘圣教号’上的白莲教众协助攻占倭国其他来不及逃走的船只。 时至午时,倭国船队中除了斯波才良和一众随行使团高层所在的那艘船逃走之外,其余九艘倭国船只均被白莲教俘获,还有约莫两百余倭国俘虏。 此一战,白莲教不但得到了九艘倭国船只,还将船中装载的七架火箭炮和近万支火箭据为己有,让白莲教一众高层惊喜不已。 清点完收获后,白莲教大长老澹台娟便对公冶蝶开口道:“圣女殿下,我们已经得手,是否传令去往白莲岛?” 表面上,澹台娟是在请示公冶蝶,但实际上,澹台娟脸上的表情表明她根本就不在乎公冶蝶的看法,与其说是在请示,还不如是在下命令,区别就在于语气和其他人的看法而已。 澹台娟口中的白莲岛是陈钱山,乃是大明在东海最远的一座岛屿,号称中国诸山尽处,俗称‘尽山’。 大明并没有在此驻军,只是海军巡弋的时候会到这里转一圈,以防止有海盗盘踞。 这是白莲教在无意中发现的,便将其命名为‘白莲岛’,意为白莲教海上大本营。 “一切全凭大长老区处!”公冶蝶满脸敬色的对澹台娟微微躬身一礼,柔声道。 闻言,澹台娟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二长老沈建同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二长老传令,全军前往白莲岛修整,然后返回大明,将这些军械拉回去,以助我圣教建立大业!” “是!”沈建同躬身领命,然后高声下令道:“传令,全军开赴白莲岛!” 沈建同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所有白莲教众的耳中,所有船只齐齐扬帆,在强力海风的吹拂下,向着白莲岛所在的方向驶去。 然而,白莲教那浩浩荡荡的三十余艘大小船只刚出行大约半个时辰,在他们前方的海平面上,便突然出现了一支比他们那四艘体积最大的战船还要大上两倍船队,那犹如山丘般的战船,着实让一众白莲教的人惊惧万分。 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迎面驶来的船队上悬挂着的大明国旗和军旗是那样的显眼,让白莲教众立时面如死灰。 但事已至此,白莲教一方除了原地等待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连逃跑也做不到,毕竟白莲教的船队中,只有中小型船只才能依靠速度的优势逃离,其余刚刚俘获的倭国船只和那四艘大明老式战船,都跑不赢大明海军的新式战船。 更别说大明海军的新式战船上海装备的强大火炮了,那玩意儿简直就是大杀器。 当今世界,还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在海上与大明海军一较高下。 很快,迎面驶来的大明海军便来到了距离白莲教船队不到一里的海面停下,白莲教众这时才发现,这支海军船队仅大型战船的数量便多达三十艘,还有许多中小型辅船,加起来足足近百艘。 即便为了防止相撞间隔较远,但看在白莲教众人眼中,却依然密密麻麻的,极具视觉震撼效果。 ‘圣教号’甲板上,白莲教高层不辍眼珠的盯着大明海军战船的动作。 突然,‘圣教号’上的白莲教众只看到海军为首的那艘战船前面火光一闪,随后便听到‘砰~’的一声,同时,一颗黑黝黝的炮弹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径直落在距离‘圣教号’前方五十米的地方。 下一刻,炮弹在接触到海面的瞬间,轰然爆炸,溅起高达两米的水花,爆炸声更是让一众白莲教高层心中一悬,满心忐忑的望着气势汹汹的海军战船。 就在一众白莲教高层担忧海军对他们发起攻击的时候,一艘小船从海军船队中驶出,径直朝‘圣教号’驶来。 ‘圣教号’上的一众白莲教高层面对海军火炮的威胁,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艘海军小船靠近。 当小船靠上‘圣教号’之后,一名身着盔铠、腰悬钢刀的海军将领,在一群手持火枪的海军士兵的护卫下登上‘圣教号’。 ‘圣教号’上的一众白莲教众满脸恭敬的迎向登上船的海军将领:“草民等恭迎将军登船,不知将军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这话怎么听怎么一个假,不过那名登船的海军将领并不在乎,而是看了一眼面前的一众白莲教高层,然后又看向船上唯一的一面白莲旗,而后再次回头看向面前的一众白莲教高层,似笑非笑道:“未悬挂国旗,这可是流放边境之罪!” 白莲教一众高层闻言,不由得神色一凝,澹台娟上前一步,对海军将领福身一礼,面带轻笑道:“既然如此,那草民等便随将军走一遭又有何妨?” 海军将领闻言一愣,旋即大笑道:“好,夫人应该是白莲教大长老澹台娟吧?” 澹台娟宛然一笑,螓首微点:“正是民女!” 然后澹台娟向海军将领介绍了一番在场的白莲教高层。 “嗯。”海军将领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正色的看着一众白莲教一众高层,出声道:“本将东海舰队浙江支队第一小队指挥使秦林,奉东海舰队指挥佥事、浙江支队指挥使刘峰将军令,特来告知你们,由于你们船队未按律悬挂国旗、并且还劫掠了倭国船队,因此,将军敕令尔等不得驶入大明海域,否则我大明海军必让尔等葬身鱼腹!” 第0630章 ?白莲至倭 “……” 白莲教众人听到秦林的话,当即面色巨变。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海军竟然只是不准他们进入大明海域,而不是将他们击沉。 当然,如果要将他们击沉的话,在他们相遇之初海军就能直接干脆利落的将他们击沉了,他们白莲教犯下的杀头大罪数不胜数,灭了也就灭了,又何必派人登船传话呢,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嘛。 很显然,海军这么做必有深意,而能够让如此一支庞大的海军舰队言听计从的存在,显然也是朝中位高权重之辈。 一念及此,作为在场白莲教地位最高之人,澹台娟不禁眉头微蹙,满脸警惕的向秦林开口问道:“民女想,朝廷的海军不会无缘无故的放过我们吧?不知将军想要我们做什么,还请将军直言。” 秦林瞥了一眼澹台娟,笑赞道:“不愧是白莲教大长老!” 顿了顿,秦林脸上笑意收敛,一脸正色的看向澹台娟,沉声道:“至于想要你们做什么…很简单,去倭国,在不妨碍到朝廷计划的前提下,你们想干什么都行!” “朝廷的计划?” “去倭国?” “干什么都行?” 白莲教众人闻言,纷纷惊呼出声,唯独澹台娟和沈建同面色有些凝重。 他们从秦林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很显然,海军之所以没有一见面就灭掉他们,极有可能不是他们之前猜测的某个人或某些人,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私下的举动,而是朝廷或者说是皇帝的意思,否则秦林就不会在话中提出不能妨碍到朝廷计划的前提了。 然而,事已至此,面对朝廷强大的海军,拒绝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海军盛怒之下,必会让他们葬身大海。 澹台娟等人不知道的是,因为海军编制非常大,为了确保海军不会成为某些人的私家军队,所以,在海军五府成立之初,每支舰队便是由五府分别管辖的军队组成的,至于领军将领,则是由海军五府和兵部共商,然后拟出一个名单,上呈朱祁镇最终决定。 就在澹台娟和沈建同陷入沉思之际,却没发现,站在他们身旁的公冶蝶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良久,澹台娟和沈建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澹台娟便满脸肃穆的看向秦林,开口道:“既然将军如此说,那草民等自当领命。” 在澹台娟看来,不管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某些大人物的意思,面对朝廷强大的海军,摆在他们面前的唯有服从这一条路。 秦林扫了一眼面前的一众白莲教人,最后将目光放在澹台娟身上,微微一笑,道:“这就好,那你们就直接前往倭国吧,相信诸位心中都有数,不会给朝廷制造麻烦吧?” 秦林的话虽然很平常,但说话的神色和语气中的威胁之意,白莲教的众人还是很清楚的。 白莲教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番眼神,澹台娟先是看了一眼娇小柔弱的公冶蝶,然后满脸恭敬的看向秦林,开口请求道:“将军,能不能让我教圣女先行回去?” 话音刚落,或许是害怕秦林不答应她的请求,澹台娟便又继续道:“您看她身娇体弱的,不适合与我等一同去倭国受苦受罪。” “当然可以。”秦林对澹台娟点了点头,说道:“但是诸位心中也清楚,你们本是邪教,为朝廷律令所不容,更何况你们这些年犯下无数滔天大罪。因此,她一旦上岸,我们就会将她交给当地官府,由他们派人押运入京。至于如何处置,那就不是本将这个小小的正三品海军将领可以置喙的了。” 澹台娟、沈建同和其余白莲教众人听到秦林的话,纷纷面色一沉。 “不过,诸位请放心,她不是为首者,想来朝廷也不会将她如何的。”有一点秦林没告诉白莲教众人,那就是,既然朝廷要利用白莲教,自然不会对白莲教斩尽杀绝,否则也不会下令他们在海上阻拦白莲教返回大明,从而逼迫白莲教到倭国了。 在离开海军船队之前,负责的东海舰队浙江支队指挥使就曾叮嘱他,只要白莲教的人愿意到倭国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白莲教提出的要求。 澹台娟和一众白莲教高层这才大松了口气,纷纷行礼道:“多谢将军。” 得到秦林的首肯之后,澹台娟等人便开始安排起来。 最终,澹台娟等人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决定让公冶蝶带着一队护卫,和海军一同返回大明,而他们则唯有前往倭国了。 公冶蝶听到澹台娟等人的商议结果后,一脸坚定的对澹台娟等一众白莲教高层开口道:“大长老,二长老,我要和你们一起。” “圣女殿下,此去倭国艰险异常。”澹台娟对公冶蝶开口劝道:“临行前,教主千叮万嘱,圣女殿下乃是我圣教根基,不容有丝毫差错。因此,我以大长老的身份,请圣女殿下先行返回大明。” 说着,澹台娟满脸郑重的对公冶蝶躬身一礼。 二长老沈建同和其余船上的白莲教众也都纷纷对公冶蝶躬身行礼,异口同声的附和道:“请圣女殿下返回大明!” 一旁的秦林和随行的众海军士卒对此则是冷眼旁观,仿似没有听到白莲教众人的话中的逾越之言一般。 面对一众白莲教高层的请求,公冶蝶也只好颔首答应。 随后,秦林便在一众随行的海军士卒的护卫之下,带着公冶蝶和一众白莲教护卫离开了‘圣教号’,乘船返回海军船队了。 至于澹台娟等人,则率领三十余艘大小船只踏上前往倭国的道路…… 海军‘浙江号’上,刚刚登船的公冶蝶略显拘谨的和一众海军将领站在船头,眺望着逐渐远去的白莲教船队。 而为首的海军将领,便是东海舰队指挥佥事、浙江支队指挥使贾福。 一直等到白莲教的船队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后,海军才扬帆调转船头,返航浙江。 第0631章 ?发展规划 正统十年三月初九,早朝。 君臣礼毕后,便听朱祁镇开口问道:“内阁呈上来的各地官府对移民事务的奏报朕已经看了,内阁对此有什么好办法吗?” 如朱祁镇之前所预料的那般,因为黑龙江省天气和环境十分恶劣,所以,即便朝廷对移民过去的百姓给予极大的好处,响应者依旧寥寥。 杨溥躬身一礼,回道:“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臣建议,是否组建屯垦军?” 朱祁镇眉头微微一皱:“此事也不能怪你们,我大明百姓自古故土难离,更何况黑龙江省气候恶劣,他们不愿前往亦有情可原,就不必太过在意了。” 顿了顿,朱祁镇沉思了片刻,然后继续开口道:“内阁会同海陆五府、兵部及朝廷各部院,将黑龙江省和我大明现在占据的蒙古草原无主之地统计一下,统计完成之后,将黑龙江省五分之一和蒙古草原五分之一的无主土地,赏赐给自宣德十年至今的有功之臣。” “五分之一分配给皇室诸藩王、公主,为其食邑,朝廷依照产出适当降低其俸银,若有不愿意的,朝廷依旧照发俸银,土地则和剩下的一样,由地方官府规划管理;另外再迁移军户,将其中的五分之一分配给他们耕种;五分之一划为皇庄,由内廷派人管理。” “但朕丑话说在前面,这些土地朝廷和地方官府有最高管辖权,谁也不能例外。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及功劳兀自违反朝廷律令,否则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特别要注意,这些地方内的一切矿产资源均属朝廷所有,一旦发现必须主动上报,朝廷可以在后期给与其每年一成的税收、或者赏赐一笔金银,以资奖励!若有隐瞒不报的,一经查明,其在本省的土地一律抄没归公,若有盗采开矿的,一律抄没家产,直系发配边地为民!” 朱祁镇话音刚落,便引起一众文武官员的窃窃私语。 没办法,黑龙江省就不说了,本就气候恶劣,再加上几年前樊忠率虎贲卫在那搞了不小的动静,使得黑龙江省本就不多的人口再次减少了一部分,时至今日,整个黑龙江省的人口也不过数十万,这也是黑龙江区区一省之地却相当于大明内地三省之地的原因。 而大明现在占据的东蒙古地区,相比起黑龙江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虽然同样不受耕种的大明百姓青睐,但却深受大明商人和勋贵官员的追捧,因为其中蕴含着大量的商机。 朱祁镇原则上并不禁止官员家属经商,因为禁止也没用,金钱的诱惑是无与伦比的,与其禁不胜禁,还不如不禁,反正不过就是抄家嘛,朱祁镇不嫌累。 而黑龙江,朱祁镇除了想借助国内勋贵官员的力量大力发展粮食业之外,还决定发展赌博和娱乐产业。 一来发展黑龙江经济,二来,也让全国各地的赌场和娼妓聚集到黑龙江,也便于朝廷的管理。 不过想要在全国范围内禁止赌场和娼妓,需要大量的人力武力,当然,这对目前的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需要长期持续不断的对此进行打击,因此,朱祁镇计划近期就将五司的制度推广到全国,以此来加强地方秩序和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 可这事儿事关重大,朱祁镇要提前和内阁、都察院的一众官员商量商量,统一一下思想认识。 面对一众朝廷重臣脸上的惊讶之色,朱祁镇仿似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的继续道:“此事暂时就这么定了,朕希望诸卿能够尽快草拟出分配方案呈上来。” “臣等遵旨!” 接着,兵部尚书王骥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月前定国公发来奏报,言及对马岛业已步入正轨,东海舰队也已经派出福建支队第五、第七小队前往驻防,平倭大军将士远离家乡日久、思乡情怯,乞率军归国,当时陛下也已经同意。” 王骥偷偷瞧了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一眼,有些谨慎的开口道:“算算时间,定国公想来应该在近期抵达天津,不知朝廷应当如何应对?” 朱祁镇这才记起来,徐显忠即将率军归国,但他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看向王骥开口问道:“此事你们兵部和礼部、海军五府商议过吗?” 王骥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举过头顶躬身回道:“臣等经过商议,决定依照旧例,以礼部左侍郎仪铭、兵部右侍郎俞纲、海军前府左都督武兴为首,再从礼部、兵部、海军五府中抽调一些官员将领,内廷再派人随行,代表陛下一同至天津迎接定国公,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还在王骥侃侃而谈的时候,他手中的奏折就已经被王彦呈到朱祁镇手上了。 待得王骥说完,朱祁镇也看完了奏折上的内容,相比起王骥的大概谈论,奏折无疑更细致得多,不但有迎接的官员名字、职务,还有迎接之后的安排等等,事无巨细,看得朱祁镇直点头,很是满意。 合上奏折,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看向堂下站着的其他一众文武官员,开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一众文武官员均是一怔,不明白朱祁镇为何有此一问,虽然大明立国不足百年,但在礼仪上却是早有定制,所不同的就是一些细节上的差异而已。 群臣不清楚朱祁镇心中所想,一个个的都不敢兀自出声,生怕说错话引起皇帝的厌恶,纷纷选择缄口不言。 王骥听到朱祁镇的问话也是心头一揪,赶忙开口出声道:“敢问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对于群臣的缄口不言,朱祁镇不禁眉头微皱,倒不是有什么不妥,他只是纯粹的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而已。 不过,朱祁镇也不纠结,旋即便对王骥笑道:“那就这样吧,礼部也要准备起来,等定国公他们抵京之后,朕要在武英殿赐宴,以褒奖众将士开疆拓土之功!但其他将士的赏赐也别忘了,礼部和兵部、海军五府商议一下,尽快将赏赐下发到各军。” “是!” 接着,朱祁镇又开口道:“现在京城东、南外城的部分房屋已经建成,顺天府安排一下,和城中百姓商议一下,和他们在城中的房屋互换一下,为扩充皇城做准备。” “臣遵旨。”顺天府姜涛出班领命。 虽然姜涛很干脆的领命,但他的心中却十分忧虑,他担心一旦开始执行,恐怕京城内的百姓不会那么轻易答应。 不仅仅是姜涛有这方面的疑虑,凡是有眼光的官员都看到了暗藏在其中的祸患,一旦处理不慎,非常容易造成暴乱。 毕竟大部分百姓的房屋都算得上是祖产,更何况在这其中,难免不会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但既然皇帝金口已开,那就不是姜涛这区区正三品府尹能够质疑的了。 不过,拥有后世记忆的朱祁镇自然知道这其中蕴含的问题,因此便对陈镒和王骥开口道:“都察院要派御史全程监察,防止欺压百姓的恶劣事件发生;兵部也要下令五城兵马司加强京中秩序,严防有人趁机闹事,为祸百姓。” “臣遵旨!”陈镒和王骥齐齐出班行礼领旨。 随后又处理了一些其他事务,一天的早朝就这样结束了。 退朝之后,朱祁镇刚从右顺门偏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跟在身侧的王彦开口吩咐道:“王彦,你去将英国公、杨溥阁老、胡濙阁老、周忱阁老、吏部王尚书宣到乾清宫,朕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奴婢这就去。”说完,王彦便转身再次返回了右顺门偏殿。 此时文武百官都有序的离开,王彦只看到张辅等人的背影,赶忙趋步上前,先后叫住了张辅等人。 张辅等人互视一眼,望着王彦问道:“王公公将我等叫住,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王彦面带轻笑的看着张辅等人,颔首道:“陛下有旨,请国公爷和三位阁老、王尚书至乾清宫议事。” “哦?”五人先是一愣,旋即齐齐点头,对王彦开口道:“有劳公公头前带路。” 乾清宫,朱祁镇已经先行乘撵返回了乾清宫,径直进入内殿,由紫芙为他将朝服更换为了常服。 本来紫芙是被朱祁镇安排到钱锦鸾身边服侍的,但钱锦鸾入宫也已经快三年了,所以,考虑到朱祁镇身边没什么人服侍,所以又让紫芙到朱祁镇身边服侍伺候,朱祁镇对此自然是乐得接受。 刚开始他将紫芙安排在钱锦鸾身边,主要是怕宫里的人利用钱锦鸾的身份为非作歹,这才将紫芙安排道钱锦鸾身边照顾,如今钱锦鸾这个皇后已经熟悉了宫里的一切,自然不需要紫芙的照顾了。 没一会儿,王彦便返回了乾清宫,径直进入内殿,对坐在御案后翻阅奏折的朱祁镇禀道:“启禀皇爷,英国公、杨阁老、胡阁老、周阁老、王尚书正在殿外候旨!” 朱祁镇闻言,赶忙站起身,同时对王彦吩咐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宣啊!” 说着,已经站起身来的朱祁镇提步就朝外面大殿走去,紫芙赶忙尾随伺候。 王彦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大殿,对等候在大殿外的张辅等人躬身一礼,开口道:“英国公、杨阁老、胡阁老、周阁老、王尚书,皇爷宣见,请随咱家入殿觐见。” “有劳王公公了。”几人对王彦客气的说了声,然后便整了整朝服,依次提步进入了大殿。 一进入大殿,张辅五人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丹陛龙椅前的朱祁镇,五人赶忙趋步走到来到殿中,一番君臣见礼后,朱祁镇让人给几人端来独凳,几人又是一番谢恩,然后才正襟危坐,等候朱祁镇开口。 朱祁镇缓缓坐到龙椅上,看着张辅几人,开口道:“朕召几位爱卿,主要是想议一议黑龙江省的事。” “黑龙江省?”几人一怔,胡濙更是当即起身恭声道:“陛下,黑龙江省的事之前不是已经议定了吗?” “诸卿都是我大明肱骨之臣,再说了,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我们君臣之间就不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坐而论道不是很好吗?”朱祁镇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胡濙坐下,同时对众人笑道。 “臣等谢陛下隆恩!” 朱祁镇满意的颔首,继续开口道:“在朝上,只是议定了黑龙江省的土地分配问题,但仅凭皇室和勋贵文武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让黑龙江省快速发展起来,况且黑龙江省最紧缺的还是人口,朝廷必须要想出一个快速增加黑龙江省人口的办法,否则仅凭朝廷的这些措施,根本不足以经营如此大的一块土地。” 张辅习惯性的欲站起身,但刚一动便响起之前朱祁镇的话,急忙止住了下面的动作,微微欠身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朱祁镇眼中精光一闪,道:“朕想,诸卿从近年都察院的报告中也看出了端倪,被查处的官员中,八成都是因为贪污枉法,而这些钱财,却被他们拿去招妓嫖娼,朕每每想到此处都是万分痛心。因此,朕准备在全国除黑龙江省外的地方严禁青楼娼妓和赌场,包括南京秦淮河!” 听到朱祁镇的最后那句‘包括南京秦淮河’的话时,张辅等人均是双目圆睁,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祁镇。 一方面是震惊于朱祁镇的手笔之大,竟然要在除了黑龙江之外的其他地方严禁青楼妓馆,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其中又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还有因此所引发的问题又将如何解决? 这事儿连太祖皇帝都没解决掉,不论是宣德朝的首次大明大规模‘扫黄’,还是宣德十年由朱祁镇发起的‘扫黄除恶’行动,都预示着这个老大难问题的危害性。 张辅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朱祁镇却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看出了他们心中的忧虑,当即满脸肃穆的沉声道:“如今黑龙江因为气候和环境的限制,发展前景困难,朝廷不可能不计成本的投入进去。因此,朕准备将全国的青楼妓馆和赌场迁到黑龙江省,以此减轻国库的负担,增加国库收入的同时,还能稳定其余各省的秩序。” “诸卿都是朝之重臣,想来也应该清楚。远的不说,就说自朕登基继位以来,即便朝廷连连下令严禁买卖女婴,可依旧收效甚微,各地方官府阳奉阴违就不说了,更有甚者干脆地方官府的官员便是幕后黑手,这些年类似的官员可是查出了不少!” “臣等有罪。”张辅等人齐齐起身,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 第0632章 ?两禁之议 朱祁镇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落座,随即开口道:“朕没有问你们罪的意思,这种事免不了,人心都是贪婪的,唯有道德礼仪和严刑重罚方才能对此有所束缚,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仅能起到一时的震慑作用,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 “陛下的意思是?”张辅瞪着双眼看向朱祁镇。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朱祁镇的想法给惊住了,哪怕一向对此现象看不顺眼的胡濙都呆住了。 在众人看来,皇帝这是想当然了。 作为当今大明最顶级的勋贵,张辅心中很清楚,分部在大明各地的青楼妓馆和赌场背后的利益纠葛,其中不乏官宦勋贵、皇亲国戚和地方豪强。 先不说牵涉其中的文武勋贵,各地藩王宗室,就说各地掌管一县之权的那些个土皇帝和地方豪强,就会是一股巨大的阻力。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以为应该从长计议。”虽然胡濙心里很赞同朱祁镇此举,但他也很清楚,这事儿说起来容易,但要真办起来,其中的阻力将会非常大,甚至有可能在大明内部造成不小的动荡,从而给朝廷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是啊陛下。”周忱也开口道:“臣在巡抚江南总督税粮时就曾听说,秦淮河中的青楼妓馆和大型赌场的东家大都是官宦贵人,皇亲国戚。各地藩王府邸更是大张旗鼓,以皇室宗亲的身份护佑青楼妓馆和赌场,任由其兴于民间闹市、欺压黎民百姓,地方官府对此也多是听之任之。即便有敢为民做主的官员,最终也不过是抓住一群市井混混了事。” 朱祁镇点了点头:“诸卿所说的这些朕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才将诸卿召来,商议解决此事。” “与其让这些青楼妓馆分布在全国各地,祸害黎民百姓,不如让他们齐聚一地,一方面加强地方和朝廷的税收,另一方面也便于监控管理,尽可能的减少因此受到伤害的黎民百姓。” 在场的一众朝廷重臣并没有说话,而是齐齐的看着朱祁镇,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朱祁镇对众人开口问道:“不知诸卿对青海五司怎么看?” 几人微微一愣,不明白朱祁镇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既然皇帝问了,他们也唯有回答,只是在回答的时候,不论是张辅还是胡濙,亦或者是杨溥、周忱、王直,都不约而同的向朱祁镇称赞了青海的五司制度。 对此,朱祁镇只是报以无奈的一笑。 从本质上来说,五司制度就是朱祁镇为了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特别设立的,分的是地方衙门的权,并不涉及朝廷各部院。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况且五司制度还是皇帝亲自提出来的,负责的青海布政使何庆又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亲信,因此,杨溥等人根本就没有反对的必要。 周忱开口提醒道:“陛下,臣等虽然支持在全国各省设立提案慎刑司和律例审判司,可如此一来就需要大批官员主事,除却南北两京和青海之外,可是有足足十七个省啊,短时间内朝廷去哪找那么多合适的官员啊?这还只是各省,还没算各州府县所需的官员数量呢。” 顿了顿,周忱继续说道:“这些官员虽然官卑职小,可数量巨大,对朝廷来说依然压力不小。” “是啊陛下。” “陛下,周阁老所言在理,此事宜缓不宜急。” “请陛下三思!” 周忱话音一落,杨溥等人便齐齐出声劝谏道,显然是在担心朱祁镇不管不顾的将五司制度推广到其余十七省,这样一来,搞不好大明就要乱起来了。 朱祁镇一见,不由咧嘴一笑:“你们啊,就盯着朝廷里的这点人,那当然不够。” 说罢,朱祁镇还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杨溥等人。 “那陛下的意思是?”胡濙一脸狐疑的看着朱祁镇。 张辅等人虽然没有开口,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们心里也有着和胡濙一样的疑惑。 朱祁镇笑道:“朕之所以单独召你们入宫商议而不是直接在早朝上宣布,一方面是想听听众位卿家对此事的看法,诸卿都是国家老臣、朝廷肱骨,此事毕竟关系全国,朕以为是应该慎重一些。其次,自然就是官员的问题了。” “陛下的意思是?”王直不解的看着朱祁镇。 吏部尚书,作为主管大明文官考绩和官员储备的主要部门的一把手,想要在全国范围内增加成百上千名大小官员,难度可不小,容不得王直不上心。 朱祁镇沉吟半晌,看着王直和其他人道:“会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只待殿试之后,这些进士就能派上用场了,最起码能够解决州县的一部分官员吧,就算还有不足的,也可以从南北直隶及各省之中抽调举人补充。其他的,就不用朕多说了吧,树挪死人挪活,翰林院的学士、都察院御史、各省的布政司副使、按察司副使,朝中和地方有这么多官员,难道还选不出一批合适的吗?” 听了朱祁镇的这一番话,众人这才恍然,敢情皇帝一早就想好了。 杨浦等人连忙起身,对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行礼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朱祁镇也站起身来,看着张辅、杨溥几人,沉声道:“那诸卿这就下去准备吧,尽快将推广五司制度的前期工作准备齐全,朕希望能在六天后的朔望朝上昭告天下,于月底开展禁黄禁赌的两禁行动。此乃朝廷绝密,相信诸卿能以国事为重。” “请陛下放心!” 从乾清宫出来之后,张辅便和杨溥等人分道而行,乘坐专用的四轮马车优哉游哉的返回了英国公府邸。 虽然张辅现在在朝廷没有什么官职,但不论是皇帝的信任还是在朝野和军中的声望,都体现了他在大明的崇高地位,都远非其他公侯伯爵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至于那些个空有其名的皇亲国戚,就更不用提了。 但明仁宗说得好:‘张辅是员武臣,而他知礼则超过了六卿’,除此之外,明宣宗为朱祁镇留下的五大辅政大臣中,也只有张辅是武将勋贵出身,其余四人都是文官出身,可见宣宗皇帝朱瞻基对其有多么的信任。 朱祁镇刚登基就搞事情,其中除了有张氏在背后默默支持之外,张辅对皇室的忠诚也是不可忽视的,这也是哪怕张辅已经不再担任朝廷官职,但在很多朝廷大事上,朱祁镇依然很在乎张辅意见的原因。 杨溥、胡濙、周忱、王直等人则是各自返回内阁和吏部。 第0633章 ?殿试开始 与此同时,顺天府也开始按照朱祁镇的旨意,开始发布迁移东城和南城百姓的布告,一时间,整个北京城都因此沸腾起来。 午时刚过,北京安定门大街顺天府衙。 此时的顺天府后衙,一众身着官服或盔铠的文武官员齐聚于此,顺天府府尹姜涛端坐于首位之上,宛平、大兴两个京县的知县、以及两名都察院监察御史,和东城和南城的兵马司指挥使分坐其下左右。 只见坐在首位上的姜涛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开口道:“诸位,我们都同朝为官,客套的话本官也不多说了,将诸位找来,主要是想听听诸位对迁移百姓之事有什么好的建议?” 说着,姜涛还隐秘的瞥了眼堂中正奋笔记录其话语的两名监察御史,目光中神色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宛平县知县和大兴县知县齐齐抬手,对姜涛拱手行礼道:“全凭府尹大人做主!” 姜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东城和南城两名兵马指挥:“两位指挥怎么看?” 两名兵马指挥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姜涛,拱手一礼,东城兵马指挥樊荣直接开口道:“府尹大人,我二人只是奉兵部之令,率本部将士协助顺天府维持秩序罢了,其他的岂是我等能过问的?” “此话差矣。”姜涛摆手笑道:“两位指挥身负东城和南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重任,乃京都重衙。因此,二位兵马指挥的建议对本官来说至关重要!” 南城兵马指挥云涿回道:“府尹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就是,我等必将依照兵部之令,率麾下将士全力协助大人,完成陛下交付之重任。” 虽然姜涛对云涿的回答不甚满意,但碍于身份的原因,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直言不讳了。” 只见姜涛一脸正色的对在座的几人开口道:“此次迁移百姓任务艰巨繁重,为了防止迁移过程中有人闹事,本官认为,应当立即派出官兵加以戒严。宛平、大兴两县各派出一半衙役,协助顺天府衙役巡查街道,一旦迁移途中有人闹事,也能尽快将闹事者抓捕起来!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府尹大人所言甚是!”不论是宛平、大兴两县知县,还是东城、南城兵马指挥,均齐声应道。 姜涛面带微笑的站起身,对众人开口道:“既然诸位同意,那就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正式开始通知百姓准备迁移,争取在半年之内完成全部百姓的迁移。” 在场几人纷纷站起身,对姜涛行礼应道:“是,卑职等告辞!” 说罢,几人便恭敬的退出了后衙。 就在樊荣、云涿等人离开顺天府返回各自衙门的时候,朝廷计划将东城和南城百姓迁移至外城的消息也彻底散布开来,在百姓只见传得沸沸扬扬的。 酒馆、茶楼、街道等等地方,百姓的议论之声随处可闻。 “你们说,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肯定是皇帝陛下给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恩典!” “哼哼,我以为,此事没那么简单…” “这是哪来的臭虫,怎么那么臭!” “你……” “你什么你,你说这事儿不简单,那你倒说说怎么个不简单?” …… 一时间,大街小巷上说什么的都有,有好有坏,也有默不作声在旁观望的。 但不管民间百姓如何议论,百姓迁移的准备事项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夜过后,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常升起,尽管其光芒经过天空中的云层的接连削弱,但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相比起以往,今天北京东城和南城的气氛略显压抑。 只见街道上,腰悬钢刀的官府衙役或手持长枪的五城兵马司官兵来回巡视,还有带着甲长敲锣大喊:‘朝廷诏令扩建皇城,凡迁移出城者,不但有新建高楼可居住,每家每户每人还可获金币一枚赏赐…举凡闹事抗命者…’的里长。 有心怀忧虑者上前打听,也有思绪着如何借机发一笔大财的胆大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东城及南城百姓迁移出城的前夕,大明三年一度的殿试也即将开始,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北京城内压抑的气氛。 三月十四日,鸿胪寺、光禄寺官于奉天殿布置考场,因近年来朝廷严查贪腐、枉法、庸碌无为、年老体迈、有才无德之官,使得朝廷后备官员时常捉襟见肘,而科举作为朝廷选官最为重要的途径,人数也从初时的三百余人逐年递增至如今的七百余人。 因此,对于鸿胪寺和光禄寺的官员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了。 翌日一早,如往常朔望朝一般,文武百官至奉天殿上朝,不同的是,今天除了有文武百官之外,还多了七百余名身着儒衫的考生,以及广场上排列有序的桌案。 虽然奉天殿前的广场上聚集了超过三千余文武官员、考生、内侍、禁军,但却秩序井然,随着一身常服的朱祁镇出现,站立在奉天殿广场上的三千余人齐齐跪地叩首,山呼万岁。 朱祁镇径直走到位于奉天殿正中的御座前的铜制喇叭处,双眼扫过广场上密密麻麻伏地身影,抬起双臂,高声喊道:“平身!” 跪在地上的众人齐声谢恩,接着便呼啦啦的站起身来,文武官员如常仪侍班,考生则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各自入座,等候下发试卷。 待得考生们落座完毕后,朱祁镇才坐上龙椅,对躬身在侧的金英开口道:“下发试卷吧。” “老奴遵旨!”金英先是朝朱祁镇躬身一礼,而后转身高喊道:“陛下有旨:发卷,百官退朝!” 随着金英的声音被一名名太监传播开去,文武百官除却监试官、巡绰官等考场官员之外,其余官员纷纷行礼离开。 待得一众文武官员离开之后,一队禁军抬着五个上了锁的大箱子来到丹墀前,禁军将领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跪地请命道:“臣金吾前卫指挥使万景,奉旨将试卷运抵,特向陛下交旨!” 朱祁镇点了点头,摆手道:“辛苦了!” “臣告退!” 随后,朱祁镇便对金英道:“发卷开考吧!” 金英躬身领命,然后径直来到箱子前,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不急不缓的将装着试卷的箱子打开。 每因为试卷呈圆柱形,所以每个箱子内只装了一百四十余份,所以用了足足五个箱子来装。 金英每打开一个箱子,便有十四名太监上前将里面的试卷取出,依次放到考生的桌案上。 第0634章 ?金榜题名 随着造纸业和印刷业的快速发展,科举的试卷也都是印刷而成,为的就是防止地方官或主考官因个人好恶而使得朝廷错失人才。 试卷下发后,考生们纷纷拆开,而这时,金英回到了朱祁镇身侧,指着一名考生俯身在朱祁镇身边轻声道:“陛下,那位考生便是今年会试会元商辂。” “他就是商辂?”朱祁镇顺着方向望去,不由得细细打量起这位原历史上大明仅有的两名连中三元之一的状元郎。 时间不断流逝,好在天气不错,况且殿试说是考试,实际上只是重新确定排名而已,相比起竞争激烈的乡试、会试,按理说应该是十分轻松的。 不过,此时应试的大部分考生心中都十分紧张,原因自然是因为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 但还有一部分人,却旁若无人的奋笔疾书。 殿试持续到日落时分才结束,所有考生依照礼部官员的指引离开皇宫。 待得考生离开之后,受卷官开始收取、汇总所有考卷,然后送至弥封官处进行弥封,于会试和殿试不同,殿试考卷不需要重新誊写,弥封完毕后由掌卷官送至东阁,交由读卷官阅卷。 正统十年三月十六日,早朝结束后,朱祁镇至文华殿,钦点殿试一甲。 文华殿正殿。 朱祁镇端坐于首位龙椅之上,一众随行而来的官员则分列于殿中左右,读卷官则手持挑选出来的试卷,沉声念诵起来。 待得三份试卷阅读完毕之后,朱祁镇不禁陷入了沉思。 三份试卷各有所长,商辂的文章主要是针对官场的腐败现象,这可能是和他的经历有关,毕竟他是宣德十年浙江会试的会元,但在这之后,却屡屡名落孙山。 要知道,自朱祁镇继位以来,每次科举都会增加录取人数,而即便是这样,商辂也没能逃过命运作弄,直到十年之后,才通过会试。 但在读卷官们选出来的三份试卷中,最让朱祁镇在意的并不是商辂这位已经连中两元的高材生的,而是周洪谟的。 周洪谟是四川叙州府长宁县人,针对目前大明的经济问题,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让朱祁镇深以为然。 最后,则是刘俊。 和商辂、周洪谟不同,刘俊试卷中讲述的都是对当前大明北方的军事建议,他认为,北伐胜利至今,已有五年了,朝廷在对待北方瓦剌的态度上过于保守了。 最终,朱祁镇亲自拟定商辂为一甲榜首状元,周洪谟为探花,刘俊为榜眼,而后弥封送至内阁。 其余试卷则发还读卷官,由他们确定二甲三甲名单,并将其姓名、籍贯等信息填写于皇榜之上,同时将二甲三甲考生的试卷封送内阁,将在次日举行的传胪典礼上,由司礼监官及受制敕房官填写一甲考生的信息。 十七日,于华盖殿举行传胪典礼,公布殿试结果。 典礼结束后,由礼部官员将填写有一二三甲考生信息的皇榜张贴于长安左门外,公布天下。 十八日,命礼部尚书杨善,于礼部待宴状元、探花、榜眼及众进士、殿试读卷官、执事官。 十九日,按制御赐状元商辂冠带常服一袭,赐每名进士金币五百枚。 朱祁镇看着一众金榜题名的进士,感叹道:“都说人生有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朕,在此祝贺诸位,但也提醒诸位,对你们而言,现在才刚刚开始,望诸位不负朕望,不要让私利占据你们的灵魂!” 尽管朱祁镇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提醒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朱祁镇还是希望这批进士中有更多的人安度晚年。 商辂率众进士齐齐恭声应道:“臣等必当谨记陛下训示!” 二十二日,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 二十三日,状元率诸进士至国子监,谒先师庙,行释菜礼。 接下来,便是授状元、榜眼、探花官职了,其余进士则还需要参加庶吉士考试,选长于文学及书法者在翰林院学习进修,之后再依照情况授与官职。 另一部分没被翰林院选中的进士则会被送到吏部,参加吏部举行的考试,最终吏部依据其成绩决定其类别,充作吏部后备官员。 自此,科举基本落定。 正统十年三月二十五日巳时末,天津大沽港。 因为海运兴起,天津大沽港一直都非常忙碌,但今天却比以往更加的忙碌。 只见在港口外面的海面上,浩浩荡荡的漂浮着体积如小山般巨大的战船,战船上,硕大的大明国旗和军旗迎风飘扬,港口四周,早已被全副武装的官军接管封锁,无数港口百姓聚集在这里,想要一睹明军锋芒。 随着第一艘战船靠港,早已在此等候许久的海军前府左都督武兴、礼部左侍郎仪铭、兵部右侍郎俞纲便带着一众随行官员迎上前去。 不等武兴等人靠近,一群身着盔铠的将领便从战船上来到地面,径直迎向武兴等人,为首的正是海军中府左都督、平倭大将军、定国公徐显忠。 “恭迎定国公及诸位将军凯旋归来!”武兴、仪铭、俞纲三人率众随行官员,对徐显忠等人拱手道:“我等奉旨,在此恭迎诸位。” 徐显忠也率陈诚、曹义、郑琦等一众平倭大军将领,向武兴等人拱手还礼:“武都督、诸位大人有礼了。” 而这时,更多的战船靠岸,士兵们从下了战船,然后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前往早就准备好的临时营地修整,领取赏赐,待北京的封赏结束后,便会返回原驻地。 “国公爷、诸位将军,我等已在裕丰酒楼备好酒菜,还请国公爷和诸位将军移步。”礼部左侍郎仪铭出声道。 “有劳诸位了。”徐显忠欣然答应,这送上门来的美味佳肴不吃白不吃,再说了,他们这些天漂洋过海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武兴面带微笑的看着徐显忠和一众将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出声道:“请~” 旋即,徐显忠便带着一众将领跟着武兴等人前往天津大沽港裕丰酒楼,至于大军,兵部和礼部自然早已做好安排。 在大沽港的营地休息了一天后,翌日一早,武兴和徐显忠一行浩浩荡荡的朝北京的方向而去。 第0635章 ?凯旋还朝 正统十年四月初二,北京北城德胜门。 一大早,皇宫北门地安门到德胜门之间的街道便被禁军严密封锁了起来,德胜门外也同样如此。 地平线上,太阳那金色的光辉洒向大地,将黑暗驱散,照耀着世间万物。 朱祁镇乘坐在龙撵之上,在众多太监宫女、国安司国情司探子及御前指挥使司殿前司侍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从地安门向德胜门走去。 当朱祁镇抵达德胜门的时候,德胜门早已聚满了身着朝服的在京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见到朱祁镇皇帝仪仗,纷纷跪地叩首,齐声高喊道:“臣等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撵停下,朱祁镇在紫芙的搀扶下走下龙撵,面带微笑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伸出双手隔空虚扶道:“众卿免礼~” “谢陛下~”群臣哗啦啦的站起身。 英国公张辅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道:“启奏陛下,一切已准备就绪,据传令兵回报,定国公一行尚有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嗯。”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在张辅的引导下,带着一众正二品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登上了德胜门城楼。 德胜门城楼上,各色旗帜被风吹得高高飘扬、猎猎作响,其中,代表着朱祁镇身份的五爪龙旗最引人瞩目,在风的吹拂下,龙旗随风飘扬,那旗帜上栩栩如生的金龙也变得威武凶猛起来,血盆大口仿似在不断的发出怒吼,似乎想要挣脱旗帜的束缚一般,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在龙旗的两边,则是大明国旗和军旗,忠诚的拱卫着龙旗,远远望去,三面高高飘扬的硕大旗帜让人心中澎湃。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以定国公徐显忠为首的一众平倭大军将领,在武兴等钦差的陪同下,径直来到了德胜门下。 在距离德胜门城门约莫二十米的地方,徐显忠和武兴等人驻足,跪地叩首齐声高喊道:“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站起身,伸手向跪在城下的徐显忠和武兴等人摆了摆,笑道:“定国公及诸位将士辛苦了!” “谢陛下!”徐显忠和武兴等人齐声谢恩,站起身来,徐显忠和一众平倭大军将领躬身道:“为大明尽忠,为陛下效命!”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侧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张辅,轻声示意道:“英国公,开始吧。” “臣遵旨。”张辅躬身领命,接着便转身朝城楼下走去。 张辅下了城楼,在城门口,一群端着放着装满酒水的酒杯的托盘的太监等候在此,见张辅下楼,便纷纷有序的跟随在张辅身后,朝城外走去。 张辅带着一众太监来到徐显忠等人面前,武兴、仪铭、俞纲等人则识趣的退到两旁,将场地让给张辅和徐显忠等人。 “英国公!”徐显忠率先对张辅拱手行礼。 陈诚、曹义、郑琦等一众平倭大军将领则紧随其后,拱手齐声道:“见过英国公。” 虽然张辅已经没有任何官职了,但不论其在军队中的声望还是在朝廷的地位,都不受官职的局限,世人都知道,当前英国公圣眷极隆,这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张辅面带轻笑的看着徐显忠等人,颔首道:“不必多礼,定国公和诸位将军远征倭国,辛苦了!” 不等徐显忠等人开口,便听张辅继续开口道:“本公奉陛下旨意,特代陛下赐酒!” 礼仪按照规制进行,向世人彰显皇恩浩荡,礼仪一直到午时才结束。 封赏典礼将会在次日于奉天殿举行,然后便会在武英殿赐宴。 次日,奉天殿。 金英那尖锐而高亢的声音经过喇叭的加持后,响彻在整个奉天殿前的广场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人语‘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正统八年年十一月,倭寇进犯我大明辽东沿岸,掠我百姓粮食财物、杀我子民!” “为保沿岸百姓安居乐业,免受倭寇劫掠之祸,特下旨兴大军二十余万前往倭国对马岛,进剿盘踞于岛上的倭寇,迄今一年有余,平倭大军终不负众望得胜归来,还我大明沿海百姓一片安宁!特旨昭告天下,咸使闻之!” 接下来便是封赏的圣旨了,海军中府左都督、定国公徐显忠加封太子太保;海军中府都督佥事、东海舰队辽东支队提督陈诚升任海军左府都督同知、封觉华伯(终身);陆军中府都督佥事、辽东总兵官曹义升本府都督同知,封长宁伯(终身),免去其辽东总兵官职,调回京城;海军左府都督佥事、东海舰队山东支队提督郑琦升海军后府都督同知、封连云伯(终身)。 另外还有平倭大军中的其他将领和士兵,都得到了封赏,男爵七十三人、子爵十八人。 晚上,武英殿建筑群北面和慈宁宫建筑群之间的空地上。 和以往的宁静不同,今天这里格外热闹,文武官员、皇亲勋贵齐聚于此,参加御宴,朱祁镇更是亲自出场,以示皇恩。 相比起之前派礼部尚书赐宴众进士于礼部,这次的规格显然更高。 然而,就在御宴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温贵妃摩罗所在的长春宫内,却充斥着压抑之感。 只见在长春宫内殿,摩罗躺在床榻上,边上,数名女御医躬身侍立,待得所有女御医都给摩罗诊过脉后,才聚在一起轻声讨论了一番,而后齐齐面露喜色,对躺在床榻上的摩罗福身行礼,为首的女御医开口道:“恭喜贵妃娘娘,您怀上龙子了!” 此话一出,殿内众宫女纷纷大惊,旋即齐齐行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摩罗怀孕,对大明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讯,长春宫总管女官当即派出宫女,分别前往慈宁宫、乾清宫和坤宁宫汇报。 朱祁镇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赶回乾清宫的途中。 “你说什么,温贵妃怀孕了?”朱祁镇一脸震惊的看着王彦,但此时他更多的却是感到惊喜和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御医已经确定了,长春宫也派人去禀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了。”王彦信息的声音传入龙撵。 第0636章 ?伉俪情深 “呼~”坐在龙撵上的朱祁镇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番激荡的心绪,沉思片刻后,才强压着心头的欣喜之感出声道:“去坤宁宫!” “坤…坤宁宫?”王彦一愣,不是应该去长春宫吗? 王彦不敢多想,急忙高声道:“皇爷有旨,移驾坤宁宫!” 龙撵径直朝坤宁宫驶去。 坤宁宫。 此时的钱锦鸾也已经得到了长春宫派来的宫女的禀报,经过初时的惊诧之后,天性纯良的钱锦鸾赶忙让人准备銮驾,打算前往长春看望摩罗,她毕竟是大明皇后,这种事她自然是要做出表率的。 还不等坤宁宫的一众太监宫女做好出行准备,朱祁镇便来到了坤宁宫。 对于朱祁镇的突然到来,钱锦鸾深感疑惑。 坤宁宫大殿,一身常服的钱锦鸾满脸疑惑的对朱祁镇开口问道:“陛下不去长春宫,怎么到坤宁宫来了?” 朱祁镇当着一众太监宫女的面,径直伸手轻轻搂在钱锦鸾的纤腰上,看向钱锦鸾那彷如瑕玉般精致的面孔,轻笑道:“当然是来陪我们皇后娘娘去长春宫的!” “陛下~”感受到朱祁镇手臂上传来的力道,钱锦鸾的脸色当即羞红起来,心脏的跳动也加快了起来,声如蚊蝇般开口微嗔道:“那么多人呢~” 虽然已经入宫快三年了,两人的感情也在这期间急剧升温,但对朱祁镇在大庭广众的一些亲密动作,保守的钱锦鸾依旧无法坦然接受。 虽然很害羞,但钱锦鸾也能够从朱祁镇搂住她纤腰的手臂传来的力道中,清晰的感受到朱祁镇对她的在乎,对她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朱祁镇笑了笑,也不再坚持,将搂在钱锦鸾腰间的手放开,然后看着大松了口气的钱锦鸾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乾清宫看看,毕竟那也是你的孩子。” 说着,朱祁镇伸手拉住钱锦鸾的柔荑,虽然钱锦鸾对此也略显羞涩,但相比起搂抱,显然牵手这样的举动,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嗯。”钱锦鸾黔首微点,显得十分乖巧,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比朱祁镇还要大上一岁。 随即,朱祁镇和钱锦鸾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朝长春宫而去。 长春宫。 “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入长春宫,长春宫内的气氛也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摩罗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赶忙到大殿跪地迎接。 很快,孙氏便进了大殿,一见跪在地上的摩罗,不禁面色微变,对众宫女的迎候声充耳不闻,连忙对跪在其身旁的贴身宫女斥道:“赶紧将你们贵妃娘娘搀扶起来!” 宫女闻言,赶忙起身将摩罗从地上搀扶起来。 孙氏先是对一众跪地的太监宫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走到摩罗面前,笑道:“现在你怀有身孕,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摩罗娴熟的福身一礼:“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孙氏拉着摩罗的手,一边朝内殿走去,一边开口道:“定国公他们班师回朝,今夜皇帝在武英殿赐宴,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臣妾明白。”在大明皇宫生活的这些年,对于这些事摩罗心中自然也是有数的,她很清楚她在朱祁镇心中的地位并不是太高,说到底,她不过就是当初脱欢为了稳住大明的一颗棋子罢了,有如今的生活,她已经知足了。 没多久,朱祁镇和钱锦鸾便到了长春宫。 当得知朱祁镇和钱锦鸾联袂而至的那一刻,孙氏就已经明白了,显然,朱祁镇是在维护钱锦鸾。 孙氏也没多想,只是认为朱祁镇和钱锦鸾感情深厚,怕钱锦鸾因为摩罗怀孕而自责。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朱祁镇之所以特地到坤宁宫和钱锦鸾一起来,还有防备孙氏的原因在里面。 毕竟钱锦鸾这个皇后是张氏选的,而孙氏和张氏之间,因为胡氏的原因关系并不怎么好,如今张氏早已驾崩,难保孙氏不会找钱锦鸾的麻烦。 进入长春宫内殿,朱祁镇和钱锦鸾一眼就看到了和摩罗一起并排坐在床榻边的孙氏,当即行礼道:“儿臣(臣妾)见过母后。” “不用多礼了。”孙氏对两人摆了摆手,到没有对朱祁镇因为钱锦鸾的迟来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不等摩罗起身行礼,朱祁镇便摆手道:“你怀有身孕,就不用多礼了。” 摩罗出声谢恩,孙氏则起身,看着朱祁镇开口道:“随我到外面走走。” 说完,便见孙氏径直朝外面大殿走去。 孙氏开口了,朱祁镇岂敢推脱,只得向钱锦鸾和摩罗摊了摊手,赶忙转过身,跟着孙氏离开内殿。 待得孙氏和朱祁镇离开后,殿内的气氛立时轻松了许多,钱锦鸾则下意识的坐到摩罗身旁,伸手在摩罗的腹部轻轻的摩挲着,同时俯身在摩罗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长春宫大殿。 朱祁镇跟着孙氏走出大殿,抬头望向漆黑得泛蓝的夜空,叹道:“可惜不是皇后。” 朱祁镇当然知道孙氏话中的意思,因为摩罗的身份原因,哪怕摩罗生下皇长子,也注定了其不可能成为大明皇太子,继承大明国祚。 对此,朱祁镇倒是很看得开,向孙氏开口劝道:“母后,儿臣和皇后都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孙氏闻言一笑,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朱祁镇的话。 而朱祁镇则长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在面对孙氏的‘催生’了。 与此同时,在大明西北的瓦剌区域,一场关乎瓦剌局势的动乱即将发生。 帖良古惕瓦剌营地。 深夜中,瓦剌营地内非常热闹,似乎正在进行着庆祝一般,肉香和酒香混合在空气中飘散开去。 在一顶巨大的毡帐中,十余名魁梧的瓦剌将领聚在其中,盘膝坐在桌案后,桌案上摆放着冒着热气和散发着香味的羊肉及烈酒,诱人的香味混合着空气充斥在整个毡帐内。 一名约莫三十五岁的男子盘膝坐在首位上,只见他右手紧握着锋利的匕首,割下一块羊肉放入嘴中,同时伸手端起桌案上装满烈酒的酒碗。 第0637章 ?谋权篡位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脱欢之子、瓦剌首领、北元现在的太师、自号太师淮王—绰罗斯·也先。 饮了一口烈酒后,也先才一边继续用匕首割着烤羊肉,一边开口问道:“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回太师的话,大汗正在赶率军在返回的路上,据探子回报,明日上午便可抵达本部。”坐在左首位的瓦剌将领回道。 “很好。”也先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吩咐下去,今天大家吃饱喝足,明日本太师能否登上大汗之位,就要看众将士的了!” 帐中众将齐齐端起桌上的酒碗,遥遥对向也先,齐声道:“请太师放心,我等必不会让太师失望的。” 说罢,一众瓦剌将领同时仰首,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翌日一早,天色微亮之际,整个瓦剌本部营地便陷入了忙碌之中,只为迎接即将携大胜归来的脱脱不花汗和以其为首的原东蒙古骑兵。 在营地正中,搭建着一座高约五米的木台,也先带着一众亲信心腹站在木台上,微眯着双眼不断的扫视着周围,部落牧民和奴隶在守卫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做着各种迎接的准备,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然而,在这平静的背后,却隐藏着一股浓郁的杀机! 当太阳斜挂在东方时,营地内也布置得差不多了,而在瓦剌营地西南方的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骑兵举着旗帜,缓缓朝瓦剌营地行来。 站在高台上的也先见此,当即咧嘴一笑,举起双臂高喊道:“恭迎大汗凯旋而归~” 随着也先的高喊声,整个瓦剌营地陷入了狂欢,无数‘太师万岁’‘淮王无敌’的高喊声汇聚在一起,响彻在这片天地间。 跨坐在战马上,挟携大胜之威带着大军归来的脱脱不花,满脸森寒的看着面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面对独自站在高台上毫无顾忌的直视着他的也先,尽管他心中非常愤怒,但他还是选择了隐忍。 因为脱脱不花心里很清楚,现在还不是和以也先为首的瓦剌翻脸的时候,那只会将蒙古带入无尽深渊,毕竟在南方,还有强大的大明帝国在虎视眈眈。 脱脱不花脸上很快就挂上笑容,将亲卫留在原地,脱脱不花驾驭着胯下战马朝高台的方向而去,尽管他和也先之间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但自从战败逃到这里后,双方因为大明的威胁一直都保持着克制,不想因为内斗而给与大明任何可乘之机。 战马停下,脱脱不花翻身下马,径直踏上高台,来到也先面前,满脸微笑的盯着也先,等待着也先向他行礼。 但也先清楚的看到,在脱脱不花脸上挂着的假笑中,夹杂着一丝蔑视,对他的蔑视,这也让也先的心中对脱脱不花越加的愤恨。 等了许久,脱脱不花并没有等来也先那如同以往满脸不甘的行礼,反而看到也先那逐渐露出笑容的脸,以及逐渐举起来的手臂。 看见这一幕,脱脱不花心中立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见满脸笑容的也先猛地挥下高高举起的手臂,同时高声道:“动手~” 霎时间,原本聚集在营地内的瓦剌将士纷纷发难,向停在营地外的脱脱不花的亲卫队和忠于其的东蒙古残部军队杀去,和也先一起站在高台上的脱脱不花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在营地外,更加高亢的喊杀声正在袭来。 脱脱不花满脸死灰的瘫坐在高台上,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也先将会成为这片大草原名正言顺的主人,而他这个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却只能沦落为贼寇,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也。 忠于脱脱不花的原东蒙古大军因为经历了一场苦战,再加上长距离的急行军,本就让大军的战力十不存七,再加上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准备,如此再落下风。 急切之间,脱脱不花的部下根本兴不起有效的防御,被有心算无心瓦剌大军杀得节节败退,而瘫坐在高台上的脱脱不花,只能任由这一切发生。 碧绿的草原上,遍地鲜红的血液和蒙古骑兵、战马的尸首,还有三三两两的幸存的骑兵及战马的惨叫和嘶鸣声。 高台上,也先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心情倍感舒适,他,绰罗斯·也先,终于成为蒙古之主了。 而那些忠于脱脱不花的东蒙古残部,面对大势已成的也先,只得俯首听命。 脱脱不花被瓦剌士兵五花大绑的押上了原本为迎接得胜归来的他而特意搭建的高台上,脱脱不花身后的瓦剌士兵突然狠狠的在脱脱不花的小腿处踹了一脚,被五花大绑着的脱脱不花当即在高台上摔倒,让他的脸和高台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接着站在他身后的两名瓦剌士兵粗鲁的将他的上身拉起,让脱脱不花跪在高台上,看着边地的鲜血和尸体。 