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尼罗河之帝国王妃》 (上卷)_第一章 奇异身份 梦回尼罗河之帝国王妃(上卷) 第一章 奇异身份 1、 又一次走到市历史博物馆门口,看着横梁上“古埃及文物展”几个大字,那菲直觉着想转身就走。 “哎,等等,今天可是最后一场展览了,你必须陪我进去!”和那菲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死党罗思一把抓住那菲的胳膊,一边看着手里的参观指南一边拖着那菲往馆内排队处走,不管那菲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罗思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在父母的熏陶之下,她酷爱历史,尤其是古埃及史,几乎可以说是倒背如流,是学校名副其实的“才女”。 罗思的爸爸18年前在市历史博物馆参观时,在侧门的草丛中发现一个哇哇大哭的女婴,女婴瘦弱得像一只小猫,但哭起来却是惊天动地,罗思的爸爸抱起女婴,谁知她立刻停止了哭泣,瞪大了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人,过了几秒钟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罗思的爸爸觉得这个小女婴和他很有缘分,再加上自己的女儿罗思和眼前的女婴差不多大,天然的父爱情感促使罗思的爸爸把她带回了家,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 这个女婴得到了罗思的妈妈和小罗思的一致欢迎,罗思的妈妈在帮小女婴洗澡的时候,发现女婴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一”字疤痕,但当时她只当那是一般的胎记,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小女婴在罗思父母的细心照料下渐渐长大、长壮实,满一岁生日这天,她在罗思爸妈为她准备的一大堆抓周物品中抓住了一本字典,一边状似有目的地翻页,手指指着特定的字,一边咿咿呀呀地说着话,罗思的爸爸把她指的字串在一起,是“那”、“菲”这两个字,于是小女婴在被叫了一年的“宝宝”之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那菲。 那菲很快就表现出了对学习的兴趣,她喜爱文学和外语,擅长唱歌跳舞,但和罗思不同,她对历史一丁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每当罗思的爸爸带她到市历史博物馆参观,想培养她这一方面的兴趣顺便找一找有关她身世线索的时候,那菲不是找机会中途逃跑就是让罗思来顶替,想尽办法避开。 今天是那菲的18岁生日,罗思答应陪她出来玩一整天,可才刚出门,她就被罗思生拉硬拽到了市历史博物馆,一想到这里,那菲不禁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喂,那菲,你看这个!”罗思打断那菲的沉思,指着参观指南上的插图给那菲看,“这些饰物都好精致啊,古埃及人真是聪明绝顶……” “是,是!”那菲赶紧打断罗思的话,生怕她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可今天明明是你陪我去逛街的,我可不想看什么古埃及文物展!” “好啦,之前的美尼斯、图特摩斯三世、阿肯那顿和图坦卡蒙的展览我都没有喊你来看,今天是最后古埃及文物展的最后一场——拉美西斯大帝的展览,再不来可就没机会了,你就听我一次嘛!” 罗思使出了绝佳的撒娇功力,那菲纵然一万个不情愿,还是拗不过罗思,只得乖乖进了展厅。 2、 市历史博物馆的主展览厅被工作人员精心布置成古埃及风格的展览区,在正式入场参观之前,每个人都要看一段短片,简单了解拉美西斯二世——也就是今天的展览的核心人物的生平大事,以便让大家对展出的文物有更好更深入的了解。 “欢迎大家来参观古埃及文物展——”巨大的电视墙亮了起来,雄浑低沉的背景男声响了起来,兴致不高的那菲四处张望,发现来看展览的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学生模样,也有两鬓斑白的老人,但他们无论老少都在认真看短片、做笔记,坐在那菲身边的罗思用手肘顶了顶那菲,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在短片上。 “被誉为神的宠儿的拉美西斯二世,是埃及帝国最后一个强有力的法老,同时也是最热衷于建造纪念物的统治者。他在位的六十七年里,建造了令人神往的城市——比拉美西斯;为了能升上天堂成为不朽,他为自己和爱妃建造了众多的神庙和塑像;因为他,埃及艺术家发明了阴刻浮雕法;他和另一个强国的君主缔结了已知最早的国际条约……” 画外音不断传来,电视墙上展现了一帧帧绝美壮观的画面:阿布辛贝勒神庙、卡纳克神庙、卢克索神庙、比-拉美西斯遗址…… “看不出来,这个什么西斯的还挺伟大的嘛,比弗西斯好多了!”那菲被电视墙上放出的画面所吸引,转头低声对罗思说道。 “他叫拉美西斯,是伟大的埃及法老,不要把他和弗西斯扯到一块儿!”罗思对拉美西斯推崇备至,听到那菲拿拉美西斯和弗西斯相提并论,马上不客气地纠正说,“拉美西斯可伟大了,文治武功都很厉害,并且生养了90多名子女,功绩可以媲美康熙大帝!” “……90多名子女?!”那菲因为这个数字而小小地惊吓了一下,“看来这个拉美西斯一定是个淫乱纵情的人,不然绝对不会生这么多孩子!” “不许你这么说他!”罗思生气地怒目圆睁,那菲举手投降,乖乖闭上了嘴,不过心里仍然认定拉美西斯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这次的介绍到这里就结束了,请大家到主展览厅参观,谢谢!” 一位身材高挑、气质高雅的女工作人员关上了电视墙,推开位于电视墙旁边的大门,示意大家可以去参观了,那菲和罗思这才收起互相对峙的样子,站起身来往主展览厅走去。 3、 主展览厅呈一个大椭圆形,展出的文物每一件都独立地装在玻璃罩中,大厅内光线很黯淡,但打在文物上的灯光却很明亮,让人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在纹饰精致的文物上。 罗思按着一般人参观的顺序从第一件文物开始看起,那菲自从进入主展览厅之后,眼睛就一直黏着在摆放在正中央最显眼处的展品上,顾不上多想,那菲笔直往那儿走去。 那菲走近才发现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原来是一枚造型独特的黄金饰品,远看像是一把钥匙,仔细观察又像是英文字母“O”和“T”两个字母上下叠加形成的图案,它在橙黄的灯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菲怔怔地看着这枚饰品,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一样看着它,一时竟愣在了原地,心里也滑过一阵奇异的感觉。 “那菲,你在看什么呢?”罗思见那菲没有按着顺序参观,也跑到那菲身边来凑热闹。 “没什么……”被罗思这么一打扰,那菲没有再对着这件饰品发呆,不过目光仍然胶着在那上面。 罗思把目光投向展品后,眼睛亮了起来:“啊,这是拉美西斯大帝送给他的妻子ari的安卡,虽然只是仿制品,但这可是今天的展览的最大亮点哦!” “安卡?!”罗思在说到这个词的时候,那菲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她把目光转向展品旁的说明牌上—— “‘安卡’象征着永恒的生命,只有神明、法老或者王后才有资格使用它。这是拉美西斯二世送给他妻子ari的项链上的一节。” “ari……拉美西斯的妻子叫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说明牌上的内容让那菲觉得异常的熟悉,某些朦胧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嗯,ari可是拉美西斯大帝最爱的大王后哦,她的名字有很多中文译名,比如尼非塔丽、奈菲尔塔利、内弗尔塔里什么的,不过我还是喜欢称呼她为‘那菲塔莉’,怎么样,跟你的名字很像吧!”专门研究古埃及历史的罗思对这些内容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她热心地为那菲解释着。 “那菲塔莉……”那菲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跳越来越快,好像即将要跳出胸腔一样,脑海里的景象也乱极了,那菲痛苦地摇头,试图摆脱这种不好的感觉。 “那菲,你怎么了?!”看到那菲脸色涨红、捂着胸口的痛苦模样,罗思吓了一跳,赶紧扶住那菲。 “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头很晕……” “哎呀,你不舒服就早说嘛,这里人多空气不流通,我们赶紧出去透透气吧!”罗思转头看看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了主展览厅,不敢多逗留,赶紧扶着那菲从侧门走了出去。 (上卷)_第二章 神秘古街 第二章 神秘古街 1、 罗思和那菲从侧门走出了博物馆,坐在路边的休闲椅上休息,室外的空气清新很多,那菲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脸色也不再诡异地发红了。 罗思这才放下心来,玩笑似的拍了那菲一下:“你恢复得挺快的嘛,不想去博物馆参观就直说呀,装病吓人,真不够意思!” “我才没有装呢,刚刚是真的很不舒服,不过现在好多了!”那菲撇撇嘴,站起身来准备往前走,“反正现在都出来了,干脆陪我去逛街吧!” “唉,也只有这样了!”罗思也站起身来,朝那菲身边跑去。 博物馆离市中心不远,转弯拐过一条小路,就能通到有各种店铺的购物区,可当那菲和罗思转弯后,却猛然发现——以往僻静的小路完全改变了模样! 现在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条小巷,小巷很窄,两侧的房屋都呈现灰土色,最高的房屋也不过两层,较高处还有连接两侧房屋的空中走廊,小巷里有孩子在追逐打闹,有许多小贩在叫嚷着贩售货物,也有很多人在选购货物,热闹的场景好像走进了菜市场一样。 “罗思,这是怎么回事啊?”那菲眨眨眼,似乎还不太能适应眼前的情景,“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那菲,好奇怪哦,我怎么觉得,这条小巷和古埃及的居民区很相像啊?”罗思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小巷,迟疑地说,“如果我没记错,三千年前的古埃及到处都是这样的小巷!” “嘿,如果不是幻觉的话,就肯定是博物馆为了这次的展览而特地布置的,工作人员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那菲歪头想了想,然后肯定了下了结论,“我们就放心往前走吧,穿过这条小路,肯定可以到购物区的!” “嗯,没错,那我们走吧!”罗思也认为那菲的话有道理,于是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像逛街一样在小巷中行走。 原本在小巷中干自己事情的人们看到那菲和罗思走进来,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多是瞟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那菲好奇地看着身旁从未看过的建筑,罗思则告诉那菲一些有关古埃及建筑的知识。 小巷不长,那菲和罗思很快就走到了底,和她们开始想的不同,这条小巷是一条死胡同,并没有路通向购物区的路,只有一扇虚掩的门立在那儿,似乎有人居住在那儿。 “那菲,现在要怎么办?进去看看吗?”罗思指了指眼前的门,犹豫着要不要推开。 “进去吧,也许穿过这扇门就可以到购物区了呢!”那菲伸出手推开了眼前的门,而屋内的情景让她们大吃一惊—— 2、 “嘎吱”一声,似乎许久都没有用的门被那菲这么一推,发出了粗噶而沉闷的声音,屋内漆黑一片,那菲小心翼翼地往前跨了两步:“请问有人吗?” “当然有……”伴随着一声苍老而嘶哑的应答声,墙上有光点亮了起来,是油灯点燃后发出的亮光,一个人形出现在灯光下方。 那菲不适应地眯起双眼,罗思害怕地藏在那菲身后:“那菲,那个是人是鬼啊?” 借着光线看向应答的人,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身形矮小,头发灰白,皮肤松弛,眼窝深陷在眼眶之中,但是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她的眼神聚焦在那菲身上,锐利得仿佛一把刀子。 那菲惊讶于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居然如此尖利,但是那眼神却奇怪地给了她一种熟悉感,原本有些胆怯的那菲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一边挺直脊梁迎接老妇人的“眼神炮弹”,一边低声对罗思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不管过多久,你爱装善良的毛病都不会变。”看到那菲安慰罗思的举动,老妇人迸发出一阵冷笑,“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一直惦念你吧。” “他,是谁?”听到老妇人这么说,那菲的心里迅速产生了疑惑,“还有,我们认识吗?” “你不用认识我,你只要认识这个就够了。”老妇人没有正面回答那菲的问题,只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她一步一步朝那菲走来,把手里的东西举高给那菲看。 老妇人手中的东西在光线的映照下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而那东西的形状似曾相识,那菲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罗思就抢先说了出来:“安卡!” 那菲定定地看着老妇人手中的安卡,心脏又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熟悉的造型,眼前的这一枚和刚刚在博物馆看到的那一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老妇人手中的这枚的成色似乎更纯粹,仿若是纯金打造的。 “与其在博物馆看仿制品,不如看我手里这枚——这是拉美西斯送给那菲塔莉的项链中的一节,不折不扣的真品。” 老妇人紧紧地攥着安卡,几乎要将它抵在那菲的鼻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那菲竟然感到有些眩晕。 “那菲,我们还是走吧,这个人感觉怪怪的……”罗思见那菲似乎不太对劲,赶紧拉住她。 “等一下……”那菲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后再睁开眼睛,“就算这枚安卡是真品,您为什么要把它拿给我看呢,是想向我推销吗?” “推销?哈哈哈……”听到那菲的质疑,老妇人爆发出一阵笑声,干裂暗哑的嗓音让人毛骨悚然,“我问你,你的胸前是不是有一个胎记?” 那菲低下头,今天她穿的是V字领的衣服,胸前青色的胎记可以露出一部分,看到老妇人盯着自己的胎记看,那菲也不遮掩,拉低领口说:“没错,所以那又怎样?” “你自己看吧!”老妇人把安卡塞到那菲手里,那菲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只好转身求助于罗思。 “那菲,你的胎记,跟这枚安卡好像啊!”眼尖的罗思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你的胎记越长越大了,小时候好像只有一条线的啊!” 那菲仔细回想,从她有记忆开始,胸前的胎记是一条“一”字模样的痕迹,之后慢慢变成了“T”字,最近几年胎记蔓延得尤其迅猛,“T”字上方的“O”字渐渐显现出来,现在看起来,自己身上的胎记居然和这枚安卡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百思不得其解的那菲回转身去质问老妇人。 “这安卡就像是他对你的感情一样,早就嵌入你的灵魂,你永远都不可能逃脱,这个胎记只是表征而已。”老妇人声音低沉地念叨着,声音里有羡慕、不甘,以及一闪而过的嫉妒。 那菲把安卡放在手心里,着迷的看着它,突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安卡上划过,瞬间消失,那菲原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很快安卡就放射出了千万条万丈金光,不等那菲反应过来,安卡就燃烧起来,惊人的灼人高温炙烤着那菲的双手。 “那菲!”站在那菲身边的罗思惊叫起来,见那菲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她着急地想拍开安卡。 但还不等她行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她推开,让她不能接触到那菲,同时安卡灼烧得更加剧烈,那菲的脸、手全部被烈火包围,通红的火光中,那菲仿佛早已遗世独立,完全丧失了知觉。 束手无策的罗思眼见救不了那菲,赶紧用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可还没等她报出自己所在的地点,燃烧殆尽的安卡的火光熄灭,脸和手已经完全看不清的那菲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罗思赶紧伸手去抱她,这次没有神秘力量阻挡她。 “那菲、那菲!”罗思焦急地摇着那菲呼喊她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罗思无意间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和那菲居然身处在博物馆边的购物区大街上,刚刚的古埃及居民区和老妇人全部都不见了,仿佛那些只是幻觉,可是看着怀中不省人事的那菲,罗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大声向周围逛街的人求救。 (上卷)_第三章 灵魂飞渡 第三章 灵魂飞渡 1、 “哗啦哗啦”——一阵接一阵的拍打水花的声音不断传来,每一下都漾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菲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模糊一片,她使劲眨眨眼睛,还没等她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一双手扼住她的脖子,狠狠将她摁进了水中。 那菲一惊,下意识地憋气,她瞪大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能感觉到卡在脖子上的那双手忽松忽紧,一会使劲把她摁向深水处,一会又松开一点儿。 那菲正在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参加什么模拟潜水之类的游戏,一个少女的声音蓦地响起,声音的来源离那菲很近:“小姐,我都掐了她这么久了,她应该死了吧?” 说话的人说的并不是中文,也不像欧美那边的语言,虽然听起来很突兀古怪,但是那菲却觉得异常熟悉,那一句“应该死了吧”让那菲立刻明白她正在经历的并不是游戏,而是实实在在的谋杀。 那菲闭上眼睛,左右手反手抓住卡住自己的那双手,把那双桎梏自己的手拉开之后,她稍一使力,脑袋离开了水中,那菲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小、小姐,她居然没死……”那菲突然的使力吓到了那个试图谋杀的少女,她连退几步,连说话都颤抖了起来。 那菲眼前是一个莲花池,池中的莲花娇艳,池水清澈,但也险些让她死于非命,她转过头来,眼前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她们表情各异,但是注意力都聚拢在仍旧坐在地上的那菲身上。 “小姐!”一个被两名少女控制住的女孩挣脱那两个人的控制,她奔过来紧紧抱着那菲,胸腔剧烈起伏着,“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咳咳……”那菲一张口说话才发现自己说的也是那种奇怪的语言,她很不适应,再加上鼻子和嘴巴里还有些涩涩的,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好不容易喘过气来。 “您没事就好,您怎么能投水呢,简直要把我给吓死了!”女孩轻轻拍着那菲的背帮她顺气,有些嗔怪地看着那菲。 “我没投水……咦,罗思?!”那菲正想说自己并没有投水,一抬头看见女孩熟悉的脸庞,她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地抓着女孩的手,“罗思,我们不是在逛街吗,怎么会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来了?” “逛街?逛街是什么?”萝丝用手覆上那菲的额头,“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 那菲看看眼前的“罗思”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不远处的几个少女除了一个身着淡黄色亚麻衣服之外,其他的人也都穿着侍女的衣服,那菲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是一身极为普通的白色亚麻衣服,和自己出门逛街时穿的休闲装和牛仔裤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菲满肚子疑问地看了萝丝一眼,再把目光投向四周——她身处在一个灰扑扑不起眼的小院落中,不远处有一栋泥砖砌成的简陋房屋,那几个少女一直在盯着她看,眼神很不友好,其中一个侍女挽着袖子,衣服湿了大半,手腕上还有红红的掐痕,想必就是刚刚试图害死那菲的刽子手。 “那菲儿,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你怎么又不愿意了?”穿着淡黄色衣服的少女冷冷地对那菲说,少女长得极其艳丽,嗓音也很好听,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留情,“有本事再去投水寻死啊,我倒要看看你的贱命有多硬!” 2、 “她还敢寻死?!”少女话音刚落,一个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菲循声看去,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迈着海大的步子往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妇人,藏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见人。 “父亲。”淡黄色衣服的少女朝中年男人行礼,语气很是恭敬。 “老爷。”那几个侍女包括萝丝也对着中年男人行礼,不过动作更加谦卑,应该是下人行的礼数。 “伊斯诺弗特,还有你们几个,通通站到一边去。”中年男子凌厉的视线一直追着那菲不放,等少女们一让开,中年男子就急速朝着那菲这边冲过来,脸上表情狰狞,右手高高扬起,一副要将那菲处之而后快的模样。 “老爷,求求您不要打那菲儿,她可是您要献给王子的人啊!”一直藏在后面不敢见人的妇人见那菲要被打,动作迅速地冲上来护住那菲,“您要打就打我吧!” “哼,打你,你还不够资格!”被妇人这么一说,中年男人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想了一会儿,最后恨恨地收回了手,“那菲儿,看在你是我献给王子的人的份上,我就暂且饶过你,不过你如果还敢寻死觅活,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 “献给王子?”妇人和中年男子说了同样的话,那菲觉得很疑惑——王子是谁?! “那菲儿,你身为潘荷斯家族的成员,你就要懂得为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中年男子见那菲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潘荷斯家族是底比斯的名门望族,和王室联姻对于家族有利无害,你已经15岁了,应当为家族分忧解难了。” “可是……”听中年男子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可是处在风口浪尖的那菲却仍在状况之外,她看看正抱着自己的妇人,再看看站在面前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我认识你们吗?” 那菲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哗然。 “那菲儿,我是你的母亲维伊啊,你怎么不认识了?”妇人摇着那菲,虽然上了年纪但仍然精致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焦急。 “小姐,我是萝丝啊,你刚刚还叫了我的名字呢!”侍女萝丝也急了,冲到那菲面前介绍自己,“你怎么可能一转眼就不认识我了呢?” “那菲儿,你别装了,装作不记得也不能改变我是你父亲潘荷斯、而你即将嫁给拉美西斯王子的事实,你还是乖乖认命,回自己房间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等着出发去孟菲斯!”萝丝的话让中年男子认定那菲是在撒谎,他火冒三丈地把那菲吼了一顿,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拉美西斯王子?他不就是自己在博物馆看的那位有着数不清的老婆和90几个孩子的古埃及法老吗?想到这里,那菲的脊背都开始发凉——自己在博物馆里转了一圈之后,居然跑到三千年前的古埃及来了? 3、 “那菲儿,你没死成,真是好可惜啊。”中年男子一离开,那个叫作伊斯诺弗特的少女就走到了那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想心事的那菲,“虽然别人都说拉美西斯王子残暴无情,不过你长得还算漂亮,小妾的女儿以色侍人的功夫想必也不差,要是好好服侍王子,也许还能封妃呢!” 伊斯诺弗特的这句话,立刻让维伊夫人变了脸色。 伊斯诺弗特是那菲儿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人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在众多姐妹里面,那菲儿出众的美貌远近闻名,再加上性格温柔又沉静,爱慕她的贵族公子不计其数。 其他的姐妹虽然也能称得上漂亮,但都被那菲儿的光芒所掩盖,最可恶的是连伊斯诺弗特心仪的底比斯长官之子西木特也对那菲儿另眼相待,这引爆了伊斯诺弗特心中压抑很久的怒火,她抓住一切机会要把那菲儿踩到地上,这次推荐那菲儿去参加选妃也是伊斯诺弗特的主意——只要那菲儿远离了底比斯,那么她和西木特的感情就可以突飞猛进了! 一想到这里,伊斯诺弗特更加得意,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既然嫁给王子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去?”那菲看着伊斯诺弗特诡异的笑,再看看维伊夫人受了委屈都不敢反抗的可怜模样,她冷冷地反讽道,“正妻想坐稳位子想必要更卖力才行,你身为正妻的女儿,以色侍人这方面受的教育应该比我多,不是吗?” “你——哼!”伊斯诺弗特没想到素来懦弱好欺负的那菲儿居然这么会说话,她愣了一下,然后整了整衣服,故作高傲地说,“我喜欢的人是西木特大人,将来嫁的人也会是他,我警告你,别再打西木特大人的主意,安安心心嫁给拉美西斯王子去吧,也许你会步那些死于非命或者失踪的妃子的后尘哦!” “谢谢你的提醒,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不需要你操心!”那菲在地上坐得双腿都酸胀了,她颇有气势“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湿透了的衣服“唰”地漏下了好多水,这又惹来伊斯诺弗特和那几个侍女的讥笑。 “那我先走了,你就走自己的路去吧,希望你不会摔倒哦!”伊斯诺弗特对着那菲一阵挤眉弄眼,然后和侍女们嘻嘻笑笑地离开了。 那菲扶着维伊夫人进了不远处那栋简陋的泥砖房屋,萝丝先跑进去点上了油灯,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有了灯光的映照,那菲这才能看清屋子内的摆设——泥砖砌成的墙壁,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屋内除了用泥砖砌成的桌子和床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物品。 那菲把维伊夫人扶到了床上——所谓的床,也不过就是一个泥台上铺着一张棕榈席而已,简陋得令人发指。 “那菲儿,我在这个地方受了十多年的委屈,你也跟着我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现在可以去孟菲斯嫁给拉美西斯王子,虽然别人都说王子很残暴可怕,但是只要你乖乖的,应该还是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受欺负了!”那菲本想让受到惊吓的维伊夫人躺下休息,可是维伊夫人却不愿躺下,她叮嘱了那菲好多话,“不要留恋,离开这里吧,我相信你能好好照顾你自己的!” “母亲,别担心。”虽然和维伊夫人并不熟悉,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维伊夫人的感受肯定和现代的妈妈是一样的,那菲抱着维伊夫人,心里有些酸涩,但是一种信念却坚定了起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没有回头路了,那么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绝对不会忍辱负重地过日子! (上卷)_第四章 去孟菲斯 第四章 去孟菲斯 1、 那菲把维伊夫人哄睡着了,自己在床边找到了一件干的亚麻衣服,她换上了干衣服,走出房间去晒太阳。 “小姐,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一直等在外面的萝丝见那菲神清气爽地走出来,高兴地说。 “萝丝,你是我的侍女?”那菲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是您的贴身侍女,已经侍奉您5年了。”萝丝坚定地说,“所以请小姐不要装作不认识我,我这一辈子都会跟着小姐您的!” 听到萝丝的这句话,那菲一下子泄气了——原本以为可以从萝丝嘴里知道些消息,可是照目前看来,她是不折不扣的古埃及人,对现代一无所知,不过是和罗思长得一样罢了。 “嗯,以后不会了,我头有些发晕,可能乱说话了,希望你不要觉得奇怪。”看着萝丝一脸受伤的表情,那菲随口说了一个理由,“我想晒晒太阳也许就能恢复了。” “那我陪小姐一起晒太阳。”萝丝很乖巧地说。 古埃及的阳光很是充沛,再加上三千年前的空气质量比现代要好许多,那菲巴不得在室外多活动活动。 “老爷要小夫人和那菲儿小姐到前厅用餐。”正当那菲惬意地享受着日光浴的时候,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那菲睁眼一看,说话的是先前谋害自己的侍女,她站在从前厅到侧院的门栏边,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 “什么?”那菲还没说什么,萝丝的脸倏地变了颜色,握着那菲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小夫人和小姐一直在侧院吃饭,今天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那侍女不耐地翻了一个白眼,“到底走不走?” “当然!”维伊夫人并没有睡着,她走出房间,拉住那菲,目光中有着不忍和怜悯,“那菲儿,这是你在家里的最后一餐,我们一起到前厅和你父亲一起用餐吧!” 那菲默然无语,和母亲一起跟在侍女身后,到了以往不能涉足的前厅,父亲、大夫人以及伊斯诺弗特已经坐在餐桌边等着她们了。 “那菲儿明天要到孟菲斯去了,希望她能够好好服侍王子,为我们潘荷斯家族争光!”她们刚一坐定,那菲儿的父亲——底比斯王族大家长潘荷斯就举起了酒杯,笑容满面地一饮而尽。 “那菲儿,希望你能好好服侍拉美西斯王子,说不定还有当正妃的机会呢!”大夫人媚笑着,明里恭喜那菲,实则暗讽那菲儿庶女的低微身份。 “是啊,父亲为你找了这么好的丈夫,你可要好好珍惜啊,那菲儿!”伊斯诺弗特也是喜不自禁——那菲儿远离底比斯,那么自己嫁给西木特的机会可就大大增加了,所以她笑得比谁都甜。 大家各怀心事地吃完了一顿饭,饭后那菲儿和母亲一起返回侧院,那菲回头看看装点得富丽堂皇的前厅,再看看跟贫民窟无异的侧院,想想忍辱负重的母亲,想要发愤图强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那菲儿,你也看到了,在这样的家庭生活下去,还不如去孟菲斯嫁给拉美西斯王子,王子再无情无义也不会比你的父亲更狠毒!”母亲一边挽着那菲走一边叮嘱,说着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你不用管我,我在这儿已经生活了好几十年了,不在乎更多的折磨!” “母亲,别哭了。”那菲为母亲拭去泪水,细细端详母亲的脸——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苍老的痕迹,她的五官端正,眉眼极美,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美妇人年轻时拥有何等迷人的风情。 帮母亲擦完泪水,那菲又看到了那个莲花池,她心里一动,走到水边,想看看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有没有遗传到母亲的美貌。 “那菲儿,你想干什么,千万别投水了,我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母亲误解了那菲的意图,看她朝池塘走去,赶忙拉住她。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模样。”那菲推开母亲的束缚,走到池塘边俯下身去,看着水中的倒影。 只看了一眼,那菲就惊呆了——水里的人儿有着好看的鹅蛋脸,五官灵动得仿佛会说话一样,纯黑的眉,小巧的鼻,艳红的唇,白嫩肌肤的吹弹可破,虽然穿着很普通的亚麻衣服,但是仍然遮挡不住这让人惊为天人的美貌。 虽然那菲原本的模样也算是出众,但是和美丽到如此地步的那菲儿比起来,全然不值一提。现在那菲终于明白为什么伊斯诺弗特那么嫉恨她了——有这样天生丽质的妹妹,伊斯诺弗特的光芒全部被掩盖,她不自卑才怪! 想到这里,那菲微微笑了起来——有这样出众的样貌,再加上已经完全脱胎换骨的个性,她相信,即便自己在举目无亲的古埃及,也定能闯出一片天空! 想到这里,那菲转头对一脸紧张的母亲说:“母亲,我会好好过生活的,还有,只要我有能力就会把你接出来,不让你再过这种苦日子。” 既然来到古埃及的现实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就让她用力一搏,挣脱出潘荷斯家族这个地狱,和她的母亲一起! 2、 第二天一大早,那菲带着简单的行李,向母亲拜别之后,带着坚持跟在她身边的萝丝,正式踏上了往孟菲斯去的路程。 潘荷斯家族在底比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较之那菲儿年长的兄姐每逢嫁娶都是极其铺张浪费,大肆宴请宾客,这次那菲儿要嫁的是皇室的大王子,可别说送别宴席,就连潘荷斯和大夫人夫妇都没有现身,全权委托伊斯诺弗特代为送行,这种种让原本就不愿女儿远行的小夫人维伊更是难过,从早晨起床开始,泪水就没有停歇地外涌,但是她的身份不能到门口送女儿,只好在房间里垂泪。 “哼哼,从底比斯到孟菲斯要好多天的路程,一个萝丝恐怕顾不过来吧?”伊斯诺弗特双手环胸,冷冷睨着那菲,“好歹我们也姐妹一场,别的我也不想给,就送你一个侍女吧,尼娅,以后你就是那菲儿小姐的人了。” 伊斯诺弗特朝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侍女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那菲立刻认出是昨天见过两次的那个侍女。 尼娅还是像昨天一样对那菲不屑一顾,但是伊斯诺弗特的命令又不得不听从,她磨磨蹭蹭地走到那菲身边,对那菲行了一个礼:“小姐……” 那菲对这种随便决定仆人命运的事情很是鄙视,但看着尼娅比她自己还要高傲嚣张的样子,那菲禁不住想挫挫她的锐气,于是微微点头,同意收下尼娅。 一边说着话,远远地听见有“嘀嗒嘀嗒”的马蹄声,转头一看,一辆双轮马车朝这边奔了过来,一个年轻男子驾着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潘荷斯家大门口。 “请问哪位是那菲儿小姐?”年轻男子穿着白色亚麻布的衣服,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我就是。”那菲朝男子点点头。 男子打量了那菲一会儿,然后撩起身边的白色布幔:“我叫纳塔,是专门来接那菲儿小姐的,您请上车,我负责送您到河边去,然后再乘船去孟菲斯。” “那么就麻烦你了。”那菲走到马车边,双手撑起跳上马车,哧溜地钻了进去,然后再朝还站在外面的萝丝和尼娅招手,“你们也快来呀!” 萝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菲,就连一贯顶着张冰块脸的尼娅也难得失态地大张着嘴,伊斯诺弗特更是惊讶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那菲心里感到奇怪,纳塔微微一笑,把放在马车里的矮凳拿出来放在地上,萝丝和尼娅这才踩着矮凳上了马车,大大咧咧的那菲这才知道正确的上马车姿势,正在懊悔自己动作不雅,殊不知另外几个表情夸张的人是在惊讶以往胆小怕事的那菲儿居然会有撑手上马车的举动。 “小姐请坐好,我们出发了。”纳塔放下布幔,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菲,然后就转身驱动马车,朝尼罗河边驶去。 从这一刻起,拥有那菲灵魂的贵族庶女那菲儿,正式踏上了去孟菲斯的漫漫旅程。 3、 潘荷斯家离底比斯的港口并不远,马车颠簸着到了港口,纳塔拉起布幔,那菲好奇地探出头去。 太阳高高悬在空中,万丈金光映照在碧蓝的尼罗河上,耀眼的金光随着碧波荡漾,河上白色的小船和岸边都有许多普通民众在辛勤劳作,从没看过这种景象的那菲“咚”地一下跳下马车,站在岸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那菲儿小姐,您要乘坐的船就停在那儿。”那菲看够了风景,纳塔这才知趣地走到那菲身边,指着停靠在岸边的几艘彩色纹饰的大船说道,“这是皇室派过来接候选王妃们的船,您到得比较早,可以先去选一艘喜欢的住。” “纳塔,这次要往孟菲斯去的女孩子一共有多少个?”虽然那菲心里清楚要和王子成婚的女孩子肯定不止她一个,但是看到密密麻麻一大片都是来接人的船,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这次本来选了15位贵族小姐作为候选王妃献给王子,那菲儿小姐您是最后加进来的,所以一共是16位。” “这么多!”那菲小声嘟囔着——她崇尚的是一夫一妻,可现在自己却要被送去给恐怖的王子当第N+1个小妾,真是不值! “那菲儿小姐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在诸多佳丽中脱颖而出,成为正妃的。”纳塔误会了那菲的意思,还按着自己的想法安慰那菲。 “切,我才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努力呢,不当什么候选王妃最好,我要上船了!”那菲不高兴地嘟起嘴,朝停在尼罗河边的大船上走去,萝丝和尼娅也跟在她身后上了船。 皇室派来接人的大船很是气派,船的周身都绘上了带有皇室图案的花纹,甲板平坦而宽敞,每条船上都有四个独立的密闭房间,其中两间是给要参选的贵族小姐们居住的,另外两间是贴身侍女居住以及放行李的房间。那菲随便走进一个房间,里面的空间相当宽阔,左右各有一个小窗户,地上铺着软软的亚麻地毯,正中间放着一张矮脚小桌,这让住了一夜泥屋泥床的那菲眼睛一亮——这儿的条件比潘荷斯家的侧院可是好太多了! 萝丝和尼娅也四处转了转,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到了那菲的房间里。 “那菲儿小姐,我平时都是一个人睡,跟陌生人在一起睡会不惯,所以那个房间我要了。”尼娅还是一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样子,也不管那菲同不同意,把话说完就往她定下的房间走去。 正巧那菲想问萝丝一些事情,也就没有阻止尼娅,把萝丝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和自己同住。 萝丝手脚麻利地把行李包打开,拿出里面的衣物和食物,摆在固定的位置上,那菲想帮忙,却被萝丝阻止了:“小姐,这些小事我来做就好了!” “萝丝,你为什么会跟在我身边?”那菲靠坐在矮脚小桌边,手撑着下巴,看着忙碌的萝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小姐,您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萝丝转过头来看着那菲,脸上有着担心,“您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多事情我用力想也想不起来,头好痛啊,干脆我问你答,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那菲垂下眼帘,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芒,表面上又要装出一副全然在状况外的模样希望能蒙混过关。 “好、好!”单纯的萝丝一迭声地表示同意。 “那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这么忠心地跟在我身边?” “5年前我被管家买进大人家当侍女,本来是跟在伊斯诺弗特小姐身边,但她嫌我笨手笨脚的,有一次我不小心折了一片她喜欢的莲叶,她就罚我3天不准吃饭,当时是小姐您分了自己不多的食物给我吃,救下我一命,然后苦苦哀求伊斯诺弗特小姐,我这才成为了您的侍女。”萝丝忽闪着眼睛,话语里满是深情,“虽然小姐您并不受大人的喜爱,但是您是最善良的,我要一辈子服侍小姐!” 听到萝丝这么说,那菲心里一阵感动——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女,能够有萝丝这种贴心的侍女跟随左右,不得不说是那菲儿的福气。 “只要我待在这儿一天,你就要跟在我身边,我们就像是姐妹一样,别把我当成主人,我们是平等的。”那菲拉住萝丝的手,向她灌输众生平等的观念,看着萝丝似懂非懂的模样,那菲决定还是换个话题,“萝丝,现在的法老是谁?” “法老的名讳是塞提,现任法老很喜欢征战,但是子嗣不多,拉美西斯王子是摄政王子,法老希望王子能够多多繁育后代,所以最近几年一直在为王子选妃,可是王子膝下仍然一个孩子也没有。” “一个孩子也没有?!”那菲愕然地复述萝丝的话——在博物馆的时候,罗思说拉美西斯有90多个孩子,可是眼前的萝丝却说拉美西斯一个孩子也没有,两种说法截然不同,那菲都被弄糊涂了。 “是啊,王子已经22岁了,早就到了该繁衍子嗣的年龄了,法老和王后都很着急,四处寻找能让王子心动的女孩儿,首都孟菲斯附近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孩了,所以这次才会到底比斯来选妃,大人本不想送女儿过去,但是伊斯诺弗特小姐坚持要送您去,所以才……”萝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我猜应该是因为西木特大人的关系……” “哼!”虽然萝丝没有明说,但是那菲能够猜出个七八分了——皇室的统治中心在孟菲斯,为了收服地方势力所以才搞这种无聊的政治联姻,偏偏自己又触了伊斯诺弗特的霉头,所以才会在最后时刻被送过来。 “小姐,如果您不想当妃子,可以向王后求情,也许能到神庙里去工作。”看着那菲愤愤不平的表情,萝丝赶紧安慰道。 “神庙里去工作?”这句话引起了那菲的兴趣,她挑挑眉毛看着萝丝,“到神庙里都要做什么工作啊?” “一般是当女祭司,负责祭祀神明,做算术,占星,唱歌,跳舞或者奏乐……”萝丝扳着手指头数着祭司的职责,然后又泄气了,“可是这些小姐您一项都不会啊!” “萝丝你错了,这些我通通都会。”那菲脸上扬起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做算术或者占星这种堪称精英教育的学科对于古埃及的女子也许是很难,但是对于来自现代并且涉猎广泛的那菲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与其当后宫中无数个妃子中的一分子,不如在神庙里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那菲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离开皇宫,到神庙里工作! 4、 “请问哪位是那菲儿小姐?我要找那菲儿小姐!”那菲正在思考要怎样才能争取到去神庙里工作的资格的时候,岸边却传来一阵喧哗声,目标直指那菲儿。 “我就是那菲儿,请问有事吗?”那菲透过窗口看到是一个带着侍女的年轻女孩在叫自己的名字,她走出房间,站在甲板上大声回话。 女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下打量那菲,与此同时那菲也在打量她——女孩有着一头结成小辫子的黑发,皮肤白皙,明眸皓齿,看上去不过15、6岁的模样,穿着却很讲究,和那菲身上最普通的亚麻衣服比起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里面长得最漂亮的就是你了,所以你应该是那菲儿。”女孩打量完那菲转头看了看其他船上的贵族小姐们,突然绽出一个极美的笑容,“不愧是底比斯第一美女,的确与众不同!” 经女孩这么一说,那菲这才注意到所有船只基本上已经上满人了,每位贵族小姐都穿着华美的衣服,佩戴着精致的首饰,而她们嫉妒的眼光无一例外地投向那菲——这个不需要任何妆饰都让人惊为天人的女孩。 “嘻嘻,能够看上你这样的美女,哥哥的眼光果然不错!”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往那菲所在的船上走来,四个侍女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物品跟在她身后。 她是谁? ——那菲用眼神把疑问丢给了萝丝。 “她是底比斯长官麦凯拉大人的女儿,西木特大人的妹妹,曼利小姐。”萝丝凑近那菲,小声说道,“她也是候选妃子之一。” “哦。”那菲微微颌首:看来曼利口中的“哥哥”就是已经听过许多遍的西木特了,这个西木特似乎和那菲儿有很深的渊源。 “那菲儿,其实……我们都是要献给王子的候选王妃,又住在同一条船上,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哦!”曼利走到那菲身边,拉着那菲的手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纳塔也上了船之后,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机灵地换了一个话题。 “那菲儿小姐,从底比斯到孟菲斯大约需要7天的时间,我就住在打头的船上,这段时间里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物品,随时可以找我,我一定照办。”纳塔对那菲儿说道,完全不避讳曼利就在身边,颇有些特殊照顾她的意思。 “哦、哦!”曼利的一通乱扯还没让那菲想明白,纳塔又来插一脚,那菲只觉得自己完全是在状况之外。 “盯梢就盯梢嘛,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纳塔说完就下了船,曼利不满地撇撇嘴,拉着那菲进了房间,“那菲儿,我有话要跟你说,进房间去!” 那菲被曼利推进了自己的房间,但当萝丝想跟着进来的时候,却被曼利挡在了门外:“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你就不用听了!” “小姐,这……” “萝丝,你去帮忙收拾一下曼利的行李吧,过一会儿再回来。”虽然不知道曼利要和自己说什么,但看到她如此坚持的份上,那菲开口支开了萝丝。 “那菲儿小姐,我知道这次你被送往孟菲斯是被迫的,但是你放心,西木特哥哥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一定会把你从王宫里救出去的!”曼利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俯看着坐在矮桌边的那菲,收起刚刚在外面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听到曼利这么说,那菲愣了一下: “那他准备怎么救我?” “西木特哥哥和孟菲斯的卜塔神庙的祭司们很熟悉,他可以想办法让你到神庙去工作,这样你就不用当拉美西斯王子的妃子了。”曼利走到矮桌边,紧挨着那菲坐下,小声说道。 “啊?他真的可以做到?”那菲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西木特居然和那菲想到一块儿去了,现下她更加相信西木特和以前的那菲儿关系匪浅了。 “候选王妃是要通过王后这一关的,你只要跟王后说自愿到神庙侍奉神明,王后应该不会阻拦。”曼利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反正献给王子的女孩有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是吧?” “这倒也是。”那菲点头表示同意,“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到神庙里工作。” “嘿嘿,你可是我哥哥倾心已久的女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嫁给王子了呢?”曼利用手肘顶了顶那菲,笑得一脸暧昧,“说不定这件事过后你们很快就要结婚啰!” 曼利摆明就是在撮合自己和西木特,那菲没好气地对天翻白眼:“别光说我了,你呢,很想嫁给拉美西斯王子为妃?” “当然啦!”一提到拉美西斯王子,曼利就两眼放光,“几年前王子到底比斯来考察阿蒙神庙的建设情况,我有幸和他见了一面,当时我就决定此生非他不嫁,到今年我终于成年了,这次我求了父亲好久好久,父亲才答应让我去孟菲斯的呢!” “唉……”那菲为她的选择而叹气,不得不点醒她,“王子有很多很多的妃子,你能忍受这个吗?我未来的丈夫只能有我这一个妻子!” “王子本来就应该有很多的妃子,只要让我天天看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曼利对那菲的话很是不以为然,“那菲儿你放心啦,西木特哥哥这么爱你,他不会娶别人的!” 那菲和曼利聊得正开心,外面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曼利跳起来冲出房间:“开船了,我们要去孟菲斯了!” 看着曼利开心的模样,笑容也不知不觉爬上了那菲的脸——曼利是如此地活泼可爱,应该没有人能抗拒她的魅力吧,去孟菲斯这段路有了她的陪伴,自己应该不会寂寞了! 5、 接下来的几天中,那菲和曼利、萝丝同吃同住,那菲想尽办法从她们口中套有关于这个时代和西木特的消息,几天下来,大概也有了一个眉目。 现任法老塞提是本王朝的第二位法老,王后名叫图雅,他们的嫡长子拉美西斯几年前就被封为摄政王子,他主要负责监督石料的运输和全国的工程建设。 现在的拉美西斯虽然还没有成为法老,但是他的威名却早已传遍全国,每当他乘船从孟菲斯往努比亚航行,总有很多民众沿河夹道欢迎王子,全国适龄的少女都期望成为王子的妃子,但是拉美西斯对于少女们的热情却从不回应,对于出于各种考虑选入后宫的少女也不亲近,所以至今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至于西木特,他是底比斯长官麦凯拉大人的长子,从小学习阅读和书写,精通神学、文学和历史学,而俊朗的外貌使他成为底比斯除了拉美西斯王子之外最受欢迎的男子,拉美西斯和西木特的私人关系相当不错,有很多人认为在拉美西斯登基之后,会选西木特当上阿蒙大祭司——在神明至上的古埃及,这是唯一能和法老相提并论的职位。 那菲从曼利和萝丝口中得知了这些讯息,可是当她追问西木特是怎样和那菲儿认识的时候,曼利耸耸肩表示不清楚,而萝丝都只是神秘一笑:“小姐如果想回忆和西木特大人第一次遇见的情景,不如等到了孟菲斯,亲自去问大人,他一定很乐意告诉你的。”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讯息,那菲撇撇嘴,走出了房间,站在甲板上看风景。 船越往下游走,河流越来越宽阔,周围的地势也愈加平坦,尼罗河充沛的水源将周围的土地滋养得异常肥沃,很多农作物都在这一区域进行种植,在这样炎热的沙漠地区,如果没有尼罗河的水进行灌溉,整个埃及的收成将下降一大半,那菲现在才理解“埃及是尼罗河的馈赠”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那菲儿小姐,今天过得好吗?”那菲正沉醉在优美的风景中,站在另一条船上的纳塔却朝着她这边大声喊话,“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那菲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但是冷冷的笑意抵达不到眼底,“纳塔大人您每天不厌其烦地关照我的衣食起居,不知道是何目的?” 从曼利那儿得知,纳塔是拉美西斯从小的玩伴、现在的心腹重臣,最近几年一直待在底比斯,而且颇为注意潘荷斯家族,这次他屈尊带着那菲儿——这个不受重视的潘荷斯的庶女前往孟菲斯,而且一路上鞍马不离地跟着,说得好听是照顾,说实际点就是监视。 虽然那菲知道潘荷斯家族是底比斯的大家族,而且一直不是很服从皇室的管束,但是能让纳塔如此关注那菲儿,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那菲忍了几天,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 “呃,这……”纳塔一愣,想不到那菲会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我听说出发前那菲儿小姐曾试图自杀,但最后还是过来了,所以我担心……” “我没有自杀,您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那菲打断纳塔,纠正他的说法,“我知道纳塔大人负担很重要的职责,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那菲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要监视潘荷斯家族,可以,但是休想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以前的那菲儿因为投水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来自现代的那菲,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不会重蹈那菲儿的覆辙。 “啊,这是当然……”纳塔明白了那菲的意思,讪讪地搭腔,“孟菲斯离这儿不远了,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到达,到时候我会通知那菲儿小姐的。” “那就麻烦您了。”那菲点点头,看着纳塔乘坐的船飞快加速,又赶到头船的位置上去。 今晚可以抵达孟菲斯——这座著名的古埃及首都,会是什么样的呢? (上卷)_第五章 落跑的候选妃子 第五章 落跑的候选妃子 1、 那菲他们一行在深夜的时候抵达了孟菲斯,因为时间太晚,纳塔很抱歉地通知大家必须在船上过夜,第二天一早再进宫觐见王后和拉美西斯王子。 已经在船上住了好几天了,那菲对于再在船上多住一晚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准备像往常一样按时去睡觉,可是一听说明天可以见到拉美西斯王子,曼利就兴奋得不得了,她翻出所有的衣物饰品和化妆用品铺在地毯上,非得拉着那菲选出一套最适合的装扮不可。 “你已经够美了,不用再打扮了啦!”那菲困顿地打着呵欠,和兴奋得蹦来蹦去的曼利形成了强烈对比。 “不行的,你看看别的船上的人都在打扮,我非得打扮得更加出众不可!”曼利坚持说,那菲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到停在四周的船都点着火亮的油灯,光线从支起的窗户透出来,不难想象这些贵族小姐们为吸引王子的注意,在房里忙得一团乱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那菲不觉有些好笑起来,她不顾曼利瞪视的眼神,自顾自地抱着被子翻身睡觉,而兴奋得睡不着的曼利一个人翻找着衣物,忙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从底比斯来的贵族小姐们都在尼罗河边集合,皇室派了八乘可坐两人的软轿,侍女和行李则跟在后面的马车上,贵族小姐们一哄而上,那菲和曼利坐在了最后那顶轿子上。 软轿其实就是垫了很多亚麻布当坐垫的可移动椅子,四个高大的努比亚奴隶负责扛轿,娇小的那菲坐在轿子上,视野顿时宽阔了许多,她好奇地看着孟菲斯城的景象。 孟菲斯的城市规划很不错,宽宽的路面被划分为四道,中间还有种植着棕榈树的绿化带,路边也有许多做生意的小贩,许多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走在街上,相对富裕的人选择骑马或是乘轿,虽然人多口杂,但是秩序井然。 那菲看着孟菲斯的街景,突然想起自己穿越之前到的小巷子似乎和孟菲斯的很像,如果能找到那条小巷和那位老妇人,也许自己可以穿回去…… 一想到这里,那菲开始聚精会神地观察街道边有没有自己印象中的那条小巷,但让她失望的是,所有的小巷都可以通往邻近的街道,并没有像是死胡同一样的小巷子。 “那菲儿,你在看什么?”曼利看着那菲有些恍惚的神情,担心地问。 “我在找一条不通往别的街道的小巷……”那菲有点沮丧,“不过刚刚一路看过来,好像都没有欸!” “我们这是在往王宫去的路,孟菲斯城很大,你想找的小巷不一定在这条路上啊!”曼利拍拍那菲的肩膀安慰她,“神庙里的工作很轻松,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自己出来找找嘛,叫上哥哥也是可以的哦!” “这倒也是。”那菲点点头,“反正有的是机会的……” “啊,王宫到了!”曼利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高大建筑,兴奋地叫了起来。 那菲抬头往曼利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她从未见过的雄伟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 2、 蓝色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巨大的廊柱上贴着黄金和绿松石作为装饰,色彩斑斓的墙砖让人眼花缭乱,被深深震撼住的那菲盯着眼前的王宫,心中对于古埃及人的智慧佩服得几近五体投地。 “各位,现在已经到了王宫,按规矩是要走到侧殿去觐见王后,所以各位必须下来了。”那菲还没有看够眼前的美景,在前面领路的纳塔叫了一声停,软轿落在了地面上,视野窄了不少的那菲叹了口气,挽着曼利站了起来。 “现在我要到王子那儿去复命,所以由这位大人带各位到侧殿去,侍女们可以跟进去,但是必须在侧殿外面等候。”虽然长期驻扎在底比斯,但是纳塔在孟菲斯王宫中的威仪依然很高,他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一位侍从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纳塔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现在点一下名字。”侍从从怀中拿出一卷莎草纸,照着上面开始念,“曼利小姐到了吗?” “到。”曼利朗声答道。 “卡莎小姐到了吗?” “到了。”一个傲慢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 “最后一位,那菲儿小姐到了吗?”确认完了前面十五位贵族小姐的名字,最后一个是那菲。 “到。”那菲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现在可以走了,请大家跟在我身后。”那侍从若有所思地看了那菲几眼,然后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从这儿往侧殿走。” 王宫内部的墙壁上刻画着描绘古埃及繁荣盛世的壁画,即使在现代也一样可以看到,不同的是身临其境地观看这些壁画,带给了那菲更加震撼的感受,她和曼利走在最后面,那菲目不转睛地看着美妙绝伦的壁画,可是曼利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菲,等一下你千万要记得跟王后说,你要到神庙里去呀。”曼利晃着那菲的胳膊,着急地说,“如果你不说的话,就要被留在宫中了,你和哥哥都看不到对方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先让我看看风景嘛!”那菲拍了拍曼利的手,笑着安抚她,“你别操心了,王后不让我出去我爬也要爬出去。” “唉,希望王后同意吧。” 从小路穿过正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池子,池中栽种着埃及独有的粉色莲花,池子的两侧还有宽大的露台,从露台上面可以俯瞰王宫外面的情景,以及碧波荡漾的尼罗河。 原本应该空旷安静的露台上面挤满了年轻的少女,她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那菲原以为她们是王宫中的侍女,但是每个人的装扮都是极尽华丽,举止也不像侍女。 “她们是干什么的?”那菲转头问曼利。 “那些都是要参加王子妃选拔的少女们。”曼利看着那些人似乎很不开心,“她们不是贵族出身,不能直接成为妃子,但只要够漂亮,就有机会成为王子的宠妃,她们的家族也就可以飞黄腾达。” 那菲原本以为十几位贵族少女同时献给王子已经是很夸张的事情了,没想到在王宫里居然看到几百位候选的平民少女,那菲在感慨这个时代的不平等之外顺便还鄙视了拉美西斯王子——每年选这么多少女进宫,结果谁都不亲近,白白耽误这么多少女的青春,真是坏到了极点! 离侧殿越来越近,那菲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是不嫁给王子的决心却愈加坚定了。 “等等,你们给我停下!”离侧殿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一个骄纵的声音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16、7岁的少女,她穿着淡红色的亚麻衣服,头上戴着有眼镜蛇作为装饰的头饰,华丽的打扮和眉眼间的傲气都说明了她的高贵地位。 “朵兰特公主,请问有什么吩咐?”带队的侍从一看到红衣少女就皱起了眉头,但是碍于她的身份还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些就是今年要送给王兄的贵族少女?”这位名叫朵兰特的公主是拉美西斯的妹妹,也是法老最宠爱的女儿,她的霸道可见一斑,“怎么又有这么多?!” “这儿一共是十六位少女,和往年比起来不算多的了……” “哼,原本不是十五位的吗?怎么多了一个?”朵兰特不依不饶,像是利剑一般的眼睛在少女们精致的脸庞上扫来扫去,最后定在了那菲的脸上,“你,出来!” “我?”那菲愕然地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公主,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不情不愿地上前了两步。 “王兄有十五位候选妃子就够了,你是多余的,你走吧!”朵兰特挥挥手,看似不合规矩,但是正中了那菲的心意,她回头看看曼利,后者正对她微笑,那菲心里有了谱,弯腰对朵兰特行礼:“谢谢公主了。” “……这才识相嘛!”没想到那菲会这么快答应,朵兰特愣了愣,然后不自然地补了一句。 被这个自以为是的公主一闹,那菲不用觐见王后就可以出宫了,一想到这里那菲心里大喜,像是怕公主反悔似的,她赶紧转身就走。 “朵兰特,你又在胡闹了。”那菲才刚跨出一步,一个年长而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谁都不许走。” 那菲回过头去,除了朵兰特公主之外,地上跪倒一片,站在侧殿门口的中年妇人正看着那菲,她头上鹰隼和眼镜蛇交织的金质皇冠只有王后才能佩戴,一想到这里那菲也赶紧跪了下去。 “不用跪了,都跟我进来吧!”听到了王后的命令大家才敢站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地进了侧殿。 3、 图雅王后威严地端坐在侧殿内侧高台的椅子上,朵兰特公主站在她身边,周围还有一众的侍从以及侍女,面前站着一字排开的十六位候选的贵族少女,那菲站在最左边,心里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有些不安。 “朵兰特,你的王兄早就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但是至今连一个孩子都没有,选些少女入宫服侍拉美西斯很有必要,你刚刚赶走的少女很可能是你未来的嫂嫂,要是由着你再这样任性,我们皇家的传承还要怎样继续?!”图雅王后看都不看站在面前的少女们,语气严肃地教训着朵兰特公主。 “母后,父王和您每年都为王兄选少女进宫来,可是他一个都不喜欢啊!”见到母亲动气,朵兰特赶紧撒娇似的安抚,“冥神奥西里斯和生命女神伊西斯是兄妹和夫妇,两人还育有荷鲁斯神,所以,只有身为妹妹的我才是最适合王兄的啊!” 听到朵兰特公主这一番言论,那菲心里一阵恶寒——这样听起来古埃及人似乎有乱伦的习俗,难怪这个想嫁给自己哥哥的朵兰特公主要想尽办法赶走可能成为拉美西斯王妃的少女了。 “你这种说法也没错,但是你还没嫁给哥哥就这么专横,真嫁了恐怕谁都压不住你了,不成!”图雅王后沉下脸,硬生生压下了朵兰特公主的主意,“刚刚被朵兰特赶走的女孩,你过来!” 听到王后叫自己,那菲往殿中央走了几步,朵兰特公主杀人一般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菲不放,为了少惹麻烦,那菲略略低着头,避开了公主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哪家的女儿?”