就在这时,也先缓缓来到脱脱不花身边,指着边地的惨像,沉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大元大势已去,蒙古唯有在我的带领下,才能迎来复兴!而你,却贪图大汗之位,不肯将汗位相让,那我唯有诉诸武力了!” 听到也先的话,看着面前边地的尸首,脱脱不花的双目中流淌出泪滴,但却并不是因为也先的话,而是为没能对也先加以防备,这才让眼前的这一切发生了,让那些忠于他的部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在了同族手中。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振兴大元帝国的愿望,目光却转向站在一旁的也先,淡淡的开口道:“你永远也无法成为蒙古大汗,蒙古大汗只能是黄金家族后裔!” 也先闻言,脸色当即阴沉起来,伸手一把夺过旁边士兵手中的弯刀,然后狠狠的对着脱脱不花的脖子斩下。 ‘噗嗤~’ 锋利的弯刀斩过,脱脱不花的头颅落下,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他的生命就此定格! 高台之下,投降也先的一众原东蒙古残部却对此毫无感觉。 随着蒙古草原上黄金家族血脉的接连被屠,黄金家族在蒙古草原上的影响力也降到了冰点,脱脱不花不过是他们扶植起来反对瓦剌的棋子罢了,所谓的黄金家族后裔,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参见大汗~” “参见大汗~” 随着脱脱不花的头颅落下高台,高台四周的蒙古骑兵和牧民纷纷跪地叩首,高声呼喊着,以此恭贺也先成为蒙古草原的大汗。 第0638章 ?瓦剌惊变 二十天后,也先杀掉脱脱不花、以武力夺得北元残部大权的消息传到北京。 四月二十三日上午,北京国情司总部衙门,大堂。 只见一名国情司校尉手持奏报,面色沉重的趋步进入大堂,但并未引起坐在堂上翻阅各地奏报的骆方的注意。 只见校尉来到堂中,双手捧着奏报对坐在堂上头也不抬的翻阅着奏报的指挥使骆方躬身开口道:“启禀指挥使,瓦剌六百里加急奏报,北元太师、瓦剌首领也先,于本月初发动叛乱,杀了脱脱不花汗。” 此话一出,原本镇定自若的骆方当即抬起头,面色微变的看向站在堂中禀报的校尉,开口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校尉一脸严肃的对骆方颔首回道:“此情报乃是诸葛传出来的。” 说着,校尉上前,将手中的奏报放到骆方的桌案上,然后退了回去。 骆方赶忙拿起奏报翻阅起来,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当即不再怀疑这个情报的真实性,因为这上面甚至将如何计划以及详细的战斗经过都写了下来,最重要的是,这份情报显然是在也先发动之前就写好的,那探子一直等到也先发动叛乱并杀掉脱脱不花,稳定住大局之后才将这份情报发出来的。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唯有隐藏在瓦剌高层中的‘诸葛’才能够做到。 想到这里,深知事关重大的骆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赶忙起身吩咐道:“立刻准备马车,本官要入宫觐见!” “是!” 很快,骆方便乘坐四轮马车,在一队御前指挥使司侍卫和一众国情司缇骑的护卫下,急急忙忙的朝皇宫赶去。 乾清门外,骆方手持奏报等候着。 御花园,朱祁镇正带着皇后钱锦鸾陪着温贵妃摩罗观赏院中花草,一方面自然是让摩罗保持心情愉悦,以保证摩罗怀中胎儿的健康;另一方面也是加深三人之间的感情,朱祁镇一直心心念念大床…后宫安宁。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急急忙忙的来到御花园,随侍在朱祁镇身后的王彦见此,赶忙迎向太监。 太监见王彦来到面前,当即躬身一礼:“王公公。” 王彦点了点头,王彦眉头微皱的看着太监,下意识的开口斥责道:“没见陛下在陪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吗,有什么急事不能等等?” 太监面色略显委屈的看着王彦:“公公,不是小的不知轻重,而是国情司指挥使说他有急事要立刻觐见陛下,小的不敢耽误,这才前来禀报。” 听到太监的话,王彦这才点了点头,他知道,作为大明两大情报机构之一的国情司头子,骆方这个时候入宫觐见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因此,略作迟疑后,王彦挥退了前来汇报的太监,然后转身趋步小跑到朱祁镇身边,看了看满是笑意的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王彦心一横,俯身在朱祁镇耳边将骆方觐见的消息告诉了朱祁镇。 朱祁镇闻言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便回首继续若无其事的陪着钱锦鸾和摩罗观赏园中的各种珍稀花草,他不想因此坏了两女的心情,国情司的事,晚点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心不在焉罢了。 但钱锦鸾细心的发现了朱祁镇的异常,主动开口道:“陛下,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前朝还有那么多大事等您处理。” 说着,钱锦鸾还朝摩罗使了个眼色,摩罗会意,也附和道:“皇后姐姐说得对,臣妾也觉得有些累了,今天不如就到这里吧。” 朱祁镇看着两女,不由深感欣慰:“既然如此,那皇后就陪贵妃回宫吧。” 说罢,朱祁镇便转身离开御花园。 望着朱祁镇离开的背影,钱锦鸾和摩罗齐齐福身行礼道:“臣妾恭送陛下~” 出了御花园,朱祁镇便对跟在身旁的王彦开口吩咐道:“让骆方到乾清宫等着。” “奴婢这就去。”王彦急忙带着两名太监,去乾清门传朱祁镇的旨意。 乾清门。 虽然骆方在这里等了许久,但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满,他知道,皇帝不可能等着他上门觐见。 不过,王彦并没有让骆方等太久,不一会儿,带着两名太监的王彦便姗姗而至,先是向禁军将领传达了朱祁镇召见骆方的口谕,然后便对骆方开口道:“骆指挥使,皇爷召您到乾清宫候驾。” 骆方对王彦拱了拱手:“有劳王公公了。” “请骆指挥使随咱家来。” 虽然骆方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入乾清宫,但外臣进入皇宫,必须要由皇宫的内侍带路,这是规矩,否则就会被认为是擅闯宫禁,格杀勿论那都是轻的,严重点还会连累家人,毕竟是皇帝的住所,岂能轻忽。 很快,骆方便被王彦带到了乾清宫大殿,而此时,朱祁镇还没有到,骆方只得在殿中等候。 大约半刻钟后,在一众太监宫女簇拥下的朱祁镇便回到了乾清宫,一番君臣见礼后,朱祁镇刚坐上龙椅,骆方便双手捧着奏报,对朱祁镇恭声禀道:“启奏陛下,瓦剌军师吴学发来急报,瓦剌于本月初发生变乱,瓦剌首领也先手刃北元脱脱不花汗,并登上了北元汗位。” 王彦急忙将骆方手中的奏报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听到骆方的话先是微惊,随后接过王彦呈递到面前的奏报,翻阅了一番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便释然道:“这是必然发生的。” “必然发生的?”骆方怔怔的抬眼偷偷望着朱祁镇,希冀着能够从朱祁镇的脸上找到答案。 然而,让他失望了,朱祁镇做皇帝也十来年了,在他有意的锻炼下,他如今的心机城府,岂会等闲人察觉。 虽然朱祁镇表面上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但实际上,拥有着后世记忆的他,在知识和见识的加持下,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人,除非他愿意,否则即便是骆方这样的特务头子,一般情况下也难以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什么。 朱祁镇看着满脸疑惑的骆方,并没有多做解释,隐藏在人性之中的贪欲是解释不了的,这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的,包括他在内。 因为他只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欲望的——人! 第0639章 ?借机出兵 旋即,朱祁镇转头对躬身侍立在旁的王彦吩咐道:“立刻召英国公、杨阁老、胡阁老、周阁老、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国安司指挥使和陆军五府诸位在京的都督和都督同知、都督佥事乾清宫议事。” “奴婢遵旨!”王彦躬身领命,然后便安排太监出宫传谕。 半个时辰后,众太监便将准备吃饭的张辅、杨溥等人带进了宫。 虽然被太监打扰吃饭,但深知事关重大的张辅等人还是毫无怨言的进了宫。 乾清宫。 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张辅、杨溥、胡濙、周忱、于谦、邝野、王瑾以及一众陆军五府的勋贵将领等人,不禁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对众人笑道:“众卿都还没吃饭吧。” 说罢,便转头对一旁的王彦道:“吩咐御膳房,午膳多准备点肉粥和咸菜。” “是。”王彦躬身应道。 张辅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连忙齐声谢恩。 待得众人落座后,朱祁镇便对张辅等人道:“事情就由骆卿告诉你们吧。” “臣遵旨!”骆方躬身领命,然后便转身看向张辅等人:“国公爷、诸位阁老、王尚书、诸位将军,今天下官收到国情司瓦剌分部发来的急报,北元太师、瓦剌首领也先,手刃了脱脱不花汗,成为了北方残元大汗。” 十分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殿中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但诡异的是,众人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十分凝重,张辅心中甚至还为此松了口气,率先向朱祁镇开口道:“陛下,这是好事。” 众人都附和的点了点头,朱祁镇也认同的颔首笑道:“没错,这是好事。我们可以借机出兵,一举拔除北方残元这个毒瘤!” 边说,朱祁镇一边看向众人:“现在就是领军的将领人选了,不知诸卿对此可有什么好建议?” 作为勋贵武将中的第一人,永乐朝时期的老臣,朝廷的中流砥柱,张辅自然是当仁不让,起身对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行礼道:“老臣建议,可令成国公为帅,以宁阳候、西宁侯为其副,其余将领可从陆军五府中和北方防线诸将之中遴选。” “臣附议!” “英国公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朱祁镇点了点头,拍板道:“那就这样吧,给成国公传旨,令他旨到之日便起行回京受命。给宁阳候传旨,令他收拢土鲁番和哈密及甘肃、凉州之兵,整军备战,听候成国公命令出击。” 说完,朱祁镇看向众人,沉吟道:“其余各将及军队调动就由陆军五府会同兵部商定,明日早朝呈上来。至于后勤粮草以及大军所需的战马军械补充,陆军五府会同兵部、户部、财政部及司礼监、兵仗局商定,务必于三天之内开始起运第一批粮草和军械!下月二十三日之前,调兵诏书必须送到参战各军将领手中!还有就是战时军纪的监察、伤兵医护等等事项,兵者无小事!” 殿内众臣齐齐凝然躬身应道:“臣等遵旨!” “那就各自下去准备吧!” 下午,内阁、兵部、陆军五府、都察院、户部、财政部等朝廷各部院,包括司礼监和兵仗局这些内廷衙门,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了忙碌的状态之中。 当天下午,更是有两支传旨的钦差队伍离京,一出京城,他们便向大明西方疾驰而去,这让京中的一些嗅觉灵敏的官员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直觉告诉他们,朝中有大事即将发生。 不过,这一点却并没有引起京中普通百姓的注意,因为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迁移出城的事情上。 刚开始的时候,百姓们自然不愿意从城中的房屋中搬出城去,毕竟城外可没有高大厚重的城墙保护,一旦有外敌来袭,他们将首当其冲。 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自然不知道,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厚重的城墙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与其花费巨资建造用处不大的城墙,还不如将这些金钱投入到军械的研究中,俗话说久守必失,最好的防守,唯有进攻。 只要将敌人全部消灭,即便没有城墙又如何! 兵部后衙。 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方桌,左边是以尚书邝野为首的兵部诸官员,右边则是以张辅为首的陆军五府诸将领。 虽然张辅在陆军五府中没有了职务,但此次北伐事关重大,虽然北方残元早已式微,但朱祁镇深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朱祁镇可不想像这具身体的原本命运一样,手握一副好牌,最终却打得稀烂,连京城大本营都差点被敌人攻占了。 所以,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吧,朱祁镇只要做好大军的后勤保障就行了,于是,张辅这个大明领兵经验最丰富的老将便出现在了这里,主导兵部和陆军五府敲定出征的军队和将领。 要论对全国将领和军队的了解的话,张辅称第二,恐怕还没人敢称第一,毕竟全大明几乎一半的勋贵将领都曾跟随张辅征战,也就是张辅够低调,否则早就玩完了。 “不行,要是过多的抽调土鲁番和哈密驻军,一旦亦力把里出兵袭扰,又怎么办?难道将土鲁番之地拱手相让?”邝野摇头反驳着陆军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忠勇伯蒋信的提议,接着开口道:“本官以为,土鲁番、甘肃、凉州三地之兵不可轻动,即便要抽调,也只能抽调三镇骑兵。” 陆军右府都督同知刘广看着邝野,皱眉道:“难道邝尚书是打算让宁阳候领着七万骑兵去围堵瓦剌吗?” 刘广此话一出,一众陆军五府的都督及都督同知、都督佥事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邝野,目光中满是不善,直看得邝野满脸的无奈。 邝野在乾清宫听到朱祁镇的话后,就预料到了和陆军五府的这些身居高职的勋贵将军们会不好相与,却没想到是这么不好相与,一上来就发难。 邝野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面前在座的这些身经百战的都督将军们不知道,一旦土鲁番、甘肃和凉州的驻军被抽调过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患,而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陆军五府的都督们要给他这个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一个下马威,主要是想试试这个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的深浅。 邝野可没有王骥那样的战功和资历,要是王骥在的话,这些都督们可不会没事找事。 “还请邝尚书给我等一个满意的解释,否则,别怪我等明日早朝弹劾于你!”有都督同知叫嚣道。 第0640章 ?拟兵百万 ‘嘟嘟嘟~’ 突然,一阵敲桌子的声音响起,接着便听得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众人寻声望去,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首位上的英国公张辅。 张辅一开口,一众想给邝野一个下马威的陆军五府的都督和都督同知们当即偃旗息鼓,但张辅望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一众都督和都督同知们继续开口训斥道:“诸位手掌我大明数百万陆军,难道连一点大局观都没有,整天只知道争权夺利,欺压他人?此次北伐事关重大,若诸将还如此不当回事,那就别怪本公不念旧情,将尔等言行举止如实上禀皇帝陛下,到时陛下降下雷霆之怒,别怪本公没提醒你们!” 陆军五府的众都督和都督同知当即面色大变,齐齐起身向邝野拱手道:“我等唐突,还望邝尚书原宥。” 邝野怔怔的看着前一刻还桀骜不驯,时刻要找他麻烦,此刻却满脸歉意的对他拱手行礼的一众都督和都督同知们,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一时间不禁有些反应迟钝起来。 但邝野也不傻,很快就回过神来,顺坡下驴,起身朝陆军五府的一众都督和都督同知们拱手还礼,笑道:“无妨,我等同殿为臣,都是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而已。” 双方各自落座,继续开始商议起来。 经过刚才一段小插曲后,堂中的气氛再次恢复如常,陆军五府一众桀骜不驯的都督和都督同知们心中,再也不敢小觑邝野这个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了。 一直到黄昏时分,众人才将出征的军队和中级将领商定,最终决定北方草原防线留下四十个步兵卫和四十个骑兵卫防守,其余六十个步兵卫和六十个骑兵卫再加上,总计近六十七万二千余步骑,组成北伐大军主力。 抽调驻大同、宣府的八个骑兵卫、二十个步兵卫,总计十五万六千余步骑,组成东路军,拟由驸马都尉、陆军前府右都督、西宁侯宋瑛率领;抽调青海、凉州、宁夏九个骑兵卫、二十一个步兵卫,总计十六万八千余步骑,组成西路军,拟由土鲁番总兵官、太子太保、宁阳候陈懋率领。 如此,北伐大军便初步组成,只待明日早朝上呈皇帝朱祁镇御准之后,兵部便可拟诏调兵了。 调动了近百万大军,只为毕其功于一役,只要平定了北方残元,那大明就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残元南下进攻北京城了。 第二天早朝。 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望着邝野,开口问道:“邝卿,兵部和陆军五府对于北伐出征的军队和将领商议好了吗?” 邝野赶忙出班,来到殿中,双手将拟好的奏折捧过头顶,恭声道:“回陛下,臣等已商定,这是具体的出兵建议,请陛下御览示下!” 王彦赶忙走下丹陛,从邝野手中拿过奏折,然后一路趋步返回丹陛,恭敬的将奏折递到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接过奏折翻阅起来,而下方,一众不明所以的文武官员纷纷趁着朱祁镇翻阅奏折、无暇顾及他们之际,开始交头接耳、轻声打听起来。 “北伐,陛下又要大兴兵戈了吗?” “唉,陛下年幼,行事冲动尚可理解,可内阁诸公却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发生,难道不知穷兵黩武、大兴兵戈乃亡国之先兆乎?” “嘘,噤声,不可妄言!”有人轻声劝道。 然而,朝上的纠仪御史却将这些交头接耳的官员名字和职务都一一记了下来。 不过,此时朱祁镇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奏折内容上,随着奏折中的内容持续映入眼帘,朱祁镇也不由自主的暗暗点头,显然兵部和陆军五府调集百万重兵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了。 良久,朱祁镇才将奏折上的内容阅完,一边合上奏折将其递给躬身在侧的王彦,一边朝邝野点头道:“很好,大致方案就这么定了吧,散朝后就拟诏,尽快将大军集结起来。同时,你们兵部和户部、财政部、司礼监、兵仗局也要尽快商定后勤的运送方案,以便朝廷早做准备,务必要保障大军无后顾之忧,兵部还应准备大军过冬的物资,做好战争持续到明年的准备。” “臣遵旨!” 随即,朱祁镇从龙椅上站起身,看着一众满脸惊疑不定,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朝臣们,沉声道:“此乃朝廷机密,凡在大军出征之前有擅自外传者,均以叛国罪论处,满门抄斩,夷三族!”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群臣齐齐伏地叩首,高声回道。 朱祁镇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冷冷一笑,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王彦尖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退~朝~” 下朝后,朱祁镇一如既往的到长春宫看望摩罗,当然,因为摩罗怀孕的关系,钱锦鸾也几乎每天都会在长春宫陪着摩罗,甚至连孙氏也不时来看看,每天都会派贴身太监和宫女来查看情况。 午后,在财政部衙门后衙,一场关于百万北伐大军的后勤会议正在进行着,参与会议的分别是以邝野为首的兵部;以扈暹为首的财政部;以金濂为首的户部;以金英为首的司礼监;以王安为首的兵仗局。 外朝内廷五个部门二十余人齐聚一堂,将整个财政部后衙占得满满当当的。 “现在,我们开始开会,诸位谁先来?”作为内廷太监头子,朱祁镇的亲信心腹,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当仁不让的主持起了这场代表着数百上千万金币财富的会议。 “王公公,你先说说你们兵仗局库存的军械情况。” 王安朝金英点了点头,径直开口道:“咱家收到皇爷的口谕后,便立刻让人重新清查了一遍仓库,兵仗局现有库存的火枪八万支,火炮三百门,火箭炮五百余门,子弹五十万发,炮弹七千余发,火箭一百二十万支,钢刀三十五万把。” 王安的话音刚落,邝野就不由看着王安,皱眉问道:“怎么会只有这么点?” 王安看着邝野,脸色发苦的看着邝野:“邝尚书也应该清楚,仅西藏和黑龙江两省,朝廷就驻扎了近百万大军,再加上北方各地驻军需要更换的老式火枪和火炮,兵仗局能有现在的库存就已经不错了,这还是皇爷下旨修建了陕西军工厂,以及内地各省驻军没有装备火枪、火炮,否则恐怕连这点库存都没有。” 听了王安的话,众人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第0641章 ?朱勇回京 没办法,近年来,随着朝廷不断的南征北战,对火枪、火炮这类新式武器的需求也激增,虽然朱祁镇采用了预算采购制,但武器的生产速度依然跟不上需求,这还是北方有近七十万骑兵以及仅装备各边境步兵的缘故,否则火枪的需求会更大。 “那你们兵仗局现在还有多少军队的订单?”邝野再次问道。 “目前大致还有黑龙江驻军二十万支火枪、一百门火炮、三百门火箭炮;西藏驻军三十万支火枪、一百门火炮、五百门火箭炮;火枪子弹、火炮炮弹和火箭若干。” 邝野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这样吧,直隶这边的军工厂生产出来的军械,继续供给黑龙江和西藏的驻军,陕西军工厂生产出来的军械则全部给北伐大军。不知诸位以为本官这个建议如何?若是诸位同意的话,那我们就此事联名具折。” “嗯,不错。”王安首先点了点头。 邝野看向金英和扈暹、金濂三人:“不知金公公和扈尚书、金尚书以为如何?” 扈暹和金濂对视一眼后,同时点头道:“附议!” 金英见此,当即拍板道:“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由邝尚书拟折,诸位署名即可。” 顿了顿,金英继续道:“那接下来就有劳金尚书说说,对于大军吃穿住行所需的粮草、肉食、帐篷、药物、纱布等等,你们户部有多少库存?” 金濂点了点头,开口道:“粮草方面,近几年中,户部都有意识的将粮草运送至北方各镇的粮仓中,应该能供给百万大军半年所需,若是除去一些腐烂不可食用的,按户部的记录,预计最起码也能供百万大军五月半有余。” “金尚书,这会不会有些想当然了?”金英望着金濂,当然,他不是怀疑金濂的话有假,而是边关之地,近几年又没什么战事,难免不会有胆大包天者上下其手,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金濂点了点头:“这一点本官也想到了,所以在来之前,本官就派本部左侍郎李暹及部员十余人,并委都察院派左佥都御史李俊和四名监察御史随行清查,确定各仓库存,最迟十日后返京,到时一切便可明了。” “至于肉食,北方库存大概有五百万斤,虽然不多,但在蒙古,我想这不是问题。”随后,金濂又向众人详细的叙述了一番药材和纱布的库存情况,以现在户部在各地的库存,完全能够支撑三十万伤兵所需。 而以大明此次所动员的军队和瓦剌如今的实力,想要给大明造成三十万以上的伤亡,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现在的蒙古骑兵,早已不是当初成吉思汗麾下的那支横扫亚洲、吊打欧洲,几近无敌的蒙古骑兵了。 众人足足商议了两个时辰之久,确定了大军后续物资的采购计划,一直到夕阳西下、余晖落日之际,这场关乎百万北伐大军后勤的会议才宣告结束。 会议结束后,金英一回宫,便将奏折呈给了朱祁镇。 当朱祁镇看到奏折上那句:‘预计花费金币八百万至一千二百万’时,什么心情都没了,只得暗暗感叹,打仗真特么烧钱。 不过,朱祁镇也只是感叹罢了,如果能够以此彻底解决掉北方残元的威胁和得到那片广袤的大草原的话,这点付出显然是能够接受的。 大明这几年从占据的那一半草原之中所获得的收益,就已经超过了这笔花费。 时间如流水,在朝廷各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北伐事宜时,五月二十日,北京西城外,一支骑兵队伍,正全速疾驰疾驰进入西城墙外的那片工地。 骑兵队伍进入西城外的工地之后,速度便降了下来,他们驭马在宽阔的大道上,疲惫的双眼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那在灰尘中拔地而起的水泥高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依然感觉到不可思议。 他们正是接到圣旨,从西藏拉萨日夜兼程赶回北京的成国公朱勇。 随同朱勇一起回京的,只有负责保护他的一队御前指挥使司侍卫和他自己的亲兵。 驭马在朱勇身边的亲兵队长看着周围的水泥建筑和工人,对朱勇开口道:“国公爷,这得花费多少钱?” 朱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少见多怪,赶紧进京。” 说罢,朱勇手中缰绳一抖,胯下战马的速度加快了一分,径直向阜成门驰去。 朱勇一进入京城,身在皇宫中的朱祁镇便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让王彦去宣朱勇入宫。 朱勇进京后,径直入宫觐见。 朱勇刚到乾清门,一眼便看到了等候在乾清门前的王彦,当即加快步伐。 因为朱勇心里很清楚,王彦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代表皇帝来迎接他的,如果仅是王彦本人的话,还不至于让大明帝国堂堂的成国公如此慎重对待。 走到王彦面前,朱勇当即对其拱手一礼,疲惫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道:“有劳王公公相迎。” “国公爷有礼了。”王彦躬身还礼,笑着赞道:“国公爷日夜兼程,急行数千里,不到半月便从西藏拉萨返回京城,连皇爷也连连赞叹。” 说完,王彦便伸手朝朱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皇爷正在乾清宫等候国公爷,请~” 朱勇点了点头,提步随王彦进入乾清门,径直向乾清宫大殿走去。 乾清宫大殿。 一身常服的朱祁镇此刻正站在丹陛龙椅前,双目顺着殿门望向外面。 就在这时,王彦和朱勇的身影进入朱祁镇的视线之中。 随着王彦和朱勇两人进入大殿,朱勇的面貌在朱祁镇的双眼中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那布满整个面部的疲惫之色更是显眼。 “臣朱勇,参见陛下。”走到殿中,朱勇立即向站在丹陛龙椅前的朱祁镇行跪地叩首礼,沉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朱祁镇伸手虚扶,同时有乾清宫太监给朱勇端来独凳,朱勇向朱祁镇谢恩后,便正襟危坐于凳子上,静候着朱祁镇开口。 朱祁镇见朱勇落座,也缓缓坐在了龙椅上,开口道:“想必爱卿已经知道朕急召爱卿进京所为何事了吧?” 第0642章 ?盛情相邀 朱勇点头:“臣在回京的途中已经收到了英国公的书信。”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爱卿刚进京城连家都没来得及回,朕便将爱卿宣进宫,便是想告诉爱卿,此战事关重大,朕不惜调集百万重兵,就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具体如何指挥,朕全权委托于卿,朝廷不会插手分毫。” “至于大军后勤,卿不必担心,朕会督促朝廷各部,全力保障大军的供给,不会让大军的攻势受到后勤补给的拖累。朕对此战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务必彻底拿下蒙古西部草原,歼灭北方残元势力。” “行了,你刚回京就把你宣进宫,朕就不留你吃饭了。”朱祁镇站起身,笑看着朱勇道:“今天好好休息,明日启程赶往大同。” 朱勇站起身,对朱祁镇躬身一礼,正色道:“臣遵旨。” 随即,朱勇便躬身退出了大殿。 看着朱勇离开的身影,朱祁镇对躬身在旁的王彦开口道:“传旨在京所有皇亲国戚、文武勋贵,明日奉天殿朝会!” 朱勇还没出宫呢,他回京的消息便在北京的官场中传扬开来了。 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猜到,这次皇帝如此急切的召成国公回京,必然是为了北伐的事,一时间,北京的气氛也开始变得亢奋起来。 一个个酒馆、茶楼,都在谈论着北伐的事,计划着战争结束后怎么到草原去发财。 酒馆中,一名郁郁不得志的士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哀叹道:“唉,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岂能如此劳民伤财、欺压邻国,简直是有辱圣人之训也!可惜,天不识英才啊~” “怎么在这里遇到个酸文人?”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没好气的看着那名士子,嗤道:“真他娘的晦气。” “这位兄台,估计你是江南人吧?”一名身着华丽服饰、年龄约莫十八岁左右的青年看向那名郁郁不得志的士子,开口问道。 士子看向开口的青年,点了点头:“没错,在下凤阳府生员杜荣,不知阁下贵姓?” 青年嘴角微扬:“免贵姓胡,胡展鹏!” 胡展鹏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酒馆内众人的注意,主要是他的穿着太奢华,虽然极尽低调,但奢华的服饰依然让他鹤立于酒馆众人之中,想不让人注意都不可能。 “不知胡兄弟刚才发问有何深意?”杜荣看着胡展鹏,开口问道。 酒馆内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将各自的目光投向胡展鹏,想听听他的解释。 胡展鹏并没有在意酒馆内其他人的目光,一脸轻蔑的对杜荣开口道:“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鞑子有多残忍,但我想……” 胡展鹏的话突然一顿,便见胡展鹏转头看向酒馆内的其他人,继续道:“……你们应该很清楚。” 听到胡展鹏的话,酒馆内的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之前那名说杜荣是酸文人的壮汉当即附和道:“没错。” 壮汉看向胡展鹏,点头示意道:“看胡老弟的衣着,可不像是普通人。” “家有小财罢了。”胡展鹏摆了摆手,似乎对自己的身世背景并不怎么在意一般。 壮汉闻言一笑,仅从胡展鹏所表现出来的淡然,壮汉便知道胡展鹏的背景不简单,最起码,在这龙蛇混杂的大明都城内,胡展鹏的家族也应该是属于拔尖的那一撮。 不过,壮汉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看不惯杜荣那无知的仁慈罢了。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神仙?”杜荣满脸不服的看着壮汉。 刚仰头将一杯酒饮尽的壮汉闻言,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侧首看向杜荣,双眼微眯,但却没有说话。 “莫不是兄台曾亲眼目睹过?” “是啊,不如和我们大家讲一讲,你今天的这顿酒我们请了怎么样?” “没错没错。” 酒馆内的众人都纷纷看向壮汉。 “如果可以,不妨说说。”胡展鹏也看向壮汉。 不过,相比起酒馆内纯粹想看热闹的那些人,胡展鹏知道,有些机密是不能泄露给无权知晓的人的,否则就会被朝廷以叛国罪处置,其结果就是满门抄斩、夷三族。 壮汉点了点头:“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见壮汉双眼满是回忆之色的开口道:“那是在正统二年底,瓦剌也先用计侵入密云,我所在的军队前去增援,经过一夜的赶路,终于于翌日清晨天色未亮之际赶到。但等我们赶到密云县城的时候,也先已经率领麾下骑兵离开了。” “我所在的军队是最先赶到密云城的,当时还没进城,我们就从空气都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进城之后,我们才发现,不过短短一夜之间,密云城内就已经完全是一片人间炼狱了,只有少部分人才活了下来。” 酒馆内的众人听得凝神屏气,他们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绘声绘色的讲述一场惨像。 壮汉继续道:“后来,在北伐战争中,我受伤从军中退役了,所以我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酒馆内众人纷纷点头。 壮汉将酒壶中的最后一杯酒倒入杯中,将其一饮而尽后,便站起身朝酒馆外走去,虽然他表现的和普通人一样,但如果仔细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双腿一瘸一拐的,显然是腿部在战斗中受了重伤。 然而,壮汉似乎没有注意到,胡展鹏也紧随其后的跟着走出了酒馆。 酒馆外,壮汉自顾自的走着,突然,他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不知胡家孙少爷跟着我这个废人有何见教?” 说罢,壮汉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胡展鹏那不卑不亢的面孔立时映入他眼帘。 胡展鹏见此,也不矫情,径直来到壮汉面前,笑道:“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人。” 壮汉看着一脸轻笑的胡展鹏,不禁眉头微皱的自嘲道:“在下应该感到荣幸吗?” “放肆,怎么和我家少爷说话的?”胡展鹏还没开口,跟在胡展鹏身边的仆人就急不可耐的站出来呵斥道。 壮汉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显然很不屑。 “你……”仆人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胡展鹏举手制止了。 只见胡展鹏看着壮汉,道:“我想请你做我的护卫队长,不知你意下如何?” 壮汉瞥了一眼胡展鹏:“可以考虑。” 说罢,便见壮汉转身离开了,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胡展鹏站在原地,看着壮汉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发愣,突然,胡展鹏反应过来,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赶忙对着壮汉离开的背影高喊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不过,此时的壮汉已经走远,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胡展鹏只得无奈离开。 第0643章 ?殿前点将 正统十年五月二十一日清晨,奉天殿。 只见在奉天殿前的宽阔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站着上千名身着朝服或铠甲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勋贵。 在奉天殿丹墀之下,竖立着显眼的国旗、军旗以及龙旗,广场四周,还有着其他各种大小不一的旗帜,唯一相同之处,就是它们都在随风飘扬,发出猎猎之声。 奉天殿,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之上,金英手捧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北方残元屡为边患,为保边境百姓安居乐业,自太祖时便屡屡兴兵北伐,以平边患。今北方残元内乱,值此良机,朝廷决议兴兵百万!” “免太子太保、陆军后府左都督、成国公朱勇西藏总督之职,改任西北总督、征北大将军,统帅北伐诸事;免甘肃总兵官刘永诚甘肃总兵之职,改任北伐大军镇守太监;太子太保、土鲁番总兵官、宁阳候陈懋为征北左将军,领北伐西路军;驸马都尉、陆军前府右都督、西宁侯宋瑛为征北右将军,领北伐东路军;兵部尚书邝野参赞军务。” “陆军后府都督同知、凉州总兵官、庄浪县男任礼为征北前将军;陆军前府都督佥事、北方草原防线阿只里总兵官马骥为征北后将军;南京陆军右府左都督、平乡伯、大同镇守总兵官陈怀为左参将;镇守陕西都督同知郑铭言为右参将。” “镇守宣府开平参将、宣府左副总兵马昇,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长宁伯(终身)曹义,宣府游击将军、万全都司都指挥佥事杨洪,大同参将石亨为游击将军;都督佥事、宣府右参将纪广,陕西都司都指挥同知王祯,大同参将郭登,陕西都指挥佥事朱通,甘肃都指挥佥事陈震为鹰扬将军。” “陕西都司都指挥佥事、宁夏总兵朱通,甘肃都司都指挥佥事魏荣,万全都司都指挥同知朱谦,万全都司都指挥佥事祝铭为骠骑将军;国情司指挥佥事、瓦剌指挥使陈端,为北伐大军情报参谋,为大军提供所需情报。” “万望诸卿齐心戮力,尽早得胜凯旋,解我边民之患,朕及朝野臣民顾盼之。钦此!” 金英宣旨完毕,赞礼官便扬声道:“皇帝陛下授成国公尚方宝剑、天子节钺、征北大将军印!” 朱勇出班,来到丹陛之下,行跪叩之礼。 “爱卿平身!”朱祁镇伸手虚扶道。 言罢,朱祁镇走下台阶来到朱勇面前,三名手捧装有尚方宝剑、天子节钺和征北大将军印的太监随即来到朱祁镇身旁。 待得朱勇站起身,朱祁镇一脸郑重的依次将装有上方宝剑、天子节钺和征北大将军印的托盘交给朱勇,朱勇一一接过,然后递给身旁的太监捧着,待结束后,将会和敕封圣旨一起交给朱勇。 这三件东西,便是朱勇代天子指挥百万北伐大军征战的信物。 至于其他将领,则派人送到他们手中去就是了。 随后,还宣布了出征的军队,足足一百七十八个卫,总兵力几近百万,乃是朱祁镇继位以来动员的最大规模的军队了,连当初张辅北伐的时候也没有动用这么多军队,原因主要是当时朝廷准备得太过仓促,而且还要防备脱欢偷家,可即便如此,那也动用了五十多万大军。 如今,经过数年的潜心准备,再加上也先现在的实力也远不如他老子,所以朱祁镇才能肆无忌惮的动用北方百万大军,北方守军几乎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了。 正因为如此,大明在大同、宣府、宁夏一线的防御可以说是降至了冰点,若是也先派出一支数万的精骑越过贺兰山或阴山偷袭陕西和山西的话,必然会给大明带来巨大的损失,并且只要避开北直隶,还能一路向南,以蒙古骑兵的速度和大明北方的地理之便,甚至打到中都凤阳和南京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要达成这一战略,贺兰山和阴山山脉便是横亘在也先面前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它们的存在,再加上大明武器之利,足以让任何人望而生畏。 只要也先不是傻子,就不会派出麾下精骑去送死。 北京德胜门(出兵德胜,收兵安定,前文已修改)。 朱祁镇带着众文武百官和皇亲勋戚,浩浩荡荡的来到德胜门外。 德胜门下,朱祁镇走到朱勇面前,身侧,两名太监端着装有酒壶和酒杯的托盘。 “成国公,此去辛苦。”说着,跟在朱祁镇身侧的金英便恭敬的将盛满酒的酒杯递到朱祁镇面前,朱祁镇接过酒杯,对朱勇正色道:“朕在此,以薄酒一杯,敬成国公及众将士,祝你们早日得胜凯旋。” 朱勇侧身,从身旁太监捧着的托盘中端起酒杯,恭敬道:“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尽忠!” 说罢,朱祁镇和朱勇君臣二人便齐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朱勇便率宋瑛等众随行将领,在朱祁镇和一众在场的皇亲国戚、文武朝臣的注视之下,驭马向北而去,战马的嘶鸣声和蹄声渐行渐远,直到朱勇的队伍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朱祁镇才带着一众皇亲国戚和文武朝臣离开德胜门。 离开德胜门后,朱祁镇便和众皇亲国戚和文武朝臣分开,径直返回了皇宫。 而这边,朱勇一行出了正在修建的外城区域后,便一路向北疾驰。 突然,朱勇勒缰住马,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件,递给亲兵队长道:“你立刻带上两队人,以最快的速度将此命令送到宁阳候手中,告诉他,务必要防止瓦剌退往亦力把里,否则军法处治。” “属下遵命!”亲兵队长恭敬的接过朱勇递过来的信件,向朱勇拱手行礼告辞后,便带着两队二十余名亲兵,调转马头向西而去。 待得亲兵队长一行远去后,朱勇才带着众人继续赶路。 翌日,下午申时正,朱勇一行经过一天一夜的急速赶路,终于即将抵达大明北方的军事重镇—大同城。 第0644章 ?阿只里城 自从正统朝第一次北伐结束以后,随着众多商人的涌入,大同城这一大明边疆重镇也迎来了蓬勃的发展。 不过,最近一个月,原本驻扎在大同和宣府各地的军队,都纷纷集结到了大同,使得大同城人满为患,就连城池外,也布满了一个个以卫为单位的军营,密密麻麻的,蔚为壮观。 在距离大同城约莫十里的地方,聚集着大约有十余名身着盔铠的将领,为首的乃是大同总兵官、平乡伯陈怀,在他身后的分别是马昇、杨洪、石亨、纪广、郭登、朱谦、祝铭等一众在大同城的将领,其中不仅有参与北伐的将领,还有留守大同的将领及大同的文官。 随着朱勇一行和陈怀等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怀也带着众人趋步迎了上去。 待得双方距离不到五米时,才齐齐停下,陈怀带着一众文武官员率先向朱勇等人躬身拱手行礼:“末将率大同诸文武及宣府众将,在此恭迎国公爷和诸位将军。” “有劳诸位了。”朱勇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进城吧。” 陈怀当即侧身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国公爷请~” 朱勇众人进了大同城后,便对宋瑛道:“大同这边就交给驸马爷了。” 宋瑛点了点头,满脸肃容的对朱勇拱手道:“请国公爷放心!” 跟在一旁的陈怀闻言,当即惊道:“国公爷不在大同驻留休息一夜再走?末将等已经备好酒菜,为国公爷、驸马爷、尚书大人和诸位将军、大人接风洗尘呢。” 朱勇摇头道:“平乡伯和诸位的一番好意本公心领了,军情紧急,本公要立刻赶往阿只里海子统帅大军,不能再次久留。” 作为大同总兵,陈怀当然知道此战的重要性,对朱勇的邀请也不过是礼节而已,一听朱勇婉拒,也就不再强求了,当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待以后有机会,再请国公爷同饮。” 告辞了陈怀等人,朱勇便带着邝野、曹义等文武官员从大同北城门离开,继续向阿只里海子的方向赶去。 等朱勇等人抵达阿只里海子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阿只里海子,作为蒙古草原中部地区的大型湖泊,瓦剌自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掉,所以,也在海子西部囤积了近七万精锐骑兵,一方面保护在这里放牧的部落牧民,一方面则是监视和防御驻守在海子东部的明军,防止明军的突然袭击。 为了防御瓦剌军队的偷袭,明军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在此建了一座一平方多公里的城池,用于囤积大军物资,城名阿只里,取自阿只里海子之意。 在周边,明军又建了十余座小型的军事堡垒和百余座哨塔,每座堡垒驻军一卫,每座哨塔驻军一所。 在整条北方防线,明军总共建造了城池十余座,堡垒上百,哨塔更是逾千,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就会发现,明军的城池和堡垒、哨塔,将整个蒙古大草原从中央地区分割开来。 东部由明军占据,西部则由瓦剌控制。 五月二十五日午时初,朱勇一行一路表明身份进入城中。 城内总兵府大门外,得到禀报的马骥一早便领着城中的文武官员在此等候了。 阿只里城虽然是军事城池,但也配有文官,毕竟东部的牧民也需要管理。 朱勇一行纵马来到总兵府前,等候在此的马骥等人便齐齐躬身拱手行礼:“末将(下官)等恭迎国公爷、邝尚书和诸位将军、大人。” 朱勇翻身下马,朝马骥摆手道:“废话少说,立刻派人传令其余十镇总兵官,七日之内到此议事。凡逾期不到者,以延误战机军法处治。” 说完,朱勇也不等马骥回应,便在御前侍卫和众亲兵的护卫下,带着邝野、曹义等随行的文武官员,径直提步朝总兵府内走去。 马骥和众人闻言,心头均是为之一凛,望着朱勇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赶忙拱手高声应道:“末将这就派人传令!” 言罢,马骥下意识的和周围的众文武官员互视一眼,均从其他人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奈之色,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烧起来了。 马骥不禁在心中暗暗为捏把汗,驻守在北方的这些个总兵,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个人有个人的命,要是那些总兵真的不知死活的想要挑衅成国公,即便死了也活该。 特别是大战当前,成国公肯定不会拒绝用人头来严明军纪的。 很快,马骥便向其他十位总兵官派出了传令兵,向他们传达成国公的命令,至于后续如何,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传令兵派出去后,马骥又让人准备宴席,为朱勇一行接风洗尘。 安排完之后,马骥便进入了总兵府。 总兵府大堂。 此时的朱勇正坐在堂上原属于总兵官的案桌后,邝野则坐在堂下左侧边的书案后,分别在翻阅地图和城中物资的储备情况,以便做到了然于心。 这是,马骥进入堂中,对坐在堂上的朱勇拱手一礼:“国公爷,末将已让人去准备宴席,为国公爷、尚书大人和诸位将军、大人接风。” 朱勇闻言,头也不抬的开口道:“也好,本公这半个月都没吃上几顿安稳饭。” 邝野抬头看向马骥,笑道:“这段时间接连赶路,风餐露宿的,可是让在下这孱弱的身子受不太住啊,总算是能好好的吃上一顿了。” 听到邝野这隐隐有些责怪的话,马骥不禁暗暗抬头看向朱勇,却见朱勇仿似没有听见邝野的话一般,自顾自的翻看着地图。 这一幕不由让马骥疑惑,但随即也就坦然了。 邝野再怎么说也是大明兵部尚书、朝廷重臣,有如此言论也分属正常,毕竟邝野不像王骥,他一直都是作为文官任职,从没有领兵作战过,因此,对于这样连续数日昼夜不同的赶路,其身体自然无法承受。 马骥点了点头,然后略带歉然的开口道:“只是阿只里城分属边镇,肯定是不如京城那么丰富,还请国公爷和尚书大人见谅。” 邝野闻言,不禁满脸戏谑的看着马骥:“最好是这样,否则,马总兵可就有麻烦了!” 马骥汗然,需要这么直白吗? 第0645章 ?十一总兵 就在这时,一直俯首看着地图的朱勇突然抬起头,看向马骥问道:“马总兵,你是我大明众多将领之中,为数不多和也先交过手的,不如趁着现在,和本公说说这个也先?” “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邝野出声赞道:“国公爷这是准备要将也先一举成擒啊。” “邝尚书谬赞,本公不是英国公,什么都能做到了然于心。”朱勇摇头道:“此次我大明动用百万精锐步骑,若我还让也先跑了,那如何对得起陛下信重之恩?” 邝野颔首:“国公爷言之有理。” 随即,朱勇和邝野齐齐转头望向马骥。 面对朱勇和邝野的注视,马骥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当初在古北口那一战的场景,开口道:“末将对也先的印象可以归结于十二字: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心狠手辣!” 听到马骥的话,朱勇和邝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对也先不了解,但也听说过也先的所作所为,毕竟自从正统朝以来,屠城事件也寥寥无几。 而也先,便是这仅有的几起屠城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且还把当时驻守在宣府的明军耍得团团转,绝对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那个时候的也先,还不是瓦剌首领便能给大明造成巨大的损失,如今的也先,不但是瓦剌首领,已经威服了东蒙古残部的他更是蒙古大汗,使其实力更加强横,威胁,自然也更大。 “此战的重要性,想必马总兵心里也很清楚。”朱勇问道:“因此,我想听听马总兵对此战有何建议?” 马骥点了点头,而后拱手回道:“末将只有八字建言:稳扎稳打、戒急用缓!” 朱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马总兵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马骥笑道:“身为军人,末将早已做好以此微薄之躯为陛下尽忠的心理准备了!” “马总兵当为我大明军人之楷模也!”邝野在旁赞道。 邝野的话音刚落,马骥便开口道:“国公爷,尚书大人,酒菜想必已经备好,还请国公爷和尚书大人随末将前往后堂用膳。” 朱勇和邝野两人齐齐颔首起身,邝野开口道:“有劳马总兵头前引路。” “这边请~”马骥伸手对两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在阿只里城,朱勇和邝野等人总算是能够吃好住好,不用再没日没夜的赶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陆续有接到命令的驻守在北方草原的总兵赶到阿只里城,六月初一,最后一名驻可剌(河)总兵提前一天赶到。 阿只里城总兵府大堂。 朱勇端坐于首位之上,在他身后的屏风上,则挂着一副巨大的草原地图,上面标注了大明和瓦剌在草原上的各个驻兵地点乃至各个部落。 当然,或许有不详尽之处,但这也是难免的。 邝野则依旧坐在堂下左侧,经过几天的休息,朱勇和邝野等人都已恢复,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已消失。 堂下,除了马骥之外,还有驻亦集乃、和宁、亦都(山)、马头(山)、薛良格(河)、秃麻、火里、不里、铁勒、可剌(河)十位总兵,当然,还有负责刺探瓦剌情报的国情司指挥佥事、瓦剌区域指挥使陈端以及国安司瓦剌指挥使殷隼。 因为北方草原防线对大明来说是在太过重要,因此,除了马骥之外,其余十名总兵官都是由勋贵担任,作为整条防线最为重要的最北端可剌河,朱祁镇甚至让总掌禁军之训的襄城伯李隆来担任,可见朱祁镇心中有多么的重视了。 至于唯一不是勋贵的马骥,那自然是因为其差点死在也先手中的缘故。 将马骥放在整条北方防线的中部,直面瓦剌,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奖励他不惜以命守关的事迹。 按理说,以马骥差点丧命来说,就算是封他一个伯爵也是分所应当的,但朱祁镇不想以此给明军将士传达一个仗打败了没关系,只要身受重伤就能受封的错误信息,到时候,必然会有很多为了获得赐封而弄虚作假的人,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朱祁镇可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大明,最起码,他在位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与其以后殚精竭虑的防范这样的事,还不如连一丝缝隙都不给来得直截了当。 功是功、过是过,即便马骥的战败并非战之过,但战败了就是战败了,所以,朱祁镇没有敕封马骥,而是将他任命为阿只里海子区域的总兵,以重用来对他差点战死的另样补偿吧。 “人都到齐了吧?”朱勇扫视了一眼坐在堂中的众人,开口问道。 站在朱勇右下方的曹义听见问话,当即拱手躬身回道:“回禀国公爷,十一位总兵官并国情司、国安司瓦剌指挥使均已到达,请国公爷示下。” 曹义的话音刚落,一众总兵官和陈端、殷隼两人便齐齐站起身,满脸郑重的向坐在首位的朱勇躬身拱手行礼道:“末将等见过国公爷!” 坐在堂上的朱勇微微颔首,然后伸手向坐在他左下侧的邝野介绍道:“想必大家对这位大人还比较陌生,他是四月上旬升任的兵部尚书,此次奉旨参赞大军军务,诸位见过。” “见过尚书大人!”堂下众人齐齐向邝野拱手行礼道。 邝野也连忙起身还礼:“诸位总兵有礼了。” “好了,现在开始议事。”朱勇开口道:“本公属意率先在阿只里海子发起进攻,可剌河及铁勒驻军沿可剌河、乞儿吉思草原直插瓦剌大本营所在的帖良古惕,和宁阳候所领的西路军汇合,将瓦剌区域包围起来,然后逐步缩小包围圈,直至最后将瓦剌大军全歼。不知诸位还有什么补充和建议的吗?” 众人闻言不禁微怔,可剌总兵官、襄城伯李隆眉头微皱道:“国公爷,这样一来,兵力会不会太过分散了些?” 其他总兵闻言也不禁暗暗点头,铁勒总兵官、新宁伯谭璟也出言附和道:“襄城伯所言甚是,若瓦剌集结精锐骑兵袭击我军一点,那整个包围圈就将如同虚设,将毫无作用。” 朱勇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公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本公更相信我大明百万精锐将士和火枪火炮之威,即便兵力分散,依然能够令敢于主动进攻的瓦剌军队铩羽而归。” 说完,朱勇转头望向陈端和殷隼这两位大明在瓦剌的特务头子:“陈指挥使、殷指挥使,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0646章 ?大军集结 陈端和殷隼对视一眼,接着陈端便开口道:“国公爷,目前瓦剌内部已经得知我大明准备举兵进攻的消息了,但据我们国情司得到的消息,瓦剌内部对我大明此次的进攻表现得很愤怒,战意非常高昂,更有人叫嚣着打到北京…” 陈端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后面的话实属大不敬,他怎么也不会直愣愣的告诉众人,那些瓦剌将领叫嚣着要打进北京活捉皇帝。 不等众人开口询问,便听陈端干咳两声,继续开口道:“因此,在末将看来,以瓦剌目前的情况,必然会与我大军直面接触,不会提前逃脱,我们可趁机将瓦剌主力拖住,给包围圈的合成及缩小留出足够的时间。只要包围圈缩小到一半,以我大明铁骑的速度和步兵枪炮之利,便可无惧瓦剌的任何威胁。” 坐在陈端边上的殷隼听到陈端的话后,不禁眉头微皱,但因为身份的关系,并没有开口反驳陈端的观点。 马骥也看向朱勇,劝道:“国公爷,我们是不是应该慎重一些,也先和瓦剌的那些将领可不好对付。” 朱勇摇了摇头:“此事就这样决定了,本公还不信,他也先有天大的本事,凭着瓦剌现在的残兵败将,还能是我大明百万精锐的对手!” “国公爷,此事太过重大,是否应该上禀皇帝陛下圣裁?”邝野道。 朱勇看向邝野:“自古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皇帝陛下既令本公总掌北伐大军、总揽北伐事宜,那本公就应有临机专断之权!若事事都要不远千里请示陛下,那岂不是说本公和诸将无能?再者说了,战事瞬息万变,靠请示打仗,邝尚书在想些什么呢!” “国公爷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邝野赶忙摆了摆手,向朱勇解释道:“下官的意思是,国公爷若是决定如此,便应该给陛下发折说明,我想,陛下在京中也是非常关心此战的。” 朱勇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好在邝野虽然是文官,但也对战争有所了解,没有要求他必须得到皇帝的首肯后才能动兵,只是让他将情况同步上报给皇帝。 接着,朱勇又和一众总兵官商议了一番细节,直到下午申时初,才算是初步议定各个总兵官的任务。 最后,朱勇站起身,抬头扫视一众随同起身的总兵官,沉声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各自返回驻地,开始行动吧。可剌和铁勒两镇驻军,务必于十日之前向乞儿吉思进发!” “亦集乃、和宁驻军务必做好和东路军的联系,确保两军的衔接不会出错。薛良格和秃麻驻军则于两日后,也就是本月初三,协助阿只里驻军进攻阿只里海子西部的瓦剌驻军。亦都、马头、火里、不里驻军分散开,补充薛良格和秃麻所空出来的区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确保瓦剌军队留在包围圈中。陈指挥使和殷指挥使务必要确保瓦剌情报的及时和准确!” “末将遵令!”众总兵官和陈端、殷隼齐声领命,然后缓缓退出大堂。 出了总兵府后,除了马骥和陈端、殷隼三人之外,其他人则纷纷骑上各自的战马,在御前指挥使司侍卫和各自亲兵的保护下,纵马离开了阿只里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各自的驻地,准备按照朱勇的命令集结麾下大军,向瓦剌进攻。 众总兵离开大堂后,偌大的大堂便仅剩下朱勇和邝野,这时,有总兵府丫鬟端来热茶,恭敬的将茶杯放到朱勇和邝野面前的桌案上。 而此时,朱勇正执笔疾书,将他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写在奏报上,准备上报给京中的朱祁镇。 其实即便邝野不说,朱勇也会这么做。 很快,朱勇的奏报就写好了,封好后,便叫来传令兵,将奏报交给了传令兵,并叮嘱道:“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此奏报送到京城。” 随即,朱勇便将奏报递给了传令兵。 “小的遵令!”传令兵躬身接过朱勇递过来的奏报。 待得传令兵接过奏报后,朱勇不禁有些不放心,毕竟是在草原上,要是遇到瓦剌游骑的话,那不是将计划提前告诉瓦剌了吗。 想了想,朱勇又叫来亲兵副队长,吩咐道:“你派一队亲兵,将他护送回京,若中途遇瓦剌游骑,不可泄了身份、漏了行迹!” “末将遵命!”亲兵副队长躬身领命道。 目送着亲兵副队长和传令兵离开,朱勇心中不禁憧憬起来,脑海中浮现出指挥大军聚歼瓦剌军队、生擒也先的场景。 然而,一旁的邝野却表现得有些忧心忡忡。 虽然朱勇的计划看似完美无瑕,但实际上,却十分危险。 因为铁勒和可剌和正面大军的分离,使得本就因为集结了薛良格、阿只里和秃麻三镇驻军去进攻阿只里海子西面的瓦剌驻军而兵力不足的情况,更加的空虚起来。 一旦这个情况被瓦剌发现,到时也先只需要派出一支偏军,便可轻而易举的从中打开缺口,从而冲破明军的包围,逃往东草原继续和大明周旋,甚至是进攻大同、宣府,即便是杀向北京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朱勇才是大军的总指挥,他邝野不过是参赞大军军务,确保大军的后勤补给不会出问题罢了,根本没有指挥大军的权力,更遑论制定大军的军事计划了。 阿只里南门,一名传令兵在一队亲兵的护送下,从简易的阿只里城中疾驰而出,径直往南方而去,以最快的速度将朱勇的奏报送回北京,呈报朝廷。 接下来的三天,明军在亦集乃、和宁、亦都、马头、薛良格、阿只里、秃麻、火里、不里、铁勒、可剌十一个地方的驻军都开始集结起来。 声势之浩大,引得驻守在西面的瓦剌军震动不已。 六月初四清晨,阿只里城外。 此时,在朱勇的命令下,阿只里总兵府下辖的精锐步骑,已经大部分聚集在了这里,一片片营帐,井然有序的将阿只里城拱卫起来。 西城墙上,太子太师、北方总督、征北大将军成国公朱勇,北伐大军参赞军务、兵部尚书邝野,陆军前府都督佥事、阿只里总兵官马骥,陆军中府都督同知、北伐军游击将军、长宁伯(终身)曹义,以及其他各级文武官员,此刻正站在城墙上俯瞰着城墙下正在集结的明军步骑。 第0647章 ?三面围攻 城墙下,集结了阿只里总兵府下的六个步兵卫和六个骑兵卫,总计六万七千余人。 除了阿只里之外,薛良格总兵府和秃麻总兵府也集结了同样多的步骑,以此来确保将驻守在阿只里海子西面的瓦剌驻军一战而没。 和阿只里、薛良格、秃麻三总兵府一样,负责进攻乞儿吉思突入瓦剌大本营帖良古惕,阻断瓦剌北逃的可剌和铁勒总兵府,也出动了同样多的兵力,负责指挥的自然是襄城伯李隆。 当最后一支军队集结完毕后,城墙上,身为总兵官的马骥当即向朱勇躬身拱手禀道:“启禀国公爷,大军已集结完毕,静候国公爷军令!” 朱勇扫视了一眼城墙下井然有序的大军,抬手高声道:“传令,大军开拔,进攻瓦剌!” “遵令!”马骥向前一步,看向城墙下的一众麾下大军,凛然道:“国公爷有令,大军开拔,进攻瓦剌!” 随着马骥的声音落下,集结在城墙下的明军之中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命令声,大军也在这些命令声中开始行动起来。 近七万步骑同时发出的踏地声,就像是万米高空上传下来的雷声一般,轰隆作响。 “我们也走吧。”朱勇对城墙上众人开口道。 众人闻言,自然没有意见,毕竟朱勇贵为国公都不怕,他们有什么资格怕。 下了城墙,众人纷纷翻身上马,然后在一众负责保护他们的御前侍卫和亲兵的簇拥下,策马离开了阿只里城,紧随大军,朝着瓦剌区域急行而去。 途中,马骥和曹义和阿只里及随朱勇前来的将领却突然脱离队伍,向前方疾驰而去。 这主要是马骥要率军作战,虽然朱勇随军行动,但朱勇贵为国公,又是北伐大军的主帅,自然不可能亲身犯险率军杀敌,而曹义等人嘛,一是协助马骥,二来,也是趁机感受一下,找找感觉,了解一下瓦剌军队的战力,免得等他们独自领军的时候抓瞎。 因此,朱勇的主要作用是坐镇,确保这三支军队的协调合作不会出问题,也算是给马骥撑腰的吧。 毕竟马骥只是一个武将,而不是勋贵,万一刘安和吴英仗着爵位身份不听从马骥的调派,他们玩完儿没关系,别连累了大军,坏了朝廷的大事可就麻烦了。 其实朱勇多虑了,刘安和吴英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年轻人,不会因为这些意气之争而坏了朝廷大事。 午时,阿只里海子南部,马骥和麾下的军队已经赶到了这里。 在来到这里之前,马骥就已经接到刘安和吴英已经到达预定位置的消息了。 为了确保将驻守在阿只里海子西面的瓦剌驻军,朱勇让刘安率领薛良格驻军到阿只里海子西面,由西向东进攻,阻断瓦剌驻军西退的道路。 而吴英和马骥所率的秃麻驻军和阿只里驻军,则分别从北、从南两个方向进攻。 好在自从朱祁镇继位以来,便拨下巨款支持国安司和国情司发展情报,而国情司作为对外的主要情报机构,瓦剌情报网自然是重中之重。 因此,在国情司、国安司瓦剌分部隐藏在瓦剌军中的探子的协助下,再加上率先动作的土鲁番和大同吸引了瓦剌的主要注意力,使得驻守在西面的瓦剌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明军的动作。 瓦剌军虽然发现了明军的兵力调动,但却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瓦剌也不仅仅只在阿只里海子西面驻军,他们也和大明一样,设下了一整条防线,只是兵力很少罢了,总的加起来也才十七八万,连二十万都不到。 但实际上,瓦剌的驻军只有阿只里海子的七万是瓦剌直系,战力强大。 至于其余的十余万,虽然看起来人数众多,但都是附庸瓦剌的西蒙古诸部落轮值的部落骑兵,说他们是驻军都是高看,基本就是各部落摄于瓦剌之威派来凑数的,只能起到警戒的作用,根本不是明军精锐的对手。 也正因为如此,刘安率领的薛良格驻军才会轻易的绕到瓦剌驻军背后,和马骥、吴英率领的阿只里驻军、秃麻驻军三面合围瓦剌驻军。 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的瓦剌驻军也开始集结军队准备迎战了。 两个时辰后,酉时黄昏时分,明军包围圈形成,然后在马骥的命令下,包围圈开始收缩。 随着瓦剌驻军营地的出现,已经集结起来的七万余瓦剌精骑,也出现在明军视线范围之内,为首的正是负责统领这支军队的脱欢旧部,也先的亲信兀思塔阿里。 兀思塔阿里看着在数里之外便将他们包围起来的明军,脸色不禁异常阴沉起来,转头怒视向他身边的将领,低声喝问道:“不是说只有几万明军骑兵吗?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兀思塔阿里身后的一众将领闻言,纷纷转头看向兀思塔阿里质问的那名将领,他是负责率领瓦剌斥候监视周围明军的瓦剌将领鲁忽,也是也先成为太师后新提拔起来的心腹,深受也先的信任。 “这…”鲁忽也满脑子雾水,委屈道:“我收到的汇报就是这样的啊。” 兀思塔阿里知道,事已至此,再追究鲁忽也没什么用了,只得没好气的低声骂了一句:“废物!” 鲁忽怨恨的看了兀思塔阿里一眼,然后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接下来,兀思塔阿里便下令大军准备从西面突围,返回瓦剌大本营。 至于驻扎在周边的那些部落杂鱼,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兀思塔阿里知道,面对十余万明军的精锐步骑,他麾下的这点瓦剌骑兵根本就不够看,更遑论明军还有威力强大的火枪火炮,除非他想将这几万瓦剌精骑全都交代在这里,否则的话,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突围一途了。 瓦剌大军在兀思塔阿里的命令下,纷纷拔出腰间弯刀、取下强弓长枪,催促着胯下战马径直向数里之外的明军冲去。 霎时间,喊杀声、呐喊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向西部的明军快速接近。 第0648章 ?首战告捷 明军包围圈南部,端坐在马背上的马骥将瓦剌军队的一切动作都尽收眼底,见瓦剌军准备拼死一博,马骥当即双眼微眯,沉声喝令道:“传令,务使瓦剌脱逃一人!” 说罢,便见马骥拔出钢刀,一马当先大喊着杀向瓦剌军:“杀~” 随着马骥冲出,他麾下的骑兵也都纷纷紧随其后,手持连弩,一往无前的向瓦剌军队杀去。 至于刘安和吴英率领的军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根本不需要马骥的命令了,纷纷带着各自的军队迎向杀来的瓦剌军。 当两军距离不到一里的时候,弓弩齐发,刺耳的箭矢破空声瞬间响起。 不过片刻时间,箭矢便犹如雨点一般落入冲刺中的两军阵前,只要两军骑兵就此停下,他们就不会被箭矢所伤。 但两军骑兵面对直射而来的箭矢却仿若未见,毫不犹豫的径直冲入箭雨之中,在马背上左支右绌的躲闪着射来的凌厉箭雨。 然而,不论是明军还是瓦剌军,面对密集如雨的箭矢,只要在箭矢覆盖范围内,躲闪根本就没有太大的作用,最多也就是多活上那么几个呼吸罢了。 不过,明军因为连弩的关系,箭矢密度非常之高,因此,给瓦剌军带去了超过七千的伤亡。 很显然,这个数字对于瓦剌军而言无疑是非常惨重的,即便瓦剌骑兵骑术精湛,也对此无计可施。 明军在这一波箭矢对射中,显然是占了大便宜,不但武器强于瓦剌,兵力也优于瓦剌。 瓦剌骑兵所用的强弓虽然射程很远,但速度太慢,没几轮,两军骑兵便已短兵相接。 而在明军后方,后续步兵正在全速前进。 “杀~” 马骥纵马而驰,手中锋利的钢刀不断的收割着周边瓦剌骑兵的小命。 而其他明军骑兵,也都英勇异常,但作为他们对手的瓦剌骑兵也都不弱。 兀思塔阿里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无情的杀戮着冲向他的明军骑兵,任由他们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似乎是想以此来彰显他强大的武力。 双方骑兵杀得难分难解,但面对有心算无心的明军,瓦剌骑兵即便悍勇,却也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 两军酣战约莫半个时辰后,明军步兵终于姗姗而至。 ‘砰砰砰’的火枪声响彻整个战场,为这场血腥的杀戮配上异样的‘音乐’。 由于两军已经混合在一起了,所以,为了防止误伤,明军的炮兵并没有向瓦剌军开炮。 太阳,在这疯狂的杀戮中隐藏在了地平线下,黑暗侵袭,使得战场黯淡无光,一时间,明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乱军中,马骥刚将一名瓦剌骑兵斩于马下,浑身是血的刘安和吴英两人便驭马来到马骥面前。 刘安率先向马骥出声问道:“马总兵,现在怎么办?” 吴英也满脸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防止有瓦剌骑兵趁机来袭。 确认安全后,吴英才开口道:“如果继续打下去,伤亡势必会增加。” ‘噗嗤~’一声,马骥挥刀一斩,一名杀来的瓦剌骑兵便倒于马下,然后对刘安和吴英开口道:“两位伯爷,国公爷的命令你们也知道,若我们就此撤退,怎么向国公爷交代?” 刘安立时急了:“现在瓦剌骑兵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就算等到明天再战也不迟啊,为何非要冒着增加将士伤亡的危险?” 这边,战场中三位明军最高指挥将领还在商议是暂时撤退还是继续战斗的时候,另一边,在距离战场约莫十里的地方,朱勇带着邝野和其他为参战的将领,在御前侍卫和亲兵的护卫下,透过单筒望远镜认真的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 尽管因为夜幕降临的关系视线不佳,但朱勇也不想错过大明北伐的第一战。 “国公爷,攻势在减缓!”这时,朱勇身旁的一名将领向朱勇开口提醒道。 朱勇眉头微皱,沉吟道:“传令马骥、刘安、吴英,告诉他们,若有擅退者,以违抗军令之罪军法处治!” “是!” 这时,邝野来到朱勇身边,看着准备发射烟花传令的传令兵,开口劝道:“国公爷,我们已经将瓦剌重创,即便让他们离开也于大局无碍,何必还要搭上众多将士们的性命呢?” 朱勇脸色阴沉,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想以此证明朱祁镇并没有看错人。 至于伤亡,自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如果怕死,就别当兵。 ‘咻~咻~咻~’就在这时,三朵艳红的烟花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冲天而起,紧接着,红光猛地亮起,下一刻,便听得‘砰~砰~砰~’的声音在这片天地炸响。 战场内,当那三朵显眼的绚丽烟花出现在天空时,正在争论的马骥和刘安、吴英也停了下来。 不仅仅是马骥三人受到烟花的影响,前一刻还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两军将士也不禁短暂的停了下来。 然而,当明军回过神来后,便抛弃了之前心中的犹豫,以更加凶猛的姿态杀向面前的瓦剌敌军。 马骥看着刘安和吴英,沉声道:“你们看到了吧!” 明军中,绿色烟花代表着撤退,而红色烟花,则恰恰相反,代表着进攻,另外还有黄色烟花,代表着坚守。 一般情况下,明军都很少使用烟花来传递军令,只有像现在这种两军正在厮杀的黑夜场景,明军才会用烟花作为临时传递军令的途径。 看着迅速消散在天空中的烟花,刘安和吴英心中充满了无奈。 但不管他们两人怎么想,继续战斗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于是,两人只好返回各自的军队,带领麾下将士杀敌。 黑夜中,兵器的碰撞声、利刃入体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以及零散的火枪声等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今夜,注定了这片草原的热闹和惨烈。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时,经历了一夜的战斗总算是结束了。 朱勇带着邝野等人来到战场,面对血腥的战场,身为文官的邝野显得有些不适,但看得出来,邝野在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逼迫着自己接受。 而朱勇则扫视着战场上杂乱的敌我双方将士的尸首,不禁深感满意。 毕竟,这是他主导的北伐的第一战,如此结果,显然是为接下来的北伐开了一个好头。 第0649章 ?急报入京 马骥、刘安、吴英、曹义等将领纷纷来到朱勇面前,明军大部队正在救援伤兵和清点战果及伤亡情况,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一个时辰后,战斗的伤亡情况和战果便统计出来了,明军战死两万七千余人,其中骑兵两万五千余,步兵近两千;重伤八千余,轻伤则有近三万。 伤亡的明军中,大部分都是骑兵,毕竟步兵使用火枪,而且主要是对付那些想要趁乱而逃的瓦剌骑兵,所以伤亡并不大。 而瓦剌军队则阵亡四万三千余,重伤者多达一万五千余,至于轻伤,幸存下来的瓦剌将士几乎身上都带有伤势,只是并不致命罢了。 至于兀思塔阿里,则带着约莫两名万户和三十余名千户、千余精骑,突破了明军的包围,向北而逃。 虽然没有留下兀思塔阿里,但总的来说,这一战,明军仅称得上小胜,如果不是近年朱祁镇大力发展医学、培养军医的话,估计这一战明军的伤亡还会更重一些。 这时,只听朱勇的声音响起:“传令下去,让大军尽快打扫战场,然后向西进军!” 看着朱勇,邝野不禁眉头微皱,在心里暗暗摇头。 六月初五,下午未时末,北京兵部衙门。 只见一名名身着官服的官员或身着铠甲的将领不断的进出其中,因为北伐的原因,作为主管军队后勤的兵部比往常更加忙碌。 这时,一名传令兵和一队身着盔甲的亲兵在兵部衙门前住马,而后传令兵翻身下马,径直向兵部衙门内冲去。 虽然他只是一介小兵,但他背上竖着的拿一杆小令旗,却让把守在兵部衙门前的护卫不敢阻拦,只得任由其冲入兵部内。 兵部大堂,由于兵部尚书邝野被朱祁镇安排到北伐大军中参赞军务去了,所以,原属于兵部尚书的事也都是由左侍郎俞纲在处理,相当于两个人的事他一个人在负责,岂有不忙碌之理。 此时,俞纲正如往常一般在忙碌的处理着兵部的各项事务,不但要和五军都督府、户部、财政部一起安排北伐大军的补给问题,还有大明其他军队报上来的问题,有些也需要他负责。 毕竟兵部总管所有大明军队的后勤、调动等问题,可不仅仅只有北方的军队。 好在,海军的后勤和调动等问题由右侍郎负责,他只需要关注一下就行了,否则仅凭俞纲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忙不过来的。 突然,大堂外传来急切的高喊声:“六百里急报~六百里急报……” 声音由远及近,这道突然响起的高喊声立时引起了兵部大堂内众文武官员的注意,一时间,原本嘈杂的兵部大堂立时一静,纷纷转头看向大堂外,传令兵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原本正坐在首位上一边批阅奏报一边出声吩咐下属、忙得不可开交的俞纲听到这声音,也赶忙暂停了下来,站起身和其他人一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传令兵一路疾跑进入大堂,然后双手捧着用信封密封好的急报单膝跪在堂中,对首位上抬眼看着他的俞纲恭声道:“启禀大人,成国公六百里加急奏报!” 不需要俞纲吩咐,站在一旁的吏员便来到传令兵面前,接过奏报,然后转身将奏报交给俞纲。 俞纲让人将传令兵带下去休息后,便接过吏员递过来的急报,确认封口完好后,俞纲才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奏报。 当俞纲看到奏报的内容后,脸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头也不抬的开口吩咐道:“立刻备车,本官要入宫觐见陛下!” 俞纲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内的众文武官员纷纷侧目而视,然后齐齐将目光放在了俞纲手中的奏报上。 很显然,是因为奏报上的内容,才使得俞纲在突然之间做出了要入宫面圣的决定,而能让俞纲如此决绝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奏报上的内容必然关系重大。 两刻钟后,俞纲便带着朱勇的奏报来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大殿,俞纲恭敬的站在殿中,等候着朱祁镇的出现。 朱祁镇并没有让俞纲久等,很快就出现在了殿中。 君臣见礼后,朱祁镇一边走上丹陛,一边吩咐乾清宫内的太监给俞纲赐座。 待得朱祁镇坐上龙椅后,俞纲才拿出朱勇的奏报,双手将奏报捧过头顶,向朱祁镇躬身道:“陛下,这是成国公派人送回来的加急奏报。” “哦?”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微微一愣,站在一旁躬身侍立的王彦则赶忙走下丹陛,来到俞纲面前接过俞纲手中的奏报,然后转身返回丹陛。 手中的奏报被王彦拿走后,俞纲才向朱祁镇开口道:“陛下,成国公在奏报中说了他的计划,臣认为,此计划太过危险。” 朱祁镇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而是满脸轻笑的伸手示意道:“俞爱卿坐。” “谢陛下!”俞纲略显失望的向朱祁镇行礼谢恩后,缓缓落座。 “陛下。”王彦将朱勇的奏报递到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从王彦手中接过奏报,然后仔细的翻阅起来。 随着奏折中内容映入眼帘,朱祁镇的眉头也不禁微皱、沉吟起来。 旋即,朱祁镇合上奏折,抬头看向俞纲,沉声道:“俞爱卿,这件事朕知道了。虽然成国公此举有些贪功冒进,但既然成国公是朕钦定的北伐大军主帅,那我们就应该相信他。朕希望,俞爱卿能够全身心的做好分内的之事,不要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不该关注的地方。至于前方的战事,自有前方的将军们操心,朝廷只需要做好大军的后勤补给就行了。” 俞纲闻言,眼中立时浮现出浓浓的无奈之色,同时满脸恭敬的站起身,对朱祁镇躬身行礼道:“臣必当谨记陛下训诫!” 在来的路上,俞纲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难,皇帝竟然直接就否定了他的提议,并且还在话里话外的斥责他多管闲事、逾越职权。 朱祁镇摆了摆手:“退下吧。” 俞纲躬身退出了大殿。 直到俞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朱祁镇的视线范围内后,朱祁镇那沉着的脸色才微微阴沉了下来,神色间也浮现出一丝忧虑。 沉吟了片刻后,朱祁镇才转头对站在边上的王彦开口吩咐道:“立刻宣英国公入宫!” “奴婢这就去。”王彦赶忙应声离去。 待得王彦离开后,朱祁镇才将目光重新投到手中的奏报上,微微摇头喃喃道:“还是有些轻敌。” 第0650章 ?补救措施 约莫半个时辰后,已经七十岁高龄,但依旧老当益壮的英国公张辅在王彦的引导下进入乾清宫大殿。 朱祁镇见张辅入殿,当即从龙椅上起身相迎。 对于张辅,朱祁镇从来不吝展现出对其的尊重。 不等张辅行礼,朱祁镇便率先摆了摆手,然后抬手指向之前俞纲坐的凳子,道:“英国公不必多礼,请坐。” “谢陛下。” 君臣对坐,朱祁镇向张辅扬了扬手中朱勇的奏报,道:“这是成国公传回来的加急奏报,英国公先看看,然后和朕谈谈你对此是怎么看的。” 说着,朱祁镇将手中奏报递给站在一旁的王彦,王彦接过奏报,恭敬的走下丹陛,将奏报送到张辅面前。 张辅伸手从王彦手中接过奏报,然后翻阅起来。 然而,和朱祁镇一样,随着奏报内容不断的映入眼帘,张辅的脸色也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待得张辅看完后合上奏报,将奏报重新递还给王彦,然后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 朱祁镇笑道:“直说无妨。” 张辅了然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成国公此举过于冒进。虽然我军不论是武器还是总兵力都远胜于瓦剌,但我军兵分三路就已属冒险,成国公再将驻守在铁勒和可剌的军队调往北面,这势必会造成我军在东部的兵力不足。” “一旦被也先察觉,他必然调集重兵绕过我东线主力,进攻我兵力薄弱的东北区域,而我军,恐怕很难有效的挡住进攻的瓦剌主力。到时,也先便可率领麾下残部进入东蒙古,乃至趁机进攻防御空虚的大同、宣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祁镇颔首认同,然后看向张辅问道:“英国公此言有理,国公可有什么建议?” 张辅不禁沉思起来,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方案,最终,张辅出声道:“陛下,为今之计,就只有另派一支大军到大同,作为我军的后备力量,防止瓦剌突破北伐大军的包围后攻入大同,从而进入我大明腹地为患。” 闻言,朱祁镇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但却摇头道:“这样我们始终处于被动局面,朕不希望也先逃入东蒙古,然后继续成为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那陛下的意思是…”张辅疑惑道。 朱祁镇站起身,看着张辅,道:“朕打算北巡大同,见见东蒙古的部落首领们。” 张辅一听,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一脸凝重的看向朱祁镇:“陛下,这样是不是有些危险?大同距离战场太近,一旦也先知道了消息,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大同的。” 朱祁镇笑了笑:“朕就是要让也先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大同,这样,他就不会乱跑了。” 张辅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朱祁镇开口提议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您是不是要先和太后娘娘以及朝中的大人们商议一番,听听他们的看法?” 皇帝起意北巡,这对朝廷来说可是大事,特别是北巡的目的地还是距离正在交战的战场非常近的大同城,这事儿就更大了。 如此重大的事,张辅可不敢随意表态,也只有转移话题了。 毕竟皇帝出巡,皇太后、内阁、以及朝廷各部院,这都是绕不过去的,特别是皇太后的态度,那更是重中之重。 朱祁镇也不管张辅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毫不犹豫的拍板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做好到时随朕出京的准备就行了。此次北巡,除了腾骧四卫随行北上之外,其余亲军就留在京中,另外主力就抽调京营中的二十个火枪兵卫、以及剩下的十五个骑兵卫,留下二十个火枪兵卫拱卫京城。火枪兵卫协助大同和宣府诸镇防守,骑兵卫则去草原协助北伐大军,防止也先突破包围圈。” 张辅闻言,不禁有些担心的看着朱祁镇:“陛下,腾骧四卫也去?” 朱祁镇点了点头:“当然,骑兵就得用骑兵去对付嘛,也先滑得跟个泥鳅似的,朕可不想让他轻易的逃出生天,即便逃出去,也得按照朕给他的方向逃。” “那陛下身边可就只剩下火枪兵了,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火枪兵的速度可没骑兵那么快!”张辅不禁担心道。 朱祁镇也不禁沉思了起来,是啊,这要是有点什么突发情况,靠火枪兵增援,等他们的两条腿跑到了,就算敌人还在,估计前来增援的将士们也都累得够呛了。 片刻后,朱祁镇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张辅道:“黑龙江省的军队应该组建得差不多了吧?” 张辅点点头,恭声回道:“是,忠诚伯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将黑龙江省的驻军组建完毕,只是因为北伐的关系,目前驻军的装备尚不齐全。” “那这样,让兵部给樊忠下令,命岳修诚把虎贲卫以及那五个当初随樊忠北上的骑兵卫一并带到大同。至于腾骧四卫,那就留在朕身边随扈吧。”对于自己的小命,朱祁镇还是很重视的,他可不想成为被俘虏的‘大明战神’。 “陛下圣明!”张辅赞道。 对于亲军的战斗力,张辅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即便只有腾骧四卫,但还是让张辅放心不少,毕竟还有数量更多的火枪兵嘛。 正事商量完了,朱祁镇又向张辅唠起家常:“对了,朕听说你的嫡子张忠前些日子不慎坠马受伤,现在情况如何了,好些了吗?” 张辅一惊,赶忙起身行礼:“有劳陛下过问,犬子已无生命之忧,谢陛下挂怀。” 朱祁镇摆了摆手:“英国公为朝廷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功勋卓著,这些都是朕应当的,对朕而言,也希望能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张辅闻言,当即伏地高声道:“臣谢陛下隆恩!” 很显然,朱祁镇的那番话让张辅很感动,最起码,从他的表现来看是这样的。 朱祁镇也急忙从龙椅上站起身走下丹陛,很快就来到了张辅的面前,然后弯腰去搀扶张辅。 跪在地上的张辅见此,当即惊惧惶恐道:“臣万万不敢受陛下降阶亲扶之礼!” 朱祁镇伸手扶住张辅的双肩,笑道:“英国公有何当不得?” “臣惶恐!”张辅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然后向朱祁镇躬身拱手道。 第0651章 ?北巡借口 朱祁镇笑了笑,他很清楚,或许张辅心中确实对朱祁镇会突然给他如此大的礼遇而震惊,但却绝对不足以让戎马一生的张辅心生恐惧的。 张辅的表现不能说全是装的,但起码也有一半。 如果不是知道张辅乃至整个张氏一门,对大明都忠心耿耿的话,朱祁镇又怎么可能会如此优待张辅? 不过,对于这些,朱祁镇并不在乎,这不过是帝王权术罢了。 朱祁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张辅笑道:“时辰也不早了,英国公就先回去吧,朕会下旨太医院,让他们派医术高超的御医去府上的。” “老臣谢陛下!”说罢,张辅便在朱祁镇的目送下,躬身退出了大殿。 当张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朱祁镇的视线中后,朱祁镇才对躬立在旁的王彦开口道:“你立刻派人去将曹吉祥和亦失哈找来。” “奴婢遵旨。”王彦恭声领命。 “走吧,去慈宁宫。”说完,朱祁镇便提步向大殿后面走去。 “皇爷摆驾慈宁宫~”王彦那尖锐高喊声在乾清宫大殿中响起。 当朱祁镇来到慈宁宫时,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便传入耳中,朱祁镇自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纵览大明,普天之下,能够在慈宁宫如此肆无忌惮,除了常德长公主之女、武陵县主薛春雪之外,再无旁人。 进入慈宁宫,朱祁镇一眼就看到一身小粉裙、摇晃一双小手、迈着两条小短腿快速跑着的薛春雪,好似她根本就不怕摔倒在地上一般,这倒苦了一众跟在她身后的太监宫女了。 不过,随着朱祁镇的出现,跟在薛春雪身后的奶娘赶忙加速,一把将跑在前面的薛春雪包住,然后和一众太监宫女一起跪迎朱祁镇。 突然被奶娘抱住的薛春雪在奶娘怀中不断的大声哭闹,小手小脚胡乱的挣扎着,想要脱离奶娘的束缚。 “行了,放开她吧。”朱祁镇先是对奶娘吩咐了一声,而后又对一众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开口道:“你们也都平身吧。” 听到朱祁镇的声音,前一刻还在不断挣扎的薛春雪却突然停了下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向朱祁镇,奶娘则趁机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地上。 当薛春雪看到朱祁镇时,还挂着泪珠的小脸立时高兴了起来,当即张着双臂向朱祁镇跑来,口中还不断的喊着‘舅舅’。 朱祁镇见状,也赶忙蹲下身子张开双手,在薛春雪撞到他之前,双手立即抓住薛春雪的双臂,然后迅速将她抱了起来,薛春雪则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将薛春雪抱入怀中后,朱祁镇还用脸在薛春雪的脸上蹭了蹭,异常亲昵。 这也算是朱祁镇在情感上对薛春雪的补偿了吧,毕竟薛春雪的父母都是他下旨送去见阎王爷的。 对于每个人而言,童年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无论是性格、思维,都是在这个阶段成型的。 虽说先天很重要,但后天也不可忽视。 很多天赋极好,却因为后天的经历而踏上歧途的例子数不甚数,反之亦然。 而此时,慈宁宫内的孙氏和常德长公主也走了出来,朱祁镇则赶忙抱着薛春雪趋步到孙氏面前,躬身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孙氏点了点头:“皇帝来了,免礼吧。” 一番见礼后,朱祁镇便抱着两只小手不断在他脸上抓着的薛春雪,和孙氏等人一起进入慈宁宫。 来到慈宁宫大殿,各自落座后,孙氏才看向朱祁镇,问道:“皇帝来慈宁宫有什么事吗?” 自从朱祁镇成婚后,除了必要的请安和每七天一次的在京皇族聚餐之外,基本鲜少到慈宁宫,因此,孙氏才会有此一问。 毕竟,朱祁镇作为大明皇帝,需要处理大量的国家事务,哪怕给了内阁和兵部、海陆五府足够的权力,但也只是减轻他一些负担罢了,依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这个皇帝亲自处理。 朱祁镇笑道:“能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母后。” 孙氏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道:“趁着常德和小雪也在,把皇后和温贵妃也叫来,晚膳就在慈宁宫一起吧。” “儿臣遵旨。” 时间流逝,随着夜幕降临,皇宫被火光照亮。 慈宁宫内,孙氏、朱祁镇、钱锦鸾、摩罗和常德长公主以及薛春雪,祖孙三代济济一堂,好不热闹,特别是有薛春雪在,让原本应该充满庄严凝重的慈宁宫,因为她的欢声笑语而多了些温情。 都说‘皇家难有亲情在,却是金钱权力害’。 自登基以来,朱祁镇就一直十分注重皇室的亲情问题,当初张氏和胡氏还在的时候,朱祁镇就时常借机消除她们和孙氏之间因为后位所产生的矛盾。 虽然朱祁镇成婚后,张氏和胡氏先后逝世,但朱祁镇依然保留了之前给张家和胡家的权力和好处,并没有因为张氏和胡氏的逝世而有所消除,更没有因为孙氏的关系而对已经富可敌国的孙家另外施恩。 当然,对于家有不孝子的,朱祁镇也只有选择让他们混吃等死了,原本应该由张家负责的建筑集团就是其中的例子。 因为人多,所以,相比起平常,今晚的晚膳显得很丰盛,但却也只有十余个菜。 虽然现在内库和国库都有钱了,但朱祁镇还是比较崇尚节俭的,他也不怕有人笑话他堂堂皇帝不懂享受,因为他深知,要是他这个皇帝整天沉迷于享受了,那民间的百姓们非得遭殃不可。 用过膳后,朱祁镇趁着闲聊,才对孙氏道:“母后,儿臣想近期到大同去。” “去大同?”孙氏一愣,随即脸色一沉,望着朱祁镇问道:“那边现在不是在打仗吗,这么危险你去那做什么?” 朱祁镇讪讪一笑,开口解释道:“母后,您也知道,我大明占据东蒙古草原也有好几年了,这些年只是陆陆续续的在京中接见了一些部落首领,没有一起召见过,因此,儿臣这才起意想去大同,把他们召在一起见一见。” “正因为现在北方在打仗,儿臣不惜亲身犯险、自降身份的去见他们,这样才会显得更加有诚意,同时,我大明集结百万重兵攻打瓦剌,对他们也是一个巨大的震慑。如此恩威并施,才能让东蒙古诸部对我大明感恩戴德、俯首帖耳,稳定我大明在东蒙古的统治。” 听了朱祁镇的一番话,孙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0652章 ?廷议北巡 片刻后,孙氏才抬头看向朱祁镇,摇了摇头,无奈道:“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但你还需要和杨溥、胡濙他们这些朝臣商议。哀家不管你此去有何目的,你的安全是重中之重的,随扈的军队必须要够多,并且你必须要在大军的护卫之中,不得擅自离开,否则你以后就别想再出京了。” 其实,孙氏心里是非常不愿意朱祁镇这个时候去大同的,但孙氏了解朱祁镇,如果孙氏不答应的话,以朱祁镇的脾气,必然会偷跑出去,那样一来,没有大军护卫的朱祁镇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因此,孙氏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毕竟朱祁镇要是正大光明的去大同的话,就能带上足够的大军随扈,这样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朱祁镇的安全。 朱祁镇闻言,当即一喜:“儿臣多谢母后成全。” 至于朱祁镇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担心战事才去的,那自然是怕孙氏不允许他出京。 不过,朱祁镇对孙氏说的那些话也不是骗她的,朱祁镇确实是有借机将东蒙古的那些部落首领召到大同见一见的想法的,主要是想趁机威慑东蒙古的那些部落首领,免得他们在草原上搞风搞雨的,给大明制造麻烦。 紧接着,朱祁镇继续对孙氏开口道:“母后,儿臣此去,还想带上摩罗一起。” “不行!”和之前有商有量的不同,这一次,孙氏直接干脆的拒绝道:“温贵妃现在有孕在身,北巡途中车马劳顿,一旦有事那就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乱来。” 朱祁镇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随即继续望着孙氏,开始解释道:“母后,摩罗出身蒙古,摩罗入宫近十年,还没回过一次娘家呢。更何况,此次儿臣至大同召见东蒙古诸部首领,摩罗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孙氏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犹豫。 看向正襟危坐在不远处的摩罗,孙氏开口问道:“温贵妃,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说刚出口,孙氏仿似感觉到一丝不妥,语气中蕴含着一丝咄咄逼人,又赶忙道:“你放心,你既然身怀我朱家血脉,自然是我大明皇室之人,若你不愿北上,哀家也不会任由皇帝胡来。前朝的事哀家不管,但后宫,哀家还是说了算的!” 说罢,孙氏瞥向一旁满脸讪笑的朱祁镇,神色间满是警告之色。 摩罗面色微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孙氏竟然会主动询问她的意见。 不过,摩罗再怎么说也曾经带人在大明搞风搞雨,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因此,在经过初期的惊诧过后,摩罗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忙起身向孙氏福身一礼,柔声道:“臣妾全凭太后做主!” 虽然摩罗出身蒙古,虽是女流却性格直爽,但这些年在大明皇宫中的生活,却让她学会了收敛性格、推崇他人。 孙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朱祁镇:“你要带温贵妃一起北上也行,但要答应哀家,十月必须要让温贵妃回京。” 朱祁镇大喜,赶忙起身向孙氏躬身拱手道:“儿臣谢母后成全!” 孙氏摆了摆手,一脸沉凝的看着朱祁镇:“哀家有言在先,温贵妃有孕在身,若出了丝毫意外,哀家唯你是问!” “请母后放心,儿臣必当小心谨慎!”朱祁镇保证道。 坐在一旁的钱锦鸾见此,一双灵柔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却被她脸上笑容很好的掩饰了起来,使得在场众人都未曾察觉。 在上次朱祁镇巡幸天津时,她就没能随行侍奉在朱祁镇身边,这次朱祁镇北巡大同,又没有带她,这使得钱锦鸾的心中不禁暗暗失落,为没能在朱祁镇身边服侍而失落。 但钱锦鸾心中也知道,她是帝国皇后、大明国母。 寻常人家的妇人争风吃醋的心态在她被选中成为皇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离她远去了,她要着眼于帝国的大局,和皇帝琴瑟和鸣、稳定后宫、孝敬皇太后,便是为皇帝臂助。 离开了慈宁宫后,朱祁镇和钱锦鸾先陪着怀有身孕的摩罗返回了长春宫,然后才返回坤宁宫。 回坤宁宫的路上,朱祁镇一如往常般牵着钱锦鸾的柔荑,漫步而行,朱祁镇轻声开口道:“皇后,朕离京北巡大同,朝中政务自有朝臣和母后处置。但后宫和勋贵的那些夫人们,就要有劳皇后多关注一些了,特别是在外征战的将士的家属一定要照顾好,千万不能让前方的将士们忧心,这也是朕此次没有带上皇后的原因。” 钱锦鸾展颜一笑:“陛下不用解释的,妾身都明白。” 话虽如此,但对于朱祁镇这番特意的解释,心里还是感到甜甜的。 朱祁镇笑了笑,也没在意,便牵着钱锦鸾的手径直返回了坤宁宫,晚上自然免不了一番乾坤合体。 翌日早朝退朝后,朱祁镇便将英国公张辅、定国公徐显忠、内阁三省大学士杨溥、胡濙、周忱、曹鼐、苗衷、马愉,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陈镒、于谦等朝中重臣齐齐召至乾清宫。 乾清宫大殿。 朱祁镇端坐在丹陛龙椅上,望着一众正襟危坐在殿中的朝臣,开口道:“朕召诸卿至此,主要是有件事要告诉诸卿。” 在众朝臣殷切而疑惑的目光中,朱祁镇继续道:“朕准备近日北上大同,召见东蒙古诸部首领,和他们商量商量各部发展的事情。” 朱祁镇此话一出,除了张辅以外,其余众人齐齐面色一变,满是惊诧的望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 胡濙起身拱手道:“陛下,北方现在正在打仗,陛下乃我大明天子,万金之躯,身负我大明亿万臣民之望,岂可亲身犯险?” 胡濙话音一落,杨溥和周忱也忙起身劝道:“是啊陛下,您在京中才是安全的,若您真想要召见东蒙古诸部首领,将他们召到京城也就是了,再不行等战后再北上也可啊,犯不着此时北上啊!” 摇了摇头,朱祁镇解释道:“你们说的朕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朕认为,此时北上才是最好的时机,既能提升我军士气,也能趁着大战之际给与东蒙古诸部首领以震慑,让他们不敢造次。” 朱祁镇并没有告诉众臣朱勇冒进的事,这一来容易引起众臣对此次北伐的信心不足,二来,众臣就更加不会让朱祁镇北上了。 最后,朱祁镇对重臣笑道:“更何况,此事朕已经向太后商议过了,太后也已经同意了,只是让朕多带大军随扈。” 众臣闻言大惊,一个个的脸上都布满了浓浓的无奈之色。 很显然,他们也知道,事到如今他们是阻止不了朱祁镇了。 第0653章 ?离京之前 杨溥看向朱祁镇,开口道:“敢问陛下,陛下此次北上打算带多少随扈大军?” 虽然朱祁镇说了多带随扈大军,但以杨溥对朱祁镇的了解,朱祁镇每次都是只带几万精骑随扈,所以,这一次杨溥必须要提前问清楚,必定要让朱祁镇多带大军随扈。 朱祁镇点了点头,他知道杨溥的担心,因此,便将他昨天和张辅商定的告诉了杨溥和一众朝廷重臣:“朕打算从京营中抽调二十个火枪兵卫、以及剩下的十五个骑兵卫,留下二十个火枪兵卫拱卫京城,亲军中就带腾骧四卫就行了,再将当初樊忠带走的虎贲卫和另外五个骑兵卫调到大同,再加上大同和宣府原有的驻军,那就有近三十万精锐步骑了。” 朱祁镇笑了笑:“朕身处大同坚城之内,周边有近三十万精锐步骑,关外还有我大明百万精锐,如今北元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料也无妨。”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杨溥他们除了同意之外,还能再说什么呢? 朱祁镇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显然,用太后对付前朝重臣这一招还没过时,还能继续用。 随即,朱祁镇又对众臣开口道:“朕在离京之前会下旨兵部,让他们将山东的部分驻军调到乐陵附近,作为防御京城的后备力量。” “那陛下打算何时离京,又带朝中哪些重臣随行?”周忱问道。 “明日离京,至于随行的朝臣,除了英国公和于谦爱卿之外,其他随行的文武大臣你们内阁和兵部、海陆五军商量着决定好了。” “明日?”杨溥等人微微一惊,没想到朱祁镇这么着急。 朱祁镇道:“只需调令一下,众军便可立刻整军北上,至于后勤补给,北方不是储存有那么多嘛,只需要前面几天,后续的补给便可送上去,于战事也无碍。” 议定之后,众臣便纷纷出宫了,只剩下于谦被朱祁镇留了下来。 龙椅上,朱祁镇看着独自坐在殿中的于谦,开口道:“于爱卿可知朕为何独留卿家?” 于谦欠身回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朱祁镇从龙椅上站起身,于谦也赶忙躬身侍立。 朱祁镇缓步走下丹陛,径直来到躬身而立的于谦面前,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然后向殿外走去,边走边道:“朕留下卿家,主要是有件事想听听卿家的意见。” “请陛下示下!” 朱祁镇走出大殿,抬头望着天空,双眼微眯,以此来抵挡略有些刺眼的阳光,叹道:“以爱卿的资历和声望,完全能够进入内阁三省,在都察院这么多年了,于卿有没有想过入内阁?” 于谦回道:“古人言,兵者国之大事!而军纪,更是军队的关键,若大军军纪败坏,则必将殃及国家,因此,臣愿意为朝廷严肃军纪,保证大军的战力。至于内阁,这年余来,诸公已然将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臣自认比不上诸公,臣愿继续留在本职,为朝廷监察全国大军军纪!” “既然爱卿这么说,那朕也就不再多说了。”朱祁镇回头看向于谦,笑道:“既然如此,那卿家此次就随朕北上吧,去北方草原监察北伐大军军纪。” “臣遵旨!”于谦躬身一礼。 朱祁镇这时才将他为什么执意北巡大同的隐秘向于谦坦白,当于谦得知朱勇冒进时,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撼,反而略显平静的赞道:“陛下所虑甚是,大军作战失误是难免的,成国公于前线统领大军征战,思虑难免有些不周,朝廷在后方做好统筹,尽量填补大军征战中留下的遗患就行了。” 朱祁镇笑道:“那行,趁着现在还有时间,爱卿回去陪陪家人吧,此去恐怕得等到明年才能回京了。” “臣谢陛下挂怀,臣告退。”于谦躬身离开。 目送着于谦离开后,朱祁镇才对身边的王彦开口道:“走吧,去坤宁宫。” 王彦瞥了一眼天色,开口提醒道:“陛下,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应该在长春宫陪贵妃娘娘。” 朱祁镇回头看了王彦一眼,没好气道:“那还等什么?” 王彦赶忙高声道:“陛下移驾长春宫~” 下午,内阁和兵部、海陆都督府便将随驾北上的大臣名单报了上来。 英国公张辅、胡濙、周忱、马愉三名内阁大学士,都察院右都御史于谦,都察院左副都御使贾谅,吏部尚书王直、户部尚书金濂、刑部左侍郎郭瑾、税务部左侍郎余翔、礼部左侍郎仪铭、工部右侍郎赵荣、财政部右侍郎李文祯以及其余内阁和各部院的中低层官员。 当然,此次随驾的除了大明的这些朝臣之外,还包括郕王朱祁钰、孙忠、钱贵这些皇亲国戚,以及卜答失里、巴剌麻儿答失里(之前有个地方说成亦力把里王也密力虎者了,请见谅)等投降的异国藩王和贵族。 至于武将,之前北伐就已经调走了一批,京中所剩本就不多,再加上此次朱祁镇北巡又调走了大部分京营军队,因此,随行的武将除了张辅之外,就不再另外抽调了。 除了随驾的人员之外,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负责留守京城的大臣了,朱祁镇决定让徐显忠负责留守北京,负责北京的军务,总掌禁军之训、陆军前府都督同知、永康侯徐安为其副,从旁协助。 做好这些安排后,朱祁镇也就放心多了。 夜,坤宁宫寝殿。 床榻上,一番云雨之后,洗漱完毕的朱祁镇抱着脸上留着一丝笑意已经熟睡过去的钱锦鸾,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前世的种种经历。 感受着钱锦鸾那嫩滑的肌肤,朱祁镇心中生出一丝恐惧,他怕有一天醒过来发现这一切却是一场梦。 想到这里,朱祁镇那抱着钱锦鸾的手臂紧了紧。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朱祁镇便醒了,钱锦鸾细心的服侍着朱祁镇更衣洗漱,然后陪着朱祁镇一起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摩罗比朱祁镇和钱锦鸾早一步来到这里,众人齐聚之后,才一起移驾前往前朝,送朱祁镇离京。 午门,众皇亲国戚和文武朝臣被禁军拦在了这里,除了知道消息的少数文武大臣之外,其余不明所以的朝臣心中都不禁暗自打鼓。 至于说让禁卫将朝臣们放进宫去,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任凭众朝臣如何威逼利诱,没有圣谕就是说破大天都不行。 第0654章 ?思虑过度 就在这时,浩浩荡荡的仪仗队自午门内出现,一阵高喊声响起:“皇太后、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到~” 午门禁卫和被阻拦的众皇亲国戚和文武朝臣纷纷跪地迎驾:“臣等恭迎太后娘娘、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众卿平身~” 朱祁镇和孙氏、钱锦鸾、摩罗四人下了撵车来到众臣前方,待得众臣站起身后,才开口道:“朕今日将北巡大同,朕不在京中之际,朝政如常,由内阁会同在京诸部院大臣商议决定,遇不决之事,可请示太后定夺!” “除朝事之外,兵部还需拟诏,下令山东都司调集部分山东驻军于乐陵驻扎,拱卫京师,以充京防!以下,是内阁拟定的随驾皇亲国戚、文武大臣,诸在京文武务必诚心任事,不可懈怠!” 随着朱祁镇的话音落下,一名太监手捧装有圣旨的托盘来到躬立在朱祁镇身边的王彦面前,王彦满脸恭敬的将圣旨拿了起来,那名太监退到一边,王彦则展开手中的圣旨。 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便听王彦那尖锐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我大明自立国以来便以礼孝治国,以仁义待黎民!我朝据东蒙古草原已有数年,朕北巡大同,便是为了召见东蒙古诸部落首领,商议东蒙古发展之韬略。着英国公张辅统领随扈大军,太子太师、内阁门下省文华殿大学士胡濙,内阁尚书省谨身殿大学士周忱,内阁中书省武英殿大学士马愉…等文武官员随驾,北上大同。钦此!” “臣等谨遵陛下圣旨!”群臣顾不得惊诧,忙伏地领旨。 虽然群臣昨天就已经有所耳闻了,但当今天听到圣旨时,却依然感觉到不可思议,皇帝出巡,短短一天都不到的准备时间怎么看都不够啊。 不过,自从朱祁镇登基继位以来,偷溜都不知道好多次了,大部分出巡的准备时间也很短,所以,这一次的出巡虽然也很突然,但相比起突然失踪,这次群臣倒是能够接受。 孙氏和钱锦鸾将朱祁镇送到午门,孙忠和钱贵也分别向孙氏和钱锦鸾告别。 孙忠向孙氏躬身行礼道:“臣特向太后娘娘辞行!” 孙氏望着孙忠,道:“父亲不必如此,此行虽然不远,但却凶险,只望父亲护好皇帝。” 孙忠肃然道:“请皇太后放心!” 另一边,钱锦鸾也在向钱贵说着几乎同样的话。 告别结束后,朱祁镇那威严的皇帝仪仗从端门、承天门、大明门御道出宫,群臣尾随恭送。 接着朱祁镇自正阳门出京,在临转向时才和送行的皇亲国戚及文武大臣分开,在早已等候在正阳门腾骧四卫的护卫下,向北方而去。 与此同时,京师西城外的西山京营驻地,被抽调的近二十五万京营步骑在张辅的指挥下,延绵不绝的从营地内开出向北而去,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蜿蜒前行的巨龙一般。 大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足足半天的时间,也才干赶了不到五十里路,便不得不在清河店宿营。 夜,御营内。 说是营帐,其实更像是房屋,同样有里有外。 当然,这野外自然比不得皇宫,条件艰苦些也是能够理解的嘛。 内帐龙榻上,朱祁镇抱着摩罗,见她有些神情萎靡,不由柔声道:“摩罗,朕看你脸色不太好看,让御医来看看吧。” 靠在朱祁镇怀中的摩罗微微摇了摇头:“陛下,不用了,妾身无碍的。” 朱祁镇还是有些不放心,径直向外开口喊道:“紫芙,派人去把御医宣来给贵妃娘娘瞧瞧!” 外帐,一身宫裙的紫芙听到朱祁镇的声音,赶忙站到帐口朝内躬身一礼,应道:“奴婢这就去。” 紧接着,帐帘掀开,紫芙进入帐中,服侍朱祁镇穿上外衣。 没一会儿,御医便到了。 朱祁镇站在一旁,看着为摩罗诊脉的御医默不出声。 御医名号草泽,是太医院医术最为顶尖的几人之一,曾经还随太宗皇帝北征,也医治过太宗皇帝。 草泽即‘草泽医’,而草泽医也就是江湖郎中,御医以草泽为名,其意,即为江湖郎中之中的代表,最起码现目前是这样的,太医院中则以草泽医人称呼。 片刻后,草泽医人拿起搭在摩罗手腕上的手指,然后站起身走向朱祁镇,躬立在旁的紫芙则赶忙来到龙榻边,将摩罗裸露在外的手腕盖入被中。 这边,草泽医人不卑不亢的站在朱祁镇面前,朱祁镇率先开口问道:“御医,情况怎么样?” 草泽医人开口道:“陛下无需忧心,贵妃娘娘不过是因为有孕在身,心中过于忧虑,再加上今日旅途劳顿,所以才会面色发白,贵妃娘娘体质极好,并无大碍,臣开上一个安胎补神的方子,只需好生静养便可。” 朱祁镇点了点头:“如此就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草泽医人躬身一礼便欲退出御帐,但在临出帐前,草泽医人却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躺在龙榻上的摩罗,然后又向朱祁镇开口提醒道:“陛下,心病还须心药医!” 说罢,也不等朱祁镇有所表示,便见其径直躬身退了出去。 其实,这也就是摩罗,要是换成钱锦鸾的话,恐怕此时已经病倒了。 朱祁镇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现在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将摩罗送回去,那他不过两天就能赶到大同; 要么将摩罗继续带着一起,但这速度嘛,自然会大为降低,最快也得五天的时间,如果让大军跟着,这必然会拖累大军的行军速度。 不过,好在朱祁镇当初听了张辅的话,将腾骧四卫留在了身边,否则的话,朱祁镇就得让火枪兵随从护卫了。 火枪兵毕竟是步兵,而且他们还需要协助宣府和大同的守军防守,同时起到震慑东蒙古诸部首领的目的。 朱祁镇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暂时按下,然后看向紫芙,道:“紫芙,你先去给贵妃把药煎好吧。” 紫芙先后向朱祁镇和躺在床上的摩罗躬身一礼,然后从帐中退了出去。 待得紫芙离开后,内帐中便只剩下朱祁镇和躺在床上的摩罗了。 第0655章 ?抵达大同 朱祁镇提步来到床边坐下,将脸色略显苍白、略有些虚弱的摩罗揽入怀中,柔声道:“御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告诉朕,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会受到你出身的连累?” 摩罗看了朱祁镇一眼,摇了摇头,脸色有些犹豫的对朱祁镇柔声道:“陛下,臣妾只是…只是有些担心…” 说到这,摩罗顿了下来,看向朱祁镇。 “担心什么,担心朕?”朱祁镇笑看着摩罗:“此次朕北巡可是足足带了三十万精锐步骑,关外还有我大明百万大军呢,有什么好担心的。若这样都保护不了朕,那只能证明大明气数尽了!” 然而,摩罗脸上的忧虑之色却没有因此降低半分。 朱祁镇暗暗摇了摇头,脸上表情收敛,略显无奈的看向摩罗,叹道:“行了,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朕是大明皇帝,朕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出卖国家利益,你在进入我大明皇宫的那一天就应该明白的,因此,朕希望你能够理解!” “嗯~”摩罗点了点头,将面庞在朱祁镇的手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便将双眼轻轻闭上了。 如今的摩罗,早已不再是那个十岁不到便能在大明内部搞风搞雨的‘小魔女’了,如今的她,不过是大明的温贵妃而已。 朱祁镇有些不忍的看向摩罗,抬手轻轻抚摸着摩罗额头,喃喃道:“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了,若他不自寻死路那最好,若是他自己往朕的枪口上撞,那也怪不得朕了。” 摩罗并没有出声回答,但却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朱祁镇腰,以此来作为她对朱祁镇的回应。 朱祁镇笑了笑,至少,他这些年对摩罗付出的感情并没有白费。 翌日一早,朱祁镇便在紫芙那温柔的呼喊声醒了过来,而摩罗喝了药汤的滋养,再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的脸色相比昨日,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了。 收拾好了之后,朱祁镇便带着摩罗出了御帐,御帐外,张辅、胡濙、周忱、于谦等一众大臣等了不知道多久了,见朱祁镇带着摩罗从御帐中走出,众人脸上均是一喜,他们就怕朱祁镇率性而为,特别是张辅,于谦倒是比张辅有信心多了。 不过现实告诉他们,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但朱祁镇却告诉他们,其实他们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朱祁镇看向张辅和于谦,道:“英国公,于爱卿,温贵妃身体不适,你们先带着大军出发吧。” 张辅和于谦都知道朱祁镇此次北上的真正目的,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朱祁镇明说,便知道他们各自需要做些什么。 “军队都带走?”胡濙愣了,这要是大军都走了,那皇帝身边谁护卫,不是说这些军队是皇帝的随扈吗? 朱祁镇摇了摇头:“腾骧四卫会留下随扈,至于其他军队,则由英国公和于爱卿带至大同,毕竟温贵妃怀有身孕,不宜长时间赶路,所以我们需要不时休息。朕不想因此拖累了大军,二十余万大军每日的消耗是非常大的,仅凭大军携带的给养朕怕不足。” 胡濙脸色瞬间就瘪了下来,还以为这次皇帝出京会和以往不同呢,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 胡濙满脸凝重的看着朱祁镇,道:“陛下,臣不管陛下如何,但臣必须要跟在陛下身边侍奉陛下。” 朱祁镇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胡濙最后做出的让步了,毕竟是内阁重臣、朝廷宿老,朱祁镇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了,当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撇开胡濙和随行的大队。 “除了英国公和于爱卿以及统兵将领之外,其他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都跟在朕身边吧。” 得到朱祁镇的肯定答复后,胡濙等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很快,张辅和于谦便将大军集结了起来,然后分别由二人率领,先一步赶赴关外和大同、宣府。 张辅率领骑兵,于谦则率领步兵,他们的目的看似相同,实则截然不同,只是一众随驾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朱祁镇为了照顾摩罗的身体,则在腾骧四卫的护卫下,带着一众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优哉游哉的前往大同。 四天后,朱祁镇一行终于晃晃悠悠的赶到了大同。 早就得到敕旨的大同的文武官员们一大早就在城门外候驾了,若不是因为敕旨上面严厉文武官员不得离开城池的话,恐怕他们能跑到三十里开外的地方去迎驾。 朱祁镇和大同迎驾的文武官员打了个照面,然后便让胡濙他们去应付去了,当然,除了于谦之外。 至于张辅,他并没有在大同久留,只是让大军在大同城外安营修整了一晚,第二天便带着大军出关了。 大同城内朱祁镇临时驻跸之所,一座极度豪华的宅院。 大同虽分属边关重镇,但之前就说过,自从大明占据东蒙古、也先带着残元势力西逃之后,大同、宣府这些边关重镇便因为毛线、毛呢大衣、牛羊马匹等等快速发展了起来。 因此,大同城内有豪华宅院也有不少。 宅院内部的布置也是极尽文雅,和外观的奢华相比,内饰却是异常的内敛,很显然,这并不是原主人的装饰,而是因为朱祁镇的到来,由官府改造后的景象。 毕竟朱祁镇是皇帝,要论奢华,谁家比得了紫禁城? 所以,大同的文武官员在经过深思熟虑后,这才决定以文雅为主。 大堂内,朱祁镇打量着布置,对跟在身后的于谦开口道:“看来朕的到来让他们没少费心思。” 于谦淡淡道:“这都是地方官为了迎接陛下。” 很显然,于谦心里大同文武官员的所作所为很不屑,甚至语气中还带有对朱祁镇的一丝不满,毕竟大同的文武官员也是为了迎接朱祁镇嘛。 朱祁镇并没有在意于谦语气中所隐藏的不满,向于谦开口问道:“你来得比朕早,说说他们弄这些的钱都是怎么来的?朕记得朕并没有让朝廷拨款吧?” 不等于谦说话,朱祁镇便扫了一眼这大堂,嗤笑道:“不会是这座宅院的主人馈赠的吧?” “陛下圣明!”于谦对朱祁镇躬身拱手一礼,言简意赅的赞道。 第0656章 ?吃住自理 朱祁镇没好气的瞥了于谦一眼,然后才自嘲道:“朕什么时候得靠别人的馈赠过活了?” 随即朱祁镇双眼微微一眯,沉声道:“朕看啊,大同的文武官员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找个时间去敲打敲打那些武将,干好本职比什么都好!” “臣遵旨!”这一次,于谦倒是真心实意的。 朱祁镇看向于谦:“不光是他们,你也一样。你心里虽然很看不惯这些,但你却因为朕的关系并没有阻止他们,你以为朕让你提前到大同就是为了把大军带过来吗?你一个堂堂都察院右都御史,朝廷正二品重臣,难道就连这点事都不敢做主,还是说你怕大同的文武官员会因此记恨你,在朕这儿给你上眼药?你对朕的印象就这么不堪?” “臣知罪!”于谦赶忙拱手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觉得陛下旅途劳顿,再加上贵妃娘娘怀有身孕需要好好休息,便没有制止他们的所作所为。” “你的好意朕心领了,若有需要,朕自会让随侍的司礼监太监或者紫芙他们去办,你操的这是哪份儿心?”朱祁镇摆了摆手:“行了,你也先下去吧,别忘朕刚才说的,敲打敲打那些武将,别让他们和那些文官在一起乱搞。至于那些文官,朕会让内阁和左副都御史他们商议处理的,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臣遵旨~”于谦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于谦离开的背影,朱祁镇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后院主房。 朱祁镇径直来到主房,主房外的宫女纷纷向朱祁镇行礼。 进入房间,刚伺候摩罗喝完药的紫芙一见朱祁镇,急忙站起身,向朱祁镇福身行礼:“陛下!” 朱祁镇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紫芙,道:“你去找王彦,然后去找大同官府,问问他们这次接驾花了多少钱,然后和王彦一起去银行,把钱取出来交给他们。” “是,奴婢这就去。”紫芙恭敬的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令牌,然后福身退下。 待得紫芙离开后,朱祁镇才坐到床边,望着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的摩罗,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摩罗满脸无奈的看着朱祁镇:“陛下,臣妾已经没事了,臣妾不想再继续躺在床上。” 朱祁镇摇了摇头:“没得商量。” 摩罗脸上的表情立时垮了下来。 看着摩罗的样子,朱祁镇不禁有些怜惜,拉着她的手道:“再休息两天,等你身体再好点,朕就陪你出去走走。” 摩罗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大同总兵府大堂。 此时,大同城中的一众留守的武将聚集在堂中,堂上,一身常服的于谦站在堂上,扫视着站在堂中的一众武将道:“武将,就得有武将的样子,之前你们为了迎驾,和大同的文官一起接受那位富商的馈赠,本官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这是本官的失职,皇帝陛下依然训斥过本官了。” “额……”堂中的一众大同武将闻言,纷纷面色一紧。 于谦沉声道:“陛下说,干好本职工作比什么都好,别和那些文官在一起乱搞。本官也非常认同陛下的想法,武将的职责就是整军经武、保家卫国,要是你们再去干那些溜须拍马的事情,否则,本官第一个饶不了他!我大明的军法律例更饶不了他!” “谨遵大人训诫,末将等必定谨记于心!”众将领齐齐拱手道。 “好了,陛下驻跸在大同,你们务必做好大同的防御。”于谦道。 “是!” 大同府衙门口。 紫芙和王彦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来到大同府衙门口,因为他们身上的宫裙和太监服饰,使得守在府衙外的衙役们不敢随便出声呵斥,只得谄媚以迎,毕竟皇帝现在在大同城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而太监宫女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谁敢轻易得罪啊? 王彦和紫芙一行人毫无阻碍的被府衙的衙役和吏员恭迎至大堂,而一众得到消息的府衙官员在他们进入大堂之前,便已恭敬的等候在大堂中了。 “不知王公公和紫芙姑姑此来何意,可是陛下有何口谕?”大同知府冯齐,带着一众府衙属吏向王彦和紫芙恭声道。 王彦看了一眼紫芙,开口道:“皇爷令咱家和紫芙姑姑来问问你们,此次迎驾官府花费了多少?” 冯齐一愣,随即满脸谄笑的望着王彦,问道:“王公公,陛下这是…?” 王彦冷冷一笑,随即开口,尖锐而沙哑的声音在堂中响起:“皇爷令咱家告诉你们,除了本职之外,皇爷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自作聪明。