王后放柔声音,问那菲道。 “我叫那菲儿,15岁,是底比斯潘荷斯家的庶女。”那菲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一边想着要怎样向王后提出出宫的事情比较好。 “底比斯送入皇家的少女全部是贵族嫡出,为什么你却是庶出?是不是潘荷斯大人看不起我们皇家?”听到那菲儿并非正室所出,图雅王后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王后突如其来的凌厉让侧殿里的空气都冷肃起来,众人都不禁为那菲捏了一把汗,那菲悄悄回头看了看曼利,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那菲,那菲朝她轻轻地笑了笑,告诉她不用为自己紧张。 “回王后的话,那菲儿的嫡出姐姐伊斯诺弗特正在家中接受潘荷斯大人严格的培训,她各方面都很优秀,潘荷斯大人将来会将她送入宫中献给王子,而我来到这儿不过是为了展现潘荷斯家族对于皇家的诚意,请法老和王后知道潘荷斯家族对于皇家不敢有丝毫的不尊敬。”那菲字字句句都诚恳无比,“那菲儿自知资历浅陋,无法侍奉王子,愿意到卜塔神庙侍奉神明,希望王后准许。” 那菲这些奉承的话似乎很有效果,那菲虽然低着头,但也能感到王后身上的肃杀之气淡了不少,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只看王后答不答应她的请求了。 “母后,这个那菲儿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不如您就让她去神庙吧?”听到那菲自请去神庙工作,朵兰特大喜过望。 “那菲儿,你抬起头来。”图雅王后没有立即应允,反而提出一个不相关的要求。 王后的命令不能违抗,那菲只好抬起头来直视王后。 “想不到潘荷斯的庶女竟有如此美貌!”才只看了一眼,王后就小声惊呼起来,“这样漂亮的人,不如留在宫里……” 那菲心里大叫不好,但不等她回话,守在侧殿门口的侍从就朗声通报:“王子殿下驾到——” 这声通报顿时像是一声惊雷,贵族少女们顾不上矜持,但又碍于王后在场,半惊半喜的小声议论不绝于耳,那菲慢慢回过头去,看着拉美西斯王子从阳光明媚的室外走进侧殿,浑身沐浴着太阳的金色光芒,顿时眩晕感笼罩住那菲全身,像雷击一样让她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出现在那菲眼前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而结实,装饰有眼镜蛇的金冠覆压在金棕色的耀眼头发上,五官深邃而立体,绘着黑色眼影的眉毛一直延伸到了发际,纯黑如墨玉一般的眼眸笔直地看着前方,周遭一大票眼含倾慕的少女们的目光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穿着一件纯白的亚麻衣服,胸前挂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金质安卡护身符,手腕上环着一对镶嵌有蓝宝石和绿松石的黄金手镯,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引人注目的耀眼光芒。 看到如此俊雅出众的拉美西斯王子,那菲毫不怀疑日后他会成为埃及最伟大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举世闻名的拉美西斯大帝。 拉美西斯走到那菲身边,对着高台上的图雅王后微微鞠躬行礼:“母后,早安。” “不用多礼了,到这边来吧。”图雅王后指了指自己身侧,拉美西斯走上了高台,朵兰特公主高兴异常,紧紧拉着拉美西斯的胳膊不放,对着他甜甜地笑着:“王兄,好久不见!” “嗯。”拉美西斯对于朵兰特的热情很冷淡,眼睛一直看着面前的少女们:“母后,她们是什么人?” “这些少女是从底比斯选过来的,是你第一次见到她们,好好打个招呼吧!”图雅王后拉着拉美西斯,热心地介绍着。 听到王后这么说,台下的贵族少女们更兴奋了。 “纳塔和我说过这些女孩的来历,她们应该也认识我,就不用打招呼了。”拉美西斯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那菲就感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怎么有一位女孩站在前面?” “哦,她是那菲儿,潘荷斯家的庶女,她自请到神庙里去工作。”一心想着儿子的事的图雅王后这才想起那菲的存在,“但是她长得很漂亮,应答也得体,我想还是……” “那菲儿,抬头看着我。”拉美西斯命令道,今天第二次被人命令抬头看着对方,那菲只好无奈地抬起头来看着拉美西斯。 之前在看到拉美西斯第一眼时的眩晕感好不容易才消失了一点,现在又对上他的目光,那菲只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在胸腔中炸开,烧得她面红耳赤,她下意识地想要闪避开,但却像是中了魔咒一样,盯着拉美西斯深黑的眼眸一动不动。 “你就是那菲儿?”看到那菲呆愣的样子,拉美西斯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纳塔说你很特别,果然是这样呢。” 纳塔说她很特别?! 那菲混沌的思绪因为这句话而理清了一些,她看看环绕在图雅王后和拉美西斯王子身边的侍从,果然在拉美西斯的近旁看到了纳塔的身影,她的心里了然了一些。 “既然王子也很中意,那么那菲儿你就留下吧。”拉美西斯和那菲儿之间的对望让王后有些不明所以,她把这当作是拉美西斯对那菲儿有兴趣的表现。 “母后,不用了。”还不等那菲开口拒绝,拉美西斯就帮她回绝了,“那菲儿的长相很普通,个性也不出众,她既然想到神庙去侍奉神明,就让她去吧!” 拉美西斯此言一出,整个侧殿的人为之哗然——大家都看得出那菲儿的外貌是如此出众,而王子却说她长相普通,难道王子的眼界真的高到了全埃及无人能及的地步? “谢谢王子成全。”那菲才不管拉美西斯用什么理由把自己打发掉,她只想能尽快离开王宫就好了,所以她不给王后犹豫的时间,赶紧跪下道谢。 “那菲儿,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拉美西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那菲感觉他话中有话,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他却一脸平静,转头看看纳塔,纳塔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那菲,表情上也没有什么破绽。 既然看不出什么,那菲就此作罢,对王后和拉美西斯行礼之后就走出了侧殿。 虽然对拉美西斯有一点点的不舍,但是那菲绝对不会矮化自己成为一夫多妻的牺牲品,在神庙里能够自由地生活,也许还能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她要去找找才行。 4、 那菲走出侧殿,像来时一样穿过露台和莲花池,沿着小路出了王宫,其他贵族少女带来的侍女跟着主人进入宫中,萝丝和尼娅却因为那菲坚持去神庙工作而留在了宫门之外。 “小姐!”萝丝一看到那菲走出宫门就激动地围到了那菲身边,“你还好吧?” “当然,王后和拉美西斯王子已经同意我到神庙去了!”那菲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在神庙里工作可比在王宫里看王子脸色要好多了!” “是啊是啊!”萝丝忙不迭地点头,眉眼都带着笑意,“西木特大人很快也会来到孟菲斯,到时候小姐就可以和他……” “什么,西木特大人?!”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尼娅听到萝丝说西木特要来这儿,脸色巨变,推开萝丝怒视那菲,“你不安心待在王宫里,打西木特大人的主意干什么,西木特大人是我家小姐的!” “你家小姐?”知道尼娅说的是伊斯诺弗特,那菲稍稍收起笑容,“她曾是你服侍的小姐,但是现在你是跟在我身边的,难道你连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了?!” 那菲的话掷地有声,尼娅的嚣张由来已久,到了孟菲斯还不好好整治,恐怕以后会夜长梦多,可是在庶出小姐那菲儿面前嚣张惯了的尼娅呆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那菲儿!”曼利气喘吁吁地从王宫里跑了出来,停在那菲身边大喘气,“幸好你还没走!” “我马上要走了,你有事找我啊?”那菲把目光从尼娅身上收回,看着曼利。 “就是这个啦!”曼利身后的侍女跑过来递给曼利一大包东西,曼利把东西塞到了那菲手中,“这里面有新衣服、一些钱和药物,哥哥到孟菲斯还要一些时日,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神庙里,留一些必需品在身边比较好!” “谢谢你,曼利!”那菲把包裹递给萝丝,感激地拉住了曼利的手,“我有两个侍女跟着,不是孤身一人,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王宫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你千万要小心!” “知道啦!”曼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眼里写满梦幻色彩,“只要能天天见到拉美西斯王子,其他困难我都可以克服的!” 看着被拉美西斯王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曼利,那菲也只能无奈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菲儿小姐,我奉王子之命送您到卜塔神庙去。”那菲正和曼利说这话,纳塔从王宫侧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他走上前来对着那菲行了一个礼。 那菲不明白已经自请去神庙的自己还有什么监视的必要,难道只因为自己是潘荷斯家族的人?拉美西斯对于不服从王室统治的贵族家族管得实在太宽了吧! “既然这样,那么麻烦纳塔大人了。”不过看着纳塔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那菲也回了一个礼。 “小心尼娅这个人,她绝非善类。”那菲转头跟曼利说再见,曼利却凑近那菲耳边叮嘱道。 “我知道的。”那菲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连曼利都看出来了尼娅居心不良,看来自己的确应该有所行动了。 纳塔撩起布幔,那菲这才依依不舍地和曼利告别,走到马车边撑手上车,而纳塔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抱着大包裹的萝丝踩着矮凳跟着上了车,尼娅站在原地没动,那菲探出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可以走路回底比斯,如果你那么想服侍伊斯诺弗特的话。” “不、不,我上车!”尼娅被那菲这么一吓,赶紧上了马车,她可不想用脚走回底比斯! (上卷)_第六章 初见西木特 第六章 初见西木特 1、 正如阿蒙神是底比斯的守护神一样,卜塔神则是孟菲斯的地方守护神,也是手工艺人的保护神,在卜塔神的领导下,才有了埃及一切的城市、宫殿和神庙,因此,自从卜塔神庙建立开来,历代法老都会捐赠大量物品给神庙,以表达法老对于卜塔神的尊敬。 正是因为皇家慷慨的捐赠,才让卜塔神庙愈加发展壮大,当那菲跳下马车,站在卜塔神庙正门口时,她又一次被古埃及的伟大建筑所深深折服。 不知多少尊狮身人面像摆放在神庙外的道路两旁,虽然不及吉萨那尊巨大的狮身人面像壮观,但是雕刻的手法十分精细,栩栩如生;穿过巨大的比龙门进入神庙内部,通往内殿的多柱式大厅里有数不清的巨大柱子,每一根上面都雕刻着样式繁复的象形铭文,顶部则雕成了埃及国花莲花的形状,让那菲看得目不暇接。 再往里面走就是供奉卜塔神龛的内殿,那菲正想往那边走,却被纳塔拦下了:“那菲儿小姐,您不能再往前走了,内殿只有法老陛下和大祭司在敬奉神明的时候才能进入。” “哦,这样啊,真可惜!”那菲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关得严严实实的内殿,心里有些失望,“那我住哪儿?” “这位是神庙的大祭司赫布大人,以后您就要听他的安排了。”纳塔带着那菲往神庙门口走,那儿有一位中年男子等在那里,看到那菲过来,对着那菲慈祥地笑了笑。 眼前的这位祭司剃了光头,身上穿着祭司特有的白色亚麻长袍,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是干净清爽,看着他对自己笑,那菲赶紧回了一个礼:“大祭司您好,我叫那菲儿。” “西木特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帮你准备了房间,你那两个侍女已经过去了。”赫布看起来很喜欢那菲,“你像西木特一样叫我赫布就行了,跟我来吧!” “谢谢您,赫布大人。”那菲谢过赫布,跟在他身后往神殿后面走去,纳塔也跟了过去。 神殿后面有一大片区域都是给神职人员居住的,赫布给那菲选的是最大最好的一间,并说这是西木特再三叮嘱过的,听到赫布这么说,那菲对于西木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神庙里的房子虽然没有王宫里的华丽,但是也很舒适宜人,那菲居住的房间门前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开出的花朵争奇斗艳,房间的内壁被刷成了白色,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的彩织亚麻地毯,房间里床、餐桌、座椅之类的家具一应俱全,比起之前在底比斯侧院的那个“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因为准备得比较仓促,所以暂时就只有这样了。”赫布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抱歉,“这个房间旁边的小屋子是给侍女们住的,其他的有缺什么就和我来说,这样不知道那菲儿小姐还满意吗?” “很满意,谢谢您,让您费心了。”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之后,那菲似乎一直在颠沛流离之中过日子,能够有这样好的地方让自己居住,她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总有一些碍眼的东西不让人满意——那菲冷眼看着正忙着摆放行礼的萝丝,再看看闲得坐在椅子上偷懒的尼娅,心里有了计较。 “那么,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晚餐会有人送进您的房间的。”赫布说完就匆匆离开了,那菲回头一看,纳塔居然还没走。 “我已经在神庙里安顿下来了,纳塔大人的职责应该也完成了,可以去向王子复命了吧?”看着总阴魂不散的纳塔,那菲只觉得他很无聊,“纳塔大人应该很忙吧,该赶紧回宫去了,再见不送!” 那菲说完就关上了房间的门,把纳塔拦在了房门外,纳塔有点愕然地看着刚安定下来就趾高气扬的那菲,瞠目结舌。 2、 那菲和萝丝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自己带来的行李和曼利给的大包裹里的东西整理好,尼娅压根没打算帮忙,正好那菲也不想看到她,吩咐她去整理自己的小屋子,尼娅如获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那菲自己带过来的行李并不多,只有几件简单的衣服,只占据了衣柜的一个小角落,但是曼利给的大包裹里面的东西就多得吓人,衣服、化妆品和药品把包裹塞得满满的,一打开就散落一地。 “曼利小姐真是大方啊!”萝丝追着地上滚来滚去的小盒子,把它们捡起来,羡慕地说。 “是啊!”那菲接口道,心想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她才好。 那菲清点着曼利送给自己的东西:亚麻裙子20件,红色、黄色、蓝色、绿色以及淡蓝色各一套,其余的全部是白色,在这个时代彩色的亚麻衣服是很少见的,有这么多种颜色,想必曼利也费了不少心思。 装着各种化妆品的瓶瓶罐罐也是一大堆,指甲花可以用于染发或者涂指甲,化妆墨用来描绘眼线,制成膏状的眼影有绿色、蓝色和黑色可供选择,少见的腮红和唇膏以及香味浓郁的香水也包含其中,这让从没见过如此多化妆品的萝丝十二分惊讶,很少化妆的那菲看到如此齐全的化妆品,也颇有些心动。 除开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曼利还为那菲准备了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药物包,里面有十几种不同的药物,每种药物的外包装上还附有一张写着药效的莎草纸条,那菲把所有的纸条都看了一遍,这其中有治疗蚊虫叮咬、暑热、风寒、咳嗽等等不同种类的药物,那菲把这些药收进包里,决定以后天天要带着它以防万一。 把衣服收进衣柜里,瓶瓶罐罐摆在梳妆台上,把大部分充当货币的金属收进储物柜里,小部分的钱和药物带在身上,忙完这些事情,赫布派来的初等祭司就在外面敲门,说是来送晚餐的。 萝丝走过去打开门,好几位端着各种食物的初等祭司鱼贯而入,把食物放在餐桌上,不大的餐桌不一会儿就摆得满满当当的了。 祭司们送完晚餐就离开了,那菲走到餐桌边一看,不同种类的面包、饼干以及烤制的鸭和鹅,新鲜肥美的鱼,另外还有牛奶和葡萄酒等饮料,丰盛的程度远远超过那菲的想象。 “哇!”萝丝只在潘荷斯大人招待贵宾的时候看过这么多的菜,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现在这样一大桌菜肴摆在自己面前,一阵一阵的香气诱惑着她,萝丝的口水都开始泛滥了。 “好香,肯定有好菜吃!”尼娅的鼻子比狗的还要灵,她冲进那菲的房间,推开挡路的萝丝,坐在餐椅上拿起面包和鹅腿就开始大吃特吃,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棒的食物了!” “小姐,这……”被推到一边的萝丝还没回过神来,看到尼娅居然坐在主位上吃喝,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那菲。 “尼娅,我有准你上桌吃饭吗?”那菲并不是一个讲究身份高低的人,但是看到尼娅如此不守规矩,还是禁不住沉下脸看着她。 “呃?”尼娅把鹅腿举到嘴边,嘴里还塞着大半个面包,她看着那菲的脸色时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毫不在乎地大吃了起来,根本不把那菲放在眼里。 “看来伊斯诺弗特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尊卑有序。”那菲慢慢走到尼娅身后,不紧不慢地说着,“你好好听着,我——也就是你的小姐还没有坐在桌边时,你不准坐下;我没有说开饭,你不准拿食物;我说吃饱了,你必须停下来,听懂了没?” “哼,一个庶出的小姐而已,有什么好显摆的?”尼娅没听出那菲话里带有威胁的意味,依然满不在乎地大吃大喝。 尼娅仍然天真地以为眼前的那菲就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欺负的那菲儿,所以才敢如此不敬。 但是那菲可不吃她这一套,见尼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干净利落地拎起尼娅的衣领,用力把她拉起来,不等尼娅反应过来就揪着她一路走到房门外,另一只手稍微用力就逼尼娅松开手里的食物,“咚”地一下,面包和鹅腿应声落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飞快地做完这一切,那菲走回餐桌边拿过面包和鹅腿,再折返到门口,看着尼娅不敢置信的眼睛冷冷命令道:“把地上的面包和鹅腿吃干净!” “小姐,我……”看着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的面包和鹅腿,尼娅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但是迫于那菲的压迫又不敢反抗,只好低声哀求,“我下次不敢了……” “你不敢?我一个庶出的小姐,你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这才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吧?”那菲勾起唇角,自嘲地说,“你看,我也拿了同样的面包和鹅腿,现在我们平起平坐,我陪着你吃。” “可是……” “怎么,你还是不给面子?”那菲叹了口气,用十分同情的眼光看着尼娅,“你不愿意吃,但是食物也不能浪费,不如这样吧,我把你的头按到地上让你吃完,怎么样?” “啊,不不!!”尼娅大惊失色,赶紧捡起地上的面包和鹅腿,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尼娅不敢怒也不敢言地吃着面包和鹅腿,那菲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以前学过一阵子空手道,练了一些力气出来,不然还真提不动她呢! “小姐,这样好吗?”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让萝丝看得心惊胆战,她从不知道一向懦弱的小姐居然有这样的勇气和力气,她凑到那菲耳边担心地问,“你不怕她报复你呀?” “她要是有那个能耐就尽管放马过来,我没什么好怕的。”那菲吃着手里的面包和鹅腿,脸上绽出极美的笑容。 3、 尼娅吃了掉在地上的面包和鹅腿之后,上吐下泻了好一阵,自此之后在那菲面前是服服帖帖的,再也不敢造次了,一直担心尼娅会做出报复举动的萝丝松了口气,那菲嘴上虽不说什么,不过心里对于尼娅总有疙瘩,不像和萝丝一般亲密。 那菲在神庙里已经住了四、五天,赫布每天都会来看她,看她住得舒不舒服,问她有没有缺少什么,但不管那菲是直接询问还是旁敲侧击,赫布就是不指派任何工作给她做,闷得发慌的那菲每天拉着萝丝出去闲逛,把神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整座神庙中,那菲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莲花池。 虽然之前在王宫中也看过种满莲花的池子,但那时来去匆忙,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好好观赏,现在那菲已经在神庙里安居,心境和那时大有不同,面对着一池含苞待放,在阳光下映射出极其清丽的娇态的纯白莲花,那震慑心灵的美丽直达那菲的心底,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莲花池边,微风吹过,一阵莲花独有的清香飘散在空中,那菲深深沉醉在这色香气俱全的情境中。 可惜莲花池离那菲住的房间有相当远的距离,那菲不可能天天跑过来看,她灵机一动找赫布要了几个半人高的陶罐和一个褐色的细长玻璃瓶,那菲在陶罐底部铺上一层湿泥,又在莲花池里摘了几株含苞的莲花,连带莲叶一起移植到了陶罐里面,玻璃瓶里装上水再放进几片莲叶做装饰。 回房间的路上,那菲手捧着玻璃瓶走在前面,萝丝和尼娅每人拎着两个陶罐跟在后面,那菲心里想着该把这几盆“盆景”放在什么位置,她才刚刚走进房间,一个初等祭司莽莽撞撞地奔了过来,差点和那菲撞了个满怀,那菲连退好几步才算是保住了怀里的玻璃瓶。 “那菲儿小姐,西木特大人明天就要到孟菲斯了,赫布大祭司要我来通知您!”初等祭司跑得呼吸急促,他把手里的莎草纸条递给那菲,那菲接过来一看,纸条上面的字苍劲有力,能看出是出自很有文化内涵的人之手。 “这样啊,谢谢你了。”那菲对着初等祭司感激地一笑,年轻的初等祭司鲜少接触外人,看到那菲如此美丽的笑容,脸一红,行了一个礼就走出了房间。 “小姐,是有什么消息吗?”初等祭司前脚刚走,萝丝和尼娅后脚就拎着陶罐进来,看到那菲手里捏着一张纸条,萝丝好奇地问。 “嗯,西木特明天抵达孟菲斯。”那菲话音刚落,尼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扑通”两声,她手里拎着的陶罐掉落在地上,眼睛瞪得直直地看着那菲。 “你怎么了?”那菲问,她猜想尼娅的反常八成跟西木特要来这儿有关。 “没事、没事!”尼娅的眼睛对上那菲探究的眼神,她赶紧低着头蹲下身去扶起陶罐,幸好地上铺了亚麻地毯,所以陶罐没有破,只是洒了一些水出来。 “搬东西挺辛苦的,大家都坐下来喝点水吧!”见尼娅恢复正常,那菲也不多说什么,走到餐桌边坐下,萝丝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倒水给那菲喝。 “小姐,我想起来了,我那儿有一瓶葡萄酒,很好喝也很解渴,不如我拿来给您吧!”尼娅飞快地说了一句,然后旋风一样跑出了房间。 “小姐,尼娅去拿葡萄酒,那这水您还要吗?”萝丝拿着一杯水迟疑要不要递给那菲,那菲却不客气地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也不喝,只是抱着玻璃瓶,弄着里面的荷叶玩。 “小姐,葡萄酒来了!”尼娅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房间,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陶罐,取过一个空余的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毕恭毕敬地递给那菲,“小姐,您快喝吧!” “嗯。”那菲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去接尼娅递过来的杯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那菲侧着手慢慢地去接杯子,尼娅手中满满的一杯酒到了那菲这儿,就只有小半杯了。 “小姐,求求您快喝了吧!”看着那菲迟疑地看着杯子里的酒,尼娅很着急。 “尼娅,刚刚你弄翻了陶罐,莲花没水会枯死的,麻烦你再给陶罐弄些水吧!”那菲并不急着喝,而是抬头看着尼娅命令道。 “您先喝,喝完了我就去。”尼娅急得不行,只差没把葡萄酒灌进那菲嘴里了。 “唉,好吧!”那菲深深地看了尼娅一眼,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再把空了的杯底展示给尼娅看,尼娅这才放下心来,提着刚刚被打翻的陶罐出去了。 “噗!”尼娅刚一离开,一直把葡萄酒含在嘴里的那菲把酒全部吐在了玻璃瓶里,然后再端起面前的水,漱口之后也吐进了玻璃瓶。 “小姐,您这是……?”萝丝对于那菲的举动很是不解。 “这没什么,萝丝,你把尼娅那罐葡萄酒收好,我还有用。”那菲把玻璃瓶放在桌上,吩咐萝丝道,“你去把门关上,今天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有人问起我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休息了。” “哦。”萝丝虽然不解,但她不敢多问,还是照着那菲的命令做。 一想到刚刚尼娅着急地让自己喝下那杯葡萄酒的样子,那菲就止不住地想冷笑:就算要下毒也要用隐蔽一点的方式,尼娅的道行毕竟还是太浅了点,今天的事情只是个前奏,等到明天,恐怕还有更精彩的大戏呢。 4、 伴着莲花的清香气息,那菲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那个初等祭司又来通知那菲——西木特即将抵达神庙,要那菲到侧门那边的莲花池去等他。 那菲看了看摆在桌上的玻璃瓶,装在里面的莲叶因为昨天那口成分不明的葡萄酒的“浇灌”,现在已经有些枯萎的颓态,那菲淡淡一笑,换上一套白色的亚麻长裙,一走出房间门就看到拐角处有一个人影在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 “小姐,您要去哪儿?”萝丝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担心得睡不着,眼睛周围都黑了一圈。 “萝丝你还是回房间去休息一下吧!”萝丝发自内心的担忧让那菲很感动,“西木特就要来了,我得去接他,你不用跟着了。” “哦——”萝丝脸上露出贼贼的笑容,一副“我了解”的表情,“那我就回去睡觉,不打扰小姐和西木特大人再次见面了!” “嗯,快回去吧!”那菲叮嘱萝丝,然后转身往莲花池走去。 那菲一路往莲花池走,那条黑影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那菲心知肚明却不说破,加快脚步到了莲花池,池中莲花散发的清淡香味让那菲觉着神清气爽。 只可惜,总有不让那菲安生的人总要来破坏这儿的宁静氛围。 “喝了一杯葡萄酒,你怎么没事?!”一声怒喝响了起来,其中夹杂着气愤、惊讶、恐惧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出事?”那菲不急不慢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一直跟踪她到这儿来、满脸写着不敢相信的尼娅,“是啦,昨天我挺累的,所以很早就去休息了,不过今天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菲说一句,尼娅的脸就黑一层,等到那菲说完,尼娅的脸已经黑如煤炭了。 那菲来到这儿是为了等西木特,顺便也能看看这莲花池的风景,现在看着尼娅那煞风景的脸,那菲就觉得厌恶,匆匆瞥一眼就转回头对着莲花池了。 “你太可恶了!”尼娅大吼一声,飞快地朝那菲这边跑来。 可那菲早有防范,她迅速转身,用左手抓住尼娅的右手手腕,右胳膊夹紧尼娅的手肘,然后迅速转身,手部和腰部一起用力,只一眨眼的工夫,尼娅就摔进了莲花池,池底并不深,顶多淹到尼娅的膝盖。 “呼,还好没弄湿衣服!”那菲退后几步,避开了四溅的水花,看着尼娅坐在莲花池里错愕的表情,微微笑了起来——用现代的过肩摔来对付尼娅,果然很好用呢! “嘀嗒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那菲转头一看,两个人骑着马往这边赶来,其中一个是赫布,另一个不认识,他们进了侧门后在离那菲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不认识的人一下马就大步流星地往那菲这边走来。 眼前的人,黑色的发丝随着风轻轻飘扬,光洁如玉的额头十分饱满,鼻梁高而窄,薄薄的粉色双唇略微张开,在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有着褐色眼瞳的眼睛,其中散发着的温和的笑意让那菲看了觉得一阵温暖。 他只穿了一件短小的马甲,腰间缠着镶金的华贵腰带,腰上还别着一把佩剑,再加上刚刚骑马的英姿,看得出他是位体格超群的人。 那菲猜想他就是西木特了,他一开口说话就证实了那菲的这个想法:“那菲儿,好久不见了,终于又看到你了!” “嗯。”西木特说话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不过那菲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笑着点头算是应答。 “她是谁?在干什么?”一直在莲花池里坐着没动的尼娅看到西木特突然站了起来,西木特的目光被她吸引了过去。 “她是我的侍女,我正在教她游泳呢,只可惜这池水太浅了。”那菲看了一眼盯着西木特发呆的尼娅,不慌不忙地说着。 “西木特,我为你安排了住处,就在那菲儿小姐住所的隔壁。”赫布大祭司也下了马,走过来拍着西木特的肩膀,“急着赶过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吧,以后跟那菲儿小姐相处的机会多得是,现在还是去休息下吧!” “可我……”西木特又看着那菲,眼里满是不舍。 那菲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恋之情,心里一惊,赶紧顺着赫布的话继续说:“是啊,你也累了,还是快去休息吧,我也有不少事情要忙呢!” “好吧,那我晚上再来找你。”西木特妥协了,“我带的行李还在后面,等一下会派人把给你的东西送到你房间的。” “晚上?哦,好吧!”一听到西木特晚上要来找她,那菲心里一紧,不过脸上还是笑着,“你快去休息吧!” 看着西木特和赫布走远的身影,那菲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西木特是个不错的人,不过以他对以前的那菲儿的感情,难保不出什么事,自己还是防着点好。 “西木特大人——”还站在莲花池里的尼娅看着西木特的背影痴痴地说了一句,这才提醒了那菲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要整治的人,“尼娅,跟我回房间,我有事要问你。” “……是,小姐。”听到那菲跟她说话,尼娅瑟缩了一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她不可能在莲花池里待一辈子,所以只能乖乖爬出莲花池,跟着那菲回房间了。 5、 那菲走回房间,尼娅大气也不敢出地跟在那菲身后进了房间,那菲才在椅子上坐定,尼娅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不住地磕着地毯:“小姐请饶恕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求我饶恕你?你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请求我的饶恕的。”看到尼娅吓得发抖的模样,那菲拿起放在桌上的那罐葡萄酒,走到尼娅身边递到她面前:“看你脸色发红,应该很热吧,喝下这罐葡萄酒如何?” “小、小姐——”尼娅只看了那葡萄酒一眼就更加谦卑地低下头去,抖得更厉害了,“我一点都不热……”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知道你喝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那菲自顾自地说着,“要不你还是喝一口给我看看吧?” “小姐,我放了药粉在酒里面,喝下去整张脸都会肿起来!”尼娅急了,把她知道的一切都招供了,“这是伊斯诺弗特小姐给我的,让我在必要的时候让您服用!”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菲站起身来,重新坐回椅子上,“什么叫作必要的时候?” “伊斯诺弗特小姐喜欢西木特大人很久了,但是大人喜欢的人是小姐您,所以她——”尼娅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这已足够让那菲了解事情的大概了。 “尼娅,你跟在伊斯诺弗特身边多久了?” “差不多10年了。” “难怪这么忠心呢!”那菲挑挑眉毛,“她让你来服侍我这个庶出的小姐,你心里就没有怨言?” “……不敢。”尼娅的头弯得更低了,可是她话中的不甘,那菲一清二楚。 “你要是不敢的话,就不会想这么多办法要整我了。”那菲突然扬起声音,“萝丝,你进来!” “小姐,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一直等在门外的萝丝一听到那菲这么说,赶紧冲进房间。 “多次对小姐不敬、下毒害小姐、还试图把小姐推进莲花池的侍女,你说应该怎么处罚?”那菲捏着玻璃瓶里的荷叶玩,装作不经意地问萝丝。 “根据潘荷斯家族的规矩,小姐有权利任意处置这样的侍女。”萝丝瞥了一眼尼娅惨白的脸色,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一般是会处死的。” “处死啊……”那菲的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尼娅,你觉得如何?” “请、请小姐饶恕尼娅!”被那菲这么一问,尼娅知道自己恐怕凶多吉少,她赶紧俯下身去请罪,“伊斯诺弗特小姐跟我说过,那菲儿小姐很好欺负,所以我才敢这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啊,我一直是很好欺负的。”想到懦弱的维伊夫人和以前那个肯定和夫人一样懦弱的那菲儿,那菲心里一紧,“不过现在不同了,你放心我不会处死你,但也不会随便放过你。” 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任人欺负而不反抗,最终吃亏的只有自己——从小独立自主的那菲在穿越成为那菲儿之后,更加坚信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不知小姐要怎么处置尼娅?”萝丝低声问——她看着尼娅嚣张这么久,今天终于能整到她了,心里有些小雀跃。 “尼娅既然你不愿意喝葡萄酒变成猪头,那么你自己掌嘴吧,直到脸颊肿得和猪头一样就可以停了。”一想到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一个猪头,那菲心里就有些怄。 “可这……”尼娅抬头看着那菲,还想跟她打商量。 “你还是不愿意吗?那不如我来吧,不会花多少时间的!”那菲揉着拳头,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尼娅心惊肉跳,不敢再多啰唆一句,“噼噼啪啪”地打起自己的耳光来。 “那菲儿小姐,我们奉西木特大人的命令送东西给您。”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走到房门边探询着问,在得到那菲的允许后,十多个捧着各种物品的仆人排着队依次进入房间,不一会儿地毯上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比曼利给的那一大包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西木特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干什么?”这么多东西让那菲会有“这是在搬家”的错觉。 “大人说了,那菲儿小姐以前在家中的居住条件不太好,让小姐吃了很多苦,但以后小姐的吃穿用度都由大人负责,不会亏待小姐的。”侍从老老实实地答道。 “这样啊,那就谢谢他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那菲并没有打算用这些东西,不过这还是和西木特本人说清楚比较好。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大人约小姐晚上见面,请小姐别忘了。”侍从看了一眼在一旁扇耳光扇得震天响的尼娅,表情变了一变,然后就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间。 看到这些足可以媲美聘礼的大堆物品,再想想先前西木特那句“我晚上来找你”,那菲就隐隐觉得头痛,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过度热情的他才好。 (上卷)_第七章 晚宴风波 第七章 晚宴风波 1、 “停下,尼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尼娅的脸颊被她自己打得红通通的,虽然没有肿得像猪头,不过那菲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见差不多了就让她停下,回自己房间去休息。 “谢谢小姐。”尼娅口齿不清地谢道,然后就往自己的小房间方向走去。 希望这一次她能真的觉悟吧——那菲看着尼娅的背影默默地想着。 “小姐,西木特大人送来的东西都好好啊!”萝丝一直围着地上的东西打转,得到那菲的同意后才敢去碰那些东西,“看这些漂亮的衣服,还有首饰,全部都是最好的!” 那菲看了一眼那些色彩鲜艳、样式繁复的衣裙,还有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黄金首饰,那金光闪闪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也让她更加头痛了。 就算西木特和那菲儿两个人互相喜欢,可他们毕竟非亲非故,西木特既要求赫布要好好招待她,又送上在这个时代还很罕见的彩织衣物和黄金首饰,那菲对这些很是疑惑——难道西木特和以前的那菲儿关系真的有这么好? “萝丝,西木特是真的和那菲儿,不,和我有很深的感情?”那菲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只好求助萝丝。 “呵呵……”听到那菲这么问,萝丝捂着嘴窃笑,“小姐,自从两年前您认识了西木特大人,你就一直希望嫁给他,他也愿意娶你的啊,你们感情当然很深厚了,说真的,小姐您会和大人结婚的吧?” “结婚?!”这两个字像两把重锤击打着那菲脆弱的心弦,“可我还是未成年啊,怎么结婚?” “未成年?是什么意思啊?”萝丝奇怪地看着那菲说出自己不懂的词语,“女孩子到了15岁就可以嫁人了,小姐您刚满了15岁不是吗?伊斯诺弗特小姐一直在阻挠您和西木特大人,不过现在你们都在孟菲斯,她插不了手的,我想你们很快就可以结婚了!” 呼……听到萝丝这么说,那菲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原来在古埃及女孩子15岁就可以结婚了,而且自己附身的那菲儿符合结婚的一切要件,西木特是以结婚为前提来追求自己的,难怪他这么殷勤! “小姐,东西太多了,要不我叫几个人帮你整理吧?”萝丝看那菲的样子以为她是累了,好心地建议道。 “萝丝,这些东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听到没有?”那菲打起精神命令道,“我得把它们还给西木特!” “啊,这么好的东西要还回去,太可惜了!”萝丝依依不舍地抱住几件衣服,“为什么要还嘛,这些东西西木特大人又不是买不起!” “这不是价钱的问题……”那菲不知道要怎么跟萝丝解释,在她说话的同时,萝丝抱着的那些衣服中飘下一个东西,那菲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条白色的丝帕。 “小姐,这是什么啊?”萝丝看着那菲手中的丝帕因褶皱而发出不同的光芒,她很好奇。 那菲轻轻抚摸丝帕,那微凉的温度和柔顺的触感让她心里好一阵悸动——中国是丝绸大国,能在古埃及发现丝帕,那么她就有机会回去了! “这怎么可能?”想着在现代中国的那个家,那菲有了想哭的冲动,“居然能在这儿看到丝帕,我……” “呵呵,原来你认识这个啊,我还以为你不认识,特地过来教你呢!”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西木特面带微笑地走进那菲的房间,萝丝看到西木特进来就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退出了房间,留下那菲和西木特两个人对望。 “你很喜欢这方丝帕?早知道我就多买一些了。”西木特走到那菲身边,拿过丝帕轻轻擦拭着她略有泪痕的眼角。 “你在哪儿买的?带我去可以吗?”不习惯西木特这样的亲昵,那菲拿过丝帕退后一步,轻声问道。 “我托人在大绿海那儿和外族的人交换得来的。”西木特见那菲躲闪,看她的眼神也起了变化,“尼罗河就是流入大绿海的,那里有很多其他国家的人在做生意。” “哦,你是说地中海吧,那里的沿海贸易的确很发达。”那菲很自然地接话,不过一想到这是在古埃及,她又赶紧住了口,“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这次我到孟菲斯来……”西木特不疑有他,对那菲说着自己的事情,那菲的心思却全在那一方丝帕上打转——既然是在地中海那边买的,这丝帕应该是远洋贸易带到这儿来的,就算找到卖丝的人跟他走,顶多也只能回到几千年前的古代中国,唉,她要怎样才能回到现代的中国呢? “……好了,我们走吧!”西木特说完自己的话,拉起了那菲的手。 “欸,要去哪儿?”那菲的思绪这才回到现实中来,她瞪大眼睛看着西木特。 “带你去拜访一个人,他可以帮你买到你想要的东西。”西木特故意卖关子,拉着那菲走出了房间。 2、 那菲和西木特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摇摇晃晃地驶出了神庙。 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因为西木特高大的身躯而变得狭小无比,西木特充满深情的眼神一直追着那菲不放,那菲捏紧丝帕,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尽量离他远远的。 “那菲儿,你很怕我?”西木特感觉到了那菲的拒绝,他眼里划过一丝忧郁。 “啊?没有啊!”那菲赶紧摆手否认,试着转移话题,“我只是在想,男生很少有坐马车的,你为什么不骑马呢?” “你不会骑马,我骑马你坐马车的话,会减少很多我和你相处的机会。”西木特近乎表白的话语让那菲好一阵脸红,“如果你也想骑马的话,我可以教你。” “好啊好啊!”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那菲从没有骑过马,西木特的建议让她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唉,还是算了吧 ……” 西木特对于那菲儿的喜欢再明白不过,那菲虽然占据了那菲儿的身体,但是她心里从没有想过要和一个早已作古的古埃及人恋爱,更别说结婚了,所以面对西木特的示好,她只能敬而远之。 “那菲儿,我觉得你变了。”沉默了一阵,西木特再度开口说,“以前的你很胆小,很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机会,可现在你居然会责骂侍女,而且和我也疏远了……” 西木特的敏锐让那菲十分佩服,不过她的性格和以前的那菲儿确实差别太大,被认为是转性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是啊,我变了,不再是以前温柔的那菲儿了,你很失望吧?”那菲垂下眼帘,有些自嘲地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么就把今天送过来的东西都收回去吧,我只要这方丝帕就够了。” “不。”西木特轻轻说出一个字,话里还有丝丝笑意,“这样的那菲儿,才是我想要的。” “什么?!”那菲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西木特眼里散发着温和的笑意,她皱起眉头,“你确定?” “这次见到你,我发现你变得坚强和独立了。”西木特依然温和地笑着,“我知道那个侍女一直凌驾在你头上,今天你终于反抗了,你总算进步了。” “欸,你居然和我想的一样!”西木特的态度和那菲保持一致,但她并没有放松防备,“不过你送的东西太贵重了,我还是不能收。”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么就用劳力来补偿吧!”西木特想了想,然后向那菲提议道,“我会在神庙里工作一段时间,负责撰写书籍,你来帮我整理资料吧,其他的事情也可以做一些。” “这个建议听起来还不错。”如果真能在神庙里工作,那菲很乐意接受,“其他的工作我也可以做的,算术和唱歌跳舞我比较擅长,祭祀和占星嘛,我可以学着做。” “那么我们说定了。”西木特的眼中闪着欣赏的光芒,他含笑点头应承下来。 西木特的彬彬有礼让那菲卸下了一些心防——他不像是会对自己用强的人,相反,她相信他们能成为很好的工作伙伴。 “到了,我们下车吧!”马车停了下来,西木特对那菲伸过手来,想挽着她下车。 “不用了!”那菲站起来,走出小间后“咚”地跳下马车,西木特摇头无奈地笑笑,姿势优雅地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个听不起眼的院落门前,那菲看着眼前用泥砖砌成的院墙,好奇地问西木特:“这是谁家啊?” “这个人的身份很复杂。”西木特上前敲敲门,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开了门。 和朴素的院墙不同,里面的建筑倒还算是豪华,西木特对这儿似乎很熟悉,不需要人领路就知道该往哪儿走,他一边拉着那菲往主建筑那边走,一边介绍说:“他是我的好友,法老陛下的第七个儿子,也是我们埃及帝国未来的法老……” “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 那菲和西木特同时把那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不过西木特的口气很崇敬,而那菲的语气完全是惊讶。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主建筑大厅的门口,大厅最里面正中坐着的男子听到他们的话,抬头看着他们说:“西木特,那菲儿,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看着说话的人,那菲更是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真的是你,拉美西斯!” 3、 宽敞的大厅装饰得富丽堂皇,地上铺着从波斯进口的华贵地毯,四周摆放着姿态各异的绿色植物,比那菲房间里的亚麻地毯和几片莲叶阔气不知道多少倍,正中央的位置铺了一整块兽皮,拉美西斯坐在兽皮的一侧,他的面前摆着各种美食,纳塔笔直地跪坐在他身边,眼睛盯着门口的两人。 “那菲儿,别害怕。”那菲瞪大眼睛的样子让西木特误以为她是在害怕,他握紧那菲的手,带她往主位上走去,“王子设宴为我接风洗尘,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菲并不害怕拉美西斯,只是每次看着他都会有原因不明的眩晕感觉,现在拉美西斯的目光正胶着在那菲身上,她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那灼热的目光烧得体无完肤。 大厅的路并不长,拉美西斯站起身来迎过西木特之后,西木特就很自然地在兽皮的另一侧,那菲坐在西木特身边,正在暗自惊讶拉美西斯和西木特的关系好到了君臣一桌的程度,和西木特寒暄了几句的拉美西斯又把注意力转到了那菲身上:“那菲儿,你在神庙住得还习惯吗?” “谢谢王子的关心,我住得很好。”和拉美西斯靠得越近,那菲的心跳就越快,她不敢看拉美西斯,眼睛死死盯着丝帕,小声答道。 “刚刚没注意到,原来你们两位已经认识了啊!”拉美西斯和那菲的对话让西木特产生了兴趣,“是不是在王宫里面见过?” “母后想把她留在宫里,是我同意她到神庙去的,不然你小子现在肯定见不到她了,好好感谢我吧。”拉美西斯带着调侃的意味对西木特说,“不过后宫中女子太多了,每次回宫都疲于应付,还是待在自己的府邸好。” 听到拉美西斯这么说,那菲就知道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宅子是拉美西斯自己的府邸了,可是——那菲抬眼看了看侯在四周、跪了一地的侍女们,她在心里嗤笑一声:说什么疲于应付,这儿还不是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 “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我眼前看到的侍女们是假的?”西木特也注意到了那些侍女,他打趣拉美西斯。 “那些是我请来奏乐跳舞助兴的人,跟后宫女子不同。”拉美西斯颇不以为然,转头对纳塔说,“你叫她们上来表演吧!” 纳塔传拉美西斯的命令下去,很快一班拿着各种乐器的少女走到大厅中央,她们拿的是竖琴、鼓、笛 子和铃铛之类的乐器,紧接着十几名穿着诱惑人的透明白纱、身材曼妙的少女跑到离主位不远的地方,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这是那菲第一次能亲眼看到几千年前纯正的古埃及少女的舞蹈,在或悠扬或欢快的音乐伴奏下,她们尽情地旋转、跳跃、倒立和翻滚,让那菲看得目不暇接,恨不得自己也加入其中。 不过那菲精通的是现代的拉丁舞和街舞,不知道三千年前的人能不能接受,她决定还是回神庙自娱自乐比较好。 “西木特,你对那菲儿有什么打算?”少女们的歌舞对拉美西斯没什么吸引力,他端起装着葡萄酒的银杯和西木特碰杯,眼神又落到了那菲儿身上,他的问题让那菲没来由地好一阵紧张,悄悄攥紧了丝帕。 “那菲儿没有出过远门,我打算带她在孟菲斯玩一玩,然后再回底比斯。”西木特请啜了一口葡萄酒,看了一眼那菲道,“虽然那菲儿和她父亲的关系不好,但她毕竟是在底比斯长大的,怎么来的就要怎么回去,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这个办法不错。”拉美西斯把放在那菲身上的目光收回去,专心和西木特说着话,“最近南部的努比亚那边又发生了叛乱,父王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明天我就要出发了。” “努比亚这个地区很不稳定,但那儿的黄金又不可能放弃,有必要的话在那儿建一座阿蒙·拉神的神庙,让努比亚人民景仰埃及帝国的神明……” 拉美西斯和西木特的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那菲暗暗松了一口气,眼睛盯着丝帕,心里想着刚刚西木特说要带她回底比斯的话,那一句“怎么来的就要怎么回去”像是灯塔一样指明了她的路—— 那菲想起自己是在一条古埃及小巷里,遇到老妇人给的安卡之后才来到这个时代的,这么说来只要她能够找到一模一样的小巷子,找到老妇人要到安卡,那么她就有回去的希望了。 “我知道了!”想到这里,那菲眼中放出明亮的光芒,她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哦?”那菲的叫声打断了拉美西斯和西木特的谈话,他们双双转头看着那菲, 拉美西斯说,“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的看法?”那菲看看拉美西斯,再看看西木特,知道自己的突如其来的喊声影响了他们的谈话,拉美西斯若有所思的神情让她有些慌乱,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你们是在说努比亚叛乱的事情是吧?也许我可以说一说我的看法。” 4、 “你说吧,我洗耳恭听。”拉美西斯朝下面挥挥手,奏乐和跳舞的少女们知趣地退下,大厅里只剩下坐在主位上的几个人,拉美西斯、西木特和纳塔的眼睛都盯着那菲,那菲咽了咽口水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根据刚刚他们谈话的内容临时编造自己的想法。 “刚刚听你们说,努比亚在埃及的南部,那么那儿应该不是埃及的领土吧?”那菲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拉美西斯的脸色,见他表情没变,就当是他默认了,于是大胆地继续说下去,“既然不是埃及的领土,那么他们应该有不同的文化和信仰,我有一个有效但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的方法——向他们灌输埃及的文化和宗教,只要有了文化认同感,那么努比亚必属埃及无疑。” “文化认同感,这真是个新鲜的词语。”拉美西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赏的光,他鼓励那菲继续说下去,“那么具体的方法呢?” “从埃及国内派精通本国语言和历史的人到努比亚去,向努比亚人灌输埃及的文字和历史,还要派官员过去,让他们在努比亚推行埃及的官僚体制,只要方法适当,要实现这些都不是问题,等他们接受之后可以在当地建神庙,大力宣扬阿蒙·拉神的思想,让他们皈依埃及的宗教。”历史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跟罗思在一起待久了,那菲说起这些问题也头头是道,“埃及虽然强大,但总用武力征服只会让努比亚人民感到厌烦,其实只要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他们就不会叛乱,等努比亚成为埃及版图的一部分,那儿的黄金自然任埃及使用。” “真是好办法!”拉美西斯眼中的赞赏越来越多,他甚至高兴得鼓起掌来,“有了这样的好办法,不信努比亚不归顺我埃及!” “相对战争而言,用文化去感化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得到了拉美西斯的赞扬,那菲也很高兴,她略略拉高了唇角,“不过只要持之以恒,过上几年也许就能实现这个想法了。” “那么,希望到时候你能和我一起看到这盛况。”拉美西斯举起酒杯,顿在空中等着和那菲碰杯,那菲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桌上的葡萄酒,和拉美西斯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只要那菲找到了回到现代的方法,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到现代,她可没想过要在这儿呆好几年,至于拉美西斯的邀请,就先敷衍过去吧! “时间不早了,我想回神庙了。”自从那菲开始讲自己的想法,西木特就没有说话,那菲和拉美西斯碰完杯之后,西木特倏地站起来说了两句话,虽然口气依然温和,可话里面似乎隐藏了些什么。 “西木特,刚刚那菲儿的话你都听见了,回去把她的话记录下来,等从努比亚回来,我要上报给父王。”拉美西斯也站了起来,威严地命令道。 “……是。”西木特犹疑了一下,然后才答应下来,“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我们过一阵再见。”拉美西斯对西木特挥挥手,眼睛一直停留在那菲身上,西木特行过礼之后转身往外走,那菲感到一阵目光追着她不放,她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往大厅外走。 出了拉美西斯的府邸,西木特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脸色凝重的模样让那菲能感觉出他是在生气,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劝说,只好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路回到了神庙里。 (上卷)_第八章 祭司的工作 第八章 祭司的工作 1、 那菲在拉美西斯面前大出风头的事情,那菲和西木特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虽然表面如常,但那菲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起了变化。 西木特从小接受祭司教育,对埃及的祭司阶层非常了解,通过他的介绍,那菲知道了原来祭司是要分为很多种的,全国的大祭司也称为“第一先知”,代表法老负责每天的宗教仪式,接下来还有“第二先知”,负责神庙的物产、人员和日常事务,赫布就属于这一阶层。 普通祭司也有不同的分工,负责诵读宗教文章是诵读祭司,负责天文的是天象祭司,研究圣书和神学的则称为神学祭司,西木特是卜塔神庙的“编外人员”,主要负责书籍资料的撰写和整理。 “难道神庙中没有女祭司吗?”西木特才刚介绍完,那菲就奇怪地问——她在神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自己、萝丝和尼娅,再没有看过任何女性。 “女性祭司当然有,她们的职责是为神明唱歌和跳舞。”西木特微微一笑,解答了那菲的疑惑,“我记得昨天你跟我说你会唱歌跳舞,改天可以让你表演表演。” “表演是没问题啦,只不过你千万别说我的歌舞奇怪!”那菲回想昨天那种和拉丁舞和街舞完全不同的异域舞蹈,一时拿不准西木特能不能接受,赶紧给他打预防针,“要是我不能表演歌舞的话,还能不能在神庙做些别的事情?” “埃及帝国的最高女祭司被认为是阿蒙神喜欢的人,也就是哈托尔女神的化身。”说到这里,西木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敛起了笑容,“最受欢迎的女祭司会得到‘神之妻’这个无上光荣的称号,但是……” “但是什么啊?”看着西木特吞吞吐吐的样子,那菲越加好奇起来。 “没什么。”西木特笑着,拍了拍那菲的脑袋,“量你也当不了最高女祭司,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要是不想跳舞,那就给我打下手,去整理资料吧!” “切,真是小看人!”那菲被西木特推着往档案馆那边走,对西木特看扁人的口气很是不满。 不过转念一想,那菲能在这儿待多久还是个未知数,真要当上最高女祭司,估计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与其拥有一个“神之妻”的虚名,还不如赶快回去比较实际。 卜塔神庙自有的档案馆在神庙前院,那里面保存了很多的图书和档案,公务文书、信件、报表、收据和文学作品等等资料应有尽有,那菲一走进这间档案馆,看到这么多档案资料 讶异不已,心想以后要是无聊的话,待在这儿看书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西木特,这些资料都是可以看的吧?”那菲走到标有“文学作品”的区域,指着上面的莎草纸卷问。 “除了那些锁在箱子里的档案,其他的都可以看。”西木特背对着那菲站在靠窗的桌子边整理东西,叮嘱那菲说,“箱子里放的是历代法老和外国签署的文件,非常重要,除了法老本人外任何人都不能动。” “这样哦。”那菲对放在墙角里锁得死死的木箱没什么兴趣,走到西木特身边看他在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拉美西斯王子原本计划是在今天出征努比亚,但是因为你的那番话,他要在国内选人带过去,所以出发时间定在了3天后,这几天我们必须要把他需要的资料准备好。”西木特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那菲,“你把昨晚说的好方法再说一次,由我记录下来交给王子。” “这挺简单的,我慢慢说,你要记好哦!”那菲也搬了一把椅子到桌子边,一字一句地口述昨天晚上说过的话,西木特用笔记录的时候一直蹙着眉头,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 2、 “写好了。”西木特放下手中的芦苇笔,把手中的莎草纸放在高台上,“等墨水晾干就收起来,过几天再上呈给拉美西斯王子就好了。” “西木特,你好像少写了字。”那菲看着架在高台上的纸莎草卷,上面虽然写着象形文字,但在她看来就像是看中文一样简单,她指着自己找出来的错误对西木特说,“文化认同感漏了‘感’字,官僚体制漏了‘体制’这两个字……” “你能看懂?”西木特看着对他的字评评点点的那菲,愕然地问。 “当然啦,读了12年的书还不认识字,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那菲不觉有异,径自拿过一张空白的纸莎草卷,拿起笔认真地在上面写字,“你的字写得真难看,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写呢,害得我又要重新写!” “可你……”西木特看着那菲写得又快又好,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我问你,10个100是多少?” “1000!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考这么简单的题目!”西木特的问题让那菲哑然,她把已经写完所有内容的莎草纸放在高台上,转头看着正处在呆愣状态的西木特,“喂,我还要干什么?没事的话我就自己看书啰!” “书你等一下再看,我带你去个地方。”西木特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拉着那菲,出了档案馆急促地走着,直到莲花池边才停下。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前几天还含苞待放的莲花现在开了不少,那菲蹲下身去轻柔地抚着莲花的花瓣,闻着阵阵莲花香,心里既舒服又疑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西木特发问,他眼睛望向远方,话语里似乎有对过去的追忆。 “啊,这个啊,事情过太久了,我不记得了耶!”听到西木特这么问,那菲的身子顿时一僵,她心底暗暗后悔为什么不找萝丝问清楚,但是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如你来说说吧!”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你不记得也可以原谅。”西木特看了那菲一眼,嘴里虽然说着原谅的话,但是眼神里复杂的情绪却让那菲感到不妙,“我记得那天是潘荷斯大人五十岁的寿辰,你家来了很多很多人,我不想应付就在你家四处走,不知不觉到了侧院,然后在莲花池边遇到了你。” “哦。”那菲应了一声,大概明白为什么他会带自己来这里了。 “其实我最先看到的是一池开得很美丽的莲花,想着去折一支也不错,但是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在我面前,对我说这些莲花是伊斯诺弗特的最爱,任何人都不能动。”西木特的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那菲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接着伊斯诺弗特出现了,你以为我是新来的佣人,担心我受到伊斯诺弗特的责罚,居然主动跑到她面前说你不小心折了一支莲花,让她罚你。” “啊,这样吗?”那菲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那菲儿,实在是好心得过了头。 “伊斯诺弗特知道我是谁,她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还记得当你知道我是麦凯拉的儿子时,脸上那吃惊的表情,我当时就想,像这样可爱又生动的人儿,值得我珍藏一辈子。”西木特把那菲拉起来,眼睛深深地看着她,那菲甚至能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可自从来到孟菲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我甚至觉得,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那菲儿。” “不会啦,是你想多了!”西木特的告白和质疑听得那菲心惊肉跳,虽然不知道西木特是怎么看出自己和以前的那菲儿的不同的,但她不会笨到主动承认自己并不是那个那菲儿,“我觉得我们距离挺近的,现在我们不就面对面说这话吗?” “是啊,我们面对面的距离是挺近的。”面对装傻的那菲,西木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叹息一声,“希望这真是我想多了吧。” (上卷)_第九章 出征努比亚 第九章 出征努比亚 1、 那菲和西木特两个人在档案馆里忙活了整整两天,把拉美西斯吩咐要的书籍资料全部整理了出来,那菲也正好趁此机会把档案馆的布局了解得一清二楚,方便以后泡在档案馆里当“书虫”。 第三天是拉美西斯出征的日子,按照埃及神明至上的准则,身为统帅的拉美西斯必须到神庙敬神,求神明保佑埃及能获胜。 整个卜塔神庙都因为王子的到来而忙碌,那菲也不例外,一大早就被萝丝和尼娅拉起来打扮,她们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还拿来了属于女祭司的白色衣服让她换。 那菲其实很厌烦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但是她今天的身份是神庙中的女祭司,虽然只是一个业余的,不过样子还是要做足,所以也只能任两个侍女摆布。 打扮好了之后被西木特拉着到了神庙前院,时间已经迟了,两个人站在队尾,那菲好奇地四处张望,想看看古代的祭祀场景是怎样的。 