给你们的敕旨上说得很明白,让你们别扰民,你们偏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接受那个富商的宅院,你们把皇爷想成什么人了?” 冯齐满脸紧张、冷汗直冒的看着王彦:“王公公,下官…下官…” “行了行了。”不等冯齐的话说出口,王彦便连连摆手道:“刚才咱家就说过了,这次皇爷派咱家和紫芙姑姑来此是想给你们官府钱,可不是为了治你们的欺君之罪的。” 冯齐心头一松,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直说,多少?”紫芙向冯齐开口问道。 冯齐讪笑道:“也…也没…没多少,就…三…三十万金币。” “三十万金币还不多?”王彦双眼微眯,没好气的看着冯齐:“冯大人也不怕口气太大闪了舌头!” “咳咳。”冯齐略显尴尬的咳嗽出声,接着解释道:“哪里哪里,这主要是那些字画古董的费用,宅院是岷王府在大同的宅院,主要是用于负责岷王府在大同和关外的生意。此次陛下巡幸大同,岷王府便将宅院交给了官府,由官府派人进行简易的改造之后,作为陛下在大同的临时驻跸之所。” “行了,等着吧,咱家和紫芙姑姑这就去银行给你们取钱去。”说完,王彦、紫芙一行便转身朝府衙外走去。 冯齐看着王彦和紫芙一行离开的背影,双眼中神色闪烁,面带冷笑的喃喃道:“死阉货!” 出了府衙,王彦和紫芙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径直前往大同城内的银行。 第0657章 ?大同分行 大明帝国股份银行大同分行。 对于王彦和紫芙一行的到来,银行的工作人员们确实没有想到,立时就惊动了银行行长。 大明自从宣德十年确定以来,全大明所有银行的建筑格局其实都相差不大,均是新式的水泥及砖石建筑,一楼即是大厅,也是存储钱币的地方。 二楼是放贷的地方,不过,目前大明所有银行的放贷都是非常严格的,一般都是远洋货运、贸易、制造等等行业,而且每笔资金都不大,即便损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培养和促进大明的工业化、商业化发展,银行的主要投资方向其实是皇族和朝廷及勋贵大臣们的在国内、海外或境外的产业。 毕竟除了皇室和朝廷之外,其余的皇族和勋贵大臣们可不会有太多的家底来挥霍。 三楼,则是银行普通职员的住所及接待普通贵宾的区域。 四楼是银行中层、银行护卫的住所及接待朝廷文武官员、普通皇族或者大商人的区域。 五楼则是银行的高层居住的地方以及接待皇室直系成员、皇帝近侍、嫔妃的地方。 至于最高的第六层,那就是专门用来接待皇帝、太后、皇后、太子的地方,无人居住,但每天都会安排专人清理和养护。 一座银行这样没什么,关键是大明的每座银行都是如此,光是每座银行第六层每年的清理和养护所需的花费,那就不是一笔小开支! 当然,这笔钱对于大明帝国的这些银行而言,完全就是一场大暴雨中的一滴小雨,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王彦和紫芙作为朱祁镇的贴身近侍,自然是在第五层。 大同银行第五层的一个客厅内,客厅内的装饰辉煌华丽,这个客厅是众多客厅中的一个。 王彦和紫芙被银行的人恭敬的带到了这里,大同分行长满脸谄笑的进入客厅,径直来到王彦和紫芙面前:“王公公,敢问您此来可是取钱?” 王彦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行长:“难不成是来借贷的?” 行长赶忙讪笑道:“当然,王公公怎么可能是来借贷的呢。小的忝为分行行长胡全。” “胡家的人?”王彦问道。 “是。”胡全点了点头。 王彦看向胡全的目光中不禁透露出一丝意外:“咱家听说,各个家族是不允许插手银行内部的管理的,你们胡家是怎么做到的?” 胡全解释道:“小的虽是胡家的人,但却是帝国银行指派的,因此,这是允许的。” “哦。” 然而,一旁的紫芙闻言,却是抬眼看了一眼胡全,暗暗将这件事记了下来,然后拿出朱祁镇给她的令牌,递给胡全道:“奉皇爷口谕,转三十万金币交给大同府衙,以支大同府衙此次接驾的费用,由司礼监支付。” 胡全起身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紫芙递过来的令牌,然后便起身离开了客厅。 没过多久,便见胡全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几张纸,身后多了几个端着托盘的银行伙计。 胡全将纸递到紫芙面前,然后几名端着托盘、跟着胡全进来的银行伙计则将托盘放到紫芙的面前。 紫芙拿起胡全递到他面前的纸,这张纸是银行的转存单据,而胡全给紫芙的取钱转存单据总共有四张,一正三副,上面还有令牌的正反面拓印,剩下的就只待紫芙签字就行了。 这四张转存单据分别是供大同分行、北直隶股份银行、帝国银行总部、紫芙留存的,因为紫芙用来取钱的令牌,是朱祁镇贴身带着的,是代表他皇帝的身份用的众多信物之一。 但令牌朱祁镇很少使用,一般都是交代身边的人办事的时候临时赐下用的。 紫芙在单据上签上字,接下来的就由大同分行负责操作了,后面帝国银行还会向司礼监核实,如果有误的话,就会追回来,并且还会追究经手人的责任。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紫芙在单据上签好字后,胡全向身后端着托盘的分行伙计招了招手。 伙计端着托盘上前,胡全从托盘中取出三块如孩童巴掌大小的铁牌,上面刻有‘十万金’‘帝国银行正统十年制’的字样。 胡全将铁牌递到紫芙面前:“紫芙姑姑,这是三十万金币的凭信。” “嗯。”紫芙点了点头,站起身从胡全手中接过凭信,然后便和王彦一起向客厅外面走去。 将三十万金币的凭信交给大同知府冯齐之后,紫芙和王彦便返回了朱祁镇的驻跸之所复旨。 与此同时,关外。 北伐大军在朱勇的命令下,也已经将西蒙古包围了起来。 乞儿吉思草原中部区域,一片巨大的瓦剌营帐驻扎在此。 营地主帐内,也先坐在首位上,帐内则站着十数名北元的将领,不过,他们却是神情不展、一副萎靡的样子,就像是一群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也先扫视了一眼帐内一众低眉耷拉眼的将领,沉声喝道:“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一个个的哪有半点我蒙古儿郎的样子?” 众将领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身儒衫的吴学看了一眼众将,然后向也先恭声道:“大汗息怒,这也不能全怪诸位将军,明军的武器实在太强了,火炮、火箭和火枪轮番上阵,再加上他们进退有序,将士们就连接近他们都做不到,更遑论作战了。” “没错,明军实在是太阴险了。” “是啊大汗,我们的将士根本就挡不住明军的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 “行了。”也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众将,然后看向吴学问道:“斥候回来了吗?” 吴学躬身回道:“回大汗的话,斥候已经回来了。” 也先脸色一喜:“哦,情况怎么样?” 吴学回道:“果然不出大汗的预料,明军在乞儿吉思的东北方兵力非常薄弱,只有十来万,而且据属下判断,他们和我们正面的明军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缝隙,估计现在他们的包围圈还没正式形成。” “好!好!好!”也先大喜,接着满脸冷笑的喃喃道:“明军胃口不小,还想包围本大汗,那本汗就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帐内众将也都神情一松。 随即,也先看向帐内众将,开口道:“准备一下,今晚大军撤出营地,去东蒙古。本汗要在那里好好的闹上一闹,让明人知道知道,本汗也不是他们想欺负就欺负的!” “是,大汗!”众将应声。 第0658章 ?突然而至 正统十年六月十五日,黄昏时分。 泛着蓝色的漆黑夜空下,一支约莫十万的瓦剌骑兵,在距离秃麻总兵防线约莫二十里的地方修整。 也先带着麾下将领巡视了一圈大军后,来到大军最前方,对跟在身边的吴学开口道:“军师,你觉得我们今晚能突围出去吗?” 吴学点了点头:“大汗放心,留守的明军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要我们快速进入东蒙古区域,那明军就别想再追上我们!只要我们得到那些贵族和牧民的支持,我们就算不是明军的对手,也完全可以继续往东,攻入奴儿干都司吞并兀良哈三部,然后继续北上,避开明军锋芒。” 也先面色有些犹豫的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认同了吴学的建议。 其实也先更希望南下,攻入北京光复大都,但也先心里也很清楚,即便现在明军在北方的防御力量因为北伐的原因并不算强,但留守的军队依靠先进的武器和坚固的城墙,即便守不住,也能让也先麾下的军队损失惨重。 深夜。 修整好的瓦剌大军集结了起来,跨坐在马背上的也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排列整齐的精锐骑兵,手中马鞭一扬,高喝道:“出发!” 随着也先的一声令下,十万瓦剌精骑随之而动,为了控制着声响,防止被驻守在秃麻和火里这两个区域的明军过早发现,因此大军缓慢而行,等到冲刺的时候,再全速冲破明军的包围。 秃麻城。 虽然现如今北伐大战正如荼如火,但秃麻城内却丝毫不显紧张,毕竟有数十万明军精锐挡在他们和瓦剌大军之间,也正因为如此,秃麻总兵府辖下的守军不由自主的松懈了下来。 端坐在马背上的也先看着散发着点点火光的秃麻城,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身材魁梧的瓦剌将领,开口下令道:“伯颜,开始吧!” “请大汗放心!”伯颜帖木儿凝重而恭敬的朝也先躬身一礼,然后调转马头,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瓦剌精锐,‘嗤’的一声拔出腰间锋利的弯刀,凝神高喊道:“儿郎们,冲啊~” 话音落下,便见伯颜帖木儿握着缰绳的手一拉,再次调转马头,缰绳猛抖、双腿在马肚处猛夹,胯下战马当即四蹄纷飞,径直朝秃麻城疾驰而去,早已做好准备的三万余瓦剌先锋精骑赶忙紧随其后,冲向秃麻城。 蹄声如雷,虽然远隔十余里,但也清晰的传入了秃麻城内的守军耳中,秃麻城守军听见动静立时大惊,一边准备防御,一边急忙上报。 床榻上,搂着年轻貌美的小妾熟睡的秃麻左副总兵方志也猛地睁开双眼惊醒过来,被惊醒过来的方志脸庞上还满是迷糊,越发响亮的马蹄声自城外传入他的耳中,当即将他惊得坐了起来。 但还不等他开口叫人询问情况,身边便传来一道娇嗔声:“将军,您怎么了?” 随着话音,一只白皙光滑的手臂便缠在了方志的腰间,小妾呼吸产生的温热鼻息由外而内的刺激着方志的神经。 只是很可惜,现在满心忐忑的方志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一把将小妾那光滑的手臂拨开,翻身下了床,便准备更衣出去查看情况。 ‘砰砰砰’,方志还没来得及拿起衣甲,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同时还有急切的呼喊声:“将军、将军…” 方志闻声,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见他一把抓起衣甲头盔和钢刀,疾步走向外间。 ‘吱呀’一声,方志打开紧闭的房门,一眼便看到来了等候在外满脸急色的传令兵,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传令兵赶忙朝正在快速穿戴衣甲、略显狼狈的方志躬身一礼:“回禀将军,西城外传来大部骑兵冲锋的声音,留守城内的诸位将军正率麾下将士准备防御,请将军速速前往指挥!” 方志闻言,一边穿着铠甲一边脸色凝重的向传令兵开口问道:“搞清楚是哪里的骑兵了吗?” “诸位将军猜测,应该是瓦剌主力。”传令兵回道。 “瓦剌主力?”方志大惊,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双眼圆睁的看着传令兵:“他们现在不应该正在和成国公的大军交战吗,怎么会出现在秃麻城外?” 不及细想,方志不敢耽误,穿上衣甲后便忙随传令兵前往声音传来的西城墙。 秃麻城西城墙,等方志赶到时,城外隆隆的马蹄声已然远去,而城墙上却已经布满了严阵以待的守城兵士,早已等候在此的众将领一见方志赶到,纷纷躬身行礼:“方将军!” “诸位将军不必多礼了,现在情况如何?”方志摆手问道。 一名将领上前禀道:“将军,不知何故,敌军并未做任何停留,疾驰而过。” 闻言,方志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脱口疾呼道:“不好,他们要霍乱东蒙古!” 此话一出,城墙上还在因为瓦剌精骑丝毫未犯城池而庆幸的众将,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不禁纷纷紧张了起来。 一名将领惊惧道:“陛下御驾现正在大同,若是……” “别说了~”方志猛地挥手打断了那名将领的话,沉声道:“立刻派人将消息分传亦集乃、和宁、亦都、马头、薛良格、阿只里、火里、不里、铁勒、可剌十总兵府,要求他们立刻率麾下骑兵进入东蒙古区域,清缴瓦剌骑兵,并将此一并上报成国公知道!” “末将立刻去办。”站在旁边的刻期百户恭声领命,但却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抬头看向方志,试探道:“将军,要不要将这个消息报往大同?” 方志眉头微皱,一脸沉思的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出声问道:“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将军,不过三万余瓦剌骑兵而已,集我十一镇留守骑兵,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惊扰圣驾?” “吴将军此言谬矣,如今有敌军逃往东蒙古,此等大事,我等为臣者岂可隐瞒不报?更遑论,我们不报,陛下就不知道了?欺君之罪岂是我等所能担当的?” 此话一出,众人当即不再争论,方志也颔首认同:“那就派人报往大同行在。”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方志话音刚落,城外便再次传来比之前更盛的马蹄声,方志和一众将领当即脸色大变,连连高声喝令道:“快快准备御敌~” 第0659章 ?瓦剌主力 秃麻是军事重镇,原本在城内外驻扎有十个卫总计五万六千步骑,但此次北伐,朱勇将秃麻总兵府下辖的军队抽调了足足十二个卫的步骑,使得兵力捉襟见肘。 若事态如朱勇预计的那样也没什么,即便有些许瓦剌残军突破包围也不足为惧,可现在今夜的动静显然不是残兵败将能搞出来的。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站在秃麻城那仅丈余高的城墙上的方志等人,清晰的感受到了自脚底由下自上的震颤感,自此,方志等人才真正的重视了起来。 “将…将军,听动静,最少也有五万之数,怕是瓦剌主力精锐啊!” 方志也略显魂不守舍的喃喃道:“要出大事了…” 众将纷纷望向方志:“将军,现在怎么办,打不打?” “打,拿什么打,就凭我们城中的数千骑兵?”方志嘲笑道:“不是本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也是久守北方的老将了,你们以为凭此就能挡住数万如狼似虎的瓦剌精骑?” 众将默然,城中兵力不足,如果敌军攻城,虽然也守不住,但还能凭借军械之利坚持一两日,只待周边秃麻总兵府下辖的军队和各镇守军得到消息后率军来援,危机自解。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瓦剌骑兵不但不攻城,甚至都不做停留,目的十分明确的直入兵力更加空虚的东蒙古。 更重要的是,皇帝此时就在大同,这消息要是被瓦剌人知道了,那铁定就冲皇帝所在的大同去了。 即便大同因为皇帝的驾临而防卫森严、大军林立,但这惊扰圣驾的罪名,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成国公朱勇也不见得承担得起。 一想到这些,方志等人就忍不住冷汗直流,沉吟良久,直到马蹄的隆隆声逐渐远去,才开口对在场的将领下令道:“立即派斥候出城,监视瓦剌军的一举一动,连夜派人将消息通传其余十镇,同时八百里加急,将此消息禀报前方大营,请成国公速速调派援兵。并上报大同行在,请大同早做准备。” 顿了顿,方志面色一肃,沉声道:“传令各处分守,明日一早,所属骑兵齐聚城外,随本将追击瓦剌贼子,万不可让他们惊扰了圣驾!” “是!”众将躬身领命,然后便各自转身离开,去执行命令去了。 待得众将离开后,方志才站在城头上,一脸忧虑的望着瓦剌骑兵消失的方向。 夜幕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消散,随着第一缕火红的光芒出现在天边,响亮的战鼓声也在秃麻城东城头上响起,响彻整个秃麻城内外。 一支支装备齐全、旌旗高展的明军精骑有序的集结了起来,方志端坐在马背上,双手紧握缰绳,满脸沉色的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骑兵将士。 待得战鼓声止,方志毫不犹豫的沉声喝令道:“出发!” 说罢,便见方志手中缰绳一抖,胯下战马在他的控制下往东而去,随行的众将也都纷纷率领着麾下将士紧随其后,速度逐步加快,没一会儿,便全部离开了秃麻城下。 随着方志带着所属骑兵的离开,秃麻总兵府下的防御力量降至了冰点,即便有先进的火炮和火枪、火箭炮,留守的将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与此同时,唐麓岭下,黎明时分的光芒洒在草原上,一副满是明军和瓦剌军以及战马尸首的惨烈景象出现在光辉之下,完全就是一片人间炼狱。 伤兵的痛吟声、无主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的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战场,明军士兵则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 自几日前的那一场大战之后,明军和瓦剌军虽屡有小规模的战斗发生,但却没有再进行大规模交战。 不过,两天下来,明军也察觉到了瓦剌大营中的异样,最直观的就是瓦剌骑兵的消失。 要知道,在以往的交战中,瓦剌方面可都是以瓦剌本部精骑为主,其他部落骑兵为辅的兵力部署,可近两日,瓦剌本部骑兵的数量和战力明显减弱。 于是,朱勇便计划了今早的这场突袭。 突袭虽然获得了大胜,但从留守的瓦剌将领口中得到的一个消息,却反让朱勇和一众明军将领心悬了起来。 因为也先带着十万瓦剌主力精骑已经悄悄的离开两天了,这个消息对朱勇和众将领而言,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特别还是皇帝巡幸大同的现在,一旦也先得知皇帝在大同的消息,必然会率军强攻大同。 得知消息后,朱勇立刻召集一众北伐高级将领商议。 明军营地中军大帐内。 朱勇端坐于首位之上,参赞军务、兵部尚书邝野;北伐大军镇守太监刘永诚则分坐左右,其下则是马骥、曹义等北伐军中的一众高级将领。 只见朱勇满脸凝重的扫视了一圈帐中的众将,沉声道:“刚刚接到消息,也先已于两日前率领麾下十万瓦剌主力东逃,本公担心各镇留守军队不可挡,因此急召诸位商议对策。” “什么,也先跑了?” “难怪这一仗总感觉怪怪的,我们如此轻易就将瓦剌大营攻占,原来是瓦剌主力不在。” “这个也先,跑得真他娘的快!” 朱勇抬手制止了众将的议论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派兵追击,并传令诸镇加强防备。告诉诸镇留守将领,皇帝陛下御驾正在大同召见东蒙古各部首领,圣驾安危乃是重中之重,因此,务必严令要将瓦剌主力阻拦在东蒙古之外,一旦让其突破防线进入东蒙古,后果不堪设想。”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以瓦剌骑兵的速度,恐怕已经抵达诸镇了,而诸镇毫无准备,再加之兵力空虚,恐怕是挡不住如狼似虎的瓦剌精骑的。 “报~”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接着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便自帐外传来,帐中众人纷纷侧首向帐帘望去。 只见帐帘从外面被掀开,一名朱勇的亲兵双手捧着信筒趋步进入帐中,向端坐在首位的朱勇躬身禀道:“国公爷,秃麻八百里加急!” 亲兵的话让帐中的气氛一滞,朱勇双眼紧紧的盯着亲兵递到面前的信筒,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看身旁同样面色深沉的邝野和刘永诚,然后伸手接过信筒,亲兵退下,而他则迅速取出信筒里面的奏报。 第0660章 ?自私自利 一目十行的看完奏报内容后,朱勇长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一众满脸探询的望着他的将领,沉声道:“秃麻副总兵方志急报,昨夜有一支数万的大军从秃麻城外进入东蒙古,方志他们猜测是也先率领的瓦剌主力精骑。他已于今晨率领留守的骑兵追击,希望能够迟滞对方的速度,同时还传讯给了其余十镇,要求他们率领各镇留守的骑兵进入东蒙古寻找瓦剌骑兵踪迹。他已经将这个消息报与大同行在了,他在奏报中请求我们尽快派出援军。” “请国公爷下令,我等愿率兵前往!”众将齐齐出声道。 朱勇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以西宁侯为主将,马骥将军、曹义将军为副,率三十个骑兵卫即刻启程,增援东蒙古,尽快歼灭瓦剌大军!其余大军随本公继续分兵西进,务必年底前彻底扫清西蒙古境内的残元势力!” “末将遵令!”宋瑛、马骥和曹义齐齐沉声应道。 午饭过后,随着朱勇的命令,三十个骑兵卫快速集结,足足近十七万精锐骑兵,在宋瑛、马骥、曹义三人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离开大营,向东而去。 与此同时,亦集乃等十镇留守将领也都接连收到了秃麻发去的塘报,得知瓦剌主力突入东蒙古境内后,纷纷下令召集留守的骑兵,准备东进查找瓦剌军踪迹,寻机围歼。 当日黄昏时分,大同城内。 因为北伐的原因,使得现在大同城内鱼龙混杂,士农工商、地痞流氓,那是应有尽有。 但因为朱祁镇这个皇帝和大批随扈的朝廷大员的到来,使得大同官府不得不调派大批军队进入城中维持秩序,毕竟皇帝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可能不好好表现一下呢。 表现好了不一定会升官,但表现不好一定会被罢职,搞不好还得会被治罪。 所以,大同的地方官现在每天都神经紧绷,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撞到皇帝手里,上好的人生、光明的前途就此毁于一旦。 虽然大同城内人员混杂,但朱祁镇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在东蒙古众部落首领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朱祁镇除了在行宫内处理日常政务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带着摩罗在大同城内乱转。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口哨声响起,朱祁镇抬头寻声望去,只见左前方正有着许多人在围观,同时,一道嚣张的声音自人群内传出:“娘的,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接着便听‘啪~’的一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痛呼声和围观人群的惊呼声。 紧接着,一道女子娇柔的求饶声响起:“公子,求求您饶了小女子吧~” 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颤抖,显然声音的主人此时非常的恐惧。 朱祁镇看了一眼身边的徐恭,用眼神示意他去看看。 徐恭示意,转身向围满人群的摊位走去,虽然这里早已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徐恭还是以狂暴的力量再加上手中钢刀无形中所产生的震慑,不出意料的挤到了最里面。 没一会儿,打听了个大概的徐恭便回到了朱祁镇面前,向朱祁镇躬身禀道:“公子,是一名富家子弟欲强纳一少女为妾,以其寡母相要挟。” 朱祁镇瞥了一眼那些围观的百姓,眉头微微一皱,问道:“那这些百姓为何不去报官,却在此围观,莫不是大同的官宦子弟?” 朱祁镇的话音中蕴含着隐隐的杀气,并非是因为对方要强抢民女,而是因为对方对他这个皇帝的无视。 要知道,近几年来,即便是京中那些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在朱祁镇强硬的手段下也都极尽低调,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他已经莅临大同数日之后,竟然还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到仗势欺人的恶劣事件,这摆明了不将他这个皇帝的威严放在眼里。 徐恭有些尴尬的偷瞄了一眼朱祁镇,回道:“不是,只是一个商贾子弟。” “那为何无人敢报官?”朱祁镇脸上略显不豫之色的看向那群围观的百姓。 徐恭略显忐忑的开口解释道:“因为那位富家子弟给每位围观百姓十枚金币,所以,围观的众百姓自然不会报官…” 朱祁镇闻言,不禁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后,才满脸失望的开口轻声斥道:“自私自利!” 徐恭见此,赶忙朝朱祁镇躬身一礼,然后便悄然退到了一边,免得被朱祁镇的怒火波及自身。 “陛下,这是人之常情,您也别太生气了。”一旁紧搂着朱祁镇手臂的摩罗柔声劝道。 朱祁镇看了一眼摩罗,摇了摇头,叹道:“谁让朕是大明的皇帝呢。朕不希望我大明的百姓人人自私自利,这对帝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摩罗闻言也就不再开口了,只是依然用纤纤玉手在朱祁镇手臂上轻抚着,安抚着朱祁镇那略有些暴戾的情绪。 朱祁镇转头看向躬身在旁护卫的徐恭,道:“将他们带到大同府衙,交大同知府处理吧。朕倒要看看,大同的官是不是像他们的百姓那样!” 说罢,朱祁镇还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是!” 徐恭躬身应了一声,然后便一挥手,领着游离在周边的十名便衣御前侍卫上前,粗暴的拨开围观人群,轻而易举的来到人群最里面。 徐恭等人的出现,立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侧目,那名身着华丽绸缎的青年公子满脸戒备的看着徐恭一行,皱眉问道:“尔等何人?” 青年公子名叫乔宇,是大同首富乔家的嫡长子。 乔宇虽然狂妄,但却并不傻。 他很清楚,在如今这个时候还能随身携带利器大行其道的存在,其身份必然不简单,显然不是他这个只能欺男霸女的富家子弟和他那些手持棍棒的恶奴所能对付的。 徐恭嘴角一挑,不屑的看着青年公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压良善、强抢民女,真视大明律法如无物?” “你是什么人,本公子如何行事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乔宇不屑道。 虽然乔宇因为徐恭一行人神秘的身份而不愿得罪,但作为借助家族势力横行大同数年的他,又岂会因为徐恭一行的阻拦而半途而废,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百姓围观。 若是他此时退避,消息必然会在短时间内传开,家族也将因此颜面扫地,而他本人,也将无缘大同首富家族的家主之位。 第0661章 ?胁迫见官 当然,真正让乔宇决定与徐恭等人硬碰硬的底气所在,还是皇帝。 因为皇帝圣驾的到来,大同文武官员均万分紧张,他们绝不会允许大同城内有械斗事件发生的,所以,乔宇笃定徐恭等人不敢擅自出手。 只是很可惜,乔宇若是知道徐恭等人的身份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而且徐恭也只是要将众人带到府衙交官处置而已,又不是要为民除害、送他们去投胎。 “大路不平众人踩,情理不合众人排。”徐恭淡淡道:“身为大明百姓,既然遇到了不平事,自然应该帮上一帮!” 说出这话的时候,徐恭还不忘鄙夷的往围观人群的方向望了一眼。 听到徐恭的话,乔宇面色一滞,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故作镇定出声威胁道:“皇帝陛下驻跸大同,你若敢擅自持械伤人,大明虽大,亦绝无尔等的立足之地!” “不劳提醒!”徐恭戏谑的笑了笑:“在下只是希望诸位能随我往大同府衙走一遭罢了。” 闻言,乔宇心神微定,在他看来,只要对方心有顾忌便好。 至于到大同府衙,大不了进入大牢关上一阵就是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毕竟以乔宇以往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大同官府将他数次关入大牢平息民愤的话,恐怕他的所作所为早就闹到朝中了。 而这点,也是他们这些新兴商贾之家能够在大同快速发展壮大的原因所在。 只要将影响控制在地方,那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地方官也会看在金银的面上,对乔宇从轻处罚,也使得乔宇即便被判坐牢,也和在家没什么区别。 至于其他肉体上的处罚,金钱开路,上赶着替他挨打的人多得是。 所以,乔宇不怕见官,惟怕那些正义感爆棚的亡命之徒,他可还没活够呢。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随你们走一遭也无妨。”乔宇有恃无恐道。 旋即,乔宇便在徐恭率领的十名便衣御前侍卫的包围下,带着那左脸一道通红掌印的妇人及面容姣好的少女一同前往府衙。 虽然妇人内心极度恐惧,但她还是寄希望于徐恭一行神秘的身份,能够给她们带来帮助。 之所以是府衙而不是县衙,主要是朱祁镇想借此看看这大同吏治的情况。 毕竟县衙作为最基层的官衙,能影响到他们的因素实在太多,而能够影响到府衙这一层的,却少得多,而且知府对各种干扰的抵抗力也要比知县要强得多。 朱祁镇想要看看,自己在大同城内之际,大同官府会不会秉公行事,如果他们连自己这个皇帝的威严都不管不顾的话,那朱祁镇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大明官场的现状了,朱祁镇可不想搞活了经济,最后却养出一大批贪官污吏,尽管以往的贪官也不少。 朱祁镇带着摩罗,在一众贴身的便衣殿前侍卫和御前侍卫的护卫下,隐入随行的围观百姓,跟在徐恭一行身后,浩浩荡荡的前往府衙。 一路上,徐恭等人所过之处,均引得路人侧目。 但当他们看到乔宇时,也就不再为奇了,毕竟乔宇在大同城内也算是颇具恶名。 约莫一炷香之后,众人终于来到大同府衙。 驻守在府衙门口的衙役们见如此多的百姓簇拥而来,顿时大惊,一边加强戒备,一边进入府衙禀报。 当众衙役看到徐恭等人手中的兵器时,纷纷不约而同的手按刀柄,为首的班头不善的望着徐恭等人,喝问道:“尔等何人,竟敢持械至府衙,难道是想造反吗?” 徐恭瞪了开口的衙役一眼,乔宇忙出声附和道:“没错没错,各位官爷,这些人仗着利器傍身,强撸在下和家仆至此,还请各位官爷为草民做主啊!” 之前众衙役的目光被徐恭和众便衣侍卫手中的武器所吸引,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乔宇。 如今乔宇出声,他们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乔宇这位出手阔绰的府衙常客,面上当即浮现出谄媚之色,班头趋步来到乔宇面前,竟然不顾影响,当着一众围观的百姓便对其躬身行礼:“不知乔宇公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此时的府衙班头全身心都在乔宇身上,毫不吝啬的拍着乔宇的马屁,希望能够从乔宇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 面对如此卑躬屈膝府衙班头,徐恭眉头不禁微皱,微微转头,不动声色的向隐在后方人群中的朱祁镇看去。 然而,此时的朱祁镇却面色如常,似乎对此并不愤怒一般。 见朱祁镇没有表示,徐恭也不敢擅自表明身份,只得对正在大拍乔宇马屁的班头道:“差爷,我等是前来报案的。” “急什么急,大老爷正忙着呢,等着吧。”班头头也不回的冷声道,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徐恭心里那个气啊,心中一阵无奈,又不能表明身份,总不能拔刀闯入府衙吧,那就真是造反了。 念头一转,旋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继续对班头开口道:“既然知府大人忙,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府衙不断案,自有断案处。” 说着,便听徐恭开口招呼道:“走,我们去行宫告御状!” 听到徐恭的话,班头当即心神具震,他真没想到这人竟然打算去告御状,同时也大呼自己糊涂,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竟然忘了皇帝就在大同,说不得急忙出声制止道:“哎哎,别急呀,我们已经禀报知府大人了,知府大人很快就会升堂断案的。” 开玩笑,这要是闹到皇帝面前,别说是知府了,估计山西布政使和按察使也得被重罚,知府恐怕也得被免职,最好的结果也是降职留任,就更别说他这个区区府衙的班头了。 朝廷要处置他,也就比踩死一只蚂蚁费事些而已。 班头的话音刚落,便见府衙内冲出一群衙役,为首者更是连连大呼:“是谁,敢在府衙门前闹事,活得不耐烦了?” 随即,那名为首的衙役一眼便看到了乔宇,和之前的班头如出一辙,当即满脸谄媚的迎了上去:“哎呀呀,原来是乔公子大驾光临啊!” 然而,还不等那衙役冲到乔宇面前,班头便将其一把拦住,同时开口道:“乔公子摊上官司了,要立刻请知府大人升堂断案。” 第0662章 ?返回行宫 那衙役闻言,却没有半点意外,也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毫不在意的摆手道:“我家大人忙着呢,等等吧。” 班头连忙用眼神看向徐恭,向那衙役示意道:“若是知府大人不升堂断案,他们可是要到行宫去。” 听得班头的话,衙役也不禁呼吸一滞,当即表态道:“我这就去禀报大人。” 说罢,那衙役便转身进入府衙,直奔后衙。 此时,后衙,得知有人在府衙大门前闹事的大同知府冯齐,正着急忙慌的赶去呢,毕竟皇帝圣驾驻跸大同,要是出了丝毫纰漏,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就在这时,便见之前入府禀报的衙役跌跌撞撞的冲向冯齐。 不明所以的冯齐见状,当即面色大变,一边加速迎向衙役,一边开口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很快,衙役便来到了冯齐面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乎只要慢一点就会窒息一般,以此向冯齐表现出他的忠诚。 就在冯齐即将不耐烦的时候,衙役适时开口禀道:“大人,外面的那群人是来告状的,不是来闹事的。” “不是来闹事的?”冯齐先是一愣,随即满脸不虞的看向衙役:“那你这么急赤白脸的干什么?” 衙役解释道:“那群人是来状告乔家大公子的,而且他们还说,要是大人公务繁忙,他们就要到行宫去了。小的深知事关重大,不敢有半点耽搁,这才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冯齐一脸黑线的看着衙役。 衙役点了点头:“大人一问便知,小的怎敢诓骗大人。” “这个乔宇,净给本官出难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惹是生非。”冯齐无奈的嘟囔了几句,然后便看向衙役,吩咐道:“立刻准备,老爷我这就升堂断案。” “是!” 很快,等候在府衙门外的徐恭等人便见一众衙役自大堂左右的衙皂房涌入大堂,取下堂中的水火棍,面无表情的于大堂左右两侧站定。 紧接着,便见冯齐带着府衙属吏,在前后四名持刀捕快的簇拥下姗姗而至。 只见冯齐落座于大堂首位之上,其余诸属吏和捕快也都各自或坐或站,待得一切准备完毕之后,便见冯齐伸手拿起案上的惊堂木,一声脆响之后,便听冯齐开口高喊道:“升~堂~” 堂中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闻声,手中水火棍齐齐敲击地面,同时衙役们口中传出‘威~武~’之声。 衙役们的声音落下,冯齐再次拍响惊堂木,沉声喝令道:“带原告!” 府衙外,徐恭闻言,便转头看向那妇人,伸手从腰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诉状,递到妇人面前,笑道:“放心去吧。” 原来,在徐恭带着乔宇等人往府衙走的时候,便已经让手下去找人写好诉状了。 事到如今,妇人已再无退路,只得芳心一横,接过徐恭递过来的诉状,带着正值妙龄的女儿,在衙役的带领下提步进入府衙。 刚进入府衙,妇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身朝徐恭行礼道:“多谢壮士相助!” 待得妇人随衙役进入府衙后,徐恭也带着手下回到了朱祁镇身边。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府衙外的街道上响起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府衙外围观的朱祁镇和一众百姓循声望去,却见一队骑兵簇拥着一辆由宦官驱赶的马车来到府衙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人勒缰住马,翻身而下。 朱祁镇看着那名宦官,不禁无奈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摩罗叹道:“得,热闹看不成了。” 赶车的宦官不是别人,正是王彦。 围堵在府衙门口的众百姓见王彦等人下马,十分自觉的退避到两旁,留出一条宽约一米的通道,供王彦等人进入府衙。 然而,出乎众围观百姓的预料,王彦等人并没有进入府衙,而是在朱祁镇面前停了下来。 不等王彦行礼出声暴露身份,朱祁镇便率先抬手问道:“免了吧,出什么事了?” 在众围观百姓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只听王彦恭声回道:“秃麻八百里急报。” 朱祁镇闻言,当即面色微变,但随即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徐恭开口道:“你带人留在这里看着,回去后把结果告诉我。” “是!”徐恭躬身领命。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摩罗和众便衣侍卫,在一众围观百姓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随着满脸恭谨的王彦登上马车,然后扬长而去。 还没入堂受审的乔宇将一切尽收眼底,再看向徐恭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 虽然乔宇年轻气盛,仗着家族的势力和金钱开路,在大同城中横行无忌,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介纨绔罢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宫廷搭上关系。 而从刚才的那一幕来看,乔宇猜测徐恭应该只是一介护卫头子,但那年轻人必然是和皇室有所联系,否则的话,那宦官绝不会如此毕恭毕敬。 不过,乔宇也只是心生忌惮罢了,就算是亲王他也不怕。 大明自永乐之后,又历汉王朱高煦叛乱,有鉴于此,藩王的存在感已经被削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了。 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从朝廷这些年的情况来看,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是绝不会容忍藩王干涉地方事务的情况发生的,这是大忌。 乔宇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徐恭护卫的不是藩王,而是当今天子。 当然,这也不能怪乔宇,毕竟乔宇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背,好不容易干点强抢民女的事,竟然会撞到微服的皇帝。 不过,正堂中见过王彦的冯齐却并没有看到王彦,否则的话他怎么还会有心思继续断案呢。 这边,朱祁镇和摩罗乘马车没多久就回到了行宫。 朱祁镇让人将摩罗送回后院后,也来不及换衣服,便径直来到了大堂。 堂中,胡濙、周忱、马愉三位内阁大学士面色焦急的等候着,就在这时,一道尖锐和沙哑的声音自堂外响起:“皇帝陛下驾到~” 第0663章 ?不计前嫌 三人闻言,当即整理袍服仪容,趋步至堂外,躬身迎驾:“臣等恭迎陛下。” “三位阁老免礼。”朱祁镇顿了顿,待得三人站起身后,这才一边继续提步进入堂中,一边开口问道:“情况如何?” 跟在朱祁镇身后的三人闻言,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胡濙才拿出奏报,道:“启奏陛下,这就是秃麻副总兵昨夜发来的八百里急报,瓦剌逾十万主力,于昨夜子时时分,自秃麻城外逃入东蒙古。” 胡濙的话音刚落,王彦便来到胡濙面前,接过胡濙手中的奏报,转呈给朱祁镇。 刚落座于御案后的龙椅上的朱祁镇从王彦手中接过奏报翻阅起来,周忱趁机开口道:“秃麻副总兵在奏报中说,已经传讯其余十镇和成国公求援,务求将瓦剌也先围歼于东蒙古。只是如此一来的话,东蒙古的损失恐怕不会小,而且还要尽快,若是持续时间过长的话,对朝廷在东蒙古的威信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作为经济出身的官员,周忱当然知道,战争对当地经济的打击有多大。 更何况瓦剌和东蒙古同属蒙古,要是让难保不会有东蒙古牧民加入瓦剌,和大明为敌。 “现在东蒙古各部首领现在到哪了?”朱祁镇合上奏报,出声问道。 胡濙回道:“据报,诸首领再有两日便可抵达大同了。” “陛下,当务之急是圣驾的安危。”马愉躬身开口道:“而今也先率瓦剌精锐突入东蒙古,若是他们得知陛下圣驾在此,必然会挥军来犯。陛下乃万金之躯,身负我大明亿万臣民之希望,岂可亲身犯险,臣请陛下即刻移驾还京,以确保圣驾无虞。” 马愉话音刚落,胡濙和周忱也急忙躬身道:“臣等附议,请陛下以天下计,移驾还京!” 朱祁镇见此,不禁眉头微皱,面显不豫之色的望向三人,出声道:“笑话,朕堂堂大明天子,岂会因区区蛮夷之名而退避,那不是贻笑大方,我大明还有何脸面自称天朝?更何况,在大同周边,我大明十万装备精良的火枪兵枕戈待旦,关外更有百万精锐横扫八荒。若如此都无法护朕周全,那便是天要亡我大明也,人力如何抗衡?” “……” 胡濙三人均是一愣,还有这样的解释? 朱祁镇却根本不在乎三人的想法,他此次北巡,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也先的主力,免得也先带着麾下主力乱跑,最终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 再说了,朱祁镇身处坚城之中,周边有超过十五万精锐步骑的严密护卫,再加之以逸待劳之下,若这样都保护不了他的安危的话,那也非他之过,实属天要绝他。 胡濙三人闻言,知道朱祁镇主意已定,凭他们是劝不了朱祁镇了,也就不再浪费口水了。 再说了,朱祁镇的话也在理,要是以大同之坚,十五万精锐步骑都护不得其周全的话,那他们这些朝廷官员和大明军队又将以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既然无法劝说朱祁镇移驾还京,那就该议一议造成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了。 一念及此,胡濙便向朱祁镇躬身道:“陛下,是不是下旨训斥成国公和北伐诸将一番,也让他们加些小心谨慎?” 自从杨士奇逝世以来,胡濙心中便对勋贵武将十分警惕,无时无刻的不想找机会在皇帝面前打击他们,防止勋贵武将做大后反为国之患。 在胡濙看来,宣德时期以勋贵武将戍边、文官巡边的制度才是上上之选,如此方能使得大明不会如李唐一样,最终受藩镇之祸。 当然,这是胡濙表面上联合同僚的理由,实际心中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朱祁镇抬头望向胡濙,眉头微微一皱,轻声道:“朕早就说过了,大明军政不统属,胡卿身为内阁大学士,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其他事,朕自有打算。” 胡濙脸色一滞,有些不甘的想要继续开口劝谏,但周忱却先一步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将他拦了下来。 朱祁镇见胡濙没有继续开口,微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然后对三人道:“此事朕已有安排,三位爱卿不必再过问了,退下吧。” “臣等告退。”周忱、马愉毫不犹豫的躬身道,略有些不情愿的胡濙闻言,也顺势躬身附和,和周忱、马愉二人一同缓缓退出了大堂。 目视着胡濙三人离开后,朱祁镇才将手中的奏报扔到面前的御案上,然后对躬身在侧的王彦开口吩咐道:“去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贾谅宣来。” “奴婢遵旨。”王彦躬身领命道。 堂外,刚从大堂内退出的胡濙三人正联袂朝行宫外走去,途中,胡濙忍不住靠到周忱身旁,低声问道:“周阁老,你刚刚为何不让我继续说?” 通行的马愉闻言,也一脸不解的看向周忱。 周忱小心翼翼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确保没有其他人后,才对两人低声解释道:“在下虽然不如两位阁老在京中呆的时间长,但要说对陛下的了解,在下不敢说十分,却也有五六分。” “哦?” 胡濙和马愉两人闻言,不由为之侧目,显然,两人都没有想到,周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要知道,周忱在调入内阁任职之前,可是一直都在巡抚江南,负责改革江南一带的税赋,将粮米税改折为银税或布匹绢帛等物产。 也正因为周忱改革江南税赋之功,朱祁镇便在去年重设内阁三省的时候将他调回了京城,升为谨身殿大学士,入内阁尚书省。 当然,真正让胡濙不解的是,为什么周忱会帮他。 要知道,在宣德年间,周忱奉宣宗皇帝圣旨下江南整顿赋税的时候,胡濙还和当时的户部尚书、太子太师郭资一起弹劾过他,虽然宣宗皇帝斥责了胡濙和郭资,但却并没有答应周忱当时的奏请,这其中若说没有胡濙和郭资的影响,估计没多少人信,起码周忱心中对此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忱虽然和胡濙的关系不那么紧张,但绝对算不上好,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谁管你胡濙会不会触怒圣颜,恐怕心里还巴不得你丫的惹恼皇帝呢,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了。 周忱也不在乎两人心中的想法,低声向两人解释道:“以在下看来,陛下绝非甘为守成之君,观陛下所作所为,怕是要效法太祖高皇帝,开创一片盛世基业!” “如此一来,恐非我大明百姓之福音啊~”胡濙满脸忧色的叹道:“古人云,好战必亡!你我窃居高位,应当劝谏陛下才是。” ?第0664章 ?豪华牢房 周忱却摇了摇头:“在下猜测,这恐怕就是当初陛下下旨分内库和国库、确立军政不统属的目的所在。只要不动用国库,便不会动摇国家根基。更何况,阁老乃朝中老臣,在朝野文官之中声望颇高,强自弹劾前方领军将领,恐会引起文武之争,实属不智,极易引起陛下的猜忌之心。” 胡濙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啊,虽说动用的军队是大明精锐,但打仗的经费都是从内库拨付的,并没有动用国库分毫。 而且每次打仗,皇帝无不是经过长时间的精心准备才进行的,当初为了争取足够的准备时间,皇帝甚至不惜和瓦剌联姻,迎娶瓦剌公主。 这么一想,胡濙心中才好受了些许,只是随着战争,勋贵武将在朝中的势力必然会越来越大,这让信奉‘以文驭武’的胡濙十分反感,这也是他之前建议朱祁镇下诏斥责朱勇和北伐诸将的主要原因。 但如今听了周忱的一番话,胡濙虽不至打消这个念头,却也不会再鲁莽行事了。 出了行宫,在渐暗的日光下,三人联袂返回各自住所。 行宫大堂。 朱祁镇坐在龙椅上,翻阅着从京城转呈来的奏报,但在他的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之前胡濙弹劾朱勇和北伐诸将的场面,不由得心中一阵烦闷。 “胡濙…”朱祁镇轻声念出胡濙的名字,但却没了下文,只是从他脸色来看,显然是一时无法决断。 如果胡濙之前强自弹劾朱勇和北伐诸将的话,那朱祁镇必然会找机会将胡濙踢出朝堂,打发到南京去养老去,可胡濙后来并没有继续弹劾,这才使得朱祁镇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甩了甩头,朱祁镇不禁一阵好笑,既然胡濙并没有坚持,那就代表他还顾忌自己这个皇帝的话,既然如此,又何必抓着不放呢,毕竟胡濙也是五朝老臣,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嘛。 就在这时,王彦趋步进入大堂,向朱祁镇躬身禀道:“皇爷,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正在堂外候旨。” “宣吧。”朱祁镇吩咐道。 “遵旨!”王彦向朱祁镇躬身一礼,然后转身向堂外高喊道:“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贾谅觐见~” 话音落下,王彦便提步走到朱祁镇身侧,躬身侍立。 很快,一名身着正三品官服的官员进入正堂,双目余光看到了一身便服的朱祁镇,不由得微微一愣,不过接着就恢复了过来,趋步至堂中,向朱祁镇跪地叩首道:“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贾谅,参见陛下!” “平身。”朱祁镇开口道:“圣驾已至大同数日,卿可有令随扈御史巡察城中及附近村镇百姓秩序和生计?” 听到朱祁镇的问话,贾谅只感觉一股凉意自脊背而起,直上天灵盖,忙伏地请罪:“臣有罪!” 朱祁镇虽感不虞,但也算松了口气,好歹御史没有参与其中,只是看着伏地请罪的贾谅,不禁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爱卿平身吧。” “臣谢陛下不罪之恩!”贾谅叩首谢恩后,才站起身来,连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都不敢擦拭。 朱祁镇看着神情紧张的贾谅,不禁开口安抚道:“贾卿不必如此紧张,朕召爱卿来,便是提醒爱卿,虽为随扈,但亦勿忘职责!御史乃朕之耳目,掌朝廷风宪,职责不可谓不深重,当时刻谨记于心才是。” “陛下训诫,臣谨记于心。”贾谅心中暗松了口气,躬身行礼道:“臣回去后便安排随扈御史分巡各处。” 朱祁镇点了点头,叮嘱道:“告诉巡查的御史,以微服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公布身份,将所见所闻照实记录呈上来便可。至于安全嘛,朕会让御前侍卫指挥使司派人随行护卫的。” 说完,朱祁镇便朝贾谅挥了挥手:“退下吧,回去后尽快安排。” “臣遵旨!”贾谅躬身退出了大堂。 出了大堂,贾谅长舒了口气,这才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离开了行宫,回去安排御史巡察的事情去了。 贾谅前脚刚离开行宫,后脚徐恭就趁着夜色来了。 行宫正堂,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刚听完徐恭的汇报,得知乔宇被判收监半年以示惩处的结果后,不禁面色微沉,显然对冯齐的轻判不甚满意。 不过,朱祁镇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并没有枉法,充其量就是从轻判处而已,这也是朝廷赋予地方官的权力嘛。 最终,朱祁镇只得点头道:“如此看来,这个大同知府倒也还算称职!” 于堂中躬身侍立的徐恭闻言,忙躬身逢迎道:“伏唯陛下圣明烛照!” 朱祁镇瞥了徐恭一眼,吩咐道:“朕已经下令随扈的御史微服巡察大同周边的民生吏治,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派人随同护卫一下。” “臣遵旨,臣告退!”说罢,徐恭便躬身退了出去。 待得徐恭离开大堂后,朱祁镇也从龙椅上站起身,在王彦和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往后院走去。 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大同城门刚开,一群便衣御史在便衣御前侍卫的护卫下,低调的出了大同城,分别前往大同周边的城镇视察民生吏治。 而大同官府甚至是随扈的官员们,对此都没有丝毫察觉,更别说山西三司了。 晌午时分,大同监牢。 本应是阴暗潮湿的大牢内,如今不但变得干净利落,甚至还有些豪华。 只见原本一根根粗如壮汉手臂、隔离成一间间牢房的粗木,都被崭新的布匹包裹着,这哪还有大牢应有的模样? 而在牢房中,最嚣张的当属昨夜才关进来的乔宇。 只见在监牢通道的中央,放着一张方桌,而方桌上,则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至于乔宇,则穿着一身整齐的囚服,大喇喇的坐在桌旁,毫无风度的席卷着桌上的饭菜,这哪是犯人。 其他囚犯也不甘示弱,纷纷在各自的那三分区域内享受着乔宇带给他们的好处,看那娴熟的动作,显然乔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只见两名狱卒押着一名气质儒雅、身着囚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一众犯人视线之内。 中年男子愣愣的看着牢房,不断的打量着乔宇和其他犯人,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呢,忍不住在脑海中爆着粗。 不过,就在中年男子走神之际,突然,一道巨力从屁股上传来,身子一个趔趄,便不受控制的进入了监牢之中,狱卒则轻车熟路的将牢门锁了起来。 第0665章 一路南下 在大同府衙后堂,身着正四品官服的冯齐端坐于首位之上,在他右下首位上,则坐着一名身着丝绸华服、年逾五十岁左右、一身福贵之气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同首富乔家的当代家主乔景福,也就是乔宇的父亲。 冯齐刚端起茶杯,便见乔景福伸手从袖间掏出一张一叠巴掌大小、镶着金边的票据,恭恭敬敬的递到冯齐面前,谄媚道:“知府大人,这是草民捐给府衙的一点心意,给府衙的诸位大人和差爷改善改善吃住,修缮修缮府衙,增添一些车驾,万望大人不弃。” 冯齐眼皮一抬,目光落在乔景福递到面前的票据上就再也移不开了,赫然是价值一万枚金币的金票,既然第一张就是价值一万的,那后面的也只会比这张的面额更大,而不会更小,否则冯齐还不得在心里恨死乔景福。 而作为大同首富的乔景福,眼界必然不会这么浅,否则乔家也不会混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了。 冯齐也没心思喝茶了,但作为朝廷正四品官员,表面上的威仪还是要维系的。 因此,便见冯齐不急不缓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乔景福手中的金票,看也不看,熟稔的收入袖中,同时对乔景福笑道:“乔家主一片盛情,那本官就代大同府衙诸同僚和众官差却之不恭了。” 乔景福见冯齐收下金票,脸上笑容更盛,丝毫没有因为失去这么大一笔钱而表现出丝毫肉痛。 随即,便见乔景福向冯齐躬身一礼:“那草民就先行告辞了。” “本官送送乔家主。”话虽然这样说,但冯齐却没有丁点要起身相送的意思。 乔景福自然也明白,他再有钱,那也只是一介平民,而冯齐,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朝廷正四品官员,乔景福自然不会不知趣的当真,连忙摆手道:“乔某岂敢劳烦知府大人。” 冯齐本来就是说的客气话,听到乔景福如此说,也就顺坡下驴,对外喊道:“来人,代本官送送乔家主。” 闻言,乔景福便躬身退出了后堂。 待得乔景福彻底消失在冯齐视线范围中后,冯齐才从袖中掏出刚才乔景福送的金票,细细的清点起来。 很快,冯齐便清点完了,总共十张,一水面值一万的金票,加起来足足十万金币。 以他正四品官员每年二百六十四枚金币的俸禄计算,他一辈子也别想有这么多钱。 不过冯齐心里很清楚,这笔钱必须要入府库,他区区大同知府,正四品官员,还没这么大的胃口,把这十万金币揣入自己的腰包,除非他嫌自己死得太慢。 这笔钱除了要封住府衙官吏、差役之外,还有军方,国安司和国情司,镇守太监,布、按两司衙门等等等等。 如此一来,最后这笔钱能剩下一成在府库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而这,就是乔景福对冯齐给正在坐牢的乔宇照顾的好处费。 这也就是朱祁镇在大同,否则的话,此时的乔宇已经回家了,当然,牢中依然会有一个叫‘乔宇’的人在坐牢。 与此同时,也先率领麾下瓦剌主力精锐骑兵越过秃麻城后,本想按照计划从北方绕过贝加尔湖,然后一边沿途劫掠一边寻机甩开明军追兵,接着寻机进入黑龙江省,以麾下的十万瓦剌精骑为本钱,征服兀良哈三部,以寻东山再起之机。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非常严密,避开东蒙古人口众多的腹地,进入黑龙江后便袭击吞并兀良哈三部。 以兀良哈三部之力,别说是突袭了,即便兀良哈三部早有准备,也不是也先所率的十万瓦剌主力精骑的对手,可以说,兀良哈三部从此刻起,便已是也先口中的肥肉了。 即便吸收了兀良哈三部的力量后依然不是明军的对手,也先还可以继续北进,以瓦剌骑兵的机动性,也先完全可以无视明军的追杀,将明军追兵远远的甩在身后。 然而,也先率军突破明军的秃麻防线后,当夜就劫掠了一个中型部落,但却并没有找到部落首领,后来也先才从幸存的牧民口中得知,原来是被大明皇帝召至大同陛见去了。 得知大明皇帝已经到了大同,也先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即放弃了原计划,带领着麾下精骑直插东蒙古腹地,打算经昔令哥河、阿鲁浑河、土剌河,径直杀向大同。 只要能够抓住大明皇帝,那现在的一切危机都将解除,甚至还能利用大明皇帝敲诈大明朝廷,到时候,大明的土地人口、金银钱财还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作为军师的吴学和也先的两个弟弟伯颜帖木儿和孛罗得知也先的决定后,均劝也先三思而行。 先不说皇帝身边的随扈大军,就是从贝加尔湖到大同,这一路近三千公里,以瓦剌骑兵的速度,最快也得十天才能赶到。 更何况沿途还有大明驻守在东蒙古的军队拦路,另外还有追上来的明军骑兵,如此一来,别说十天,恐怕半个月的时间都不够。 即便也先带着麾下精骑在半个月之内赶到大同,恐怕大明早就在大同周围布下重兵等着了,以明军兵力之盛、火器之利、陈驰之坚,再加之以逸待劳,也先以疲惫之师攻之,将没有任何胜算。 不过,如今的也先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自从也先杀了脱脱不花汗夺取蒙古大权之后,也先便越发的自负起来。 虽然之前被朱勇率领的北伐大军主力教训了一番,但显然没有吸取教训。 倒也怪不得也先执着,一方面是也先想到大明已经在西蒙古集结了超过百万精锐步骑,即便大同有留守和随扈的军队,也不会太多。 另一方面,则是大明皇帝的诱惑对也先来说实在是太巨大了,即便知道可能因此命丧大同城外,也先也不得不去。 这就是朱祁镇为什么北巡大同的原因,与其让也先四处为祸,成为大明的心头之患,还不如趁机一举将其灭掉,永绝后患。 接下来的两天,陆续有奉旨面圣的东蒙古部落首领进入大同城,而朱祁镇和随扈的朝廷官员们,也开始准备起来,召见诸东蒙古部落首领的地点,就在大同北城外的军营内。 当朱祁镇召见众东蒙古部落首领的时候,也先率领的十万瓦剌精骑,也遇到了他们南下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第0666章 ?整军待战 正统十年六月二十日下午,忽兰忽失温城西城外,原本应是碧绿的草地上,竟然被一片连绵无边、井然有序的营地所覆盖。 大约五天前,在忽兰忽失温的南面,突然出现了一支近十万的明军骑兵,径直在忽兰忽失温西城外驻扎了下来。 突然出现的明军骑兵让生活在忽兰忽失温城内的蒙古族百姓恐惧不已,然而,在经过忽兰忽失温官员的一番解释和接下来的几天平静之后,忽兰忽失温内的蒙古族百姓才算是放下了对驻扎在城外的明军的警惕之心。 这支明军骑兵正是随朱祁镇北上护驾的京营骑兵,以及被朱祁镇从黑龙江省抽调回来的虎贲卫和其余五个当初随樊忠去往黑龙江省的京营骑兵卫。 营地大帐内。 只见一身盔铠加身的英国公张辅端坐于首位之上,虽然张辅已经年逾七十高龄,但一生征战无数的他,即便只是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便让帐内众桀骜不逊、年轻力壮的将领凝神屏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张辅左右阶下,则分别坐着监军太监王诚和右都御史于谦。 王诚虽然名为监军,但实际上的任务就是凑个人头,毕竟如果朱祁镇连张辅都不信任的话,那满朝武将谁又值得朱祁镇信任呢? 至于于谦,主要是监察军纪的,防止大军为祸东蒙古牧民,毕竟东蒙古新进收复,朱祁镇可不想大军过处怨声载道。 大帐两侧,则站着一众将领,其中有武进伯、京营骑兵提督朱冕,虎贲卫指挥使岳修诚,虎贲卫指挥同知、千户封琳,以及其余二十位各卫指挥使或掌卫事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 在大帐的正中央,则放着一座长逾三丈、宽逾两丈的沙盘,沙盘将东蒙古区域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详尽的展现了出来。 “咳咳。”坐在首位的张辅扫视了一眼帐中众将,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对众人开口沉声道:“相信诸位将军心中都知道本国公为何突然召集诸位吧?” 帐中众将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那火热的眼神无疑是在回答张辅的问话。 张辅点了点头,满脸肃穆的看着众人,道:“瓦剌大汗也先,率麾下十万精锐铁骑趁北伐大军包围圈未成之际,从西蒙古逃到了东蒙古。就在刚才,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回报,在薛良格河和阿鲁浑河附近,发现了瓦剌主力精骑的踪迹,薛良格骑兵因兵力不足,并未与之正面交战。” “国公爷,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刻去拦截吧!” “国公爷,末将愿率本部骑兵为大军先锋!” “去你的,凭你也想和本将抢夺先锋之位,还是先好好混几年资历再说吧!” …… 众将纷纷向坐在首位上的张辅躬身请命,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大帐立刻嘈杂起来。 张辅见此,也不出声制止,只是默然的用那仍旧凌厉的目光,在那些高声请命的将领身上来回扫视着。 坐在张辅右侧的于谦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出声制止,只是在大帐不起眼的地方,有几名身着七品文官服的御史,暗自将这些将领的名字记录了下来。 站在众将最前方的武进伯朱冕见场面逐渐混乱,不由出声呵斥道:“肃静~” 张辅可以不出声制止吵闹的众将,但朱冕却不得不出声制止。 毕竟这些将领可都是他的手下,这要是传到皇帝耳中,少不得会被斥责一番。 果然,朱冕的呵斥声一传入众将的耳中,众将当即停了下来,然后齐齐朝坐在首位上的张辅躬身行礼,告罪道:“末将失礼,请国公爷处罚!” 张辅摆了摆手,沉声告诫道:“此战非同小可,务必要将也先及其麾下的瓦剌主力全歼,将草原上的残元主力一战而没。而要做到这点,仅凭我们十余万骑兵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因此,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拖住瓦剌军,给援兵合围留出足够的时间!” “那依国公爷之意,我军在何处与瓦剌交战为好?”朱冕问道。 张辅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来到沙盘前,从沙盘下拿起一根丈余的长棍,指着阿鲁浑河、土剌河和和宁城之间的平原,道:“就在这里!” “这个地方?” 朱冕和众将看着张辅选定的地方,不由暗暗点头。 紧接着,便听张辅继续道:“立刻派人传讯亦集乃、和宁、马头、薛良格四镇骑兵,让他们务必于明日下午抵达战场周边听令。传令秃麻、火里追击的骑兵,必须要在两日内越过薛良格河,截断瓦剌也先的退路,有无故拖延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至于我军,本国公率六卫骑兵据守土剌河。武进伯朱冕,率虎贲卫在内的其余十五卫于和林之北拦截。再传令周边各城池、各部落驻军,让他们做好防御准备,严防瓦剌溃军逃逸,为祸牧民百姓!” 吩咐完,张辅便放下手中长棍,对众将摆了摆手:“诸位下去准备吧,大军明日佛晓拔营。” “末将遵令!”众将纷纷对张辅躬身行礼,然后缓缓退出营帐。 王诚和于谦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目送着缓缓退出大帐的众将,显然是准备等众将离开后,再向张辅辞行离开。 “武进伯请暂留一下。”张辅出声喊道。 朱冕闻声停下,抬头看向张辅,留在帐中的王诚和于谦也不禁满脸疑惑的望向张辅。 顾不得几人脸上的疑惑之色,张辅首先看向王诚,径直开口道:“王公公,您代表皇帝陛下坐镇军中,不可有丝毫损伤,因此,明日便请公公随中军行动,在下也好护得公公周全。” “全凭国公爷安排。” 对于张辅的建议,王诚自然没有反对的必要和底气,与其说张辅的话是建议,不如说是命令。 别说王诚这个区区监军太监,即便是内廷地位最高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也得对张辅礼让三份,毕竟张辅贵为世袭国公、朝廷太师、柱国,又深受皇帝信任,内廷之中没人愿意平白去得罪。 即便是在原历史中不可一世的王振,在表面上也对张辅礼敬有加。 安排完王诚后,张辅这才转头看向朱冕:“武进伯,明日一战,就全看武进伯的了,也先麾下的这些瓦剌骑兵,可是数次大战幸存下来的精锐之中的精锐,万万不可轻敌懈怠。” “请国公爷放心,末将必当小心谨慎!”朱冕躬身正色道:“若有闪失,末将便提头来见!” 张辅满意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于谦。 相比起王诚和朱冕,于谦面对张辅就要从容得多,只听张辅对于谦道:“大军军纪和军功的统计,就有劳都御史多费心了。” 于谦拱手回道:“分内之事,请国公爷放心!” 随即众人便离开了大帐,返回各自的营帐休息去了。 第0667章 ?巾帼之姿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偌大的明军营地内便响起了震耳的战鼓声,鼓声隆隆,连忽兰忽失温城内正在睡梦中的百姓都被吵醒了。 在战鼓声中,整个营地中都充斥着战马的嘶鸣声和哒哒的马蹄声,以及微弱的盔铠、兵器碰撞的声音。 整个明军营地内,在这一刻充满了铁血之气,仿似连太阳都被影响了一般,缓缓的散发出火红的妖艳之光。 随着战鼓声逐渐停息,近十二万明军精骑密密麻麻集结在营地西面,精骑林立,硕大的大明国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在火红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阵阵,好不耀眼。 国旗旁的鲜红军旗,仿似散发着一股嗜血的气息,引得一众明军将士体内热血翻涌。 至于通体黑色的虎贲卫,则如同一头来自远古的巨兽一般,岿然不动。 “出发!” 随着张辅的一声令下,令旗舞动,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起,大军在各级将领的率领下一分为二,朱冕率领八万余主力,沿着土剌河朝西面预定的战场行去。 张辅则率领剩下的三万余精骑向北,越过忽兰忽失温外的土剌河下游,北进到土剌河西面的平原待命,只要瓦剌残军想越河东逃,张辅便能率领麾下骑兵隔河而击,将瓦剌残军阻击在河东面。 即便最后瓦剌残军越过土剌河,张辅也能率领麾下军队与其缠斗,为后面追杀的主力大军争取时间。 斜日高悬,不过大半个时辰,朱冕率领的明军主力精骑便来到了预定的位置,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正对着明军主力的北方地平线上,一阵微弱的烟尘冲天而起,接着便传来由弱至盛的马蹄声。 蹄声如雷,引得列阵以待的明军一阵屏气凝神,紧紧的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仅仅是下面的普通将士,即便作为领军主将的朱冕,心中也不由微微紧张了起来,呼吸都不受控制的急促了些,毕竟他们即将面对的是由现任北元大汗也先率领的瓦剌百战精骑,要说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不说也先能够率领麾下主力精骑跳出明军在西蒙古的包围圈,仅凭其以雷霆手段从脱脱不花手中夺得北元汗位、震慑西蒙古诸部首领这一点来看,就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再加上其祖上几代都给大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容不得朱冕不重视,虽说如今的瓦剌远不如全盛时期,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更加忌惮。 骑兵速度极快,虽然也先远远的就看到了列阵以待明军骑兵,但他却根本没有让军队停下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次是他最后一次转败为胜的机会,一旦错过,那他一生都将活在大明的阴影之下。 对于也先来说,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拼死一搏! 只见也先满脸阴沉的拔出腰间弯刀,高举过头,向着明军所在的方向猛地一挥:“杀~” 可以看到,随着也先的动作,瓦剌大军的速度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提升了一分,杀气腾腾的冲向阻拦在前路上的明军,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明军骑兵一般。 看着直愣愣冲来的瓦剌大军,朱冕和一众明军将士心中一度浮现出那曾经席卷整个天下、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无敌蒙古铁骑一般。 此时,瓦剌铁骑依然快要冲到半程,一众明军将领纷纷侧首看向领军的朱冕。 朱冕看着冲来的瓦剌骑兵,双眼微眯,伸手拔出腰间的钢刀,只听得‘呛~’的一声,接着便听朱冕喝令道:“全军冲锋~” “杀~” 只听得一阵大吼,接着马蹄声响,弩箭破空声不绝于耳,毫不留情的射向冲来的瓦剌骑兵。 瓦剌骑兵也不甘示弱,纷纷弯弓射箭,和明军争锋相对。 两军尚未短兵相接,战斗便已进入了白热化。 一时间,‘噗噗噗’的箭矢入体声响起,一蓬蓬鲜红的血雾升起,和空气混为一体,漂浮在空中。 两军中那些受伤坠马的骑兵,落地后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痛呼声,便在后方紧跟而上的同袍的马蹄下变成了肉酱。 不论是也先还是朱冕,虽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看向对方的双眼中,在这一刻,都渐渐浮现出血丝,不断大喊着,催促着胯下战马,当先朝对方杀去。 碧绿的草原在这一刻变得恐怖起来,人命,和地上的草芥一样,变得那么的脆弱。 ‘轰隆~’ 两军骑兵在如雷的马蹄声中,如同两股洪水一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只见一道道身影在巨大的冲撞力下,由下自上四散飘飞,就像是有一道巨大的狂风席卷而来般,将他们甩了起来。 虽然朱冕率领的骑兵在数量上不如瓦剌军,但经过一番弩箭的消耗后,双方的兵力差距已然不是问题,甚至明军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毕竟是数十万支弩箭齐射,即便以瓦剌骑兵的骑术,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双方短兵相接,霎时间,兵刃相交之声、利刃入体声、战马嘶鸣声、惨叫声、喊杀声夹杂在一起,谱出一曲血腥气十足的铁马金戈。 作为两军主将的朱冕和也先第一时间厮杀在了一起,弯刀和腰刀不断碰撞,引得火花四溅,两军将士都有意识的避开两军主将,各自厮杀。 其中,最亮眼的自然要数虎贲卫。 作为大明第一骑兵卫,虎贲卫不论是是兵员还是装备,都要远胜其余骑兵,这也是虎贲卫的规模始终保持在一卫的重要原因,实在太特么烧钱了。 当然,作用也是很明显的。 只见虎贲卫就像是一道黑色的洪流一般,以锥形阵在瓦剌军中左冲右突,即便是以这些瓦剌骑兵的精锐,也根本挡不住他们的马蹄。 ‘噗嗤~’一声,封琳一剑将一名瓦剌中级将领毙命,一道鲜红的血液随着伤口激射而出,喷洒在封琳那满是风霜的面容和黑铠上,滚烫而血腥。 但封琳却根本就不在乎,转过头,再次盯上了不远处的一名正在和两名虎贲卫骑兵纠缠的瓦剌将领,目光冷冽的看着那名将领,径直催动胯下战马,提着带血的锋利长剑快速杀了过去。 ‘噗嗤~’,一剑过后,那名瓦剌将领就此坠马落地。 此刻的封琳就像是来自地域的杀戮女王一般,在血腥味的刺激下,仿似失了理智般,不断的杀戮着,而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她师父佘琳和众师姐战死的画面。 那是支撑她活下来的主要动力,但也是让她变得狂暴的主要原因。 因为多年征战的原因,她那原本细腻光滑的面庞在风沙的侵蚀下,早已不复往昔,已经变得粗糙瘦黄,棱廓清晰。 第0668章 瓦剌突围 “混蛋,明贼纳命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暴喝声响起,一名身材魁梧、满脸峥嵘的瓦剌将领径直向封琳杀来,锋利的弯刀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封琳凤眸微凝,手中缰绳一抖,胯下战马不退反进,带着封琳迎了上去。 ‘叮~’ 封琳举剑将对方砍来的弯刀格挡,封琳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这让封琳不由心中一震,再次看向对方时,目光中多了一丝凝重。 很显然,这名瓦剌将领不是之前死在她剑下的普通瓦剌将领,但这并不会让她后退。 “是个女的?”对面的瓦剌将领似乎这时才发现封琳的身份,不由得让他微微一愣,封琳趁着对方走神的刹那,挥舞着格挡对方弯刀的长剑袭向对方面门。 那名瓦剌将领本能的向后躲避,而其袭向封琳的弯刀也同时回防,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策马而过,接着调转马头,隔着数米打量着对方。 “伯都王?”封琳秀美微蹙道。 “正是本王!”伯都王目光不屑的看着封琳,嗤笑道:“明贼这是没人了吗,连女人都派出来了。不如你来伺候本王,只要你把本王伺候得高兴了,本王便饶你一命。” 封琳嘴角噙着冷笑,手中滴血长剑一挥:“呵,那就要看伯都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伯都王双眼冰冷的看着封琳,怒道:“放肆,区区女子,也敢如此轻视本王,本王便让你见识见识,我草原男儿的威武!” 说罢,便见伯都王手持弯刀,驾驭着战马向封琳杀去,他要将面前这个不识好歹的明人女子斩落马下,以此洗刷他心中的怒火。 “哼,丧家之犬,也敢狂吠!”封琳冷哼一声,也驾驭着战马,满脸凝重的迎了上去。 有了之前的那次交手,两人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从力量上而言,封琳远远不是伯都王的对手。 因此,封琳避过了伯都王的正面,借助峨眉剑法之轻灵,不断袭杀伯都王的各处要害,使得伯都王空有力量而使不出,不得不放弃主动进攻转而防守。 然而,正所谓久守必失,渐渐地,封琳在伯都王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虽然都是些皮肉伤,对于伯都王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却让伯都王十分的憋闷。 “贱人,何不敢与本王正面一战?”说着,伯都王竟然对封琳刺向他的长剑视而不见,反而不管不顾的持着弯刀砍向封琳的左颈。 很显然,伯都王这是在赌,赌封琳撤剑回防,好一招‘围魏救赵’。 封琳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只见她目光坚定,刺向伯都王胸口的长剑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丝毫迟疑,但她也不是没有动作,只见封琳左手松开紧握的缰绳,抬臂挡在左颈处,同时身子向前扑下。 ‘嗤~’ ‘嗤~’ 只听得两声利刃入体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听两道惨叫声响起,封琳和伯都王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在对方身上。 封琳的长剑直刺入伯都王左胸,而伯都王的弯刀则狠狠的砍在了封琳的左小臂和左肩上,将封琳的左小臂一刀斩落,然后还有余力落在其肩上。 但也正因为左小臂的阻挡,才使得伯都王的这一刀没有落在封琳的左颈,也没有伤及要害。 伯都王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大吃一惊,直到胸口处传来痛楚,才让他大惊,但伯都王心里知道,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了,只能看谁更快一步将对方斩落马下,于是,赶忙准备再次补刀。 然而,已经晚了。 只见封琳强忍断臂之痛,凝神控制着手中那已经刺入伯都王左胸处的长剑,奋力向左一划,便见伯都王那跨坐在战马上的身体,带着满满的不甘,从马背上坠落而下。 只听得‘噗~’的一声,伯都王的身体摔落在草地上,一口鲜血自伯都王的口中喷出,不等满心不甘的伯都王起身,封琳便强忍着失血过多的昏迷感,催促着战马踏向倒在地上的伯都王。 ‘噗~’ “啊~” 一声惨叫过后,封琳胯下的战马从伯都王那鲜红的胸口上踏过,本就重伤在身的伯都王自此毙命。 而封琳也因为失血过多,从马背上坠落而下,生死不知。 大混战还在继续,十几万人厮杀在一起,血腥气冲天,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混合在空气中的血雾借助着微风,似乎将这片天空都染红了一般。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战一直持续到正午过后,直到亦集乃、和宁、亦都、马头四镇骑兵赶到加入战场后,厮杀在一起的两军才逐渐分开,转而对峙起来。 然而,在这宁静的下面,却在酝酿着一股更加狂暴的杀戮! 战场上,浑身是血、满脸疲惫之色的朱冕和也先策马对视,两人身上都带有伤,但相比起也先,朱冕身上的伤势显然要轻得多。 “你们败了!”看着对面跨坐在马背上已是强弩之末的也先,朱冕淡淡开口道:“若是就此放下武器投降我大明,尔麾下将士或可活命,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也先闻言,强忍着疼痛扫视了一眼身边寥寥无几、均浑身鲜血、身负重伤的将领,面色逐渐阴沉,回过头看向朱冕,沉声道:“本汗麾下儿郎只有战死,绝无偷生者。你们明人杀我祖先、夺我大都,要战便战,本汗奉陪到底!” “哈!哈!哈!”残存的瓦剌骑兵纷纷大吼出声,以此来响应也先。 朱冕见状,不由得双眼微眯,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战场的情况。 本来朱冕想劝降也先来减少大军的伤亡,但很显然,也先并不吃这一套,如今,摆在朱冕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尽快将瓦剌残军歼灭,然后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否则时间耽搁得越久,就有更多的伤兵殒命。 “全军听令……”只见朱冕右手高举,微微停顿,然后沉声道:“杀~” “杀~”众明军骑兵策马杀向包围圈中的瓦剌军。 “杀~”也先也不甘示弱的下令道。 “杀~”瓦剌残军在也先的率领下,径直向兵力薄弱的西面杀去,希冀以此突破明军的包围圈。 一瞬间,原本平静的草原,再次响起了杀戮声。 战争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才结束,即便如此,却依然让重伤的也先率领着近万残军突破重围,向西逃去,张辅当即传讯周边各军拦阻追击。 第0669章 ?伤亡惨重 不得不说,这支瓦剌骑兵不愧是瓦剌最精锐的骑兵,便是身陷重围,也能力战突围出去,这还是在给明军造成了近七万伤亡之后。 这也让张辅和朱冕一阵后怕,好在亦集乃四镇的援军提前赶到,否则的话,也先还真有可能兵临大同城下。 追击的事情就交给了援军和张辅率领的军队,毕竟朱冕率领的主力伤亡惨重,再加上鏖战许久,早已力竭。 更何况,此战他们已然立了首功,自然应该留给援军一些。 唯一让朱冕赶到遗憾的,就是没能将也先留下。 好在,伯都王、赛罕王、孛罗以及十余名也先麾下的得力战将殒命在此,也算是带给朱冕一些抚慰。 最重要的是,此战将也先最后的力量消灭殆尽,在接下来明军大军的围追堵截下,相信要不了多久,也先就会被明军消灭。 忽兰忽失温城头,一众得到禀报忽兰忽失温文武官员立于其上,注视着大战归来的明军,虽然距离较远,但依然能够从这些返回的明军身上看到大战的惨烈,那驮着伤兵的战马,仿似一眼望不到边一般。 忽兰忽失温府衙的通判陈重见此,不由叹道:“真是惨烈啊。” 府同知冯立则开口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自此之后,蒙古草原当平定,便有起伏,只要我等忠心任事,也不碍大局。” “嗯。”知府罗旭点了点头,但其看向城外军营的目光中却不断的闪着精光,低声道:“而今当务之急便是上奏朝廷,撤销十一镇驻军,否则一旦为祸草原,不堪设想!” 虽说同为大明官员,但文武之间还是有着防范之心。 “府尊所言甚是,但此事尚且不急。”师爷许廷安开口道:“此战过后,料想朝廷也不会任由百万大军驻扎在此耗费巨额钱粮,应会裁撤,只会留下一些兵马驻守。” “走吧,大军回营,我们地方官府也应有所表示,将准备好的药材随本府送入大营。”罗旭开口吩咐道。 “请大人放心,早已准备就绪。”冯立恭声回了一声,而后伸手向罗旭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 很快,忽兰忽失温府衙的一众官员在罗旭的率领下来到城门前,此刻,城门前早已停了数辆官车,以及三辆满载药材的四轮拉货马车和十数名负责押送随扈的官差,粗略一看,这些药材应该有近六百斤。 以一府之力急切间能够拿出这么多的药材,显然,这些年忽兰忽失温在罗旭的治理下发展得很不错。 在府衙官差的护送下,罗旭众人乘车从西城门离开了忽兰忽失温城,径直赶往城外的明军大营。 明军大营内,痛呼声不绝于耳,随军军医忙碌不堪,伤势较轻的将士经过简单的包扎后,便帮着军医照顾受伤的同袍。 张辅、于谦、王诚带着一众初步处理好伤势的朱冕、岳修诚等将领来到营地内的一个小营地前,这个营地是明军大营中的一个特殊地方,守卫的均为女兵,乃是专为虎贲卫中的女兵安排的住所。 毕竟中国传统观念中男女有别,即便是后世都是如此,更别说在如今这个极端讲究男女大防的时代了。 即便是现在虎贲卫中的女兵,朱祁镇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些压力主要是朝野中的流言蜚语,但因为虎贲卫中女兵战功赫赫,再加之这些女兵基本上都是来自峨眉派的孤儿或是朱祁镇收养的孤儿,这才被朱祁镇压了下来。 正因为朝廷高层的反对力度并不大,才使得虎贲卫能在朱祁镇的支持下存在,即便如此,全国上下也唯有虎贲卫特殊,若是朝野上下权力反对的话,即便朱祁镇是皇帝,恐怕也不得不让步。 “参见国公爷,诸位将军!”值守的女兵齐齐向张辅和众将行礼。 张辅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免礼,然后出声问道:“封同知的情况如何了?” 一名女兵恭声回道:“军医说将军失血过多,伤势太重,情况很危险。” 张辅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看向女兵,郑重道:“封同知斩伯都王,有大功于朝,务必让军医全力救治,一应需求大营全力支持,若大营没有,本国公便具奏陛下!” 此时,众人唯一的愿望就是祈求封琳能够活过来。 张辅众人没有入营去看望封琳,毕竟男女有别,而且现在军医正在救治,显然不是探望的好时机,况且他们还没有将战报上报朱祁镇。 此战,明军阵亡七万九千二百余人,其中有五万七千余属于随扈朱祁镇北上和从黑龙江抽调回来的京营骑兵,剩下的两万两千余是增援来的亦集乃四镇骑兵,其中亦集乃来援的骑兵伤亡最重,近三万精骑,竟和主力一样损失过半,伤亡不可谓不惨重。 当然,亦集乃骑兵伤亡如此重的原因并非亦集乃骑兵战力不足,而是因为他们所在的方向是也先的突围方向,承担了也先麾下残军的主要攻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同数量的虎贲卫精锐,否则换成任何一支骑兵都守不住。 毕竟也先及其麾下的将士都很清楚,若是突围不出去,那他们就将成为明军案板上的肉,任由明军宰割,而不论是也先还是其麾下的将领士兵,都不会引颈待戮的。 “行了,你们也别跟着了,先下去休息吧。”张辅对跟在身边的朱冕、岳修诚等将领摆手道。 “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高喊着来到张辅等人身后,众人转身望去,便见士兵向众人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对张辅恭声禀道:“启禀国公爷,忽兰忽失温府衙官员数人,正在营门外等候求见。” 众将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齐齐转头看向张辅,等待张辅的表态。 此时的张辅也是眉头微蹙,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于谦和王诚,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见两人面色无异,这才看向前来禀报的士兵,问道:“他们来干什么?” 士兵回道:“诸位大人说是给大军送药材来的。” “哦?”张辅和在场众将均是一怔,随即互视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朱冕上前,对张辅笑道:“既然如此,国公爷理应见一见,毕竟我军伤员太多,军医有限,若是能得地方官府相助,想来也能挽回不少性命。” 张辅暗暗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其他将领,问道:“你们怎么看?” 第0670章 ?征集大夫 “武进伯所言甚是。”众将齐声道。 “那好吧,诸位就随本国公去见一见众位府衙的父母官吧!”张辅说道。 随即,众人便同张辅一起,一行浩浩荡荡的往营门的方向赶去。 明军大营营门外,只见一群身着官服的忽兰忽失温府衙官员被守门士兵阻拦在外,虽然被阻拦,但众官员并没有不满,脸上表情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反而小心翼翼的等候着。 很快,罗旭等人便看到了浩浩荡荡从营地内赶来的张辅等人,赶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道:“下官忽兰忽失温知府罗旭,率府衙同僚运送药材来营,参见英国公、王公公、于大人和诸位将军。” 众人拱手还礼。 “罗知府不必多礼。”张辅面带微笑的摆了摆手,而后向罗旭微微拱手道:“有劳罗知府和府衙诸位大人,罗知府此举当真是解了大营的燃眉之急了,本国公在此代众将士谢过罗知府和诸位大人大恩。” “下官等万不敢当国公爷之礼。”罗旭和一众府衙官员急忙避过张辅的礼节,开玩笑,这点自知之明罗旭几人还是有的。 张辅对此也不在意,反正就是一个面上功夫而已。 罗旭随即继续向张辅拱手道:“下官等身为朝廷官员,朝廷之师有需,我等地方官员自当竭尽全力,惟愿以此报效朝廷一二。” 张辅点了点头,满脸笑意的伸手朝罗旭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来,罗知府和诸位大人随我等入营,喝碗茶水,在营中稍作休息再返城也不迟。” 众人入营,至于药材,自然会有专人清点记录,然后拉入营地。 大帐。 张辅端坐于首位之上,罗旭等忽兰忽失温府衙的官员坐于大帐右侧,武将除了朱冕、岳修诚等少数人陪同之外,其余将领都被张辅打发下去休息去了,毕竟众将苦战了大半天,身上又有伤,下去休息也是应有之意。 待得张辅的亲卫给众人端上茶水后,张辅双手端起茶杯,看向罗旭和众忽兰忽失温官员,道:“现如今正在大战,军中禁酒,本国公便以清茶一杯,代军中众将士,向诸位道谢,请~” 随着张辅的动作,陪同的王诚、于谦、朱冕、岳修诚等人也都纷纷端起茶杯:“请~” 因为罗旭等人送药之举,赢得了众将的好感。 罗旭和众忽兰忽失温官员见此,急忙端起茶杯:“此乃下官等的本分,岂敢劳国公爷记挂。” 众人齐饮了一口茶水,而后放下茶杯。 张辅望着神色略显紧张的罗旭等人,笑道:“诸位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本国公必会一五一十上奏朝廷,为诸位大人请功!” 罗旭等人闻言,脸上立时浮现出一丝笑意,端起茶杯看向张辅:“如此,就有劳国公爷了。” 张辅摆了摆手,也端起茶杯,和罗旭等人一起喝了一口:“本国公也不过是据实上报罢了。” 朱冕还好,毕竟这样的场面也见识过,并不怎么在意。 于谦见此也是微微皱眉,和王诚对视一眼,但此时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可以预见,今天的事必然会被一五一十的摆上朱祁镇的案头。 可岳修诚和帐中其余将领就不一样了,他们此时看向罗旭等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厌恶,虽然因为张辅的原因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心中因为罗旭等人送药材而生出的那点好感,也自此烟消云散,对文官的观感也急剧下降。 罗旭等人听到张辅的话,连连点头称是。 紧接着,便听张辅对罗旭继续道:“罗知府,本国公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值当讲不当讲。” 刚得了张辅请功承诺的罗旭一听这话,没有一丁点迟疑,急忙起身向张辅拱手道:“国公爷有任何用得着下官的地方请尽管吩咐,下官及府衙诸同僚必全心勠力。”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张辅脸上笑意收敛,道:“此战我军虽获胜,但大军也损失惨重,除了战死的将士之外,还有许多伤兵,其中,情况最危险的便是那些重伤垂死的将士。” 说到这里,张辅不禁顿了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满脸悲色的看着罗旭和一众忽兰忽失温官员:“而军中军医有限,因此,为了能够救治更多将士的性命,我希望罗知府能够从城中找来大夫,当然,我们也会给予丰厚的报酬。” 罗旭闻言,赶紧带着一众下属离开座位来到帐中央,一脸郑重的对张辅躬身拱手表态道:“请国公爷放心,下官这就回城,尽快召集城中大夫前来大营救治伤员。” “如此甚好,那就拜托了。”张辅也站起身,先向罗旭和一众府衙官员点头示意,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亲卫队长,吩咐道:“你代我送送诸位大人。” “是。”亲卫队长领命,而后来到罗旭等人面前,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诸位大人请。” 罗旭等人先是朝张辅拱手一礼,然后也伸手对亲卫队长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的道了声‘请’后,便随张辅的亲卫队长走出大帐,然后往营地门口走去。 出了大营后,罗旭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看向一众下属,沉声道:“刚才英国公的话诸位都听到了,怎么做就不用本府再多说了吧?” “请知府大人放心,卑职等必不负大人所望!”众府衙官员齐声应道。 罗旭满意的点了点头,率先登上专属的四轮座驾,其余官员也紧随其后登上各自的马车,然后在府衙衙役的随扈下,一行浩浩荡荡的快速返回忽兰忽失温城。 虽然已经黄昏,但罗旭等人返回忽兰忽失温城后,还是第一时间召集全城大夫,准备在城门关闭前,将这些大夫送到城外的军营中。 罗旭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功劳,更多的还是为了那些重伤将士的性命,可为了避免地方官不得插手军队事务的禁令,罗旭不得不表现出贪功的一面,避免因为和军方交往而受到弹劾。 毕竟见不得他好的大有人在,如今的忽兰忽失温早已不是以前的忽兰忽失温了,想要取代罗旭而得到朝廷甚至皇帝青睐的人不知凡几。 在罗旭担任忽兰忽失温知府的这几年,罗旭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明枪暗箭和栽赃陷害了,这也让他不得不越发谨慎。 虽然贪功不好听,但比起结交朝廷勋贵和军中将领而言,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而且这也并不违背朝廷律令。 第0671章 ?杭爱山下 就在罗旭带着一众忽兰忽失温官员满城找大夫的时候,城外的明军大营中接连有数队骑士策马而出,带着张辅、王诚、于谦等人写给朝廷的奏报,往大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色渐晚,在城门关闭之前,一群背着医药箱的大夫在府衙差役的护送下,来到了西城外的明军大营,开始协助军医救治重伤的将士。 大帐内,张辅、王诚、于谦和朱冕、岳修诚以及其余在营伤势较轻的将领纷纷齐聚一堂。 坐在首位上的张辅看着帐中众人,开口道:“诸位这段时间抓紧时间休息,大军的情况和战报以及首批有功人员名单,本国公也具奏发往大同行在了,想来明日陛下便可收到。朝廷的赏赐以及班师的时间还需皇帝陛下圣裁!” “在此期间,本国公不希望有将士私自离营,为祸草原百姓,一旦发生此等恶劣情况,本国公第一个饶不了他,诸位回去后务必严令各自麾下将士,不可逾越。” “末将等谨遵国公均令。”众将拱手齐声应道。 张辅看着众将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于谦,道:“于都御史,就有劳你带领军中诸御史每日巡查各卫,清点人数。” “此乃下官应尽之责,请国公爷放心。”于谦也起身拱手领命。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经过一番惨烈大战之后,活下来的本就没多少,再加上张辅率领的三万余精骑和亦集乃、亦都、马头、薛良格四镇的骑兵往东追击也先残军,使得大营内就只剩下幸存的两万余将士,而且还几乎人人带伤。 其中重伤者就几乎达到一万之巨,这也是导致了大营内军医不足,以致张辅不得不借助忽兰忽失温府衙的力量,从忽兰忽失温城内征集大量大夫的重要原因。 翌日一早,旭日初升之际,明军大营内却已遍布白幡,营地上空已然被悲伤的气氛所占据,即便是温暖和煦的阳光也无法将之驱散。 即使昨天忽兰忽失温府衙从城内召集了百余名大夫入营协助,但依然有近三千余人因伤势过重而身死,这也是大营气氛压抑的原因。 也先带着残部,经过一夜及半日的亡命奔逃,终于逃到了距离忽兰忽失温七百公里外的杭爱山山脚下的堆河,虽然在途中又损失了伤势较重的千余人,但好歹还剩下了八千余,没有让也先成为光杆司令。 也先之所以选择杭爱山,主要是因为明军北伐大军主力都在唐麓山周围,距离杭爱山数百里,再加上沿途各镇驻守的明军都被抽调,使得各镇防守有余,但进攻不足,根本无力拦阻也先和其率领的瓦剌残余骑兵。 因此,也先准备借此逃往亦力把里,然后在寻机东山再起。 “吁~” 也先勒缰住马,出声下令道:“抓紧时间休息,检查伤势,补充饮水。” 随着也先的命令,众瓦剌残存骑兵纷纷翻身下马,趁着这点时间处理自身的情况,而也先则在一旁踱着步,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孛罗、伯都王、吴学等人之前劝说他的话。 一时间,也先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对此并不后悔,因为他是瓦剌首领,北元大汗,肩负着复兴大元的重任。 “大汗。”这时,伯颜帖木儿将一个装满水的水壶递到也先面前:“大汗,您先喝口水吧。” 也先伸手从伯颜帖木儿手中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深深出了口气,将水壶递还给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接过水壶,然后脸色略显迟疑的看着也先,开口道:“大汗,您是不是吩咐阿剌知院、特穆尔带人去周围查看情况了?” 也先闻言不禁一愣,满脸疑惑的看着伯颜帖木儿,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 伯颜帖木儿面色猛然一变,惊道:“不好,阿剌知院、特穆尔他们要叛变!” “什么?”也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满头雾水的望着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一边推着也先走向战马,一边急忙出声解释道:“就在刚才,阿剌知院和特穆尔带着亲信离队,他们说是大汗让他们去查看周围的情况。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去找明军通风报信了,大汗快走。” 也先在伯颜帖木儿的催促下翻身上马,待得也先坐上马背后,伯颜帖木儿这才走到一边的战马旁,翻身上马,同时高喊道:“所有人立刻上马,抓紧时间离开。” 一众瓦剌将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急,但还是依令而行,纷纷上马。 就在一众瓦剌残部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地面一阵颤动,接着,便听轰隆隆的巨响声传来,让也先与一众瓦剌残部面色巨变,下意识的拔出腰间的弯刀。 巨响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一片密密麻麻的明军旗帜便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军容整齐的明军骑兵映入也先等人的眼帘。 一旁,伯颜帖木儿面色大变的看着也先,出声问道:“大汗,怎么办?” 也先看着缓缓压来的明军大军,满脸不甘的拔出腰间的弯刀,沉声道:“跟他们拼了!” 说罢,也先便举着弯刀,一马当先的冲向压来的明军,一众瓦剌残部见此,也都纷纷举着手中的锋利弯刀,高喊着向明军冲去。 “大汗……”伯颜帖木儿出声想要制止也先的冲动行为,但早已经来不及了,也先留给他的只有一道坚定的背影,伯颜帖木儿也只得拔出腰间弯刀,急忙驭马跟上。 明军这边,见瓦剌主动出击,宋瑛当即下令马骥率领前军迎上。 霎时间,令旗舞动,喊杀声震天,马蹄声毫不留情的踏在地面上,似乎让大地都难以承受,为之颤抖不已。 飘在天上的白云,似乎都被这近十七万的明军精骑所散发出来的杀气驱散,主动冲向明军的也先和众瓦剌幸存的骑兵,在此刻只感觉到一股犹如雪崩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然而,事已至此,逃无可逃,摆在也先面前的就只有拼死一战了,至于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弩箭齐发,‘咻咻’的破空声响彻天际,瓦剌一方虽有心争锋相对,但随身携带的箭矢却都已经消耗一空,只得一边分散队形,一边抡起手中的弯刀格挡,或侧身吊在战马一侧,希冀能够借助战马那宽大的身躯挡上一挡。 可惜,明军的弩箭实在是太多了,注定了他们的举动都是无用功。 第0672章 ?也先之死 密密麻麻的弩箭从天而降,径直射在瓦剌骑兵和他们胯下战马的身体上,‘噗噗’的箭矢入肉声不绝于耳,不过一瞬间,瓦剌残军所在区域的空气中便充满了血腥味。 冲在最前方的也先,在明军的重点照顾下,身上也插满了箭矢,胸前变得跟刺猬的背一样,最终无力的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就这样,作为大明心腹之患的也先和其残部,便毫无反抗之力的葬身在明军那密集如雨的箭阵下,而明军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伤亡。 很快,宋瑛便带着马骥、曹义等将领来到也先尸体前,其中有两名骑士最为显眼,因为他们身着瓦剌服饰,正是之前伯颜帖木儿口中的阿剌知院和特穆尔。 阿剌知院巴图特部巴葛尔观鄂托克(明代蒙古中后期军政合一的基本单位),乃是也先麾下平章,主要执掌瓦剌右翼诸鄂托克,其在瓦剌内部的地位不可谓不高。 只是很可惜,自从也先发动政变,杀掉脱脱不花称汗后,阿剌知院便向也先求取太师位,但也先为了自身着想,并没有答应,他可不想因此多出一个权臣,而正因为如此,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也是此次阿剌知院背叛也先的次要原因。 至于阿剌知院背叛也先的主要原因,便是阿剌知院深知明军势大,也先大势已去,与其给也先陪葬,还不如主动向大明示好,还能用也先的命保住他的命。 于是,便有了阿剌知院联合特穆尔背叛也先,领着亲信向明军通风报信,带来宋瑛的大军围杀也先及其残部的这一幕。 当然,即便没有阿剌知院和特穆尔的通风报信,也无法改变也先的结局,但也正因为这样,两人和其一众亲信才没有给也先陪葬。 “这就是也先?”宋瑛抬手指着地上胸前插满弩箭、鲜血横流的尸体,对跟在阿剌知院和特穆尔问道。 “正是。”阿剌知院和特穆尔忙恭声回道。 “嗯。”宋瑛满意的对两人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二位的功勋本将军会具实奏报皇帝陛下,接下来还要劳烦两位协助指认其他人。” “不敢言劳,天朝能用得上罪臣便是罪臣最大的幸运,岂敢邀功。”阿剌知院和特穆尔满脸堆笑,一副惶恐不已的样子。 随后,宋瑛便命令两队亲兵的看押两人,让他们在场中帮助明军指认瓦剌贵族的身份。 约莫三刻钟后,明军在阿剌知院和特穆尔两人的辨认下,基本确定了一众瓦剌贵族的身份。 随即,宋瑛便派人将消息分别送去大同行在和北伐大军营地,也先和一众瓦剌贵族的尸首也被宋瑛派人处理好防腐后,送往大同行在。 而他,则在掩埋了其他瓦剌军尸首后,便带着大军沿着杭爱山脉返回北伐大军。 至于跟在也先残部后面,从东蒙古连夜追来的京营骑兵、亦集乃、和宁、亦都、马头等骑兵,则在遇到他们的时候便调转马头,纷纷返回忽兰忽失温和各自驻地复命。 第二天一早,朱祁镇便收到了张辅发来的捷报,当即召集还在大同城中的随驾文武大臣。 行宫正堂,朱祁镇端坐在堂上龙椅之上,其下则是留在大同城中的随扈大臣,因为张辅、朱冕等人领军在外,所以,此时堂中的官员乃是以胡濙、周忱、马愉、贾谅等文官为首。 君臣一番礼节后,朱祁镇便拿出张辅发来的捷报,对众人笑道:“这是英国公发来的捷报,他们于两天前,在距离忽兰忽失温两百里处、土剌河以西的平原重创了也先率领的十万瓦剌精骑。”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实乃天佑大明,列圣在天之灵保佑啊!” …… 胡濙等群臣闻言,纷纷躬身拱手表态,各种溢美之词张口就来。 “咳咳~” 朱祁镇只感觉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忍无可忍之下只得轻咳出声,以此提醒在场的众文武大臣。 群臣齐齐止声,瞬息之间,原本嘈杂的正堂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等待着朱祁镇开口。 只见朱祁镇面色一变,满脸凝色的看着下站的一众大臣,沉声道:“但,此战我军也伤亡惨重,战死者超过八万之众,轻伤者更是不知凡几,正三品至从五品的武将战死或重伤三十余位。而也先,则率领万余残部西逃,英国公已经派出大军沿途紧追,想来近日便有回报了。” 众臣听到朱祁镇的话,也都不禁面色一凝。 众人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大明以宿将英国公张辅,领京营精骑十一万,再加上亦集乃、和宁、亦都、马头等近十万骑兵为后援的情况下,竟然还让也先率领万余残部脱逃,简直是不敢置信。 同时,也从侧面证明了朱祁镇御驾大同的决策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可以想象,一旦朱祁镇没有到大同,那也先必然东进黑龙江,然后袭击兀良哈三部,以现如今兀良哈三部的实力,根本就抵挡不住如狼似虎的瓦剌精骑,必然会被杀得落花流水。 得到兀良哈三部的人力和物力补充后,不管也先北进还是为祸黑龙江,都能有回旋的余地。 正是因为朱祁镇驻跸大同,这才引得也先领兵来犯,给了大明聚兵围歼的机会。 虽然此战未晋全功,让也先率残部脱逃,但在如今大明大军围堵之下,显然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朱祁镇向众官员分享了自身的愉悦之情后,便起身返回后院,,陪怀有身孕的摩罗去了,至于张辅捷报上说的‘众瓦剌贵族尸首正在运往大同行在途中’的话,则被他毫不留情的抛在了脑后。 晌午时分,唐麓山明军大营大帐。 “哈哈哈哈~”此时,只见朱勇双手拿着一份战报大笑不止,连声叫好:“好、好、好啊!” 一身官服的于谦则坐在朱勇的右下首,脸上也抑制不住的喜悦,显然也先的死讯让他也颇为振奋。 其实要真说起来,因为朱祁镇的原因,也先根本就没有太多机会祸害大明,也先这边前脚刚从脱脱不花手中抢来汗位,大明后脚便兴兵百万来伐,逼迫得也先不得不仓促应战。 真正让大明对他印象深刻、恨之入骨的还是他当初率军奇袭古北口,在密云县城大肆屠杀平民的历史。 即便如此,朱勇也不得不承认也先的能力和其麾下瓦剌骑兵的精锐,仅凭十万大军,先后遭受近二十万大明京营精骑的围攻,竟然还能率领万余残军突破重围。 第0673章 ?目瞪口呆 如今,大明北伐大军在朱勇的命令下,以卫为单位,相互距离百里以为互助,在偌大的西蒙古草原上扫荡着,也先的战死,不禁朱勇大松了口气。 不论是朱勇还是于谦,都知道,随着也先死讯的传开,大明占据西蒙古的进度将会逐渐加快,大明在此的统治也将会更加的稳定。 可能初期依然会有叛乱,但这对如今的大明来说,区区叛乱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一手萝卜加大棒,只要没有底层牧民的加入,凭西蒙古的那些残存的部落首领,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可以预见的是,为了彻底稳定在西蒙古的统治,朝廷接下来的几年都将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了,最起码,在北方基本上是不会有太大的军事行动了。 晚上,大同北城墙上。 朱祁镇双手撑在城墙垛上,遥望着墙外那隐藏在夜幕之下的广袤草原,一幕幕尸山血海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眼帘中,让他不由低声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帝功成,枯骨何止百万!” 朱祁镇知道,随着也先的战死,大明的北伐大计将不会再有太大的波折,蒙古大草原终将成为大明版图的一部分。 而这,却仅仅是大明征伐世界的开始。 翌日一早,行宫正堂,只见一身常服的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上,胡濙、周忱、马愉以及其余一众尚在大同城内的随驾文武官员分立于正堂左右。 突然,朱祁镇开口喊道:“左副都御史。” “臣在。”贾谅赶忙出班站到堂中,向坐在首位龙椅上的朱祁镇躬身拱手一礼。 朱祁镇看着站在正堂中央的贾谅,沉声问道:“朕让随行御史巡查大同周边吏治民生,几天过去了,为何还不见你回报?这点事儿很难办吗?” 堂中一众文武大臣闻言,纷纷侧首看向贾谅,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儿。 不过,胡濙、周忱等人倒是对此早有猜测,所以,当他们听到朱祁镇的话时,并没有显得那么惊诧。 贾谅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捧过头顶,恭声回道:“此乃巡查大同御史今晨报与微臣,臣正欲上呈陛下御览。” 王彦将贾谅手中的奏折呈到朱祁镇面前,朱祁镇接过奏折翻开阅读起来。 ‘啪~’的一声,阅读完奏折的朱祁镇用力的将奏折合上,脸色异常难看的抬头扫视了一眼站在堂中的一众文武大臣。 众臣也因为朱祁镇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忐忑的看向朱祁镇。 突然,朱祁镇的面色一变,向众臣扬了扬手中的奏折,冷笑道:“不知诸位卿家可有兴趣随朕走一遭?” 群臣虽然心中疑惑,但也都纷纷躬身道:“臣等遵旨。” 随即,朱祁镇便从龙椅上站起身,一边吩咐太监到大同府衙宣知府冯齐至大牢伴驾,一边则带着一众文武大臣朝行宫外走去。 在朱祁镇一行还没走出行宫的时候,一大群禁卫便出现在行宫通往大同大牢的路上,迅速的将道路上的百姓赶到两旁,并沿途驻守,确保朱祁镇一行在途中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也因此引得街道上的百姓连连惊呼。 除了禁军之外,便是国情司、国安司的探子了,他们负责刺探周边的情况。 因此,即便这是朱祁镇突然起意,时间紧急,但各方之间的配合却丝毫不显慌乱,其精锐之处由此可见。 朱祁镇这边刚启程没一会儿,一名内廷太监便在禁卫的护卫下来到了大同府衙。 大同知府衙门大堂。 冯齐躬身站在大堂上,在他对面堂上,一名内廷太监满脸严肃的出声道:“皇爷口谕:宣大同府知府冯齐,至大同大牢伴驾待询。” “大牢?”听到口谕的冯齐面色微变,还不待冯齐开口询问,便听宣谕太监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冯知府有什么问题吗?” 冯齐这才回过神,赶忙躬身应道:“臣冯齐谨遵陛下口谕。” 传谕太监冷冷的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对冯齐开口道:“冯知府这就随咱家前往大牢吧。” “额,公公也要去?”冯齐满脸惊疑的看着传谕太监。 传谕太监瞥了冯齐一眼:“皇爷有旨,令咱家随冯知府一同前往。” 冯齐讪讪一笑,开口请求道:“那还请公公容在下给府衙属吏交代一些事务,然后便随公公前往。” “不必了。”传谕太监一抬手,想也不想的便出声拒绝了冯齐的请求,同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冯齐,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而已,误不了什么事。冯知府请吧。” 冯齐见此,知道必然是大牢的事败露了,否则皇帝怎么会突然起意要到大牢巡查。 冯齐暗暗叹了口气,传谕太监不给他机会见府衙属官,安排补救措施,即便让他见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将大牢恢复如初啊。 而且皇帝要到大牢,禁卫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派人进入大牢警戒,怎么可能会随便放人进入大牢,他一个区区知府,还不放在那些禁卫眼中。 想到这里,冯齐心头便是一阵忐忑,一脸强笑的和传谕太监一同朝坐立在府衙旁边的大牢。 等冯齐和传谕太监及众禁卫来到大同大牢时,司狱副使和一众狱卒均被禁卫赶到了大牢外监禁了起来。 而此时,朱祁镇一行还在路上呢,毕竟他们府衙距离大牢并不算远。 可尽管如此,此时的大同大牢里外也已经被禁卫封锁了起来,即便没有被禁卫封锁起来,仅凭随行在侧的传谕太监和一众禁卫,冯齐也不敢擅自妄动,否则乌纱不保事小,搞不好一个欺君之罪就戴头上了,即便能保住命,恐怕一顿牢狱之灾是逃不过的。 冯齐满心忐忑的在大牢外等待着,大约一刻钟后,一阵嘈杂之声传入冯齐耳中,接着便听得一声‘皇帝陛下驾到~’的高喊声响起,冯齐和司狱副使、众狱卒齐齐跪地迎驾。 朱祁镇走下龙撵,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同大牢,对跟在身后的一众文武大臣开口笑道:“走吧,诸卿随朕进去看看,看一看大同的牢房有何不同。” 说罢,朱祁镇便抬步朝大牢内走去,当他走到跪伏在地的冯齐面前时,不由停顿了一下,出声道:“别在这跪着了,一起进去吧。” “臣谢陛下恩典。”冯齐叩首谢恩,然后从地上站起身,躬立在原地,等待着一众高官先行。 说完,朱祁镇便继续朝大牢内走去,一众不明所以的文武大臣在经过冯齐时,都下意识的侧首看了一眼躬身在侧的冯齐,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毕竟能引得皇帝以及一众随驾重臣亲自到牢里走一趟,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自当今皇帝继位至今已有十年,遍观大明两京十八省,这还是头一遭,如何不让群臣惊诧,即便是胡濙、周忱、马愉这些随驾的内阁三省重臣,也不由看了一眼冯齐。 面对一众大佬投递来的目光,冯齐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额头上冷汗直冒,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进了大牢,即便是朱祁镇,在看到干净整洁的大牢时,也不禁呆愣原地,其余随行的文武大臣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第0674章 ?罚没家产 这些大臣也不是傻子,在看到监牢内部情况的瞬间,便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同时,群臣也知道,大同知府冯齐算是在劫难逃了。 一瞬间,冯齐这个区区正四品的大同知府,便在这高官林立的人群中显得异常显眼。 “臣有罪,请陛下降罪。”不用别人提醒,冯齐第一时间趋步到朱祁镇面前,跪地请罪。 “大同知府?”朱祁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冯齐,然后继续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扫视着监牢,同时开口问道:“说说吧,收了多少钱,害死了多少人?都有哪些衙门参与?” 冯齐强压着心头的惶恐,回道:“回陛下的话,臣未曾收取贿赂,那些钱财,臣都将其充入了府库,有府库账册可查,更没有因此枉顾律法害人性命。至于参与的衙门,上至布按都三司,下至府衙差役、监牢狱卒、各衙书吏等等。” 朱祁镇闻言,不由面色一变,定睛看向跪伏在地的冯齐,嘴角微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赞道:“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啊!难怪京中各部都未曾接到报告,连国安司和国情司也没有奏报,原来是拿了好处了。” 朱祁镇的笑容一如往常,但语气,却冷得吓人。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了,在场的一众文武官员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似乎害怕因此惊扰到盛怒中的朱祁镇,从而将自己搭进去。 实际上众人多虑了,朱祁镇虽然果断狠辣、毫不留情,但却并不是嗜杀之人,和某些以杀人取乐的奇葩皇帝不一样,朱祁镇向来信奉没有必须要杀人的理由,那就不会杀人,否则除了收获到满满的仇恨和恶念外,不会有其他好处。 之前之所以那么果断狠辣,主要是他以冲龄即位、主少国疑,为了稳定统治,他必须要趁着张氏和三杨还在世的时候,以果决凌厉的手段震慑天下群臣。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朱祁镇所预料的那般,因为血腥手段的震慑,再加上这些年朝廷大军无论是在对内镇压叛乱、还是对外开疆拓土,都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也让朱祁镇在朝野上下的声望持续攀升。 朱祁镇在听完冯齐的话后确实很生气,但却并不是针对冯齐,而是山西以及大同的一众文武官吏,特别是国安司和国情司,竟然也没有上报。 这些人心安理得的从这些灰色收入中攫取好处,将朝廷和他这个皇帝完全抛在了脑后,居然没有将这些钱财上缴内库,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还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当务之急还是应尽快派出钦差查处相关人等为要。”胡濙来到朱祁镇身旁,轻声开口建议道。 这是胡濙在堵朱祁镇的嘴,防止朱祁镇盛怒之下将这些官员全砍了,从侧面保护山西和大同府的众官员。 然而,朱祁镇在听到胡濙的话后,却是侧首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必了,既然他们没有直接收受贿赂,那就由内阁会同吏部、都察院联合发文:山西三司并大同府诸文武衙门、监察御史,一律降三级留任,以观后效。将此决定行文全国及朝鲜各地,以为天下文武官员戒!” 胡濙心头一喜,赶忙领旨:“臣遵旨。” 在场的一众文武官员心头也不由暗暗大松了口气,齐齐躬身赞道:“陛下圣明!” 朱祁镇微微撇了撇嘴,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官员心里在想什么,冯齐的死活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冯齐给他们找出来的一条发财路,冯齐此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探路石了。 因为冯齐所承受到的处罚,就几乎是以后处理同类型事件的例子,所谓律例,一为律法,二为判例。 既然朱祁镇心头如同明镜一般,又怎会给这些官员机会呢。 官员贪腐,便是因为有商人要借助官员的权力,为其谋取巨额非法利益或违反朝廷律令之事。 朱祁镇缓步走到衣着光鲜、跪伏在地的乔宇所在的牢旁,面带笑意的看着乔宇,出声问道:“看来你家很有钱啊?” 朱祁镇此行,就是因为乔宇。 早在几天前朱祁镇第一次遇到乔宇的时候,便曾听说了乔宇的氪金能力,金钱开路,使得一众围观百姓对其恶行视而不见,朱祁镇才让徐恭将乔宇扭送府衙治罪。 但朱祁镇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即便乔宇身处监牢之中,可却依然活得潇洒。 本就忐忑不已的乔宇闻听此言,低着的头不由得更低了一分,径直抵在地面上,微微颤抖的身子似乎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惶恐。 “放肆,皇爷问话尔竟敢倨傲沉默,还不快快回话,莫不是想尝尝廷杖的滋味!”王彦扯着沙哑的嗓子喝斥道。 “小、小民不敢。”乔宇很紧张。 乔宇本来就是一介纨绔子弟,历事不多,又是初见皇帝这样的大人物,自然不知如何回话。 没见平日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此时都匍匐在地,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吗。 瞥了乔宇一眼,朱祁镇转头看向群臣,开口问道:“乔家无视朝廷法度,行贿官府,着抄没家产田土,一律运送入京,乔家全家迁至南京孝陵邑,三代内不得科举参军,若有大功于国,可上报朝廷,由圣裁定夺,可迁出陵邑。这件事就由刑部去处理吧,王彦带一队禁卫跟着一起去。” 说完,朱祁镇不等群臣出声领旨,便再次沉声道:“内阁下诏昭告天下,举凡行贿官府、无人命在身、未危害国家军政者,各地方官可依此例行事,抄家所得除田地外,一干财物四成留在各级地方官府筑堤修路、开河引流,六成送至京师,充入国库及内库。” “臣等谨遵圣命!”群臣齐齐躬身领命,当然,还有一部分官员在听到朱祁镇的话后,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失落感。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朝廷此诏通传天下,恐怕没几个商人敢给官员送贿赂了。 最起码,在最近两年内是不敢了,谁知道前脚送贿赂给官员,那官员接着会不会就带人来把你家给抄了。 抄家得来的好处或许会比收受贿赂得到的好处要少,但却更安全不是,一家不够就两家,反正现在大明商业兴盛,商人并不稀缺。 当然,这么一来肯定有官员会为了一己之私乱来,但这关朱祁镇什么事,如果说商人们是官员们的韭菜,那官员们便是他这个皇帝的韭菜。 要是地方官闹得民怨沸腾,那就该他下场割韭菜了,毕竟他的内库不但要负责内廷的日常开销,还得养活全国数百万军队,随着火器的逐渐普及,军费那是天天在往上涨。 第0675章 北伐尾声 虽然现在的各项生意都风生水起,完全能够支撑得下去,但朱祁镇也不得不为以后考虑考虑,没点横财怎么能行。 而且他这个皇帝还能借此刷一波声望,何乐而不为呢。 “走吧。”给出处理决定后,朱祁镇便转身朝牢外走去。 在一众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朱祁镇出了监牢登上龙撵,一行浩浩荡荡的便返回行宫去了。 随着朱祁镇的龙撵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王彦悄没声息的走到刑部左侍郎郭瑾的身旁,开口道:“郭侍郎,请吧。” 还在出神的郭瑾被突然传入耳中的沙哑嗓音吓了一跳,转过头便见王彦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忙点头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公请。” 郭瑾自然知道,皇帝将王彦留下来不过是为了监视抄家的过程,但他并不在意,径直对不远处的禁军开口吩咐道:“立刻将乔家公子带出来,然后随王公公和本官去乔家抄家。” 很快,满脸苍白的乔宇便被禁军押出了大牢。 乔宇知道,这一次他算是在劫难逃了,偌大的家业算是被他在一夕之间给败光了。 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很顺利了,基本就是宣旨逮人,将乔家全家强制迁往南京孝陵邑,金银钱财一律装运北京,田土充入官田,商铺买卖则被朱祁镇交给了张家,这也算是给张家的那些不肖子孙一个机会吧,毕竟张氏在朱祁镇继位后给了朱祁镇不少的帮助。 