从神庙门口到神庙正殿门口的大路上铺着色彩鲜艳的地毯,穿戴整齐的祭司们站在大路的两边,齐齐望向正殿方向,眼神专注中带着恭敬,拉美西斯王子正在内殿中向神明祈祷,赫布作为神庙大祭司也跟在他身边。 “喂,西木特,你说的女祭司就是那几个吧?”眼尖的那菲看到对面队伍的末端站了几个年轻女孩,每一个头上都戴着厚厚的黑色假发,脸上浓妆艳抹的,搔首弄姿的样子让那菲一阵恶寒。 “是啊,等王子祭祀完神明,她们就要跳舞以取悦神明。”西木特似乎也不喜欢那些娇气兮兮的女孩子,飞快看了她们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王子打了胜仗回来要举行宴会,她们也会去表演。” “啊,你说的人应该不包括我吧,我也是女祭司耶!”听到要在王子面前跳舞,那菲不禁想起了卫子夫就是这样爬到皇后位置上的,可她压根没打算做这种事情,“我怎么觉得她们是想吸引王子的注意啊。” “没错,很多女祭司是抱有这种想法的,你呢,你也有吗?”西木特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咄咄逼人地问那菲,“你会想去表演舞蹈然后和王子……” “想都别想!”那菲断然拒绝,“我要是真想吸引王子的注意就不会自请来神庙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别人分享喜欢的人!”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那菲的果决让西木特笑得很开心,“忙过了这几天,接下来我们就可以休息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好!”一想到有机会在孟菲斯城里转悠,找一找小巷子和老妇人,然后回到现代,那菲就有些雀跃。 那菲在队尾和西木特聊得开心,没注意到赫布大祭司从内殿出来,站在神庙上对身边的初等祭司说了些什么,初等祭司跑到了对面的队尾招了招手,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祭司就高高兴兴地跑进了正殿。 “她们是要为神明跳舞吗?”那菲想到了刚刚西木特对自己说的话,立刻拿来活学活用。 “是啊,看来王子应该快出来了。”西木特把 一直拿在手里的莎草纸卷亮出来,“等他经过的时候,我要把这个交给他。” 拉美西斯很快就出现在了正殿门口,今天的他头戴装饰有眼镜蛇和日轮的金质王冠,穿着一件和胸饰相连的短小马甲,胸饰和马甲是由黄金和宝石打造而成的,外面罩着一层轻薄透明的亚麻衣服,脚上穿着锃亮的金质拖鞋,目不斜视地走在地毯上,每一位祭司见到他都要低下头来,那菲虽然低着头但是眼睛还是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西木特,要你写的东西写好了吗?”拉美西斯走到西木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感觉到他的靠近,那菲的心又开始加速跳动。 “写好了。”西木特弯下腰,将莎草纸卷举过头顶,呈给拉美西斯。 “辛苦了。”拉美西斯接过纸卷,打开看了起来,没看几行眉头就拧了起来,“西木特,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你的字迹?” “这的确不是我写的。”西木特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是那菲儿写的。” “那菲儿?真有意思。”拉美西斯收起纸卷,走到那菲身边,用空着的一只手捏住那菲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那菲儿,你让我很惊讶。” “啊?”那菲瞪大眼睛看着拉美西斯英俊的面庞,她的脸烧得通红,拉美西斯的赞美让她不知所措地脚发软,“其实也没什么……” “有一些问题让我困惑了很久,但是一直得不到解答,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拉美西斯看着那菲良久,就在那菲即将软到瘫倒在地上的前一秒,拉美西斯松开了手,那菲赶紧退后几小步,用双手扇风以减轻脸部的燥热感。 “我把问题全部放在这里面了,等我从努比亚回来,我要听你的意见。”拉美西斯从身后拿过一只纹饰精美的小木盒,拉过那菲的手放在她手心里,“如果你的解答能让我满意,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可是……”那菲的直觉告诉她,拉美西斯所说的“惊喜”肯定不是她想要的,她正要拒绝,赫布大祭司疾步走到拉美西斯身边,对着拉美西斯耳语几句。 “我该走了,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答案!”拉美西斯打断欲言又止的那菲,转身大步朝神庙外走去。 “啊……”那菲垮下脸,看着已经走远的拉美西斯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小木盒,这个小木盒就像是个烫手山芋,让那菲有苦说不出。 2、 拉美西斯离开神庙,祭典也就结束了,那菲一只手抓着小木盒,一只手抓着西木特,迈大步子往档案馆走去。 “拉美西斯这个人太奇怪了,没事要我解什么题?还什么‘等我回来问你的意见’,我又不是小学生,还要检查作业?”一进档案馆,那菲把小木盒往桌上一扔,气鼓鼓地说。 “拉美西斯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还是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吧。”西木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还是耐心地拿过小木盒,解开它上面繁复的锁扣,从里面拿出了一卷很奇怪的东西,他打开来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凝重起来。 “怎么啦,里面的问题 是不是很难解?”那菲看到他脸色不对,凑到他身边看那卷东西,上面是一些抽象的线条,扭来扭去的不成图形,整张图上找不到一整句可以称为问题的句子,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西木特的眉头越蹙越紧,他下半句话还没说完,那菲就满不在乎地接口:“地图,是吧?” “你知道?!”听到那菲说出自己心底的话,西木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这么详尽的地图只有法老才能拿到,你……” “你说这份地图很详尽?”西木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是不是间谍”几个大字,那菲不禁哑然失笑,“我看过的地图比这精密千百倍,我会稀罕这种地图?再说了,是拉美西斯硬把它塞给我的,不是我偷的哦!” 见那菲说得在理,西木特长舒一口气:“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这地图是国家机密,不得不小心。” 那菲仔细想了想,在现代看到一个国家的地图不算什么,但这是在几千年前,以当时的科技水平,能绘出这样的地图的确不易,如果这真是机密,那么拉美西斯把这地图给自己到底是何用意? 那菲拿起小木盒看了看,里面并没有其他的东西,看来拉美西斯要自己解答的问题就在这一张地图上了。 “西木特,你能看出这张地图有什么问题是要我解答的?”那菲看了好一会儿这张地图,也只看出来上面有埃及、地中海、红海和安纳托利亚高原以及亚洲的一小部分,上面标注的地点分别是孟菲斯、底比斯、卡叠石和哈图萨斯,贯穿埃及全境的尼罗河也有标注,其他地方就是一片空白了。 “我想,拉美西斯可能是想攻打赫梯,所以用这张地图问你的意见的吧。”西木特把地图放在桌上,用手指着“哈图萨斯”那儿说,“这个地方是赫梯的首都,多年以来赫梯一直是我埃及的心腹大患,几年前法老和赫梯国王在卡叠石会战,法老大获全胜,但赫梯在当地的势力一直难以清除,拉美西斯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那菲看了一下卡叠石的位置,大概是在现代的叙利亚附近,跟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不远,而赫梯则占据了大半个安纳托利亚高原,能够成为强大埃及的心腹大患,想必实力不容小觑。 “这些地方不比努比亚,如果拉美西斯要问我怎么打赫梯,我无话可说。”那菲耸耸肩,语气不很肯定,“不过如果他要我帮忙画地图,我倒是很乐意。” “那菲儿,你还是不要太露锋芒了,不然……”西木特很不放心,“总之,不要在拉美西斯面前展露太多才能。” “放心啦,我不会的!”整个世界的地图都印在了那菲的脑子里,她不觉得画区域地图是多大的事,“快到中午了,我们去吃午餐吧,下午你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下午可能不行。”西木特笑了,神秘兮兮的,“我约了人,明天再出去逛吧!” “好吧,明天就明天,今天好好休息。”那菲把地图卷好放回小木盒里,抱着小木盒离开了档案馆。 (上卷)_第十章 有缘的男孩 第十章 有缘的男孩 1、 那菲在孟菲斯住了这么久,神庙的地形了解得很清楚,但是对于神庙以外的孟菲斯城却毫无概念,忙完手上所有的事情,空闲下来的西木特终于有机会当导游,带着那菲到城里面逛。 曼利送给那菲的药物包在外出的时候就派上了用场,那菲在里面放上几种常备药和所有的钱,打算好好找找那条小巷子,顺便在孟菲斯疯狂Shopping一番。 西木特带着那菲走了一条从神庙到王宫最近的路,那菲远远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王宫门前踱来踱去,走近了才认出居然是曼利,那菲赶紧冲过去,曼利也看见了那菲,好久不见的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激动极了。 “那菲儿,我好想你啊!”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曼利喘着气看着那菲,眼里满是欣赏,“你变得更漂亮了,我好嫉妒哦!” “少乱扯了,你在王宫里养尊处优,应该更舒服才对!”那菲不清楚古埃及的妃嫔制度是怎样的,曼利能出宫这点让她有点惊讶,“你可以随便出宫玩?” “当然可以出宫了,要是只能待在王宫里,我不闷坏才怪!”说到这个话题,曼利的脸色暗了下来,“王子到努比亚去了,他都没有见过我,我好伤心哦!” “你进王宫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见过王子?!”曼利的话让那菲震惊——她都见过好几次拉美西斯了,身为妻子备选之一的曼利反而没见过他,这个拉美西斯真是莫名其妙。 “就是嘛,不过出来玩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不想那些了!”曼利的恢复能力超强,没过几秒就又眉开眼笑的了,她一只手拉着那菲,一只手拉着西木特,往孟菲斯最繁华的大街上走去。 孟菲斯作为埃及的首都,是尼罗河三角洲最大的城市,从地中海运来的各种货物都能在这儿买到,街上商店林立,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曼利对于好吃的好玩的压根就没有免疫力,一直缠着西木特买这买那。 那菲一直在关注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间隙中,有没有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小巷子,但是逛了大半天,所有的巷子都能通到另外的一条大路上,没有死胡同一样的小巷子。 那菲无意中转头,看到曼利怀里抱了满怀好吃的小吃和好玩的小玩意,嘴巴里塞得满满得像只包子,跟在她身后的西木特手里也是拿满了东西,那菲朝着曼利伸过手去:“曼利,你抱得够辛苦的,我来帮你分担一些吧!” “唔唔,谢呃……”曼利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一味把手里的东西塞到那菲那边,东西一股脑地往那菲这边倾倒过来,那菲手忙脚乱地接着东西,有几包小吃在忙乱中掉到了地上,那菲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去捡,突然一个一直守在旁边的小个子朝那菲这边冲来,用疾如迅雷的速度捡起那几包小吃,然后抱着小吃飞快往前面跑去。 “小偷,别跑!”那菲和曼利都还没反应过来,西木特把怀里的东西扔给她们,一边喊着一边朝前追去。 2、 那菲见西木特跟着那个小个子跑进了一条小巷子,她担心西木特会遭遇埋伏,赶紧直起腰抱着手里的东西追过去,曼利舍不得掉在地上的那些东西,一个人蹲在那儿捡。 那菲跑到巷口,看到西木特正揪着那个小个子的胳膊,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前一看,那个小个子原来只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和手上都脏兮兮的,虽然胳膊被西木特抓住,但努力地想挣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包小吃不肯松手。 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人照看,为了几包小吃不惜铤而走险,那菲有些不忍,蹲在小男孩面前:“小弟弟,你的父亲母亲呢?” 那菲的话像是触碰到了小男孩的痛处,他倔强地扭过头去,眼里还闪着泪光:“不用你管!” “可是你偷了我们买的东西,这是不对的。”小男孩忽闪的大眼睛和倔强的表情,让那菲想起了罗思的表弟罗略,他和眼前这个小男孩差不多年纪,只喜欢在那菲面前撒娇,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偷东西,那菲心里很是怜惜,“西木特,放开他吧,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 “好吧。”西木特松开了手,小男孩黑黑的胳膊出现了勒痕,那菲伸过手帮他揉胳膊,尽量放柔声音和小男孩说话:“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出来偷东西好不好?姐姐不会怪你的。” “我,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妹妹饿得直哭,我想弄些东西给妹妹吃……”小男孩哽咽着,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流到了脸颊上,把脸上的脏污冲开了两条线。 “别哭别哭!”那菲低头翻着小药包,里面没有可以擦脸的东西,那菲犹豫了一下,拿出丝帕帮小男孩擦脸,“男子汉是不可以哭的!” “嗯,谢谢姐姐。”小男孩大概没有被陌生人如此对待过,对于那菲帮他擦脸的举动,颇有些扭捏。 “哥哥、那菲儿,我总算赶上你们了!”曼利紧赶慢赶才追了过来,看到偷东西的贼原来是个小孩,她很惊讶,“怎么是个小孩子啊?” “曼利,这个孩子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你分一些小吃给他好不好?”小吃抱满怀的曼利分几包出来,应该不是难事吧。 “天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小孩,你家在哪儿?”要曼利分出她喜欢的小吃,曼利就一百个不情愿,“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我家就在那里!”小男孩对曼利的怀疑很不满,他嘴一噘,用手指着前方,“我从出生起就住那儿。” 那菲转头一看,一条死胡同就赫然出现在眼前,小巷的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门,这一切的一切,和她印象中穿越之前的小巷子一模一样! “那儿是你家?!”那菲激动地站起身来,眼睛盯着那扇门,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小弟弟,你是说真的?!” “我带你们进去,你们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小男孩拉着那菲的手往那扇门走去,西木特和曼利跟在后面。 越靠近那扇门,那菲的心跳就越快,穿越前在小巷中的一切场景像是再现一样在眼前回放,一想到只要推开那扇门,找到老妇人和安卡就可以穿越回去,那菲紧张得手心都要出汗了。 走到那扇门前,小男孩轻车熟路地推门,“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屋内如那菲预想的一样漆黑一片,那菲心里窃喜,按着上次一样向前跨了两步:“请问有人吗?” 3、 漆黑的屋内一片寂静,没有那菲预想的苍老的回应声。 “嗯……”那菲失望不已,但这时从屋内某处却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那菲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她竖起耳朵想听听还有没有别的声音,但小男孩却挣开她的手,朝声音的发源地跑去。 “妹妹、妹妹……”小男孩焦急地呼喊着,那菲凭借小男孩的声音摸了过去,那儿有一个硬硬的泥台,上面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但是因为光线太暗而看不清楚。 西木特到大街上买来了灯油和打火石,点燃之后屋内有了一些亮光,那菲这才看清楚被小男孩称为妹妹的那团“东西”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女婴,看起来刚刚满月的样子,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瘦小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天哪,这就是你家!”那菲从未看过如此营养不良的婴儿,她转头看看四周,这个所谓的“家”大概比家徒四壁要稍微好一点儿——女婴躺着的泥台勉强算是一张床,家具除了那扇推起来嘎吱嘎吱响的门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如此贫穷的家,不仅让那菲惊讶,就连从小养尊处优的西木特和曼利也满是不敢置信。 “小弟弟,你家里没有别的人了吗?”那菲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这个家还有什么别的家人,难道这么小的孩子要独自照顾妹妹?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去年父亲去了前线一直没有回来,妹妹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人将父亲的死讯告诉了母亲,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了这个刺激,也去世了。”小男孩看着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妹妹,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本来家里还有一些吃的东西,但是母亲去世几个月了,能吃的都吃完了,我没办法才偷你们的东西的……” “乖、乖,别哭了,姐姐把吃的全部给你!”小男孩的话让他们无不动容,曼利把手里的东西全部堆在泥台上,“你还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我只要一点点饼干,喂给妹妹吃就好了……”小男孩拿了一包已经开封的饼干,扳下一小块,准备喂妹妹吃。 “等等!”那菲拦住了小男孩,“饼干你可以吃,可是妹妹太小了,还不能吃这么硬的东西。曼利,麻烦你买一些牛奶来,婴儿只能喝这个。” “哦,好、好!”曼利擦擦眼泪,忙不迭地往街上跑去。 “小弟弟,你应该也很饿了,吃些面包吧!”那菲拿了一包面包递给小男孩,小男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那如饥似渴的模样让那菲看了好一阵心酸。 “别着急,这儿还有很多,慢慢吃。”西木特也看不下去了,轻轻拍着小男孩的背,帮他顺气。 趁着小男孩吃东西的空档,那菲再次看了看这个简陋的房间——小男孩的父母已经去世,如果有人照顾的话,应该不会过得这么苦,想必这个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子吧,虽然地方是找到了,但是老妇人和安卡仍然没有下落。 “新鲜的牛奶来了!”曼利抱着一大罐牛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快点喂小婴儿喝吧!” 那菲抱起小女婴,将罐口小心翼翼地对准她的小嘴,小女婴像是久旱的沙漠终于遇上甘霖一样,咕噜咕噜地喝了个饱。 吃饱了肚子,小男孩和小女婴都有了精神,小男孩把玩着曼利买的小玩意,那菲则抱着小女婴,轻柔地哄着她。 “咳咳、咳咳……”那菲本想把小女婴哄睡着,但她怎么都不肯睡觉,甚至还开始咳嗽起来,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连小脸蛋都因为用力而变得红扑扑的,让那菲不知所措起来。 “让我来看看。”西木特接过小女婴,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再听了听她胸腔的声音,笃定地说,“看她的样子得了咳嗽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治疗可能会更加严重。” “大哥哥,我妹妹会死吗?”小男孩听见西木特这么说,像是受了惊一样扔掉手里的玩具,抓着西木特衣服的下摆,楚楚可怜地问。 “这倒不至于,只要有治疗咳嗽的药就能治好。”西木特把小女婴放在泥台上,蹙起眉头说,“金合欢对治疗咳嗽很有用,但是我把药放在神庙里了……” “啊,我有带金合欢!”那菲取下身上的小药包,把上面写着“治咳嗽”的药包拿出来递给西木特,西木特接过之后仍是一脸担忧,“药是有了,可是这么一点根本不够,如果想要根治,还是要带她去神庙才行。” “不,我不准你带走我妹妹!”小男孩爬上泥台抱住自己的妹妹,坚决不让任何人碰她,“我要和妹妹在一起!” “小弟弟,神庙的条件比这儿好很多,只有去了那里你妹妹的病才能好。”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那菲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你不愿意和妹妹分开,那么就跟姐姐一起去神庙,以后和姐姐住在一起,姐姐来照顾你,好不好?” “可、可是……”小男孩还有些犹豫。 “在神庙里有新鲜的食物和干净的衣服,姐姐还可以教你认字、看书,将来可以像这个大哥哥一样有学识,你愿不愿意?”那菲摸着小男孩的头,耐心地劝着,“这个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哦!” “那好吧,我跟姐姐走!”想了好一阵,小男孩才点点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姐姐我们走吧。” 那菲和西木特把曼利送回了王宫,然后那菲牵着小男孩,西木特抱着小女婴,在吃晚饭之前回到了神庙。 “西木特,真是不好意思,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了这个决定。”进了神庙,小男孩像放风一样四处跑,看着西木特小心翼翼抱着小女婴的样子,那菲有些内疚,“会不会给你增添了很多麻烦?” “不会,你做得很好。”西木特淡淡地笑了,“他们身为奴隶的孩子,生活本来就很辛苦,能够减少一点他们的痛苦,也算是做善事了。” “说得也是,我一定会给他最好的教育的。”那菲虽然有些遗憾没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但有了一个像罗略一样可爱的弟弟,并且他会经自己的教育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菲心里既雀跃又期待。 (上卷)_第十一章 无敌的哈克什 第十一章 无敌的哈克什 1、 那菲自作主张接了两个孩子到神庙里住,赫布大祭司本来还有些不认同,不过西木特力挺那菲的决定,无可奈何的赫布也只好同意了,于是两个孩子名正言顺地住进了神庙。 那菲和萝丝动手把房间隔了一块地方出来,里面放上床和桌子,为小男孩布置了一个独立的卧室。 小女婴因为还在生病,所以这几天由西木特照顾,等病好之后再交由带孩子比较有经验的萝丝照顾,尼娅这次一反常态,对小女婴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热情,恳求那菲让她带小女婴,那菲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神庙里的祭司为了保证身体的洁净,每天都会洗3到4个冷水澡,但是冷水肯定洗不去小男孩身上的脏污,吃饭前那菲让萝丝烧了一大锅热水,等吃过了晚饭,那菲牵着小男孩到了洗澡间,很久没有洗澡的小男孩看到浴盆中热气腾腾的热水,高兴得脱了衣服就跳到浴盆里。 “哎呀,你真调皮!”水花溅起,那菲的衣服湿了大半,她嗔怪一声,赶紧把小男孩按着坐在浴盆里。 “嘻嘻,我从来没有用过浴盆耶!”虽然被按着坐下,但小男孩依然是东摸摸西看看,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如果阿纳他们知道我在这么棒的地方洗澡,一定会很羡慕!” “阿纳是谁啊?你的朋友?”那菲挤了一些清洁皂涂在小男孩的身上,用力地搓着,“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哈克什,阿纳是我的朋友,我一出生就认识他了。”小男孩似乎很不适应清洁皂擦在身上的感觉,那菲的手伸到哪儿他就躲开,“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那菲,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到这儿的。”哈克什只是一个小孩子,应该不会多想什么,所以那菲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不是埃及人吗?可是你长得和埃及人一模一样呀!”哈克什伸过手来摸摸那菲的脸,“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比妈妈都要漂亮!” “油嘴滑舌的小家伙!”哈克什的话让那菲哭笑不得,她一把抓住哈克什伸过来的手,顺便把他的胳膊洗得干干净净,“今天就让你好好玩一玩,明天正式上课,我是你的老师,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乱说了!” “我才没有乱说呢,姐姐本来就很漂亮!”哈克什撅起嘴,可脸上的兴奋怎么都掩饰不了,“明天姐姐会教我认字对不对?” “对呀,不仅是认字,你还要学更多的东西呢!”那菲准备按照现代小学生的课程表为哈克什安排课程,让他成为这个时代超级前卫的小学生。 那菲一边帮哈克什洗澡一边和他聊天,不知不觉哈克什身上的脏污洗去了大半,而浴盆里的水却渐渐变黑,那菲把哈克什抱出浴盆,再用凉水将他身上冲干净。 洗过澡的哈克什的皮肤恢复了健康的小麦色,大眼睛依旧忽闪忽闪的,他似乎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自己的这个样子,表情颇有些害羞。 辛苦了一番的那菲看到哈克什干干净净的模样很高兴,因为来不及买小孩子的衣服,她拿过一大块亚麻布裹在哈克什身上,这让哈克什看起来有些像传教布道的耶稣。 哈克什对自己的装束倒是很满意,这块亚麻布是他穿过最好的衣服了,他拉着那菲的手到了西木特的房间,西木特正在逗小女婴玩,哈克什想抱一下妹妹,但是西木特担心哈克什会摔着她,把小女婴给那菲抱,哈克什则站在一旁看着妹妹。 “哈克什,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呀?”按照哈克什说的,小女婴应该至少有4、5个月大了,可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和刚满月的婴孩差不多大,那菲抱着都觉得柔若无骨。 “妹妹还没有取名字呢。”哈克什握住妹妹的小手,轻轻地摇着她,“那菲姐姐你帮妹妹取个名字吧!” “我?”那菲看看一脸希冀的哈克什,抬头看看西木特脸上也有赞许之色,她想了想,然后用探询的口气说,“叫玛利亚怎么样?” 哈克什的耶稣造型让那菲一下就想起了圣母玛利亚,不过不知道哈克什能不能接受。 “玛利亚?”哈克什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后说,“没听过叫玛利亚这个名字的,不过很特别,那妹妹就叫玛利亚吧!” “玛利亚……”西木特从那菲怀里接过昏昏欲睡的小女婴,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的确是个好名字。” “你们喜欢就好。”那菲舒了一口气,抱起了哈克什,“哈克什,妹妹要睡觉了,我们也回房间去吧!” “好!”哈克什双手勾住那菲的脖子,像只无尾熊一样黏着那菲,那菲跟西木特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2、 那菲从赫布大祭司那儿要来了档案馆的大门钥匙,在里面放上了比较矮的桌椅,西木特送给哈克什一整套小号 的纸笔,作为他专用的文具。 那菲让萝丝到城里去买了几套小男孩的衣服,哈克什穿上白色亚麻衣服之后显得很神气,上课的时候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哈克什,我给你安排的课程是这样的——”那菲拿出一张莎草纸条,上面写满了她的教学计划,“上午学文学、数学、外语和科学,下午到室外学体育,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这样可以吗?” 那菲说得头头是道,从没有上过学的哈克什自然没有质疑的余地,频频点头,脸上写满了对那菲的崇拜之情。 文学课就是学象形文字的课程,数学课则是最简单的数字计算,在这个时代只有贵族阶层才有机会学习写字和算术,哈克什虽然只是奴隶的孩子,但坚持人人平等观点的那菲不会理会那些所谓的俗世规矩,照教不误。 那菲选的外语课程是中文,虽然这在古埃及没什么用处,但是那菲深爱祖国的文化,这种在埃及传扬自己国家的文化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科学课则是基础的物理、化学、生物和地理知识,至于历史,那菲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处在哪段历史之中,这一块理所当然地PASS。 哈克什是一个很乖的学生——他深知自己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学习的时候分外刻苦,那菲给他上文学课和数学课的时候都很顺,但到了上外语课的时候—— “那菲姐姐,这个是什么?”哈克什举着上面写有李白《静夜思》的莎草纸,一头雾水地看着那菲,“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图案!” “什么奇怪的图案啊?”忽然门口人影闪动,西木特大步走进了档案馆,他拿过哈克什手里的莎草纸,颇为好奇地看着上面的字迹。 “你怎么来了?玛利亚还好吗?”那菲搬了凳子给西木特坐,对他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档案馆感到奇怪。 “玛利亚喝完牛奶就睡了,尼娅正在照顾她,我就过来看看哈克什上课的情况了。”西木特把莎草纸放到那菲面前的桌子上,“你写的这些东西还真是奇怪啊,我从来没见过!” “这个是我家乡那边写字的方法,你们当然没有见过了。”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张疑惑的脸,那菲淡淡一笑,“我们那儿的人都写这种字,如果想到我们那儿去,必须要懂这种文字才行哦!” “我要学,我要到那菲姐姐家去玩!”哈克什举高双手,嚷着要学。 “我先念一遍,哈克什你要听好了——”那菲把莎草纸放在哈克什面前,点着上面的字念道,“床前明月光……” 那菲念一句,哈克什跟着学一句,聪明的哈克什学得很快,那菲对自己的这个学生很是满意,一心关注哈克什的那菲自然没有注意到,西木特在看到那菲念诵《静夜思》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3、 上完文化课,中午吃过饭稍微休息一下,下午哈克什继续跟着那菲上体育课。 这个时代的体育运动并不多,而现代的运动大多找不到合适的器材,再加上哈克什很瘦弱,所以那菲任教的体育课就只有一个内容——空手道。 站立,防守,拳法和腿法这些基本技法练了几天,哈克什越练越无精打采,即使有西木特在一旁用美味的食物诱惑他,他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敷衍几下。 “哈克什,你是不是不喜欢学空手道?”哈克什的眼睛时不时在西木特身上打转,但又很明显地并不是在看美食,那菲猜哈克什可能有什么想法,“你想学什么尽管说,我尽量满足你。” “那,不跟那菲姐姐学也可以吗?”哈克什收起握成拳头的手抓住那菲的衣服,眼睛闪着渴求的光,“我想跟西木特哥哥学剑!” “学剑?”那菲疑惑地看了眼西木特——原来哈克什看中的是西木特腰间的佩剑,难怪总心不在焉的。 “哈克什,你想学这个?”西木特把剑从剑鞘中抽出,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只几个简单的动作就把哈克什迷得神魂颠倒的,跳起来抢着要夺过西木特的剑。 “西木特哥哥,给我玩一下嘛!”西木特故意举高手不让哈克什有拿到剑的机会,哈克什急了,抓着西木特的衣服哀求说。 “这可是我贴身的宝贝,一般不让人玩的!”西木特故意逗哈克什,哈克什垮下小脸,西木特哈哈大笑之后把剑给哈克什,“不过你要玩就拿去吧,小心别弄伤自己!” “等等!”那菲眼疾手快地抢过剑,先是观察了好一阵,然后再在上面敲打几下,直到哈克什急得快哭出来了,才把剑递给哈克什。 “那菲儿,我的剑有什么问题吗?”那菲眉头深锁,这让西木特很不解。 “西木特,如果我没猜错,这把剑的质地应该是青铜的吧?”那菲看着哈克什在庭院里四处砍砍杀杀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说,“红铜和锡、铅一起锻造的合金,虽然坚硬但是比不上铁,和钢相比就差更远了,你 为什么不用铁剑?”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那菲的话让西木特窒了窒,说话时都有些瞠目结舌,“并不是我不想用,而是全埃及都只有一把铁剑,那是专属于拉美西斯的……” “全埃及都只有一把铁剑?”那菲反问一句,暗自思忖着:看来在这个时代,铁器还不能量产,而在青铜器时代,铜剑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兵器。 “埃及的铁器确实少,但是在赫梯,他们有很多的铁器,只是冶炼方法不外传。”西木特补充说。 “赫梯,就是你说是埃及心腹大患的那个国家?”那菲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有关于赫梯的任何信息,“我猜他们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掌握了冶铁的方法吧!” “的确,铁让他们打仗的时候势如破竹,埃及如果没有好的策略,很难赢过他们。”西木特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相信埃及会有比铁更厉害的兵器的,那菲儿,你说的那个钢是什么东西?” “我只知道有这种东西,但是不知道怎么来的。”那菲对于这种冶炼锻造的事情一窍不通,她无奈地摊手,“我很讨厌打打杀杀的事情,所以一直做着世界和平的梦。” “和平当然是好事,只是有人可能不这么想。”西木特笑着指了指对着庭院里树木越砍越高兴的哈克什说,“哈克什就是一个,我想我非得教教他学剑不可了。” 4、 自从那天之后,哈克什的体育课的教学内容就变成了和西木特学剑,西木特光荣上岗,那菲反而成了一个旁观者。 哈克什虽然瘦小,但是学起剑来却是十分刻苦用力,再加上伙食的改善能够跟得上他消耗的体力,所以短短三个月下来,他的剑术就有模有样的了。 “我吃饱了,出去玩了!”哈克什狼吞虎咽地吃过晚餐,跳下椅子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出去,那菲和西木特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声不响地跟在哈克什身后走了出去。 最近几天哈克什一吃过晚餐就往神庙外跑,每每要过好几个小时才回来,全身还灰扑扑的,问他干什么去了又不肯说,那菲和西木特这才出此下策——跟踪哈克什。 哈克什蹦蹦跳跳地出了神庙,往自己以前的家跑去,那菲和西木特一路跟踪,一直看到哈克什用旁边的梯子爬上以前家的房顶,而那上面已经有十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上面等着他了,那菲和西木特赶紧找了一个可以藏身地方躲了起来,暗中观察哈克什的一举一动。 “今天来晚了,我们直接开始吧!”哈克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树枝,把树枝挥得呼呼生风,一招一式都是今天下午西木特教他的动作,围坐在周围的孩子们看着哈克什的动作,一个个崇拜得不得了。 “这小子原来是来这儿炫耀来了。”看着哈克什标准的动作,西木特颇有几分自豪,低笑着对那菲说。 “说到底还是你这老师教得好。”那菲投西木特所好,一句夸奖就让他红了脸。 “哈克什,你昨天答应带真剑给我们看的,怎么今天还是用的树枝啊?”哈克什才刚刚完成招式,一个质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菲探头一看,是一个黑如煤炭的小男孩,“你是不是在吹牛啊?” “西木特哥哥真的有一把很厉害的剑,可那是他的宝贝,我拿不到……”哈克什激动地涨红了脸辩驳说,越说声音越低,而那句“我拿不到”则成了同伴们取笑他吹牛的口实,大家不再像最开始时一样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了。 “哈克什是个笨蛋,连一把剑都拿不到!” “哈克什是骗子,我猜他根本没看过真正的剑!” …… 大家的取笑声此起彼伏,处在流言之中的哈克什委屈地扁着嘴,小手无措地捏着树枝,只差没哭出来了。 见此情景那菲想上前解围,可是西木特先她一步爬楼梯上了房顶,大步走到哈克什身边,一只手摸着哈克什的头顶,另一只手抽出自己的佩剑:“谁说哈克什是笨蛋和骗子的?哈克什,展现你的实力给他们看!” “西木特哥哥、那菲姐姐!”哈克什转身,看到西木特和站在不远处的那菲都在对他微笑,他接过西木特递过来的剑,把自己最好的实力发挥了出来,接连不断的各种招式都被他舞得出神入化,让那些孩子都看呆了。 “呼呼,怎么样,我没有说假话吧,西木特哥哥和那菲姐姐都是我的老师!”舞完剑,哈克什像个大侠一样把剑立在地上,“现在还有人不相信吗?” “哇,哈克什你好厉害啊!”先前质疑哈克什的黑炭男孩第一个冲过来,用手指小心地点着剑身,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有这么好的剑,哈克什你真是无敌了!” “是啊,无敌!无敌!”所有的孩子都围了过来,对哈克什能舞这么好的剑佩服得五体投地,哈克什得意地笑着,仿佛自己真的是无敌的人一样。 (上卷)_第十二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十二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1、 “哈克什,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你每天晚上出门就是为了见他们?”那菲走上前来,用丝帕帮哈克什擦了擦汗津津的小脸,关切地问。 “是啊,这是阿纳,那是基姆,还有……总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啦!”哈克什把剑还给西木特,一只手拉着一个小男孩介绍道,那菲注意到先前的黑炭男孩就是阿纳,“前几天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阿纳,他听说我在神庙里学剑,缠着我要我教他,所以我才天天到这儿来。” “什么我缠着你,明明是你非要在大家面前展现,炫耀你有多厉害!”阿纳不服地反驳,边说边甩开哈克什拉着他的手,看得出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小孩子。 “哈克什这就是你的不对啰,我辛辛苦苦教你这么久,你居然都不告诉他们你会写字读书这件事?!”孩子们围着西木特,像崇拜神明一样看着他,这让辛苦了几个月的那菲很不爽,她轻敲着哈克什的小脑袋,玩笑似的惩罚他。 “啊,姐姐你会写字读书呀?”面对那菲的指责,哈克什只是摸着后脑勺呵呵傻笑,反而是阿纳比较激动,他拉着那菲的手,渴望地看着她,“我也想学!姐姐可不可以教教我?” “我也是……我也是……”阿纳此言一出,十几个孩子的注意力全部转向那菲这边,大家有的拉那菲的衣服,有的拉那菲的头发,孩子们的热情让那菲猝不及防,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 “孩子们,别这样,那菲儿会受不了的。”还是西木特及时出手相助,把孩子们一个个地拉开,这才让那菲有喘气的机会,西木特继续说,“你们想学认字,也要看姐姐愿不愿意对不对?” 孩子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那菲,这让那菲怎么都无法下狠心拒绝,最后她求助的眼神只好投向西木特:“西木特,神庙里有地方可以容纳这么多孩子同时上课吗?” “神庙里有一个大房间是给年幼的王子和公主上课用的,那儿应该可以容下这些孩子。”西木特思索了一下,回答那菲说,“拉美西斯没有孩子,所以那个房间是空置的,我去和赫布说说试试吧。” “孩子们,今天我没办法答复你们,等明天我们问过神庙的大祭司,如果他愿意借房间给我们的话,你们都到神庙里来,我教你们写字念书。”那菲弯腰对围在面前的孩子们说,“我答应你们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今天你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好!”孩子们响亮地回答,然后就四散离开了。 那菲和西木特带着哈克什回神庙,哈克什看起来已经很累了,一回到房间就倒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小姐,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个个都脏兮兮的?”萝丝打了一盆水给哈克什擦拭身体,用过的水里面都有一层细沙。 “我跟踪哈克什到了他以前住的小巷子,认识了哈克什的朋友们。”那菲坐在梳妆镜前,理着被那些孩子抓得脏脏的头发和衣服,思绪却回到了那条小巷子里,不知不觉“怎么回去”这个问题又在脑海里徘徊起来。 “……”萝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猛一回头才发现那菲在发呆,根本没有听见,她走到那菲身后,伸手在那菲眼前晃了好多下,那菲这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心不在焉的!”萝丝埋怨道。 “萝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巷子、老妇人和安卡的事情搅得那菲的思绪成了一团糨糊,她决定把问题扔给萝丝,“你在一个地方遇到一个人,那个人的一样东西让你到了外国,你很想回去,你会怎么办?” “小姐,你的问题好奇怪啊!”萝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菲,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我会想尽办法找到那样东西。” “为什么?”萝丝越过了找地方和找人这两步,这让那菲不解。 “小姐你说了是那样东西让你到了外国的嘛,那当然要找那样东西了啊!”萝丝振振有词地说,“地方和人并不影响结果,我当然会以找东西为重了!” Bingo! 那菲跳了起来,眼睛里放射出慑人的精光:她终于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找到安卡! 2、 第二天一早那菲正在档案馆为哈克什讲解孟子的名篇,西木特却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告诉那菲和哈克什一个坏消息——赫布大祭司不允许孩子们到空置的大房间上课。 “这是为什么?”那菲很不理解——反正房间是空置的,打扫干净再作为孩子们上课的教室应该没有什么难处吧? “赫布说了,那个房间是给王子和公主用的,即使现在没有人能用,也不能给……奴隶的孩子们用。”西木特吞吞吐吐的,在说到“奴隶”这个词之前还飞快瞟了哈克什一眼,确定他没有反感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其实神庙只对贵族开放,哈克什和玛利亚能住进神庙,赫布已经是卖了我很大人情了,这次除非法老亲口同意让孩子们进来,不然……” “法老亲口同意,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那菲不假思索地说,别说说服法老了,能见法老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其实法老这几年已经不太管事情了,大部分事情都是拉美西斯在管,可他现在又不在孟菲斯……” “哼,你们这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我不跟你们说了!”那菲正在和西木特想办法,哈克什猛地站起来,他像是受了很大委屈,飞也似的跑出了档案馆,那菲赶紧追了过去。 哈克什人小小的,但耐力却惊人,那菲一直追着他到了他以前的家的房顶才好不容易抓到他:“哈克什,你到底在干什么!” “别管我!”哈克什倔强地背对那菲,但是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让那菲察觉出了不对劲:“你在哭对不对?” “谁在哭了?!”哈克什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然后才转过身来看着那菲,但是那菲还是从他眼角的泪痕看出了端倪,她叹了口气,像以往一样掏出丝帕给他擦脸,哈克什像是被触动了一样,突然扑进那菲怀里号啕大哭。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分什么贵族和奴隶呢?”哈克什抽抽噎噎地说,“为什么贵族就可以念书,而奴隶就不可以?那菲姐姐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奴隶?” “哈克什,你听着。”那菲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哈克什哭得通红的小脸,“就像你说的,贵族和奴隶都是人,大家不应该有任何的差别待遇。我从来没有看不起奴隶,我很认真地在教你念书不是吗?想一想我刚刚教你的中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能理解这三句话的意思吗?” “嗯。”哈克什渐渐停止了哭泣,点了点头。 “如果你对贵族和奴隶分化的现状不满,你就应该尽你所能去改变它。神庙不提供房间给大家上课,没关系,这个房顶是个很好上课的地方,你去把大家叫来,我现在就帮他们上课。”那菲怜惜地摸了摸哈克什的额头,哈克什懵懂地点点头,飞快地跑下了梯子,大声叫着同伴们的名字。 哈克什的朋友们都住在这附近,不一会儿十几个孩子就召集齐了,那菲让他们围坐成一个圈,把今天早上教哈克什的孟子名句再给他们讲解了一遍。 “富贵不能淫……”孩子们像在私塾里念书一样摇头晃脑地跟着那菲念,虽然发音并不标准,但是认真的态度让那菲很满意,连带地哈克什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3、 给孩子们申请教室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阿纳他们虽然不能像哈克什一样见识神庙的高大和雄伟,但是能学习到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各类知识,他们就一点也不介意上课的地点是在露天的房顶上了。 知道有人免费教孩子学习,附近很多家长也纷纷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几十个孩子挤在一起听那菲讲课,一方面让那菲觉得很有成就感,但压力和疲劳也随之而来,幸好西木特愿意帮忙,这才让那菲在繁忙的事务中得到一点点的休息时间。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多月,这一天上课前阿纳神秘兮兮地凑到那菲身边,向她提出了一个很古怪的要求:“那菲姐姐,等一会儿你早点下课好不好?” “为什么呀?” “明天是哈克什的5岁 生日,我们想送他一个礼物,早点下课好让我们准备。”阿纳也不隐瞒,悄声跟那菲咬耳朵。 那菲看了看正在一旁和其他孩子玩游戏的哈克什,这才惊觉抚养哈克什已经快半年了,哈克什长高了不少,和自己第一次看到哈克什那瘦弱的模样堪称天壤之别。 “哈克什明天生日呀,我都不知道呢,明天是几号?”那菲暗怪自己穿越过来这么久,过日子都过糊涂了。 “明天是2月22号,你可千万别告诉哈克什我们要帮他准备礼物呀!”阿纳很担心那菲会泄密,那菲笑了笑,和他拉钩保证不会泄露出去。 下课后回到神庙,那菲让哈克什去陪玛利亚玩耍,自己则跑到了西木特房间,把明天是哈克什生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顺便问他古埃及有什么过生日的习俗。 “嗯,一般大家会围坐在一起欣赏歌舞,然后吃一些祝福的食物,大概就这样。”西木特说,“可以让哈克什在神庙里过生日,把孩子们都请来庆祝。你不是说会跳舞吗,反正也没有外人,不如你表演一段吧?” “好啊,不过你必须当我的搭档。”那菲最擅长的就是桑巴舞,她觉得在孩子们面前表演问题不大,“晚上我们来排练一下吧,还有,我要做一个生日蛋糕,你去帮我收集材料。” “我?我还以为你会一个人表演呢,没想到居然拖我下水!”在埃及没有男女一起跳舞的习俗,但是西木特并没有拒绝那菲的要求,“至于那个什么蛋糕,需要我准备什么?” “面粉、鸡蛋、白糖……啊,这儿应该没有白糖,那就弄些蜂蜜吧,还有牛奶和两条小鱼,这些就够了!”那菲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和罗思偷着做蛋糕解馋,做蛋糕需要的材料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东西我可记不下,不过厨房应该都有,我可以带你过去。”西木特耸了耸肩,“你现在要去吗?” “蛋糕我不担心,反倒是你,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和我共舞。”那菲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盯着西木特看,“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排练,明天一定要给哈克什一个惊喜!” “……好吧!”西木特被那菲盯得脊背发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晚上的排练完全应验了他的预感——那菲让他练的那种从来没见过的舞蹈让西木特的骨头“嘎吱嘎吱”痛了一整个晚上。 4、 哈克什生日这天,那菲和西木特一方面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继续为孩子们上课,另一方面又要在挤时间去安排各种庆生事宜,那菲抽空用烤箱烤出了一个生日蛋糕,西木特找来了一班演奏队,为他们的舞蹈配乐,还跟赫布大祭司借了莲花池这边的庭院当做生日会的场地。 夜幕降临,以往只有那菲和西木特牵着哈克什回神庙,今天却是呼啦啦一大帮人围着哈克什往神庙走,在快进入神庙的时候,阿纳抓住哈克什的双手,而基姆则用黑布蒙住哈克什的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呀,那菲……”毫无防备的哈克什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大声呼叫,孩子们一拥而上,飞快地把他推进了神庙的莲花池旁,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阿纳才摘下了哈克什的眼罩。 哈克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明亮,他一时间似乎还不能适应,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慢慢回过神来——庭院中四面的地上插着烧得很旺的火把,十几张矮桌围成一个圆形摆在庭院中间,靠着大门这边的一张桌子略微高一些,而且比其他的桌子宽大很多,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和各色小吃,那菲和西木特两个人站在庭院中央,笑盈盈地看着哈克什。 “那菲姐姐,这……”哈克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你忘啦,今天是你的生日呀!”看着哈克什迷迷糊糊的样子,那菲走过去牵着哈克什坐在主桌旁,指着桌上的食物对他说,“因为你是小寿星,所以一切都是你说了算,这些食物由你分给大家,要均分哦!” “好的!”哈克什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着头,把桌上的食物分到了每一张桌子上,那菲招呼大家入座,孩子们都找了位子坐下,那菲回到了正中间,站在了西木特的左边,大家都看着他们,那菲冲着哈克什微微一笑说:“今天是哈克什的生日,我和西木特要给大家表演歌舞,希望你们喜欢!” “太棒了!”听到那菲说要表演歌舞,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西木特对演奏队做了一个预备的手势,那菲为了表演桑巴舞而特地选的拉丁天后夏奇拉的《Whenever Wherever》的前奏响了起来,伴着动感的鼓点,那菲和西木特这对临时搭档开始舞动,那菲一边跳舞一边和着音乐唱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歌词—— Lucky you were born that far away So we ake fun of distance Lucky that I ln man for The lucky fact of your existence Baby I would climb the Andes solely To t the fre your body Never agihere were only So many ways to love somebody Le ro lo le lo le Le ro lo le lo le at your feet Whenever, Wherever We''re meaher I''ll be there and you''ll be near And that''s the deal my dear You''re over, you''re under You''ll o wonder lay by ear But that''s the deal my dear …… 一曲终了,全身心投入的那菲早已是气喘吁吁了,作为陪衬的西木特虽然不用开口唱歌,不过那繁复的舞步和激烈的节奏让他自顾不暇,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重新组合过一样难受。 “哈克什,生日快乐!”那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花环挂在哈克什的脖子上,哈克什呆呆地看着那菲,似乎还没从刚刚那支舞蹈的震撼中苏醒过来,他的呆样让那菲觉得好可爱,“啾”的一声在他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立刻让哈克什羞红了脸。 “哈克什,好东西来了!”西木特捧着那菲做的生日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哈克什面前的桌子上,“这是那菲儿特地为你做的,很好吃的!” 散发着蜂蜜香味的松软蛋糕上,铺了一层奶皮充作奶油,上面放着两条小鱼,最上方写着“生日快乐”几个楔形文字,在蛋糕周围还有5根以油作为燃烧物的所谓“蜡烛”,有小而明亮的火焰调皮地跳跃着。 “那菲姐姐,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上面居然还有小鱼!”不止哈克什很好奇,坐在其他桌的孩子都悄悄探头过来,看着这个奇怪的大东西。 “这叫做生日蛋糕,在我们那儿过生日的人都要吃这个的,2月22号是属于双鱼座的嘛,放两条小鱼才称得上是‘双鱼’!”那菲介绍道,“来,把蜡烛吹灭了闭上眼睛许一个愿,然后就可以和大家分蛋糕吃了!” “那菲姐姐不但会做蛋糕,还懂占星,好厉害!”哈克什对那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按照那菲说的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吹了一口气,把火光吹灭之后,他闭上眼睛,把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道,“我希望可以永远和那菲姐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笨蛋,说出来就不灵了!”哈克什说完那菲才意识到没提醒他是要在心底许 愿,她有些好笑地拉下了哈克什举高的双手,“好吧,这次就算了,现在开始分蛋糕吧!” 那菲拿起放在蛋糕边的小刀递给哈克什,哈克什正要动手,忽然门口有个人影闪进了神庙,优雅而又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卜塔神庙就变得这么热闹了?”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响起,那菲就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她慢慢回过头去看,眼睛对上了一双写满了玩味的深色黑眸,霎时心脏又开始不住地狂跳——居然是拉美西斯! 5、 拉美西斯身上穿着轻便的亚麻短衣,腰间佩着一把短刀,眼睛专注地看着跪在哈克什旁边的那菲,那菲一动不动地看着拉美西斯——远距离的旅途让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这丝毫无损于他周身所散发的王者气息,想到这里,那菲的心弦又抑制不住地开始震颤。 孩子们都没有见过拉美西斯,但是他身上浑然天成的领袖气度让大家都没法移开视线,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庭院里很诡异地静了下来。 “王子殿下。”还是西木特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到那菲身边,扯了扯那菲的衣袖,自己则单膝跪下,“西木特见过王子殿下。” 西木特和拉美西斯虽是好友,但是在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该有的礼数西木特一样都不会少。 “……那菲儿见过王子殿下。”西木特的提醒让那菲赶忙收回自己大剌剌盯着拉美西斯看的目光,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 “王子殿下,您大驾光临怎么不走正门呢?”神庙的消息传得很快,赫布大祭司从回廊那儿一路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拉美西斯行礼,“您不是明天才回来的吗,怎么会今晚就……” “我先赶回来的,你们不用行礼了。”拉美西斯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轮流扫视着还坐在原位上的孩子们,“赫布,这些孩子是哪儿来的?” “今天是哈克什的生日,西木特大人找我借了地方为哈克什庆生,这些都是哈克什的朋友。”赫布像是犯了错误一样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我擅自让奴隶的孩子进入神庙是我的错,请王子责罚!” 完了——赫布这么一说那菲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拉美西斯是个很注重阶层的人的话,那么这些孩子恐怕会…… “对不起,我马上带孩子们走!”拉美西斯不动声色,眼神依旧在孩子们身上打转,那菲心里暗叫不好,现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她朝孩子们使了一个眼色,孩子们心领神会,等那菲的“走”字一说完就飞快地跳起来,灵活地从侧门跑出了神庙。 哈克什抱着生日蛋糕不愿意走,那菲一把抱起哈克什,从拉美西斯身边跑了出去。 “西木特,你留下来,我有事要问你。”西木特正要跟上来,拉美西斯却伸手拦住了西木特,那菲心想西木特应该能顶一阵,赶紧加快脚步往小巷子里跑。 哈克什这几个月以来长了不少肉,那菲抱着他觉得十分吃力,她坚持把哈克什抱到了他以前住的房门口,哈克什踩着梯子上把蛋糕稳稳地放在房顶上,等他爬上去之后那菲也跟着上去了。 那菲点了点数,所有的孩子都在房顶上,一个也没少,她这才放下心来。 孩子们围着生日蛋糕流口水,那菲用插在蛋糕上小刀把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让孩子们带回家和父母一起吃,孩子们很快就捧着蛋糕跑开了,哈克什坐在原地,看着同伴们远去的身影很是羡慕。 “哈克什,吃蛋糕吧!”那菲把上面有小鱼的蛋糕留给了哈克什,她拿了一块放在他手里,哈克什没有立刻吃,而是很伤感地说:“他们的蛋糕可以和父母分享,可我就不行……” “你有我啊,还有玛利亚,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啊!”哈克什的眼神让那菲很难受,她摸着哈克什的小脑袋,想安慰他。 “那菲姐姐,你们那儿是怎么称呼母亲的呀?”哈克什把蛋糕扔回盘子里,看着那菲认真地说。 “可以叫‘妈妈’也可以叫‘妈咪’。”那菲想了想说。 “妈咪!”那菲话音刚落,哈克什就猛地扑进那菲怀里,小手紧紧地圈住那菲的脖子,声音哽咽地说,“让我叫你妈咪好不好?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好吧,不过只有今天晚上才可以哦!”那菲被哈克什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的请求虽然有点过分,但是那菲就是没办法拒绝,只好让了一步。 “嗯,妈咪,这是您给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哈克什用力地点点头,那菲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流到了自己的脖子里,她知道那是什么,心变得更软了,她反手紧紧地抱住了哈克什。 6、 不知道拥抱了多长时间,直到那菲感到脖子上的热流渐渐消失,哈克什的抽噎声渐渐停歇,那菲这才松开手,看看哈克什脸上一层层的泪痕,她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掏出丝帕帮他擦脸。 “好感人的画面啊,那菲儿,真看不出你这么有爱心。”不远处传来几声鼓掌声,接着一个人爬上了梯子,站在了屋顶上。 拉美西斯俊美高大的身形,站在坐着的那菲和哈克什面前,背后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影子笼罩了那菲和哈克什全身,一种慑人的压迫感让那菲完全不能动弹,只能抬起头看着拉美西斯极具美感的侧脸。 “你就是那个什么王子,你想对妈咪做什么?!”哈克什的反应极其迅速,他蹦起来拦在拉美西斯和那菲之间,双眼怒视着拉美西斯,“神庙里你能逞威风,这儿是我的领地,不准你欺负妈咪!” “妈咪?真是有趣的称呼。”拉美西斯蹲下身来平视着哈克什,眼里闪过逗弄的光芒,“我是埃及帝国未来的主人,全埃及都是我的,你的领地也是。” “这样吗?”哈克什似乎不太明白拉美西斯的话,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对着拉美西斯摆出了一个防备的动作,“就算是那样,可你也未必能打赢我,西木特哥哥教我学剑,我的剑术很厉害的!” “西木特教你剑术?那你要不要试一试我的刀?”拉美西斯看着哈克什幼稚的举动,笑了笑把腰间的短刀拔出来,“你认识这个吗?” “这个,乌黑发亮,而且好硬哦……”哈克什收回双手,拿过拉美西斯递过来的短刀,好奇地打量着,“这就是妈咪说的铁吧?这个的确比西木特哥哥的剑要好,王子大叔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嘛!” “王子大叔?”听到哈克什对自己的称呼,拉美西斯不满地挑了挑眉,“你叫西木特为哥哥,叫我是大叔,这差得太远了吧?” “哼,西木特哥哥人那么好当然是哥哥了,至于大叔你嘛……”哈克什表情怪趣,冲着拉美西斯做了一个鬼脸,“是坏蛋,大坏蛋!” “哈克什,不准乱说。”他们唇枪舌剑来往了好几个会合,那菲才插得上嘴,她拉住哈克什,不让他再跟拉美西斯说下去。 “这样就叫坏蛋了?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坏蛋!”拉美西斯勾起唇角邪恶地笑了笑,那菲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就眼疾手快地拿起一块蛋糕,大口吃了起来。 “不准抢我的蛋糕,坏蛋大叔!!”哈克什一口蛋糕都没有吃,拉美西斯就拿走了一大块,哈克什不依不饶地跳起来,想夺回属于自己的蛋糕,“这是我的生日蛋糕,不准你吃!!”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当然可以吃生日蛋糕了!”拉美西斯像个无赖一样大口吃着蛋糕,对哈克什的蹦跳视而不见,“那菲儿你不会反对的,是吧?” “呃,如果你也过生日的话,那你就吃吧,我再做一个给哈克什就行了。”从来没看过拉美西斯这么贪吃的样子,那菲根本拦不住他,只能随他了。 “哼,坏蛋大叔,我跟你势不两立!”哈克什生气了,他信誓旦旦地说。 “……”拉美西斯压根懒得理哈克什,眼睛又瞄上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蛋糕,不过这次哈克什动作比较快,抢到了先机。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比赛吃蛋糕,局外人那菲无奈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今晚的拉美西斯跟以往见面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很喜欢逗弄哈克什,而且眼神和举止里尽是调皮,像个顽皮的大孩子一样。那菲发现,面对这样的拉美西斯,她一贯的紧张感居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上卷)_第十三章 拉美西斯的厚礼 第十三章 拉美西斯的厚礼 1、 哈克什玩闹了一天累得不行,但是他坚持着把一整块蛋糕吃完,然后就往那菲怀里钻:“妈咪,我想回去睡觉了……” “时间是不早了。”那菲抱紧了哈克什,对坐在不远处仍在回味蛋糕的美味的拉美西斯说,“王子殿下,我带哈克什回神庙,先告退了。” 