至于房产,朱祁镇则将其交由内廷暂管,随着蒙古大草原被大明纳入版图,大同的房价定然还会大涨一波,到时候找机会卖出去就是了。 除了乔家,还有就是山西和大同的一应文武官员了,朱祁镇并没有让他们上缴所得的好处,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抄没乔家,朱祁镇没有给山西和大同的官府留一个字儿。 而国安司、国情司在山西和大同的负责人及其副手,大部分都被朱祁镇罢免了,剩下的人都是没有参与的。 但因为这些人知情不报,也被朱祁镇降职留用,甚至还下旨回京,将王瑾和骆方斥责了一番。 时至正午,屯兵于忽兰忽失温城外的张辅也收到了朱祁镇的圣旨,当即召集一众将领商议。 大帐内,一众将领躬身立于帐中,张辅则端坐于首位之上,在其右侧,则是坐着监军太监王诚。 只听张辅开口道:“陛下圣旨已下,大军将于本月三十日之前拔营班师,但军中伤员太多,这段时间,便开始准备,将伤势恢复一些的伤员先一步送往大同。其余伤势较重的则继续留在此地修养,待到最后期限时,再随主力大军一同返回。诸位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谨遵国公爷令。”众将齐齐躬身应道。 张辅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道:“那都下去准备吧。” 待得一众将领退出大帐后,张辅提笔便伏案疾书,很快,一封信便写好了。 封好信封后,张辅便对外开口喊道:“来人。” 帐外,一名亲兵闻声进入帐中,朝坐在首位上的张辅躬身拱手道:“国公爷。” 张辅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信件递了出去,对亲兵道:“派人将信给成国公送去。” “是。”亲兵上前恭敬的从张辅手中接过信,然后躬身退出了大帐。 看着离开大帐的亲兵,张辅不禁暗暗摇了摇头,他也只能帮朱勇到这里了,其他的,就要看朱勇自己的了。 数日后,驻扎在忽兰忽失温的明军伤兵已经陆续撤回了大同,而张辅写给朱勇的信,也到了唐麓山明军大营朱勇的手中。 唐麓山明军营地朱勇大帐。 帐内,朱勇阅读着张辅写给他的信。 在信中,张辅建议朱勇趁着现在这个势头主动向朝廷上书请罪,甚至自请免职,以此达到自保的目的。 毕竟相比起朝廷秋后算账,自请惩处显然更加主动,也可以堵一堵朝中那些不怀好意者的口。 特别是那些文官,随着这些年来大明不断的南征北伐,武将出身的勋贵越来越多,再加上驻外的武将都是手握重权,在朝廷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重,稳压文官们一头。 这使得一心想要削武将兵权的文官们恨得牙根痒痒,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北方草原一直都是大明的心头之患,没少祸害大明北方边境的百姓。 因此,一众文官尽管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勋贵武将们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盛,但有北方这个恶邻居在,文官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 不过,随着此次大战的结束,很显然,北方草原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特别是随着大明商人的不断涌入,草原的经济迅速增长,牧民们也有了粮食和其他物资,不再如以往那般,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到大明边境劫掠。 事实上,在看到张辅这封信之前,朱勇确实没有朝这方面想,他毕竟是手掌大明北方百万精锐的朝廷国公、太子太保、西北总督、征北大将军,即便在战事指挥上有些失误,那也是不可避免的,再加上这一战的大功,朝廷即便不赏赐他,但怎么也不可能惩治他。 而且朱勇相信,皇帝也不会答应的,这是朱勇从朱祁镇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之中观察所生出来的信心。 但当朱勇看到张辅信中的内容后,却是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才明白过来,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他手中的百万精锐上。 如今随着也先被杀,瓦剌主力被灭,剩下小猫小狗三两只还在蹦跶,朱勇离开显然要比留下更让朝廷,不,应该说是更让那些文官们放心,毕竟朱勇是国公嘛。 “呼~”朱勇想通这些之后不由长舒了口气,不愧是张辅,看得通透,否则要是他按照原计划上书请功的话,说不得朝中的某些文官得趁机给他上眼药。 想通之后,朱勇也不迟疑,当即便开始书写请罪奏折。 奏折很快就写好了,朱勇确认无误后,便让人发往了大同,六月三十日上午,便送到了大同。 此时,大同城外,随着忽兰忽失温和北伐大军的伤兵和俘虏、俘获陆续抵达,大同城内外也陷入了无尽的喧嚣和忙碌。 百姓们则趁着空闲的时间聚在城外看俘虏,而商人们则抓紧和户部、兵部以及陆军五府的官员勋贵商议牛羊的交易价格,这些牛羊要是运到大明内地,特别是南方,那可是一大笔收入。 第0676章 不知死活 不过,要说最大的买家,还得属常德长公主的裕丰酒楼。 裕丰酒楼这些年靠着朱祁镇提供的各种后世菜单,以及高级酒楼和普通酒楼的流水线模式,按照各地不同的口味习俗微改之后,使得裕丰酒楼在各个地方都广受好评,再加上常德长公主的名头,各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敢不给面子? 只要在外请客吃饭,裕丰酒楼便是绝大部分人的首选,更何况,如今商业大兴,众多因素加起来,裕丰酒楼就是想不火都不行,每天爆满那是基本操作。 这在让裕丰酒楼大赚的同时,对各类物资的需求也越发的大了起来,特别是随着火锅的普及,羊肉更是受到极大的追捧。 虽然朱祁镇登基以来便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大了对牛羊马匹的畜养,但主要还是畜养战马,用以加强大明的骑兵力量,其次则是耕牛,最后才是猪羊和鸡鸭鱼等。 即便是大明占据了东蒙古的广袤草原,也没有满足大明的需求,这也是此次北伐会有这么多商人来到大同以及其他北方边镇的重要原因。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发展商业的话,朱祁镇才不会让这些小商人插手呢。 可谁让他是大明的皇帝呢,既然是皇帝,就不能只顾自己,朝廷吃了大头,总要留些汤汤水水和骨头给平民百姓嘛。 不过朱祁镇为了这一仗所花费的代价也不小,除了原定的一百多万北伐大军之外,又动用了二十多万京营精锐。 每天仅仅是粮食那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在加上后续的伤亡抚恤、有功将士的赏赐,武器的损耗等等。 哪怕朱祁镇早有准备,心中依然忍不住的在滴血。 行宫正堂。 此时,朱祁镇正坐在龙椅上翻阅着奏折,堂中,身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贾谅站在正中央靠前的位置。 杨溥、胡濙、周忱、孙忠、钱贵等一干随驾重臣则躬身站立在大堂两侧,纷纷不住的抬眼瞟着朱祁镇的脸色,希冀着从朱祁镇的脸上看出朱祁镇此时此刻的心中之想。 但很显然,朱祁镇让他们失望了。 只见朱祁镇面色如常的合上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向贾谅,扬了扬手中的奏折,问道:“贾卿,这些都查实了吗?” 贾谅赶忙躬身回道:“回陛下的话,都证据确凿。” “嗯。”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向贾谅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到班列之中,然后才看向其他在场的一众随驾重臣,扬了扬手中的奏折,出声道:“据都察院奏报中所言,在北伐期间,大同周边的各屯粮仓都出现了监守自盗的现象……” 说到这里,朱祁镇不禁顿了顿,抬眼看向户部尚书金濂,淡淡道:“金爱卿,粮仓乃是户部该管,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 金濂心中那个恨啊,这些不怕死的东西,真是什么钱要命就偏要捞什么钱。 但此时的情况已容不得他多想,只得急忙出班,也不解释,十分干脆的跪地叩首道:“臣监管不严,有失查察,请陛下治罪。” 金濂很清楚,在都察院御史已经查实的情况下,他越解释越麻烦,不管怎么说,身为主管部门的一把手,一个失职失察是逃不过去的,与其辩解让皇帝恼怒,还不如果断承认,后果还不会太严重。 朱祁镇瞥了金濂一眼,然后又抬头看向杨溥、胡濙、周忱三位内阁三省的头头:“三位阁老以为呢?” 胡濙率先出班奏道:“臣启陛下,金尚书虽有失查察、用人不当,但还请陛下念在金尚书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份儿上,对金尚书网开一面,罚俸一月以儆效尤。至于都察院所奏盗粮现象,臣建议应指派专人前往查察处置。” 胡濙话音刚落,杨溥和周忱两人也紧随其后的出班附和道:“胡阁老所言甚是,臣附议!” 胡濙、杨溥和周忱三位内阁三省的头头表态了,其他在场的一众文官和勋贵也都出声附和道:“臣等附议。” “嗯。”朱祁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诸卿心中可有合适的官员人选?” 一听到朱祁镇的问话,堂中一众官员均陷入了沉静之中,谁都知道这是一滩浑水,粮仓向来关乎巨大,倒卖普通粮仓都是重罪,更别说还是朝廷专门囤积来北伐的军粮了,等闲谁敢伸手? 敢打军粮主意的,向来都是皇亲国戚伙同地方大员干的。 这两方势力任何一方都不容小觑,更遑论双方联合了,那更是一股谁都不敢忽视的强大力量。 而朝廷方面就不必说了,事关军粮,不查个清楚是不可能的。 陆军五府、兵部就不说了,他们要是敢不查,就关外的那些统兵将领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其次则是户部和都察院,这两个部院都有失察之责,现如今都巴不得赶紧找出幕后主使戴罪立功呢。 可正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在场众人没人愿意开口推荐,一旦所荐非人,搞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即便是杨溥、胡濙、周忱这三位内阁三省的头头也一时陷入了静默之中。 朱祁镇扫视了一圈站在堂中一言不发的一众重臣,心中不禁非常不满,可他也不能逼着他们表态,于是干脆开口道:“既然诸卿都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由金爱卿为主,都察院、兵部、陆军五府派人随同调查,限期一月查清,否则,以渎职论处。举凡证据确凿者不论涉及到谁,无需请旨即行抓捕,朝中各部院、各地方三司州府务必全力配合。” “臣等遵旨!”群臣躬身领旨。 “启禀皇爷,有成国公奏本上呈。”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道声音。 堂中群臣一听此话,纷纷转头朝声音传来的堂外望去,堂中空气都为之一凝,心中纷纷猜测着朱勇所奏之事。 朱祁镇也一样,北伐大军现在一举一动牵着朝廷的神经呢,虽然朱祁镇早就做好了和残元的实力长期鏖战的准备,可要是能早点结束有什么不好的? 战争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那都是非常烧钱的。 如今朱勇突然发来奏报,自然让他非常担心草原生变。 不过,此时满堂勋贵重臣都在等着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胡乱猜测了,微微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王彦。 王彦会意,扯着嗓子喊道:“呈上来。” 下一刻,便见一名太监捧着一份儿奏折从堂外趋步进入堂中,而王彦也适时移步,从那名太监手中接过奏报,转身呈递给朱祁镇。 朱祁镇从王彦手中接过奏折便翻阅起来。 第0677章 另有任用 当信中的内容映入朱祁镇的眼帘之后,朱祁镇心头不禁暗松了口气,不过,眉头却也不禁微皱了起来,微微思索了起来。 “陛下,不知成国公所奏何事?”杨溥出声问道。 “哦,没什么。”走神的朱祁镇被杨溥的声音惊醒过来,一边摇头敷衍一边合上手中的奏折。 没多久便退朝了,但朱祁镇还是把杨溥、胡濙、周忱三人留了下来。 随着一众勋贵朝臣离开后,偌大的正堂中便仅剩下朱祁镇几人。 朱祁镇看着站在堂中的杨溥三人,拿起朱勇的奏折递给站在一旁的王彦,笑道:“这是成国公的请罪奏折,三位阁老看看吧。” 杨溥三人闻言面上均是一惊,但却和朱祁镇之前看到奏折中内容的时候一样,心头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也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捧着奏折走来的王彦。 很快,杨溥三人便将朱勇的奏折看了一遍后,齐齐抬头看向朱祁镇,杨溥不禁眉头微皱:“陛下,这……” 胡濙和周忱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朱祁镇嘴角微翘,面带微笑的看着三人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朕最近听说,自从前方捷报回来之后,不光随驾的一些官员心思浮动,准备上奏弹劾成国公,甚至还有人在串联留守京都的官员,不知三位阁老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虽然朱祁镇语气平和,但杨溥三人都是久经宦海的人精,哪不知道朱祁镇那隐藏在平静语气下的警告之意? 杨溥当即躬身回道:“回陛下,臣对此事也有所耳闻,但臣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因此没有干预,也没有奏禀陛下。” 胡濙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这其中自然有他的推波助澜,无非就是想趁着北方初定好削弱朝中武将的势力罢了。 而要削弱朝中武将的势力,就必须要找一个在勋贵中有代表性的做突破口,而朱勇,则是他权衡利弊之后选定的人选。 朱勇虽然是国公之尊,但相比起同为国公的张辅来说,不论是在勋贵中的声望还是功勋及为人方面都差了不少,毕竟朱勇的国公之位是承袭而来的,仅在这一点上,朱勇就比不上张辅。 再说剩下的三大国公府,魏国公府坐镇南京,黔国公府远在云南,这两个国公府已然势衰,在朝中并没有太大的话语权。 最后剩下的定国公府,虽然当代国公徐显忠和朱勇的爵位一样是承袭而来的,可徐显忠乃是勋贵在海军五府的代表人物。 海军五府作为军方的新兴势力,哪怕是胡濙,也不愿意无故得罪。 周忱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胡濙,向朱祁镇躬身道:“陛下,如今北伐大军虽然歼灭了瓦剌主力,瓦剌大部分贵族也都被我军杀的杀、俘的俘,可还有众多的残军散落在茫茫大草原之上,若不趁势清剿干净,一旦我朝大军撤离,他们必然会为祸草原。臣不建议这个时候惩治成国公,一个弄不好,难免不会影响北伐大军的军心。” 很显然,周忱知道群臣准备串联上奏弹劾的事背后有胡濙在推波助澜,但他心里明白胡濙这么做的目的。 而且周忱也从之前朱祁镇的话语中听出了朱祁镇的不满,所以,他没打算参合这滩浑水,只是向朱祁镇说了惩治成国公可能会带来的弊端。 周忱的话音刚落,胡濙便开口出声道:“陛下,臣附议。” 虽然此事的背后有胡濙在推动,但胡濙心里显然很清楚,这种事只能在暗地里做,甚至只能暗示而不能明说,因为一个搞不好,就会在朝野上下引起一场大地震。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罢官免职、下狱论罪、人头落地。 更何况,此事一旦宣扬开来,必然会将原本隐于暗处的文官士人和武将勋贵之间的矛盾公开化,这对于朝廷而言,是祸非福。 朱祁镇瞥了胡濙一眼,虽然国安司没有查出谁是幕后主使,但朱祁镇心里很清楚,必然会有内阁重臣参与,而内阁众臣中有这个分量和动机的,就只有胡濙了。 本来朱祁镇是打算等到群臣上书的时候,借机处置几个跳得欢的,暗地里敲打敲打胡濙,免得他整天没事就找军方那些武将勋贵的茬。 要是真把文武之间的矛盾引发到了明处,那他也就别想东灭小本子、西进欧洲、南占澳大利亚、北揍大毛熊了,就文武官员之间的那些接踵而至的倾轧,起码能让他少活十年。 不过,如今朱勇的请罪奏折一来,倒是让朱祁镇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而且朱祁镇对朱勇也有别的安排,西藏地区不能不派信得过的人去坐镇。 毕竟朱祁镇下一步就打算着手处理南亚次大陆的那些势力了,他要在死之前,将南亚次大陆打造成大明的粮仓,以应对大明接下来的人口大爆炸带来的粮食不足,和进军全球的伟大战略设想。 在朱祁镇看来,只有统一全球,才能有进军太空的本钱,也才有继续向外发展的道路。 否则整天尔虞我诈、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的,除了祸害赖以为生的地球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好处。 当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在的他才仅仅走出第一步,别说统一全球了,要是他能在有生之年一统亚洲,那他就能和秦始皇相提并论了。 朱祁镇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了,而是抬头看向站在杨溥三人,笑道:“成国公虽说在此战的指挥上有所不足,让大军增加了不少的伤亡。但他率军歼灭瓦剌主力、斩杀也先,于朝廷而言,还是功大于过的。” 胡濙一听此话,便不禁暗自摇头叹气。 自胡濙看到朱勇请罪奏折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对此有了一定的猜测了,只是依然忍不住失望罢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奏折留中不发?”杨溥看着朱祁镇,等候着朱祁镇的态度。 朱祁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朕对成国公另有任用,留下三位阁老,主要是商议成国公的封赏,和接下来英国公大军凯旋迎接的相关事宜。” “另有任用?”杨溥三人不禁微微一愣,齐齐望向朱祁镇。 朱祁镇也不卖关子,径直道:“西藏、青海两省新立,朝廷需要派遣重臣前往镇守,防止发生动乱,从而影响朝廷的统治,而成国公,便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0678章 谣言四起 胡濙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脱口而出道:“不知陛下属意由谁接任北伐大军主帅为宜呢?” 话刚出口,胡濙和杨溥、周忱便几乎同时觉察出了不妥,但话已出口,悔之晚矣。 一听胡濙的话,朱祁镇眼中神色猛然一变,接着便立刻恢复如常,只是双眼微眯的望着胡濙,淡淡道:“朕自有主张,就不劳胡阁老费心了。” 虽然朱祁镇面带微笑,但不论是杨溥还是周忱的心里都很清楚,朱祁镇必然是动了真火了。 胡濙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情急之下忘了内阁不能插手军权的事了,而且此次涉及的可不是哪个总兵,而是统领大明百万精锐主帅,岂是胡濙能够擅自过问的,这不是上赶着让皇帝疑心嘛? 当然,也正是事关百万精锐,所以胡濙才会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朱祁镇摆了摆手,接着继续道:“再有几日,英国公便率大军凯旋了,三位阁老便会同随驾各部官吏先行商议一番迎接事宜吧。此战京营骑兵伤亡惨重,朕希望沉重一些。此战之后,草原便纳入我大明版图,不再为我大明之患,草原百姓亦为我大明百姓。到时朕要率随驾的文武勋贵与众军一同于北城之外,祭奠我大明历代阵亡在草原上的将士,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祈茫茫草原再无战祸!” 顿了顿,朱祁镇道:“行了,你们也抓紧时间下去准备吧。” “臣等遵旨。”杨溥三人齐齐躬身一礼,然后缓缓退出正堂,离开行宫。 待得杨溥三人退出正堂之后,朱祁镇便转头看向伏案坐于正堂一侧的中书舍人,道:“拟旨:成国公北伐有功,加授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改其西北总督、征北大将军为西藏总督、征西将军,坐镇西藏,旨到即行。北伐大军由宁阳候陈懋统领,宋瑛、任礼从旁辅助,继续清扫瓦剌残军。” 随即,朱祁镇便转头看向躬立在侧的王彦,道:“旨意拟好之后,就派人加急将旨意传到他们手中。” “奴婢遵旨。” 吩咐完后,朱祁镇便起身离开的正堂,朝后院走去。 杨溥、胡濙、周忱三人出了行宫,并没有多做停留,各自登上各自的马车,然后在御前侍卫的护卫下离开了行宫,朝临时办公处赶去,他们还得抓紧时间和随驾的各部院官员,商议京营大军凯旋的迎接事宜。 就在大同行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大军凯旋事宜的时候,大同城内却突然掀起了一道谣言风波。 主要就是谣传皇帝敛财的言论,以大同首富乔家为例,言论中有理有据,乍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只是经不起深究。 这事儿主要还是因为朱祁镇的那道针对抄没行贿人员家产的诏书引起的,诏书中对罚没的处置除了四成留在地方供各地官府兴修水利、发展民生之外,其他六成都要运往京城,充入国库和内库的。 官员们自然知道国库和内库之间的区别,但普通百姓不清楚啊。 在他们看来,整个国家都是皇帝的,国库和内库自然也是皇帝的。 充入国库和内库,说白了就是入了皇帝的腰包,不就是换了个名头糊弄他们这些老百姓嘛。 盛世酒馆,由于北伐的原因,汇集在大同城内的除了从大明各地赶来做生意的商人之外,还有很多来此混事的各类江湖人士,本就鱼龙混杂,再加上皇帝驻跸大同,使得大同城内外一直戒严,没多少人胆敢在这个时候闹事,一个个的正是闲得蛋疼的时候。 如今突然传出了这样的谣言,这些本就胆大妄为的江湖人士立时就来了兴趣,以此为酒间闲谈。 “诶,你们听说了吗,有人说当今皇帝陛下前段时间下诏,命各地官府抄没各地的富商之家,搜刮他们的钱财运到京城。” “听说了,乔家就是因为顶着大同首富的名头,才被皇帝盯上的,整个山西三司和大同诸多官老爷都因此被处罚了,传言是降三级留任,真狠啊。”说完,那人端起酒碗,一副心有余悸的饮了一口。 “我说的呢,堂堂大同首富之家,怎么会突然就倒了呢,原来是钱太多,被皇帝惦记上了。” “嘘,老兄慎言!” 很快,谣言便传入了正在行宫后院陪着摩罗的朱祁镇耳中。 朱祁镇得到消息后,便立刻派王彦去大同国安司和国情司了解情况了,毕竟国安司再怎么说也是专精情报的机构啊,而且对于舆论这种事,国安司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查这种案件可要比刑部更容易得多。 但因为事起突然,大同国安司也只是查到了一些人为的痕迹,但对于幕后的指使者,急切间还没有什么线索,只是怀疑这可能是乔家或者是大同的某些商人散布的,毕竟这道诏书针对的就是商人行贿的现象的。 在如今这个商业大兴的氛围下,商人行贿官员来为自身攫取更多利益的现象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朱祁镇的诏书自然就触及到了他们。 地方官员有了光明正大抄家敛财的理由,自然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贪污受贿,而商人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毕竟没谁愿意辛辛苦苦赚的钱最后被官府抄没。 北京城,清风茶馆,这是一间不显山不露水的茶馆,在这繁华的京城中,这样的茶馆说是随处可见也不为过,但其背后却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彭城伯府。 在茶馆的二楼包间内,几名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围坐在桌旁,怡然自得的饮着杯中的热茶,其中坐在首位上的男子正是当代彭城伯张瑾,张昶之孙。 在座的其他三人,则是来自宣府王、徐、刘这三大粮商家族的直系子弟,当然,还有几家次一级的商人,只是他们这次没有派人来而已。 他们本就一直在京城和张瑾商量北方的生意,此次接到家族来信,便第一时间联合找到张瑾,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会面。 张瑾虽然承袭了彭城伯的爵位,但实际上,张瑾也不过是在混吃等死罢了,这也是朱祁镇在张昇死后将建筑集团收回来的重要原因。 第0679章 彭城惠安 坐在张瑾右边的男子屁股离凳,弯着腰提着茶壶给张瑾续上茶水,然后放下茶壶,满脸谄媚的看着张瑾:“今天我们三人找伯爷,主要还是为了大同的事。” 这个男子名叫王旭,是宣府王家的直系子弟。 张瑾一听王旭此话,便知道他们三人的目的了,不禁面露无奈之色的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三人,道:“这件事我劝你们还是另找高人吧,你们不是不知道,我虽然承袭了爵位,说得好听点是外戚,可满京城上下谁不知道,现在的张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张家了。” 很显然,他们这三大家族已经不再满足现有的生意了,想要借机扩大规模。 但三大家族的掌权人心里也都很清楚,尽管此次大战俘获的牲畜不少,可除去朝廷和军方预留的之外,真正剩下来能给商人们贸易的并没有多少,就连聚集在大同的商人都不够分的,更别说他们了。 如此一来,想要走正规渠道插手这一次大同贸易的话,他们就得付出比其他人更高的价格才行。 这从一开始就输了别人一招,又如何能够在和其他商贾的竞争过程中占据上风呢? 况且,以三大家族现如今的实力,纯拼家底的话,根本就不是聚集在大同城内的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商人们的对手。 于是才想到了他,想要借助他彭城伯的爵位以及和皇帝之间的身份走后门,以最低的代价插手进去。 “伯爷,您放心,我们是不会忘了您的好处的。”坐在张瑾左手边的刘越向张瑾开口承诺道。 “是啊伯爷,我们都这么久的关系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和张瑾对面而坐的徐驰也出声道。 张瑾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一丝贪婪之色,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但随即他又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旭、徐驰、刘越三人均是一愣,徐驰满脸不解的看着张瑾。 张瑾看着三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对三人开口道:“就像我刚才说的,现在的张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张家了,就连以往我最看不上的顺天府我都不敢招惹了,现如今,满朝上下谁会买我的帐?” 其实对于这件事张瑾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要是事成了,他也会得到不少的好处,这对现如今的他来说,诱惑可不小。 自从正统六年,原本由张家管理的大明建筑集团被皇帝收了回去后,朝廷各部院就不再怎么买他的面子了。 接着张太皇太后驾崩,是个衙门就敢不买他的面子,而且他还不敢声张,否则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少不得会被召入宫里训斥一番。 因此,现在的张瑾行事非常低调,即便是和宣府方面的粮食生意,那也是他和那些人在以前一起干过,要是没有这一层关系在的话,就凭他现在可有可无的地位,鸟都不鸟他,更别说还要在一起干要命的生意了。 王旭三人对视了一眼,均不死心,继续出声劝道:“伯爷放心,我们三人在来之前商量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等我们确定下来之后,家族那边也应该能把换来的牲畜脱手了,到时候便有足够的资金了。” 张瑾闻言,当即不再迟疑。 虽然张家现在不再如张太皇太后在世时那般辉煌,介绍几个商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他好歹也是头顶世袭伯爵的外戚勋贵不是,再怎么没落,这点小事,想来那些主事的朝廷官员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的。 而这,也正是王旭三人来找张瑾的重要原因。 毕竟王旭三人又不是笨蛋,在京城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张家早已不复以往的辉煌了,张太皇太后在世时就压着张家,不准张家插手朝政,以致张太皇太后刚一驾崩,张家便立即没落了。 当然,也正因为张太皇太后的这一举动,朱祁镇才能容忍张家如今的张家继续以外戚之家坐拥两大世袭伯爵之位,否则的话,凭张瑾、张琮这一代的所作所为,朱祁镇早把他们废为庶人了,哪还轮得到他们继续混吃等死。 再怎么说,在当初明文殿和明武殿刚成立的时候,张家子弟也是第一批入学学习的,其中不光有张家的直系子弟,甚至还有旁系的,这也是朱祁镇对张家没有干预朝政的奖励,也是对他们的期望。 要是这批人能够成长起来的话,那在大明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巨大势力,张家也会更上一层楼,也可以踏出脱离‘外戚家族’的第一步。 这在当时来说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也从侧面展现了当时张家的盛况。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以及张太皇太后和朱祁镇的名头,纠结起来在明文殿和明武殿内嚣张跋扈、为所欲为,闹得满城风雨的,弹劾的奏折如雪片般递到他的案头,闹到后来就连张太皇太后都看不下去了。 最终,他们如愿的成为了第一批被朱祁镇下旨开除学籍的,否则的话,即便没有了张太皇太后的庇护,现在的张家也不会没落到如此地步。 毕竟当初明文殿和明武殿的第一批学员已经进入了官场和国安司、国情司以及各地军队,正在渐渐成为大明的中流砥柱。 只是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张家走到这一步,完全就是作出来的,好好的一副牌打成这样,让人不服都不行。 同为张家,和英国公府比起来,两者之间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英国公府虽然人丁不旺,但却深谙‘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道理。 只见张瑾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王旭三人立时喜上眉梢:“那就拜托伯爷了。” 张瑾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走出包间。 很快,张瑾便在王旭三人的恭送下走下二楼,然后径直离开茶楼,登上适时等候在茶楼前的专属四轮马车,然后便在一众侍卫的护卫下扬长而去。 张瑾并没有直接回彭城伯府,而是去了相隔不远的惠安伯府。 马车停在惠安伯府大门前,惠安伯府的仆人自然认识彭城伯的马车,马车刚一停下,惠安伯府大门处的仆人便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下了马车,张瑾便在惠安伯府仆人的恭敬引导下,径直进入惠安伯府。 进了惠安伯府后,仆人一边将张瑾引向正堂,一边对张瑾轻声道:“有劳伯爷到正堂稍待片刻,小的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嗯。”张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第0680章 求助钱钟 张瑾进入正堂,立时便有容颜俏丽、身姿窈窕的妙龄丫鬟轻手轻脚的奉上茶水,生怕引起张瑾的注意。 这要是往常的话,张瑾少不得要动手占点便宜,可现在他心里装着事,根本就没有这个闲情雅致。 丫鬟见张瑾没有对她动手,便急忙转身离开了,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想多呆。 就在这时,正堂侧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张瑾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和张瑾年龄相仿、同样身穿丝绸华服的男子映入眼帘。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惠安伯张琮,张昇之孙。 “堂兄怎么有空到小弟府上啊?”张琮一边朝张瑾走去,一边心知肚明的出声笑问道。 张瑾也从座位上站起身,对张琮笑道:“自然是有事来找你商量啊。” 张琮走到一旁的另一个座位前,伸手示意张瑾落座的同时,也边坐下边开口道:“堂兄这又是找到了什么好生意了?” 北方的粮食生意可是让张琮眼红不已,只是很遗憾,这事儿是张瑾一手操办的,要不是张瑾有事求他,恐怕他到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呢。 虽然张琮知道北方的粮食生意太过冒险,但财帛动人心,特别是对现如今的张琮来说,更是如此。 “先说说看。”张琮略显慎重的道。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已经不是张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了,要命的事能少做还是应该尽量少做,要是事发,那可真是会掉脑袋的。 “你放心,粮食那种生意就这一次。”很显然,张瑾也看出了张琮心中的担忧:“就是宣府那几家想在大同插一手,但现在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你也知道,他们虽然在这几年赚了不少,但实力也很有限。” “不过,他们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所以,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想请我们帮他们插个队,我担心负责此时的官员不给面子,这不就来找你一起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嘛。” “堂兄,不妨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张琮问道。 张瑾径直开口道:“我看,要不去找钱家试试?” 张琮不禁一怔,面露沉思之色。 片刻后,张琮才微微颔首道:“这倒是一个主意,可以让钱家入宫去求求皇后娘娘。这点小事,想来皇后娘娘应该会看在姑奶奶的遗泽上不会拒绝才是,而且应该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 “皇…皇后娘娘?”张瑾一时间不由呆住了。 之前张瑾只是想让钱家出面而已,再怎么说钱家也是皇后的娘家,就算那些朝廷官员不给钱家的面子,还敢不给皇后的面子? 说到底,张瑾也只是想让钱家借皇后的势罢了,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求皇后啊,那不是自己送上门去找死嘛。 “你以为你去找钱家,钱家就会任凭摆布?”张琮转头望着张瑾,似乎将他的心中所想一眼望穿了一般,解释道:“凭我对钱钦、钱钟两兄弟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来看,你找到他们,他们必然会第一时间入宫将此事禀报皇后娘娘,搞不好还会具奏到大同,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坏事,我们还不如痛快一些,直接请他们入宫代我们去求皇后娘娘,打消了他们的疑虑,这事自然就要简单得多了。” “那好,为兄这就去钱家,找钱钦商量商量。”说着,张瑾便起身准备离开。 张琮见此,连忙出声制止了张瑾:“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事?”张瑾略带疑惑的看着张琮。 张琮无语的看了一眼张瑾,回道:“钱钦本就行事谨慎,又和我们没什么过多的交集,保险起见还是去找钱钟吧。最起码,我们还曾和他相识。” 没办法,在钱锦鸾被选为皇后之前,在这勋贵遍地、高级文武官员数不胜数大明京都,钱家并不显眼,更不会被张家的年青一代放在眼中。 毕竟那时的张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上赶着巴结的官员勋贵更是不知凡几,怎么数也轮不上钱家啊。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钱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儿,不但被选为大明的皇后,成为大明史上首位从大明门抬入皇宫的女子,钱家也因此一步登天,跻身大明外戚的行列。 虽然因为钱锦鸾的压制和钱家的低调谨慎,使得钱家并没有如同张家和孙家那样,以外戚之身成为勋贵,但却也没人敢因此轻视钱家。 毕竟谁都清楚,钱家真正的底气并不在宫外,而是在宫内。 “那好。”张瑾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张琮的话。 随后,张瑾才转身往大堂外走去,径直离开了惠安伯府。 出了惠安伯府后,张瑾便径直登上马车,然后便往钱家的宅邸赶去。 很快,张瑾便来到了钱家,然后随行的仆从规规矩矩的将张瑾的名帖交给钱家的仆人:“劳烦通报一下,我家老爷彭城伯有要事求见钱钟国舅。” 钱家的仆人听到是彭城伯求见,不由得一惊,连忙伸手接过递过来的名帖,说了声:“请稍等。”,然后便转身进入宅邸禀报去了。 钱家大门前,张瑾下了马车后,在等候的过程中,忍不住的打量起了钱家的这座宅院。 钱家的宅院从表面上来看,在这遍地豪宅的皇城之中并不显眼,和同为皇后娘家的张家、孙家比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 张家就不用说了,一门两伯爵,别说是外戚家族了,即便是在所有大明勋贵家族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也就只有中山王徐达的后人——定国公府、魏国公府,才能够压其一头了。 即便是孙家,也是有伯爵在身的。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也没有人敢轻视钱家。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约莫十六岁的青年,从宅院内快步来到大门处,一见等候在大门外的张瑾,脚下的速度不由提升了一分,一边趋步向张瑾走去,一边笑道:“不知彭城伯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呵呵,钱国舅不必如此客气。”张瑾也不敢拖大,面带笑容的寒暄道:“你我两家同为外戚,相互走动走动还是很有必要的。” 钱钟虽然年轻,但也不傻,他才不信张瑾的鬼话呢。 他们钱家和张家私底下并没有什么交集,如今张瑾突然主动找上门来,显然是有事相求。 第0681章 犹豫不决 虽然是这样,但张瑾毕竟是堂堂伯爷,钱钟也不想失了礼数,便对张瑾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伯爷弱不嫌弃,便随在下到寒舍之中坐一坐、喝杯清茶吧。” “那就叨扰国舅了。”说着,张瑾也伸手示意,然后便提步朝大门内走去。 进了宅院,张瑾才发现,和外面的寒酸相比,院内却异常别致。 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珍稀品种,但却都是精心维护,内外相较,完全可以给人一众眼前一亮的感觉,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景了。 没一会儿,张瑾便随同钱钟来到正堂,丫鬟适时奉上热茶。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便听张瑾出声赞道:“这茶的味道真不错。” 钱钟放下茶杯,向北方拱了拱手,笑道:“陛下离京前派人赐下来的贡茶。” 此话一出,直听得张瑾心中暗暗艳羡不已。 遥想当初,他们张家也经常受到宫里的赏赐。 可惜,现在的张家,除了过年过节时的例赏之外,平时已经很少会得到宫里的单独赏赐了。 张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钱钟纠缠,只得转移话题,趁机向钱钟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最后,张瑾对钱钟笑道:“国舅爷放心,事成之后,必然会重金酬谢的。” 当钱钟听到后不由一愣,他们钱家虽然没有受封爵位,但却并不缺钱。 除了正常的官俸和宫里日常的赏赐之外,最重要的是,朱祁镇交给他们负责的化妆品事业蒸蒸日上。 虽然这个产业实际掌管在内廷,或者说是坤宁宫手中,他们钱家只是挂了个名,但每个月都会给他们一笔数量不菲的钱财。 这些加在一起,让钱家完全不必为钱财费心。 钱钟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一来,张瑾的请求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二来,钱钟也相信,皇后自有主张,根本用不着他在这里烦心。 张瑾见钱钟答应得这么痛快,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起身向钱钟拱手一礼,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拜托了,告辞。” 钱钟也站起身,对张瑾还了一礼:“正好,我也打算等会儿就入宫将伯爷的事禀告皇后娘娘,顺便送送伯爷吧。” “那就有劳了。” 随即,张瑾便和钱钟两人一前一后朝外面走去。 出了大门,张瑾便在钱钟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然后便在配给给他的一队御前侍卫的护卫下扬长而去,逐渐消失在街道上。 张瑾一行刚消失在钱钟的视线范围,钱钟的马车和护卫便来到正门,接着钱钟便登上马车,径直往皇宫赶去。 大约两刻钟后,钱钟便来到了皇宫。 身为国舅爷,皇后的亲弟弟,守卫宫门的禁军自然不敢为难,当即派人入宫禀报。 消息经过层层禀报,最终来到坤宁宫。 此时,正在坤宁宫内休息的钱锦鸾得到消息不由一愣:“他怎么这个时候入宫?” 虽然心有疑惑,但钱锦鸾还是让人把钱钟宣进了宫,并让人吩咐尚膳监多准备了两荤一素,显然是准备留钱钟在宫里,和她一起用午膳,毕竟他们姐弟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虽说都在京中,但却隔着宫墙,自然没有在外面那样容易相见。 等钱钟来到坤宁宫时,坤宁宫内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开始准备午膳事宜了。 “草民拜见皇后娘娘。”钱钟进了坤宁宫,便立即规规矩矩的向钱锦鸾跪地叩首。 虽然钱锦鸾是他的姐姐,但更是大明皇后,礼仪不可废嘛。 “免礼吧。”钱锦鸾伸手虚抬,看着谢恩起身的钱钟,责怪道:“说起来,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宫看我了。” 刚站起身的钱钟闻言,不由得讪笑道:“怎么可能,这不是就来了嘛。” 就在这时,已经十五岁、稚气渐褪、面容清秀的万贞儿来到钱锦鸾身边,柔声禀告道:“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 “那就用膳吧。”钱锦鸾点头吩咐了一声,万贞儿福身一礼,然后便转身去安排了。 待得万贞儿离开后,钱锦鸾便看向钱钟,笑道:“你来得正好,陪姐姐一起用膳吧。” “是。”钱钟恭声应道。 没一会儿,一盘盘精致的膳食便被端了上来,三荤四素一汤,总共七个菜。 仅这七个菜的费用,就价值七八枚银币,完全足够普通小老百姓一个月的生活之资了,当然,这也是因为钱钟的到来,钱锦鸾特意吩咐加了两荤一素,成本自然就增加了差不多一倍。 要知道,按照朝廷的最低劳役报酬五十铜钱一天来算,这就相当于一个工人足足十五天的工钱了。 这还得益于朱祁镇对内廷的数次清洗,以及皇庄的自给自足,否则的话,再加一倍估计都不带够的,毕竟那些‘损耗’才是大头。 虽然看起来耗资不菲,但这已经算是非常非常节俭了,钱锦鸾再怎么说也是大明皇后嘛。 午膳很快就在钱钟的拘谨中结束了。 “说吧,进宫有什么事?”在宫女的服侍下收拾完备的钱锦鸾,似笑非笑的看着钱钟,问道。 钱钟一怔,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是彭城伯有事,这才特意拜托我入宫求见皇后娘娘的。” “彭城伯?”钱锦鸾不禁微微一愣,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毕竟张氏已经驾崩三年了,而第一代彭城伯早在她成为皇后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她自然不甚熟悉。 “先太皇太后的侄孙——张瑾。”站在钱锦鸾身边服侍的万贞儿闻言,当即俯身在钱锦鸾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声,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些人,她可是门儿清。 “哦。”钱锦鸾这才恍然,然后看向钱钟,问道:“他有什么事?” 钱钟当即将张瑾的要求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钱锦鸾,甚至就连张瑾承诺事成后的‘重金酬谢’也没敢隐瞒。 钱锦鸾听完后,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显然,对于钱钟的坦诚,钱锦鸾十分满意。 可紧接着,钱锦鸾就犯难了。 她虽然贵为皇后,但却并不插手政事,更别提帮别人走后门了,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 可她又想到了当初被张氏选为皇后时的场面,一时不禁陷入了沉默。 第0682章 两不相欠 钱钟看着面露犹豫的钱锦鸾,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片刻后,钱锦鸾便回过神来,对钱钟道:“行了,这件事本宫会给陛下去信的,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全凭圣裁了。” “是。”钱钟见钱锦鸾没有责怪他,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钱锦鸾对钱钟,没好气的叮嘱道:“无论此事成与不成,以后没事别和他搅合在一起。还有,张瑾说的什么重金酬谢别要,你缺钱用吗?” “谨遵娘娘叮嘱。”钱钟恭谨道。 钱锦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你回去吧。” “草民告退。”钱钟躬身退出了坤宁宫大殿。 目送着钱钟的身影离开大殿后,钱锦鸾本想去慈宁宫请示孙氏,但接着却又想到太皇太后在世时和孙氏之间的矛盾,几经权衡之后,钱锦鸾决定‘先斩后奏’。 只见钱锦鸾从凤坐上站起身走向内殿,然后径直坐到书案前,提笔将钱钟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的写了下来。 写好后,便将信纸装入信封,封好后递给了随侍在侧的万贞儿,吩咐道:“贞儿,派人把信送到大同呈给陛下吧。” “是。”万贞儿恭敬的接过钱锦鸾递过来的信件,转身离开了内殿,然后径直走出大殿,去办钱锦鸾交办的事去了。 待得万贞儿离开后,钱锦鸾移步到坤宁宫大殿外,仰头望天,脑海中浮现出张氏的面容,轻声叹道:“太皇太后,孙媳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随即,钱锦鸾便对恭立在不远处的贴身太监开口吩咐道:“起驾去慈宁宫。” 太监闻言,赶忙扯着嗓子高喊道:“皇后娘娘起驾慈宁宫。” 很快,钱锦鸾便在一众坤宁宫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一行浩浩荡荡地朝慈宁宫赶去。 另一边,从皇宫出来后,钱钟毫不停留的赶回家去了。 然而,就在钱钟即将到家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大门前停着一辆略有些眼熟的四轮马车,待得离得近了,钱钟才看清楚,这马车赫然是张瑾的马车。 钱钟见此,脸上当即浮现出无奈之色,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诽,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虽然心中对张瑾的猴急很不在意,但表面功夫还是应该做足。 马车刚停下,钱钟便从马车上下来了,面带笑意的迎向等候在大门前的张瑾,出声道:“小弟还说等会儿就派人去府上呢,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伯爷,伯爷久等了吧。” 张瑾强忍着心中的忐忑和焦急,对钱钟笑道:“没事儿,我也是刚到。” “那伯爷就随小弟到里面坐坐,喝杯茶吧。”说着,钱钟便伸手朝张瑾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瑾摆了摆手,婉拒道:“不必了。” 钱钟本来就是和张瑾客气客气,见此,也就不再强求了,他自然清楚张瑾等在这里的目的。 因此,钱钟也不废话,径直道:“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 闻言,张瑾不禁大松了口气,忙道:“这次真是有劳国舅爷了,待事成之后,必然重金酬谢。” 一听到张瑾的这话,钱钟立时响起了钱锦鸾的嘱咐,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酬谢就不必了。” 张瑾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显然钱钟这是不愿和他有利益上的牵扯。 想通了这些,已经达到了目的的张瑾便不愿多做停留,开口道:“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伯爷请自便。”钱钟笑道。 随即,张瑾向钱钟拱了拱手,便转身登上了马车,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离开了,准备去惠安伯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张琮。 看着张瑾一行离开的方向,钱钟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钱钟心里很清楚,自此之后,他们钱家就不再欠他们张家什么了。 就在张瑾赶往惠安伯府的时候,皇宫,钱锦鸾也来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身为大明皇后的钱锦鸾正站在大殿上,满脸恭谨的看着坐在首位凤坐上的妇人。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明皇太后——孙氏。 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孙氏转述了一番,顿了顿,然后朝孙氏福身一礼,道:“母后,事情就是这样的,儿臣请示母后便自作主张派人到大同通知陛下,请母后责罚。” 孙氏听到钱锦鸾的最后一番话后,脸色明显一沉,看向钱锦鸾的神色也变得不悦起来。 片刻后,孙氏才收敛起不满之色,对钱锦鸾一语双关道:“你既然都已经做了,怎么又跑来告诉我?” 其实孙氏并不在意钱锦鸾帮助张瑾,真正在意的,是钱锦鸾没有在派人到大同去之前来找她商议。 孙氏当然清楚钱锦鸾是担心她会因为张太皇太后之间的矛盾,而趁机对付张家,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对钱锦鸾表现出不满之色。 其实这完全就是钱锦鸾多虑了,虽然孙氏在刚成为皇后的时候没少被张氏针对打压。 但自从朱祁镇登基之后,在朱祁镇的有意干预和撮合之下,孙氏和张氏之间的关系早就没有以往那样紧张了。 而且以孙氏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没有必要不顾脸面的去对付已经江河日下的张家。 钱锦鸾解释道:“儿臣只是不想让这些小事让母后烦心。” “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孙氏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既然你来了,那就陪陪母后吧。” 孙氏当然知道这是钱锦鸾的托词,但她并不在意,钱锦鸾好歹也是皇后,而且性格温婉、深受朱祁镇的宠爱,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张家的这点事,就和钱锦鸾过不去。 “是,母后。”钱锦鸾心中不禁暗松了口气。 就在钱锦鸾陪着孙氏的时候,宫外,张瑾也来到了惠安伯府。 惠安伯府正堂。 只见张瑾和张琮俩人刚在堂上首位上落座,不等丫鬟奉上茶水,张瑾便满脸兴奋的向张琮开口道:“正如你之前所预料的那般,皇后娘娘答应了,而且钱钟还拒绝了我答应的好处,这样一来,又可以省下不少了。” 张琮微微一笑:“可以通知宣府那边了,听说他们几天前就已经派人去大同了,算算时间,大概今天就能到了吧。” 正如张琮所预料的那般,其实宣府王家、徐家和刘家早在决定借助张家的势力到大同插一手的时候,就一边派人通知京城的子弟和家族高层进入大同了。 “接下来,就要等大同那边的消息了。”张琮喃喃道,坐在一旁的张瑾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第0683章 皇后的信 第二天,也就是正统十年七月初二日下午,大同行宫。 朱祁镇正一如往日般,上午朝见随驾的各级文武勋贵,一起商议朝政,下午则主要陪挺着大肚子的摩罗,附带着接见有事觐见的大臣,晚上接着陪摩罗,顺带着抽空审阅从北京转来的、已经由内阁和司礼监批复过了的奏折副本。 虽说朱祁镇放权给了内阁,但也不代表他会不管不问啊,否则他这个皇帝迟早会被架空,他可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朱祁镇正在行宫后花院陪着挺着大肚子的摩罗赏花呢。 不得不说,大同府衙为了迎接朱祁镇还真费了不少的心思,种植在花园中的这些花草树木都是名贵品种。 毕竟岷王到现在还被巨大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呢,哪里会为了这区区的一座别院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 不得不说,公家的钱花起来确实不心疼。 朱祁镇虽然因为大同府衙的自作主张十分生气,但毕竟已经弄好了,而且朱祁镇还为此付出了三十万金币的巨大代价,不享受享受,怎么对得起这笔巨款?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小太监捧着一封书信,急急忙忙的跑到尾随在朱祁镇身后伺候的王彦身边,将手中的书信递给王彦,开口道:“王公公,从北京发来的皇后娘娘的信。” “哦?”王彦急忙伸手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书信,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才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半搂着摩罗的朱祁镇,对小太监摆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咱家会转呈给陛下的。” 王彦好歹也在内廷混了三十多年了,自然知道怎么自保,他才不会傻不拉几的在这个时候禀报呢,摩罗虽然是蒙古和亲来的,但再怎么说也是大明的贵妃啊,岂是他一个区区内廷太监可以得罪得起的?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朱祁镇才陪着摩罗返回了后院休息去了,而王彦则趁着摩罗不在的空隙,将钱锦鸾的信呈给了朱祁镇。 “皇后的信?”朱祁镇不由得一愣,一边伸手从王彦手中接过信件,一边面带疑惑、不由自主的猜测起钱锦鸾此次来信的目的。 自从朱祁镇北巡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这还是钱锦鸾首次来信。 虽然钱锦鸾以皇后的身份留在京里坐镇皇宫,但还有孙氏,而且朝廷政务自有内阁处置,即便是孙氏都不怎么插手,更何况是钱锦鸾这个皇后了。 因此,钱锦鸾此次来信必然不是为了朝廷政务。 可要说钱锦鸾专门写信向朱祁镇陈述相思之苦的,那更是根本不可能,仅仅是她皇后的身份就不会让她这么做。 而且和朱祁镇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钱锦鸾更不担心朱祁镇会因为摩罗怀孕而和她疏远,所以也没有必要因此来信,也完全不符合钱锦鸾的性格。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那些胡乱猜测统统甩了出去,然后便撕开信封取出信瓤阅读起来。 随着信中的内容映入眼帘,朱祁镇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等朱祁镇看完信后,不由得低声怒骂道:“这个混账东西。” 对于张瑾为了这么点事竟去找钱锦鸾,朱祁镇无疑是非常失望的。 他不是没有给张家机会,不说当初特旨将张家的旁系子弟送入明文殿和明武殿,就说张昶、张昇兄弟先后执掌大明建筑集团的事,若不是因为张家确实没有合适的人的话,朱祁镇也不会在张昇死后,便将大明建筑集团收回交给阮安负责管理了。 而就在前几天,朱祁镇还准备将乔家在大同和其他地方的商铺赐给张家,只是很显然,他低估了张家的那些不肖子孙的作死速度,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啊。 一念及此,朱祁镇便对躬立在旁的王彦开口道:“传朕的口谕,让户部明天派人将乔家的商铺拍卖出去,今天就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趁着现在城中商贾汇聚,尽量拍出一个好价来,也好填补此次北巡的损失,你也跟着去看看情况。” “至于张瑾的请求,就由你去处理吧,让负责牛羊交易的官员给他们一个和别人一样的机会就行了。” 这次北巡,一个没注意就被大同官府坑了三十万金币,虽然这笔钱对朱祁镇的内库而言不过是毛毛雨。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却就这样被大同官府的猪队友给败了。 虽然朱祁镇对此很不爽,但念在大同官府并没有借着他北巡的名头欺压百姓,也只得认下这笔糊涂账了。 如今恰逢张瑾利用钱锦鸾插手大同的牛羊交易,朱祁镇盛怒之下,这才决定将那些商铺收回来卖掉,以弥补他此次北巡的损失。 躬立在旁的王彦闻言,赶忙满脸堆笑的恭声道:“皇爷圣明。” “行了,赶紧办事去吧。”朱祁镇没好气的朝王彦摆了摆手。 “是。”王彦躬身退下。 出了房间,王彦带着几个小太监径直离开行宫,然后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下,赶往北巡官员的临时办公地,去向户部的官员传达朱祁镇的口谕去了。 很快,接到口谕的户部官员便将明日拍卖乔家商铺的消息散布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大同城的商人们都沸腾了起来,纷纷跑到大同银行开具存款证明,准备参加明日由户部主持的乔家商铺的拍卖。 本来因为东蒙古被大明统治,作为和草原接壤的大同城就备受关注,房价一涨再涨,虽然还远没有寸土寸金那么夸张,但竞争也是十分激烈的。 随着西蒙古也被大明占据,大同城在商业上的优势再一次提升。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同房屋、商铺价格的大幅度提升,再加上现在大同城聚集了大明十分之一的商人,大同城内的房屋和商铺自然稀缺,早已经是有价无市了。 如今,朝廷传出消息,将拍卖曾经大同首富乔家的商铺,这自然让一众削尖脑袋也要在大同立足的商人们兴奋不已。 时间,悄然流逝,不因任何人而停留。 第二天,大同裕丰酒楼。 作为常德长公主的产业,裕丰酒楼向来就是各地的名贵人士聚餐的首选场所,也是身份的另一种象征。 第0684章 拍卖商铺 因为北伐的原因,众多商人汇聚于大同,使得大同各项产业都借此大赚了一笔,裕丰酒楼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想要在裕丰酒楼吃一顿,最少得提前五天预订,而且还不一定能订得到,说是日入斗金也不为过。 然而今天,大同裕丰酒楼竟然放弃了对外营业,甚至不惜赔偿一笔不菲的违约金。 虽说以裕丰酒楼的后台,即便不赔违约金也没人敢生事,但裕丰酒楼不仅赔偿了违约金,而且还另外免费为今天取消的客人预订了时间,可谓是损失不小。 而之所以这样,完全就是昨天傍晚接到行在户部官员的通知,他们准备在这里拍卖乔家的商铺。 毕竟纵观整个大同,酒楼行业也就只有裕丰酒楼够这个格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官衙中举行拍卖,一来官衙之中过于严肃,二来,则容易让人误以为官府以势压人,毕竟商人再有钱也不敢和官府作对不是。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负责拍卖的官员这才决定在裕丰酒楼当众举行。 裕丰酒楼就不用说了,虽说裕丰酒楼是当今皇帝亲姐姐常德长公主的产业,但常德长公主显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情的。 况且大同裕丰酒楼的负责人也是商人出身,他也不是傻子,这种事一看就能提升自家的知名度,求还求不来呢,怎么可能会拒绝。 因此,大同的裕丰酒楼负责人毫不犹豫的就应了下来,并一边上报北京长公主府,一边向被取消了预定的客人解释,并从各方面赔偿他们,重新安排预定,以此降低酒楼在名誉上的损失。 不得不说,虽然裕丰酒楼取消了客人们的预定,但除了违约金的损失之外,并没有造成其他名誉损失。 时间还没到晌午时分,大同城内的大部分商人便已经汇集到了裕丰酒楼,只待午时一至,行在户部官员到此,便会正式开始对乔家商铺的拍卖。 在这段时间中,一些相熟的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话里话外的打听着其他人对这次拍卖的底线,以此来确定自己有没有实力来插上一手。 当然,这些商人能够出现在这里,那自然都是对乔家的商铺有兴趣的,又岂会随意的将自己心中的底线透露给他人? 别看一个个的嘴上称兄道弟,心里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呢,都说商场如战场,谁敢轻忽大意? 就在这时,响彻在裕丰酒楼大厅中的嘈杂声音猛地一滞,接着便听一道高喊声响起:“司礼监王公公、户部主事张大人到~” 早已在裕丰酒楼大厅等候已久的一众商人齐齐起身相迎,拱手恭声道:“恭迎王公公、张大人。” 面带微笑的王彦和一脸倨傲的张清并肩一起,在一队身侧数名禁军的护卫下,不急不缓的越过一众商人,来到大厅正中。 面无表情的张清扫视了一眼大厅中的一众商人,然后脸上表情一变,面带谄笑的转向一旁的王彦:“王公公,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王彦瞥了一眼满脸谄媚的张清,神情间,并没有因为张清的示好而有丝毫的变化,面带轻笑的轻声道:“咱家只是来凑个数,张大人不必在意,请便吧。” “是,是。”张清连连应道。 虽然王彦说是来凑个数的,但是个人都知道,王彦那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来充当皇帝眼睛和耳朵的,借张清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无视王彦的存在啊。 只见张清回过头,冷冷的扫了一眼大厅中的一众商人,沉声道:“奉陛下口谕,拍卖乔家商铺,本官宣布现在开始。” 别看张清在王彦面前毕恭毕敬的,但面对这些商人,张清身为朝廷户部正六品主事,还是不怎么将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放在眼里的。 而大厅中的商人们,早在王彦和张清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安静下来了,如今听到拍卖开始,一个个有心长期做牛羊生意的商人均是心神一凝,纷纷准备起来。 虽然张清心中很不待见这些商人,但也知道这是他今天的任务,所以,也没有耽搁,开始让随行的书吏向一众商人介绍起情况。 作为大同首富,乔家在大同有足足十六间商铺,这些商铺的规模虽然不算能是最大的,但却也不容小觑。 除了大同之外,乔家在山西首府太原,也有七间商铺,每间商铺的大小和大同的商铺差不多。 毕竟乔家也不过是最近几年借着和东蒙古牧民之间的牛羊交易才崛起的,这样的规模或许在大同已经算是首屈一指了,但在全国范围内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 很快,乔家商铺的情况和规模就介绍完毕,为了利益最大化,那自然是分开拍卖。 大同商铺每间底价一万金币,十六间总共拍得近二十一万金币,平均下来,每间商铺一万三千金币的样子。 价格之所以这么高,主要就是大同在地理位置上的优势。 大同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大明在北方的军事重镇了,但北接蒙古草原、西接陕西、南接山西首府太原、东接北直隶的地理位置。 随着蒙古的平定,可以预见的是,大同将逐渐成为大明在北方的经济重镇。 而这,才是乔家十六间商铺能够卖出如此高价的重要原因。 除了大同的十六间商铺之外,乔家在太原城还有七间规模相似的商铺,起拍价一万五千金币。 相比起大同商铺的底价,太原城这些商铺的底价一下子就拔高了五成之多。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夸张,但却又是必然。 太原虽然不如大同那般和北方草原接壤,但作为晋商的大本营,又是山西省治重城,商铺有这样的价格,也算是正常。 拍卖会很快就结束了,乔家在太原的七间商铺一共卖了十七万金币,涨幅和大同的十六间商铺还高了不少,也算是这次拍卖带来的意外之喜了。 “本官宣布,此次拍卖结束。”随着张清的宣布,一众商人拍到的那自然是心满意足、面带笑意,没拍到的虽然略感失望,但却也不至于捶胸顿足。 “王公公,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张清恭敬的向王彦拱手一礼,他知道,王彦不但要和那些拍到商铺的商人交接,还得和裕丰酒楼的负责人处理费用的问题。 毕竟今天占用了一天酒楼的地方,虽然是皇帝交代下来的,但还是要公私分明不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常德长公主的产业啊。 而且对于朱祁镇来说,钱财什么的还在其次,主要目的是以此惩罚张家,让他们知道知道,他这个皇帝现在已经有些生气了。 “大人请便。”王彦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内廷的一众太监在朱祁镇的调教下,已经很有一些不骄不躁的现象了。 第0685章 左右为难 待得张清和一众没有拍到的商人先后离开裕丰酒楼之后,王彦才和那些商人以及裕丰酒楼的掌柜一起,到大同银行去转钱,然后又和那些商人一起到大同衙门去办转户手续。 一切就绪后,王彦便返回行宫复命去了。 这次拍卖总收益三十八万金币,而裕丰酒楼的费用,就花去了三千八百金币。 不过,对于这点小钱,朱祁镇显然是不会在意的。 听完王彦汇报的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王彦,笑道:“这样吧,将内库的三十万金币还回去,剩下的七万多金币,就交由皇后处置吧,朕会传信回京安排的,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旨。”王彦向朱祁镇躬身一礼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朱祁镇之所以把这笔钱交给钱锦鸾,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钱锦鸾拿着这笔钱在宫里的提升提升声望。 钱锦鸾毕竟是皇后,内廷名义上的主人,都进宫快三年了,还没有对下施过恩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朱祁镇也让钱锦鸾收买收买内廷的人心,对她管理内廷也有不小的好处。 一念及此,朱祁镇便开始给京城坐镇的钱锦鸾写信了。 七月初四上午,朱祁镇的信便送到了钱锦鸾的手中。 北京皇宫,坤宁宫大殿。 此时的钱锦鸾正端坐在凤坐上,满脸认真的阅读着朱祁镇的信。 没一会儿,钱锦鸾便看完了朱祁镇信中的内容,秀眉不禁微蹙,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 随侍在侧的万贞儿一见钱锦鸾的表情,便出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贞儿,你看看吧。”说着,钱锦鸾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万贞儿。 虽然万贞儿是朱祁镇特地安排在钱锦鸾身边服侍的,但性格温婉的钱锦鸾却并没有将万贞儿当做是普通宫女对待,反而对万贞儿宠爱就加,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 和万贞儿相似的还有紫芙,只是和万贞儿不同的是,钱锦鸾对待紫芙就像是姐姐一般,这是钱锦鸾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仅有的情感和依靠了。 而紫芙和万贞儿也没有让她失望,紫芙就不用说了,一直陪在朱祁镇身边,自从王振诬陷了她一次被朱祁镇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之后,宫里的那些阴谋诡计和阴暗手段便离她远远的了,而她也从来未曾使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攫取什么好处。 而万贞儿,那就更不用说了。 刚入宫就在孙氏身边伺候,然后又被朱祁镇要了过来,再加上朱祁镇的宠信、紫芙平时的庇护,如今又是在皇后身边随侍,她不欺负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内廷里的宦官宫女谁敢主动得罪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紫芙和万贞儿与钱锦鸾三人在私底下,经常以姐妹相称,可见她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早在刚入宫的时候,细心的钱锦鸾便看出了紫芙和万贞儿,在朱祁镇心中有着不低的地位了。 要说钱锦鸾对此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就不会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但钱锦鸾更清楚,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是大明帝国的皇后,她不可能反对朱祁镇纳妃,最起码,皇太后孙氏那一关就过不去。 钱锦鸾从未想过成为大明的皇后,表面上这是无上的荣耀和地位,但也是世间最大的束缚。 可自从她在得知被选为皇后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知道她今生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祷。 钱锦鸾虽然是女儿身,但也从小博览群书,这一点,显现在她身上淡然的气质和温婉的性格上。 既然博览群书,那自然也能从中了解到历史上那些皇后的下场,最近的便是胡皇后了。 可既然成为了皇后,那她自然便会站在皇后的角度看待和处理问题。 好在,让她最担心的那些问题都没有出现。 皇帝就不用说了,自她入宫之日起,便对她宠爱有加;皇太后也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从未为难过她。 宫里就更不用说了,有了皇帝和太后的全力支持,内廷之中又有谁敢给她脸色看? 就这样,钱锦鸾有条不紊的进入角色,只是在这过程中,她不免感到孤单,皇帝不可能整天陪在她身边不是。 于是,在和紫芙、万贞儿的相处过程中,两女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深感亲切。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诚心接受好了。 “娘娘,这是好事啊。”这时,万贞儿已经看完了朱祁镇的信,当即笑道。 钱锦鸾自然知道万贞儿这话的意思,当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万贞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胡说。” 钱锦鸾不是不知道朱祁镇此举的用心,但在她看来,身为堂堂的大明皇后,怎么能用这样钱财去收买人心,这完全不符和她的性格啊,倒是让她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虽然万贞儿被钱锦鸾瞪了一眼,但在钱锦鸾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了,关系又这么好,自然知道钱锦鸾并不是真的生她的气,而是对目前的情况感到无从下手。 因此,趁着钱锦鸾不注意,万贞儿俏皮的冲满脸忧虑的钱锦鸾吐了吐香舌,却不想钱锦鸾突然转过头,将万贞儿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一次钱锦鸾没有生气,只是满脸无奈的笑道:“你呀,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调皮。” “嘻嘻~”万贞儿狡黠的一笑,随即脸上表情收敛,满脸认真的看着钱锦鸾,道:“娘娘,不如去慈宁宫找太后娘娘商量商量?” “哦?”钱锦鸾闻言,当即一脸诧异的看向万贞儿:“怎么说?” 钱锦鸾入宫这么久了,私底下又和紫芙、万贞儿关系亲密,自然知道万贞儿刚一进宫便被孙氏看重选为了贴身宫女,直到朱祁镇登基之后才被要到了乾清宫,跟在紫芙身边伺候朱祁镇,是朱祁镇最为宠信的宫女之一。 也正因为如此,万贞儿对孙氏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同时又深得孙氏的信任,这也是朱祁镇将万贞儿派到钱锦鸾身边伺候的原因之一。 “娘娘,您没注意到吗?”说着,万贞儿将手中的信递到钱锦鸾面前,道:“您看,陛下在信中让您常到慈宁宫问安。以我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就是在提醒您,让您将此事和太后娘娘商量,否则怎么会在信中多此一举?我想,陛下应该在写给太后娘娘的信中也提到了这件事。” 第0686章 婆媳关系 钱锦鸾一边听着万贞儿的话,一边看着信中的内容,心里也渐渐豁然开朗。 是啊,她已经入宫三年了,朱祁镇不会不了解她,每天早中晚三次请安那是风雨无阻的。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次一举的在信中提醒呢? 想通了这些,钱锦鸾心中不禁大松了口气,当即站起身,对身旁的万贞儿吩咐道:“那就去慈宁宫吧。” 一旁的万贞儿当即高声道:“皇后娘娘起驾慈宁宫。” 其实,这不过是两女想多了,当然,也在一定程度上歪打正着,最起码,不会让孙氏心生不满,特别是几天前才因为张瑾的事惹皇太后不快,若是再在这件事上得罪了皇太后,虽不至于受罚,但肯定会被训斥两句的。 而这,必然会让她和孙太后之间原本和谐的关系产生裂痕,这可不是钱锦鸾愿意看到的。 坤宁宫距离慈宁宫并不算远,不过一刻钟之后,钱锦鸾便在坤宁宫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慈宁宫。 “参见皇后娘娘!” 慈宁宫外的太监宫女们一见钱锦鸾到来,纷纷跪地迎接,同时也有太监在钱锦鸾刚出现时,便快步进入慈宁宫禀报了。 钱锦鸾并没有在慈宁宫外停留,带着万贞儿径直进入慈宁宫,毕竟是皇后,这点地位还是有的。 刚进入慈宁宫,钱锦鸾便听到稚嫩的笑声在大殿中响彻不止,余音传出,直入她的耳中。 钱锦鸾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这道笑声的主人是谁了。 能够在规矩森严的慈宁宫中如此肆无忌惮的笑闹的,除了当今皇太后的外孙女、常德长公主之女、刚出生不久便被敕封为武陵县主的薛春雪之外,还能有谁敢这么不怕死? 就在钱锦鸾前脚刚进入慈宁宫的时候,皇太后孙氏正坐在慈宁宫大殿内凤坐上,满脸慈爱的看着在殿中玩闹的薛春雪。 只见小太监驻足于大殿门口,恭声禀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正往大殿赶来。” 孙氏脸上笑容收敛,略有些疑惑的喃喃轻语自问道:“她怎么来了?” 但孙氏并没有多想,抬头对殿外禀报的太监开口道:“宣。” 坐在一侧的常德长公主闻言,当即向还在殿中乱跑的薛春雪招手道:“小雪儿,到娘这里来。” 虽然薛春雪不是她亲生的,但这几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却早已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般在抚养了。 正玩儿得兴起的薛春雪闻言,不由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常德长公主,因为玩闹而有显得红彤彤的小脸蛋配合上满是灵气、疑惑的双眼,显得非常的可爱,但脚下却是没有挪动丝毫。 “赶紧过来,要是不听话,小心你皇帝舅舅回来了用胡子扎你。”常德长公主低声吓唬道。 虽然薛春雪才年仅三岁,但一听到常德长公主的话,小脸上便立即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很显然,朱祁镇那刚冒出头的胡子,在薛春雪心里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 在薛春雪的心里,皇帝舅舅哪儿都好,就是那胡子太讨厌了,每次都扎得她的小脸深疼。 果然,被常德长公主这么一吓唬,薛春雪逃也似的小跑到常德长公主面前,猛地扑到常德长公主的怀中。 坐在凤坐上的孙氏见此,不由得笑着暗暗摇了摇头。 虽然常德长公主吓唬薛春雪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大殿中,自然轻易的传入孙氏的耳中。 “皇后娘娘到~”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那尖锐而沙哑的通报声。 钱锦鸾应声进入大殿,虽然不至于如宫里的太监宫女那般趋步上前,但脚下的步伐还是加快了一丝。 来到殿中,钱锦鸾恭敬的向坐在首位凤坐上的孙氏行礼:“臣妾参见母后。” “皇后平身。”孙氏右手虚抬,同时对躬立身边的太监开口吩咐道:“赐座。” 钱锦鸾忙出声谢恩,然后起身。 待得钱锦鸾起身,早在钱锦鸾进殿时便以站起身的常德长公主,也拉着不断挣扎的薛春雪向钱锦鸾行礼道:“常德参见皇后娘娘。” “长公主免礼。” “谢皇后娘娘。” 礼毕,被常德长公主拉着的薛春雪便挣脱了束缚,摇摇晃晃、呀呀呀的大叫着向钱锦鸾扑去。 相比起那个每次都用胡子扎她小脸的皇帝舅舅,钱锦鸾这个舅母无疑更让薛春雪依赖。 钱锦鸾面带笑意的弯下腰,将兴高采烈的扑来的薛春雪抱住,然后抱在怀中逗弄着,直让薛春雪大小不止。 这边,慈宁宫的太监恭敬的搬来凳子,钱锦鸾抱着薛春雪落座。 “皇后突然到慈宁宫,是有什么事吗?”孙氏对于在钱锦鸾怀中笑声不止的薛春雪毫不在意,径直出声问道。 钱锦鸾抱着薛春雪准备起身回话,常德长公主见势,也连忙趋步到钱锦鸾身边,从钱锦鸾怀中接过薛春雪,然后便欲退回自己的座位。 谁知道,突然被常德长公主抱离钱锦鸾怀抱的薛春雪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中是那么的刺耳,不管常德长公主怎么安抚,薛春雪就是不给面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直让常德长公主无奈。 就连坐在凤坐上的孙氏也不禁眉头微皱,要是钱锦鸾没来,孙氏早就抱过来哄上了,但钱锦鸾的突然到来,孙氏自然知道这是有正事来找她商量来了,而这个时候,显然就不适合把正在哭闹的薛春雪留下来了。 不等孙氏开口,常德长公主也知道继续留下来不妥,便赶紧向孙氏行礼告退。 孙氏自然不会留着常德长公主,见常德长公主主动告退,便顺势挥手示意常德长公主退下了。 随着常德长公主将薛春雪抱出大殿,原本闹腾的慈宁宫大殿立时为之一静,这时,钱锦鸾才向孙氏说出她的来意。 当孙氏听到钱锦鸾的话后,微微悬着的心不由一松,不由得笑了笑,先是让钱锦鸾落座,然后才继续看着落座的钱锦鸾,笑道:“这件事皇帝也写信告诉我了,不知道皇后以为该如何做?” 说罢,孙氏抬头看向钱锦鸾。 一听孙氏这话,尽管钱锦鸾在来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了,但依然让她心头微震。 很显然,孙氏早就在等着钱锦鸾主动上门了。 一念及此,钱锦鸾连忙站起身,恭谨道:“全凭母后做主。” 自古婆媳关系难相处,皇室自然也不会例外。 第0687章 后悔不迭 孙氏见此,微微点了点头,对钱锦鸾的态度深感满意。 虽然孙氏碍于祖制和文武百官,没有过多的干预朝政。 但对于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她显然是要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即便是皇后,那也得听她的。 现实情况也确实如孙氏所预想的那般,自钱锦鸾入宫以来,从没有主动插手内廷事务,这倒是让孙氏放心不少。 虽然之前因为钱锦鸾自作主张,瞒着她将张瑾的请求告诉朱祁镇而心有不悦,但在当时孙氏就想清楚了其中原因,便没有深究。 这次朱祁镇来信,将准备竖立钱锦鸾在内廷威望的打算告诉了孙氏,孙氏自然不会在这事儿上和自己的皇帝儿子作对,可即便有朱祁镇在中间充当缓和地带,孙氏心里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的,最起码,她不会主动向钱锦鸾示好。 按理说,孙氏应该主动召钱锦鸾来交代一番的。 但因为前几天的事,孙氏便想借机看看钱锦鸾对她的态度,再决定是否帮助钱锦鸾提升在内廷中的威望。 事实上,即便没有孙氏的帮助,只要钱锦鸾将朱祁镇给的那七万金币的巨款洒下去,也能产生不小的效果。 可这毕竟是最浅显的手段,而且效果也非常有限。 这一点,做了十几年皇后、皇太后的孙氏自然很清楚,而且对此还很有经验,最起码,她能让这笔钱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就凭这一点,便远远不是现在的钱锦鸾可比的。 当然,之所以如此,还是和钱锦鸾淡然不争的性子有关。 听到钱锦鸾的话,再加上钱锦鸾的主动,孙氏心中也不禁暗感满意,当即笑道:“皇后也入宫三年有余了,是该着手管理内廷事务了。” 钱锦鸾恭谨一礼:“内廷有母后主持即可,臣妾年纪尚轻,怎敢担此大任。” 孙氏一听这话,心里再次放心不少。 最起码,钱锦鸾对掌控内廷大权没什么野心,自然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内廷之权说大不大,也就是后宫的那点人和事;说小也不小,毕竟也是皇帝日常居住的地方。 了解了钱锦鸾的想法后,孙氏便开始指点钱锦鸾:“你呀,没有心计、宽厚善良,这是你的优点。但作为这座宫城以后的女主人,你得恩威并济……” 孙氏对钱锦鸾进行了初步的指导,然后便指点她将这笔赏钱留着,留待以后温贵妃生产之时再赏赐下去。 这一来,自然可以为皇帝省下一笔不小的赏赐;二来,也能展现出她身为皇后的心胸。 如此,她的威望自然就能提升。 至于说争宠之类的,孙氏并没有向钱锦鸾传授,在她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这些事也不适合性情淡泊的钱锦鸾。 而这时,惠安伯府的大堂上,张家兄弟正满脸后悔的并排坐在首位上,不住的叹着气。 就在不久前,张瑾收到了亲信昨日从大同发来的加急信件。 信中的意思只有一个,就在前天傍晚,皇帝下旨行在户部,将原打算赏赐给他们张家的、原大同首富乔家的店铺,在大同裕丰酒楼全部拍卖了,总计超过三十八万金币。 这个消息让正因为皇帝答应让宣府王家、徐家、刘家掺和进牛羊生意而欣喜若狂的张瑾,一下子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足足三十八万金币啊,差点没让张瑾冲到大同让皇帝收回成命,最后,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可即便如此,张瑾心中也充满了不甘和悔恨。 虽然张瑾对皇帝的这个决定不怎么清楚,但也知道必然是和请求皇后帮忙,让宣府三家族插手大同牛羊生意有关。 早知道多等等、或者干脆拒绝宣府三家族,那这笔钱不就是他们张家的了吗。 要知道,他们在宣府三家族这笔牛羊生意中得到的好处,也不过就是一万金币而已。 当然,这笔钱在今天以前,确实让他很兴奋,但当他得知因为这区区一万金币,却让那三十多万金币的巨款溜走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最终张瑾还是忍住了‘以死谢罪’的心,第一时间赶往惠安伯府找张琮商量。 主要是张瑾没有这个胆子,一心想着混吃等死。 但凡他们有点血性,也不会让张家沦落至此啊! 到了惠安伯府,张瑾便第一时间和张琮碰头,然后便将这件事告诉张琮了。 当张琮得知这么一笔三十多万金币的巨额财富从身边悄然溜走时,其表现虽然比张瑾要强些,但也强得有限,心里的悔恨那也是相当浓烈的。 可事到如今,不管他们心中有多么的不甘心,却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当天,京城在大同有点消息渠道的,都知道了张家的这一消息,然后便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虽说自从张昶、张昇和张太皇太后先后去世以后,张家这一外戚便日益式微。 但不管怎么说,张家也是大明开国以来首位太皇太后的娘家,即便式微,那自然也是备受关注的。 因此,张家错失三十余万金币巨额赏赐的事情,成为了京城内中高层官宦们茶余饭后和闲时的笑谈及不屑。 相比起普通百姓,这些官宦们自然知道得详细一些,对于张家不知死活的将主意打到皇后身上的举动,他们也只是在嘴上谈笑罢了,心里不知多酸呢,这就是他们普通官宦之家和外戚之间的区别。 还留在京城的王旭、徐驰、刘越三人也得到了消息,当晚便联名宴请张瑾和张琮兄弟,为给张家带来的巨大损失赔罪。 尽管张瑾和张琮兄弟俩心里恨不得掐死三人,但面儿上,却又不得不表现得毫不在意,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 这一顿饭,吃得张瑾和张琮兄弟俩恶心不已,明明是自家受到了巨大的损失,但为了保证后续的持续收入,却不得不全程陪笑。 与此同时,大同城负责侦察‘皇帝敛财’谣言的探子们,却在这时有了巨大的发现。 第0688章 谣言出处 在夜幕笼罩下的大同城非常热闹,为了不造成过大的影响,除了朱祁镇行宫所在的几条街道被实行销禁之外,其余街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巡逻的士卒,倒是比往常增加了不少。 在这些平凡不起眼的百姓之中,大同国安司的探子们隐藏在其中,从表面上来看,他们和普通百姓并无两样,这不过是国安司探子们的日常操作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街道上,然后便七转八拐的来到随驾官员们的临时居住的街道,立即就引起了隐藏在暗处负责监视这片区域的国安司探子们的注意。 这马车一看便是民用的,这很正常,但这样的一辆马车,却在夜间出现在满是北巡官员居住的街道,这就很让人值得怀疑了。 更何况是专司侦探的国安司探子,这要是不上去打探个清楚,那不是有失职守嘛。 两名国安司的探子跟着这辆马车来到一座并不起眼的宅邸后院,当然,不起眼只是相对来说的,这再怎么说也是随驾北巡的官员暂时居住的宅邸,而且还是有品级的官员。 随着马车的停下,接着尾随观察的国安司探子便看到有人影借着夜幕的掩护,从马车上下来。 虽然他们距离不算太远,隐隐间看到从马车上下来了三人,但因为视线被夜幕所影响,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只见三道人影下了马车后,便径直走到宅邸后门,伸手敲了敲,然后便站在原地等候。 没一会儿,便见后门从里打开,三人鱼贯而入,接着后门便被关上了。 随着三人的进入,马车也被缓缓驶离,仿佛这三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到了这一步,尾随的国安司探子自然从中看出了问题,若是光明正大,何至于夜间悄然从后门而入? 尾随监视的国安司探子在仔细确认了周边无人后,便当即悄声上前,来到后门处,侧耳贴在门上,认真的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待得确认里面没人后,两名国安司的探子便从腰间拿出专用的工具,准备翻墙。 对于国安司的探子而言,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悄无声息中,两名国安司探子的脑袋越过院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确认无人后,两人便翻墙而入,蹑手蹑脚的行走在院中,一边趁机熟悉环境,万一等下被发现了,也能快速逃离,一边查找着刚才进来的那三道身影。 这院子并不奢侈,也不大,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间点着烛火的房间外,小心屏气凝神、小心戒备的同时,则侧耳听着房内的动静。 只听房中的一道略带责怪的话语:“张大人,您在散布皇帝敛财的传言之前,怎么不写信到宣府和我们商议一番呢?” 房外,两名国安司探子一听此话,几乎是同时转头望向对方,目光中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还是欣喜。 关于探查‘皇帝敛财’谣言的任务,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安排下来了,只是一直进度缓慢。 却没想到,他们无意之中竟然发现了谣言的出处,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是啊,大人也太沉不住气了。” “哼,你们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位‘张大人’明显不悦的开口道:“若非本官急中生智,此刻我等早已是阶下之囚了。” 房中,争论的声音依然,但房外两位国安司探子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一番眼神交流后,两名国安司探子一人留下继续监视,一人便准备离开,将消息报上去。 很快,那名国安司探子便从后门离开,双腿一路狂奔的赶往大同国安司驻所。 不得不说,这名国安司的探子跑得是真快,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跑了将近三公里的路程,赶到了大同国安司驻所。 虽然是夜间,但大同国安司因为探查谣言的案子,这段时间都不敢放松心神,即便是晚上,驻所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员留守。 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都是通了天的,仅从行宫又是每天都派太监过来询问情况来看,显然皇帝对此事是十分上心的,新上任的大同国安司指挥使陈威心知肚明,又怎么敢在这事儿上大意,这段时间就连吃住都在驻所。 可即便如此,这查案也不因他的意志而有所改变,只能加强探查。 虽说这几天下来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显然距离幕后主使还很远,这也让陈威心头十分忐忑,他还想借着此案在大同国安司站稳脚跟呢,要是就这样灰溜溜的被打回原形,虽说仅仅只是体现出他的能力不足,但他的前途可就十分渺茫了。 就在这时,大同国安司驻所外,一名身着便装的国安司探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大门前,便被负责值守的国安司士兵给拦了下来。 这名便衣探子不是别人,正是打探到谣言出处、跑回来报信那个国安司探子。 被拦下来的便衣探子先是一怔,随即伸手从怀中掏出身份令牌,然后便畅行无阻的走了进去。 很快,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的陈威被叫了起来。 便衣探子将之前的发现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威,这让因为困倦而神情有些萎靡的陈威立时大振,接着便穿好衣服,带着几个护卫离开了驻所,骑着马就往行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威虽然是大同国安司指挥使,在大同这一亩三分地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物,可要见皇帝,尤其还是在晚上,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陈威所在的大同国安司身负重任,所以在经过重重关卡之后,终于只身一人来到了行宫门前,等候着召见。 很快,行宫大门打开,一名太监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恭敬的站在原地的陈威,然后才提步往陈威走去。 陈威一看到这名太监,便不由惊呼出声:“沈公公!” 来的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朱祁镇诸多贴身太监之一,也是司礼监的众多随堂太监沈升。 因为这几天都是沈升到大同国安司询问情况,所以陈威自然对沈升比较熟悉。 “陈指挥使,你查到谣言的幕后主使者了?”沈升问道。 虽然在给他禀报的时候他便知道了,但事关重大,沈升不敢怠慢。 好在他之前去大同国安司询问情况的时候,和陈威认识,便先行出来找陈威亲自确认。 听到沈升的问话,陈威当即点了点头:“是的公公……” 第0689章 幕后主使 当下,陈威将便衣探子的禀报向沈升转述了一番,然后望着沈升:“公公,此事紧急,还请公公尽快向陛下禀报。” “唔…”沈升一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直让陈威焦急不已。 陈威的焦急沈升尽收眼底,但现在这个时候贸然去打扰皇帝,沈升心里的底气显然有点儿不足。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司礼监随堂太监而已,虽然在朱祁镇这个皇帝身边伺候。 但时间并不长,对皇帝的脾性还不甚了解,更何况现在温贵妃有孕在身,沈升担心就这样去禀报,会不会引祸上身。 沉思了良久,沈升才回过神来,看向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陈威:“这样吧,咱家去试试。” “那就有劳公公了。”说着,陈威下意识地掏出数枚银币递到沈升面前:“这点银钱公公拿去喝茶。” 沈升斜眼瞥了一眼沈升手中的银币,不禁冷笑道:“咱家和陈指挥使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自问没得罪陈指挥使吧?” 陈威有些不解,略显尴尬的看着沈升,满脸讪笑的问道:“在下不知沈公公此话何意?” 沈升也不想和陈威在这儿纠缠,他可不想栽在这上面,于是出声道:“看在与陈指挥使有过几面之缘和指挥使新上任的份儿上,咱家提醒指挥使一句,别动不动就用金钱开道,这在以前或许还好使。但现在,特别是在和内廷的交往中,还是尽量别生出这样的心思,否则,不仅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说完,沈升也不管陈威作何感想,径直转身返回了行宫。 直到沈升进入了行宫后,陈威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银钱不由一惊。 这时的陈威才从沈升的话语中察觉出了深深的告诫之意,同时,陈威的脊背立时一阵发凉,连忙将手中的银币收了起来。 很显然,陈威此时也知道,他刚才的举动究竟有多么的鲁莽和不知死活。 这些年来,敢向内廷太监行贿的,下场可都很惨,而他,刚才就在向一个内廷太监行贿。 好在沈升够理智,不但拒绝了他的贿赂,而且还好心提醒了他一番。 另一边,沈升进入行宫后便径直赶到后院朱祁镇和摩罗的房间外,壮着胆子恭声喊道:“皇爷,皇爷。” 沈升喊了两声后便静静的等候着,片刻后,房门打开,一道窈窕的身影在昏暗的光芒中出现,窈窕身影径直来到沈升身旁。 一直等候在房外的沈升一见来人,当即躬身道:“紫芙姑娘。” 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贴身伺候摩罗的紫芙。 紫芙向沈升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问道:“沈公公,深夜惊扰陛下可是有何急事?” 沈升连忙出声道:“是这样的紫芙姑娘,皇爷前几天下旨大同国安司查察针对皇爷的谣言,新任的陈指挥使已经查到幕后主使的线索了,其中牵连到朝廷官员,陈指挥使不敢擅自做主,特来禀报皇爷处置。” 听完沈升的话,紫芙不禁秀眉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沈公公稍待,紫芙这就禀告陛下。” “有劳紫芙姑娘了。”沈升道。 紫芙笑了笑,然后便径直进入房中,向朱祁镇禀报去了。 烛光亮起,紫芙来到朱祁镇的床边,柔声喊道:“陛下、陛下……” 正熟睡中的朱祁镇被紫芙叫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是紫芙,当即出声问道:“是紫芙啊,出什么事了?” 很显然,若不是出了事,没人会来打扰他的。 紫芙当即将沈升的话转述了一遍,朱祁镇也是一怔:“查到了?” “应该是。”紫芙道。 朱祁镇沉吟片刻,然后才道:“你去传朕口谕,让沈升带上一百禁军,去将幕后主使给朕揪出来。” “是。”紫芙躬身应道,而后退了出去。 紫芙刚从房间中出来,等候在房外的沈升当即迎了上去:“紫芙姑娘。” 紫芙看向沈升,开口道:“陛下口谕,让沈公公带上一百禁军,去将幕后主使给陛下揪出来。” “奴婢谨遵陛下口谕。” 有了朱祁镇的首肯,沈升自然不再有什么顾忌了,转身离开去找禁军将领调兵去了。 很快,沈升便来到行宫外。 满心忐忑的在行宫外等候已久的陈威一见沈升,当即迎了上去:“沈公公,如何?” 沈升看着满脸忧虑的陈威,颔首笑道:“陈指挥使放心,陛下已有口谕,令咱家带一百禁军从旁协助指挥使,抓捕散布谣言的幕后主使者。” 陈威闻言,脸上立时浮现出笑容:“如此,就有劳沈公公了。” 沈升笑着摆了摆手,随即陈威便听一阵混杂着盔甲碰撞之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转身望去,赫然是一名身着盔铠、腰悬钢刀的禁军将领。 只见这名禁军将领来到沈升和陈威面前,向两人拱手道:“金吾右卫指挥同知刘礼,指挥使奉旨,令在下率禁军一百前来协助公公,将士们已经在外围集结起来了。” “辛苦刘同知了。”沈升也向刘礼拱手回了一礼,然后指着陈威向刘礼介绍道:“刘同知,这位是新任大同国安司指挥使。” “陈指挥使。” “刘同知。” 刘礼和陈威两人互相拱手一礼,待得两人礼毕,沈升才对陈威开口道:“陈指挥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陈威点了点头:“请公公放心。” 随即,三人便转身离开,朝大同国安司驻所赶去。 出了警戒区域后,沈升和陈威赫然看到已经集结起来的上百名精锐禁军。 汇合后,沈升和刘礼便带着上百禁军浩浩荡荡地赶往北巡官员所居住的街道,而陈威则返回大同国安司调集麾下探子去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后,陈威便带着麾下数十名探子抵达北巡官员暂住的街道,和沈升及刘礼汇合。 “陈指挥使,现在情况如何?”沈升问道。 陈威回道:“在下已经查清楚了,是随驾北上的户部主事张清的宅邸。” “张清?”沈升不由微微一愣,满脸疑惑的转头看向陈威,问道:“是前两天在裕丰酒楼,主持乔家店铺拍卖的那个户部主事张清?” “正是。”陈威点头确认。 第0690章 深夜行动 毕竟前两天在裕丰酒楼举行的拍卖实在太耀眼了,三十多万金币,消息当天就传遍了大同,负责主持拍卖的户部主事张清的大名自然也传遍了大同,作为朱祁镇贴身太监的沈升自然也有所耳闻。 “刘同知,我们开始吧?”得到陈威的确认后,沈升转头看向一旁的刘礼。 “嗯。”刘礼点了点头。 紧接着,沈升、陈威、刘礼三人便带着手持火把的国安司和禁军,将户部主事张清的宅邸包围了起来。 ‘砰,砰,砰。’一名禁军士卒用力的在那紧闭的大门上连续敲击了三下,然后便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候着里面的动静。 “谁啊谁啊。” 果然,敲门声刚息,门内便传出一道十分不耐的声音:“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吗?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虽然张清不过是个正六品的户部主事,但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还是在深夜,也难免门内的声音发牢骚了。 紧接着,便听得‘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不等里面的人现身,和沈升、陈威两人一起站在众禁军将士、和国安司探子身后的街道上的刘礼适时抬手一挥,出声喝令道:“冲进去!” 随着刘礼的一声令下,一众早就等候着的禁军抬手用力将缓缓打开的大门往里一推。 只听得‘哎哟’一声,门后开门的下人被禁军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推倒在地,下意识的痛呼出声,然后头也不抬的便骂骂咧咧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知道这里面住着谁吗,就敢擅闯?” 就在下人以为来人被镇住、正抬头准备看看是谁敢这么大胆擅闯户部主事住处的时候,一道刺耳的沙哑声传入他的耳中:“当然知道,户部主事张清张大人住所嘛。” 下人抬头望去,当他看清来人时,原本愤怒的脸庞立时变得恐惧起来,当即跪地叩首道:“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求公公大人有大量,念在小的不知公公莅临的份儿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沈升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下人,摆手道:“行了,你家老爷呢?” 沈升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找这个下人的麻烦,他来这儿可是奉了皇帝的口谕,来找这下人的主人的麻烦的! “老爷…老爷?”下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心头一喜,很显然,下人也知道,他这样的身份连让沈升找麻烦的资格都没有,只有他的老爷,才有可能让这些人主动登门。 可想是这么想,待得无性命之虞的下人平复了心头激荡的心绪后,下人看着面前的沈升等人,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当他看到那些国安司的探子后,心头不好的预感更盛。 下人只是负责看门的,并不是张清的心腹,自然不知道现在的张清正在书房和人密谈,但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也在不断的打着鼓。 他知道,肯定是他家老爷有犯案子了,而且这个案子还不小,否则也不会惊动内廷的公公亲自带人上门。 虽然如此,但下人还是强笑道:“公公,我家老爷已经歇息,不如公公就先到正堂稍坐,小人这就去向我家老爷禀报。” “不必了,你就直接头前带路吧。”沈升不由分说的直接摆手打消了下人的小算盘。 下人那点小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沈升,沈升边说还边给一旁的刘礼使了个眼色。 刘礼会意,当即对那下人沉声喝道:“快点带路。” 随着刘礼的声音,下人身躯猛地一震,而后便见两名身材魁梧的禁军一左一右的出现在他身旁,不需要过多的动作,下人便已经吓得浑身颤立不止了,惊恐的连连点头道:“是,是。” 在两名禁军的贴身监视下,那下人自然不敢有丝毫异动,而且他又不是张清的心腹,犯不着为了张清搭上自己的小命。 这边,在控制住下人之后,刘礼便命令麾下的禁军和国安司的探子一起,冲入宅邸后面,将整个宅邸牢牢的控制了起来,沈升一行正在下人的带领下往位于后院的书房赶去。 而随着响动声越来越清晰,打头的国安司探子和禁军也来到了书房外,先前留在这里监视的国安司探子远远的就看到了同僚,紧绷着的心神立时松了下来,迎了上去。 表明身份后,那国安司探子自然毫无阻碍的来到了陈威面前,为陈威等人带路。 至于那名被禁军控制起来的下人,则被禁军带到一旁看押了起来。 越来越清晰的响动,不仅仅惊动了房外负责监视的国安司探子,正在房中密谈的张清几人自然也听到了,当即停下了交谈。 身为主人的张清为了不让房中三人的身份暴露,便亲自走出房间,准备找人询问情况。 然而,当张清打开房门、看见院中手持火把的国安司探子和装备精良的禁军之时,他的心立时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完了,他干的事情败露了。 可即便如此,张清依然强自镇定,出声呵斥道:“尔等夜闯本官住所是何用意?若不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便别怪本官明日具本,弹劾尔等擅闯朝廷命官住所。” 张清身为朝廷官员,虽然品级不算高,但也知道,禁军作为皇帝亲军,隶属亲军都指挥使司,随扈皇帝身侧,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能指使得动? 更何况还有国安司的那些探子。 “啧啧啧啧,张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张清的话音刚落,一道戏谑的沙哑声便响起。 张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为首的沈升、陈威、刘礼三人。 随着沈升三人的出现,张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但还是强颜欢笑的迎了上去,对沈升三人先后拱手道:“原来是沈公公,陈指挥使。” “不知这位将军是?”最后,张清满脸看着刘礼。 对于沈升和陈威,张清好歹还知道,但刘礼,张清显然很陌生。 陈威开口介绍道:“张大人,这位是金吾左卫指挥同知刘礼刘同知。” “刘同知。”张清向刘礼拱手一礼,随后才转头看向沈升和陈威,面露不虞的问道:“不知沈公公、陈指挥使和刘同知深夜带着属下将士来访,所为何事?” 第0691章 抓捕张清 相比起刚才对禁军和国安司探子的出言威胁,面对沈升、陈威、刘礼这三人,张清自然不敢再口出狂言,但身为朝廷官员,该有的尊严还是要有的。 “所为何事?”陈威面带微笑的望着出声质问的张清:“我们此来所谓何事难道张大人心里会不清楚?” 张清一听陈威此话,心头便是一震,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感,反问道:“下官不知,还请陈指挥使明言。” 面对依旧还在强言狡辩的张清,陈威只是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张清身后的烛光闪烁的书房,开口喊道:“房中的三位,事到如今还不出来露露真容?” 虽然陈威只是喊了一声,并没有让人冲入房中,可即便如此,张清的脸色也是立时大变。 张清赶忙急声道:“陈指挥使,下官房中并无他人,指挥使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张清心里很清楚,就凭他这个区区正六品的户部主事,是根本阻拦不住陈威等人的,他出声主要是想以此提醒房中的三人,让他们藏好,否则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可就真的要败露了。 而一旦败露,不说会牵涉到多少人,最起码,他们的脑袋就有大概率保不住。 “看来张大人不想让他们主动现身啊?”陈威瞥了一眼张清,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来帮帮大人。” 说罢,便见陈威抬手一挥:“来呀,搜!” 数名国安司探子闻言,当即向房中冲去。 张清自然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让国安司的探子们冲进去,当即身拦门前,高呼道:“你们国安司实在目无王法,下官虽官卑职小,但也是朝廷命官,没有陛下圣旨,你们无权搜查本官住所。” 一旁的沈升闻言,不禁上前一步,面带冷笑的看着挡在门前的张清,略有些刺耳的沙哑声音响起:“张清,生要你生得清楚,死也要你死得明白。事到如今,咱家也不怕跟你明说,你暗中散布谣言诋毁皇爷的案子犯了,奉皇爷口谕,特率禁军将士前来协助国安司将你抓捕。” 说罢,沈升顿了顿,接着摇了摇头,满脸失望的看着张清:“原本咱家还想给你留一个自首的机会,皇爷仁慈,说不定只罪尔一人。却没想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 一旁的陈威听到沈升的话,自然知道沈升话中的意思,不需要沈升示意,便对被张清拦住的一众国安司探子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沈公公的话吗,冲进去!” “是!” 被张清阻拦的国安司探子当即应了一声,为首的两人更是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将张清控制了起来,带到一旁。 没有了张清的阻拦,一众国安司探子毫无顾忌的冲入房中。 一进入房中,众国安司探子便开始搜查起来。 很快,三名身着华服、年龄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子,便被国安司探子从房中找了出来,然后被国安司的探子们押到房外。 在这过程中,那三人还不断的叫嚣着:“我们是户部主事张清张大人的客人,你们无权抓我们。” “没错,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商人,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 “都闭嘴!”陈威一声呵斥,双眸冷冷的看着被麾下探子牢牢控制着的三人。 “哎哟~” “哎哟~” “哎哟~” 随着陈威的呵斥声,押着三人的国安司探子也不客气,抬脚就在每人的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直让养尊处优的三人一阵龇牙咧嘴,连连痛呼。 “遵纪守法?”沈升满脸冷笑的来到三人面前,不屑道:“若你们遵纪守法,就不会晚上出现在户部主事的住所;如果你们遵纪守法,就不会散布诋毁皇爷的谣言;如果你们遵纪守法,那咱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 听到沈升一番言论的三人,心中立时惊恐交加,面如死灰。 而沈升在说完这一番话后,便转头看向身侧的刘礼,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刘礼会意,当即举手一挥,沉声下令道:“全部带走!” 刘礼的声音刚落,守在一旁的数名禁军便齐齐上前,从国安司探子的手中将张清四人控制了起来。 “好了,今夜的事就到此为止了。”说着,沈升看向一旁的陈威:“陈指挥使。” “公公有何吩咐?”随着张清四人被抓,近来压力巨大的陈威心头也是大松了口气,一听沈升呼唤,立即上前等候吩咐,很有狗腿子的潜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从这次的案子中,陈威首次发现,在内廷中有一个熟人究竟代表着什么。 虽然就算没有沈升的禀报,张清也不可能在国安司的监视下跑掉,但这样一来,最快也要等到第二天才能上报皇帝。 而有了沈升,他才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消息上报给皇帝。 最重要的是,要是他能够和沈升这样的皇帝近侍搭上关系,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帮他说两句好话,那对他而言,就将是天大的好处。 陈威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准备借着这次机会攀上沈升的‘高枝’。 沈升看了一眼满脸恭敬的陈威,道:“此间事了,指挥使便带麾下兄弟们回去休息吧。” “那…下官这就告辞了。”陈威虽然有心想拉近和沈升之间的关系,但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宣之于口。 待得陈威带着一众国安司探子离开了张清的宅邸后,沈升才对一旁望着离开的陈威微微皱眉的刘礼喊道:“刘同知。” “公公请讲。”刘礼一听到沈升的喊声,便立时回过头。 和陈威不同,刘礼在面对沈升时,并没有因为沈升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而有所逢迎奉承,他不过是奉令临时听从刘礼的指挥罢了。 “等会儿还要劳烦刘同知亲自把人带到府衙大牢关押、安排将士们留守大牢和此处,等明日皇爷圣裁!”沈升道。 “请公公放心,在下必然安排妥当。”刘礼颔首道。 “既如此,那咱家就先告辞了。” 随即,沈升便在一小队禁军的护卫下,转身离开宅院返回行宫去了。 第0692章 先关着吧 沈升离开后,刘礼在安排了一总旗共五十六名留守人员后,也带着剩下的三十余名禁军,押着张清四人前往大同府衙大牢关押,并且负责看守。 毕竟是上达天听的案子,容不得丝毫马虎。 翌日,朱祁镇一如往日般被紫芙叫了起来,然后洗漱、更衣,又和挺着大肚子的摩罗一起用过早膳后,才带着王彦,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踩着最后的时间前往行宫正堂参加早朝。 途中,沈升趁机将昨晚抓捕张清等人的事向朱祁镇禀报了一番。 待得朱祁镇抵达行宫正堂时,正堂内早已聚集了在大同的随巡官员和勋贵。 一番君臣见礼后,早朝便正式开始了。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贾谅出班,双手捧着奏折开口道:“臣今日一早便听闻昨夜内廷沈公公和大同国安司陈指挥使,带领上百禁军和数十名国安司探子,冲入户部主事张清的住所,将张清抓到了大同府大牢。现在张清住所还有数十名禁军将士,禁止任何人出入。敢问陛下,此事可是奉了陛下圣谕?” 虽然张清官位不高,但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啊,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上门抓人的。 贾谅身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大同周边监察系统的头头,大同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是要弄清楚的,否则还要他这个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干什么? 除了消息灵通的少部分勋贵官员在上朝前就知道以外,其他与朝的大部分勋贵官员却都是初闻此事,纷纷将目光投向坐在龙椅上的朱祁镇,等待着朱祁镇的答复。 “哦,这件事是朕让沈升他们去做的。”朱祁镇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朕昨夜接到大同国安司的禀奏,这几天在大同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其幕后主使,便是这个户部主事张清。” 一众文武勋贵自然明白朱祁镇话中的‘谣言’所指的是什么,纷纷面色大变,待得朱祁镇的话音一落,堂中便立时响起嗡嗡嗡的低声议论: “是他?” “竟然会是他?” “一个区区的正六品主事,竟敢在背后散布污蔑陛下的谣言?” 虽然大部分的勋贵官员对于朱祁镇的话深信不疑,震惊于张清的胆大妄为和无君无父,但还是有官员敢于质疑朱祁镇的,而身为辅政大臣、内阁门下省大学士的胡濙,便是这其中之一。 只见胡濙出班躬身一礼,道:“陛下,何以肯定散布谣言、中伤陛下的便是户部主事张清呢?仅凭大同国安司一面之词,恐难以为证。” 随着胡濙的话音响起,堂上的议论之声立时为之一静。 “张清现在不就关在大同牢吗,刑部派人审审不就知道真假了?”朱祁镇道。 “陛下,张清虽然仅仅只是六品主事,但却也是朝廷命官,若无凭无据便下狱审讯,怕是难以让朝野百官信服啊!”胡濙提醒道。 “有理。”朱祁镇也点了点头,随即沉吟道:“不是还有三个和张清一起被抓的商人吗?刑部先审审他们。” 按理说,以大同国安司的奏报,朱祁镇完全不用去理会这些质疑,但朱祁镇也有意要敲打敲打陈威,便顺着胡濙的意思,让刑部从那三个商人身上下手。 “陛下,那张清呢?”胡濙问道。 “哼~” 朱祁镇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至于张清,先在大牢关着吧,就算他不是散布谣言的幕后主使,就凭他和这几个商人深夜密谈,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胡濙对此并没有异议,干脆躬身退回班列。 其余在场的文武勋贵心里更是门儿清,只是暗叹张清时运不济,被国安司的探子逮到了。 “散朝后,刑部便开始审问那三个商人吧。”朱祁镇开口道。 “臣遵旨。”随驾北巡的刑部左侍郎郭瑾赶忙出班领旨后,便又站了回去。 安排完审讯张清的事后,朱祁镇这才转头看向周忱,开口问道:“周阁老,英国公大军还有多久抵达大同?大军的临时营地、赏赐等等是否已经准备齐全?” 周忱身为内阁尚书省大学士,在迎接英国公大军凯旋的事情上,内阁方面自然是以他为主,和兵部、陆军五府接洽。 因为需要内阁和朝廷其他各部协调,因此,在关于迎接张辅大军的进度上,周忱几乎是最了解的了。 听到朱祁镇的问话,周忱当即出班躬身拱手道:“回禀陛下,从英国公发来的最新奏报来看,若无变故,英国公大军应该会在本月初七和初八这两日内抵达大同。近来,随着英国公大军中的伤员陆续返回,臣与朝廷各部院协同大同文武衙门,已经在北城外划出了一片可供二十万大军驻扎的营地,所需帐篷、药材、粮草等也已陆续送达。大军的赏赐也已存入了大同银行,只待大军归来,陛下旨意下达,便可如数下发。” “嗯~”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 早朝很快就结束了,刑部左侍郎郭瑾在拿到旨意后,便第一时间赶往大同府衙,向知府冯齐要了人手和地方后,便赶往大牢提那三名犯人去了。 很快,带着一队大同府衙役的郭瑾便来到了大同府大牢,一眼就看到了带着数名禁军将士守在大门前的刘礼。 郭瑾来到刘礼面前,拱手一礼后,从袖中掏出朱祁镇的圣旨,递到刘礼面前:“这位将军,本官刑部左侍郎郭瑾。奉陛下旨意,将军昨夜抓捕的四名人犯,现由行在刑部看押审讯。” 刘礼也拱手向郭瑾还了一礼,然后一脸郑重的接过郭瑾递过来的圣旨,打开看了一遍,确认郭瑾所言无误后,将圣旨还给了郭瑾,同时开口问道:“不知大人何时派人去接收张清的宅邸?” 郭瑾将圣旨收好后,面带笑意的对刘礼道:“禁军的将士们辛苦了,我已经请大同府衙派人前往接收。” “嗯。”刘礼点了点头,向郭瑾拱手一礼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就此回去复命了。” “将军请!”郭瑾颔首道。 随即,刘礼便带着一众禁军将士离开了大牢,返回行宫去了。 目送刘礼一行离开后,郭瑾这才带着大同府衙的一众衙役进入了大牢。 刚一踏入大牢,一股腥臭味便扑面而来,让郭瑾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但却并不好多说什么,特别是在这大同府的大牢。 经过上次朱祁镇的突然来访后,大同府的大牢终于恢复了大牢应有的模样。 潮湿、腥臭、阴冷,无不刺激着人的各项感官。 第0693章 秘密审讯 在牢头的引导下,带着一众衙役的郭瑾很快就来到了牢房内部。 四人除了张清是单独关押的以外,其余三名商人都是分别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的,张清毕竟是朝廷官员,待遇上自然要比那三名商人好一些。 当然,这只是相对于那三名商人和牢中的其他犯人而言,毕竟待遇再好,那也是阶下之囚啊。 趁着衙役们去提那三个商人的这点空档,郭瑾便让牢头将他带到了关押张清的牢房外。 此时的张清满脸憔悴、面色苍白,神色间满是恐惧。 被关了一夜的张清一看到郭瑾,便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当即跪地磕头,泣声道:“郭大人,求您救救下官,下官冤枉啊~,国安司陈威以权谋私,求大人为下官做主,还下官清白!” 说完,张清再次向郭瑾磕了个头。 郭瑾隔着牢房看着张清,不禁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大人,本官奉旨主审此案,有什么话,还是堂上说吧。” 接着,郭瑾便对身后的牢头开口道:“你们务必要将张大人照顾好,虽说他现在下狱,但毕竟官职尚在,不可随意欺辱。” 身为刑部左侍郎,郭瑾对于这些狱卒的手段还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是刑部大牢,但凡有犯官入狱,都免不了会被欺辱。 “请大人放心。”牢头赶忙躬身承诺道:“小的必定严厉约束下属,不让他们乱来。” 跪在牢中的张清一听郭瑾的话,不禁立时瘫坐在地,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了般。 这时,大同府的一名衙役来到郭瑾面前,拱手禀道:“启禀大人,犯人已经带出。” “嗯。”郭瑾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牢中瘫软在地的张清,然后才在牢头和衙役的簇拥下朝大牢外走去。 刚踏出大牢,郭瑾便深出了口气,然后再狠狠的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后,这才转头看向被数名大同府衙役押在一旁的三名身着囚服、脸色憔悴苍白、头发杂乱的犯人。 郭瑾向跟在身边的牢头开口问道:“他们就是昨夜和张清一起被抓的三个商人?” “是的大人。”牢头躬身回道:“他们便是昨夜和张大人一起,被禁军送到牢中关押的。” “那好,本官便将他们三人带走了。”说完,郭瑾便带着押着三个犯人的一众衙役离开了大牢,返回大同府衙去了。 “恭送大人!”牢头站在大牢外,率领着一众狱卒,对着郭瑾离开的背影,拱手高声道。 