睡着的哈克什比平时还要重,那菲努力地尝试了好多下就没办法站起身来,更别说抱着他爬下梯子了,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拉美西斯站起身来,拍了拍双手,伸手过来要抱哈克什。 “你要干什么?不准过来!”那菲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侧过身来护住哈克什,“你别仗着王子的身份就想欺负哈克什,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这么做的!” “你以为我会和一个小孩子较真?”那菲的举动让拉美西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样,“我是看你抱不动他才想帮你,你要是不接受就在这儿待一个晚上吧!” “你真有这么好心?”那菲狐疑地看了拉美西斯几眼,拉美西斯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不过手还是固执地停在半空中:“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不要我可就走了!” “……好吧!”那菲还是不太相信拉美西斯,不过她实在没办法把哈克什抱回神庙,所以只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让拉美西斯把哈克什背在背上,踩着梯子到了地面上,那菲也跟着下来。 “我来抱他吧!”那菲伸手想把哈克什抱回来,拉美西斯却不同意,一个反手就把哈克什从背上捞到怀里,让哈克什的头稳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安睡。 “之前看你踉踉跄跄地抱着他,我真担心你会摔着这个孩子。”拉美西斯轻轻拍着哈克什的背,大步往前走,那菲加快脚步跟在他后面听见他说,“这个小家伙叫什么?” “哈克什,他的父母都去世了,现在是我和西木特在抚养他。”拉美西斯对哈克什并没有那菲所担心的粗鲁举动,那菲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说起来你和西木特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静默了好久,拉美西斯眸色一暗,语调略带起伏地说道,“难道你打算带着这个孩子回底比斯?”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菲并不在意自己带着哈克什是住在孟菲斯还是底比斯,但如果她穿回去的话,哈克什就不可能和她待在一起了,因此她很矛盾,不知道是应该尽快穿越回去,还是留在这儿把哈克什养大。 “既然没想过那就算了吧,明天大部队就要从努比亚回来了,我会带兵在孟菲斯游街,你带哈克什来看吧!”走着走着就到了神庙大门口,拉美西斯把熟睡的哈克什放回那菲的怀抱里,邀请说。 “再说吧,今天这么晚了,我进去了,你快些回去吧!”拉美西斯期待的眼神炯炯地盯着那菲,那菲不好直接拒绝,赶忙低着头抱着哈克什走进了神庙。 站在神庙门口的拉美西斯看着那菲和哈克什远去的背影,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等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才转身离开。 2、 今天早晨路上有许多士兵拿着武器四处巡查,整个孟菲斯城都很安静,街上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人说话。那菲牵着哈克什往上课的地方走,哈克什对这种安静似乎有些不习惯,努力想找些话题跟那菲聊。 “那菲姐姐,今天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啊?”哈克什望着那些威风凛凛的士兵很是羡慕,“我要是能当士兵就好了,就可以拿着神气的刀剑在街上走,谁都不能拦我!” 哈克什非常喜欢兵器,西木特帮他做了一些小刀小剑让他拿着玩,哈克什还嫌不过瘾,每天都跟阿纳他们玩模拟打仗的游戏,那菲有时也教他一些战争谋略什么的,不过提倡人海战术的哈克什一点都听不进去。 “你呀,刀枪棍棒不离手,真是一个好战分子!”那菲无奈地拍了拍哈克什的小脑袋,心想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等将来长大了,也许真的会成为一名大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不用谋略应该也不会吃什么亏吧。 “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个什么王子的刀是铁制的,真的很厉害!”一说起自己心仪的兵器,哈克什就开始兴奋地蹦跳,“我要是有一把就好了,一定能所向无敌!” “好啦好啦,你还是好好念书,那些事情以后再想!”那菲和哈克什已经拐弯进了小巷子里,她不放心地叮嘱道,“哈克什你以后绝对不能称呼王子为‘大叔’了,记住了没?” “不会的啦,咦,阿纳,你们要去干什么?”哈克什惊奇地问,阿纳 “噔噔”地往巷子口跑来,正好遇上那菲和哈克什。 “今天拉美西斯王子从努比亚胜利归来,会乘战车游街,我们正赶着去看!”阿纳一把拉住那菲和哈克什,把他们往巷子外推,“那菲姐姐今天别上课了,一起去看看吧!” 基姆以及其他的孩子跟在阿纳身后也跑了过来,那菲见收不住他们的心,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街上站着许多手拿武器的护兵,他们整齐地排成了两长排,把人群隔离出主干道,许多站在街上的普通百姓都想尽量靠前,但是又不敢太靠近凶神恶煞的士兵,就在这种矛盾心态的徘徊作用下,那菲和孩子们不知不觉站到了最前排,那菲抱起哈克什,让他占据游行的最佳位置。 不一会儿手执盾牌和长矛的先头部队就出现在那菲的视线范围之内,紧接着两头雪白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通体由黄金包裹、轮子由皮革裹边的战车,穿着出征时的短小马甲的拉美西斯站在车上,他神情严肃,头上戴着象征下埃及的眼镜蛇王冠,手臂上环着宝石和黄金打造的护身符荷鲁斯之眼,他一只手拉着控制马行进的缰绳,另一只手握着金质的弓,战车边还有一整包装着箭的皮革箭筒,上面雕刻有拉美西斯独有的王室标志。 “那菲姐姐你看,是昨晚那个王子啊!”哈克什一眼就看到了拉美西斯,他伸出手对拉美西斯挥着,还兴奋地动来动去,“他在战车上接受大家的膜拜,好威风!” 那菲正要阻止哈克什太过兴奋的举动,殊不知拉美西斯也看到了哈克什,他抖了抖缰绳,战车加速往那菲和哈克什这边驶来,然后他把战车停在他们面前,拉美西斯使了一个眼色,站在那菲和哈克什面前的高大护兵就自动让开了。 现在那菲一抬头就能看到拉美西斯深不见底的黑眸,而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哈克什可顾不了那么多,伸出手就想摸拉美西斯手里的弓。 “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拉美西斯爽快地把弓给了哈克什,如愿以偿的哈克什正想好好把玩这把弓,拉美西斯却一下就把哈克什从那菲手里抱了过来,哈克什也不反抗,倒是那菲被吓到了,正想夺回哈克什时,拉美西斯一拉缰绳,战车继续向前驶去,来不及反应的那菲就这样扑了个空。 “喂,你要把哈克什带到哪里去?”那菲急了,什么敬语都忘了,她对着拉美西斯的背影大叫道。 “等游街完我会把他还给你,放心吧!”拉美西斯头也不回地答道,而正在专心玩着弓的哈克什回头冲那菲一笑,那笑容里一点防备也没有,那菲有些紧张地呼着气,只想着让哈克什快些回来才好。 3、 游街的过程并不长,拉美西斯带着哈克什进了王宫,街上的人群渐渐散去,那菲望着王宫的方向,心里忐忑不安,阿纳他们拉着那菲到了平时上课的房顶,孩子们围在那菲面前认真地听那菲讲课,可那菲却有些心不在焉,讲错了好几个地方,还是被阿纳纠正过来,她自己才意识到的,只好忙不迭地和孩子们说对不起。 “那菲姐姐,我看你没什么心思上课,不如把昨天跳的舞再给我们表演一次吧,我觉得好好看啊!”那菲讲课讲着讲着又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往了巷子口,阿纳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拿过那菲手里的莎草纸条,贼笑着建议道,周围的孩子们也纷纷附和。 “你们真觉得我昨天跳的舞好看啊?我还怕你们不能接受呢!”现代的舞蹈放在古代来跳,弄得不好就会被视为异类,那菲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才只敢在孩 子们面前表演,“不过就算你们觉得好看,我也不会再跳了,这支舞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那菲伸出小手指想和阿纳拉钩,阿纳却把手往背后藏,眼神有些闪烁:“那菲姐姐最喜欢哈克什,除非那菲姐姐答应我不给哈克什表演这个舞,不然我就不和你拉钩!” 那菲看着古灵精怪的阿纳哑然失笑,正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哈克什的声音却在巷子口响了起来:“那菲姐姐最喜欢我,那菲姐姐不要听阿纳的话!” 那菲转头一看,哈克什和拉美西斯一起坐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哈克什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弓,另一只手对着那菲用力地挥着:“那菲姐姐,我回来了!” “哈克什!”那菲大叫一声,赶紧踩着梯子到了地面上,飞快地跑到巷子口,站在骏马旁边朝哈克什伸出了双手,哈克什俯下身子凑近那菲,让那菲把他抱到了地面上。 那菲把哈克什全身上下、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拉美西斯也下了马,在看到那菲检查哈克什的举动之后皱起了眉头:“那菲儿你在干什么?” “检查哈克什有没有受伤啊!”那菲在确定哈克什毫发无伤之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 “我不过是带着哈克什游街而已,能受什么伤?”那菲悬着的心回了原位,拉美西斯开始不爽了,“连一个孩子都顾不好,你也太小看堂堂埃及帝国的王子了吧!” “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所以我才更担心!”拉美西斯的不爽那菲管不着,她振振有词地反驳说,“你只要动一动小指头就能让哈克什灰飞烟灭,我担心哈克什的安危有错吗?” 那菲和拉美西斯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一时间就僵持在了巷子口。 “那菲姐姐,拉美西斯王子对我很好的,他带我去王宫玩,还送了弓箭给我,说要教我练射箭呢,你看!”哈克什跳出来想缓和一下气氛,他晃了晃手里的小弓,又转过身来展示背上背着的箭筒,“王子是个好人,真的!” “一套弓箭就把你收买了,你还真是好说话!”那菲点着哈克什的额头,没好气地说。 “废话少说,那菲儿,我去努比亚之前交代你做的事情,应该做完了吧?”拉美西斯双手环胸,慵懒地扫了那菲一眼,“正好我要去卜塔神庙,一起走吧!” 拉美西斯走过来把哈克什抱起放在马背上,然后抱起那菲,也把她放在马背上,最后自己再跨上马,坐在了那菲身后,拉美西斯把缰绳一扯,马儿就乖顺地掉头,往神庙的方向奔驰。 “我还没有告诉孩子们不上课……”拉美西斯迅速的动作让那菲反应不及,骏马都跑出去好一段路程她才想起孩子们还在房顶上,赶紧回头去看。 “孩子们看到你离开自然会散的,你不用担心。”拉美西斯打断那菲的话,沉声说道,他的胸膛随着说话的频率而震动着,那菲感觉到拉美西斯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后背,她不禁浑身一僵,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拉美西斯并没有察觉到那菲的小心思,兀自专心地驾着马,他的手肘偶尔擦过那菲的腰际,而带有薄荷清香味的鼻息不是喷在那菲的后颈,那菲只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足以媲美火山爆发的红色岩浆,心跳在不知不觉间也加速了不少,她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好,只好圈住坐在前面的哈克什,引得正在玩着小弓的哈克什好一阵抗议。 4、 进了神庙的侧门,拉美西斯先跳下马,伸手要抱那菲下来,那菲想拒绝,可是她没有勇气自己跳下去,其结果很可能是崴脚或者骨折;但是被拉美西斯抱住的话,她担心自己会不会喷鼻血,所以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伸出双手抓住拉美西斯的胳膊,借助他的力量顺利地下了地面。 拉美西斯把哈克什抱下马来,那菲低着头站在拉美西斯面前说:“我把地图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了,我送哈克什回房间顺便拿地图,麻烦王子先去档案馆等一等。” 那菲一说完就拉着哈克什飞快地往内院跑去,正巧西木特在房间前的庭院里练剑,那菲让哈克什站在西木特身边,然后回房间找到收藏在柜子里的小木盒,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间。 “那菲,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急的样子?”见那菲急着出门,西木特关切地问。 “拉美西斯要问我有关于地图的事,我赶着去档案馆,哈克什就麻烦你照看一下!”那菲气喘吁吁的,整张脸都布满了红晕,她匆匆跟西木特说了几句,拿着小木盒就往档案馆走。 那菲在去档案馆的路上一直在努力地调整呼吸,让自己更加从容一些,事实上她也做到了,只是当拉美西斯和她并肩坐在书桌前,看着同一张地图的时候,闻着拉美西斯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那菲的心跳又失控了,好不容易才退散一些的红晕又重新爬到了脸上。 “那菲儿,你看出我想问你什么问题了吗?”一张完整的地图铺在了桌上,拉美西斯看着心神不宁的那菲,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问。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知道怎样攻打赫梯,才能报仇。”那菲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再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地图看,“虽然法老在卡叠石这个地方打过胜仗,但是卡叠石一直是受赫梯的控制的,你很想收复失地,是吧?” “你说对了一小半,但有一大半是不对的。”拉美西斯伸出手来指着赫梯的首都哈图萨斯说,“虽然父王没能让赫梯俯首称臣,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不止是卡叠石,整个赫梯都会是我的。” “既然这样,那你给我这张地图有什么用意?” “这张地图的范围太小了,我很不满意。”拉美西斯用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地图的边界,期待的目光投到了那菲身上,“我想知道,除了赫梯之外,还有哪里值得归入埃及的领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越多越好。” “你野心可真够大的。”那菲毫不客气地说,为了杀杀拉美西斯的威风,她拿过纸笔,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画了一副世界地图,把七大洲四大洋的轮廓大略地勾勒了出来,然后再把它放在拉美西斯面前。 “你看,这儿是埃及。”那菲在非洲的东北角画了一个方框,然后再以埃及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越过大绿海,北面是欧洲,南面和西面是非洲,东面是西亚。再往东是中亚和东亚,太平洋里有澳洲和东南亚,越过太平洋有北美和南美,之后就是大西洋,最后才能回到非洲本土……” 那菲滔滔不绝地说着,对这些知识闻所未闻的拉美西斯听着那菲的介绍,渐渐地眼睛越睁越大,满脸惊讶,就连叩着桌面的手指都停在了空中。 “整个地球就是这么大,有很多很多地方可以让你开拓——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大本事的话。”那菲扔下笔,侧过身来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拉美西斯,“我建议你,打赢赫梯夺回卡叠石就够了,即便打不赢也没关系,你可以和赫梯结盟,相信我,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结盟?”从那菲口中蹦出来的又一个新鲜词让一直在发呆的拉美西斯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什么是结盟?” “在我们那儿,大国和大国之间没有战争,战争不能解决问题,而结盟却可以。”那菲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祖国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说,“两个大国以书面的形式约定互不侵犯,在对方国家遭到第三国侵犯的时候互相援助,战俘可以遣送回国——本国的奴隶过得很苦,离乡背井的战俘更苦,让他们回国和亲人团聚,这才称得上大国风范。” 提到祖国,那菲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忽到了窗外——爸爸妈妈和罗思都还好吗?这么久没有见面,真的好想见他们!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那菲的思绪飞得很远,而拉美西斯看着那菲的侧影,再想想她刚刚说过的话,眉头在不知不觉间深锁起来。 5、 那菲和拉美西斯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哈克什在档案馆门口探头探脑的,拉美西斯先注意到他,招手要他进来,哈克什却摇摇头:“西木特哥哥说今天的体育课提前,我该去上课了,我是来和那菲姐姐再见的!” “哦,哈克什你要小心啊!”那菲回过神来,赶忙叮嘱道,可哈克什跑得飞快,不等那菲说完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体育课?是不是西木特教哈克什学剑?” “是啊!”那菲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站起身来说,“孩子们在一起打闹怕出意外,我跟着去看看。” “我也去,我要看看哈克什的剑术到底是什么水平。”拉美西斯也跟着站起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拉美西斯,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那菲顿住脚步,很认真地看着拉美西斯,“关于哈克什……” “一说到哈克什的事情,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拉美西斯打断那菲的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连‘王子’的尊称也不叫了?” “好吧,尊敬的拉美西斯王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对哈克什这么好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如果你相信什么‘贵族享有特权’之类的说法的话,那么麻烦你最好还是不要再接近哈克什。”那菲天然的母性让她不得不在拉美西斯和哈克什之间划清界限,她严肃地说,“哈克什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你一动怒他就可能万劫不复,为了他好,请你远离他。” “我并没有这种想法,相反,我很喜欢哈克什,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拉美西斯走近那菲,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哈克什。好了,我们去看看西木特是怎么给哈克什上课的吧!” 那菲和拉美西斯并肩走在孟菲斯城的街道上,周围的百姓看到拉美西斯的皇家打扮纷纷朝拉美西斯行礼,很多少女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对着拉美西斯议论纷纷,有几个大胆的少女甚至还走上前来在他面前展露身姿,可拉美西斯一直是目不斜视地走着,丝毫不受那些人的影响。 那菲转头看着拉美西斯的侧脸,虽然现在这张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的字样,但是那冷冽的表情并不影响他的英俊帅气,那菲看得出了神——拉美西斯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花天酒地、纵情玩乐,相反还是一个有智慧、有力量、有爱国心的人,自己对于他,似乎没那么排斥了…… “那菲儿,你在看什么?”拉美西斯感受到了那菲炽烈的目光,他疑惑地转过头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 “是啊,刚刚有一个小虫,不过已经飞走了。”对上拉美西斯的黑眸,那菲心里一慌,胡诌的话脱口而出。 “是吗?”拉美西斯还是不太相信。 “小巷子到了,我们进去吧!”那菲急着转移话题,一看到熟悉的巷子口就激动,挽着拉美西斯的胳膊往巷子口跑去,急着摆脱尴尬的她没有发现,当她的手挽住拉美西斯胳膊的那一刻,拉美西斯的脊背不自觉地僵直了。 西木特正在教孩子们怎样摆出正确的攻击姿势,看到拉美西斯和那菲到来,他只是略略点头算是打招呼,在看到那菲的手挽着拉美西斯时,西木特的眼眸暗了一暗,不过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孩子们身上,这个匆匆一瞥的细节并没有人注意到。 拉美西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看看孩子们认真练习的样子,舒展开没多久的眉头又蹙紧了:“那菲儿,这里的房屋这么简陋,上课的地方还是露天的,你怎么能让孩子们在这儿学习?” “西木特找赫布大人借过场地,但赫布大人说神庙里的教学场地是给你未来的孩子准备的,平民的孩子们不能用。哈克什以前就住在这儿,现在给孩子们上课也还不错。”那菲缩回挽着拉美西斯的手,嗔怪地说,“你还说你不歧视奴隶,其实跟那些自大的贵族没区别!” “一直以来神庙的课程都是为贵族的孩子而设的,这一点我也没办法。”拉美西斯无奈地说,脑筋转得飞快地想着办法,“上课不一定非去神庙不可,我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那菲着急地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拉美西斯故作神秘地说,眸子里闪过晶亮的光芒。 6、 拉美西斯动作神速,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好几辆马车分别到神庙和巷子口,把那菲、哈克什还有孩子们都接到了他选好的上课地点——拉美西斯自己的府邸前。 拉美西斯带着大家穿过前院和大厅,指着正对侧门的一幢三层楼高的石头建筑对那菲说:“这就是我为孩子们选的上课地点。” 那菲看着面前这幢虽谈不上奢华但是十分精致的楼房,心里有些雀跃又有些不安:“这么大的房子,给孩子们用,会不会太浪费了?” 那菲教的孩子们才三、四十名左右,这幢楼能容纳的人数远远大于孩子们的数量,让孩子们住在里面都绰绰有余。 “我准备让全孟菲斯的适龄儿童都到这儿来上课,无论他们是平民还是奴隶的孩子。”拉美西斯早有打算,他豪气地挥手说,“我请了十多名专职老师来负责给孩子们上课,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拉美西斯朝站在一旁的纳塔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就有四名仆人抬着一只大箱子走过来,他们把箱子放在地上,几名老师打扮的人从一个箱子里面拿出纸笔分发给孩子们,另几名老师则负责询问拿到纸笔的孩子的名字,把他或她的名字写在一块小木牌上,作为出入拉美西斯府邸的凭证。 “那菲姐姐,你看我的小木牌好漂亮啊!”哈克什把小木牌高高举过头顶,炫耀似的拿给那菲看。 小木牌上是竖着的墨迹未干的“哈克什”三个字的象形文字写法,那菲拿过哈克什刚刚领到的笔,在下方写上中文——哈克什,然后把小木牌挂在哈克什腰间:“房子、文具和小木牌都是拉美西斯王子为了你们好好念书而去张罗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听到没有?” “知道了,谢谢王子啦!”哈克什冲着拉美西斯粲然一笑,等那菲帮他别好小木牌就跑去和阿纳他们玩去了。 “你刚刚在哈克什的木牌上写了什么?”拉美西斯对那菲写给哈克什的字很感兴趣,“是外国文字?” “是我们那儿的字。”那菲颇为得意地看着拉美西斯,“虽然你找了老师给孩子们上课,但是中文课必须是由我来上——因为全埃及只有我一个人懂中文!” “好吧,你随时都可以来。”拉美西斯似乎预料到了那菲会这么说,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对了,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需要一个名称,由你来定夺吧!” 拉美西斯又朝纳塔使了一个眼色,纳塔心领神会,跑进上课的楼里去,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块大大的木匾,立在侧门的围墙边。 “嗯,就叫‘孟菲斯小学’吧!”那菲不假思索地说,她拿过纳塔递过来的笔盒,在里面选了一只最粗大的笔,从上至下以象形文字写下几个大字,“其他的地方要设教育机构也可以仿效这样的名字,比如底比斯小学、努比亚小学……” 写完了大的字,那菲换了一只小一些的笔,在木匾的右下角用中文写了“那菲”两个字,写完之后,那菲拍拍手,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这两个字,也是那个什么中文?”拉美西斯俯下身去看着右下角的小字,表情很疑惑,“你写的字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写的是自己的名字——那菲。”在木匾上写字也是件体力活,那菲站起身来才发觉自己全身冒汗,她掏出丝帕,一边擦着脸一边回答说。 “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从那菲儿改成了那菲。”拉美西斯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了那菲一眼,“难怪哈克什一直叫你那菲姐姐。” “我没改,我的名字本来就是那菲。”那菲照实说,只是拉美西斯相不相信,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嗯,‘那菲儿’这个名字起得是太随意了,你应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拉美西斯若有所思地说。 中文发音“那菲儿”出自象形文字的译音nefer,古埃及语的意思是“女孩”,那菲儿是潘荷斯大人的庶女,一出生就不受重视,所以连名字都像尘土一样平凡。 “‘那菲’这个名字是最响亮的名字。”那菲并不理会拉美西斯的话,昂起头骄傲地说。 (上卷)_第十四章 男人间的暗战 第十四章 男人间的暗战 1、 孟菲斯小学成立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拉美西斯动用自己的影响力在城里大力宣传,并保证来上学的孩子每天能免费吃到两顿饭,这一举措很有吸引力,很多身为平民或奴隶的家长本想把孩子留在家中帮忙干活的,现在都纷纷转变想法送孩子到学校念书,一时间孟菲斯的适龄儿童基本上都到小学报到了,场面很是热闹。 小学里的老师忙,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也忙,但是那菲却悠闲了起来,除了继续教之前那几十个有中文基础的孩子学习中文,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干,当然这样的清闲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和哈克什必须每天陪拉美西斯吃晚餐。 最近拉美西斯每天都早出晚归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事情,不过无论多忙他在晚餐时间也一定会赶回来,在那菲和哈克什的陪伴下美美地饱餐一顿。 虽然见面的时间和以前相比大为减少,但是只要拉美西斯和那菲待在一起,他就喜欢动手动脚的——有时候碰下那菲的手,有时候拉拉她的胳膊,更过分的是,他还趁那菲不注意的时候抓起她的一小撮头发嗅着上面的香气,那菲对此很是警惕,每当拉美西斯对她做出这类举动的时候都竭尽所能地抗拒,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把哈克什塞在中间,不让他有接近自己的机会。 拉美西斯府邸中的餐点是比照王宫中做的,奢侈程度远远超过神庙里的:光面包和饼干就有三、四十种之多,烤制好的鸭、鹅、羊以及从尼罗河中捕捉的新鲜鱼,牛奶、羊奶、葡萄酒和啤酒之类的饮料一应俱全,餐后还有葡萄、石榴和无花果等水果供享用。 不止如此,围绕在餐桌旁还有几百个放置着花束的圆形架子,有侍女持羽毛扇送风,另外还有一班演奏和舞蹈的队伍奏乐和跳舞,跳舞的少女戴着黑色的假发,上面涂抹着带有香味的油脂,香味随着她们节奏感强烈的舞动而飘散,闻起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今天少女们表演的是类似现代埃及肚皮舞的舞蹈,她们扭动着水蛇般的身体,舞动出各种柔软妖娆的动作,其中那个类似波浪的动作让那菲很感兴趣,她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在心里揣摩着动作,准备回去自己也练一练。 和聚精会神看舞蹈的那菲不同,哈克什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食物上,经过几个月的神庙生活,他现在吃东西不再像以前一样狼吞虎咽,只见他用小刀优雅地切下了几片羊腿肉,往拉美西斯和那菲的银盘里各放了几片,然后自己再把剩下的羊腿吃完,十足一个小绅士。 “哇,真棒!”一曲终了,那菲十分佩服地对着少女们竖起了大拇指,“我要是有她们跳得一半好就好了!” “她们跳得一点都不好。”哈克什没好气地看了看正冲着拉美西斯抛媚眼的少女,小声嘟囔说,“还是那菲姐姐跳得比较好看!” “嗯,我也这么觉得。”拉美西斯附和说,他跟哈克什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个人相视一笑。 “你们没弄错吧,再说了,拉美西斯,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跳舞了?”那菲被他们的笑弄得莫名其妙,她现在很怀疑这两个人的审美观是不是有问题——热情的桑巴舞即使在现代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接受,几千年前的古埃及居然有人说喜欢,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哈克什生日那天,你不是在神庙里跳舞吗,我都看到了。”拉美西斯也不掩饰,看着那菲的眼睛里闪着爱慕的光彩,“除了和西木特一起跳这一点我不太满意外,其他的都很不错。” “是啊,那菲姐姐,不如你和拉美西斯王子跳一曲吧?”哈克什一边说着一边朝拉美西斯眨眼睛,帮腔道。 “你想得美!别废话了,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还要回神庙呢!”哈克什明摆着就是想撮合自己和拉美西斯,那菲才不会上他的当。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还是别回去了吧!”见哈克什的招被拆了,拉美西斯亲自上阵,“不如就在这儿休息吧,顺便陪陪我。” 陪他,那不就等于“侍寝”了?那菲心里警铃大响,正想要拒绝时,哈克什也来凑热闹。 “是啊是啊,这里的床比神庙里的软多了,还有王子为你服务哦,我们就在这儿睡吧!”哈克什拉住那菲的胳膊,谄媚地说。 那菲啼笑皆非,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然后板起脸严肃地说:“拉美西斯,你想有人陪就会王宫去,那儿有很多女孩想陪你,但是不包括我;哈克什,你喜欢这里的床就自己留在这里,我要回去了。” 那菲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哈克什急了,赶紧蹦起来,拉着那菲的手使劲地晃啊晃,嘴里则不住地念叨“别生气了”、“原谅我吧”之类的话。 “哈克什,这次的事就算了,不准有下次,听清楚了没?”那菲看着哈克什认真地说,哈克什犹豫了一下,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2、 第二天在神庙里吃过早餐,哈克什就背着他的纸笔和弓箭往孟菲斯小学跑,现在他已经很熟悉神庙到小学的路线了,因此那菲放心地让他一个人先去上学,自己则晚一点再过去。 萝丝站在一旁服侍那菲,尼娅则抱着玛利亚,把面包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地喂给她吃。玛利亚快满一岁了,长得粉嫩可爱,可是脾气却不太好,不是大哭大闹就是抓住东西狂撕狂咬,而且她只和尼娅亲近,其他人包括哈克什都不喜欢她,那菲曾经想抱她,但好几次被她尖尖的指甲划伤,还险些被她刚刚长出的牙齿给咬了,自那之后那菲只看她几眼,再也不伸手去抱她了。 西木特今天早晨起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吃早餐都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好不容易等他吃完,萝丝赶紧上前收拾餐桌,西木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那菲说:“那菲儿,跟我出去走走吧。” “好啊,反正我要去孟菲斯小学,一起去吧!”那菲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大街上,西木特一直皱紧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那菲也不催他,等到路程过了半,西木特才迟疑地开口说道:“拉美西斯要我乘船用最快速度回底比斯,明天早晨启程。” “这么急?”那菲感到有些意外,“他要你回去干什么?”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把位于底比斯的王宫修缮整理、把阿蒙神庙装饰一新,最重要的是,他要我以你的名义在底比斯建一所和孟菲斯小学一模一样的学校。”西木特缓缓地说,“哈克什生日那天他就吩咐我回底比斯,只不过我拖到现在才告诉你罢了。” “那,你还会回孟菲斯来吗?” “这些事情在半年之内要做好,照道理说半年之后我就可以回来了,不过——”西木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我想我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你不回来,可我也不会回底比斯……”那菲撅着嘴不满地说,“我还想把维伊夫人接过来呢,要是回去就没意思了!” 一路走一路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孟菲斯小学门口,那菲和西木特都停下了脚步。 “你会回底比斯的,我肯定。”西木特看着那菲的脸,脸上写满了留恋和伤感,但更多的是挽留,“与其将来再回底比斯,不如明天跟我一起走,我会跟我父亲说明我们的事情,然后请他同意让我娶你为妻,好不好?” “我没有要回底比斯啊,你这样说,太突然了……”那菲被西木特的话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得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你们在干什么?!”那菲和西木特沉默地看着对方,心里各有想法,突然一个威严中带着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转头一看,拉美西斯从侧门里面走出来,凌厉的视线毫不留情地射到了西木特身上,西木特一惊,赶忙低下了头,不敢跟拉美西斯的目光对视。 见 拉美西斯突然气势汹汹地出现,那菲虽然吃惊,但是在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能过让她避过西木特的追问,拉美西斯出现得真是太及时了。 “那菲,跟我进去!”拉美西斯瞪够了西木特才把目光放柔再转到那菲身上,他抓住那菲的手腕,把她往侧门里面拉。 “西木特,我不回底比斯,但明天早晨我会去河边为你送行!”那菲回头看见西木特依然失落地站在原地,一股同情油然而生,她大声对西木特喊道。 “你废话真多,中文课要开始了,赶紧进去!”拉美西斯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他加重手中的力道,把那菲推进了房中,那菲在最后一秒看到了西木特的动作——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知道西木特听到了自己的承诺,那菲这才放下心来,她甩开拉美西斯的手,揉着被捏得发红发热的手腕,在心底把霸道暴力的拉美西斯骂了好多遍。 3、 西木特用无比期盼的眼神和语调说着类似求婚的话,这场景像是电影一样在那菲的脑海里回放了一整天,把她搅得心神不宁,虽然这次拉美西斯的出现让她打了一个马虎眼过去,但是想想西木特虽然温柔但是却异常坚持的个性,那菲不知道自己还能躲多久,一想到这点,那菲就更加头痛了。 拉美西斯今天奇迹般地没有离开自己的府邸出去办事,确切地说他一直在那菲身边十米之内打转,平时和他如影随形的纳塔今天没有出现,反而不断地有陌生人到拉美西斯身边低声跟他报告些什么,他都只是冷着脸说着自己的吩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菲,这让那菲有一种“我是拉美西斯的猎物”的错觉。 忙碌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终于能享受一顿晚餐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晚的餐点比以往还要丰盛,载歌载舞的少女们比以往表演得更卖力,那菲无精打采地盯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一点食欲都没有,拉美西斯优雅地吃着自己的晚餐,不时把好吃的东西放进哈克什的盘子里,哈克什大概也发现了那菲心情不好,他看了看满桌的食物,从中选了一杯羊奶递到那菲面前。 “那菲姐姐,这是最新鲜的羊奶,很好喝的,冷了就不好了,你赶快喝吧!”哈克什殷勤地对那菲撒娇,那菲无可奈何地看了哈克什一眼,端起了杯子。 那菲举起羊奶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很好,于是仰起头一饮而尽,再把空杯子放在桌上,余光瞟见拉美西斯和哈克什两个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那菲觉得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啊,那菲姐姐是最漂亮的!”哈克什调皮地眨了几下眼睛,拉着那菲要她站起来,“晚餐吃完了,我们也该回神庙了!” “你以前吵着不愿意回去,今天怎么……”那菲如哈克什所愿地站起身来,可是在起身的过程中,她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头晕目眩,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菲一只手拉着哈克什,另一只手支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却没用,她摇摇晃晃地似乎即将倒地,拉美西斯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那菲努力撑开眼皮也只看得清拉美西斯的轮廓,坚持了几秒钟之后,她终于抵挡不住周公的诱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那菲姐姐、那菲姐姐?”哈克什用手在那菲眼前晃了几下,又抓着她的胳膊使劲摇了摇,那菲都没有反应,始作俑者哈克什有点害怕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拉美西斯,“那菲姐姐怎么不说话了?她是不是死掉了?” “没有,她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拉美西斯用力抱紧那菲,站起身来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那你要保证她一定会醒来的!”哈克什跟在拉美西斯身边,看着那菲垂下的脑袋忧心地说,“早知道她会不省人事,我一定不让她喝有问题的羊奶!”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因为她已经喝了加料的羊奶昏过去了哟。”幕后黑手拉美西斯抱着那菲走进寝殿,把她放在宽大的柚木大床上,满意地拍了拍哈克什的小脑袋,“按我们事先说好的,你让那菲喝下羊奶,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哈克什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满足你!” “我想要一个小妹妹。”哈克什爬上床,小手抓住那菲搁在身侧的手,憧憬地说。 “小妹妹?”拉美西斯原以为哈克什会要武器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不是有一个小妹妹吗?怎么还要?” “玛利亚既不漂亮也不乖,我不喜欢她。”哈克什嘟起嘴抱怨说,“我想要那菲姐姐生一个小妹妹,像那菲姐姐一样漂亮、一样乖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啊,我是没问题,只要那菲愿意就一切好说。”哈克什的要求虽然出乎拉美西斯的意外,但是正中他下怀,他毫不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 拉美西斯怜惜地看着那菲沉静的睡颜,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样地纯净无暇,拉美西斯凑近那菲,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鼻尖,细细嗅着她手心散发出来的幽香。 拉美西斯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那菲,没过多久靠在内侧的哈克什开始昏昏欲睡,拉美西斯爬上床,把哈克什安顿好之后,靠外侧躺在了那菲的身旁。 “真希望永远和你待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拉美西斯轻轻吻了吻那菲的额头,小声说道。 那菲和哈克什都睡得香甜,拉美西斯却毫无睡意,他一直保持着侧卧的姿势,用两只手揽住那菲的腰,如痴如醉地看了那菲一整夜。 4、 那菲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作息习惯,早上6点按时起床,晚上10点准时入睡,灵魂穿越到这个时代以后,十多年的生物钟也没有丝毫改变。 可是今天却破例了——那菲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四周光线充足,明晃晃的日光照进房间里,也照在她的脸上,她不适地眯起眼睛,甩了甩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慢慢坐起身来。 那菲转头看看自己身处的陌生房间,房间里的铺陈摆设都很精致,墙上绘着许多不同图案的壁画,地上铺着从波斯进口的地毯,桌椅等物品都用宝石做装饰、用黄金包边,富丽堂皇得令人咋舌。 “那菲姐姐,你醒啦?”睡在那菲身边的哈克什也坐了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那菲。 “哈克什?!”全然陌生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那菲既惊讶又惊喜,“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我们怎么来这儿的?” “这里是拉美西斯王子的卧房,我们昨晚就睡在他的床上。”哈克什恢复了精神,站起来在床上蹦来蹦去,“王子的床真的很软,我没有骗你哦!” “这里是拉美西斯的卧房?!”那菲一惊,赶紧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完好,谢天谢地,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套,虽然衣服有些褶皱但是并没有被解开过,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在床上蹦跶得不亦乐乎的哈克什,再想想前几天他和拉美西斯合谋骗她“侍寝”的事情,那菲突然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她一把抓住哈克什,严肃地问他:“哈克什,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和拉美西斯一起把我骗到这儿来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照王子的吩咐把羊奶拿给你喝,其他的事情我什么也没干!”哈克什被那菲阴沉的脸色给吓住了,人一慌就什么都招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那菲姐姐!” “哼!”那菲松开哈克什,一个人坐在床边生闷气——肯定是拉美西斯放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在羊奶中,自己喝过以后才会昏倒被他抱到这里来,虽然自己的底线是守住了,不过拉美西斯趁自己昏倒的时候不知吃了多少豆腐,真是越想越气不过。 “那菲姐姐,别生气了,睡在神庙和睡在这里是一样的啊,只不过是多了王子和你抢床位嘛! ”年幼的哈克什对男女同床意味着什么完全没概念,他黏在那菲身边开导她,“当然昨晚我也和你睡在一起了啦,你会觉得挤也是应该的……” “唉,算了,你什么都不懂,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回神庙梳洗一下再去上课。”那菲看着哈克什天真的眼神,就算有再多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她站起身来,牵着哈克什往门口走去。 那菲拉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三个穿着白色侍女服的女孩站在门口,一个站在正中,左边的侍女拿着衣服和化妆品,右边的侍女端着洗漱用具,不等那菲开口,站在中间的侍女就恭恭敬敬地朝那菲行礼:“那菲小姐,我们是奉命为您梳洗的侍女,我叫伊莎。” “奉命?”那菲重复一句,很明显她们是奉了拉美西斯的命令而来的,“不用了,我自己回神庙梳洗就行了。” “时间不多了,就让我们为您梳洗吧!”她们三个人配合默契,伊莎抓着那菲的胳膊,左边的侍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梳妆台上,然后牵着哈克什站在外面,右边的侍女把洗漱用具放在桌上,也退到了外面。 伊莎把那菲按坐在椅子上,手脚麻利地为她洗脸刷牙,往脸上涂抹化妆品,脸部的护理做完了,她不顾那菲的百般反抗坚持脱掉了那菲的衣服,把那菲贴身放置的丝帕塞到了她手里,再帮她换上了嫩黄色的亚麻长裙。 那菲站在有能照遍全身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化着淡妆、穿着长裙的俏丽模样,虽然有一点不适应,不过她不得不承认,伊莎对于装扮很在行。 “伊莎,我觉得头发应该盘起来,这样披散着很奇怪。”那菲一边对着铜镜梳头一边说,可是却没人回答。 那菲转头看才发现刚刚还在房里的伊莎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她把视线转回面前的铜镜,发现拉美西斯的脸居然也出现在了铜镜中,那菲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到拉美西斯正含笑看着她,她手中的象牙梳子“砰”的一声落地,忍不住叫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5、 “这是我的房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拉美西斯对于那菲惊讶的表情很满意,他弯下腰去捡起梳子放回那菲手中,不紧不慢地说,“等一下我就要出发去大绿海了,你赶快打扮好,陪我去河边搭船。” “你去大绿海关我什么事!”那菲恨恨地接过梳子,转过身对着镜子使劲梳着自己的头发,眼神炮弹通过铜镜的折射朝拉美西斯发射过去,“你居然敢诱骗哈克什来迷昏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端羊奶给你的是哈克什,跟我无关。”拉美西斯摊手,表情颇为无奈,但是眼睛里的狡黠还是被那菲捕捉到了,“这半个月我一直在忙突袭大绿海海盗的事情,和你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之前我也邀请你留在这里过夜,可你不愿意,我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留你下来了。” “说到底是你太奸诈、我太轻信人了,我不准你再靠近哈克什带坏他……嗷!”那菲生气的时候力气惊人,就连对待自己素来爱惜的头发也不例外,原本就纠结的头发被她用力一梳,立刻纠缠得更紧了,突如其来的痛让那菲眼泪都飙出来了,连连哀号。 “唉,就算你生气,也不用跟自己过不去吧。”拉美西斯看着那菲五官皱成一团的小脸,心疼地拿过她手中的梳子,却意外地发现她抓在手里的丝帕,他一并拿了过来,“这是什么?” “我的丝帕!”那菲见拉美西斯对丝帕产生了兴趣,她生怕丝帕会被他夺走,“这是西木特托人在大绿海那边买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到大绿海那边买到很多的,这一条还是还给我吧!” “西木特送给你的?”那菲原以为拉美西斯会把丝帕还给她,可听完她说的话,拉美西斯反而攥紧了手帕,表情很严肃,“因为是他送给你的,所以你才这么珍惜?” “你在胡说什么啊,丝帕是我家乡的特产,我不能回去,连保留一方丝帕仅供怀念都不行吗?!”那菲不由分说地抢过丝帕,小心地折好收在怀里。 “王子殿下,船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出发了。”那菲刚把丝帕收好,一个侍从恭敬地敲了敲门,提醒拉美西斯说。 “我们走吧。”拉美西斯伸手到那菲面前想挽住她,却被那菲躲开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那菲没好气地绕开拉美西斯伸过来的手,大步往门外走去,“我答应要去送西木特的,我现在要去找他!” “你休想!”那菲的抗拒让拉美西斯恼羞成怒,他快步跟上那菲,一只手就把她揽进怀里,“去大绿海的部队昨天就出发了,身为主帅的我为了你推迟一天才出发,所以你必须去送我,不去也得去!” 那菲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拉美西斯的禁锢,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到了大门口,那儿停着一辆马车,伊莎等几个侍女则站在马车边候着,哈克什已经坐在马车上了,拉美西斯和那菲上了车,马车飞驰一般朝尼罗河边驶去。 6、 尼罗河边停着一只彩绘大船,船体镶金镀银地十分阔气,船上进进出出有不少侍卫和仆从,拉美西斯、那菲和哈克什下了马车,那些人看到拉美西斯的到来,纷纷朝拉美西斯行礼,那菲对此不屑地撇撇嘴——拉美西斯就是这种一呼百应的日子过惯了,所以才会如此霸道无理,埃及有他这种法老,真是前途堪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拉美西斯乘坐的华丽船只上,可那菲无意中的一瞥却看见在离大船不远的地方停了另一条船,那条船身上也有不少气派的彩绘,但和拉美西斯坐的船比起来就逊色多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衣的年轻男子站在甲板上,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和那菲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西木特!”那菲认出了站在甲板上的年轻男子就是西木特,她大叫一声想往那边跑,但是却被拉美西斯一把拉了回去。 “这次我去大绿海,最少要三四个月才能回来,一个人待在那边会很无聊,你送我一样东西带过去吧。”那菲的眼睛总往西木特所在的方向看,拉美西斯用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另一只手则紧紧搂住那菲的腰,不让她有任何机会逃跑。 “你到底想要什么嘛?”那菲推了拉美西斯半天都没能推得动他,只好无奈地看着他。 “给我这个。”拉美西斯早就瞄好了那菲藏丝帕的地方,他眼疾手快地把丝帕从那菲怀里抽出来。 “不……” 那菲“不行”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拉美西斯就用手指按在了她的嘴中间,“我保证等我一回来就还给你,如果你还是不同意,那就让哈克什跟我去大绿海突袭海盗,让他去见识些风浪。” “好啊好啊,我愿意去,那菲姐姐,你就答应吧!”哈克什一听自己能去打击海盗,立刻兴奋地拉着那菲的衣摆又蹦又跳的。 “哈克什太小了,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那菲按着哈克什的头顶让他安静下来,要她在丝帕和哈克什之间二选一,她只好无奈地放弃丝帕,“你想要丝帕就拿去吧,不过等你回来一定一定要还给我!” “嗯,那是当然!”得到那菲的许可,拉美西斯满意地笑了,把丝帕收进怀里,最后再分别拥抱了那菲和哈克什,“那我就出发了,过一阵再见!” 拉美西斯往船上走去,哈克什努力地朝他挥着手:“王子再见!” 那菲和哈克什目送着拉美西斯的船朝尼罗河下游驶去,哈克什目不转睛地盯着大船看,那菲看了一阵就把目光投向西木特乘的船那边,想着赶快奔过去和西木特说句再见,可是西木特乘的船已经往尼罗河上游驶去,那菲朝那边追了一阵,隐约可以看见西木特依然站在甲板上,可是因为距离太远,已经没有办法对话了,西木特在孟菲斯的最后一刻给那菲留下的,除了一个寂寥的背影,再没有别的东西。 (上卷)_第十五章 抓周 第十五章 抓周 1、 拉美西斯乘船向北去了大绿海,西木特乘船向南回了底比斯,那菲依然留在孟菲斯,每天都在孟菲斯小学里教孩子们中文,课余时间则带着他们四处玩耍。 “那菲姐姐,拉美西斯王子已经出发五十三天了,应该快回来了吧!”哈克什扳着手指头数日子,计算拉美西斯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回孟菲斯和他见面。 哈克什的举动让那菲感慨不已——是她和西木特把哈克什带回神庙并且细心抚养他,西木特回底比斯后,哈克什压根就没说过想念西木特之类的话;相反哈克什认识拉美西斯不过一个来月,拉美西斯一离开孟菲斯,哈克什就开始计算拉美西斯离开的时间,而且每天上完课回神庙的路上都要向她报备。 “他说过最少要去三个月,现在还不到两个月,还早着呢,别着急!”那菲拍拍哈克什的小脑袋,“哈克什,你每天都念叨拉美西斯,怎么都不关心西木特什么时候回来呢?” “王子说等他回来就教我学射箭和骑马,以后出征的时候会带我一起去,打胜仗游街好威风的,我当然希望王子可以快些回来啦!”哈克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放射着希冀的光芒,“西木特哥哥就知道看书练剑,好无趣哦!” “你呀,除了好战,还是一个小势利眼!”哈克什的话让那菲只觉得好笑,“不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想要打胜仗就要练好本领,有了本领才能打胜仗游街!” 哈克什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那菲静静地听着,思绪却飘到了别处——拉美西斯和西木特同时离开孟菲斯,她虽然有些想念西木特,但每当她闭上眼睛,拉美西斯俊秀的脸庞总会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拉美西斯的动作神态像是印在那菲脑海中一样,怎么样都不能抹去,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那菲自己清楚,她对拉美西斯的想念,比对西木特的来得浓烈得多。 那菲牵着哈克什回到神庙,初等祭司把晚餐送进了房间,那菲、哈克什、萝丝围坐在餐桌边享用晚餐,尼娅喂玛利亚吃东西,玛利亚比起前一阵子又长大了一些,双腿结实有劲,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能走路了。 “哈克什,玛利亚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啊?”玛利亚嘴里说着咿咿呀呀的字音,那菲仔细算算才发觉玛利亚应该有一岁了,她转头看着哈克什。 身为哥哥的哈克什皱着眉头看着玛利亚,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母亲去世的那天是6月15日,那天是玛利亚满月的日子。” “这么说玛利亚就是5月15日出生的了,今天是13日,还有2天玛利亚就要一岁了,我们让玛利亚‘抓周’吧。”那菲看着玛利亚的小手用力地抓着面包挥舞的样子,灵机一动建议道。 “抓周是什么?”哈克什不解地看着那菲。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那菲冲着哈克什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 2、 “抓周”这种习俗在中国民间流传已久,在满周岁的孩子面前放上不同的物品,让孩子自由选择,以测试孩子未来的前程和性情的仪式。 玛利亚满周岁这天,那菲选了书、笔、尺子等物品,再加上从哈克什那儿拿来的小弓箭,以及自己的化妆盒和小药包,在尼娅的建议下还放了一串西木特送的黄金手链。 “那菲姐姐,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哈克什看着那菲把东西放在房间的地毯上,疑惑地问。 “这是我们那儿的习俗,我小时候也做过,我的名字就是自己‘抓’来的哦!”那菲指着地毯上的东西介绍说,“书代表学问,笔代表写作,尺子代表建筑,弓箭表示打仗,小药包表示从医,化妆盒和手链是另外加上去的,可以认为是爱美和爱钱的意思吧。” “这个习俗真有意思,要是我肯定会选小弓箭,就是不知道玛利亚会选什么。 ”哈克什说。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那菲拉着哈克什坐在一旁,萝丝坐在那菲身边,尼娅抱着穿戴一新的玛利亚进了房间,照着那菲的指示把玛利亚放在房间正中央,自己也退到了一旁。 玛利亚坐在房间的正中央,她的四周都是可供选择的抓周物品,玛利亚先是看看地上的东西,看了一圈之后不知道要干什么,仰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尼娅,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字音,伸着手要尼娅抱。 “玛利亚乖,选一个东西就抱抱!”尼娅哄着玛利亚,试图让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要抓周的物品上。 玛利亚很听尼娅的话,她沿着抓周的物品爬了一圈,最后一只手抓起化妆盒,另一只手黄金手链高举过头顶,眼睛盯着黄金手链咯咯地笑,嘴里还吐着口水泡泡。 “好了,玛利亚很喜欢化妆盒和手链,这些就送给她当作满周岁的礼物吧!”那菲看着玛利亚无比欢欣的样子,大方地宣布把自己的东西送给玛利亚。 “那我就代替玛利亚谢谢那菲儿小姐了。”尼娅抱起玛利亚,对那菲行礼之后走出了房间。 “哇,玛利亚爱美又爱钱,还拿走了化妆盒和手链,她好贪心啊!”哈克什走上前去拿回属于自己的小弓箭,嘟着嘴巴不高兴地说,“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那菲姐姐我也要礼物!” “今天又不是你的生日,还想要礼物,你才最贪心!”那菲朝萝丝使了一个眼色,萝丝走上前去把地上的东西收进柜子中,又拿出了一个小包裹给了哈克什,“不过今天天气不错,风力适中,我带你出去放风筝吧!” “风筝?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哈克什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用木片和亚麻布做成的“T”字形的风筝,上面还绘着哈克什的Q版头像,Q版的哈克什表情很生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摆弄着弓箭的动作也很可爱,这让哈克什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上卷)_第十六章 来自东方的惊喜 第十六章 来自东方的惊喜 1、 “那菲姐姐,你看我画得像不像?”上课的间隙,哈克什在一块亚麻布上画着拉美西斯的Q版,一边画一边问待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那菲。 自从那菲带哈克什放了一次风筝之后,哈克什就迷上了风筝和Q版画,有事没事就涂鸦几笔,一个月下来,居然也画得有模有样了。 偏巧在这一个月中拉美西斯寄了两封信给哈克什,把自己在大绿海那边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并且说会很快回来,哈克什很高兴,最近几天一直在亚麻布上画拉美西斯的Q版画,想等拉美西斯回来之后,把自己亲手绘制的Q版画风筝当作礼物送给拉美西斯。 “挺像的。”那菲正望着远方出神,听到哈克什的问题,她侧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哈克什的画,草草应付一句又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继续想着心事——拉美西斯在大绿海那边到底在干什么? 这一个多月来拉美西斯寄给哈克什的信中细细叮嘱哈克什要好好学习、锻炼身体,并承诺回来会送哈克什礼物,可是却一次都没有提到那菲,就连一句问候的口信也没有,这不禁让那菲疑惑自己在拉美西斯心中到底处在什么地位,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给遗忘了?! “不会的,他可能是一时忘记了,绝不是遗忘……”一想到这里,那菲就觉得心口闷闷的,她不安地碎碎念,试图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那菲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哈克什抬头好奇地看着那菲的举动。 “没什么,你继续画吧。”那菲拍了拍哈克什的小脑袋,目光投到了他画的拉美西斯Q版上。 哈克什把拉美西斯画得很传神,那菲看着画上的拉美西斯的双眼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赶忙挪开了视线,那菲的这些小动作都没有逃过奉拉美西斯之命看着那菲的伊莎的眼睛。 “孩子们,拉美西斯王子已经回到孟菲斯了,他要送给你们的礼物提前到了,你们赶紧过来领吧!”伊莎走进教室对孩子们说,她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努比亚黑人,抬着一只大木箱进了教室,伊莎从里面不断拿出礼物,按照上面写的名字分给孩子们。 “哇,我得到了小船,好精致好漂亮!”哈克什把他拿到的礼物高高捧起,那菲定睛一看,是一艘很逼真的模型船。 “我得到了一把小刀,好锋利!” “我得到了弓箭!” …… 孩子们陆陆续续拿到了礼物,大家都在互相攀比炫耀着,那菲走到装礼物的大箱子旁,虽然事先猜想过拉美西斯根本不会送自己礼物,可是看到空空如也的大箱子,那菲的心还是蓦地一沉,一种难言的难过涌上心头。 “那菲儿小姐没有拿到礼物吗?”伊莎故作惊讶地看着一脸失落的那菲,“好心”地安慰说,“王子马上要回来了,您可以亲自向王子要啊,王子那么重视您,不可能不给您准备礼物的!”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伊莎的话听起来是一片好心,那菲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并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看来对于那菲被拉美西斯忽视的遭遇,伊莎抱的是看好戏的心态。 “我猜王子应该已经回来了,您到前院亲自去问他,不就知道可不可能了?”伊莎怂恿说。 “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想回神庙。”一听说拉美西斯就在前院,那菲的抵触情绪迅速蔓延,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拉美西斯,转身把哈克什叫到身边,“哈克什,我们该回去了!” “不要,王子要回来了,我要把我的画亲自给他,我不回去!”哈克什正玩得高兴,一口就回绝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哈克什越来越调皮,那菲有些头痛,反正他知道怎么回神庙,她也就懒得管那么多,走出孟菲斯小学,一路小跑着往神庙赶去。 一路走回房间,那菲进房间后关上门,背靠着门,正想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余光不小心瞟到一个多余的“摆设”。 那菲睁大眼睛看着那样东西,渐渐地眼睛越瞪越大——只见拉美西斯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把玩着花瓶中的莲叶,眼睛紧紧所在那菲身上。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拉美西斯,那菲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窗,一声尖叫冲天而出。 2、 “喂,你就不能换句别的话?”拉美西斯似乎早就预料到那菲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毫不在意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每次都是这句话,你不腻吗?” “你才应该换点别的好不好,每次都跑出来吓人,有够无聊的!”那菲拍着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这儿是我的房间,你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我赶回来看看你,不行吗?”拉美西斯站起身来,把花瓶放在桌上,慢慢朝着那菲这边走来。 拉美西斯赤裸着上身,腰间只裹着一件长及膝盖的白色麻布,多日的奔波让他显得有些疲累,风尘仆仆的,但是盯着那菲的眼眸亮度不减,闪得让那菲移不开眼。 “你……”拉美西斯伸手想抚上那菲落在额际的发丝,但是却被那菲巧妙地躲开了。 “你现在已经看到我了,你可以走了。”那菲差点就要被拉美西斯专注的眼神和轻柔的动作给蛊惑了,但是当他的手真正触上她的头发,她却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迅速跳开了,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怎么了,你看到我难道不高兴吗,为什么态度冷冰冰的?”拉美西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睛的亮度弱了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的那菲。 “对于一走几个月而且音讯全无的人,再次见面不需要高兴。”那菲高傲地昂起头,挑衅地看着拉美西斯,“哈克什还在孟菲斯小学等你,他还给你准备了回礼,你赶快回去看。” 那菲说完这段话,拉美西斯好半晌都没有搭腔,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那菲看,然后他慢慢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魅惑人心的浅笑。 “我知道了。”拉美西斯再次开口,话语里有遮掩不住的惊喜,“你嫉妒我给哈克什写了信,给了孩子们礼物,对不对?” “……才不是!”被拉美西斯说中心事,那菲罕见地窒了窒,拉美西斯那玩味的笑容分明就洞察了一切,那菲大窘,操起桌上的花瓶往他那边扔了过去。 “哈哈,居然生气了,有意思!”拉美西斯轻松地闪过花瓶的“袭击”,花瓶撞在门上反弹掉在了地毯上,瓶中的水洒了出来。 见自己扔过去的东西伤不到拉美西斯分毫,而拉美西斯却在肆无忌惮地大笑,那菲更窘了,她涨红了脸,折返回去一只手扯着拉美西斯的胳膊,另一只手拉开房门,食指笔直地指着外面:“你出去,立刻,现在,马上!” “好久不见了,那菲儿小姐。”那菲感到自己的食指碰到了某样东西,转头一看,她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戳着纳塔裸露的胸口,纳塔没有动,朗声对那菲打着招呼。 “呃,原来是纳塔啊,是好久不见了!”那菲不知道纳塔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虽然是个意外,不过这样戳着别人的胸口很不礼貌,她凶悍的气势减了不少。 “什么事?”拉美西斯一改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他飞快地拉下那菲依然点着纳塔的手,冷冷地问道。 “王子殿下,晚宴马上要开始了,您得去换装。”纳塔恭恭敬敬地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等会儿再见,那菲。”拉美西斯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他看了那菲几眼,松开握着那菲的手,说了句再见就匆匆走出了房间。 “等会儿再见?做梦!”那菲怪腔怪调地学着拉美西斯的语气说话,瞪了几眼拉美西斯的背影,然后大力关上了房门。 3、 那菲把花瓶从地毯上捡起来放回桌上,走到梳妆台旁,她把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铜镜中自己有些酡红但仍然娇艳的脸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菲是很气拉美西斯没有给她写信、没有送她礼物,可是他一赶回来,首先就来找她,这让原本很生气的那菲态度软化了不少,心情因为再次见到他而有些小雀跃,又生气又高兴的矛盾心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菲低头看看刚刚被拉美西斯握住的手,伸手抚上刚刚差点被拉美西斯触到的额际的发丝,想到刚刚自己的手被拉美西斯温热宽大的手掌握住的感觉,心跳得飞快,脸蛋也烧得更红了。 拉美西斯不时的暧昧举动让那菲有些疑惑——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呢,是有些好感,抑或只是单纯的逗弄?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对拉美西斯的碰触并不反感,甚至是有些窃喜的。 “唉,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不想了,镇静、镇静 !!”痴痴地望着铜镜发呆了好一会儿,猛地一个激灵让那菲回过身来,她拍着自己的脸颊,语气很是懊恼,“不过是抓了一下手嘛,我又不是没抓过男生的手,这不算什么的……” “那菲儿小姐,您在房间里吗?”那菲正在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一个初等祭司敲了敲门,得到那菲的允许后推开门走进了房间,“赫布大祭司让我通知您,今天不会有人来送餐,他要您到前院去用晚餐。”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那菲站起身来,在初等祭司的引导下到了平时不常涉足的前院。 神庙本应是参神的圣所,可是今天的卜塔神庙前院却是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端菜的侍者排成长队进入宴会厅,为参加晚宴的宾客呈上各种美味可口的菜肴。 “拉美西斯王子是不是在里面?”这么大的排场招待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联想起刚刚纳塔让拉美西斯换装赴宴的对话,那菲很快地得出结论。 “是的,王子在大绿海大败海盗,缴获了非常多的战利品和海盗船,为了酬谢神明所以一回来就到了神庙,这次的晚宴是为王子接风而设的。”听到那菲的问题,初等祭司一边领着她往宴会厅门口走,一边回答道。 “可是神庙是敬神的地方,怎么可以这么大肆欢宴?”那菲越走越近,已经可以看清大厅里面人头攒动、言笑晏晏的样子,她皱起眉头,不解地问。 “这……我也不知道。”初等祭司站在门口,弯着腰请那菲进去,小声地说道,“以往的接风宴都是在王宫进行,这是第一次在神庙举行宴会,虽然于理不合,不过王子喜欢,也就只有这样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那菲谢过初等祭司,迈步走进了宴会厅。 晚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拉美西斯正坐在居中的主桌,他换了衣服,他穿着那件华丽耀眼的马甲,慵懒地斜倚在一整块豹皮上,端着金杯,啜饮着杯中的美酒,离他不远的地毯上有十多名正在跳舞的少女,身着白纱的少女们曼妙地舞动着,年轻的身体写满了暧昧和诱惑,而拉美西斯看着舞蹈的少女们,黑曜石一样的黑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 “坏蛋、色魔、风流成性……”拉美西斯看着少女们的专注目光让那菲心生不爽,那菲低咒几声,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子坐下。 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舞动的少女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悄悄走进来的那菲,而这正中那菲的下怀,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摆在面前矮桌上的食物,准备一填饱肚皮就闪人。 一直低头吃东西的那菲没有注意到,拉美西斯在看到那菲进入宴会厅之后,眸光闪动了一下,看少女们跳舞时平静无波的眼色变得柔和许多,他挥了挥手,那些少女的动作一滞,齐齐停了下来,毕恭毕敬地朝拉美西斯行礼之后就退出了宴会厅。 少女们带着一阵香风走出了宴会厅,那刺鼻的香味让那菲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抬眸看看拉美西斯,却和他的目光相触,拉美西斯眸中带笑,那菲瞪了拉美西斯一眼,低下头来继续吃东西,不再理他。 跳舞助兴的少女们一撤下,场面立刻清冷了不少,不过坐在下面的臣子们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抓紧时间拍马屁。 “摄政王子在这次大绿海的战役中大获全胜,臣下敬王子一杯!”胖胖的大臣甲举起酒杯,满脸堆笑地看着拉美西斯,“这次缴获的战利品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多,足以证明摄政王子是法老陛下最得力的臂膀!不过王子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了,不知这次出征有没有遇上心仪的女子呢?” 那菲对大臣甲拍的马屁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在听到“心仪的女子”这几个字时,微愣了一下,抬起头想看拉美西斯会怎样回答。 “出外征战,哪有机会遇到心仪的女子?”拉美西斯嗤笑一声,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王子这话就不对了,腓尼基的国王为了保国不是向王子献上了十多名妙龄少女吗,她们可都是国色天香,难道王子一个都看不上?”大臣乙接口说。 大臣乙的话还没说完,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女们纷纷冲向拉美西斯,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一时间好不热闹。 “摄政王子,让我喂您喝酒……” “王子,吃点水果嘛……” “尊敬的王子,我帮您捶捶肩……” …… 少女们竭尽全力想要为拉美西斯服务,拉美西斯没有拒绝,任由少女们献殷勤,大胆的少女甚至还坐到了拉美西斯的腿上,环着他的脖子撒娇发嗲。 那菲冷眼看着眼前“无尾熊缠着尤加利树”的奇特景象,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这些热情的少女有着不同于埃及人的面孔,应该来自国外,估计就是那个什么腓尼基来的吧,拉美西斯还真是艳福不浅,还玩跨国婚姻这一套,难怪他会有那么多孩子! “王子似乎很中意这些美人儿啊。”大臣甲继续拍马屁,话语里有着难言的羡慕,“看这种情形,王子应该很快就会立正妃、育子嗣吧?” “快了。”拉美西斯淡淡一笑,这个答案让那些少女们受宠若惊,更加努力地服侍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成为正妃的机会。 拉美西斯的回答让那菲浑身一凛,连动作都僵住了——拉美西斯就要立正妃、生孩子了,这些明明和她无关,可为什么她会觉得很难受? 那菲眯起眼睛看着拉美西斯,她能看到他和少女们调情、听到他和臣子们的谈笑,但眼前的一切突然像失去了焦距一般,失真得让她以为是飘在云端,她突然意识到,她和拉美西斯之间的距离,也许比她之前以为的更加遥远。 晚宴的场面依旧热闹如昔,但是那菲的心情和刚来时已经大不相同,她敛下眸子,凝神静气地坐了一会儿,等到自己混沌的脑袋恢复正常之后,她悄悄离开了宴会厅,大步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4、 那菲离开宴会厅往房间赶去,脚步匆匆的她没有注意到拉美西斯在看到她离开的背影之后,脸上那有些释然的笑容。 “那菲儿小姐?”出去取东西的赫布大祭司看到赶着回房的那菲,惊讶地叫她的名字,不过现下一片慌乱的那菲无暇和赫布搭讪,匆匆点了个头就擦身而过了。 那些拉美西斯和女孩们待在一起的镜头,大臣说他即将娶妻生子而他点头同意的画面,不断在那菲的脑海中交错回放,那菲的胸口越来越闷,心情也越来越低落。 拉美西斯会成为埃及最长寿、最伟大的法老,而那菲不过是这个时代的过客,即便她以灵魂附着在那菲儿身上,摄政王子和执意逃出王宫的贵族庶女之间,也注定不会有任何的故事。 “我到底在奢望什么?”那菲自嘲地说着,眼睛蓦地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小姐、小姐!”萝丝站在房间门口不安地来回走着,眼睛一直往前院那边看,一看到那菲就赶紧叫了起来。 “萝丝,你怎么站在门口,发生什么事了?”远远就看见萝丝在大呼小叫,那菲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要落下的眼泪逼回去,然后才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 “小姐,有好东西哦!”那菲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萝丝双手捧着花瓶,脸上既兴奋又焦急,像是有大事发生了一样。 “什么东西啊?”萝丝跟在那菲身边见识过不少的好东西,如果不是顶级的东西,绝对不值得让她这么兴奋。 “拉、拉美西斯王子派人送了好多好多礼物,全部都在房间里,小姐你快去看看吧!”萝丝腾出一只手拉着那菲的衣摆,示意她打开房门看看。 “拉美西斯送来的礼物?”听到萝丝这么说,那菲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有给自己准备礼物吗? 在萝丝着急的拉扯下,那菲半信半疑地伸手推开门,房间内灯光明亮,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毯上放慢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就连房间正中原本放着花瓶的圆桌上也放着一只描绘着金线的精致小箱,奢华富贵的样子闪花了那菲的眼。 箱子的数量远远超过那菲的预想,她像在做梦一样走进房间,萝丝比她还积极,殷勤地打开一只只的箱子,让那菲看清里面装的东西。 一只箱子里装着满满的首饰,金线串着各色宝石和玉髓织成的多层项链、哈托尔女神造型的大面铜镜、编织头发用的金流苏,还有各式工艺精巧的镶钻黄金饰品,那菲粗略判断,仅这一只箱子里装的东西,就够一户平民家庭享用十辈子还有多。 其他的箱子陆陆续续被打开,有的装着书册、有的装着香精、油膏和护肤化妆品,还有装着医药和餐具器皿的大箱子,各种日常需要的东西,拉美西斯全部备妥了送给那菲,多得让那菲目不暇接。 “这、这些真的是送给我的?”那菲像梦呓一样说着,不敢相信拉美西斯居然会有这么细腻 的心思。 “是啊,王子还说了,小姐的生日快要到了,这些是提前送给小姐的生日礼物。”萝丝的眼睛一直黏在那些礼物上,羡慕地咂嘴,“王子去大绿海一路上帮小姐收集各种珍稀礼物,好有心呢……” “我的生日?那是几号?”那菲只知道那菲儿的年龄是15岁左右,却不知道具体的生日,萝丝这么一提,倒勾起了她的好奇。 “小姐的生日是七月一日啊,就在明天了!”萝丝奇怪地看着那菲,“小姐,您是不是喝多啦,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七月一日……”那菲靠着圆桌坐下,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她自己的生日是七月一日,那菲儿的生日也是七月一日,难道自己和那菲儿之间,除了名字相似之外,还有更多的共同点? “小姐,礼物都清点过了,王子吩咐桌上的小箱子要您亲自打开,其他的箱子就拿走,省得占地方。”见那菲在沉思,萝丝也不打搅她,招呼了守在外面的几个人进来把放在地毯上的箱子抬走,再和那菲一起把放在桌上的小箱子挪到床上去,把花瓶放回原处,然后就急忙离开了房间,让那菲一个人独处。 刚刚一连串的礼物让那菲原本低落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她坐在床边,看着面前锁着的小箱子,不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秘密东西只能让自己亲启,她伸手按在小箱上,轻轻把箱盖打开。 “啊!”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那菲禁不住小声惊呼了一声。 装在小箱子中的,是一件紫色的衣服,紫色这种颜色在埃及很罕见,但这并不是让那菲惊讶的原因,她伸手抚上那件衣服,那微凉柔滑的熟悉感觉,以及衣物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的鲜艳夺目的光芒,都让那菲在第一时间确认了一件事情——这是一件丝绸做成的衣服! 那菲把整件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整件衣服的衣型一览无遗,这件衣服的裁剪不像是普通的埃及衣物,松松垮垮的必须要靠一些配件来固定,那菲转头一看,箱子里有一条金链子和两枚可活动的手镯式环扣。 那菲把紫色丝衣在身上比画了一下,又拿起金链子和环扣把玩了一会,还是没弄明白这衣服要怎么穿,而当她把金链子和环扣拿开之后,箱子的底部出现了另一块紫色的丝绸,那菲把它拿出来,发现这是一整块方形的紫色丝绸。 “一件衣服,一块丝绸,拉美西斯到底要做什么呢?”那菲左手拿着丝衣,右手捏着丝绸,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都是给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突然房间门被推开,那菲透过纱帐一看,拉美西斯又不经她的允许进了她的房间。 一想到又要和拉美西斯独处,那菲心口一紧,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上,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才强装镇定地往主间走去。 5、 “你怎么又来了?不陪那些外国美女了?”一走出卧室,那菲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拉美西斯从那些少女们身上蹭来的香味,那菲很厌烦这种味道,她瞪着美眸,恨不得把拉美西斯给瞪穿。 “我让人送来的东西,你都看了吗?”拉美西斯一手拿着一只密封的陶罐,他无视那菲愤怒和眼神和咄咄的逼问,径自坐在圆桌旁,把陶罐放在桌上。 “嗯。”那菲也坐在了圆桌边,不过是挑了一个离拉美西斯最远的位置坐下的,她屏住呼吸,不想受脂粉气味的影响。 “你没换衣服,难道是不喜欢我送你的衣服?”拉美西斯见那菲穿的仍然是参加宴会时的衣服,疑惑不解地问。 “我知道丝绸在埃及很罕见,但我们那儿的丝绸多得是,你想用丝绸收买我,做梦!”拉美西斯关切的询问在那菲看来就是没安好心的表现,她冷着脸回答说。 “收买谈不上,出征前你送了我丝帕,这件衣服只是还了丝帕的人情而已。”拉美西斯对那菲冰冷的态度毫不介意,突然话锋一转,“那菲,你不是埃及人吧?” “什么?!”拉美西斯一语中的,引得那菲大惊,她转头警惕地看着拉美西斯——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些丝绸是我从远航的商人手中买的,据他们说,这些丝产自遥远的东方。”现下拉美西斯占了上风,他双手环胸,不慌不忙地说道,“出征之前你说丝是你们那儿的特产,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埃及人。” “就凭这个?”那菲放松地拍拍胸口,很轻松地就反驳了回去,“我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这一句话不能说明什么的。” “纳塔在底比斯呆了好些年,潘荷斯一家人他都很熟悉,据他说,那菲儿是一个胆小怕事、懦弱无害的人,而你呢,有仇必报、果断大方,性格上有这么大的反差,我实在看不出那菲你和那菲儿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拉美西斯脸上尽是自信的笑,对那菲的否认不以为意,又说出了另一个理由。 “呃,性格的差异嘛,这是可以变的啊,其实我很胆小怕事的,是你不了解我,所以才产生了误会!”拉美西斯说的这一点那菲也知道,为了在拉美西斯那儿蒙混过关,她不惜妄自菲薄,把和自己完全不沾边的“胆小怕事”这种性格特质揽到自己身上。 “好吧,这一点就算你过关好了,但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看着那菲难得的装疯卖傻,拉美西斯的心情大好,他不慌不忙地扔出了撒手锏,“那菲儿身份低微,一个字都不认识,也不会唱歌跳舞,更不可能懂政治和地理知识,至于你写的异国文字、跳的异国舞蹈、做蛋糕什么的,连我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从小鲜少出门的那菲儿了。” “这……”那菲没有想到拉美西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观察入微,而且他说的理由句句在理,自己再否认也是徒劳,也是她放弃挣扎,落落大方地承认了,“好吧,就算你说对了,我的确来自东方——那儿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可识破我的身份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看样东西。”拉美西斯把他带来的陶罐推了一只到那菲面前,“我从大绿海那儿买到一种产自东方的酒,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那菲揭开陶罐上的封盖,顿时一阵香醇的气味飘出,那菲捧起陶罐尝了一口,无不惊喜地说:“真的是酒,谷物做成的酒!” 那菲在埃及接触过的酒只有啤酒和葡萄酒,并且埃及并不产谷酒,而中国的酿酒业最有名的就是谷酒,一想到她正在喝的是产自几千年前古代中国的酒,骄傲和自豪的情绪迅速涌上心头,那菲不会喝酒,但还是捧着陶罐喝了一口又一口。 “看来你真的和东方的国家渊源很深啊。”拉美西斯看着那菲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那罐谷酒,心里居然有些吃味,他拉过那菲的手,强行夺回了陶罐的控制权,“喝多了会醉的,不要再喝了。” “不,我要喝,在埃及喝谷酒的机会很少,你不要阻拦我啦!”那菲有些微醉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找拉美西斯讨酒喝。 “我买了够你喝一辈子的酒,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那些酒全部归你!”拉美西斯把陶罐举得高高的,循循善诱地说,“你是怎么来到埃及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天我一醒来,莫名其妙变成了那菲儿,然后到了孟菲斯,遇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尤其是那个拉美西斯……”那菲只觉得自己头晕晕的,有一张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不过对于喝酒还是很执着,“我要喝酒,酒……” “好啦,给你给你!”拉美西斯第一次看到那菲有些无赖的样子,对于她把自己形容成“莫名其妙的人”很是不爽,但又不能对她怎样,他无奈地把陶罐塞回她手中,“我还要问你,你会回去吗?” “废话,我当然要回去了!”那菲灌了一大口酒,她大大咧咧地说,“虽然很想回去,不过现在还不行,这儿有人让我放心不下……” “谁?谁让你放心不下?”拉美西斯发现醉了的那菲有问必答,他急切地问。 “哈克什啊,我答应他会一直教他,他还那么小,我暂时没法回去。”那菲把一罐酒喝得见底了,她毫不客气地拿过放在拉美西斯面前还没有开封的酒,揭开封盖大口喝了起来。 “你就只关心哈克什?!”那菲的答案让拉美西斯有些不悦,他瞪着那菲,恨不得狠狠摇晃她,“要怎么样你才会留下?” “不知道,等我厌倦了这里,也许就会回去了……”那菲越喝头越昏,她把头搁在圆桌上,觉得不够舒服,她霸道地拉过拉美西斯的手,将头枕在他的胳膊上,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我一定要将你留在埃及。”看着那菲毫无防备的沉静睡颜,拉美西斯用没有被她压住的手轻抚上她娇嫩的脸颊,低声宣告着自己的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把你留下,绝不让你离开。” (上卷)_第十七章 回底比斯的风光旅程 第十七章 回底比斯的风光旅程 1、 那菲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空白,模模糊糊的样子让她以为还在做梦,可是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却清楚地提醒了她自己是醒着的——只是,状况有些异常。 那菲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等到视线慢慢恢复,她才转动眼珠往四周瞄——只见一只手握着一块亚麻布从右侧向她的脸颊扫来,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弹跳了起来。 “嗷……”头痛袭来,那菲用手按住太阳穴,隐约记得昨晚是在自己房间里,喝了不少拉美西斯带来的谷酒,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那菲儿小姐醒了?让我继续为您化妆吧。”那菲正在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一个像是从南极传来的冰冷声音响起,打断了那菲的思绪。 “咦,伊莎,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儿?”那菲顺着声音源头看过去,看到了手拿着充当粉扑的亚麻布的伊莎,那菲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伊莎,又转头看看自己身处的房间——房间里采光良好,东西物件虽不多但是都很精致奢华,金光灿灿的样子闪花了那菲的眼。 “这是王子在王宫中的房间,昨晚是王子把那菲儿小姐抱到这儿来的。”伊莎对那菲的态度很恶劣,敷衍地快速答道,“马上要出门了,不能让王子等太久,让我继续为您化妆吧!” 伊莎说着又要把粉扑往那菲脸上拍,那菲这才意识到刚刚感到的阵阵疼痛就是被伊莎拍的——伊莎好像吃了火药一样,化妆都这么暴力,真是恐怖! “呃,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那菲讪笑着后退几步躲避伊莎的“魔掌”,她的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那菲猛地一个趔趄,她眼疾手快抓着椅子才避免了四仰八叉摔倒的惨剧。 “咦,我怎么穿着拉美西斯送我的衣服?”那菲转头发现自己的脚踩到了衣服曳地的裙摆,所以才险些跌倒,顺着裙摆往上看,她发现自己穿的是拉美西斯昨天送给她的丝衣,丝衣柔滑地贴合在她身上,凸现出她姣好的身材,两只手臂上分别扣着一枚环扣,腰间则系着金链子,环扣上刻着鹰隼的形象,而腰间的金链上刻画着复杂的花纹,衔接处的搭扣合起来就成了眼镜蛇的模样,很是威风。 “是我帮您换上的。”伊莎看着那菲穿着丝衣摇曳生姿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语气也更冷了。 “这衣服挺有意思的,就是扣得太紧了……”环扣和金链子把那菲束缚得很紧,那菲动手解下左手上的环扣,发现手臂都勒出了淡淡的红色痕迹,她正想用手去揉揉红肿处,少了环扣禁锢的袖子立刻散开了,露出了肩头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伊莎,帮那菲弄好了没有?”拉美西斯不经通报就推门进入房间,正好撞上那菲小露香肩的样子,他的眼里滑过一阵欣赏,目光胶着在那菲身上不动。 “不要看了啦!”拉美西斯毫不避讳的眼神让那菲难得羞红了脸,她赶紧把衣服扯回原处,试图重新把环扣扣在手臂上。 “我来帮你吧,伊莎你先出去。”那菲弄了好几下都没能把环扣扣上,拉美西斯大跨几步到了那菲面前,他沉声让伊莎出去。 “是。”伊莎行了一个礼,站在拉美西斯身后不甘地瞪了那菲几眼,然后退出了房间。 伊莎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那菲和拉美西斯两个人,拉美西斯强大的气势压在那菲面前,让她觉得偌大的房间无形中狭窄了不少,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连件衣服都穿不好,真不知道你还能干什么?”拉美西斯捉住那菲的手臂,亲自动手帮她把环扣扣在胳膊上,带着嘲笑的声音传进那菲耳朵里,让她的脸更红了。 “环扣和腰链太紧了,我不习惯。”那菲能感觉出拉美西斯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衣传给了自己,这暧昧的情形让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是吗?”拉美西斯把那菲小女人的娇态尽收眼底,他宠溺地笑了笑,解开刚刚才扣住的环扣,调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重新帮她扣上,另外一只环扣和金腰链也如法炮制,等到拉美西斯做完这一切,那菲的脸已经红得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有得一拼了。 “现在都好了,我们走吧。”拉美西斯拉住那菲的一只手,带着她往门口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那菲抬起头,怔愣地看着拉美西斯英挺的侧脸。 “回底比斯。” 2、 拉美西斯牵着那菲走出了房间,缓步走下台阶,绕过回廊,路过种满莲花和纸莎草的池塘,绕了大半个王宫的路,才看到高大巍峨的正门,手持矛和盾的士兵在门口站岗巡视,看到拉美西斯走过来,纷纷屈膝行礼。 王宫外停了一架很大的步辇,底部呈四方形,用乌木制成,上面包裹着金子,四个角上都有柱子撑起弧形的顶,四面很通透,轻柔的薄纱将步辇围住,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情形。 “那菲,上来吧!”一个努比亚仆人趴跪在地上,让拉美西斯踩着他的背踏上步辇,拉美西斯招手让那菲也上来。 “我自己来就好了。”那菲皱着眉头,对于这种踩着别人的脊背不把人当人的做法很是厌恶,她双手一撑,轻轻松松上了步辇,这下轮到拉美西斯吃惊了。 “我发现,你穿这件衣服挺漂亮的。”拉美西斯痴痴地看着那菲,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嗯?——色狼,不准再看了!”那菲低头疑惑地往下看,一反应过来就大叫起来——刚刚在她用手撑上步辇的时候,胸前的风光让站在步辇上的拉美西斯一览无遗,难怪他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就知道你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拉美西斯对那菲的吼声见怪不怪,这次连耳朵都不用掏了,“好了,别生气了,不就是被我看了一眼嘛,我看过的多了去了…… ” “哼,说你是色狼真是小看你了,你应该是色魔才对!”那菲把自己胸口的衣服拉紧,不依不饶地说,“除了这件衣服,你还给了我一块丝绸,你该不会还动了什么邪恶的念头吧?” “那是让你随意用的——你来自东方,你家乡的衣服和埃及的应该不同,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一件丝衣。”拉美西斯没有计较那菲的态度,他耐心地解释着,拉着那菲坐在软垫上,同时朝外挥挥手示意可以出发了。 那菲坐下来之后,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自己乘坐的步辇——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放着供人休息的软垫。步辇由12名努比亚奴隶肩扛,十分平稳,步辇外侧的架子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举着彩色羽毛长扇的仆人,为坐在步辇里面的人扇风,伊莎站在后面的架子上,随时听候吩咐,总而言之,待在步辇里,可以享受到最顶级的服务。 “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底比斯啊?”那菲把步辇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最后实在无聊了,才找拉美西斯说起话来。 “我是摄政王子,主要负责上埃及的事务,最近埃及在往努比亚扩张,上埃及的事情增加了不少,我当然要去底比斯了。”拉美西斯目视前方,手里抓着那菲的一小撮头发玩着。 “那你一个人回底比斯就好了,干吗带着我一起?” “你不会忘了你是潘荷斯的女儿这件事了吧?”拉美西斯侧过头来,用一种“你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那菲,“你从小在底比斯长大,最近在孟菲斯待了一年多,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喂,你明知道我不是……”那菲赶忙辩驳说,话还没说完就被拉美西斯接口。 “好吧,就算你不回家,可我去底比斯需要祭司陪同,赫布没空陪我,我就选了你,要知道能够和我一起,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啊!”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什么都没准备!”那菲原以为去底比斯只是去玩几天,可是看拉美西斯的样子是要常住,一想到哈克什还留在卜塔神庙里,她就着急了。 “需要的东西我都带齐了,你还需要什么?” “哈克什、萝丝、尼娅、玛利亚,他们都在神庙,我必须要和他们待在一块儿;孟菲斯小学的孩子们,我还没有和他们说再见;还有曼利和西木特送我的东西,我必须要带着……” “好了好了,我派人把他们都接去底比斯,这样可以了吧?”那菲絮絮叨叨念个不停,拉美西斯不耐地摇摇手,“人可以接,东西就算了。” “那怎么行,那些东西很贵的,尤其是西木特送我的首饰……”那菲不干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那些小玩意就别放在心上了。”拉美西斯对那菲的固执很不以为意,他拉起那菲的右手,严肃地说,“孟菲斯大街到了,民众都在路边,朝他们挥手!” “欸?”拉美西斯话题转得太快,那菲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机械地跟着拉美西斯挥手,等她真正看清挤在路旁对他们欢呼的庞大人群时,一瞬间呆住了。 3、 步辇稳稳地沿着孟菲斯最宽阔的大道行进着,前面的纱帐被拉起,那菲这才看清,步辇占据了大道中间的位置,围观的民众被严阵以待的警卫们隔离在道路两旁,放眼望去两旁尽是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都引颈顾盼,想一睹步辇上的人的风采。 “朝他们招手,一边微笑一边招手!”拉美西斯把头朝步辇外探去,轻车熟路地做着已经做过几百次的动作,回头看看那菲还在发呆,他低声说道。 “微笑、招手……”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那菲只愣了几秒钟,马上就有样学样地跟着拉美西斯做同样的动作,对围观的民众露出最亲切的笑容,轻轻地朝他们挥手。 “王子……” “摄政王子……” “我埃及最勇猛的摄政王子!” 见步辇走近,人群爆发一阵强过一阵的欢呼声,他们无一例外地欢呼着拉美西斯的名字,拉美西斯则回以礼貌的微笑。 “真没意思……”那菲收回手,靠回软垫上——走了大半条街,呼喊拉美西斯名字的人不绝于耳,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亏她挥手挥得那么辛苦,真是自讨没趣! “你怎么了?”拉美西斯一边对民众招手,间隙回头看了看一脸挫败的那菲。 “他们都在叫你的名字,我懒得挥手了,浪费感情!”那菲气鼓鼓地说。 “不挥手也可以,至少要保持微笑,给大家一个好印象吧!” “那我要笑到什么时候?从孟菲斯一直笑到底比斯?我不累死才怪!”那菲不乐意了。 “坚持到码头吧,我们乘船去底比斯。”拉美西斯安抚道。 “好吧。”那菲不情不愿地展现了一个不露齿的敷衍笑容。 拉美西斯一路挥手、那菲一路微笑,好不容易坚持到码头,步辇一落地,那菲就不顾形象地瘫倒在步辇上,两只手还不停地揉搓自己的脸颊。 “太累了,这么一点路走下来,我的脸僵硬得要变成化石了……”那菲一边搓脸一边碎碎念,可怜的样子让拉美西斯眼底浮出了笑意。 “你在这儿休息下吧,我先到船上去,你休息好了也上船去。”拉美西斯想把那菲拉下步辇,可那菲贪恋柔软的地毯,死活不肯动,拉美西斯只好妥协,自己先上了船。 “马上要离开孟菲斯了,再待一小会儿……”说不出为什么,那菲有预感自己以后很难再来孟菲斯了,对于这个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城市,她心里有着难舍的情感,回想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那菲心里感慨颇多,赖在步辇上不下来了。 “那菲儿小姐,马上要启程去底比斯了,请您不要耽误时间,赶紧上船吧!”抬步辇的奴隶都去搬行李了,只剩下伊莎 跟在那菲身边,她板着一张脸,提醒那菲该上船了。 “伊莎,你是不是很讨厌我?”那菲本来在想心事,伊莎这么一打搅,她干脆坐起身来,直视着伊莎琉璃色的眼睛。 “什么?”伊莎很意外,她脸色微变,但是尖利的眼神不改,依然死死地盯着那菲。 “第一次和你见面我就感觉到了。”那菲用手托着下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冷言冷语,态度疏离,很明显你不喜欢我。” “那又怎么样?有人规定我必须喜欢你吗?”伊莎回了回神,粗声粗气地说。 “当然没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不过,拉美西斯交代你做的事情,你总能很好地完成,所以我猜——”那菲敛下长长的睫毛,眼底尽是恶作剧般的笑意,“你喜欢拉美西斯吧?” 那菲把这句话一说完就抬眼看伊莎的表情,只见她的脸颊“轰”地一下飞蹿起两朵红云,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你、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说出去!”第一次看到伊莎这样小女人的可爱神态,那菲对于自己取得的成果满意极了,“虽然拉美西斯是十分花心、妻妾成群的人,将来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但如果你愿意,也许我可以帮帮你。” “……”伊莎看着一心想当红娘的那菲,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半晌才说出一句,“你真是个怪人!” 伊莎说完转身就往停靠在码头上的船走去,那菲看着态度飘忽不定的伊莎的背影,心里只当伊莎是害羞,没有多想,跳下步辇就往码头跑去。 4、 那菲乘船来孟菲斯的时候,整只船队都是全速前进,没用几天就从底比斯到了孟菲斯,这次回去,因为拉美西斯要处理很多政务,一路上牵牵绊绊,每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都要停靠好几天,这样拖拖拉拉地走着,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离底比斯不远的阿比多斯。 这些天那菲一直在思考要怎样才能把那块紫色丝绸裁剪成具有东方特色的衣服,那菲不会做中国古代的汉服和唐装,自己外向好动的性格也不适合传统温婉的旗袍,想来想去,最后那菲下定决心做一套时装,将丝绸一分为二,一块制成带些职业装味道的帅气上衣,另一块则做成配套的长裤。 那菲站在房间的大面铜镜前,把丝绸披在身上比画着,伊莎一直站在那菲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有些闪烁。 那菲透过铜镜看到了伊莎呆站在她身后,她转身看着伊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第一次去孟菲斯的时候,纳塔盯着自己不放,现在要回底比斯了,又轮到伊莎看“看守”自己了。 “那菲儿小姐……”伊莎发觉那菲正在看着自己,她一惊,赶紧低下了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伊莎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那菲一眼就能看穿。 “之前您说可以帮我和王子接触,是真的吗?”伊莎揪着手指,犹疑地问,眼睛不敢看那菲。 “你觉得呢?” “我,我跟在王子身边一年多了,从来不敢妄想能够和王子亲近……”伊莎涨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说。 “伊莎,你是怎么到拉美西斯身边的?” “我是底比斯贵族鲁卡大人的女儿,从小服侍姐姐卡莎,去年卡莎作为王子的候选王妃到了孟菲斯,我也跟着过来了,卡莎经常无故责骂我,有一次她抽打我的时候被王子看见了,王子就把我带到了他身边。”伊莎抬起头来,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眼里有着隐藏不了的恨意, “身为庶女的我服侍了卡莎好多年,看够了她恶毒的嘴脸,她根本配不上王子!” 听到这里那菲稍微明白了一些事,原来伊莎和那菲儿一样都是庶女,都被嫡女欺负,这两个人还真有些同病相怜。 “卡莎这个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不过听你的口气,好像只有你才配得上拉美西斯哦?”那菲调侃地说。 那菲此言一出,伊莎眼中的恨意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些许害羞的倾慕眼神:“我很感激王子,也有些喜欢他,不过这应该没用吧,那菲儿小姐,要知道,王子喜欢的人是你啊!” “嗯?”伊莎的话立刻让那菲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她赶紧用手按住胸口,强装镇定地说,“怎么可能,你别乱说了!” “王子如果不喜欢你,他怎么会带你回底比斯呢?想待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太多了,不一定非要是你呀!” “伊莎,你弄错了,我是卜塔神庙的女祭司,他带祭司回底比斯,没什么奇怪的啊。”那菲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底因为伊莎没有说服力的理由而失落了一下。 “其实我很嫉妒你,王子很重视你,也能平等地和你说话,而不是差使……明明都是庶出的,你却比我活得好得多!”一想到那菲是神庙有头有脸的祭司,而自己只是一名小小侍女,伊莎就有些黯然。 “我看得出来。”伊莎说了真心话,那菲也不介意给她有用的建议,“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庶出的身份不能决定什么,你要告诉自己——我想要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且我一定可以得到!” 那菲扬起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发自内心的自信和高贵感染了伊莎,她愣愣地看着那菲,脸上尽是钦佩。 “那菲儿小姐,你真的很厉害,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了。”伊莎由衷地说。 “呃……”被伊莎这么一夸,那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对着伊莎挤眉弄眼以掩饰尴尬,“既然觉得我还可以,那么能不能不要再针对我了?我的脸颊被你打得很痛耶!” “呵呵,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那菲有些哀怨的表情把伊莎给逗乐了,“那菲儿小姐,你真是太可爱了!” (上卷)_第十八章 金字塔尖的生活 第十八章 金字塔尖的生活 1、 三天之后,船队抵达了底比斯,拉美西斯和纳塔他们先下船,那菲换上这几天和伊莎一起赶工做出来的衣服,一下船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整件衣服裁剪得宜,服服帖帖地穿在那菲身上,荷叶边设计的领口为衣服平添几许俏皮,紫色的丝绸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远远看去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中一样,那菲骄傲地扬起小脸,像是走T台的模特一样迈着猫步往步辇上走去,把伊莎给吓坏了。 “那菲儿小姐,你的腿是不是不舒服呀,走路的样子怎么怪怪的?”本来好好走着路的伊莎看到那菲刻意走成一条直线,觉得怪极了。 “这个叫猫步,在我们那儿很流行的,来,试着想象你脚踩在红地毯上,像明星一样走着星光大道,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穿了一年多的古埃及服装,今天是那菲第一次穿时装,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说了一连串伊莎听不懂的现代词语。把伊莎弄得晕晕乎乎的。 “那菲儿小姐,您今天真漂亮。”站在步辇旁的纳塔看到那菲走近,诚心地称赞道。 “谢谢!”难得时装在古埃及也能得到赞赏,那菲的心情更好了,正当她准备给纳塔一个飞吻时,脸色黑灰的拉美西斯从步辇中伸出手来,把那菲给拉上了步辇。 “出发!”拉美西斯一把那菲拉上步辇就沉声命令道,奴隶们抬起步辇,往底比斯城中的方向走去。 “真粗鲁!”刚刚被猛地一拉,白皙的手腕立刻出现几个手指印,那菲揉着发红的地方,瞪着拉美西斯不满地抱怨,原本冷着脸的拉美西斯看到那菲红肿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疼惜,表情也放柔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想招手,不过还是要保持微笑,稍微忍耐下,马上就能到家了。”步辇渐渐走上底比斯的主干道,早已听闻摄政王子将要驾临消息的民众纷纷涌上街头,争相一睹摄政王子的迷人风采,拉美西斯担心那菲又不适应,赶紧叮嘱道。 “不要,那菲儿的母亲要是知道‘那菲儿’回到了底比斯,一定会出来看的,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让她失望!”那菲才不听拉美西斯的劝告,一看到有人围在路边,立刻展露出无敌的笑容,手也挥得很是勤快,拉美西斯无奈地看了那菲一眼,只能任她表现了。 步辇经过围观者的时候,照例产生了一阵骚动,不过底比斯的围观者不如孟菲斯的齐心,各说各话让那菲听不清楚他们在表达什么,好不容易听到了一些话,让那菲惊讶的是他们议论的主角居然是她—— “看啊,步辇上的少女是不是那菲儿小姐?” “没错,是潘荷斯家的那菲儿小姐,底比斯的第一美人!” “那菲儿小姐很少出门,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几年前,今天一见,比之前更漂亮了!” …… 那菲坐在步辇上对围观者招手,一路上听到的议论都是有关于她的,她不禁有些得意,身体越加靠前,使劲地和她的支持者们招手。 原本应该是主角的拉美西斯现在被冷落,他冷眼看着极受欢迎的那菲,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但当他听见有人喊了一句“那菲儿小姐嫁给我吧”的大胆语句而那菲居然回报以微笑之后,忍无可忍地伸手拉下挂在一旁的白色纱帐,不准那菲再在民众面前抛头露面。 “你怎么了?”那菲正挥得高兴的手被拉美西斯抓住,人也被扯回步辇正中央,她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拉美西斯。 “加快速度,不准停留。”拉美西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声令下,步辇立刻用最快速度前进,对围观者的欢呼置若罔闻。 2、 步辇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底比斯主干道,走进了底比斯王宫中,在一幢以石料和木料制成的高大建筑前停下,拉美西斯对伊莎使了个眼色,伊莎搀着那菲下了步辇,拉美西斯依然坐在上面。 “那菲,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让伊莎陪你熟悉下你以后要住和工作的地方,晚一点我再来找你。”拉美西斯拉起一侧的纱帐,冷着脸叮嘱了几句,然后就下令步辇起行,往另一栋建筑物走去。 “那菲儿小姐,您的行李已经送到了您的房间,让我带您熟悉一下环境吧。”伊莎拉着那菲,转过身指着面前高大的建筑物说,“这儿就是您以后要长期居住的地方,我会跟随您左右服侍您的。” “底比斯的神庙看起来和孟菲斯的很不一样,这座神庙叫什么名字啊?”和古朴肃穆的卜塔神庙相比,眼前用黄金包裹石柱、用蓝宝石和绿松石装饰墙壁的建筑,可以说是异常奢华。 “那菲儿小姐,我们是在底比斯的中心。”伊莎没有直接回答,婉转地提示道,“不是在尼罗河边。” “位置和神庙的名字有关系吗?”那菲觉得很疑惑。 “位于底比斯市中心的是王宫,献给底比斯三位神灵的神庙在尼罗河岸边,它们是不同的。”伊莎眨眨眼睛,不能理解那菲犯的低级错误,“住在底比斯的人都知道这两者的区别,那菲儿小姐从小在底比斯长大,不可能不清楚吧?” “呃……”那菲语塞了,只好跟伊莎打马虎眼,“我从小就很少出门,在孟菲斯待了那么久,这些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我以为祭司都是要住在神庙里的……” “一般的祭司是住在神庙里,不过那菲儿小姐可不是一般的祭司,您要负责更重要的工作,当然要住在王宫里了!”伊莎相信了那菲的话,她亲热地拉着那菲的手,带她往王宫的后方走去,“让我把您负责的工作慢慢介绍给您……” 出乎那菲以往对王宫就是前廷加上后宫的认知,绕过自己要居住的高大宫殿,走了一段路之后,在王宫的后方有许多类似手工作坊的低矮房屋,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个很宽阔的农场。 “那菲儿小姐,这里是纺织间。” “这儿是制衣间。” “这儿是负责处理牛奶和肉类的地方。” “这儿是负责酿酒的地方。” …… 伊莎把那些分工不同的手工作坊介绍给那菲,那些作坊分成了很多类,有许多仆人在作坊中辛勤地工作着,据伊莎说,那些人全部都是那菲手下的雇员,那菲可以任意差遣他们,那菲粗略地数了数,大约有上百人之多。 看过了手工作坊,伊莎带着那菲到了农场,农场分为庄园和果园两部分,果园中种着许多时令水果,庄园的草地上养着牛羊,池塘中养着鸭、鹅和鱼,有不少工人忙着挤牛奶和捕鱼,他们要确保中午出现在餐桌上的食物都是最新鲜的。 “伊莎,这一些都是我要负责的事情吗?”一路走下来,那菲很钦佩古埃及劳动人民的辛勤,但一想到自己要负责这么多事情,心里就觉得很有压力,再加上长途旅行的疲劳,让她觉得有些不堪重负。 “是啊,还有底比斯小学,那儿也是由您负责的,不过离王宫比较远,我改天再带您去。”伊莎明白那菲的辛苦,她贴心地建议道,“看了这么久您也累了,还是先回王宫休息吧!” “好吧。”底比斯小学是西木特负责兴建的,去小学参观免不了会遇到他,那菲心想还是等自己状态好一些的时候再和他见面,把上次没能送他的事情说清楚。 3、 正午的太阳高悬在空中,毒辣辣的日头让那菲有些受不了,她用一只手遮在额上,另一只手拉着伊莎,加快脚步往王宫赶。 “那菲儿小姐,这座宫殿是您居住的地方,分为主厅、侧房、卧房……”回到了先前步辇停驻的宫殿前,伊莎还想要介绍一番,那菲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就推开了大门,准备找张床好好躺着休息休息。 “那菲儿小姐!”门才一推开,侯在里面的十几名侍女模样的人立刻朝那菲跪倒行礼,把那菲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啊?!” “啊,是我忘记了,那菲儿小姐,她们都是服侍您的侍女,您可以吩咐任何事让她们去做。”伊莎赔笑道,她对那些侍女使了个眼色,她们就站起来排队走出了房间。 “天啊,好麻烦!”那菲对天哀号一声,不知是要感慨自己的地位突然升得这么高,还是在埋怨未来要做那么多事情,“伊莎,我要睡觉,卧房在哪儿?快带我去!” 现在那菲只想把那些把她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事情扔到脑后,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她也实现不了——只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溜烟跑进宫殿中,那菲只觉一阵旋风刮进房间,“风声”还格外凄凉:“那菲姐姐——” 原本在底比斯小学上课的哈克什一听说那菲回到了底比斯,立刻用最快速度从小学跑到了王宫中,目标明确地直奔那菲的怀抱,在她怀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哭声。 “哈、哈克什?你这是怎么了?”那菲低下头看着哈克什哭得惨兮兮的模样,有些错愕地叫着哈克什的名字,难得看到哈克什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菲姐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跑回底比斯?我被人接到这里好多天了,一直没看到你,我担心死了!”哈克什紧紧抱住那菲不放手,委屈地控诉道。 “这次的事情很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哈克什如此失态原来只是因为担心她,那菲的心底涌出一阵感动,她本想掏出丝帕帮哈克什擦擦哭花的小脸,但突然想起丝帕被拉美西斯要去了,她只好无奈地任由哈克什的小脸在她的丝衣上蹭来蹭去,“是拉美西斯要带我回来的,我也没办法呀!” “哼,王子大叔坏透了,他想独占你,我再也不要相信他了!”哈克什听到拉美西斯的名字就像是听到了仇家的名字一样,嘟着嘴恨恨地说道。 “谁在说我的坏话?”拉美西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边,他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朝着那菲和哈克什这边走来,哈克什见拉美西斯靠近,立刻勇敢地张开双臂拦在那菲面前,不让他接近那菲。 “哈克什,你不相信我,那妹妹的事情怎么办?”拉美西斯弯下身,用只有他和哈克什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 “哼!”哈克什不给拉美西斯面子,头扭向一边不理他了,倒是那菲疑惑地接口:“什么美美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你能做到,我也可以。”哈克什 抬起头,挑衅地看着拉美西斯,用小大人的口气说道,“那菲姐姐,你嫁给我吧!” “欸?”那菲一头雾水,不明白哈克什怎么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要我嫁给你?我没听错吧?” “你才这么点大,就想娶那菲?!”拉美西斯板起脸,脸色有些难看。 “只要我娶了那菲姐姐,就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哈克什理所当然地说,天真的模样让那菲哑然失笑。 “哈克什,你还太小了,不可能娶我的哦!”那菲蹲下身,把哈克什拉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会继续照顾你,直到我确定你能照顾好自己为止,好不好?” “只要那菲姐姐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好!”哈克什点点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那菲伸出手指帮他擦去泪痕,那有些痒痒的感觉让哈克什略略拉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容,那可爱的样子让那菲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好了,哈克什你也闹够了,让那菲好好休息吧。”拉美西斯一直冷眼旁观那菲和哈克什之间的互动,他们相处融洽的样子让拉美西斯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想到哈克什有可能升级为自己潜在的情敌,拉美西斯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调教哈克什,不让他再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了! 4、 那菲休息了一整天,才算把自己流失过多的体力给补了回来,她把自己要负责的事情统计了一下——十多种不同的手工作坊、一个庄园、一个果园以及底比斯小学,而据伊莎说,这还只是她工作中的一小部分,将来她会要负责更多更重要也更复杂的工作。 “伊莎,你有念过书吧?”那菲坐在书桌前,看着正在整理书籍的伊莎问道。 “嗯,我家时代都从事书记官的工作,我从小就学习读书写字。” “太好了,以后你就多帮帮我,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伊莎的答案让那菲大喜过望。 和哈克什一样,萝丝、尼娅和玛利亚早都抵达了底比斯,萝丝和尼娅还是那菲的贴身侍女,但是她们都不识字,那十几名听候差遣的初等侍女就更不能帮那菲什么了,伊莎能够读书写字,她也最有可能成为那菲有力的臂膀。 “好的,那菲儿小姐。”一直被人当普通侍女使唤的伊莎终于能发挥自己的学识了,她也露出了笑容,“您还没有去底比斯小学看过,要不要现在去呢?我可以陪您一起去。” “啊,对了,我要去找西木特!”伊莎这么一提醒,那菲才想起自己要去见西木特这件重要的事情,她走到更衣室去换了一件外出穿的白色亚麻衣服,“我一个人去就好了,麻烦你把书房好好整理一下。” “是。” 底比斯小学虽然和王宫有一段距离,但为了方便贵族孩子上课,特地修了一条与王宫相通的道路,哈克什每天早晨都走这条路去上课,那菲沿着这条路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底比斯小学的侧门。 底比斯小学比孟菲斯小学要大很多,几幢石头制的三层房屋环绕着一个像是运动场一样的圆形草地,四周种植着棕榈树和椰枣树等热带植物,有一些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嬉戏,那些孩子虽然衣着普通,瘦瘦小小,但是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欢快的画面让那菲很是高兴。 “西木特……”那菲走到草地中央,想找个孩子问一问西木特在哪儿,一声拖着长长尾音的娇嗔却从她背后传来,那菲转头一看,身穿白色长衣的西木特正端坐在一棵柳树下,手捧着一卷纸莎草卷在诵读着,穿着暴露的伊斯诺弗特黏在他身边,拼命想得到西木特的关注,可西木特压根就不抬头看她。 “西木特,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来我家帮我庆祝,我会一直等你的!”伊斯诺弗特把自己丰满的胸部往西木特身上凑,西木特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 “伊斯诺弗特,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可能去你家的。”西木特冷冷地沉声回答道。 “那,那你至少送我回家,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啦!”伊斯诺弗特又凑了过去,不死心地说。 “我还有书要看,你还是自己回去吧。”伊斯诺弗特靠近一寸,西木特就挪后一寸,两个人你进我退,伊斯诺弗特始终挨不到西木特的边。 “这种冷冰冰的书有什么好看的,看我比看它有意思多了!”西木特一味地拒绝让伊斯诺弗特有些恼了,她伸手拉住纸莎草卷的上端,试图让西木特看她一眼。 “你——”西木特抬起头来,正想斥责伊斯诺弗特,视线却飘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菲身上,他的脸色倏地一变,眼睛中放出了晶亮的光芒,“那菲儿!” “嗨,西木特!”眼见西木特和伊斯诺弗特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两个人的表情截然不同,一个欢喜一个冰冷,那菲扬手对西木特打了个招呼,朝他们这边走来。 “那菲儿,你到这儿来干吗?”看见那菲走近,伊斯诺弗特“腾”地一下蹦了起来,表情狰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是不是对西木特有什么企图?!” “底比斯小学的大小事务都是由我负责的,我找西木特老师问一些事情,这不算过分吧?”那菲才不会被她吓住,她不卑不亢地说。 “哟,你不就是有王子帮你撑腰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别忘记了你并不是拉美西斯王子的人,你是潘荷斯家的女儿!”一年多不见,那菲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这不禁让伊斯诺弗特妒火中烧。 “我当然不会忘记潘荷斯家对我的‘养育之恩’。”那菲笑盈盈地回道,把“养育之恩”那几个字咬得很重,“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姐姐,明天我会回家为你庆祝生日,这样行吗?” 为伊斯诺弗特庆生是假,那菲真正想做的是去探望一年多不见的维伊夫人,有可能的话就把她接出来住,兑现那菲离开孟菲斯前的诺言。 “哼,我为什么要让你参加?”伊斯诺弗特不屑地说。 “那菲儿要参加的话,我也参加。”西木特及时出声声援那菲,两个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你们,真是可恶!”伊斯诺弗特能够拒绝那菲的要求,但却不忍拒绝西木特,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愤愤地跺了跺脚就离开了,临走时还送了那菲一个大大的“卫生球”。 5、 伊斯诺弗特一离开,西木特刚刚还扬着笑意的脸,立刻变得平淡如常,西木特略略低头看着面前的那菲,话语异常平静,完全没有许久不见的激动情绪:“那菲儿,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几个月没见了!”脸上没有笑容的西木特是很罕见的,那菲紧张地十指握紧,心里有些愧疚,“上次没能送你回底比斯,真是不好意思……” “那没什么的。”西木特打断那菲的话,敛下的眼睑让人看不出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绪,“既然那菲儿要负责底比斯小学的事务,那我就把底比斯小学的事情跟你作一下交代。” “……好吧!”很明显西木特不想谈上次的事情,那菲无奈地耸耸肩,跟着他进了他在底比斯小学的书房里,看着西木特把有关于小学的卷宗全都搬出来,一份一份地让那菲过目。 那菲在书房里看了一整个下午的卷宗,好不容易看完最后一份,她长舒一口气,反手捶了捶因为长时间伏案工作而酸痛不已的脖颈,转头看看窗外,这才发现天色渐渐转黑,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哎呀,居然这么晚了,该回去吃饭了!”那菲惊呼一声,跳起来就想往外走。 那菲住的宫殿附带了一个小厨房,她答应哈克什回去做牛排给他吃,哈克什说不定已经在等着了。 “等一下,那菲儿,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一直守在一旁等那菲忙完的西木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那菲,“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话想和我说?!”一本正经的西木特说出的话让那菲有些愕然,她转念一想也许西木特愿意听她的解释,所以她没有多想就同意了,由着西木特拉着她走。 西木特带着那菲上了这幢楼的楼顶,西木特坐在没有护栏的屋顶边缘,那菲在他身边坐下,底比斯小学的房屋在底比斯算是较高的了,那菲居高临下地看着星火闪烁的底比斯城,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王宫,还有波光点点奔腾不息的尼罗河,对这一切都感觉陌生而新奇。 “那菲儿,你抬头看天上。”西木特静默地让那菲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要她往上看。 “天上怎么了?”那菲照着西木特的要求抬起头来,看到纯黑如墨的天幕中无数颗像钻石一样闪亮的星星不断闪烁着,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没有空气污染的古代不但空气好,就连可视度也很高,在享受自然环境带来的好处这一方面,古人比现代人不知幸福多少倍,那菲心里这样想着,眼睛盯着天空看,使劲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么好的自然环境,即使将来要回去,也要好好记住才行! “你知道吗,我从小接收祭司的教育,学得最好的就是占星。”西木特缓缓说道,那菲转头看着西木特,一身白衣的他在黑色背景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纯净平和,“只要用一些辅助的东西,我就可以占卜出是不是要发生大事。” “然后呢?”那菲的直觉告诉她,西木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事情,他一定是发现了极重要的东西。 “那菲儿去孟菲斯的前两天,我发现天有异象降临埃及,而且这异象指向底比斯,方位不偏不倚就在潘荷斯大人家。”西木特收回投往天空的视线,转头认真地看着那菲,“第二天听闻那菲儿投水但却安然无恙,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但当我到孟菲斯见到你,我才发现——原来你就是那异象,一个将会影响埃及命运的异象。” “嗯哼?”西木特一边说,那菲一边瞪大眼睛,等他说完一段话,那菲的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致,西木特专注的目光让她心里一乱,那菲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笑了起来,眼神游移到了别的地方,“你肯定是看错了,哈哈!” “来自未来的东方人,‘卡’到了埃及,附在了那菲儿身上……”西木特盯住那菲不放,一字一句地说着,他口中的“卡”就相当于现代的灵魂,他所说的和那菲所经历的一点不差。 