大同府衙二堂。 府衙的二堂一般是供府衙官吏议事办公以及会客的地方,当然,它还有一个隐藏属性,那就是一些官府不方便公开的案子,也是在这里审。 比如此次郭瑾奉旨审张清案,便是在这里开审。 很快,张清便在大同知府冯齐的引领下,带着一众衙役和三名人犯来到了二堂。 “有劳冯知府了。”张清向冯齐拱手笑道。 “哪里哪里,侍郎大人太客气了。”冯齐也笑着拱手回礼道:“大人奉旨审案,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下官必定竭力而为。” 因为之前乔家的事被降三级留任,现在的冯齐急需功劳,趁着皇帝还在大同的时候恢复原级,一旦在下次考绩来临之前没有恢复,那他就将从正四品的官职上一下落到从五品。 到时候,再想升官,可就不容易了。 “如此,本官在此就先谢过冯知府了。”郭瑾满脸笑意的再次对冯齐拱手道。 冯齐点了点头,拱手道:“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大人有事派人通知下官即可。” 说罢,冯齐便转身离开了二堂。 身为大同知府,冯齐这段时间本就忙得不行,除了知府的日常工作之外,还要和大同的其他衙门配合内阁、兵部、陆军五府安排张辅大军的营地等等,自然不可能长时间在这里逗留。 冯齐离开后,郭瑾便径直朝堂上首位走去,众衙役分列于二堂左右两侧。 ‘啪~’ 郭瑾坐到首位上,拿起惊堂木一拍,沉声喝道:“带人犯!” 虽然只是二堂的秘密审讯,但该有的布置还是有的。 很快,一直被衙役们押着等候在堂外的三名人犯便被押上了堂,衙役呵斥道:“跪下~” 三名犯人依言跪下。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郭瑾问道。 “小人王和志。” “小人徐泰。” “小人刘缙。” 三名犯人依次开口道。 “告诉本官,你们昨夜为何会在户部主事张清的宅邸,和张清在一起?” 王和志当即叩首,泣声高道:“大人,小人们冤枉啊~” 跪在一旁的徐泰和刘缙见此,也赶忙磕头附和:“是啊大人,小人们冤枉啊~” 三人是商人,这种伎俩那都是惯用的,没有这点儿道行,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子都不剩了。 ‘啪~’的一声突响,将正在哭诉的王和志三人给吓得浑身一颤,哭诉自然中断,三人下意识的抬头,小心翼翼的向堂上的郭瑾望去。 只见郭瑾望着王和志三人,冷笑道:“你们是不是还想说,这是大同国安司陷害你们的啊?” “额……”王和志三人当即一愣,随即便沉默了下来。 很显然,郭瑾说对了,他们三人刚才还真就是打的这个算盘。 毕竟在大明,无论朝野上下,文武勋贵们对整天探查他们秘密的国安司和国情司就没半点好感,谁敢保证不会有自己的一些‘不当言论’出现在皇帝的案头? 可即便再没有好感,文武百官们也不敢和两司公开作对。 毕竟两司现在表面上看,权势似乎不如以往,行事也受到了约束。 可也正因为如此,两司才更可怕。 因为这意味着,一旦被两司盯上,那几乎就是证据确凿了。 此次的张清,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现在张清看似证据不足,但郭瑾心里很清楚,大同国安司并没有理由欺骗皇帝。 因为本案的最终审判权在刑部,一旦大同国安司在里面弄虚作假,那后果……别说一个区区大同国安司指挥使了,就算是作为国安司最大头目的王瑾,也承受不起。 第0694章 郭瑾觐见 陈威虽然刚当上大同国安司指挥使,但也不至于这么蠢,否则早就随便找个替罪羊交差了事了。 郭瑾毕竟是刑部左侍郎,搞刑讯那么多年了,王和志三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岂能瞒得过他? 王和志三人一听郭瑾的话,便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若是你们就此如实招供,尚可免受皮肉之苦,否则,本官便要尔等尝尝大同府衙这酷刑的味道!”郭瑾冷声威胁道。 “……” 王和志三人赶忙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先后向其他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确认了眼神之后,便听王和志开口道:“大人,小的三人愿如实招供。” 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能经受得住严刑拷打? 与其白白受苦,还不如早点招供来得干脆利落,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张清的死活,关他们屁事。 至于其他事,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哦?”郭瑾也没想到,他这么一吓唬,这三人就服软了。 但既然犯人这么干脆,他也不能太过拖沓,那岂不是显得他无能嘛。 于是,反应过来的郭瑾便看向王和志,问道:“那你说说,张清是不是散布陛下敛财谣言的幕后主使?” “回大人,正是。”王和志颔首道。 “当真?”郭瑾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和志,开口提醒道:“你要知道,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小人不敢诬陷张大人,在背后散布皇帝陛下敛财谣言的幕后主使,正是户部主事张清张大人!”王和志再次确定道。 “真的是他?”虽然郭瑾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相真的出现他面前时,他依然感到不可置信。 一时之间,郭瑾不禁有些失神。 堂下,趁着郭瑾失神之际,王和志三人再次对视了一眼,均从其他两人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浓浓的忧虑之色。 王和志不由在心中暗道,‘希望张清能够顾及家人吧,否则……’ 一想到可能会引发的严重后果,王和志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恐惧。 可事已至此,王和志三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再可怕的后果,都已经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虽然郭瑾心中很清楚,王和志三人所说的是事实,更何况还有大同国安司的奏报,但这并没有让郭瑾忽视王和志供词中的漏洞。 “那你们告诉本官,张清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郭瑾双眼紧盯跪在堂下的王和志三人,脸色严肃的开口问道:“我们都知道,在暗中散布谣言便已是重罪,更何况还涉及恶意中伤陛下,这更是十恶不赦之罪!张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告诉你们了?” 事实归事实,但郭瑾更想弄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面对郭瑾的质询,王和志不敢过多迟疑,连忙抬头望向坐在首位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郭瑾,一脸犹豫,支支吾吾的道:“大人,这……” “嗯?”郭瑾抬眼看向王和志,面色如常的开口问道:“怎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虽然郭瑾面色如常,也没有大声呵斥,但跪在堂下的王和志三人心中却是猛地一颤,王和志急中生智,忙解释道:“大人,因为小的们想购些牛羊马匹,便找到了户部主事张大人。张大人见小的们心急,于是就将暗中散布陛下谣言的事告诉了小的们,让小的们找人顶罪,答应事成之后,就将小的们介绍给负责牛羊马匹的大人们。” 说完,王和志再次偷偷的看了郭瑾一眼,神色间满是忧虑,但坐在首位上的郭瑾,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而坐在堂上的郭瑾在听完王和志的解释后,也下意识的暗暗点头,显然是从心底认可了王和志的解释。 随即,郭瑾便开口,让衙役将供词送到王和志三人面前,确认后签字画押。 弄完之后,郭瑾一边下令将王和志三人送回大牢,一边带上供词前往行宫面君上奏。 虽然已经有了张清是幕后散布谣言中伤皇帝的确凿证据,但毕竟张清的官职还在,即便郭瑾身为正三品的刑部左侍郎,却也不敢擅自提审张清,主要还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到皇帝,他可不想最后把自己给牵连进去。 因此,郭瑾决定先将消息禀告给皇帝,他本来就是局外人,平时和张清又没有什么来往,自然犯不上把自己搭进去。 很快,郭瑾就来到了行宫。 此时,朱祁镇正在后院书房翻阅奏折,王彦则躬身在旁伺候。 就在这时,门外太监小心翼翼的给王彦打着手势,显然是不想打扰到正全神贯注翻阅奏折的朱祁镇。 虽然王彦站在朱祁镇身旁,但也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见门外太监的手势,王彦先是偷偷的望了一眼朱祁镇,然后才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低声问道:“什么事?” “王公公,刑部左侍郎郭大人在宫外请求觐见,说是有要事奏报陛下。”那名给王彦打手势的小太监连忙开口,向王彦解释道:“说是关于户部主事张清张大人的案子。” “郭大人?张清的案子?”王彦自然知道郭瑾话中的意思,同时也对郭瑾的谨慎很是满意。 “嗯,先等一等,咱家这就向皇爷禀报。”王彦对前来传递消息的小太监道。 说完,王彦便转身回到正翻阅这奏折的朱祁镇身旁,俯身在朱祁镇耳边轻声道:“皇爷,刑部左侍郎郭瑾郭大人现正在宫外请求觐见。” “郭瑾?”朱祁镇闻言,下意识的抬起头,目光也从奏折上移开,疑惑道:“他不是应该正在审张清的案子吗?” 王彦开口回道:“皇爷,郭大人请求入宫觐见,正是为了向皇爷禀报案情的进展。” “那就宣吧。”朱祁镇心里也知道,郭瑾必然是有消息了才会在宫外请求觐见,又听到王彦的话,便顺势同意了下来。 “奴婢遵旨。”王彦应声领命后,便转头朝外面喊道:“皇爷口谕,宣刑部左侍郎郭瑾觐见~” 没一会儿,先前去传谕宣见郭瑾的小太监便回来了,向朱祁镇禀报道:“启禀皇爷,刑部左侍郎郭瑾郭大人到了,正在外面候旨。” 第0695章 提审张清 朱祁镇头也不抬的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王彦当即会意,出声道:“皇爷口谕,宣刑部左侍郎郭瑾觐见~” 随着王彦的话一出口,等候在房外的郭瑾便应声而入,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径直跪地叩首行礼:“臣刑部左侍郎郭瑾,参见陛下!” 朱祁镇听到郭瑾的声音后,这才放下手中,抬起头看向跪在面前的郭瑾:“郭爱卿平身。” “谢陛下!”郭瑾谢恩起身,同时伸手将袖中的供词拿了出来,恭声道:“臣奉旨审讯张清一案,此乃那三名和张清一同被捕的商人的供词,请陛下御览。” “哦?”朱祁镇闻言一愣,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没一会儿,王彦便将供词递到了朱祁镇面前,朱祁镇伸手接过,接着便打开阅读起来。 躬身站在原地的郭瑾,不住地抬眼偷偷观察着朱祁镇的脸色。 然而,直到朱祁镇将供词全部看完,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这让郭瑾心中忐忑,他不知道皇帝有没有看出他心里的小心思。 朱祁镇将供词递给站在一旁的王彦,然后才抬头看向站在原地胡思乱想的郭瑾,开口喊道:“郭爱卿。” “臣在!” 虽然脑海中思绪分飞,但郭瑾还是很清楚他身在何处,所以脑海中一直绷着一根弦。 此时一听朱祁镇的喊声,自然就下意识的回过神来了。 朱祁镇看向郭瑾,出声问道:“既然已经确定了张清是幕后主使,为何不提审呢?” 郭瑾当即开口解释道:“回禀陛下,张清虽已下狱,但并未剥夺官职,臣虽奉旨审案,但陛下只是令臣查实张清的罪行,臣实不敢越权擅自提审张清,这才入宫求见陛下,请陛下示下。” “嗯,爱卿所虑甚是。”朱祁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郭瑾,笑道:“既如此,那就下旨,张清身为朝廷命官,竟暗中造传谣言、混淆视听,着即罢其官、免其职,令内阁尚书省文华殿大学士胡濙,会同行在三法司联合审讯!” 说完,朱祁镇便向郭瑾摆了摆手:“爱卿这就退下吧,好好协助胡阁老审讯。” 郭瑾完全没想到朱祁镇会这么干,一时之间不由有些发愣,向朱祁镇行礼告退后,郭瑾便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朝行宫外走去。 郭瑾的本意是呈上供词,皇帝便能以此下旨罢免张清的官职,到时候身为刑部左侍郎的他自然有权提审张清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张清的官职是被罢免了,但审案权也一分为四,上面还多了个内阁大学士,眼看升官的机会就此和他擦肩而过,又怎能不失落? 看着郭瑾离开的背影,朱祁镇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又想升官又不想承担责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虽然朱祁镇并不知道郭瑾心头的真正打算,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经验,就凭郭瑾这个时候入宫觐见的行为,再加上郭瑾的话,猜也能猜到几分了。 于是,朱祁镇干脆就按常例,不但下旨罢免了张清的官职,甚至还让胡濙这个内阁大学士会同三法司联合审讯,也算是朱祁镇对郭瑾小心思的一次敲打。 郭瑾前脚刚离开行宫,朱祁镇罢免张清官职和让胡濙及三法司联合审讯的圣旨便发了下来,圣旨分别发给内阁大学士胡濙、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贾谅和大理寺左少卿贺祖嗣。 当然,郭瑾也收到了。 毕竟口谕只是口头命令嘛,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下发书面命令的。 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等郭瑾乘车回到大同府衙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贺祖嗣、贾谅两人先后带着众下属来到大同府衙。 至于胡濙,快要临近晌午时,才在郭瑾、贾谅和贺祖嗣等众人的恭候下姗姗而至。 胡濙下了马车,便看到了等候在府衙大门前的郭瑾三人,郭瑾三人自然也看到了胡濙,当即躬身拱手行礼道:“卑职等参见阁老。” “不必多礼。”胡濙来到郭瑾三人面前,颔首笑道:“三位大人久等了,我们进去吧。” “是。”郭瑾三人躬身领命,然后便簇拥着胡濙朝府衙内走去。 众人径直来到府衙大堂后面的二堂,这里早已准备就绪,堂上的长案后依然只有一张椅子。 但不同于此前的是,在大堂的左侧却多了三张官椅,显然是给郭瑾三人准备的。 毕竟胡濙来了,不但声望和官职是众人中最高的,更是皇帝钦点的主审,郭瑾这个正三品的原主审自然要拱手让位。 众人刚来到二堂,知府冯齐便找了来。 当冯齐看到在场四人中官职最低的大理寺左少卿贺祖嗣时,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无奈。 曾几何时,他也是正四品的知府啊,虽然现在还在知府任上,但官职已经降到了从五品,要是不能在下次考绩之前恢复品级,那他就将顺势变成从五品官员,二十余年的仕途便就此毁了一半。 以他现在的年龄和现今官场激烈的竞争,再想升到正四品,将会十分困难。 所以,冯齐只能趁着皇帝圣驾还停留在大同之际,不断的寻求这机会,以期能够立下功劳复职。 但冯齐心里也十分清楚,身为文官的他,想要立功无疑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无论是在安置归来的伤兵还是协助郭瑾等人审案,冯齐几乎都竭尽所能的做到最好,希望能恢复原级。 “知府大人,有什么事吗?”作为几人中最先因为此案和冯齐接触的郭瑾,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几人和冯齐之间对接。 “卑职大同知府冯齐,见过胡阁老和诸位大人。”冯齐先是向胡濙和其他几人躬身行一礼,而后才开口道:“胡阁老,诸位大人,用午膳的时辰到了,卑职特来问问阁老和诸位大人,是不是现在就用膳?” 郭瑾闻言,不由得转头看了胡濙一眼,其他几人也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胡濙,显然是在等待胡濙的态度。 胡濙并没有多做考虑,径直的点了点头:“那就先用膳吧,等用完膳后再提审张清。” “是,卑职这就下去吩咐他们开始准备。” 说完,冯齐便转身离开了,而胡濙等人也紧随其后,离开了二堂。 下午未时初,吃完午饭的胡濙等人回到了府衙二堂,衙役们上堂,胡濙等人各自落座后,便正式进入了审讯程序。 ‘啪~’ 一切就绪后,便见于堂上首位落座的胡濙伸手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沉喝道:“来人。” “在!” 两名腰悬钢刀的衙役出班,向坐在首位上的胡濙躬身拱手应道。 只听胡濙下令道:“尔等立即去大牢,将人犯原户部主事张清提来受审!” “是。”衙役领命而去。 第0696章 正是犯官 大约两刻钟后,一身臭味、满脸憔悴苍白的张清,便被两名衙役押上堂来。 此时的张清早已没有了身为朝廷命官时的威风,被押上堂后,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堂上的胡濙和左侧的郭瑾三人。 张清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根本不需要身边衙役的呵斥,径直跪地叩首:“下官户部主事张清,参见胡阁老,各位大人。” 在此时张清的心中,胡濙等人无疑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毕竟在对付到处监视官民的国安司这条道上,身为文官出身的他们,好歹也勉强算是同道中人吧。 不过张清显然是高估他的影响力,只见胡濙冷冷的瞥了一眼很自觉的跪在堂下的张清,并没有丝毫客套,毫不留情的出声纠正道:“陛下已经下旨罢免了你的官职,因此,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朝廷命官了,而只是一个准备接受律法审判的犯人罢了,充其量不过一介犯官,也敢在本阁和诸位大人面前以‘下官’自称,毫无悔罪之心,简直放肆!” 张清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在此之前,张清还在想着如何脱罪呢,却没想到恶讯来得会这么快,这么的措手不及! “这…这…”跪在堂下、抬头望着堂上面无表情的张清,一番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阁老,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啊,晚生不知身犯何罪,又怎么悔罪呢?请阁老和诸位大人明示,也让晚生死个明白。” “好,既然如此,本阁便满足你的请求!”胡濙看向跪在堂下的张清,开口问道:“本阁问你,王和志、徐泰、刘缙三人你可认识?” “回禀阁老,晚生认识。”张清毫不犹豫的如实回道。 “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他们又是为何昨夜出现在你的住所,和你共处一室?”胡濙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张清问罪,而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望着张清,问道。 张清自然一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的坦荡模样,向胡濙和郭瑾等人解释道:“这三名商人都是前几天才从宣府来的,他们来大同的目的和之前来大同的其他商人基本一致,就是想要从朝廷手中购得一批牛羊马匹,转卖至内地。” “可因为他们来得太晚,前方运至大同可供贩卖的牛羊马匹依然为数不多。但他们不想错失此次机会,在经过多方打听之后,便找到了忝为户部主事的晚生,希望晚生能够帮到他们买到一批牛羊,这才有了昨夜的会面。” 说到这里,张清顿了顿,才满脸委屈道:“还不等晚生拒绝他们的请求,沈公公、陈指挥使他们,便带着禁军将士和国安司的探子冲入晚生暂住的宅邸,将晚生等人一并擒拿下狱。晚生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其中的原由。” 胡濙一脸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清,轻声道:“张清,本阁实话告诉你,陛下早在两天前便已下旨,王和志等人近几天便能购得一批牛羊马匹,何须寻你一个区区六品的户部主事?” “什么!”张清立时面露惊惧之色,看向胡濙的双目中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张清没有想到,他引为自保的借口,皇帝竟然在两天前就已经下旨答应了,可在昨夜他和王和志三人的见面中,三人竟然没有向他透露只言片语。 要说王和志三人不知道这一点,打死张清也不信,唯一的解释便是,王和志等人已经抛弃了他。 一想到和王和志这些宣府的商贾干的那事,张清心头便忍不住惶恐起来,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脊背突然升起一股森寒的凉意,直冲天灵盖。 “王和志招供,昨夜是你请他们到你住所会面的,而目的,是你请他们找几个人,为你背下散布谣言、中伤陛下的罪责!”说着,胡濙拿起案上王和志等人的供词,对跪在地上的张清喝问道:“是也不是?” 张清心里的那个气啊,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张清只得磕头如捣蒜般的连连急声道:“阁老,他们这是在诬陷,诬陷!请阁老和诸位大人明鉴~” “诬陷?”胡濙看着跪在堂下磕头如捣蒜的张清,满脸冷笑的反问道:“按你所说,你们不过初次相识,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更何况他们还有事相求于你。区区一介商人,何以敢诬陷你这个正六品的朝廷命官呢?” 诬告本就是反坐并罪加二等至三等的重罪,更何况还是以民诬官,再加上此案涉及恶意制造谣言中伤皇帝,一旦查清了真相,诬告之人最轻也是人头落地,搞不好还得祸及满门,王和志等人有什么理由这么干? “张清,事到如今,你还不快快如实招来?”胡濙对跪在堂下的张清怒目而视,斥道:“难道真要等到祸及满门之际,才肯死心吗?” “不~”张清抬起头,满是恐惧的望着坐在堂上长案后的胡濙,下意识的出声道:“犯官张清,愿如实招供。” 这句话一出口,张清心中便不由自主的一紧。 张清心中很清楚,一旦他说出这背后的事,那么,便将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暴,到时候,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无名小卒,不知会有多少人将被罢官免职、人头落地、抄家发配。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人要紧,既然王和志等人不管不顾的把他抛出来了,那就别怪他掀翻桌子找垫背的了。 胡濙以及坐在左侧的郭瑾三人齐齐望着张清,并没有急着开口,很显然,是在等张清那激动的情绪平复后,自己说出来。 没一会儿,便见情绪已经渐渐恢复平常的张清,这才缓缓对众人娓娓道来:“阁老,诸位大人,背后散布皇帝陛下谣言的指使者,正是犯官。” “张清!” “果然是你!” “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大明朝廷之中,怎会有你这种目无君父的官员?” 虽然心中早就确定了张清就是幕后主使者,但当胡濙和郭瑾三人听到张清的话后,依然大惊失色,连连怒斥出声。 第0697章 供认不讳 郭瑾等人的斥责声很快就息了下去,胡濙则望着张清,问道:“能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张清点了点头,径直开口道:“犯官忝为户部主事,代部管理宣府、大同周边囤积军需的粮仓,不定时的到宣府和大同,对粮仓的日常维护和每年新旧粮草的进出仓事项进行巡查和监督。” 顿了顿,张清继续说道:“那是在正统七年年初的时候,彭城伯带着十余名商人找到犯官,提出延缓粮仓中陈粮的替换。虽然每次都涉及数十万石,但分到宣府和大同的数个大仓之中便不显眼了,再加上犯官从中周旋,所以两年下来此事并没有败露。” “直到北伐开始,彭城伯传来书信,让犯官趁着各仓调拨粮草给前线大军之际,收买运粮官合作,在每次前线运粮官前来运粮之时,以运粮官为掩护,多出两成至三成,事后上报途中毁损,而实际则运往宣府,交给彭城伯介绍的那些宣府商人们处理。” “那你们每次能从中获利多少?”胡濙冷着老脸,死死的盯着张清。 胡濙心里很清楚,张清等人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偷运军粮,必然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 张清满心忐忑的回道:“犯官这几年一共从中得金币七万余。” 一听到张清的话,胡濙、郭瑾等人纷纷呆住了,这才不过三年的时间,仅仅张清一人,便从中获利七万多金币。 以管窥豹,在其中牵线搭桥、隐隐是为首者的彭城伯张瑾,得到的好处必然是数倍于张清。 而这些钱财,恐怕还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要知道,在张瑾、张清这些人的下面,还有负责将这些粮食脱手的宣府商贾、看守粮仓的官吏、押运粮草的运粮将士等等,各方联合,才组成了这样一张盗卖军粮的巨大利益网。 随后,张清又将自己知道的涉案人员纷纷供了出来,主要是宣府和大同诸仓的涉案官吏,还有就是涉案的运粮官。 待得张清招得差不多之后,胡濙才让他在供词上签字画押,接着便让衙役将张清送回了府衙大牢。 目送着被衙役押出二堂的张清的背影,胡濙拿起张清签字画押的供词站起身,径直朝坐在他右侧的郭瑾三人走去。 郭瑾三人见此,齐齐起身拱手行礼:“阁老。” 胡濙看着恭谨的郭瑾三人,叹道:“真没想到,这后面竟还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盗卖军粮及贪墨案。” 郭瑾三人一副身同感受的附和道:“是啊,下官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件谣言案,最后却牵连出这么一桩盗卖军粮和贪墨案。” “阁老,目前户部尚书金濂大人正奉旨调查此案,我们是不是派人通知金尚书一声?”贺祖嗣出声提醒道。 一旁的郭瑾和贾谅也不禁看向胡濙,等候着胡濙的态度。 毕竟胡濙不但是皇帝钦点的张清案的主审官,更是内阁大学士,无论是官阶还是声望,都远不是郭瑾等人可以相比拟的,他们自然只能以胡濙为首。 胡濙摇了摇头,向几人开口解释道:“金濂身为户部尚书,此事他知不知道,有没有牵涉其中?要是他牵连其中,而我们却将此事提前通知了他,那他岂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要是他因此潜逃,我等岂非成了他的帮凶,到时又将如何向陛下交代?” 说完,胡濙顿了顿继续道:“即便金濂没有牵涉其中,我们也只需将供词奏于陛下即可,至于陛下要如何处置,那便不是我等能置喙的了。” “阁老所言甚是。” 贾谅和贺祖嗣两人听到胡濙的这番话到没什么感觉,径直躬身回道。 即便是之前将王和志三人供词上奏皇帝,而将张清案的主审权弄丢,吃了个不小不大的亏的郭瑾,也随着贾谅和贺祖嗣两人,开口附和了一声。 不过胡濙是内阁重臣、朝中老臣,怀疑对象也是堂堂朝廷正二品、手掌重权的一部堂官,不是之前郭瑾面对的已经入狱,且还有大同国安司指证的六品主事张清,无论是地位还是证据,都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别说现在没有证据了,即便是有了证据,胡濙也不敢擅自越权抓捕金濂,毕竟是掌管一部大权的朝廷大臣。 正如胡濙话中说的,这件事唯有皇帝才能决断,即便是身为四朝老臣、当朝辅政内阁大学士的胡濙,也不敢擅权处置。 将供词收好后,胡濙才对郭瑾三人开口道:“好了,你们三人这就随本阁入宫觐见陛下吧。” 说完,胡濙便率先提步朝二堂外走去。 “是。”郭瑾三人应了声后,也连忙趋步跟上。 四人出了二堂,便径直往府衙外走去。 离开了府衙,四人各自登上自己的四轮马车,然后在一众御前侍卫的护卫下,往行宫赶去。 行宫。 此时的朱祁镇一如往日般,在行宫后院花园中的亭子里,陪着挺着大肚子的摩罗,周围则是以王彦和紫芙为首的众太监宫女随侍。 凉亭中的石桌上,摆着数种内廷贮存的干果、放在冰盘上冰镇着的小块西瓜等等。 一身常服的朱祁镇和摩罗坐在石桌旁,在两人身后,分别有两名宫女手持圆扇为两人扇着凉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而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趋步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禀道:“启禀皇爷,太子太师、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胡阁老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左少卿正在宫外请求觐见,说是有要事奏禀。” “哦?”朱祁镇一愣,旋即便想到了张清的案子,于是点头吩咐道:“宣。” 小太监当即领命退下,前去行宫外传达朱祁镇的口谕去了。 没一会儿,便见胡濙、贾谅、郭瑾及贺祖嗣四人,在一名内廷太监的引导下进入后院。 待得汗流浃背的四人来到朱祁镇面前后,一番君臣见礼自然是免不了的,当然,因为摩罗也在,自然也给摩罗行了礼。 但胡濙是摩罗入宫前的娘家,因此,摩罗也向胡濙福身行了一礼。 礼毕,朱祁镇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而是对躬立在侧的太监吩咐道:“给阁老赐座。” 吩咐赐座后,朱祁镇见四人汗水直流,又让人将桌上的冰镇西瓜赏给四人,接着又让人端上来冰镇酸梅汤赐给四人。 第0698章 严查到底 待得朱祁镇吩咐完后,胡濙便伸手从袖中掏出张清的供词,准备上奏朱祁镇,但却被朱祁镇抬手制止了:“阁老和三位爱卿先歇一歇,喘口气再说。” 也没多久,胡濙和贾谅、郭瑾、贺祖嗣经过冰镇西瓜和酸梅汤降温后,四人明显感觉好多了。 接下来,便开始正事了。 只见胡濙从凳子上站起身,径直拿出张清的供状,双手捧过头顶对朱祁镇开口道:“陛下,此乃张清的供状,请陛下御览。” “哦?”朱祁镇有些意外的看着胡濙,问道:“他可承认了?” 虽然是在和朝廷大臣议事,但朱祁镇并没有让摩罗回避,而胡濙等人也没有在意。 在大明,最不需要担心的便是后宫干政,更何况摩罗还是蒙古人出身,别说她,即便是她独自里可能的皇长子,在大明最多也就是一位有名无实的亲王罢了。 “回陛下,张清对制造及散布中伤陛下的谣言供认不讳。”胡濙先是回答了朱祁镇的问话,而后又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口:“不过……” 与此同时,王彦已经来到胡濙面前,将胡濙手中的供词接过,然后捧着供词朝朱祁镇走去。 朱祁镇对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的胡濙追问道:“不过什么?” “陛下。”不等胡濙回话,王彦已经将供词捧到朱祁镇面前了。 朱祁镇从王彦手中接过供词,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阅读,而是依旧看着胡濙,等待着胡濙的回答。 看着朱祁镇的目光,胡濙也就不再过多的犹豫了,径直开口道:“回陛下的话,张清不但供认了制造及散布陛下谣言的罪行,更承认与彭城伯和宣府王家、徐家、刘家等大小十数个商贾家族联手,盗卖囤积于大同及宣府数座大仓内军粮的罪行!” “什么!张瑾是倒卖军粮的幕后主谋?”朱祁镇大惊,满脸凝色的望着胡濙,质问道:“张清不过区区正六品户部主事,就算加上张瑾,又怎么可能倒卖军粮?户部山西清吏司郎中、员外郎、巡查山西的监察御史、各仓仓使、山西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巡查各仓的官员将领,大同和宣府的镇守太监,难道都被他们收买了吗?” 虽然户部负责军粮的日常维护、新粮换旧粮,但这些粮仓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专为大军北伐时准备的,所以户部虽有管理权,但还有各方的监察。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仓中屯粮运出来,那无异于是痴心妄想,除非能够将大同和宣府周边的文武官员全部买通,而那,更是不可能。 胡濙也知道这些,于是回道:“因此,臣怀疑户部尚书金濂也牵连其中,毕竟金尚书主管户部,若有他从中协助,自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所以,臣等才急着入宫觐见陛下。” “嗯。”朱祁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翻开张清的供词看了起来。 良久,朱祁镇将供词随手递给躬立在侧的王彦,然后才抬头看向胡濙:“你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但却有些牵强。” 胡濙有些不解的望着朱祁镇,而朱祁镇则适时开口道:“胡阁老应该了解金尚书的为人才是,阁老认为金尚书会是和张瑾他们同流合污的人吗?” 哪怕胡濙和金濂私下并不怎么熟悉,却也对金濂的为人有一定的了解,但他是礼部尚书出身,精通礼制,对查案这些事自然不甚了解,怀疑金濂也很正常。 朱祁镇也知道这些,所以很理解胡濙对金濂的怀疑。 不等胡濙回话,朱祁镇继续开口道:“更何况,张清的供词上说得很清楚,在这其中发挥主要作用的是张瑾。只需要张瑾出面收买可张清和少数几支运粮队的将士,他们的目的便能达到了,不但不用付出大笔的钱财,还避免了因涉案官员过多而泄露消息的遗患。” “思虑不可谓不严谨,计划不可谓不周密!”朱祁镇先是赞了一句,而后又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啊,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说完,朱祁镇便沉思了起来。 “陛下,那接下来……”胡濙下意识的将脑海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但话刚出口,便见朱祁镇脸上浮现出沉思之色,不由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胡濙心里很清楚,不论是张清还是宣府那十余家商贾,亦或者涉案的运粮将领,朱祁镇处理起来都不会太过顾忌,该砍头砍头,该抄家发配就抄家发配。 真正让朱祁镇犹豫不决的,是彭城伯张瑾。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张瑾毕竟是诚孝张皇后的侄孙,朱祁镇的表兄弟,更何况张氏在世时一直恪守祖制,严禁张家的人入朝,再加上朱祁镇登基后,张氏对朱祁镇的支持。 所以,朱祁镇一直容忍着张家的所作所为,即便之前张瑾利用钱锦鸾的事情,朱祁镇也没有重惩,只是收回了原本打算赏赐给他们的店铺罢了。 但是,朱祁镇却没有想到,张瑾竟然胆大妄为到盗卖军粮的地步,其中的各种操作,即便是在有着二十一世纪意识的他看来,也忍不住瞠目结舌。 自朱祁镇登基以来的十年中,不知道有多少贪官污吏、士绅豪强、奸商巨贾被他抄家打劫,如今更是将整个蒙古大草原都打劫了一遍,堪称本时代打劫行列中天花板般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堪称大明打劫天花板的他,到最后竟然让张瑾这丫的给劫了,真是玩儿鹰的最后被鹰啄了眼。 许久后,朱祁镇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着躬身站在原地的胡濙,一边抬手示意他落座,一边出声道:“这样吧,金濂不是在查军粮案吗,那就将张清和他的供词转给他,让金濂尽快厘清真相,无论是皇亲国戚、藩王元宿还是文武大臣、守仓士卒,不论身份贵贱、官职大小,都统统给朕抓起来严查到底,按律处置。” “臣遵旨。”胡濙、贾谅、郭瑾、贺祖嗣四人闻言,齐齐跪地应声。 就在四人等待着朱祁镇让他们起身的声音时,朱祁镇的声音适时响起:“至于彭城伯张瑾,朕自会处置,就不劳众卿了。” 第0699章 圣旨抵京 一听到朱祁镇的这话,别说贾谅、郭瑾、贺祖嗣三人了,就连心中有所猜测的胡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觉得朱祁镇这么干与朝廷律法不和。 首先,彭城伯的爵位并非军功获封而是恩赐的,只有诰书而无铁券;其次,张瑾又是承袭得来的,根本用不着皇帝这么顾忌,但一想到已经崩逝的诚孝张皇后,胡濙也就忍了,和贾谅、郭瑾、贺祖嗣三人一起向朱祁镇和摩罗行礼告退。 待得胡濙四人离开后,朱祁镇当即对躬立在身侧的王彦开口道:“传旨回京,彭城伯张瑾无视朝廷律令,伙同户部主事张清、宣府商人盗卖军粮,罪大恶极。朕念其祖荫,法外开恩,其爵位由世袭改为终身,以赎其罪。自旨到之日起禁足府中,无旨不得出府半步,若有违逆,即削爵为民!” “奴婢遵旨。”王彦应声领命,然后便转身下去办了。 这边朱祁镇则继续陪起摩罗。 胡濙四人从行宫中出来后,便径直开始准备将张清和王和志及其供词,移交给金濂的事宜。 没多久,数名司礼监太监在一队精锐禁军的护卫下,自大同北城门出城,径直往北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天一早,北京城门刚刚打开,一队禁军便护卫着几名司礼监太监进入京城,径直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慈宁宫。 此时钱锦鸾刚给皇太后孙氏请完安,还不等她离开,便见一名太监趋步进入殿中,向坐在凤座上皇太后孙氏跪禀道:“启禀太后娘娘,皇爷有旨意传回,传旨的公公正在大殿外等候召见。” “哦。”坐在凤座上的孙氏一惊,就连站在一旁的钱锦鸾,眼中也流露出浓浓的思念之色。 紧接着,便听孙氏出声道:“立刻宣他们入殿。” “是。”太监当即起身出殿,去宣那几名从大同回来的太监入殿。 很快,便见一名满脸疲惫的太监手捧圣旨进入殿中,分别向坐在凤座上的孙氏和躬立在旁的钱锦鸾跪地磕头道:“奴婢恭请皇太后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平身。”孙氏满脸急切的望着双手捧着圣旨,正缓缓起身的太监,问道:“皇帝在大同一切可还安好?” 站在一旁的钱锦鸾虽然极力克制,但从她那紧盯着太监的目光便知道,此时的她和孙氏一样,心中也在挂念着朱祁镇。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爷一切安好。”太监躬身回道。 “你此次携圣旨回京,可是皇帝准备返京了?”孙氏再次问道。 太监连忙将手中的圣旨举过头顶,恭声道:“回太后娘娘,奴婢不敢妄言圣心,请太后娘娘明鉴。” 很明显,太监的意思就是一切都在旨意中。 “呈上来。”孙氏对躬身侍立在旁的贴身太监兴安吩咐道。 很快,圣旨便到了孙氏的手中。 孙氏打开圣旨阅读起来,赫然是朱祁镇贬斥张瑾的旨意。 看完圣旨的内容后,孙氏才将圣旨递给一旁的兴安,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司礼监,让金英亲自带着禁军去彭城伯府传旨吧。” “奴婢这就去。”兴安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孙氏却突然出声喊住了他:“等等。” 兴安闻声驻足,转身恭候着孙氏接下来的吩咐。 只听孙氏对兴安开口叮嘱道:“告诉金英,彭城伯毕竟是皇亲国戚,不可过度为难,一切只需以皇帝圣旨行事即可。” “奴婢谨遵娘娘懿旨。”兴安躬身一礼后,便带着圣旨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待得兴安带着圣旨离开后,孙氏才对站在殿中的太监开口道:“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待下午再离京吧。” “是。”太监应了一声,而后向孙氏和钱锦鸾行礼告退。 太监离开后,钱锦鸾不禁转过身望向孙氏,水灵灵的凤眸中尽是担忧:“母后,陛下他……” 孙氏看着钱锦鸾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禁眼含笑意的提醒道:“你怎么说也是大明皇后,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前朝不是早就有消息传来吗,北方战事已经结束了,皇帝要不了多久就会回京了。” “是,儿臣告退。”钱锦鸾应了一声,但心中依旧不免的担心着朱祁镇,心不在焉的离开了慈宁宫。 看着钱锦鸾离开的背影,孙氏也忍不住面露忧虑之色。 别看她刚刚宽慰钱锦鸾的时候,似乎对朱祁镇的安危一点也不担心,但真的等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暴露出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孙氏自然也不例外,明面上她是大明帝国的皇太后,当今皇帝的生母,雍容华贵。 但说到底,孙氏也只是一介妇人,为人之母,哪怕儿子是大明的皇帝,身边有着数量众多、装备精良的军队护卫,有着许多精细之人的贴身服侍,却依然会担心他的安危、他的健康、温饱等等。 这和身份的贵贱、地位的高低无关,只因为她是一个母亲,而她所担心的是她的儿子,仅此而已。 司礼监。 此时的司礼监内一片寂静,只有随堂太监们传递奏折时响起的匆匆脚步声,毕竟这些奏折关乎的可都是国家大事,没人敢有丝毫耽搁,万一出了事,那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身为内廷总管、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金英自然也在这里埋头处理政务,他的日常工作很简单,就是审核批红和盖印,很枯燥,但却是代行皇权,权柄之大不言而喻。 好在,金英毕竟是从太宗文皇帝的永乐朝过来的,虽然大权在握,但行事一向低调谨慎,从不张狂。 “金公公。”就在这时,忙碌的司礼监中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声音不急不缓,语气中隐隐有着一丝狂傲。 在这寂静而忙碌的大明内廷二十四衙门中地位最高、权柄最大的司礼监中,这样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下意识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循声望去,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新人,敢这么大喇喇的在司礼监中开口出声,而且声音还不卑不亢的,简直是狂妄至极。 第0700章 传达旨意 “额…” 当一众秉笔、随堂太监看到兴安时,一个个的却都愣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也随着唾沫,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开玩笑,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训斥身为皇太后贴身太监、慈宁宫总管太监的兴安啊。 一时之间,司礼监内的气氛不由得尴尬了起来。 “原来是兴公公大驾。”金英适时出声,化解了尴尬,而后又面色一沉,对还愣在原地的太监们呵斥道:“怎么了,不认识兴公公了?” 听到金英的呵斥声,一众发愣的太监这才纷纷向兴安躬身行礼道:“奴婢等见过兴公公。” “诸位不必多礼。”兴安虽然很享受这样被人恭维的场面,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径直拿出圣旨,递给金英道:“这是皇爷派人连夜从大同行在发回京城的圣旨,太后娘娘令公公亲率禁军前去彭城伯府传旨,并特地叮嘱公公,彭城伯毕竟是皇亲国戚,不可过度为难,一切只需以皇帝圣旨行事即可。” 金英闻言,赶忙跪地叩首:“老奴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公公请起。”兴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搀扶金英。 兴安虽然狂傲,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别看他是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慈宁宫总管,但真要论地位,他还真比不上金英。 金英再怎么说也是钦点的内廷总管太监、司礼监掌印,名副其实的大明第一太监。 而他,连个司礼监秉笔都不是,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都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太后的贴身太监而已,否则的话,他连踏进司礼监的资格都没有。 与其说金英和一众司礼监太监给他面子,还不如说是给皇太后的面子来得准确。 金英一边起身,嘴里连道不敢劳烦兴安。 待得两人恭恭敬敬的交接了圣旨后,兴安便对金英拱手道:“既然圣旨已经交予金公公了,咱家还赶着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就此告辞。” “有劳兴公公了,我送送公公。”金英笑道。 兴安也没推辞,和金英有说有笑的朝司礼监外走去。 出了司礼监,兴安便向金英拱手告辞。 目送兴安离开后,金英也没有返回司礼监,而是就此往宫外走去。 在午门处时,金英让值守的禁军将领金吾右卫指挥使申刚,调派一个百户所的禁军,随他一同出宫,前往彭城伯府传旨。 毕竟封禁彭城伯府的事,还得着落在禁军身上。 如今皇帝不在京城,若是金英空口无凭的想要调动禁军,少不得还要费一番功夫,最起码值守的禁军将领得派人入宫,去向坐镇后宫的皇太后请示一番才行。 可有了圣旨就很好办了,值守的金吾右卫指挥使申刚在确认了圣旨的真伪后,当即便派卫指挥同知陈万仞,由他率领一个百户所的将士协助金英。 很快,金英和陈万仞两人端坐于马背上,在上百名装备精良的禁军将士的簇拥下,驭马朝彭城伯府的方向小跑而去。 金英和陈万仞一行所至之处,引得路人侧目不已,纷纷议论起来。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彭城伯府。 彭城伯府的仆人们一见金英一行,立时小跑着迎了上来,向金英躬身一礼后,看着一众威武的禁军将士,不禁壮着胆子出声问道:“公公这是?” “圣旨到。”金英翻身下马,拿出圣旨看向仆人,开口问道:“你家伯爷呢?” 望着手持圣旨、面无表情的金英,仆人不禁在心中一阵腹诽:这要是太皇太后还在世,这些个内廷的公公们岂敢如此无礼桀骜?就算是来传旨也得恭恭敬敬的,即便是对待他们这些仆人,那也得礼敬三分。 当然,这些话仆人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别说说出来,甚至都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丝毫,现在的张家可不是以前那个盛极一时、威风赫赫的大明第一外戚家族了。 仆人听到金英的话,当即收敛心神,躬身回道:“回公公的话,我家伯爷正在府中,想来这会儿伯爷已经出来迎接公公了。” 仆人话音刚落,便见一身华服的彭城伯张瑾在一众仆人和婢女的簇拥下,趋步到金英面前,面带笑意的拱手作揖行了一礼,然后抬头看向陈万仞和一众禁军将士,出声探道:“金公公,您这是?” 张瑾自然知道金英是来传旨的,但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旨了,为了保护圣旨和传旨钦使的安危,自然需要禁军随护在侧,可身边带着这么多禁军来传旨的,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金英朝张瑾微微躬身回了一礼,没有理会张瑾的打探,而是满脸肃穆的捧着圣旨,沉声喝道:“圣旨,彭城伯张瑾接旨。” 张瑾顾不得心中的疑惑,一听到金英的喝声,忙不迭的跪地三跪九叩,伏地道:“臣彭城伯张瑾,恭请圣安。” “圣躬安。”说着,便见金英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皇亲外戚乱政者不计其数,古有西汉之王莽篡汉,近有洪武朝之欧阳伦仗势敛财、纵奴欺官,引朝野沸腾、官怒民怨,其殷鉴不远矣。今查,彭城伯张瑾伙同原户部主事张清、宣府商人,盗卖军粮、敛财自肥……” 听到这里,跪伏在地上的张瑾,已然感受到脖颈升起了一股森然的凉意,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这时,便听得金英那沙哑而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有鉴于其最终未给朝廷造成太大损失,特将其世袭伯爵之位削为终身,余生禁足家中,以示惩处!凡遇国之大节、祭祖等大典,若无圣旨、圣谕传诏,须提前三日上奏请示圣裁,许可后方可成行!若其擅自离家,一经发现,即削爵为民,以欺君之罪论处。钦此!” 此时,跪伏在地的张瑾依然还跪在地上,仿似不知道圣旨已经宣读完毕了一般。 站在张瑾面前已经合上圣旨的金英,低头望向跪伏在地上的张瑾,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出声提醒道:“彭城伯,谢恩接旨吧。” 第0701章 出乎意料 听到金英的提醒,跪在地上的张瑾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金英递到他面前的圣旨,只得伸手接过,叩首道:“臣彭城伯张瑾,接旨!” 说完,捧着圣旨的张瑾已然伏在地上痛哭起来,金英在旁看得直皱眉头,不禁看向跪在张瑾身后的一众张家下人和奴婢,开口道:“还不赶紧把你们伯爷送回去?” “是。”数名下人闻言,当即齐齐上前,将趴在地上的张瑾搀扶进宅。 然而,就在张瑾即将被下人搀进宅中时,却不想,张瑾突然发力挣脱下人的搀扶,径直回身冲向金英。 张瑾这一突然的动作可是把在场一众下人丫鬟给吓坏了,但护卫在金英身侧的陈万仞和众禁军将士却没有丝毫惊慌,不需陈万仞开口下令,一队禁军便齐齐冲到金英前方,手按刀柄。 陈万仞更是沉喝道:“立刻停下,否则格杀勿论!” ‘呛~呛~呛~呛~呛~呛~呛~呛~呛~呛~呛~’ 仿似在响应陈万仞的话一般,阻拦在金英面前,直面张瑾的禁军不约而同的拔出腰间的钢刀,杀气腾腾的望着张瑾。 面对十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张瑾理智的停下了步伐,忙对金英开口解释道:“金公公,在下有隐情上禀。” “隐情?”金英微微一愣,站在一旁的陈万仞则侧首看向金英,等候着金英的决定。 虽然他才是在场上百禁军的头头,但他们只是奉命前来协助金英的,因此,金英才是在场的最高决策者。 很快,金英便对注视着他的陈万仞点了点头,陈万仞会意,当即下令将张瑾放了过来。 阻拦在金英和张瑾之间的禁军将士退到两旁,手持钢刀密切的关注着走到金英面前的张瑾,一旦他有丝毫异动,这些禁军将士便会立即上前阻止。 “彭城伯,说说你口中的‘隐情’吧。”金英望着走到他面前的张瑾,问道。 张瑾满脸请求的看着金英,道:“金公公,其实盗卖军粮的幕后主使不是我,而是我的堂弟,惠安伯张琮。” 为了保住世袭爵位,张瑾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别说是堂兄弟了,即便是亲兄弟,该卖那也得卖。 “惠安伯?”金英一怔,他做梦也没想到,张琮竟然才是这件大案的幕后主使者,而且这个消息还是从身为堂兄弟的张瑾口中说出来的。 对于张瑾的选择,金英并不觉得意外。 身为内廷总管、司礼监掌印太监,他见过了太多类似的事情了,早已经习惯了。 “没错。”张瑾点头道:“这些都是惠安伯在背后策划的,在下只是从旁协助而已,还请金公公代为禀告陛下。” 对于张瑾的请求,金英并没有过多迟疑,径直颔首答应下来:“伯爷请放心,咱家定会如实禀告陛下,在圣意下达之前,还得委屈伯爷。” “这是当然,在下明白。” 张瑾自然知道金英的意思,在皇帝没有下旨赦免他之前,他只能禁足宅中,毕竟抗旨这种事,张瑾还是没有胆量去干的。 得到金英的首肯后,张瑾这才转身返回宅邸,而一众持刀在旁戒备的禁军将士,也随着张瑾返回宅邸而收刀入鞘。 目送着张瑾返回宅邸后,金英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陈万仞:“接下来就有劳陈同知和众禁军将士了。” “此乃我等分内之事。”说罢,陈万仞便开始安排一众禁军将士驻守。 很快,上百名禁军将士便按照陈万仞的安排,分批驻守在彭城伯宅邸的各个出入口,按照圣旨,防止彭城伯私自出入。 金英见陈万仞安排好禁军将士的值守后,这才在陈万仞的陪同下返回皇宫。 回到皇宫后,金英第一时间前往慈宁宫,一方面是向皇太后孙氏复命,另一方面则是向孙氏转述张瑾的话,听候孙氏的吩咐。 毕竟现在皇帝北巡不在京城,京城中的一切紧急事宜自然应该由坐镇后宫的皇太后孙氏临机处置,然后再上报身处大同的朱祁镇定夺。 慈宁宫大殿。 金英躬身站在殿中,他已经将张瑾的话禀告给了孙氏,静待着端坐在凤座上的孙氏的决定。 “既然张瑾这么说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管。”只听孙氏淡淡的对躬立殿中的金英开口道:“你这就传哀家懿旨,令禁军派人驻守于惠安伯宅邸之外,在圣意下达之前,惠安伯不得跨出宅邸半步。” “老奴谨遵太后娘娘懿旨。”金英跪地领命。 而就在这时,兴安双手捧着经过孙氏首肯的懿旨来到金英面前,跪在地上的金英伸出双手、满脸恭谨的接过兴安递过来的懿旨,然后起身向坐在凤座上的孙氏行礼告退。 带着懿旨的金英离开慈宁宫后,便径直往宫外而去。 在午门处时,和之前一样,又让值守的金吾右卫指挥使申刚,抽调了一个百户所的禁军将士,依旧由卫指挥同知陈万仞率领,随行协助。 金英一行抵达惠安伯张琮宅邸时,时间也到了巳时正。 对于手持皇太后懿旨、带着禁军突然上门的金英,张琮第一反应自然是意外,但在听到懿旨的内容后,张琮才知道他被张瑾给卖了。 虽然张琮一直行事谨慎,连和他们合作的宣府商贾和张清等人,都对张琮的事情知之甚少,可张瑾和他同是张家直系,自然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 张琮自然知道盗卖军粮是重罪,但富贵险中求,为了大笔的钱财,张琮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于是在暗中帮张瑾出谋划策。 也正式因为张琮的计划,才使得张瑾联合张清及宣府众商贾盗卖军粮的事,直到朱祁镇北巡之后才暴露出来。 在这近三年的时间中,张瑾和张琮兄弟俩从中获利不下三十万金币之巨。 毕竟大同和宣府周边的粮仓囤积了可供近百三十万明军一年多消耗的粮草,虽然他们经过各种方式和渠道偷摸了一点,对大同和宣府附近囤积了海量粮食的粮仓而言不甚起眼,可对于他们来说,这却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巨款。 其实张琮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结局了。 只是让张琮没有想到的是,张瑾竟然在案发后第一时间便将他给供了出来,这实在是太出乎张琮的预料了。 第0702章 律法森严 结果自然没有什么意外,太后懿旨之下,有着禁军日夜驻守,张琮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彭城伯和惠安伯的宅邸接连被禁军包围,禁军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了留守京城一众朝臣,内阁自然要派人到司礼监了解一番情况。 其实朝臣们并不怎么在乎以彭城伯、惠安伯为代表的张家的死活,他们在乎的,是禁军出动的背后是否还有别的什么目的,确保在皇帝北巡期间,京城不会出什么乱子。 毕竟因为恭让胡皇后的事,诚孝张皇后和当今皇太后之间并不和睦,这在内廷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朝臣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也正因为如此,众朝臣才会怀疑皇太后趁着皇帝北巡报复张家。 可转头一想,若皇太后真要报复张家,即便是皇帝在京城也阻拦不了,而且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始报复。 对于朝臣们的疑惑,金英自然不会隐瞒,当即便和盘托出,打消了中朝臣的疑虑。 当曹鼐等朝廷重臣从金英口中得知原委后,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回到内阁后,曹鼐等人也向其他朝臣解释了一番,这才稳定了朝臣们的心。 大同行宫,正堂。 此时早朝早已结束,正堂中除了身着团龙服坐在首位御座上、手捧奏折阅读着的朱祁镇之外,便只剩下胡濙、杨溥、周忱三位内阁大学士,以及户部尚书金濂四人了。 只见四人正襟危坐在独凳上,凝神屏气的看着正坐在御座上阅读着手中奏折的朱祁镇。 片刻后,朱祁镇合上手中奏折,抬头看向坐在堂下的四人,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金濂身上,开口道:“金爱卿。” 金濂闻声,赶忙从凳子上站起身,躬身应道:“臣在。” 朱祁镇扬了扬手中的奏折,道:“爱卿奏中所请,朕一律应准,圣旨即刻下达。凡有证据证明涉案的文武官员、皇亲国戚,一律逮捕审讯,依律从严、从重治罪。” 奏折中的内容是金濂对张清等人的审讯结果,和之前胡濙所奏并无太多出入,只是更加详细罢了,主要是对涉案的宣府商贾、守仓官吏、运粮将士等人员的确定。 不等金濂应声领命,便听朱祁镇继续开口道:“至于彭城伯张瑾,朕已经下旨回京处置了,爱卿就不必管了。” 听到朱祁镇的话,金濂却并不感到意外,面色如常的躬身领命道:“臣遵旨。” 之所以如此,便是金濂早在昨日胡濙移交张清和王和志等犯人的时候,胡濙便向他透了口风,让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金濂,微微皱眉道:“金爱卿,朕希望本案能够在这两天之内结案,将众案犯正法。其中原因,想必爱卿也知道。” 金濂先是一愣,随即颔首道:“臣明白。” 再过两天便是七月初八了,这是英国公大军预计抵达大同的时间,大同行在将举行盛大的迎接庆典。 这次北征,明军本就伤亡不小,大军凯旋的时候明显不宜见血。 而张清等人盗卖军粮,不管是为了朝廷律法的威严,还是为了安抚尚在西部大草原征战的百万大军的军心,朝廷都必须将这些涉案的案犯就地正法,因此,他们只能赶在英国公大军归来之前结束。 没一会儿,几人便联袂离开了行宫。 午后,兵部右侍郎候璡便带着圣旨和护卫离开了大同,乘马向宣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前去处置以王、徐、刘为首,大小十数家涉及盗卖军粮案的商贾家族。 按照金濂这个钦定查案钦差的决定,这些涉案商贾家族不但要抄家,首要成员更是要斩首示众,以示朝廷律法森严。 直到申时太阳落下,候璡一行才抵达宣府镇城西十里处的暖铺驿站,这个时候宣府城门已经关上了,候璡也不想太过惹人注目,便决定在暖铺暂住一夜,等明天一早再入宣府。 翌日一早天刚亮,候璡便带着一众护卫离开驿站,乘马赶往宣府镇。 而与此同时,大同城,现在正值百姓上街的高峰,街道上人影攒动。 突然,一队腰悬钢刀的衙役从府衙内冲出,径直将街道上的百姓赶往街道两旁,留出街道中央约莫半丈宽的空旷道路。 就在众百姓不悦,准备低声骂嚷之时,却见一队手按刀柄的衙役簇拥着十数辆囚车从府衙中驶出,在囚车之后,则是数辆官吏乘坐的四轮马车,一行浩浩荡荡。 囚车中的是张清和王和志等人,当然,还有金濂这两天抓的涉案文武官员,这些人都将和张清与王和志等人一起斩首正法。 但因为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协助人员,因此只罪本人,并未牵连其家人。 在一众百姓的注视下,车队一路向北城外驶去。 见此情况,围观的百姓哪还不知道,这是官府准备将这些犯人斩首正法呢,一些百姓纷纷紧随车队,打算看看热闹。 当然,更多的还是想要了解了解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么事,竟引得官府如此大同干戈,一下子就要砍十几颗人头。 虽然张清等人盗卖军粮的案子十分严重,别说普通黎民百姓了,就连朝中的文武勋贵们也仅仅是听说而已,真正了解内中情况的也仅胡濙、杨溥、周忱、金濂、贾谅、郭瑾等寥寥无几的朝中大员或经手的官员。 到了北城外,这里只有一个高约一丈、长约五丈、宽约三丈的高台,这是搭建起来供大军凯旋庆典时所用的。 按流程,这个高台到时将用于朱祁镇召见此次出征的京营大军中的有功之将,当着全军的面为他们颁发封赏旨意,以及分发各卫的赏赐。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行刑,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安定军心,毕竟在大同的大部分军队都驻扎在北城外。 此时,高台上早已布置好了斩首所用的一应事务,约莫四名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已经等候在此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车队才慢悠悠的来到北城外的高台处。 一身常服的金濂和其余官员从马车上下来,扫了一眼乌泱泱的百姓,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虽然犯人还没从求车上下来呢,百姓们便已将高台三面围了起来,衙役们在人群中奋力的维持着一条宽约半丈的通道,供众官员和衙役押送犯人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