西木特不需要再说更多的话,他那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神就足以让那菲放弃抵抗:“你和拉美西斯都很厉害,你们都看出来我不是那菲儿……真不明白是你们洞察力 太好还是我演技太差?” “你表现得很好,不过就是因为太好了,和以前的那菲儿差了太多,了解你的人自然能察觉出不同。”对于拉美西斯识破那菲身份的事,西木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用几句话就能解答那菲的疑问。 “你能预知我的到来,那么也能预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是不是?”那菲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星空,突然想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她问道。 “不行。”西木特轻轻摇了摇头。 “哎呀,你就别保密了,你肯定知道的,赶快告诉我!”那菲急了,拉着西木特的衣角晃动着,非要他说出一个答案。 “真的不行。”西木特依然坚定地摇头,“你这么急着回去,难道一点都不留恋埃及?” “不是啦,只不过我想念家人了,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如果不是答应过哈克什,我早就想办法离开了。”一想到远在现代中国的家人,那菲的心情就很黯然。 “如果拉美西斯知道你只想着哈克什,一定会暴跳如雷的。”西木特伸手握住那菲正扯着他衣角的手,安抚地说道,“那菲儿,留下来吧,为了哈克什,为了你女祭司的身份,也为了……我,好不好?” “为了你?”那菲看着西木特,眼中泛着淡淡的泪光,看起来惹人爱怜极了,“你喜欢的人是那菲儿,难道你不希望我离开让她回来吗?” “她的‘卡’已经消散了,现在占据这具躯体的你,就是那菲儿。”西木特握紧那菲的手,眼底写满了深情,“一个聪明、活泼,和以前完全不同但更加吸引我的那菲儿。” “西木特,你……”那菲愣愣地看着又在向她告白的西木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别紧张,我没有逼你回答的意思。”西木特释然地笑了笑,“毕竟你已经不是以前和我心心相印的那菲儿了,说真的,有时候会很想念以前那个乖顺的她,但是面对爱憎分明的你,我还是不由自主被你吸引。” “我说不定哪天就回东方去了,你还是选其他的女孩子做你的吸引对象吧,那样更靠得住哦!”那菲开玩笑似的说道。 “如果真的有别的女孩子该有多好,怎么偏偏就是你呢……”听到那菲这么说,西木特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那菲和西木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时间相对无言。 6、 “那菲儿小姐、那菲儿小姐……”就在那菲和西木特一齐保持沉默的时候,举着油灯的伊莎到了小学,她在楼下的草地上大声叫着那菲的名字。 “伊莎,我在这里!”那菲听出是伊莎的声音,她应了一声,伊莎把油灯举过头顶,看到那菲坐在楼顶边缘,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样高声疾呼,“那菲儿小姐,拉美西斯王子在王宫等您很久了,麻烦您快些回去吧!” “拉美西斯在等我?他要干什么?”那菲自言自语道。 那菲还没想清楚,西木特就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松开了她的手:“拉美西斯找你有事,我送你回去吧!” “嗯!”那菲点点头,在西木特的带领下走下了楼。 伊莎举着油灯在前面照路,不住地催促那菲动作快些,那菲和西木特并肩而行,急急匆匆往王宫的方向赶去。 当那菲和西木特用最快速度跑回王宫、跑进那菲住的宫殿餐厅中时,那菲看见拉美西斯和哈克什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空空如也的餐桌边,哈克什脸上满是等待的不耐,而原本神色焦急的拉美西斯在看到那菲和西木特同时出现时,眼眸深处闪过一阵不悦,表情也冷淡了不少。 “王子殿下,我把那菲儿小姐找回来了,西木特大人同路送那菲儿小姐回来。”伊莎颤抖着声音向拉美西斯回禀,拉美西斯轻声“嗯”了一下表示知道了,房间中的空气冷得几乎要凝结了,伊莎不敢逗留,扔给那菲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就赶紧离开了餐厅,站到了门外。 “参见王子殿下。”今天是西木特第一次见到回到底比斯的拉美西斯,原本关系亲密无间的两人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西木特的表情淡淡的,对着拉美西斯微微屈膝,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用多礼了。”拉美西斯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眸光里却闪着耐人寻味的光芒,他的目光在西木特身上定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淡声说道。 “你们怎么了,等我很久了吗?”拉美西斯和西木特暗中较着劲,这给了那菲一个休息的空隙,让她能将因为赶路而有些急促的呼吸调整如常,她的目光在拉美西斯、西木特和哈克什三个人之间流转着,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表情都这么严肃。 “那菲儿姐姐,你不守信用,说好给我做好吃的,结果一直都不回来,你太过分了!”哈克什扁着嘴不满地抱怨,还伴随着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咕”声。 “对不起嘛,我不知道小学的事情有那么多啊!”面对哈克什的指责,那菲觉得很不好意思,“我马上做牛排给你吃,不用等多久的,西木特,一起来吧!” 那菲带着哈克什到了厨房,西木特紧随其后,见西木特跟在那菲身边不肯离开,原本因为赌气而不愿起身的拉美西斯气不过,抢在西木特之前进入了厨房。 那菲吩咐伊莎准备新鲜牛肉、橄榄油和调味料,伊莎很快就找齐了材料,她按那菲的吩咐负责烧火,把热菜用的铜锅放在火上烧,那菲用刀切了两块大小合适的牛排,等到铜锅烧热,那菲往锅上涂了一层薄薄的橄榄油,然后再把牛排扔进去,牛排一接触锅子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听起来很是诱人。 那菲在心里默默数秒,等时间满了3分钟就给牛排翻面,烧热的油迅速地把牛排的表面给凝固住,里面鲜嫩的汁被完好地封住,等两面都煎完,那菲把牛排捞起来盛在盘子里,往上面撒上香料,这样才算大功告成。 “哈克什,牛排做好啰,来尝尝鲜吧!”那菲拿了一个装着牛排的盘子给哈克什,哈克什端着盘子乐颠颠地往餐厅跑,那菲将剩下的那块牛排装进盘子里,伸手想要递给西木特,可是拉美西斯却抢先掌控住了盘子的主控权。 “西木特,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回自己的府邸去吧!”拉美西斯毫不客气地将牛排控制在自己手中,面对着表情错愕的西木特,他面不改色,沉声命令道。 “喂,牛排是我做给西木特的,你不能这么做!”那菲不依不饶地蹦跳着,想抢回牛排。 “我是摄政王子,我说可以就可以!”拉美西斯护住牛排,霸道地说道。 “那菲儿,算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府邸去了。”西木特看着那菲和拉美西斯为了一块牛排争得不可开交,他知礼地鞠躬行礼,最后深深看了那菲一眼,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喂,西木特,你别走啊……”眼见西木特要离开,还想向他询问更多事情的那菲有些急了,她一边唤着一边想要追出去,但却被拉美西斯眼疾手快地锁在怀里,拖着她向餐厅走去。 “拉美西斯,你到底要干什么?!”身形娇小的那菲无论怎么用力都敌不过拉美西斯霸道的力气,只能被动地被他拉进了餐厅,不满地抱怨道。 “哼!”拉美西斯不搭腔,径自将那菲按坐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上,那略带抱怨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虽然早已成年,但是他耍起无赖来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这让跟在那菲身后的伊莎惊讶得眼珠都要跌出来了,拉美西斯朝伊莎使了一个眼色,伊莎立刻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开,整间餐厅中就只剩下三个人。 “拉美西斯,你找我有什么事?”那菲坐在桌子的一侧,单手撑下巴看着坐在对面的哈克什吃牛排吃得很高兴,觉得肚子更饿了。 “没什么,不过想和你一起吃晚餐罢了,谁知道你一直不回来。”拉美西斯端着牛排坐到了哈克什那边,正想咬上一大口时,装牛排的盘子却被那菲抢了过去。 “我没准备和你一起吃晚餐,也没要你等我,你等不到我是自作自受,这块牛排不给你了!”那菲发泄似的咬下了一大块牛排,那鲜嫩多汁的美妙感觉立刻侵袭到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她饥饿的胃在一瞬间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能和西木特待一整个下午,还让他送你回宫,却连一块牛排都不肯给我吃?!”拉美西斯不甘示弱,伸手把盘子抢了回去,一口就把剩下的牛排吃得干干净净,让那菲只有干瞪眼的份——堂堂一个摄政王子,居然连一块牛排都要抢,太没意思了! 那菲和拉美西斯互瞪对方,谁都不肯服输,倒是哈克什吃完了牛排,睁着像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看着那菲,那菲感应到了,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哈克什那边:“哈克什,牛排好吃吗?” “好吃!”哈克什点点头,他感觉到了那菲和拉美西斯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那菲儿姐姐,你以前也是这样凶巴巴地吃牛排的吗?” “当然不是了,牛排最棒的吃法是伴着香香的花束,还有烛光做点缀,两个人面对面吃着牛排,喝着美酒,那种气氛最浪漫了!”那菲没有亲身体验过那种氛围,不过在电视上看过不少,所以? ?顺溜地说了出来。 “浪漫——那是什么?”哈克什好奇地问。 “嗯,浪漫嘛,差不多等同于幸福吧,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和她一起吃牛排,你就能明白浪漫是什么了!”那菲伸手摸了摸哈克什的小脑袋,哈克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的反应让扮演“爱情启蒙老师”的那菲很是满意,却没有注意到拉美西斯在听到她这些话时,眼睛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吃过了晚餐,玩了一会儿之后,那菲把哈克什哄睡,正准备去浴室泡澡缓解疲劳时,一直默默跟在那菲身边的拉美西斯开口了:“那菲,你的手指在流血。” “嗯?”那菲伸出十指,果然看到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外侧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在渗血,“可能是刚刚切牛肉的时候弄伤的,没关系,我自己处理就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 “嗯,你好好照顾自己。”拉美西斯带着顾虑地看了一眼那菲的伤口,在她再三保证没事之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那菲用刀弄出的小伤口直到三天之后才慢慢结痂转好,当时的那菲和拉美西斯都没有意识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伤口,却为未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上卷)_第十九章 拯救亲人的交易 第十九章 拯救亲人的交易 1、 第二天,那菲一起床就把自己住的宫殿旁的小花园逛了个遍,在看到花园中除了一个面朝尼罗河的露台、一个中型大小的游泳池、一大片草地和几棵树之后,那菲走到泳池边用手搅起水花,锁紧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菲儿小姐,您弄丢了什么东西吗?”一直跟在那菲身后的伊莎出声问道。 “伊莎,王宫的花园在哪儿?我想摘些花。” “您想摘花?我马上带您去!”伊莎这才弄明白那菲是在为没有花摘而烦恼,她放下心来,带着那菲往王宫的大花园走去。 穿过几座宏伟的宫殿,一座开阔的花园赫然出现在那菲眼前,园中种植着棕榈树、椰枣树、无花果树和柳树,花园正中央有一个大池子,池子里种满了莲花,白色、粉色和蓝色的莲花种在一个池子里,散发着阵阵清香。 “那菲儿小姐,花园里有埃及最全的植物,您想要什么都可以!”伊莎殷勤地对那菲说,然后扬声招呼不远处正在为低矮树丛修剪枝叶的背影,“卢卡,那菲儿小姐想要摘花,你快些过来帮忙!” “啊,是那菲儿小姐!”名叫卢卡的少年被伊莎这么一叫,立刻转过身来,在看到脸带善意微笑的那菲时,脸蓦地一红,腼腆地说道,“您想要摘什么花?我都可以帮您!” 园丁卢卡从小在底比斯长大,对于那菲儿的美丽略有耳闻,但当他亲眼见到有“底比斯第一美人”之称的那菲儿出现在他眼前时,对于她出众的美貌还是震惊得几乎不能呼吸,卢卡相信,只要那菲儿一声令下,哪怕要他上天把月亮摘下来,他都不会拒绝,更不用说只是摘几朵花了。 “嗯,那就麻烦你帮我摘三朵莲花,一种颜色摘一朵,百合和玫瑰也摘一些。”那菲的眼神掠过满园的花花草草,在其中看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花,她只能用手指那些漂亮但叫不出名字的花,“还有那个,以及远一点的那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菲悦耳的语句听在卢卡耳朵中犹如天籁,他赶紧按照那菲要求的,用剪刀把花朵小心翼翼地剪下来,交给伊莎拿着。 “那菲儿小姐,您要这些花干什么呢?卧房里有一瓶莲花了呀!”那菲在孟菲斯养在花瓶中的莲叶跟着那菲一起到了底比斯,它们长势喜人,已经长出花苞了,伊莎不明白那菲还要这么多花干什么。 “今天是我姐姐伊斯诺弗特的生日,我要把自己插的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那菲嗅了嗅蓝莲花的香气,对于花园中的花朵满意极了,“这些莲花真棒!” “您要是喜欢莲花,叫人在您住的宫殿的小花园里种一庭院的莲花,让您天天看个够!”伊莎建议道。 “太麻烦了,还是别浪费人力……” 那菲话还没有说完,脚步匆匆的萝丝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打断了那菲和伊莎的谈话:“小姐,伊斯诺弗特小姐正在王宫门口,吵着要进来见您,要不要让她进来?” “伊斯诺弗特要见我?”这让那菲很意外,她想了想,觉得伊斯诺弗特在王宫里应该不会闹事,于是吩咐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2、 萝丝跑到王宫门口去带伊斯诺弗特进来,那菲和伊莎回到宫殿中,那菲端坐在正厅里,吃着伊莎端上来的葡萄,等着伊斯诺弗特的光临。 萝丝不一会儿就把伊斯诺弗特带到了宫殿门口,伊斯诺弗特今天穿得保守多了,白色的亚麻裙子垂到脚踝处,萝丝领着她坐到了客人的座位上,伊斯诺弗特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神采。 “你找我有什么事?”那菲把装葡萄的盘子往伊斯诺弗特那边推了推,问道。 伊斯诺弗特没有答话,眼睛依然流连在装饰着黄金和绿松石、贴着各种眼色的瓷片的华丽墙砖上,一副羡慕得不得了的样子。 “喂?”那菲伸出手在伊斯诺弗特眼前晃了晃,过了半天伊斯诺弗特才意识到有几根指头在眼前晃动,她把目光投到那菲身上:“什么啊?” “总算回神了。”那菲收回手,继续吃着甜甜的葡萄,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住的地方真好!”伊斯诺弗特自说自话,伸手抓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意外的惊喜,“不愧是王宫,连葡萄都比外面的好吃!” “扑哧——”站在那菲身后一侧的伊莎看到伊斯诺弗特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被那菲用眼神制止了。 “王宫比潘荷斯家的泥屋当然要好很多,这并不奇怪!”那菲讥讽地说,站在另一侧的萝丝忙不迭地点头同意那菲的话。 那菲的这句话让伸手抓葡萄的伊斯诺弗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后她才若无其事地抓葡萄扔进嘴里,不回应也不辩驳,那菲也不出声,两个人心思各异地吃着葡萄。 “那菲儿小姐,您的衣服按您的要求洗好了,要叠好收起来吗?”正厅里一片沉默,这时一个年幼的侍女捧着那菲自己做的丝衣,莽莽撞撞地冲进了正厅。 “啊,这是什么?”从没见过丝绸的伊斯诺弗特看到侍女手里闪着柔顺光华的丝衣,好奇地问。 “那是丝衣,从东方运来的。”那菲示意萝丝接过侍女手中的衣服,萝丝捧着衣服进了内室,伊斯诺弗特的眼睛一直追着丝衣转,直到萝丝不见了人影才把视线转回到那菲身上。 “那衣服看起来好名贵,是王子送给你的吧?”伊斯诺弗特试探地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菲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只是为了扯些有的没的,那我不奉陪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我可不可以进宫,像你过得一样好?”伊斯诺弗特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你想进宫?”那菲狐疑地看着伊斯诺弗特,“宫中的工作累得要命,你确定你会愿意工作,而不是偷懒?” “累?我看你很轻松嘛!”伊斯诺弗特只用肤浅的眼光来看那菲,她觉得那菲简直生活在天堂中,“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来抢你的位子,不过我有办法——本来我不想让你参加我的庆生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晚上还是来吧,最好带拉美西斯王子一起来,我会预留你们的位子的!” 伊斯诺弗特今天到王宫找那菲,本来是想警告那菲离西木特远一点,不过当她看到那菲在拉美西斯的帮助下过着这么好的生活,她觉得小小一个西木特似乎也没什么好争的了,她要改变目标——朝拉美西斯王子进攻! 那菲把伊斯诺弗特天真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她不屑地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晚上我会来的,但是拉美西斯可就不一定了!” “那你千万记得跟王子说啊……”几个侍女拉着伊斯诺弗特到了门外,她还不死心地回头大声嚷嚷着。 “唉,她真是没救了!”那菲叹了口气,然后拿过刚刚在花园中摘下的鲜花,专心研究插花的花式去了。 3、 傍晚的时候,西木特到王宫来找那菲,那菲拿着要送给伊斯诺弗特的插花,带着萝丝,坐马车往潘荷斯家赶去。 许多名家马车都往潘荷斯家赶去,在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挤得走不进去了,西木特扶着那菲下了马车,两个人步行到了大门口。 今天的潘荷斯家大门敞开,房子里张灯结彩,底比斯稍有地位的年轻男子都被邀请来参加伊斯诺弗特的生日会,伊斯诺弗特已经17岁了,属于“高龄”未婚女,想必潘荷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嫁出去,以巩固自己的权势。 那些收到邀请的人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他们竭尽全力在伊斯诺弗特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干,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要博得了伊斯诺弗特的好感,娶了她,就能借着潘荷斯家这棵大树更上一层楼,美妻在侧,权力在手,真是两全其美。 “想不到伊斯诺弗特还挺受欢迎的嘛!”那菲往大厅走去,笑着对西木特说。 “伊斯诺弗特是底比斯最漂亮的少女,她当然受欢迎了。”西木特回答道,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几卷纸莎草书,是送给伊斯诺弗特的礼物,“不过现在你回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哼,看不出你也挺油嘴滑舌的嘛!”西木特的赞美让那菲心里美得冒起了小泡泡,不过脸上还是要保持不屑一顾的表情。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大厅门口,伊斯诺弗特原本正在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一看到那菲进来立刻眼睛一亮,也跑到了门口。 “伊斯诺弗特,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那菲和西木特把自己手上的礼物送给伊斯诺弗特,她直接让身边的侍女接过,眼睛不住地往那菲身后瞟。 “拉美西斯王子呢?”那菲身后只有萝丝跟着,看不到自己想见的人,伊斯诺弗特有些急了。 “他没来。”那菲没好气地说,“你变得太快了点吧,昨天想着西木特,今天想的人就变成拉美西斯了!” “那又怎么样,我有这个资本!”伊斯诺弗特撩了撩自己长至腰间的黑色卷发,扬着脸挑衅似的看着那菲,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混着发油的香味袭来,复杂的味道让那菲皱起了脸,差点没把晚餐给吐出来。 “咦,那不是那菲儿小姐吗?”那菲和伊斯诺弗特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吸引了大厅中很多人的注意,有人惊叫起来,“她怎么会来?!” 随着这声惊叫,很多想要近距离看清楚那菲的人纷纷往门口跑来,一时间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毫无心理准备的那菲就这样卷入了被人强烈关注的漩涡中,四周闹哄哄得像一个马蜂窝,人人争先恐后想看看被王子亲自带回底比斯的那菲,此时什么贵族礼仪之类的都顾不上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才是今天的主角!”看到那菲这么受欢迎,伊斯诺弗特气不打一处来,她大声叫嚣道,不过混乱不堪的场面很快淹没了她的声音。 “对不起,请让让!”慌乱之中那菲和西木特被挤开了,萝丝紧紧拉住那菲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杀出一条路来,萝丝对潘荷斯家再熟悉不过,她拉着那菲从小路往后屋跑去,正在这时前来救场的潘荷斯家仆人们赶了过来,拦住了那些想追赶那菲的人,这才让那菲有了一个喘气的机会。 4、 “小姐,呼呼,来这边!”萝丝拉着那菲绕了好多路,直到跑到一个僻静的门栏边才停下来,萝丝松开那菲的手,扶着门栏大口喘气。 “唉……”那菲背靠着门栏,见没有人追来,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解脱了!” 只不过小小地露个面,就能引发这么大的轰动,那菲现在有些佩服以前深居简出的那菲儿的智慧了——有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丽脸庞,只有低调才能活得更久,红颜薄命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小姐,这里就是我们以前住的屋子,过了这么久一点都没变!”萝丝平定了一下呼吸,指着那菲身后的泥屋说。 “哦,是吗?”那菲在这间屋子里待的时间不超过两天,过了这么久,她对这儿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了,她回过头去,看了看眼前低矮的泥屋,又看看离泥屋不远、让她差点丧命的池塘,总算想起了一年多前在孟菲斯发生的事情,“真巧,居然又回到这里来了!” “屋子里黑黑的,不知道夫人在不在呢?”萝丝走到门边,眯着眼睛从门缝向里面看去。 “咳咳……”那菲也往门边凑去,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有低低的咳嗽声。 “屋里有声响,母亲应该在里面。”那菲伸手推开门,一阵又一阵浑浊低沉的咳嗽声从床的位置传来,那菲试探着问:“母亲?” 萝丝摸索到了油灯的位置,把油灯点亮后,那菲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形躺在泥床上,一只细弱的手朝那菲这边伸着,一个干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那菲儿吗?” “是的,母亲,是我。”那菲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就是维伊夫人,她迈大步子走到床边,握着维伊的手坐在了床边,萝丝把油灯放在了泥床边,在微弱灯光的照映下,那菲看见维伊的颧骨高耸,面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上瘦得皮包骨,那菲看了一阵心酸,抓着维伊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回来了,我总算等到了,咳咳……”维伊的胸脯一起一伏,声音干裂嘶哑,每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折磨,但是脸上却硬是挤出了笑容。 “母亲,您病了!”那菲把手探向维伊的额头,发现她额头的温度和手心的温度一样高得吓人,“您发烧了!” “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毛病,不要紧……”维伊的眼睛奇亮,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菲看,“能看到你真好,你现在住在哪儿 ?” “我住在王宫。”看着维伊一副病容,但对自己女儿异常关切的样子,那菲的眼眶湿润了,“您也住到王宫去好不好?那儿的条件比这里好,而且我要贴身照顾您!” “王宫,是和王子住在一起吧?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了……”维伊费力地咳嗽着,萝丝忙拿出随身携带的亚麻手帕递到维伊嘴边,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出现在手帕上。 “您咳血了?!”那菲惊叫起来——这样看来,维伊得的病远不止发烧这么简单,也许会是肺炎,更严重的话……那菲不敢想象。 “让我来看看。”摆脱了那些人的围困的西木特也进了泥屋,他示意那菲让个位置,学过十几年医学的他亲自为维伊看诊。 “情况怎么样?”看着西木特蹙紧眉头的样子,那菲焦急地问。 “很不好,她咳嗽、咳血、胸闷,如果我没弄错,她的肺出了很大的问题,是绝症。”西木特看了一眼维伊刚刚咳出来的血迹,神情复杂,“这种病会传染,万一染上的话,那个人也必死无疑。” 现在那菲能够肯定了,维伊得的就是肺结核:一种在两个世纪前还是不治之症的病,20世纪问世的抗生素和卡介苗等药物能够有效对抗肺结核,可是这是在三千年前的古埃及,要拿到抗生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不管,我去找潘荷斯要人,我要带母亲到王宫,亲自护理她的病!”那菲坚决地说。 拥有现代医学知识的那菲心里清楚万一染上肺结核是什么后果,但对维伊的担心超过了一切,虽然知道最终的结果可能不容乐观,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5、 那菲让萝丝留下照顾维伊,自己急急忙忙地往前院赶去,西木特担忧不已地跟在她身边。 刚刚一团混乱的大厅,现在已经清净了不少,潘荷斯大人出面坐镇,作为女儿的伊斯诺弗特坐在他下方,那些差点没打起来的贵族男子现在都坐在下面,低声地吃东西、谈话,大厅里一派和谐。 “潘荷斯大人!”急着救维伊的那菲可管不了那么多,她一冲进大厅站在正中央,美眸直视她的“父亲”潘荷斯,“母亲病得很重,为什么不找医师来看诊?!” “她就是个活死人,救也救不活,随她去吧!”潘荷斯正端着酒杯和身旁离他最近的年轻男子说话,被那菲这么一打断,他朝下面摆摆手,站在下面的仆人们心知肚明,有礼貌地把那些贵族男子请出了大厅,把接下来的谈判时间留给那菲和潘荷斯。 “不可能,母亲还有生的希望!”那菲最鄙夷的就是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而潘荷斯恰恰就是这种人,那菲的口气更差了,“您如果不救她,那就让我把她带去王宫,我要亲自照顾她!” “王宫?对哦,我都忘记了,我的女儿那菲儿已经是王子面前的红人了呀!”潘荷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正当他打算继续嘲笑那菲的不自量力时,伊斯诺弗特却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潘荷斯脸色剧变,看向那菲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认真,“要带她走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菲儿,这是个陷阱,千万别答应啊!”西木特低声提醒那菲道——潘荷斯的狡猾奸诈底比斯人尽皆知,他不想那菲也成为受害者。 刚刚穿越来就被“卖”给拉美西斯做妃子、势利的姐姐和可怜的母亲,这一切都看在那菲眼里,潘荷斯的为人她很清楚,可是想把维伊带出去,潘荷斯是个不可绕开的障碍,她不能退缩。 “你说说想要什么,如果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托。”那菲心里天人交战好久,最后她才开口说道。 “最近努比亚又发现了几座大金矿,我希望能够将那里的金子卖到全国以及大绿海周边的国家。”那菲的退让让潘荷斯看到了希望,小而奸诈的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光芒,“那菲儿,你让王子把贩运黄金和宝石的生意全部都给潘荷斯家来做,怎么样?” 听了潘荷斯的要求,那菲在心底感慨——从努比亚到大绿海,几乎贯穿埃及的南北国境,黄金和宝石在任何时代都是稀罕物品,能够垄断这两样东西的贩卖,潘荷斯这个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明。 “您太高估我的能力了。”那菲摇摇头回绝道,“换一个要求吧!” “好吧——拉美西斯王子已经是摄政王子了,等到他执政,能不能让我当上埃及的维西尔?”见那菲拒绝,潘荷斯也不坚持,紧接着抛出了另一个要求。 “什么?!”这个要求比刚刚那个难度更大,大得让那菲和西木特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维西尔”是古埃及的最高行政长官的官衔,政治地位仅次于法老,相当于古代中国的宰相,也就是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按规矩上埃及和下埃及各有一名维西尔来帮法老处理政务,是法老最得力的臂膀,但过于强大的维西尔也有可能威胁法老的地位,潘荷斯居然在觊觎维西尔的位置,实在是贪得过了头。 “别说现在拉美西斯还只是王子身份,就算他真的当上了法老,也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潘荷斯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人,根本不可能胜任维西尔的工作,那菲觉得他的要求真是可笑至极,“就以您的‘聪明才智’,潘荷斯家族不被您弄垮已经是万幸了,您还想祸害埃及?做梦!” 那菲的这几句重话句句戳中潘荷斯的弱点,他火冒三丈地蹦了起来,冲下来举高手掌就要往那菲脸上扇去:“你居然敢这样说你的父亲?我打死你!” 那菲倨傲地抬起脸瞪着潘荷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他巴掌的落下,西木特急了,赶忙拦在他们之间,就在三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守大门的仆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大声嚷嚷道:“拉、拉美西斯王子驾到——” 6、 “什么?!”潘荷斯闻言大骇,瞪圆了眼睛往那菲身后看去。 周围的人纷纷跪倒,口呼着拉美西斯的名讳对他行礼,那菲转过头去,看着阴沉着脸、大步往大厅走来的拉美西斯,微微低下头来,不情不愿地屈膝。 “都起来吧!”拉美西斯扬手说道,他伸出手扶起那菲,把她护在自己身侧,他摩挲着那菲左手大拇指上的伤痕,表情很平静,“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吗?怎么那菲和西木特都跑到这儿来了?” “回禀王子,今天是我的生日。”伊斯诺弗特跳出来,在拉美西斯面前搔首弄姿,“我是那菲儿的姐姐……” “既然是过生日,为什么气氛这么怪异?潘荷斯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拉美西斯打断伊斯诺弗特的话,厉眼扫到了手掌僵在空中的潘荷斯身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想打那菲?” 那菲清楚地感觉到拉美西斯身上散发出的怒气,他发怒的样子颠覆了那菲以往对他只懂油腔滑调的印象,不过身为一个王子,必须得有不怒自威、让众人臣服的气势,就这一方面来说,拉美西斯可以打满分。 “呃,不是不是……”被拉美西斯这么一质问,潘荷斯原本还算高大的形象立刻萎缩了不少,他收回手,战战兢兢地看着拉美西斯,“那菲儿想把她的母亲接出去,我要她答应一个条件,她不同意,所以我……” “只是一个条件而已,那菲不答应,我可以代你答应。”拉美西斯轻松地答道,反倒让那菲紧张了起来,“别听他的,他贪得无厌,不能答应他!” “没关系,简单的条件我当然可以应允,但如果是不合理的,我也有办法应付。”拉美西斯握紧那菲微微出汗的手,脸上浮现出极淡的笑意,但是话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潘荷斯大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拉美西斯一派从容,潘荷斯和伊斯诺弗特在一旁小声地咬耳朵,最后他们达成了共识,潘荷斯脸上堆满笑容,讨好地看着拉美西斯:“小臣的女儿伊斯诺弗特很倾慕王子殿下,想进宫服侍殿下,不知道这个条件可不可以?” 潘荷斯的要求让那菲蓦地一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伊斯诺弗特,深吸一口气,她把目光转回了拉美西斯身上,心里紧张万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嗯,那菲你觉得呢?”拉美西斯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那菲。 “什么?”那菲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凝了凝神,她轻声答道,“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 那菲用了最大的力气,让自己在回答拉美西斯的问话时不露出丝毫破绽,但胸口不断上涌的酸意却让她怎么也回避不了,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只要一想到伊斯诺弗特会成为拉美西斯的妃子,会是他最亲密的爱人,酸意就涌得更厉害了,间或还夹杂着苦楚难当的感觉,让那菲像是即将灭顶一样苦楚。 “是吗……”拉美西斯深深地看着表情变化多端的那菲,没有看出她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于是冲着潘荷斯朗声说道,“那菲的母亲能够被救治,我也可以得到一名美人,我完全同意潘荷斯大人的条件。” “太好了!”伊斯诺弗特如愿以偿,她尖叫着想冲过来抱拉美西斯,却被他身边的侍从给拦住了,拉美西斯的决定让那菲失望不已,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她极力想抽开被拉美西斯握住的手,拉美西斯如愿地松开了那菲的手,但却霸道地揽住了她的纤腰,他淡淡对伊斯诺弗特说道,“你进宫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那菲的母亲接出来,西木特,你去把维伊夫人接出来吧!” “是!”西木特担忧地看着一脸悲戚的那菲,但是拉美西斯的命令不可违,他只好迈步走出了大厅。 西木特到后院去接维伊出来,在潘荷斯一大家子人的连声道谢中,拉美西斯搂着那菲上了马车,把那些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虽然能接母亲到条件好的地方去治疗是件好事,但只要一想到这是用拉美西斯答应接伊斯诺弗特入宫的交易换来的,那菲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了?”拉美西斯见那菲一直低垂着头,以为她不舒服,伸过手来想托起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我没事。”那菲往旁边挪了挪,挣脱了拉美西斯的控制,赌气似的说,“谢谢你救我母亲,但我不是你的妃子,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你——”拉美西斯凝视那菲良久,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最后只化为一声感情复杂的幽叹,“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心甘情愿地说出心里的话……” 7、 那菲在自己住的宫殿中选了一间通风透气、光线充沛的偏殿,让维伊住在里面,她自己在维伊睡的床边架起了一个小床,贴身看护维伊的病情,同时除了医师之外,那菲严禁其他的人靠近偏殿,以切断肺结核传染的通道。 维伊从阴暗的泥屋中换到了适合养病的王宫,再加上那菲细心的侍奉,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是接连请来了好几个医师,可他们一看到维伊的模样就知道是传染病,没人愿意靠近查看维伊的病情,更不用说开药方治病了。 正当那菲一筹莫展,准备趁着维伊睡着的时候,亲自出门去抓个医师来看诊的时候,好几天没露面的拉美西斯出现在了偏殿门口,迈着步子就要进房间。 “你来干什么?母亲的病会传染,你快些出去!”那菲乍见拉美西斯一阵心慌,定了定神,然后就被拉美西斯毫无顾忌地举动吓了一跳,她挥手示意拉美西斯出去,可是他却毫不在意,坚持走到床边,看着维伊因为生病而潮红的脸,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会传染,怎么还在这里待这么久?!”拉美西斯紧张地把坐在床边的那菲拉起来,看着她因为几天的劳累而略显苍白的小脸,心疼地抚上了她的面颊,“维伊并不是你的母亲,你不用这么费心,还是乖乖回去休息,让侍女来照顾她吧!” “嘘!”那菲用手指点着唇,紧张地瞟了瞟躺在床上睡觉的维伊,生怕她会听见,“她不知道我不是那菲儿,你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这件事,她要是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儿,一定会伤心死的!” “那你呢,你要是也染上这种绝症,就不怕我伤心死?!”拉美西斯严肃地瞪着那菲,嘴里却说着让那菲脸红心跳的情话。 “你少乱说,总之我就是那菲儿,女儿对母亲尽孝是应当的,我才不怕传染病呢!”那菲粉颊通红,坚持地把拉美西斯推到了门外,“你要是想帮我,就去找个医师过来诊治开药,这样我就感激不尽了!” “小姐,西木特大人要见您!”正当那菲和拉美西斯在门口拉来扯去的时候,萝丝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姐,要不要让他进来啊?” “西木特?他来干什么?!”一听说西木特要见那菲,拉美西斯就表现得很紧张,他抢在那菲前面问道。 “好像他听说了没有医师愿意为夫人治病,所以想亲自为 夫人治病。”萝丝老老实实地回答。 “对啊,我怎么忘记西木特也会治病这件事了呢?萝丝,快去请西木特过来!”那菲惊呼一声,吩咐萝丝道。 “你真要叫西木特过来?!”萝丝跑开去叫西木特了,拉美西斯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医术可靠吗?不如我去找几个医师……” “西木特这个人我信得过,而且我相信他的医术绝对不差,母亲的病有希望了!”脸色阴霾了几天的那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就在这时,睡在床上的维伊低声咳嗽了几声,那菲知道维伊醒了,她挥手赶拉美西斯离开,“母亲醒了,我要去照顾她了,你应该有事要忙吧,赶快去吧!” “谁说我有事要忙了?我一点都不忙,我要跟你一起照顾她!”那菲欢迎西木特和赶拉美西斯走这两个反差强烈的举动让拉美西斯很是不爽,他决定扔开那些永远也忙不完的事情,赖在那菲身边不走了。 “可是王子,您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拉美西斯身边的侍从见拉美西斯突然改变行程,有些急了。 “那些事情先不忙,今天我就待在这儿了!”拉美西斯严肃地说道,那侍从立刻噤声了。 “那菲儿……”维伊听见门口的动静,低声唤了一句。 “母亲,我在这里!”这下那菲顾不上拉美西斯的去向了,她急急忙忙地跑回床边,去查探维伊的病情。 8、 “母亲,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那菲伸手探向维伊的额头,发觉温度没有早晨那么高,心里很高兴,“医师马上就要来了,您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是吗,咳咳……”维伊费力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她的眼睛望着那菲身后,“站在门口的那一位,是王子殿下吗?” “您看错了……”那菲拼命给拉美西斯使眼色,要他快些离开,可是拉美西斯不让她如愿,大步走到了床边,握住了维伊干瘦的手,“维伊夫人,您好,我是拉美西斯。” “真的是摄政王子!”维伊原本有些浑浊不清的眼睛在看到拉美西斯之后,放射出了惊人的清亮光芒,被拉美西斯握住的手也缩了回去,“我病得很重,王子还是远离这儿比较好……” “您是那菲,嗯,那菲儿的母亲,身为她的好友,来看望您是应该的。”拉美西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希望您快些好起来,这样那菲儿也不用没日没夜地忙活了。” “王子和我家那菲儿只是朋友?”维伊听到拉美西斯这么说有些失望,“那菲儿是为了嫁给您才去的孟菲斯,您让她住在底比斯王宫中,还允许她接我到王宫里来,我以为你们已经……” 病弱的维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下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能躺在床上,目光在那菲和拉美西斯两个人的脸上流连,最后的几个字没有说出口。 “我们才没有那个呢!”那菲急了,否认的话脱口而出,却不经意看到维伊一瞬间失色的脸庞,剩下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那菲儿,我原以为你找到了可以依靠终身的对象,可是现在……”得知那菲和拉美西斯之间并没有什么,维伊的失望可想而知,“如果我真的就这么去了,你要怎么办呢?我应该等不到你出嫁了……” “母亲,我……”那菲抿紧唇,她将维伊对于那菲儿终身大事的关心看在眼里,也能体会她的心情,可是她真的没有和拉美西斯怎么样,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维伊伤感的问话。 “维伊夫人,我想您误会了。”拉美西斯伸手揽住那菲的肩膀,微微施力,暗示那菲跟着他的话做,“那菲儿的确已经嫁给我了,但是她是个特别的女孩,我将她看作是挚友,遇到问题就会询问她的意见,所以刚刚才会说那菲儿是我的好友。” “是吗?”维伊眼中恢复些许神采,但还是有些怀疑,“可是那菲儿刚刚说你们不是……” 见维伊将质疑的目光投向自己,那菲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澄清就能打消维伊的疑虑,可是要她当拉美西斯几百个妻妾中的一个,她实在很不情愿。 “你不是说要尽孝吗,现在是最好的尽孝时机,你该不会错过它吧?”拉美西斯俯在那菲耳边悄声提示道。 “……刚刚是我乱说的,王子很照顾我,能够待在他身边真的很幸福。”那菲想了一会儿,她紧张地扣紧十指,红着脸证实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维伊这才放下? ??来,她看着那菲和拉美西斯站在一起的画面,欣慰地笑了,“你们真的很般配呢……” 9、 维伊的夸奖让那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拉美西斯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原本揽在那菲肩上的手越来越近,恨不得要把那菲卷进他怀里一样。 “小姐,西木特大人来了!”正当那菲想着要怎样开口请拉美西斯离开的时候,萝丝把西木特带到了偏殿门口,趁着这个空当,那菲挣脱开拉美西斯的手,招手示意西木特进来。 “王子殿下、那菲儿。”虽然西木特私下和拉美西斯的关系不错,不过在比较正式的场合,西木特总是表现得很谦卑,“维伊夫人的病会传染,请两位戴上这个。” 西木特的脸上裹着一个类似口罩的东西,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眉眼,他伸出手来,手上有两个同样的口罩,是亚麻质地的,那菲拿了一个戴在脸上。 虽然亚麻布的感觉不如棉布好,不过总比什么都不防护要强,见那菲把口罩戴在了脸上,拉美西斯也如法炮制戴上了口罩,两个人站在一旁,给西木特腾出位置,让他近距离给维伊看病。 “夫人,您觉得怎么样?”西木特伸手往维伊的额头上探去,低声询问道,“胸部会不会觉得疼痛?” “胸疼得厉害……”维伊指指自己身上肺的位置,费力地说,“最近几天这儿越来越痛了,好像一吸气都进了这儿一样……” “越来越痛?这怎么可能!”维伊的回答让那菲十分震惊:肺部疼痛得厉害,难道已经到了肺结核晚期——肺部空洞的阶段了?! “那菲儿,别这样,你会吓到夫人的。”西木特抬起头,看到那菲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的表情,小声提醒道。 “那菲,镇静点,没事的。”拉美西斯轻轻拍着那菲紧绷的背,试图安抚她。 “夫人,我先开一些镇痛的药物让你舒服一点,然后再配药为您治疗。”西木特综合检查了维伊的病情,拉过床上的薄被将她盖严实,维伊很快就昏昏地睡着了,西木特率先走出了房间,那菲和拉美西斯跟在他身后也走到了偏殿外。 “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一走出偏殿,那菲摘下口罩,激动地拉住了西木特的衣服,虽然知道维伊的情况很不乐观,但还是要西木特说明实情。 “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病症又来势汹汹,我会尽我的能力帮她控制病情,但是——”西木特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面对那菲焦急的表情,“再这样下去,根据我的预计,不出五天,她应该就会……” 剩下的话西木特没有再说,只是伸手指了指天上,但这个动作的含义不言自明,那菲无力地松开抓着西木特的手,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一样倒退几步,脸上的表情尽是不信:“怎么可能,病情怎么扩散得这么快?!” 拉美西斯扶住退了几步正好跌进他怀抱里的那菲,看着她脸上前所未有的迷茫失落的表情,他的心也莫名地痛了一下,把目光投到了西木特身上:“西木特,真的没有办法救维伊吗?!” “如果早一个月进行治疗,可能有办法救她,但是现在……”西木特无奈摇着头,“那菲儿,你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10、 西木特说的“最坏打算”很快就应验了。 那菲一直陪伴在维伊身边,拉美西斯和西木特也天天来探望,临终的维伊神智不太清明,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是只要她是清醒的,就一定会要那菲守在她身边,用一种欣慰而满足的眼神看着那菲,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我再也不用为你担心了……” 那菲和拉美西斯在维伊面前演的戏,让维伊明白拉美西斯会保护那菲不受委屈,纠缠她许久的心结一解开,她彻底地放松了,西木特开的药让她捱过最后两天,第三天深夜,无论那菲怎样喊叫、哀求,维伊都不愿意再睁开眼睛,她撒开一直被那菲握住的手,嘴角带笑,呼吸渐弱,安然地去世了。 “母亲……”维伊撒手的动作让那菲明白她已离开了人世,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那菲还是觉得无法承受,她伏在床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一直照拉美西斯吩咐守在门口的侍从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赶紧去请拉美西斯过来。 “那菲!”拉美西斯赶到偏殿的时候,看到那菲哭得泣不成声,他加紧步子走过去,心疼地抱住那菲虚软的身体,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维伊,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柔声安慰道:“别哭,死亡只是把维伊的‘卡’从人间带入冥间,只要好好保存她的身体,她就可以转世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可是这一世她还是去世了……”那菲缩在拉美西斯怀中,哭得像一个孩子,虽然她和维伊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经过这些日子也有了深厚的感情,她的离世让那菲很是难过。 “把维伊的尸体送到‘美丽之屋’,制成木乃伊,在西岸以皇家规格为维伊建一座陵墓。”那菲前所未有的哭泣让拉美西斯手足无措,他只好怀抱着那菲,任由她哭个尽兴,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处理维伊的身后事。 在等级森严的古埃及,遗体能够做成木乃伊并在底比斯西岸拥有独立的陵墓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拉美西斯对维伊身后事的照拂,远高于维伊贵族小妾的身份。 “谢谢你……”那菲吸吸红红的鼻头,小声地谢道,“不过我想和她再待一会儿,明天再把她送去‘美丽之屋’好不好?” “那我陪你一起?”拉美西斯制止了手下人的动作,试探地问。 “不,我想单独和她待在一起,你在的话,会分散我的注意力的。”那菲用力挣脱拉美西斯的怀抱,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有一些事情,我要好好想一想。” “那……好吧!”拉美西斯看着那菲一脸坚决的模样,转头看看窗外,似乎离天亮也不远了,同意了那菲的请求,起身离开了。 那菲坐在床边,握着维伊已经微凉的手掌,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想着她放心而去的样子,可怜天下父母心,那菲想起了自己远在中国的父母,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去,不知道他们会多么担心,一想到这里,“回去”这个许久不曾冒出来的念头,又像杂草一样在脑海里疯狂生长起来。 那菲走出偏殿,站在王宫的露台上,朝天空看去——东边已经隐约露出了一抹红霞,太阳的光线隐隐泄了出来,那菲目不转睛地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心绪早已飞回了东方那片古老神秘的土地上。 “你在想什么?”西木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菲的身后,出声询问道。 “你怎么来了?”那菲转过身,对着西木特硬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听说维伊夫人过世了,担心你的情况,所以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西木特走近那菲,看着她因为哭泣而略显红肿的眼镜,深深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你的状态很糟糕。” “我想家了。”那菲回转过身,望着远方出神,不一会儿,火红浑圆的太阳就出现在了东方的天空,新的一天来临了。 “你又想回去了?!”那菲的想法让西木特诧异——上次他好不容易才说服那菲压下回家的念头,怎么还没过几天,她又开始闹着回家了? “如果真正的那菲儿还活着,她一定和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维伊如果和她生活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得病,更不会死,可现在……”说到这里,那菲的声音哽咽了,“或许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整个世界,所以她去世了,而我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见不到——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回家!!” 那菲越说越抑制不住自己长久以来隐藏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双手开始在空中乱挥,西木特怕她伤着自己,拉住她的双手,强迫那菲面对面看着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你已经到了埃及,你在埃及生活了这么久,你将来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我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回去,只要我——”那菲激动地想说出安卡和小巷的事情,但是西木特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乱想了,你是能影响埃及命运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你是绝对不能离开埃及的!” (上卷)_第二十章 女神圣地之旅 第二十章 女神圣地之旅 1、 维伊去世已经半个月了,这些天那菲一直在想西木特对她说的话,可是一直想不出一个结果——她怎么会影响埃及的命运?不影响不行吗? “这是神的旨意,不能违背。”那菲问了西木特好多次,可是他的嘴比河蚌还要紧,就算被那菲逼急了,也只用一句“神的旨意”来搪塞。 那些每天都让那菲忙个不停的工作被丢在了一边,萝丝和伊莎每天忙着处理手工作坊和农庄果园的事情,西木特一力承担底比斯小学的事情,大家都尽量不给情绪低迷的那菲增加压力,可是大段空闲的时间反而给了那菲胡思乱想的机会,她开始疯狂回想以前那些平静快乐的小日子,回家这个念头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绪,她恨不得立刻拿到安卡,回到孟菲斯的小巷中,像来时一样穿越回去,抛开这一切纷纷扰扰,做回最简单的自己。 那菲从偏殿回到正殿居住,哈克什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只要那菲一露出那种怅然若失的表情,哈克什就缠着她玩闹,不是要去放风筝就是要吃煎牛排,不过这些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似乎并不管用——当拉美西斯第三次吃到因为那菲的心不在焉而煎得像铁板一样、完全无法入口的牛排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那菲。”拉美西斯看着正对着手里的面包出神的那菲,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那菲没有反应,他一把抢过那菲手里的面包,总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最近我打算去一趟努比亚,去看看采石场和努比亚金矿的情况,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那菲有些意外,她愕然地看着拉美西斯,“为什么要带我去?你不是一直一个人去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拉美西斯往那菲手里塞了一只烤鹅腿,强迫她吃下去,“与其留你在王宫胡思乱想,让我连外出都不放心,还不如把你带在身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及时处理。” “你们要出去玩,那我怎么办?”一直在旁边吃着晚餐的哈克什听到拉美西斯要带那菲离开一阵子,立刻不满地撅起嘴巴,“上次你们扔下我偷跑回底比斯,这次又想再做一次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说过会照顾你的呀!”那菲用空着的一只手摸着哈克什的小脑袋安抚他,“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所以……” 那菲原本是想说他们都留在王宫里,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拉美西斯抢白了:“你们一起去!” “欸?”那菲还没反应过来,哈克什就高举起手欢呼:“太好了,我可以去努比亚了!我们是要去那儿打仗吗?” 看着手舞足蹈的哈克什,拉美西斯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本来想借着去努比亚的机会和那菲的关系更进一步,可被这个小家伙一搅和,什么美事都会泡汤! “不是,努比亚现在很安定,不用打仗。”拉美西斯照实说道,顺带也打击一下哈克什想冲锋打仗的热情,果不其然,哈克什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不打仗,真没意思!” 看着哈克什失望的模样,那菲哭笑不得——她向哈克什灌输了好多要维护和平的观念和想法,可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好战分子,不打仗就会手痒痒。 “你说最近出发,大概是什么时候呢?”那菲端了一杯新鲜的牛奶给哈克什,一边监督他喝完,一边问拉美西斯道。 “船队已经准备好了,你带上哈克什和伊莎她们,我们明天出发。” 2、 这次出发去努比亚,那菲坐的还是上次回底比斯乘坐的那艘大船,和萝丝、伊莎一起住同一个房间,那菲和拉美西斯的房间在同一侧,哈克什和纳塔的房间位于船的另一侧,拉美西斯故意把哈克什的房间安排得远远的,以免他时不时在眼前晃荡打扰他和那菲相处。 可哈克什黏那菲的举动远远超过拉美西斯的预计——除了睡觉时不在一起,哈克什无时无刻不待在那菲身边,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些不同颜色的小玻璃珠,闹着要玩弹弹珠,那菲拗不过他,只好找来一个圆形的容器,在上面蒙上挖好孔的亚麻布,把玻璃珠放在亚麻布上,教哈克什下跳棋,哈克什对这种新奇的下棋方法很感兴趣,缠着那菲陪他玩。 萝丝和伊莎都对跳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四个人每天都待在房间里拼杀跳棋,偶尔也到船舱上放风筝,哈克什过人的缠人和搞笑功力让那菲无暇胡思乱想,她常常被哈克什童稚滑稽的言语逗乐,一扫之前的阴霾。拉美西斯原本对于哈克什总是“霸着”那菲有些不满,不过在看到那菲日渐精神焕发的模样后,他发现把哈克什一起带出来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很少见到人的纳塔到了那菲的房间,向那菲报告接下来的行程。 “那菲儿小姐,船队已经抵达了阿斯旺,下午王子殿下要到山上去驯鹰,晚上大家一起到阿斯旺的行宫中休息。” “驯鹰?”那菲难得听到一个新鲜词语,她抬起头来看着纳塔,“什么是驯鹰?” “驯鹰就是将野生的鹰驯服,收归己用,王子驯鹰多年,相信不会用太久应该就可以驯服它了。” “啊,听起来好好玩哦!”哈克什扔下手里的面包,冲上去抓着纳塔的衣摆,渴望地说,“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这……”纳塔一脸为难。 “哈克什,不准胡闹!”那菲喝道,野生的鹰攻击性极强,依哈克什闹腾的性格,别说驯鹰了,不被鹰抓上两爪子就算不错了。 哈克什被那菲这么一凶,立刻松开抓着纳塔衣摆的手,他委屈地扁嘴,可怜的表情让那菲看了有些不忍。 “哈克什,你真那么想看驯鹰?”拉美西斯踱步进了房间,眼眸在那菲身上扫了一下,转到了哈克什身上。 “啊,王子大叔,不,王子殿下!”哈克什一看到拉美西斯像看到救星一样,笑容谄媚地往拉美西斯那边靠去,“我很想很想看驯鹰,你带我去好不好?” “哈克什,唉……”面对着不屈不挠的哈克什,那菲都凶不起来了,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用眼神示意拉美西斯不要答应。 “你算问对人了——我是个驯鹰高手,下午我就带你去山上,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驯鹰的!”拉美西斯对那菲的暗示置若罔闻,他拍拍哈克什的小脑袋,一口应允道,“那菲,你也一起去吧,我保证不会让鹰伤到任何人!”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也去看看好了。”那菲状似有些勉强地应道,其实她对驯鹰也很好奇,既然拉美西斯是个中高手,那么就当去开开眼界也不错。 3、 草草吃过一顿中饭,在哈克什不停地催促下,拉美西斯吩咐船队尽早靠岸,那菲他们乘坐的大船一在岸边停下,哈克什就第一个跑下了船,边跑着还边不停地催促:“那菲姐姐、王子殿下,你们快点呀!” 那菲无奈地快步跟在哈克什身边,生怕他在阿斯旺这个陌生的地方跑得不见踪影,拉美西斯提前吩咐阿斯旺地区的官员备好的两顶软轿就停在岸边,拉美西斯坐进前面的那顶,那菲抱着哈克什坐在了后面那顶,纳塔、萝丝和伊莎等人跟在旁边,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驯鹰的山上走去。 驯鹰在埃及是皇族专有的消遣活动,阿斯旺城外的一个山头是拉美西斯专门用来驯鹰的场所,山下有士兵把守,普通人严禁上山,纳塔将一个兵符之类的东西递给看守的士兵,他们一看到兵符就知道是拉美西斯来了,赶忙放行。 看守中的一些士兵曾跟随拉美西斯驯鹰,他们准备好驯鹰需要用的东西,迅速爬上山顶,赶在拉美西斯和那菲抵达山顶之前把驯鹰必要的准备都做好。 “已经到了,下来吧!”那菲和哈克什乘坐的软轿才停稳,先于他们下轿的拉美西斯体贴地拉开软轿前面的白色软帘,哈克什急不可待地跳下了那菲的膝头,先跑了出去,那菲跟着出了软轿,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翠绿的草地,与北方的孟菲斯和底比斯相比,阿斯旺地区因为缺少开发而显得原始而纯粹,看惯了现代城市的钢筋水泥和埃及大城市的泥砖土瓦,那菲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能够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鹰呢,鹰在哪儿?”哈克什把他随身携带的小弓箭拿出来,对着湛蓝的天空比画,“等鹰来了,我要把它射下来,让大家知道我比鹰还要厉害!” 拉美西斯正在侍从的帮助下套上皮制长手套,做好驯鹰前的准备工作,对哈克什的狂妄言语只是付之一笑。 “哈克什,乖乖站好,不准胡闹!”看着哈克什跃跃欲试的模样,那菲现在有些怀疑拉美西斯是不是真的能保护他了,她夺过哈克什的小弓箭,把他禁锢在自己身前,不准他再乱动,可是小小的哈克什却不依不饶地在那菲怀里动来动去,像只小野牛一样不服管。 “哈克什,鹰不喜欢喧闹,所以你要保持安静,不然它就不来了!”拉美西斯见那菲管不住哈克什,主动出声援助。 一听说鹰可能不来,哈克什立刻保持不动,乖乖被那菲拉着。 拉美西斯抬头向天空看去,大家都学着他抬头看着天空,可是等了好久,脖子都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而酸痛起来,还是没有发现有鹰的踪迹。 “我早就不动了,可为什么鹰还是不来?”哈克什反手托着小脑袋,嘟起嘴巴埋怨拉美西斯,“王子你骗人!” “鹰是野生的,它可以在广袤的天空中飞翔,而不会固定守在同一个地方。”拉美西斯抬手遮在眼睛上方,沉声回答道,“再等一会儿,它一定会出现的。” 拉美西斯说中了——不一会儿,一只雄鹰就出现在山头上方的天空中,鹰的体型很大,身体两侧的羽翅伸展开来在空中盘旋,更是威猛得惊人。 拉美西斯举高戴着皮手套的右手,直直地架在空中,鹰长长嘶叫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它在空中盘旋了好久,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降低飞行高度,敛起翅膀直立在拉美西斯的手臂上,利爪勾住了拉美西斯的手臂,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那菲能从拉美西斯那绷紧的面部表情看出来他正在暗暗使力,而神情倨傲的鹰也不甘示弱,人和鹰互相较劲,不知过了多久,鹰才慢慢安静下来,拉美西斯松了一口气,他拿过纳塔递过来的肉块扔给鹰,鹰准确地叼住肉块,不一会儿就把一整块肉消灭得干干净净。 那菲拉着哈克什,萝丝和伊莎站在那菲身后,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鹰,面对这样巨大生猛的野禽,除了那菲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之外,那三个人吓得腿都软了,尤其是哈克什,他看着比他整个人还要大上许多的成年雄鹰,如果不是那菲扶住他,估计他整个人都要瘫软到地上去了,先前扬言要射鹰的勇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哇……”那菲在电视上看过鹰的纪录片,不过真正亲眼见到,还是觉得震撼不已,她小小惊叹了一声。 “想试试吗?”拉美西斯转头问那菲道,纳塔及时送上了一块沉甸甸的肉块到那菲面前。 “……好吧!”那菲让萝丝看好哈克什,接过肉块,犹疑地走到拉美西斯身边。 拉美西斯退后几步,拉开他和那菲之间的距离,以免鹰突然发狂伤害那菲,那菲踮起脚尖,把肉块举高放在鹰的眼前,期盼它能够有所反应。 那菲一动不动地看着鹰,鹰也在审视她,不知过了多久,那菲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酸痛不已,有些泄气地想可能失败了的时候,鹰却轻轻扇动翅膀,冲着那菲小小叫了一声,它似乎明白那菲不会伤害它,原本写满了戒备的眼神也放柔了一些。 “你想吃对不对?”见鹰主动示好,那菲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扔出手里的肉,鹰又一次精准地接住了肉块,飞快地把肉块吃光,引得四周的人一阵惊叹。 “它很喜欢你,这真是难得。”拉美西斯感慨地说,他用了几年的时间才让鹰接受他手中的食物,而那菲只用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就让鹰接纳了她,鹰对于那菲的好感超乎他的想象。 “好棒哦!”那菲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鹰令人生畏的雄姿,眼眸亮得有如星辰,表情美得不可思议,一时间让拉美西斯看呆了。 “哈克什,你要不要喂喂它?”笑逐颜开的那菲转头问哈克什,躲在萝丝身边的哈克什摇摇头,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不敢上前。 “瞧你,连喂它都不敢,还说什么比它厉害?”那菲走回去,把哈克什揽回怀中,哈克什惨白着小脸缩在那菲怀中,不敢面对鹰那迫人的气势。 拉美西斯喂过鹰,把它放归天空,收起驯鹰用的物品,他放弃乘轿,决定和大家一起步行下山。 “哈克什,今天见识了鹰的厉害,以后不会再叫嚣要射鹰了吧?”那菲抱着仍然有些害怕的哈克什往山下走,谆谆教诲道。 “嗯嗯!”哈克什点头答应,看向拉美西斯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等我长大了要像王子一样驯鹰,这样才是真正的勇士!” “你明白就好了。”拉美西斯摸摸哈克什的额头帮他压惊,对于今天驯鹰的成果很是满意。 4、 拉美西斯忙完在阿斯旺的事情,船队继续向南航行,阿斯旺是埃及和努比亚的交界城市,船行过了阿斯旺,就进入了努比亚境内。 哈克什在看过了拉美西斯驯鹰之后,萌生出了要好好锻炼身体的想法,所以接下来几天一直在甲板上拿着刀剑或是小弓箭比画,那菲怕他伤着自己,所以一直跟在哈克什身边,顺便也欣赏了尼罗河上游的美丽风光。 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尼罗河水因为行船而微微流动,像是镶嵌了金线的丝绸,如丝般向北流去,岸边随风摇曳的棕榈树、枣椰树以及许多不知名的树间,偶尔可见低矮朴素的泥砖房屋,衬着金黄的沙丘、突兀的怪石以及清澈的河水,构成了一副如画的美丽风景。 岸边的自然风光让那菲应接不暇,她只感叹自己没有一个数码相机,不然一定要把这些风景通通拍下来,永远珍藏起来。 “那菲儿小姐,我们应该下船了。”那菲正望着岸边风景发呆,伊莎走到她身边,把接下来的行程说给她听,“王子要带您去参观努比亚小学,今晚就在努比亚行宫休息。” “努比亚小学?”那菲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了——看来自己跟拉美西斯说的用埃及文化去感化努比亚的事情也应用到了小学教育上,所以才会出现和孟菲斯小学、底比斯小学同名的努比亚小学。 “好啊,我们走吧!”那菲要萝丝先把哈克什带去努比亚行宫休息,自己则跟拉美西斯一起乘软轿去努比亚小学。 努比亚是很多个部落积聚起来形成的埃及统治区,经济和文化都比埃及落后,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埃及控制,是埃及金矿和宝石的主要来源地。 和黄色皮肤的埃及人不同,努比亚大多是黑人,抵达努比亚小学后,伊莎为那菲撩起前面的软帘,放眼望去,眼前黑压压一片,仔细一看都是和哈克什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都对拉美西斯和那菲露出僵硬的笑脸,洁白的牙齿在黑皮肤的衬托下分外显眼。 “摄政王子好!”孩子们整整齐齐地站在努比亚小学校门两旁,像是事先排演过一样齐声说道。 “王子殿下,欢迎您再次来到努比亚!”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这是个典型的埃及人,略有秃顶,肥头大耳,五官挤在脸上显得很滑稽,大大的啤酒肚十分突出,他对着拉美西斯笑得十分谄媚,那菲心想如果他长了尾巴,一定会摇得比哈巴狗还要欢快。 他身旁围有几个高大的努比亚奴隶,贴身保护他的安全,数量比拉美西斯带的侍从还要多,说不出为什么,那菲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人。 “门代斯,你消息挺灵通的啊,我今天才抵达努比亚,你就派这么多人来迎接!”拉美西斯冷冷地回道,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这个叫门代斯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牵着那菲,指着努比亚小学的正门说道,“那菲,你看看那个。” “啊,那个门牌好熟悉!”那菲看到了竖立在正门口的木匾,上面“努比亚小学”几个象形文字下面还有“那菲”两个歪歪扭扭的中文小字,一看就知道是仿照那菲在孟菲斯小学木匾上写的名字。 “努比亚小学才建立不久,我准备在埃及建更多的小学,每一所小学的门牌上都会有你的名字。”拉美西斯凑在那菲耳边轻声说道,“我要让所有埃及人都知道你。” “哇,那我岂不是成了明星了?”那菲有些受宠若惊地说。 正当那菲和拉美西斯凑在一起低语的时候,被晾在一边的门代斯也凑了过来。 “这位一定是那菲儿小姐了吧?”门代斯逾越地拉起那菲垂在身侧的手,俯下身去细嗅那菲手上的香气,“我是努比亚长官门代斯,久仰您的美名,不愧是底比斯第一美人,您真的好美啊……” 门代斯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他那肥厚的嘴唇贴在那菲的手背上,那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使劲甩手也甩不开门代斯的纠缠,就在她准备用脚狠踢门代斯以自保的时候,拉美西斯闪电般出手揪住了门代斯的咸猪手,把他的手反折过来,稍微一使劲,门代斯就像是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殿、殿下!” “哼,歪脑筋动到那菲身上,你不想活了!”拉美西斯把那菲揽回身边,拧着门代斯的手一直都不松开,门代斯被拉美西斯骇人的表情吓住了,不敢再大叫,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声。 “王子殿下、那菲儿小姐,我家大人是无心之失,请二位原谅。”正当拉美西斯抓着门代斯僵持不下的时候,站在门代斯旁边的一个奴隶主动上前,跪在了拉美西斯和那菲面前,卑躬屈膝地为门代斯求情。 那菲瞪着门代斯,一想到差点让他得手了,她就恨不得把他瞪穿。 趁那菲不注意,跪在她面前的奴隶将手边的一种透明粉末撒在了那菲的白色凉鞋上。 “以后还敢吗?”拉美西斯狠狠地把门代斯的手一掰,“咔”的一声类似骨折的声音传出,门代斯忙不迭地求饶:“再、再也不敢了!” 那菲眼睛都瞪酸了,看着门代斯因为疼痛而变得紫红色的脸,她动了恻隐之心,扯了扯拉美西斯的衣角示意饶了他,拉美西斯这才放开门代斯的手,任他跌落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努比亚奴隶和其他奴隶赶紧扶住门代斯,一群人像逃跑似的一溜烟地跑远了。 “王子好棒!” “摄政王子太伟大了!” 那些被门代斯强令站在努比亚小学门口的孩子们看到一向作威作福的门代斯吃瘪,一改刚刚被迫的笑容,发自内心地笑得灿烂。 “照我看,这个努比亚长官该换人了。”那菲看着周围兴高采烈的孩子们,指责似的对拉美西斯说。 “门代斯在努比亚的家族势力很庞大,虽然知道他是个草包,但是暂时还不能动他。”拉美西斯叹了口气,拉着那菲上软轿,“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严惩他!” 5、 看过新修建的努比亚小学,顺便游览了一下努比亚城市原始的街景,那菲跟着拉美西斯回到王室位于努比亚的行宫中,吃过了晚饭,那菲安顿哈克什睡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菲在卧室中脱下身上的衣服,鞋子脱在了床榻边,裹着一块超大的亚麻布浴巾进了浴室,萝丝和伊莎像往常一样往粉红色花岗岩浴盆中倒满了热水,撒上了玫瑰花瓣,准备服侍那菲沐浴。 “你们回房间休息吧,不用管我了,我要一个人静一静。”那菲吩咐道,萝丝和伊莎走出了浴室,拉下了隔开卧室和浴室的白色幕帘,然后离开了那菲的房间,给了她一个独立的空间。 那菲解开裹在身上的亚麻布,坐进浴盆中,白皙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下午门代斯被拉美西斯斥责,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场景在那菲的脑海中转了好久,毫无疑问门代斯这个长官不受努比亚民众的欢迎,可是碍于他的家族势力,就连身为摄政王子的拉美西斯都不能动他。可试想一个昏官怎么可能会为人民谋福利呢?再这样下去,努比亚势必有更多的人对埃及反感,而想要推行同化政策,人民的反感是最大的障碍。 “唉,要怎么办才好呢?”那菲叹息,虽然努比亚长官好不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只要一想到淳朴的人民被昏官欺凌,正义感超强的那菲就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那菲苦思解决办法的时候,她房间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一条小缝,一抹黑影悄悄潜进了房间,直奔那菲的床榻方向,黑影在看到床边的鞋子时,隐藏在黑布下的嘴角拉高了一点弧度,但当他的视线挪到只放了衣服、空无一人的床榻时,立刻敛住笑意,警惕的双眸四处扫探,最后把目光定在通向浴室的白色幕帘上。 那菲一直坐在浴盆中想事情,直到滚热的水变成了体感微凉的温水,她才把思绪从门代斯的事情上拉回到洗澡这件事上,她伸手把侍女备在一旁的油膏涂抹在了身上,洗去身上的脏污之后,那菲才出了浴盆,拿起先前自己带进来的亚麻布,又裹在了身上。 那菲正用亚麻布裹着身体,她的耳边却传来了“沙沙”的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从卧室那边传来的,可萝丝和伊莎都已经回房了,有谁会在这个时侯待在她的房间里? 那菲想起以前在孟菲斯的时候,哈克什偶尔晚上睡不着,就会跑到自己的床边,要和自己一起睡,今天换了一个新地方休憩,哈克什说不定又睡不着,所以才跑来找自己玩,想偷偷地吓她,这 样想着,那菲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她玩心大起,自顾自地裹好亚麻布浴巾,耳朵凑近幕帘,屏息听着那脚步声的动静,想等个好时机吓哈克什一跳。 “沙沙”的脚步声在离她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歇了,那菲猜想哈克什已经站在幕帘边准备吓唬她了,所以她先下手为强,伸手拉开了幕帘,脸上满是促狭的笑容:“啊哈,我发现你了!” 幕帘那边的人因为那菲的这个举动而吓了一跳,他“啊”了一声,那菲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哈克什,而是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你是谁?!”眼前男子的打扮让那菲想起了电影中的刺客,她的神经高度紧绷,见男子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摸到怀里拿什么东西,她厉喝一声,抢先掌控了主动权。 6、 黑衣男子不出声,只是用一双黑白对比极明显的眼睛看着那菲,那菲在看到他眼中毫不隐藏的恨意时愣了一会儿,细细观察这个人,除了他眼部周围裸露的黑色皮肤能说明他是一个努比亚黑人之外,他的眼睛和身形都很陌生,不像是自己认识的人。 刚刚的那一声厉喝暂时镇住了男子,他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动,那菲得到了一个休整的机会,她转动着灵动的眼珠努力地想啊想,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和努比亚人结了仇,而且苦大仇深到需要对方半夜潜进她房间来杀人灭口。 那菲在观察男子的时候,男子也在观察那菲——刚刚沐浴过的那菲浑身散发着一阵清新的香气,身上虽然有白色亚麻布遮挡重要部位,但是玲珑有致的曲线还是隐约可见,再加上她满是疑惑但不失可爱的表情,想起白天门代斯说她是底比斯第一美人,男子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么漂亮的人儿,如果不跟着拉美西斯一起在努比亚作恶,该会有多好! 可惜归可惜,但男子不会忘记他背负的使命,就在那菲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男子悄悄把右手伸到背后,握住了别在腰间的短刀,准备给那菲以致命的一击。 “啊,我知道了!”那菲注意到了男子的小动作,但她装作什么也看见,像个没事人一样往床榻走去,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背对着男子,伸手拿起了放在床上的白色长裙,“你是努比亚行宫中的侍从对不对?不过你走错房间了,拉美西斯住在另一个房间……” “我不找他,我是专门找你的!”男子眼露凶光,恶狠狠地打断了那菲的话,举着手中的刀向那菲刺去。 但就在刀即将刺入那菲背部的时候,一阵白色的旋风刮过,男子只觉得右手手腕被狠狠踢了一脚,那尖锐的疼痛让他五指抽搐,连刀都无法握住,“哐当”一下,刀落在了地上,男子错愕地看着自己举高但是空无一物的右手,剧痛袭来,他跪倒在地,用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腕,痛得冷汗直冒。 在男子发动袭击之前,那菲早就有所准备,她用即将换上的白色长裙做掩护,在恰当的时机用回旋踢将男子手中的刀踢开,身上的浴巾因为自己剧烈的动作而散开,她及时把要换上的衣服穿在身上,避免了走光。 “呼,好险!”那菲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弯腰捡起男子用来袭击的短刀,看到刀柄周边雕刻有复杂的花纹,正中间有一只雄鹰的形象,应该是某个组织的徽记。 那菲斜眼睨了虽然疼痛难忍,但为保住自尊坚决不叫喊出声的男子,有些佩服他的忍耐力,叹了口气,那菲从她随身携带的小药包中翻出治外伤的药,扔到了男子面前:“想要伤口快点好就涂一点!” 男子瞪着离他不远处的药包,犹豫了好久,但最后想止疼的想法战胜了自己残存的一点尊严,他伸手拿过药包嗅了嗅,熟识药性的他判断出这的确是能治伤的药包,赶忙打开涂抹在伤处,立刻一阵清凉替代了火辣辣的痛感,男子舒服地叹息一声,单手撑地站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端坐在床边的那菲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有说让你离开了吗?”那菲站起身来,跑过去拦在了男子面前,她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子,下巴朝放置了桌椅的书房一扬,“到书房去,我有事要问你。” “我没义务跟你去。”男子冷着声音回答。 男子拒绝得干脆,可那菲也不含糊,立刻摆出了空手道的准备姿势:“想踏出这个房门,得先和我的拳脚比划比划才行!” “你!”男子有些恼火地看着不依不饶的那菲,有想把她掐死的冲动,但又有些顾忌她奇怪的攻击招数,两个人互瞪了许久,最后男子还是甘拜下风,“好吧,去就去,不过就一会儿!” 7、 那菲端坐在书房正中央的椅子上,看着男子谨慎地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准走的样子,她气定神闲地开口说道:“我叫那菲,还没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是……?” 男子把头扭向一边,粗声粗气地说:“跟你无关!” “好吧,‘跟你无关’,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那菲像转笔一样玩着短刀,一个不小心让刀掉到了地上,男子像是被人戳了痛处一样转回头来,他恨不得立刻夺回短刀,但是因为忌惮那菲的身手,一时有些犹豫。 “跟、你、无、关!”男子皱紧眉头,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么你可以走了。”那菲捡起刀,对着房间大门努了努嘴,“今晚的事情你知我知,这样就行了。” “把我的刀还给我!”男子伸出右手讨要自己的武器,想了想,又换成了左手。 “这可不行,这把刀是我的战利品,就像你手腕上的伤一样!”那菲看准了这把刀对于男子的重要性,只要刀还在她手上,她就有资本和男子谈判,“不过,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也许我可以考虑把它给你。” “哼!”被那菲戏称为“跟你无关”的男子仰起头哼了一声,但是他并没有挪步离开,算是默示同意了那菲的提议。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那菲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见男子没有反应,她故意把短刀摔到地上,立刻收到了男子的怒视。 “因为你该死!”黑衣男子无法忍受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心爱短刀被那菲一再摔打,他低声咆哮道。 “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嘛!”那菲弯下腰去捡刀,没好气地看了男子一眼,“我到底哪里该死了?” “你建了努比亚小学,企图让努比亚的孩子们顺从埃及的统治,你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黑衣男子从牙缝中挤出警告的话,“今天没能杀死你算我倒霉,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哦?”虽然黑衣男子的警告听起来很唬人,但那菲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并不会伤害她,“可努比亚小学不是我建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拉美西斯以你的名义建了努比亚小学,你们都该死!”黑衣男子微眯起眼,眼底有一丝得意,“拉美西斯今天把门代斯那个混蛋弄骨折了,解了我心头之恨,我就暂时放过他,等以后再收拾他!” “你想收拾拉美西斯?那是不可能的。”那菲笃定地说,历史上的拉美西斯高龄九十多岁,绝不可能在还是王子时就被人暗杀,“我劝你尽早放弃这念头,拉美西斯不是你能对付的。” “哼,一个试图同化努比亚的罪人,任何辩白都没用!”男子气愤地喊道,“我们努比亚一点也不比埃及差,没有埃及我们同样可以过得很好,根本不用被门代斯这个混球统治,让他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努比亚当然不比埃及差。”那菲肯定了男子的观点,“但是先进的总是要取代落后的,努比亚没有自己的文字,让孩子们学习埃及的文字传承自己的历史有什么错呢?” “如果建小学真有那么好,那为什么不早建,而是要拖到现在?!”男子激动地迈进几步,站在了那菲面前,“现在的孩子可以认字,那已经长大了却不识字的人呢?这对他们非常不公平!” “你……”那菲看着神情激动的男子,眼中有着疑惑,“说来说去,你并不是讨厌努比亚小学,而是讨厌埃及以前没有建小学?你该不会不识字吧?” “……”被那菲说中了心事,男子窒了窒,然后才大声反驳,“我当然识字,那是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学会的!如果埃及早点在努比亚建小学,我就不用学得那么费力了!” “原来你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啊!”那 菲弄清楚了缘由,也就知道该怎么帮他了,她诚恳地说,“埃及以前总是用武力掠夺努比亚,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创伤,这种痛很难一下子消除,但拉美西斯已经意识到不足,所以在努力补偿你们。” “如果真有那么好,那为什么还会有门代斯这样的混蛋长官?”男子眼中抗拒的坚冰因为那菲的话而融化了一个小角,但是他仍有疑虑。 “有些事情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门代斯是个混蛋,但拉美西斯也把他弄骨折了,不是吗?”那菲耸耸肩膀,一脸无奈地说,“多给拉美西斯一些时间吧,努比亚会越来越好的!” 男子没有立刻答话,他看着那菲透露着真诚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凭什么相信你?”良久,黑衣男子才重新开腔,说话的声音放柔了不少。 “喏,这个还给你!”那菲站起身来,双手握住短刀递到男子眼皮子下面,“如果我说谎的话,你就用这把刀把我了结了吧!” “哧……”看着那菲小孩子气的举动,男子发出一声嗤笑,接过了短刀,“你可要说话算话,我走了!” “等等!”那菲叫住了转身欲离开的男子,说出了埋在自己心底的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房间来的?” “你的鞋子。”男子用手指着依然放在床榻边的鞋子说道,“不瞒你说,我是门代斯身边的侍从,白天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你的鞋子上撒下了我们鹰帮独有的跟踪粉,我是顺着粉的味道找到这里来的。” “鹰帮、跟踪粉……”听着男子的叙述,那菲拍拍胸口,有点紧张地说道,“原来你这么厉害,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我得提醒拉美西斯尽快把门代斯给炒了,否则我很有可能被你了结!” “哈哈……”听到那菲这么说,黑衣男子难得地笑了起来,“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子!记住,我叫卡纳克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男子一说完就闪身出了房间,那菲跟过去把房门关紧,心里还在回想他的名字,“卡纳克特?这名字可真像卡纳克神庙啊……” 8、 卡纳克特夜闯那菲的房间,如果那菲心里不够镇静或是动作不够迅速,很有可能就会命丧在他的刀下,虽然经历了刺杀这么一件大事,但是那菲却不觉得紧张——不只因为她逃脱了死亡的命运,也因为她成功说服卡纳克特放弃伤害拉美西斯的念头。 舒舒服服地安睡一晚,第二天一早,萝丝就到那菲的房间为她梳洗打扮,伊莎送来了一套白色长裙让那菲换上,说这是拉美西斯的命令。 “你们能看出来是我吗?”那菲换上长裙,站在全身铜镜前,镜子里的她全身包裹得只露出脸,如果脸上再围上面纱,那严实的程度和阿拉伯妇女有得一拼了。 那菲在镜子前照了好半天,都没有听到萝丝或是伊莎的回应,她奇怪地转过头去,看到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缠腰布的拉美西斯背着双手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萝丝和伊莎早就不见了踪影。 “你穿得这么少,却要我穿这么多,太不公平了!”那菲看着拉美西斯赤裸的上半身,小声嘟囔道。 拉美西斯赤裸的上身有着十分发达的胸肌和腹肌,这是需要长期的锻炼才能练成的,那菲盯着拉美西斯的上半身看了好久,从开始的偷瞄到后来毫不遮拦地盯着看,专注得连拉美西斯越走越近都没有发现。 直到她的鼻尖触到拉美西斯的胸膛,那菲才反应过来,一抬头看见拉美西斯包含笑意的眼眸,那菲的脸蓦地红透了,心里暗暗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大色女,偷看拉美西斯还被他抓包,太丢脸了! “我知道穿这么多不舒服,可我要带你出门去,为了避免再有人打你的主意,你还是忍耐下吧!”拉美西斯安抚那菲道,他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把手中的一条白纱递给那菲,“把这个戴上。” 那菲接过面纱戴在脸上,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表情有些不解:“你要带我去哪儿?” “等会你就知道了。” 那菲戴好面纱,拉美西斯拉着她出了行宫,他没有带任何的侍从,萝丝和伊莎也没有跟在那菲身边,这是那菲第一次和拉美西斯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努比亚的街道不如孟菲斯和底比斯的街道繁华,道路狭小且行人不多,不过能够和埃及的摄政王子像普通人一样在街上逛,那菲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没有走多久就到了河边,河岸的码头停了一只木质小船,拉美西斯拉着那菲上了小船,他解开船边拴在码头柱子上的绳索,拿起放在船上的木桨,往尼罗河上游划去。 “我都不知道你会划船。”那菲坐在船上,把手举在眉毛处遮挡阳光,她眯起眼睛看着亲自划船的拉美西斯,有些意外地说。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划船,不过好像感觉还不错。”拉美西斯奋力地划着船,把船引向他想去的地方。 在尼罗河上泛舟近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急促的拐弯,拉美西斯划船绕过这个弯道,将船停在了岸边,拉着那菲下了船。 “这是哪儿?”那菲抬头看向眼前一整片的悬崖峭壁,不明白拉美西斯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这里是哈托尔女神的领地。”拉美西斯带着那菲踩着金色的沙丘,往峭壁下走去,“哈托尔女神被认为是爱情、舞蹈、美酒和外国之神,是唯一能媲美伊西斯的女性神明。” “我们到这里来,是要朝拜哈托尔女神吗?”那菲的目光扫过眼前高大巍峨的悬崖峭壁,在阳光的照射下,岩壁泛着淡淡的红色,很是耀眼漂亮。 “傻瓜,这儿又没有神庙,要怎么朝拜?”拉美西斯用手敲了敲那菲的脑袋,笑着说道,“不过,如果我说我要在这儿建一座神庙,你觉得怎么样?” “在这儿建神庙?这里这么偏僻,应该没什么人会来这儿朝拜吧?”那菲转过身,朝尼罗河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只有河水、沙滩和大片大片的树丛,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别忘了,这儿是努比亚进入埃及的必经水道。”拉美西斯伸手指了指刚刚经过的弯道,“只要有人想从努比亚进入埃及就必然要经过这个弯道,在这儿建一座宣扬埃及强大的神庙,能让那些人更加敬畏埃及。” “那你准备怎么做?”那菲不得不承认拉美西斯的视角很独特,如果在这儿建一座宏伟的神庙,那么途经此地的人必定会看到,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埃及强大的手段。 “你也看到了,这是一片极好的玫瑰砂岩。”拉美西斯指着面前的悬崖峭壁说,他在这儿考察过好几次,神庙的宏图就像是烙印一样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将山体外部凿开,雕刻出几尊人像作为神庙外观,再将山体内部掏空,构建多柱式大厅和圣所,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那菲听着拉美西斯的奇妙构想,穿越之前在博物馆看到的幻灯片毫无预警地在脑海中激活。 拉美西斯最著名的建筑——用砂岩山体雕刻出的阿布辛贝勒神庙,被誉为是埃及除了金字塔之外最伟大的建筑奇迹,每年前往阿布辛贝勒神庙参观的人不计其数。 那菲只见过几千年之后它久经风霜的图片,却不曾想过,现在自己就站在这神奇的土地上,听着神庙的建构者拉美西斯向她叙述自己那无与伦比的奇特创意。 “除了这一座神庙之外,在远一点的那一片砂岩峭壁上,我想建一座献给女神哈托尔的神庙……”拉美西斯在那菲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可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那菲早已无暇倾听。 那菲看着眼前还是原始样貌的玫瑰砂岩,想着它在神庙建成之后令人生畏的雄姿,她转头看向拉美西斯,阳光从前方照耀过来,拉美西斯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那菲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暗影,炫目的金色阳光将拉美西斯笼罩在一片神光之中,那菲怔怔地看着犹如沐浴太阳光芒而生的拉美西斯,想起他“光明之子”和“神的宠儿”的伟大名号,那菲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激动的泪水毫无预警地涌出了眼眶。 “……那菲,你觉得怎么样?”拉美西斯并没有注意到那菲的情绪变化,介绍完自己的奇思妙想,他转头看着那菲,原本想要拉升的唇角在看到她的眼泪时蓦地顿住了,“你哭了?怎么了?” 那菲睁大眼睛,把拉美西斯的焦虑和紧张全都看在眼底,一想到眼前让她倾心不已的体贴男子就是威名远扬的伟大法老,那菲突然胸中溢满柔情,抑制不住感情地扑进了拉美西斯的怀中,。 “那菲,你到底怎么了?”面对那菲第一次主动的投怀送抱,拉美西斯惊喜得几近傻眼,他伸手抱紧那菲,感知到她纤细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不禁又担心起来,“是不是戴的面纱让你不舒服了?” “拉美西斯,我确认了一件事情。”那菲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了眼眶,但她却高兴地笑了起来,大胆地预言道,“你会成为埃及最伟大的法老!” 听到那菲的话,拉美西斯的身躯猛地一僵,然后又彻底放松开来,收起手臂抱紧了那菲,他嗅着那菲身上淡雅的香气,心情因为她的话而万分愉悦,他低声说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任何事都不是难事。” 9、 那菲哭了好一会儿,等她终于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的时候,她解开面纱,走到尼罗河边伸手取水洗脸,那菲看着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脸,眼角还有些许泪痕,眼睛和鼻头都有些红肿,那菲洗完脸把面纱又戴在了脸上,红红的鼻头可以被遮住,可是眼睛却不行,那菲低着头走回拉美西斯身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那菲,这儿没别人,你还是把面纱摘下来吧,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奇怪!”拉美西斯不喜欢看那菲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他伸手想摘下那菲脸上的面纱,把她的下巴托起来,却被那菲躲开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们赶快回去吧!”那菲扯着拉美西斯的胳膊往河边走。 在那菲的坚持下,拉美西斯划船带那菲回到了努比亚城镇码头,顺着来时的路走路回行宫。 此时正值中午,努比亚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往家里赶,街道边的低矮房屋中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气,那菲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她拽着拉美西斯快步走着,想赶快回到行宫饱餐一顿。 那菲正在全力赶路,脑子里想的都是美味的面包和香甜的葡萄酒,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冷不丁地冒出来撞在了那菲身上,那巨大的冲击力让那菲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几步,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拉美西斯赶紧伸手搂住她的腰,防止她跌倒,他皱起眉头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那菲定睛一看,撞着她的是一个黑皮肤的小男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卷卷的短发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让他看起来十分可爱,只是拉美西斯凶狠地瞪视似乎让他吓得不轻,小男孩拧着手指不敢说话,表情很是委屈。 “别怕,没事的,你赶快回家去吧!”那菲拉开拉美西斯的手,用眼神示意他要和善一点,拉美西斯哼了一声后把目光投向别处,那菲弯下腰冲着小男孩笑着安抚道。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那菲,他的眼神里有天真和感激,也有一丝恨意,那菲在看到他眼中的恨意时愣了一下,但那一闪而过的恨意让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小男孩很快恢复平常,他把一个东西塞到那菲手中,然后就转身跑进了临近的小巷深处。 “咦?”那菲疑惑地摊开手,这才发现原来小男孩塞了一块磨得很光滑的石块给她,上面还有一些黑炭,那菲把石块放在眼前,这才看清那些黑炭其实是象形文字——我晚上有事找你,卡纳克特。 那菲看向小男孩跑进的小巷子,再看着石块上面写得歪歪扭扭的字,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原来是卡纳克特找自己有事,用这种方法传递信息,真亏他想得出来。 “那菲,没事吧?”拉美西斯扭回头,发现小男孩早已跑开了而那菲还在原地发呆,他疑惑地伸手在那菲眼前晃了晃,那菲握紧手把石块藏在手心里,用另一只手挽住拉美西斯,继续往前走去,“没事,我们赶快回去吧!” 回到行宫里,吃过了中饭,那菲在下午的时候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晚餐后回到房间,她支开萝丝和伊莎,自己在书房里等着卡纳克特的到来。 卡纳克特到那菲房间的时间和昨天的差不多,今天的他仍是一身黑衣,只不过没蒙遮脸布,那菲这才看清原来卡纳克特是个很英俊的年轻男子,五官搭配得很棒,那菲暗暗在心里感叹,像他这样的脸蛋和身材,不去当明星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菲,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卡纳克特的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我把昨天你跟我说的话转述给了鹰帮的兄弟,要他们暂时别动拉美西斯,他们都同意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听卡纳克特这么一说,那菲也不禁莞尔,她原以为卡纳克特说服他的兄弟们应该要花费不少时间,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我会把你们的意见转达给拉美西斯,让他把门代斯的势力尽快清除掉,不再让他作威作福!” “嗯,我也会想办法找到他贪赃 枉法的证据,我们一起努力吧!”卡纳克特点点头,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10、 拉美西斯每天都带着那菲到努比亚各处转悠,每到一处,当地淳朴善良的居民总会用他们特有的方式欢迎拉美西斯和那菲,他们的热情总能给那菲巨大的惊喜,再加上努比亚原始古朴的地理风貌能让人好好地放松自己,就这样玩了好几天,那菲渐渐从维伊过世的阴霾中走出来,重新恢复以往的活泼开朗。 那菲的变化看在拉美西斯眼里,让他很是欣喜,此次来努比亚“让那菲开心起来”的目标已经达到,再加上留在底比斯的西木特用鹰传信来说上埃及有一些政务需要他亲自定夺,所以在游览过努比亚大部分地区之后,拉美西斯下令船队启程回底比斯。 船队挑选了太阳落山、温度宜人的傍晚出发,手臂裹着亚麻布的门代斯在部下的搀扶下亲自到尼罗河边送行,他面对着脸色严峻的拉美西斯依然不改讨好的笑脸,对那菲也恭恭敬敬的,不敢再乱来,那菲和正搀扶着门代斯的卡纳克特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船人聚在一起吃过晚饭,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那菲带着哈克什到他住的房间,陪他下了几盘跳棋之后,她把哈克什哄睡,绕过一侧的甲板回到自己的房间,萝丝和伊莎正津津有味地下着跳棋,那菲没有打扰棋意正浓的她们,兀自拿起一本纸莎草书,借着油灯的光亮半倚在床上看着。 “哈哈,我又赢了!”伊莎把最后一颗珠子滚进她所管的范围内,高兴地拍着手,萝丝看着只剩最后一步就可以“回家”的珠子,不服地嘟着嘴:“这有什么,下一盘我一定——” 萝丝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船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棋盘上的玻璃珠子“稀里哗啦”地滚到了地上,那菲“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是怎么了?” 萝丝弯下腰去捡滚得到处都是的珠子,那菲和伊莎走到门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刚刚那一声响动之后,有奇怪的脚步声在甲板上匆匆掠过,紧接着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兵器摩擦的声音,那菲和伊莎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出一个词:“刺客?!” “啊,有刺客!”那菲和伊莎的话吓到了萝丝,她手一松,刚刚才捡起来的玻璃珠子又滚落在了地上。 门外的打斗声愈加激烈,那菲想到了会不会是卡纳克特的鹰帮来袭,可他已经亲口向她承诺不会动拉美西斯,难道来人是另一帮势力?一想到拉美西斯正身处险境,那菲心下一紧,拉开门就想冲出去帮忙,但却被伊莎拦住了。 “伊莎,让开,我要出去!”面对用身体挡住门板的伊莎,那菲不屈不挠地拉扯着她,想破门而出。 “那菲儿小姐,王子老早就吩咐我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让你以身涉险,我绝对不会让你出去的!”伊莎的态度比那菲的更坚决,执行起拉美西斯的命令来死毫不含糊。 “伊莎你……算了,萝丝,你过来帮我拉开伊莎!”看着纹丝不动的伊莎,那菲第一次觉得仆从太忠心也是件坏事,听着门外不断地打斗声,那菲急得冒汗,她叫萝丝一起把挡路的伊莎拉开,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萝丝早就吓傻了,对那菲的命令毫无反应,那菲出入无门,她只能激动地用牙齿咬住下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11、 没有过多久,门外的打斗声渐渐变小,而那菲再也忍不下去了:“伊莎,现在应该不危险了,快让我出去!” 伊莎把耳朵贴在门边听了一阵,没有听到械斗的声音,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开身子,把门拉开一条小缝谨慎地往外看,在确定没有打斗之后才让到一边,让满心焦急的那菲奔出了房间。 “拉美西斯!”那菲一跑出房间就看到手拿长剑的拉美西斯站在甲板上,面色严峻,他身后还有几个随行的士兵在拖着什么东西,那菲叫了一声拉美西斯的名字并跑到他身边,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在淡淡的月光的照映下,那菲看见拉美西斯穿着的白色的亚麻衣服上有一片鲜红的渍迹,那触目惊心的颜色刺痛了那菲的眼睛,她伸手抓住拉美西斯胸前的衣服,顿时濡湿的液体就沾满了她的双手,那菲大惊失色:“你流血了!伤到了哪里?!” 拉美西斯不说话,深黑的眼眸将那菲的焦急尽收眼底,那菲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几近充血,她颤抖着手拉开拉美西斯的衣服,伸手抚上拉美西斯的胸膛,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摸了个遍,可是触手之处都是一片平滑,拉美西斯胸腹的肌肉健美而阳刚,她前几天只是用眼睛看了一会儿,远远比不上实际触摸来得真实—— 等等! 那菲把拉美西斯的上半身都摸遍了,可就连一个小小的伤口都找不到,她把手搁在拉美西斯的胸口,看向拉美西斯的表情有着深深的疑惑:“为什么你没受伤?” “啪嗒”一声,拉美西斯把剑扔在了地上,伸出双手把那菲搂紧在怀中,嗓音低沉而魅惑:“谁说流血就意味着受伤?那些血是别人的,我没事!” “嘎?!”担心拉美西斯担心得昏了头的那菲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她张大嘴巴看着拉美西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你没事?” “对,我没事!”拉美西斯轻笑地回答道,目光凝在了她的嘴唇上,“反倒是你,嘴唇上怎么会有齿痕?” “是吗?”那菲伸出粉舌舔了舔下唇,这才发现拉美西斯所言不虚,“可能是我刚刚太紧张了,用牙齿咬的……” 那菲无意识的举动对拉美西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拥紧面前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人儿,喉头滚动了一下,他俯下头去,像之前想过千万次的场景一样,将自己的唇印在了那菲的唇上,深深地吻住了她。 面对拉美西斯突如其来的举动,那菲有些小小的错愕,不过当炙人的电波不断攻向她的心防时,她最终软化妥协,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回应拉美西斯的吻。 拉美西斯身后的士兵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一直在房间内偷看的伊莎和萝丝也知趣地关紧了房门,再也没有人能打搅他们,恬淡如水的月光温柔地洒在那菲和拉美西斯身上,他们紧紧相拥,深深纠缠,一刻的温存足以天长地久。 12、 正当那菲全身酥软地依偎在拉美西斯怀中,被他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小小身影却出现在那菲身后。 “那菲姐姐,王子殿下,你们在干什么啊?”哈克什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啊,哈克什!”那菲被哈克什的问话吓得心跳停止,她倏地睁开眼睛,脑子清醒了大半,她用力推开因为偷香成功而一脸坏笑的拉美西斯,脸颊烧得通红,佯装镇定地看着半梦半醒的哈克什,“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刚刚外面有奇怪的声音,我被吵醒了,所以走出来看看。”哈克什走到那菲和拉美西斯面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拉美西斯看,“为什么拉美西斯王子的衣服上会有脏东西?” “这是刺客的血迹。”拉美西斯拿起刚刚被那菲剥下的上衣,看到上面刺目的血迹时,脸上的笑容一凛。 “刺客?哇,和刺客打架一定很好玩!”听到有刺客哈克什不但不紧张害怕,反而还一扫睡意,满脸兴奋,“刺客人呢?我想和他们打一架!” “刺客都被捉住了,你来晚了。”拉美西斯好笑地点了点哈克什的额头,然后对那菲正色道,“我先去换件衣服,然后出来审问那些人,那菲你快些去休息吧。” “不,我要看你怎么审问他们!”那菲摇头,她的直觉告诉她卡纳克特有可能在刺客中,她不能对他的安危不管不顾,“我先送哈克什回房,然后马上回来!” “不,我要看审刺客,我不回房!”哈克什的精神好得不得了,他赖在那菲身边不走。 “算了算了,你们都留下!”拉美西斯大手一挥,把不肯离开的那菲和哈克什都留了下来。 从哈克什出现后就在一旁待命的纳塔等拉美西斯离开后就在甲板上忙活开来,他吩咐侍从点亮火把,从房间走出来帮忙的萝丝和伊莎则搬来三张椅子,那菲和哈克什一人坐一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拉美西斯走出房间坐在正中央,他刚一坐定,几个随行的士兵押着被捆住的刺客上来。 “禀报王子殿下,所有的刺客都被抓住了,一共4人。”纳塔恭恭敬敬地对拉美西斯说道。 “嗯,知道了!”拉美西斯略略点头,表情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刺客全部都是黑皮肤的努比亚人,他们一字排开跪在地上,有一个人高昂着头坚持不下跪,站在他身后的士兵用脚往他的膝盖窝踢去,那人防备不及跌倒在地上,他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再站起来,他放弃尝试,用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看着拉美西斯,表情满是不服。 那菲细细打量跪在地上的刺客,并没有在其中看到卡纳克特,她小小地松了口气,放心地挨个把四名刺客看了一遍——不肯跪下的刺客看起来年龄最大,但也不会超过20岁,有两名刺客年龄约莫15、6岁,还有一名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刺客年龄最小,他的右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痕,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着,他用左手捂着伤口,表情很是痛苦。 “是你!”那菲看着年龄最小的刺客的脸,越看越觉得熟悉,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终于记起他就是前几天在努比亚街道上帮卡纳克特递石板给她的小男孩,看来这群刺客还是和鹰帮脱不了关系! 现下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挤在了一起,和上次见面时天真可爱的表情完全不同,这让那菲很是不忍,她低声吩咐站在她身后的萝丝和伊莎几句,萝丝和伊莎进了房间拿来了一盆清水、止血药物和干净的亚麻布放在小男孩面前,那菲走过去蹲在了小男孩面前。 “你的手臂受伤了,让我帮你清理一下吧!”那菲伸手想去拉小男孩的胳膊,他却往后躲去,鲜血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那菲看不过去了,强势地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腕,将盆中的清水泼在他的胳膊上,清理完创口周围的脏污后用亚麻布擦拭掉水迹,然后再将止血的药粉洒在创口上,拿过亚麻布准备帮他包扎。 小男孩开始还很紧张地绷紧身体,不过见那菲并没有加害于他的意思,他就放心了,等那菲帮他包扎完手臂,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那菲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菲,你认识那个刺客?”拉美西斯觉得那小男孩很面生,不知道那菲是怎么认识他的。 “那次从女神圣地回行宫的路上,撞到我的小男孩就是他。”那菲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可拉美西斯那时根本没看小男孩的脸,所以还是一脸迷惑,坐在他左边的哈克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邀功似的说,“王子殿下,我好像也认识他!” “欸?”这下就连那菲也迷惑了起来,“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努比亚小学上课,总能看到一个人在窗外站着看,那个人和这个刺客长得一模一样,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哈克什跳下椅子,走到小男孩面前仔细端详他,“你就是米迪,对不对?” “嗯!”小男孩也不否认,大方地承认了,哈克什回头看着那菲和拉美西斯,小脸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哈克什,挺不错的嘛!”拉美西斯点头称赞道,“回来坐好,我要开始审问了。” 13、 哈克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拉美西斯正要开口审问刺客,却被那菲抢先了:“拉美西斯,我想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可不可以让我先问他们几个问题?” “你问吧!”拉美西斯同意了。 “你们都抬头看着我。”那菲严肃地命令道,跪在她面前的四名刺客都把目光投向了她,那菲则把目光定在了先前不肯跪下的刺客脸上,“卡纳克特答应过我,鹰帮不会动拉美西斯,为什么你们会爽约?” “我们会答应卡纳克特的要求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恨了埃及人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被那菲盯着的男子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咬牙切齿地说道,“卡纳克特暗杀你不成,反被你的美色迷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暗杀?!”拉美西斯拧紧眉头,一双厉眼扫到了那菲身上,他一把把那菲从椅子上拉起,上下前后地检查那菲身上有没有伤,“有人要暗杀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件事?!” “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那菲没有告诉拉美西斯卡纳克特的事情,面对他的质问,显得有些心虚,拉美西斯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场,他恐怕会剥掉她的衣服仔细检查她有没有事,一想到这里,那菲的脸又烧了起来,再三保证道,“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没事最好,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那菲甜美的笑容不但没有让拉美西斯定心,反而对他的火气起了火上浇油的效果,他伸手按下那菲高扬的唇角,强行让她的表情恢复如常,“以后不准你对外人笑,省得被别人盯上!还有,那个叫卡什么特的是怎么回事?” “你松手让我坐回去我就告诉你!”那菲一双手被拉美西斯的一只手钳住,唇角被另一只手按住,她不舒服地甩头,嘴唇颤动着说,拉美西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放松力道,轻轻摩挲着那菲泛红的手腕和唇角,极尽温柔地把那菲拉回了座位上,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我们到努比亚的第一个晚上,我一个人在浴室沐浴,一出来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在房间里,他带了刀,想……”那菲也不隐瞒,把自己和卡纳克特认识的经过说给拉美西斯听。 “那个家伙看过你沐浴出来的样子?而且还带了刀子想杀你?!”可还不等她说完,拉美西斯就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睛扫到了那群刺客身上,大掌狠拍扶手,“说,那个卡什么特的现在在哪里?要让我抓到他,非把他眼睛挖出来不可!” 跪在拉美西斯面前的刺客们都不说话,拉美西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沉声吩咐纳塔,“纳塔,去把那个卡什么特找出来,无论如何都要找出来!” “拉美西斯,算了吧,反正他又没看到什么……”那菲被拉美西斯要挖眼睛的狠话给吓到了,她柔声道。 “禀告王子,有一个人划着小船追到了船尾,他自称叫卡纳克特,想见那菲儿小姐!”拉美西斯还没表态,一个士兵从船尾跑来,大声报道。 “卡纳克特?正好我也要找他,叫他过来!”拉美西斯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微眯的眼眸冒出万丈火光。 14、 士兵跑下去,招呼了几个同伴把卡纳克特拉上大船,拉美西斯的目光一直紧盯在船尾,那菲担心他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所以一边对纳塔、萝丝和伊莎使眼色一边保持高度戒备,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赶在拉美西斯发火之前拉他远离卡纳克特。 不一会儿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船尾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米诺、乌玛、乌亚、米迪!” “卡纳克特哥哥!”听到卡纳克特的呼喊,米迪眼睛一亮,想站起身去迎接卡纳克特,却被他身后的士兵压住,动弹不得。 “谢天谢地,你们都没事!”卡纳克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船头,在看到安然无恙的三人和伤口已经包扎好的米迪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很快目光就变得责备不已,“你们答应我不会动拉美西斯,可为什么背着我跑到这里来?!” “卡纳克特哥哥,对不起……”面对卡纳克特的责备,米迪自知愧疚地低下了头,另外三个人也表情各异。 “你被这个女人迷疯了,不代表我米诺也疯了!”先前不肯下跪的刺客冲着卡纳克特怒吼,“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那么容易被骗!” “够了!”一直压抑着怒火的拉美西斯暴喝一声,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身上,“不用再演戏了,你们就是一伙的,再怎么装模作样都不可能逃脱严厉的惩罚!” “拉美西斯王子,那菲小姐。”卡纳克特愣了一下,旋即跪倒在地上,真诚地说,“对于他们的背信弃义我很抱歉,任何的惩罚我都会一力承担,希望二位不要怪罪他们!” “哼,说得轻松,你真有能力全部担下来?!”拉美西斯微微敛起眸中的火光,沉声命令道,“纳塔,马上拿刀子来,把他的眼珠给挖出来!” “不要!”那菲被拉美西斯的话吓得浑身一激灵,她抓着拉美西斯的胳膊,难得放低姿态地哀求道,“你不要这么暴力啊,让我跟他们说说吧!” “你行吗?? ??”拉美西斯对那菲的能力很是怀疑,“你跟这个卡纳克特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袒护他?” “我跟他没关系!”那菲凑近拉美西斯耳边,低声说道,“我是为了你好,如果能收服他们为努比亚效力,你就少了一群敌人多了一群助手!” “哦?”拉美西斯狐疑地看了那菲好一会儿,在看到她诚恳的目光时,眼中的火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得意,“既然是为了我好,那我就允许你跟他们说几句!” “那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他们分毫!”那菲仍然不放心。 “你要真能收服他们,那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们,否则……”拉美西斯斜睨了那菲一眼,威胁的话说到一半就消音了,他静待那菲的表现。 “咳咳,虽然同样的话我已经和卡纳克特说过一遍了,不过既然你们有所怀疑,那我也不介意再说一次。”那菲清清嗓子,眼睛轮流扫着面前的几个人,“之前埃及对努比亚的掠夺给你们带来了伤害,但是拉美西斯已经意识到了不足,他是未来埃及的统治者,他会给你们一个美好的未来的,你们要做的就是跟着他一起,努力建设自己的家园。” “哼,说得轻巧!”那个叫米诺的刺客高仰着头,不屑地冷哼,“你真以为我们努比亚人那么好骗?埃及人在努比亚作威作福,根本不可能真心建设努比亚!你这个女人管得真多,别以为自己长得有好看,说到底还不是帮着埃及践踏努比亚,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我是就事论事,你把话题扯到我的长相上来有意义吗?!”那菲没好气地说,这个固执己见的米诺,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塞的是不是草,完全不相关的事情都能扯到一块儿! “哥哥,这个姐姐很漂亮的,你为什么总针对他?”身为米诺亲弟弟的米迪对哥哥的偏见很不能理解。 “米迪,她假心假意帮你包扎,你这么容易就被她收买了?!”固执的米诺根本听不下不同的意见,他冲着米迪低吼,“难怪你一会帮卡纳克特一会帮我们,你根本就是个叛徒!” “我没有!”米迪对于哥哥的曲解,觉得很委屈,“哈克什和这个姐姐非亲非故,但是却被这个姐姐照顾得很好,她是真心帮忙,不是虚情假意,如果这个姐姐能帮我们过得像哈克什一样幸福的话,她一定不是坏人!” “米迪,你!”米诺从来没有听自己的弟弟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句句在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菲看着米诺的脸色由先前的全然不屑变成若有所思,她才再度开口劝说。 “米诺,今天你们几个上船来行刺拉美西斯,身为摄政王子的他要折磨或者杀了你们,绝非难事。”那菲缓声娓娓道来,“也许你早就不在乎生死了,可是只要拉美西斯愿意,他可以迁怒他人,甚至灭掉整个努比亚都不一定,让那些无辜的人受苦,这一点你想过吗?” 米诺没有答话,只是在听到那菲说“迁怒他人”时脸色刷地变白了不少。 “我见过几次卡纳克特,他有能力和抱负想要建设努比亚,我相信你们几个应该也不会差。拉美西斯有意对努比亚采取柔和的政策,到底是要来暗杀不成反做无谓牺牲,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建设努比亚,你自己选择吧!”那菲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屏息等着米诺做决定。 除了米诺之外,其余跪在地上的人都用一脸心悦诚服的表情看着那菲,那菲心知他们不是问题,只是想要扭转米诺的想法,也许还有点困难。 “我愿意为努比亚奉献我的一切!”米诺和那菲对视良久,最后他举高双手,弯腰以额触地,郑重发誓道。 “那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会改变目前埃及在努比亚的粗暴政策,尊重你们的意见,为努比亚的美好明天而努力!”米诺话音刚落,拉美西斯也扬声说道。 拉美西斯此言一出,气氛立刻好了很多,卡纳克特拉着米诺站起来,用力拍着米诺的肩膀:“米诺,你终于想清楚了,太好了!” “……看在王子亲口承诺的份上,我就相信他一次好了。”米诺的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并没有拒绝卡纳克特示好的举动,其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他们几个围在一起说着话,脸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个结果,你觉得怎么样?”那菲侧过头去,看着拉美西斯问道。 “很棒!”拉美西斯对那菲的劝说功力很是佩服,但仍然不放心地叮嘱,“这次算是有惊无险,但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决不能让你孤身遇险!” “我自己能保护我自己,你就别操心了!”那菲满不在乎地说。 “不行,保护女人是男人的职责,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你毫发无伤!”拉美西斯表情严肃,像是下咒一样发誓道。 (上卷)_第二十一章 法老的最高女祭司 第二十一章 法老的最高女祭司 1、 努比亚鹰帮的事情圆满解决,那菲和拉美西斯一行回到了底比斯,那菲重新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她和她管理的工人和农民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偶尔去底比斯小学,遇到西木特就闲聊一会儿,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多月,某天深夜,那菲正在自己的房间中舒舒服服地睡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将她从美梦中吵醒了。 “那菲儿小姐,快开门,有大事发生了!”那菲迷迷糊糊地走过去开门,伊莎急吼吼地冲了进来,“法老陛下去世了!” “什么?!”法老去世这个震撼的消息立刻把那菲的瞌睡虫给吓跑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法老陛下不久前在孟菲斯的王宫中去世,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底比斯,现在大家都乱成一团了!”伊莎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中拿出最朴素的白色长裙要那菲换上,随后赶来的萝丝则动手帮那菲把披散的头发梳整齐,然后两个人拉着那菲就往王宫的最高最开阔的集会地跑去。 许多得到了塞提法老去世消息的人都到了集会地,齐齐朝着孟菲斯的方向跪下,不住地磕头,有一些人还难过得泪流满面,他们对于法老近乎神一般的崇拜让那菲很意外,但现在并不是表达惊讶的时候,那菲看见拉美西斯一个人站在围栏边,高大修长的背影显得十分孤独寂寥,她心底微颤,轻轻地走到了拉美西斯身边。 拉美西斯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纯黑的眸底流转着一阵阵隐藏得很深的哀伤,他神情憔悴,全身大半的力量都倚靠在了围栏上,那菲很怀疑如果没有那围栏,他会不会倒地不起。 维伊之死给了那菲很大的打击,现在拉美西斯的父亲去世,那菲感同身受地了解他的痛苦,她伸手抚上了拉美西斯的背部,给予他无言的安慰。 “父王过世了。”拉美西斯极目远眺许久,然后才转头看着表情伤感的那菲,“他已经被送往孟菲斯的美丽之屋做成木乃伊,等七十天的丧期结束,他就要被送进国王谷的陵墓中,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法老陛下的生命虽然终结了,但你要相信,他的‘卡’一直和你在一起。”那菲知道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但她还是竭尽所能地开导拉美西斯,“每一位法老去世后都会成为神明,在天上指引下一任法老的路,拉美西斯,法老陛下正在天上看着你呢!” “父王在看着我……”拉美西斯抬头看向已经略显红霞的天空,目光极为悠远,嗓音很低沉,“很快我就会成为上下埃及的主人,到那时我就要全心关怀埃及的福祉和繁荣,父王一定会以我为傲的!” “当然,别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你会成为埃及最伟大的法老!”那菲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拉美西斯,想到自己见证了这位名垂千古的伟大国王登上权力巅峰之路,她的心中盈满了期待。 2、 将过世的法老的身体制作成木乃伊需要七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也是埃及的国丧期,为了表达哀思,按照惯例男人不能剃胡子,女人不能绑头发,全国停止一切娱乐活动,直到法老下葬为止。 神庙中每天都有一场纪念过世法老的仪式,拉美西斯停下了手边的公务,每天按时到卡纳克神庙念诵经文,为他过世的父亲祈祷。 那菲以女祭司的身份每天陪伴在拉美西斯身边,纳塔和西木特不知何故也跟在拉美西斯身边,他们每天听着拉美西斯和祭司们念诵的冗长而深奥的经文,在心底默默祈祷法老陛下能早日升等为神。 很快法老塞提的木乃伊就抵达了底比斯,拉美西斯登上了开往底比斯西岸的船只,横渡了尼罗河,十二名祭司抬着装着过世法老木乃伊的沉重石棺,跟在领头的拉美西斯身后,一步一步朝法老的永生之地——国王谷走去。 塞提的陵墓修建多年,是国王谷最深最大的陵墓,拉美西斯率先走进了陵墓中,他身穿豹皮,念诵着通往天国和复活的经文,抬棺人将石棺放在陵墓最深处,躺在石棺中的塞提陛下神态安详,轻松得仿若沉睡一般。 在拉美西斯持续不断地经文念诵中,祭司缓缓将塞提的石棺盖合上,最终随着“咔”的一声,石棺盖将已去世的法老与其他人隔绝开来,拉美西斯的念诵顿了一下,依稀有某种晶亮的液体在他眼中闪过,但很快消失不见,拉美西斯清隽的双目熠熠发光——从这一刻起,塞提的时候已然过去,埃及将迎来拉美西斯的时代。 就在拉美西斯在底比斯西岸忙碌的同时,和塞提的木乃伊同时抵达底比斯的图雅王后到达了王宫,留在王宫中的人都在宫门口迎接,那菲则站在了最前面。 “恭迎图雅王后、朵兰特公主。”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进了王宫,图雅王后一身素衣走在前面,一向顽皮任性的朵兰特公主乖乖跟在她身后,那菲见状赶紧屈膝行礼。 “不用多礼了,都起来吧!”图雅王后挥手说道,声音略显沙哑,虽然她表情如常,但是眼底的哀伤和眉心间的疲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 “咦,你就是那个自请到神庙当女祭司的人,叫什么来着……”那菲才刚刚直起身子,朵兰特就指着她大惊小怪地嚷嚷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回禀公主,我叫那菲儿。”朵兰特一时的平静只是表象,她一切如常的模样根本没有失去父亲的悲伤,那菲微微皱起眉,虽然不耐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朵兰特,你先进去。”图雅王后对自己这个喳喳呼呼的女儿也十分头疼,她一声令下,立刻几个侍女就围了上来,拉着朵兰特去了公主住的宫殿。 “那菲儿,陪我走一走吧!”图雅王后说道。 侍女带着图雅王后往她要入住的宫殿走去,那菲跟在她身旁走着,好长的一段路中,图雅王后都不发一语,但那菲能感觉到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举止不禁更加谨慎了。 一直走到图雅的宫殿门口,图雅王后才停下脚步,一双虽然略显苍老但仍然锐利的双眸盯住了那菲:“那菲儿,拉美西斯很快就要登基成为法老了,我希望你能用你一切的力量去辅助他。” “是。”图雅王后的强势让那菲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更何况她的要求也正是那菲所期待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3、 丧期结束,很快就迎来了拉美西斯的登基的大日子。 萝丝和伊莎帮那菲换上了白色的祭司服,她黑色的长发披散着,在发间编入了一条一条的金色流苏,脸部描绘着精致的妆容,从眼角延伸到发际的黑色眼线以及淡绿色的眼影让那菲看起来多了几分妖娆,衬着嫣红的脸颊和嘴唇,使那菲看起来美丽不可方物。 底比斯王宫和卡纳克神庙被装饰一新,拉美西斯和图雅王后一大早就赶到了卡纳克神庙,为登基仪式做准备,那菲和西木特以及纳塔共乘一辆车赶往神庙,在王宫通向神庙的路上挤满了面带喜色的民众,他们都打扮一新,注意力都投向了即将举行登基仪式的卡纳克神庙。 一进入神庙,立刻就有几名初等祭司走上前来,领着他们穿过多柱式大厅,走到了神庙的露天神坛,纳塔被领着站到了大臣的那一侧,而那菲和西木特则被领到了祭司这一边站着,不一会儿,两位祭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一位戴着鹰隼面具,一位戴着朱鹭的面具,他们左右伴着拉美西斯朝圣所走去,在圣所中以宗教的方式为拉美西斯完成登基的程序。 “那两个人戴着面具是干什么的?”那菲实在弄不懂这一套一套的仪式的含义,她拉了拉西木特的衣摆,悄声问道。 “鹰隼头是法老的守护神荷露斯的象征,朱鹭头是智慧之神托特的象征,他们会在圣所内用水和九种香精油膏将拉美西斯打扮成神明的模样,让拉美西斯拥有与神明对话的能力。”西木特小声答道。 那菲弄清楚了这一些事情的缘由,她翻了一个白眼,用只有自己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装神弄鬼,真是莫名其妙!” 很快那两位祭司就拥着打扮一新的拉美西斯走出了圣所,在神明面前宣誓过的拉美西斯腰部裹着金色和白色的缠腰布,脖子上挂着一条多层的宝石项链,手 臂和手腕都带着铜制手环,头上顶着红白两色的双层王冠——这是法老王权力的象征。 拉美西斯手持权杖和连枷走过露天圣坛,跨上高台的台阶,朝着弧形拱门下放置着的金光闪闪的王座走去,图雅王后站在王座旁边,她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小金盒,等拉美西斯端坐在王座上之后,她将盒子打开交给拉美西斯,那里面有一张写满托特神亲笔字迹的纸莎草条。 “塞提陛下授予拉美西斯合法统治埃及的权力,这是你的五个名字——”图雅对纸莎草条上的内容熟悉得倒背如流,她大声而清晰地念诵着,“法律钟爱的野公牛;埃及的保护者;拥有军队以获得伟大胜利;我们的玛亚特神;光明之子,拉美西斯。” 所有有资格进入露天圣坛的官员和祭司都在一旁静静聆听着图雅稳重的宣言,那菲屏住呼吸,一想到自己正在参加如此神圣而伟大的登基仪式,那菲不禁心跳加速,她能感觉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圣坛显得格外清晰。 “禀报法老陛下,箱子中是阿蒙大祭司的人选,请您决定。”图雅太后从身旁的祭司手中拿过一只黄金的箱子,呈到拉美西斯面前让他选择。 拉美西斯的眼睛在祭司群中扫了一扫,许多祭司立刻紧张了起来,在心底暗暗期盼拉美西斯能抽中写着自己名字的纸莎草条,拉美西斯将祭司们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淡笑,伸手随意拿起了一章纸莎草条,交到了站在一旁的大祭司手中。 大祭司动作轻缓地打开了卷着的纸莎草条,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站在台下的祭司们的神经,大祭司将打开的纸莎草条交给拉美西斯过目,等拉美西斯点头同意后,大祭司才朗声宣读道:“新一任法老陛下选任西木特-麦凯拉为阿蒙大祭司!” 结果一宣布,有一些祭司立刻大失所望,垂头丧气起来;也有一些人将羡慕又嫉妒的眼光投向了西木特,那菲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用手肘顶了顶西木特,略带揶揄地说:“恭喜你啊,大祭司!” 西木特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眼神,似早已习惯一般镇静如常,他对着转头看着他的那菲微微一笑,然后迈步走到拉美西斯的王座之下,正要跪下以感谢法老的厚爱,拉美西斯却阻止了他:“等一等,我还有事情要宣布!” 拉美西斯威严的声音立刻将各怀心事的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聚集起来,等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拉美西斯后,新任法老才开口缓声说道:“我决定任命西木特-麦凯拉为上埃及的维西尔,纳塔为下埃及的维西尔,分别负责上下埃及的政务。” 拉美西斯话音刚落,站在大臣队列中的纳塔就大步走到拉美西斯面前,西木特和纳塔两人屈膝向拉美西斯行礼,以感谢他的提拔,那菲不置可否地抿抿嘴,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新法老用人的果断让站在下面没有被委以重任的大臣和祭司们连连抽气,但拉美西斯似乎故意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接下来宣布了一个连那菲都深感意外的决定:“那菲儿-潘荷斯为卡纳克神庙的女祭司,深得阿蒙神的欢心,根据阿蒙神的指示,她以后就是阿蒙神的神妾,同时担任埃及最高女祭司一职,那菲,你到这边来。” 那菲睁大眼睛看着正注视着她的拉美西斯,在四周的人艳羡的目光中,那菲的双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她晕晕乎乎地照着拉美西斯的话走上了高台,站在了拉美西斯身边,和图雅太后一人一边。 拉美西斯还在絮絮叨叨地发表着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讲话,那菲站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西木特和纳塔就站在离高台最近的下方,西木特的目光一直凝在那菲身上,对于那菲成为最高女祭司的事,他并不意外,只是一想到那菲将来会过上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他像是有无限烦心事一样皱紧了眉头。 4、 登基大典结束后,拉美西斯乘上他的黄金马车环绕底比斯城,接受民众面对面的欢呼膜拜,而那菲则被一大群侍女簇拥着到了卡纳克神庙的圣湖,她需要在圣湖中沐浴,用神圣的圣湖水净身,以取悦于神明。 对那菲来说,在圣湖中沐浴和平时在粉红色花岗岩浴盆中沐浴没有任何区别,同样是清澈的碧绿水波,同样是香味浓郁的玫瑰花瓣,不过在其他人看来,能在圣湖中沐浴是求之不得的无上光荣——以伊莎为首的侍女群小心翼翼地侍奉着那菲沐浴,不敢有丝毫怠慢。 沐浴完毕后,那菲乘着软轿回到了王宫中,侍女们为她涂抹上最上等的香精,换上镶嵌有精致金边的长裙,佩戴上多层彩珠项链和金质手环,那沉甸甸的首饰压得那菲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伊莎,我已经很累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戴首饰了?”眼见伊莎拿了两个金光闪闪的超大圆形耳环,一想到自己的耳朵要负荷如此恐怖的重量,那菲打心眼里地觉得害怕。 “法老陛下今晚要和您一起用餐,一定要打扮得符合您的身份才行!”伊莎眼里写满了钦佩,“您现在可不是普通的女祭司,法老陛下的眼光真是不错,只有您才有资格担任最高女祭司!” 伊莎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把耳环别在了那菲的耳朵上,面对伊莎毫不遮拦的崇拜,那菲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只好随她怎么摆弄。 伊莎忙了一整个下午,才把那菲从头到脚彻底打理得服服帖帖,那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她“蹂躏”的,等到太阳落下,夜幕降临,伊莎才领着侍女们退了下去,被折腾了一下午的那菲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扬声叫萝丝送食物到房间来。 “萝丝,萝丝,你在不在?”那菲叫了好几声萝丝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她,以往都有很多侍女侍从在宫殿中忙碌,今天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静得甚至能让那菲听见自己问话的回声。 “奇怪,人都到哪儿去了?”那菲反手托住沉重的耳环,艰难地站起身来,准备走到厨房去自己做些食物吃。 那菲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门边,一只脚才刚刚跨到门外,一只修长的手臂就从门外伸出来,把那菲揽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诶,拉美西斯,是你?”熟悉的怀抱让那菲毫不犹豫地叫出了这个怀抱主人的名字,她抬起头看着扬着下巴的拉美西斯,他脱下了加冕时穿的衣服和王冠,只穿着素白的常服,看着虽然忙碌了一天但不显疲惫的他,那菲突然想起他的身份已经尊贵到自己不能直呼他的名字了,“呃,原来是法老陛下啊,您吃过饭没有?” “我不是要伊莎转告你,我们要一起吃饭的?”拉美西斯用空着的一只手拉下那菲托耳环托得很是辛苦的手,目光聚焦在她被耳环拉扯得红肿的耳垂,“这耳环是伊莎帮你戴的吧?我不过是要她帮你打扮打扮,可弄成这样也太夸张了!” 被拉美西斯这么一说,那菲赶紧摘下耳环,顿时觉得脖子的负担减轻了不少:“就是嘛,还是拉美西斯你比较了解我,哦不,是法老陛下!” 那菲吐了吐舌头,懊恼自己怎么总改不了对拉美西斯的称呼,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她这么大大咧咧的,不知道拉美西斯会不会大发雷霆——那菲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拉美西斯的脸色,在确定他没有生气后,才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叫我吧,别总改来改去的。”拉美西斯牵着那菲的手往宫殿外走去,随口说道。 “这怎么行,直呼法老的名字是会掉脑袋的!”那菲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那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项链上宝石的冰凉触感让她有些不习惯。 “平民直呼任何王室成员的名字都有可能丧命,不过你‘拉美西斯’、‘拉美西斯’地叫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拉美西斯揶揄地说道,“别紧张,你想要怎么叫都可以,不过想要有力气对着我大呼小叫,还是先吃晚餐吧!” 拉美西斯带着那菲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整座宫殿都黑漆漆的,拉美西斯对这儿很熟悉,他在黑暗中凭着直觉牵着那菲穿过房间,到了一个视野极其宽阔的露天阳台,那儿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餐桌,桌子的正中间摆着一篮鲜花,两端各有一个圆弧形的盖子,不知道盖着什么东西。 那菲 走到露台边缘,倚着扶栏向外看——外面和房间内一样黑漆漆的,挂在半空中的月亮时隐时现,偶尔露个脸倒映在尼罗河上,那菲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个露台是正对着尼罗河的,只不过因为光线的问题,欣赏不到尼罗河波光粼粼向北流的景象。 “唉,好可惜……”那菲有些失望,拉美西斯走上前来,把她失望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悄悄拉高唇角,把围栏上的火把点亮,这个信号在一片黑暗的夜间特别显眼,守在尼罗河边等候已久的士兵们收到信号,在同一时刻点亮了火把—— 那菲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看发现眼前出现了无数星火般的亮点,顺着蜿蜒的尼罗河一直蔓延到她目光的极限处,那些燃烧得正旺的火把将尼罗河河面上照得通红一片,河水像柔顺的丝带一样缓缓流动着,那菲看着一瞬间明亮起来的尼罗河,这宏大得近乎神迹的场景让她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在这种地方吃饭的话,心情应该会很不错。”拉美西斯拉着那菲背转身来,把她推到桌边,他拉开椅子,把那菲按在椅子上,然后揭开了放在她面前的大盖子,顿时一块装在银盘中热气腾腾的牛排出现在那菲眼前。 那菲稍稍拉回自己因为惊愕而飞远的思绪,抬头看着拉美西斯:“这牛排是你做的?” “当然。”拉美西斯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瓶葡萄酒,倒了一杯放在桌上,自己则走到了桌子的另一侧坐下,“我很想知道你以前对哈克什说的‘浪漫’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所以就试着做牛排,试了好几次总算有一块能拿出手了。” 那菲用小刀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然后又喝了一口葡萄酒,点头赞许地说道:“很不错!” 那菲和拉美西斯一边欣赏着尼罗河的风光,一边大快朵颐,牛排不知不觉吃光了,葡萄酒和喝得见底了,那菲略有醉意,她单手撑着桌边,眯起眼睛着迷地看着拉美西斯,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拉美西斯,我们跳舞好不好?” “跳舞?!”拉美西斯咽下最后一口牛排,错愕地看着俏脸通红的那菲,“就是之前你和西木特跳的那种舞?” “不是啦,这种气氛不适合跳桑巴,我们跳华尔兹好不好?”那菲“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桌子的另一端不由分说地把拉美西斯也拉了起来,双手拉住他的肩膀,硬逼他和她一起跳舞,“你肯定不知道华尔兹是什么,不过照着我说的做,准没错——你先把手搭在我的腰上,然后跟着我的步子走……” 拉美西斯对那菲说的新奇舞蹈很感兴趣,他伸手搂住了那菲的纤腰,低头看着那菲迈脚的方向,跟着她的节拍踏步,没用多久就基本上能跟得上那菲的步伐,那菲轻声哼着活泼轻快的《浮士德圆舞曲》,和着节拍与拉美西斯一起不停旋转地跳着华尔兹。 不知道转了多久,在酒精和旋转的双重作用下,那菲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沉,她把头倚靠在拉美西斯的胸前,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那菲闭上眼睛,整个人都缩进拉美西斯的怀抱中,由着他主导她的舞步。 那菲柔顺得像一只小猫一样偎依着拉美西斯,玫瑰香精的味道不断从她的发间传来,拉美西斯紧紧合住双臂搂紧那菲,某种暧昧的气息正在两人之间蔓延。 “那菲,你是不是想睡觉了?”拉美西斯低声问道,那菲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嘤咛一声,拉美西斯呼吸一窒,他看着怀中沉静美丽的睡颜,一个想了很久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他想要她! 5、 那菲脑袋昏昏沉沉的,夜间的冷风刮过,她觉得有些冷,原本攀在拉美西斯肩膀上的小手不知不觉地滑落至他的腰间,那菲紧紧地抱住拉美西斯这个大暖炉,想从他那儿汲取更多的温暖,脸蛋在他的胸口舒服地蹭了蹭,殊不知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却给了拉美西斯极大的震撼,他浑身一僵。 拉美西斯皱紧眉头,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占那菲的便宜,他用力扳开那菲环住他腰的手,想和她拉开一段距离,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 “嗯?拉美西斯?”那菲并不知道拉美西斯心底的天人交战,她只知道和他拉开距离让她更冷了,她直觉地凑了过去,双手不依不饶地圈住他的脖子。 “那菲,你——”拉美西斯愕然地看着像八爪鱼一样黏着他的那菲,心底有一个声音怂恿说小小地放纵一下并不会怎样,拉美西斯心一横,狠狠地吻住了近在眼前的红唇,把他对她所有的爱慕和思恋都聚集在这一个绵长又炽热的吻中,那菲一开始还有些被动,但当她体内的热情被他勾起之后,她开始学着回应,心下狂喜的拉美西斯则用更加狂热的举动来回应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那菲即将窒息的前一刻,拉美西斯终于松开了她。 那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微肿的唇和脸蛋都红透了,她无限娇羞的模样让拉美西斯俯下身亲吻她的耳垂,他亲昵的动作让那菲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动弹不得。 “拉美西斯,你……”那菲很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开口,暧昧的声音就让她无法再说下去,虽然以前在现代也没有经历过恋爱,但那菲并不排斥拉美西斯如此亲昵的举动,心底反倒涌起了一阵阵期待。 “那菲,再这样下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细碎而炙热的吻蔓延到了那菲的胸口,拉美西斯停了下来,嗓音沙哑地说,“如果你不想,现在还来得及。” 那菲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她直视拉美西斯的眼睛,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地吻上了拉美西斯的唇角。 那菲这个默许的举动霎时间就让拉美西斯眼底的色彩浓郁起来,他抱着那菲走进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拉下了床边层层叠叠的纱帐…… 拉美西斯登基为王的这个夜晚,注定会成为那菲和拉美西斯最浪漫的夜晚。 那菲感到一阵刺眼的白光,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头顶花饰繁复的帐顶,头脑迟钝得几乎转不过弯来,她转头朝外面看去——太阳不知什么时候高悬在空中,现在的时间恐怕已经是中午了。 “天哪,好痛!”一想到自己居然中午了还没起床,那菲惊呼一声想坐起来,但是全身的肌肉像是跑过马拉松一样酸痛,根本没法起身,她哀号一声,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动作轻缓地慢慢起身,如瀑的长发披散开来,那菲发现自己全身除了长发以外没有任何遮蔽物。 不经意的,昨晚的事情开始在那菲的脑海中回荡,一想起她和拉美西斯居然在这张床上耳鬓厮磨纠缠了一整个晚上,那菲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她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手忙脚乱地穿在了身上。 “拉美西斯去哪儿了?”那菲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疑惑地说,她站起身来,强忍全身的酸痛走了几步——这间宫殿比她的房间还要大上许多,寝殿、书房、露天、餐厅、厨房和浴室一应俱全,房中的摆设都十分精致,能看出是居住的人肯定也是位高权重的。 “那菲儿小姐!”正当那菲左顾右盼的时候,寝殿的房门被推开,伊莎领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 “早上,哦不,中午好,您应该睡够了,让我们伺候您沐浴吧!” “啊,伊莎!”那菲看到伊莎就像看到救星一样,“那个,拉美西斯去哪儿了?” “法老陛下正在处理政务,陛下知道您要睡很久,特地吩咐我们不许打扰。”伊莎看那菲的表情很是暧昧,“不过他约您等一会儿在花园见面,您还是快些梳洗吧!” 那菲在浴室里那大得足够媲美泳池的浴盆中沐浴过后,又在餐厅饱餐一顿,等到体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脚步匆忙地赶到了王宫花园,拉美西斯已经在那儿等她了。 “那菲。”拉美西斯正在亲自为玫瑰花丛剪枝,见那菲到来,他信手剪下开得最娇艳的一朵玫瑰送给了那菲,“这个给你。” “……谢谢。”那菲低着头伸手去接花,经过了昨晚,她现在乍见拉美西斯觉得很不好意思,就在她接过花想要抽回手的时候,拉美西斯冷不防抓住了那菲的手。 “那菲。”拉美西斯紧紧握着那菲的双手,眼睛专注地盯着那菲写满了羞怯的小脸,“做我的王后吧!” (上卷)_第二十二章 众所皆知的真相 第二十二章 众所皆知的真相 1、 “啊?” 拉美西斯此言一出,那菲顾不上羞怯,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眼神专注的拉美西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近得那菲能清楚地看到拉美西斯纯黑色眸底中倒映的自己,说不上为什么,这让她没来由地产生了安全感——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让她依靠终生。 “你没听清吗?我在问你要不要做我的王后——或者更简单点,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拉美西斯用力将那菲揽进怀中,凑近她耳边又问了一次。 那菲眨眨眼睛,虽然拉美西斯重复说了两遍,但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嫁给他?天,拉美西斯正在向自己求婚! “你、我……”“求婚”这个字眼让那菲的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依偎在拉美西斯的胸前,灵动的大眼睛转动了几下,粉唇微张,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咯?”拉美西斯将那菲的表情尽收眼底,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唔……”那菲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她只能被动地接受拉美西斯火热的深吻,本来就混乱不堪的思绪被他这么一打搅,更是不知飞散到何处去了。 等这个又长又深的吻一结束,那菲就忙不迭地跳离拉美西斯的怀抱,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再这样吻下去,她非窒息而亡不可!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拉美西斯好笑地看着双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的那菲,霸道地说道,“赶快给我答案,然后我好决定今晚回寝殿可以做点什么。” “做……什么?”那菲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的脸“腾”地红了个遍,“现在可是白天欸,谁、谁要继续跟你做那种事啦!” “你想到什么了,嗯?”拉美西斯像是盯中了猎物的豹子一样,炽烈的目光紧紧锁在了那菲身上,大手一伸,又想将她拥进怀中。 “等等!”拉美西斯的手一伸过来,那菲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她赶忙躲开,随口扯了个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拉美西斯,我想知道你要娶我的理由,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的求婚。” “理由?!”拉美西斯皱起眉头,那菲的这个要求可把他给难住了,“娶你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很明显拉美西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菲有些失望地抿紧了唇,“看起来你没什么诚意啊!” “嗯,这个嘛,让我好好想想……”拉美西斯集中心神想着这个他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他看着一脸期待的那菲,清楚大声地说,“首先,你是底比斯最大贵族潘荷斯的女儿,又是埃及的最高女祭司,你的身份和势力能巩固我的统治;其次,你很聪明,能够很好地辅助国事;还有,你很漂亮,这对于我将来的子嗣是很有助益的。” 拉美西斯说完这段话之后,那菲好半晌都没有出声,她认真地看着拉美西斯,想从他口中听到她期待的话,可是拉美西斯没有再开口,那菲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说完了,她失望得连小脸都垮了下来:“就这样,没了?” “不然呢?”拉美西斯无奈地摊摊手,他光看着那菲的表情,都能猜到她很失望,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哪儿不对了,“我漏了什么吗?” 那菲看着拉美西斯一脸无奈又无辜的表情,她咬着唇,垂下的眼眸遮挡了她眼底浓浓的失望——如果不是真心相爱,又怎么会求婚?拉美西斯的这些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在拉美西斯说自己的理由的时候,那菲私心里想过,虽然她在现代有爱她的家人、有她熟悉的环境,但是她也放不下这几年在埃及的生活,只要拉美西斯说出他的真心,她愿意放弃回家的念头,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他的求婚,可是现在…… “那菲?”见那菲不回话,拉美西斯有些急了,他伸手想拉那菲,那菲却后退几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陛下对我的称赞的确很动听,但这不是我想要的。”那菲苦笑着,以崇敬的姿态对着拉美西斯,恭恭敬敬地屈膝行了一个礼。 “不是你想要的,什么意思?”拉美西斯的手僵在空中,那菲突如其来的疏离让他很不适应,眼底闪过了一阵慌乱。 “王后的确是一个很棒的位子,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请陛下把如此珍贵的位置给合适的人吧!”那菲闭上眼睛,狠下心说出了违心的话。 “……除了你,谁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拉美西斯有些恼怒,他第一次放低身段的请求却被那菲一再地拒绝。 “您对王后的要求是能巩固您的势力、聪明而且漂亮的女子,您已经有了很多这样的女子了,不是吗?”那菲抬起头,泛着泪光的眸子直视着处在慌乱中的拉美西斯,“我的姐姐伊斯诺弗特就是很合适的人选,西木特的妹妹曼利以及伊莎的姐姐卡莎都是底比斯贵族出身,而且她们早就是您的女人了,您身边还有许许多多我不知道的女人,她们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你……你是认真的?!”那菲的话让拉美西斯怒火中烧,他很郁闷但又被她噎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用力地瞪着她,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当然。”那菲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她朝着石化的拉美西斯再次行礼,然后硬着心肠转身离开。 那菲的双脚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虚软,她为自己在拉美西斯求婚时,那一刹那的心动而感到惋惜和哀悼,心碎成了无数片,那菲一边往自己的宫殿走一边默默流泪,咸涩难当的泪水飘散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2、 那菲飘飘忽忽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想埋头到床榻上痛哭一场,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萝丝正指挥着十几名侍女在房间里打包东西,数不清的衣服、首饰、书籍和药物都被装进了箱子里。 “萝丝,你这是在干什么?”看着自己那被拆了一半的大床,再看看四周乱得连一小块坐的地方都没有了,那菲诧异地拉住了正在指挥侍女搬东西的萝丝。 “小姐,我们马上要搬家了,这些东西当然都要带走啊!” “我为什么要……”那菲还没来得及说出“搬家”这两个字,萝丝就背转过身忙活去了。 萝丝手脚麻利地将梳妆台上一盒盒的化妆品收进小箱中,把问题都推给了伊莎:“伊莎应该快来了,您等一会儿问她吧,我真的好忙!” 房间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那菲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房间,等着伊莎来为自己解答疑问。 “那菲儿小姐!”不一会儿,伊莎手端一个圆盘走进了房间,对眼前乱七八糟的房间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那菲身边,把圆盘放在了空无一物的床上,指着圆盘上的碗说道,“这是陛下让我端来给您喝的,快趁热喝了吧!” “这是什么?”那菲看着碗中呈现墨黑色、飘着怪味轻烟的古怪药汁,听到伊莎要她喝下去,难受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拉美西斯求婚不成,所以要她喝下奇怪的东西以杀人灭口? “法老陛下规定宫中妃嫔侍寝之后都要喝这个药的,你昨晚和法老陛下不是住在同一个寝殿嘛!”伊莎凑近那菲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 “那么这个……”那菲蹙紧眉头看着那碗恐怖的药汁,心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应该是净身的汤药,有这种汤药的存在,就不难明白为什么拉美西斯虽然有那么多的妃子,但是一个子嗣都没有的现状了。 “那菲儿小姐,快把药汁喝了吧,凉了就没药效了。”伊莎端起药碗,硬塞在那菲手中。 那菲看着手中色黑味苦的药汁,心越沉越下,眼前也朦胧一片——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准备的尼罗河灯火和浪漫的晚餐,让他成功地攻破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刚刚他还说自己的外貌遗传给下一代会比较好,可是一转眼就……要她喝净身的汤药?他是那么骄傲和霸道,容不得任何人的拒绝?! “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在没有酿成更大的错误之前,就让我结束它吧!”沉思良久,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那菲的脸颊,在伊莎不断的催促下,她抬手将药碗送到唇边,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唇舌和喉间流淌着苦涩的药汁,但是那菲的心比这药汁还要苦上无数倍,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泪水依旧在不停地流淌着,失心又失身的后果,只能由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那菲儿小姐,你怎么哭了?”伊莎想从那菲手中拿过药碗,这才讶异地发现那菲不对劲,“是不是药太苦了?我去拿些蜂蜜给您服用吧!” “不用了,我没事!”那菲倔强地摇摇头,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另 一只手紧紧攥住,尖细的指甲深深嵌进细嫩的手心中,那菲试图用那钻心的疼痛强迫自己停止哭泣,不再将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人前。 “小姐,别哭了,我知道要离开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地方会有些难过,不过我们马上要搬进更大更好的王后的宫殿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啊!”萝丝把打包的事情忙完了,凑过来安慰那菲,殊不知她的话却引起了那菲更大的反弹。 “我们要搬去王后的宫殿?为什么?”那菲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萝丝的话中,她看着萝丝,想要她说清楚原因。 “那菲儿小姐,这儿是摄政王子正妃的宫殿,可现在摄政王子已经成为法老了,您理所应当要搬去王后的宫殿啊!”那菲的问题萝丝回答不上来,熟知内情的伊莎接口说道,“您昨晚和法老陛下已经在王后的宫殿中共度良宵了,以后那儿就是您住的地方,不会再搬来搬去了!” “这里是王子正妃的宫殿?可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我是负责特殊工作的祭司,所以不住在神庙里,要住在王宫里的吗?”伊莎现在说的和自己入住底比斯王宫时的说法完全不同,这让那菲很是不满。 “呃,您本来就是负责特殊工作的祭司——您负责照顾辅佐法老陛下,他早就认定您是他的妻子了……”面对那菲的质问,曾将撒谎哄骗那菲住下来的伊莎显得有些心虚,她回答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没人能听清。 伊莎的话让那菲再度陷入沉思——原来拉美西斯早就在打自己的主意了,他的图谋连伊莎都知道,可自己居然一无所知,拉美西斯根本是在欺负她对古埃及皇室的制度不熟悉,哄骗她跳入圈套! “小姐,现在你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们可以走了吧?”萝丝并不知道那菲在想什么,房间内的东西都打包完毕了,门外已经有不少奴隶在等着搬运东西了,她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任何东西都不准动,等我彻底弄清楚这一切,再考虑要不要搬家!”那菲“嚯”地一下站起来,对着萝丝和伊莎命令道,然后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萝丝和伊莎对望一眼,最后还是萝丝留下来守房间,伊莎跟着那菲以防她出什么问题。 3、 “那菲儿小姐,您要去哪里?没有法老陛下的命令,您不能乱跑的!”那菲火急火燎地往王宫正门走,伊莎跟在后面一路追着一路喊话,那菲被她弄得烦不胜烦,猛地顿在了原处。 “我要去找西木特把不明白的事情都问清楚,我不会乱跑的,你别跟着我了!”那菲拧紧眉头双手环胸,转身怒视着黏着她不放的伊莎。 “您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都会告诉您的——绝对不会撒谎!”虽然那菲平日里和伊莎像是姐妹一样亲近,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再加上伊莎自知理亏,所以对那菲的态度格外恭敬,“您不要去找西木特大人好不好?法老陛下不高兴您去找他!” “伊莎,虽然我很想相信你,但你毕竟是拉美西斯的人,你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那菲光凭直觉都知道伊莎不能信任,她想继续往宫门外走,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侍女服的年轻女孩站在她面前。 “那菲儿小姐,法老陛下的姬妾已经抵达了王宫门口,她们不知道要住哪儿,您快去安排一下吧!”侍女的表情很是焦急,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王宫大门,以往清净的正门口现在确实人头攒动,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拉美西斯的姬妾?在侍女的领路下,她快步走到了王宫正门口,那儿聚集了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她们的贴身侍女和携带的行李数量更是惊人,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伊莎,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不情愿,但是那菲面对如此庞大的人群完全没了主意,只好询问伊莎。 “塞提陛下丧期时是禁止全国人口流动的,但现在新的法老已经在底比斯登基,所以原本留在孟菲斯王宫的姬妾们都到了底比斯。”伊莎简明扼要地说道,“陛下没有立王后和侧妃,所以这些人都只是陛下的姬妾,数量是两百多名,服侍她们的侍女大约有五百名左右,她们都要住在王宫中,您需要为她们安排住处。” “这么说这里有七百多人?天,太夸张了!还有,为什么要我为她们安排住处?我又不是管家!”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脑袋,那菲倒抽了一口凉气,现下她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根本没心思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您早就是法老陛下认定的王后了,后宫中的事情都归您管,安排姬妾们的住处是您分内的事呀!”伊莎回答得理所当然,完全不顾及那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那菲把面前多得数不清的人用眼睛扫视了一遍,越想越生气:拉美西斯用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理由求婚以及要她和净身汤药的事已经让她很火大,有些想要退缩了,现在倒好了,原本远在孟菲斯的情敌们全都涌进了底比斯王宫,她从没想过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丈夫,更别说自己还要假装豁达来处理调和她们的琐事了,拉美西斯想要自己做牛做马,门都没有! “我一定、坚决、绝对不会管这种事的,伊莎,你不要再把‘王后’这种词挂在嘴边,拉美西斯的王后可以任何人,但绝对不是我!”积攒多时的火气不断往上涌,那菲气得几乎要血脉倒流,她粉脸涨得通红,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你就别费心跟着我了,把这些女人的事情给处理好,不准再来烦我!” 那菲说完拨开挡在面前的女人,逆着人流大步地走着,把伊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是!”伊莎看着那菲怒气冲冲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不过她把那菲要她处理这些女人事情的话当作是命令,大声应了下来,并即刻付诸执行。 “哼,真是气死我了……”那菲觉得自己全身发热,不知道是被阴险又奸诈的拉美西斯给气的还是被狡猾又死心眼的伊莎给堵的,她用双手大力地扇着风,虽然在疾步行走,不过走了好久都没能脱离那些女人的包围圈。 “那菲儿?”正当那菲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出去的时候,一个熟悉但很久没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怀疑地叫着她的名字,那菲转头一看,在看到来人时,郁闷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喜,“曼利!” 那菲费力地挤过她和曼利之间隔着的几个人,站在了曼利面前,她细细打量着有一年多没见的曼利——她比一年多前瘦了一些,不过漂亮如昔。 在那菲打量曼利的同时,曼利也在打量着那菲,当她看到衣着华丽、略施脂粉的那菲较之前更加美丽迷人时,纯净的棕色眸底染上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曼利,你怎么会在这里?”重见曼利的喜悦带给了那菲很大的冲击,一个傻问题脱口而出。 “我是法老陛下的姬妾,当然要跟着大家一起到底比斯王宫来了。”曼利拉起唇角,不过笑容有些勉强,“那菲儿,你很早就和陛下一起到了底比斯,我听说陛下很宠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不好。”被曼利这么一提醒,那菲才想起原来曼利也是拉美西斯众多姬妾中的一位,某种程度上也是她的“情敌”,一提到拉美西斯,那菲才染上一点兴奋之情的眼眸立刻黯淡了下来,“你长途跋涉到底比斯也不容易,赶快进去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忙,先离开了。” 那菲说完转身就走,不想让那盈上眼眶的泪水被曼利看见,曼利看着那菲萧索的背影,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忧伤。 4、 和曼利道别之后,那菲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疾步朝西木特家走去,西木特被拉美西斯任命为上埃及的维西尔之后,得到了自己专属的土地和府邸,他的府邸离王宫不远,快步走大约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西木特和纳塔分别被任命为上下埃及的维西尔,两位维西尔都是法老的得力臂膀,纳塔再过几天就要出发去孟菲斯处理下埃及的事务,在此之前他需要把自己驻扎底比斯几年处理过的文书资料全部移交给西木特,他将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纸莎草文书都搬到了西木特府邸的书房中,两个人没日没夜地把文书整理归档,忙得不可开交。 “纳塔,这里的记录似乎有些问题,你看是不是……”西木特将写着机密政务的纸莎草卷一一过目,一有问题就和纳塔商议处理,他的话还没说完,府邸大门的守卫领着来访的那菲到了书房门口,负责把守书房门的侍卫不敢怠慢,朗声的通报打断了西木特的询问:“最高女祭司那菲儿小姐到访!” 侍卫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亲自上前开门的西木特看到数日不见的那菲,疲惫的脸上绽出了喜悦的笑容:“那菲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西木特,我有事要问你。”那菲在西 木特的迎接下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把无关的人都隔绝在门外,她扫了扫书房的书架上堆得整整齐齐的纸莎草卷,最后目光才投到了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纳塔身上,“纳塔也在?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那菲儿小姐。”纳塔站起来朝着那菲儿点头示意,然后就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了。 “不会的!”西木特拖了一张椅子到那菲面前,把躁动不安的她按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水塞在她手中,然后随手拿起一张纸莎草卷,对着那菲抖了抖,“你先喘口气,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可以边看公文边听,不会影响什么的!” “西木特,我快要疯了,拉美西斯他居然要我管理后宫的事情!那些女人之间的鸡毛蒜皮,我一想起来就好头痛!”那菲一口气把一整杯水都给喝了下去,清凉甘甜的水一喝下肚,总算抑制住了她口中的苦意,但她仍是气愤难平。 “然后呢?”那菲的话像是重锤一样在西木特的心上敲击着,他竖起纸莎草卷,遮挡了眼底的落寞,假装正在认真看文书,云淡风轻地问道。 “我的脑袋已经乱成一团了——西木特,拉美西斯想要我当王后,可我一点都不想!”中立的西木特是那菲最好的倾听者,她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他还背着我命令侍女把我的行李搬到王后的宫殿里,如果让他得逞了,那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看你的样子是真的很不想当王后。”西木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激动无比的那菲,“可你已经是最高女祭司了,你不当王后,那还能干什么?” “欸?”那菲一愣,她原以为西木特会开口安慰她,谁知道他却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最高女祭司和王后有什么关系?” “我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最高女祭司是神喜欢的人,受欢迎的最高女祭司会得到‘神之妻’的光荣称号,但这些都是有条件的。”西木特看着一脸迷糊的那菲,难过地叹了口气,“王后和最高女祭司只能是同一个人,被人民尊敬爱戴的王后会成为‘神之妻’,生下王位继承人后会升等成为‘神之母’,你是以神妾的身份当上最高女祭司的,顺理成章的,等你当上王后并生下继承人,‘神之妻’和‘神之母’这至高无上的称号会全部归属于你。” 听完了西木特的话,那菲瞪圆了美眸,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手中的铜杯“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那菲沮丧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嗓音震颤地哀呼:“这种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那时候法老陛下没有注意到你,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更何况当时我还以为你会和我……”西木特反驳道,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了,涨红的脸闪过一阵狼狈。 那菲心底埋怨西木特不早把事实真相告诉她,而西木特却在懊恼他当初不强行将那菲带回底比斯,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连连叹气,却没有注意一直在旁边抄写文书的纳塔悄悄地停住了笔。 “事实上,陛下很早就注意到你了,那菲儿小姐。” 纳塔突如其来的出声将那菲和西木特从他们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两个人同时一脸疑惑地看向纳塔,不明白他这个局外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那菲儿小姐,我在底比斯盯潘荷斯家族有好几年了,我很清楚你胆小怕事的性格,但当我带着底比斯的少女们去孟菲斯时,我就发现你很不对劲。”纳塔像鹰一样锐利的眸子死死盯住那菲不放,“说话做事完全不像你以往的样子,我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当时还是摄政王子的法老陛下,在我的建议下,陛下决定见你一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你在请求太后让你去神庙,陛下对你产生了兴趣,他帮你说情让你去神庙,据我的猜测,陛下是想让你在神庙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是在一堆庸脂俗粉中日渐消沉,后来你的表现完全没有辜负陛下的期待,那菲儿小姐,陛下完完全全被你吸引住了。” 那菲静静地听着纳塔的叙述,她完全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如此多的故事。伊莎,西木特,纳塔,她身边的人似乎都知道这样那样的真相,而只有她,被拉美西斯蒙在鼓里,傻傻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拉美西斯还会因为我的身份、外貌而决定娶我?在他看来,我是如此的没有吸引力吗?”那菲垂下羽睫,眼底满是失落,纳塔的话没能安慰她,反而让她更加难过。 “那菲儿小姐,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一向大而化之的纳塔开口想安慰那菲,但是说出的话却很苍白无力,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说出些有建设性的话时,把守书房门口的侍卫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惊讶和惶恐:“法、法老陛下驾到——” 5、 侍卫的声音刚落,书房的门就“砰”地一下被推开,面色凝重的拉美西斯出现在房门口,西木特和纳塔赶紧屈膝行礼,那菲“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坐在椅子上不动。 “都起来吧。”拉美西斯淡声说道,肃厉的眼眸盯着那菲不放,西木特和纳塔都被他当成了隐形人,“你们先出去。” 在拉美西斯的指示下,西木特和纳塔识相地离开了房间,西木特临走前还想给那菲使眼色,跟在他后面的纳塔却一把把西木特给推出了房间,再把房门带上,给那菲和拉美西斯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那菲倔强地转开脸不看拉美西斯,房间里沉默了许久,还是拉美西斯先开口了。 “那些抵达王宫的女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她们不会再来烦你了。”拉美西斯走到那菲面前,放下身段柔声解释着,“不要闹小性子了,跟我回王宫吧!” “那么多女人都要安置,我想宫中应该没有我的位置了。”那菲冷冷地说道,她用余光瞟了眼拉美西斯,他换了身素白的亚麻衣服,最近几天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多层宝石项链被一条金灿灿的安卡项链所取代,除此之外全身没有任何赘余的装饰物,飞快地看过一眼之后,那菲又把目光定在了别处,不想和他的视线正面接触。 “我让伊莎把她们安置在了最偏僻的宫殿中,和你住的宫殿间有很远的距离,她们绝对不会打扰你的。”见那菲不买账,拉美西斯赶紧补充道,“一整座宫殿都是给你住的,不可能会不够。” “陛下,您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一想到自己即将被关进那个打着“王后宫殿”名头的华丽囚笼,那菲就止不住地叹气,“我不想当王后,没有资格住进王后的宫殿之中,您准备的宫殿再大再好,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不住我帮你准备的地方,那你想住哪儿?”拉美西斯追问道。 “我不是所谓的‘祭司’吗,神庙应该有我的安身之所吧?”那菲自嘲地说道,“不过我不想去神庙,西木特的府邸挺大的,我就住在这儿好了,西木特应该不会反对。” “你怎么能住到神庙去?至于这儿,就更不可以了!”拉美西斯粗声粗气火大地说道,每次他放下身段和那菲说话,得到的却总是她的拒绝,“你不是普通的祭司,除了王宫,你哪儿都不能住!” “拉美西斯,直到今天我才看清楚,原来你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那菲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冲着拉美西斯大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用祭司陪同的名义骗我回底比斯,让我住在王子正妃的宫殿中,不和我商量就封了一个最高女祭司的头衔,你让众人皆知我和你的关系,一步一步逼我向你就范!” “我只是想得到你,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拉美西斯怒吼着,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已经得到了我,不是吗?”那菲凄然一笑,身体的不适一直没有转好,这么多纷至沓来的事情更是搅得她一片混乱,“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你要娶我的可笑理由、从他们口中知道那么多你布下的陷阱,我还天真地以为你是值得依靠的人……幸好我已经看清楚你了,一个自傲自大、阴险狡诈、风流成性的你,我真应该暗自庆幸才是!” “自傲自大、阴险狡诈、风流成性……”拉美西斯捏紧拳头,黑眸危险地眯起,他玩味似的重复着那菲对他的评价,原本就严肃的脸愈加阴沉,“就算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也没有关系!那菲,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和我回王宫,当我的王后?” “不愿意!” “很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听到那菲又一次的拒绝,拉美西斯感到自己以往无上的自尊全都被她给践踏光了,“你不要以为我非你不可,就像你说的,我风流成性,伊斯诺弗特、曼利和卡莎都不比你差,而且我招手即来!” “那你尽情地去招手吧,只要你勾勾手指就能让她们上钩,但我不一样——就算你把手指勾断了,我都不会靠近你一步!”拉美西斯撂下的狠话让那菲心里蓦地一痛,她扬起下巴,不服输地扔出了同样狠的话。 (上卷)_第二十三章 逃跑 第二十三章 逃跑 1、 那菲和拉美西斯的谈话演变成了激烈争吵,那菲坚持要住在西木特的府邸,拉美西斯愤愤而去,临走时以有要事商量为由把西木特和纳塔带去了王宫,西木特走前调拨了几个精干的侍女侍奉那菲,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的侍女围在书房中,看着目光呆滞、神情哀伤的那菲,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打扰她。 就这样捱到了吃晚餐的时间,侍女们都不敢开口要那菲用餐,最后还是由一个稍年长的侍女将丰盛而美味的食物端到了那菲面前。 “那菲儿小姐,您坐了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大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您先用晚餐吧!”侍女将香喷喷的牛肉、羊腿和面包等食物摆在那菲面前,软声劝道。 侍女将同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劝动保持同一个姿势好几个小时不动的那菲,侍女殷勤地拿起一个大面包,从中间撕开一个口子之后往里面夹了一大片牛肉递给那菲,那菲正想要张嘴咬一口的时候,外面突如其来的一阵喧哗声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外面闹哄哄的,是在干什么?” “今天街上有活动,大家都会去参加。”年长的侍女答道,她的定力还算不错,其他年幼的侍女眼睛不住地往外看,急性子的甚至跺起脚来,恨不得马上就飞去参加活动似的。 “既然你们要去参加活动,那就去吧,不用管我了。”那菲善解人意地说道,她话音刚落,心痒痒的侍女们一哄而散,看着她们嘻嘻笑笑、单纯快乐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过轻松小日子的那菲从心底涌出了羡慕。 那菲一想到那些压在她身上沉重的头衔和职责,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捏紧手中的牛肉面包,下意识地跟着侍女们远去的脚步往外走,想摆脱那种让人窒息的阴沉和痛苦。 今天的底比斯街道张灯结彩,底比斯的市民们都打扮一新,街边的小摊贩卖着各种新奇好玩的玩意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菲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街上的人们喜气洋洋的、其乐融融的模样,可他们的喜悦不能感染她分毫,心窝的凉意袭遍全身,几乎让她寸步难行。 “那菲儿小姐?” 面前汹涌的人潮不断涌来,那菲举步维艰,就在她进退维谷的时候,一个带着疑问的声音响了起来,那菲顺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少女面孔,那菲懵懂地看着面带微笑的少女,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啊,您真的是最高女祭司那菲儿小姐!”那菲的反应正中少女的下怀,她惊呼一声,堆满笑的年轻脸庞满是崇拜,“老远看到您的华丽衣着就在猜想是不是您了,谁知居然猜中了,能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 少女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对那菲的崇拜之情,那菲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精致的亚麻衣服和凉鞋与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迥异,难怪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 少女的惊呼引来了纷至沓来的人潮,他们都想近距离看看那菲。那菲心下暗叫糟糕,孤身出门的她面对庞大的人群根本无力招架,趁着人群还没有形成包围圈,那菲看准一个空档,猛地跑了出去,她的崇拜者还想跟上去,这时一句犹如天籁的“法老陛下的马车驶过来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们纷纷往反方向跑去。 那菲跑了好长一段路,直到确定没有人会跟上来之后,她才放慢呼吸,调整着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直到这时那菲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跑到了尼罗河边,她所在的地方荒无人烟,很是偏僻,清澈的尼罗河水缓缓流动着,河边碧绿的纸莎草长势旺盛,几乎有半人高,远处还有沙漠地带很难见到的绿色森林,那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纸莎草丛中,极目远眺森林景观,对现在自己身处的宽广寂静的环境很是满意。 “呜……” 就在那菲抛开杂事,享受难得的休憩时光时,一声小小的哀号声却突兀地响起,那菲警觉起来,脚步顿在了原地,她竖起耳朵想听听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呜呜呜……” 细碎的呜咽声在一片寂静的尼罗河边显得很是清晰,那菲顺着声音走过去,拨开眼前密实的草丛,一团黄色毛绒绒地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大小和一只猫差不多,它见到生人,棕色的眼眸添上了一抹警惕,嘴里哀叫得更惨了,小身子不安地蠕动着,那菲看到它腹部和腿上有着褐石色的斑点,立刻心下明白了几分——这个小家伙并不是只猫,而是一只狮子! “咦,小狮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那菲蹲下身来,想近距离看看它,见那菲靠近,小狮子紧张地边嚎叫边往后退缩,它张大嘴巴露出了粉色的牙床和尖尖的小白牙,努力做出一副很凶悍的模样。 小狮子一直待在原地冲着那菲嚎叫,没有掉头抛开,它的左前爪放在地上保持不动,另外三只爪子不安地在地上挠动着,叫声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那菲定睛看着它保持不动的左前爪,发现上面有一小片黑紫色的痕迹。 “看你的样子,是受伤了吧?让我看看!”那菲学过一些野外救生的知识,小狮子左前爪上的奇怪痕迹与被毒蛇咬伤的症状有些相似,她把手中的牛肉面包塞在小包里,伸手抓过小狮子的左前爪,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两个又大又深的齿痕。 “天哪,你被毒蛇咬了,真可怜!”那菲喃喃自语,一把抱起小狮子往尼罗河边走去,将清澈的河水泼在小狮子的伤口上,冲洗了几次之后,她翻出随身携带的小药包,取出了干净的亚麻布以及止血药,将亚麻布盖在伤口上,隔着亚麻布帮它把毒液吸出来,最后再在伤口上敷上止血药,这下才算大功告成。 小狮子一开始很不配合那菲治伤的动作,爪子不停地抓挠着,叫声也是竭尽全力地凶悍,不过见那菲的举动并没有加害它的意思,它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嘴里发出感激的呜咽声。 “都弄好了,算你命大遇到我,不然肯定死翘翘了!”那菲对着小狮子自言自语地说道,她伸手摸着小狮子毛绒绒地小脑袋,心里因着这第一次和野生狮子的亲密接触而有些雀跃。 “呜……呜……”那菲逗小狮子玩了一会儿之后打算离开,可是恢复了体力的小狮子却咬着她的裙摆不放,嘴里还发出了类似撒娇的呜咽声。 “你想要什么?” 那菲再一次蹲下身来,由着小狮子在她身上嗅来嗅去,小狮子嗅了一阵之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小包上,爪子不断地挠着小包,那菲打开小包,刚刚塞进去的牛肉面包滚落出来,小狮子立刻精准地从面包中叼出了牛肉,张大嘴巴大快朵颐起来。 小狮子状似饿了很久,一整块牛肉不一会儿就被它消灭一空,那菲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刚刚抚养哈克什的时候,长期营养不良的他也是一副永远吃不够的样子,一想到这里,那菲分外想念住在王宫的哈克什,对可怜的小狮子也满是怜惜。 2、 西木特被拉美西斯带进王宫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那菲在西木特的府邸住了好些天,没有得到西木特的任何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底也愈加焦急起来,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吱吱……” 那菲在房间中不安地走来走去,房门口却传来了奇怪的抓挠声,这几天来,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的那菲长叹了一口气,原本想听而不闻,可是抓挠的声音却越来越急促,偶尔还伴随着“呜呜”的叫声,那菲无奈地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顿时一团黄色“小球”就滚进了房间。 “唉,我不是告诉过你会去河边找你了嘛,你又这样跑到城里来,万一被人抓去可就糟糕了!”那菲弯腰捞起正围着她撒欢的小狮子,惩罚似的轻轻敲打它的额头,语气满是无奈。 那天在河边给小狮子治伤并喂饱了它,它对那菲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友好。那菲本想让小狮子去找自己的妈妈,可它却坚持黏在她身边,那菲拗不过它只好妥协,最开始的几天,她每天傍晚带着食物去河边喂小狮子,可谁知它越来越大胆,居然尾随那菲到了府邸并记住了路,之后每天下午不等那菲去找它,小狮子就大摇大摆地走进西木特的府邸,和那菲一起玩闹。 那菲一边逗小狮子玩一边喂东西给它吃,等它吃饱了,玩闹的时间也就结束了,那菲把小狮子送出底比斯城,目送它消失在纸莎草丛中后,步行回到了西木特的府邸。 那菲一进房间就看到多日不见的西木特坐在正厅的木椅上,一脸凝重的表情。 “西木特,你终于回来了!”西木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菲不禁松了一口气,高悬多日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西木特抬头看着面露欣喜的那菲,勉强扯起了唇角露出淡笑,“这几天一直在和陛下讨论事情,忘记告诉你了,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乍听西木特提到拉美西斯,那菲的心口痛了一下,不过她脸上却绽出灿烂的笑靥,掩饰内心真实的情绪。 “我是没事,不过——”西木特看着那菲的笑脸,脸上的淡笑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他对着那菲伸出右手掌 ,手心里是一卷卷得十分细致的纸莎草条,“三天后的晚上,法老陛下要立侧妃了,这是陛下让我给你的请柬,陛下吩咐说你务必要到场,你的姐姐伊斯诺弗特,我的妹妹曼利以及鲁卡大人的长女卡莎,即将成为陛下的侧妃。” 伊斯诺弗特、曼利、卡莎! 这个重磅消息狠狠击打着那菲的心弦,几乎要让她的心碎裂开来——她随口跟拉美西斯提到的三位女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成为他的侧妃了!拉美西斯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的话成真,故意让西木特送请柬给她,而且还命令她亲自前去观礼,以此来刺激她本已脆弱不堪的心! 那菲的瞳孔急剧收缩,她踉踉跄跄地几欲跌倒,神差鬼使般地伸手拿过了西木特手心上的请柬,轻轻地纸卷在她手中犹如最沉重滚烫的烙铁一样烧灼着她的手,她的心,那菲眼前模糊一片,一瞬间,就连打开纸卷的力气都失去了。 “那菲……”西木特扶住那菲的肩膀,痛心地说道,“你们何必要相互折磨呢?虽然陛下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在等你,只要你主动回宫,同意陛下的求婚,他一定会取消立侧妃的仪式,一心一意对你的!” “不,我不回去!”那菲摇摇头,努力挣开西木特的双手,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就算再痛苦,我也不会委曲求全,请求一个不爱我的人因为怜悯而娶我……” “可是不回宫,你还能怎么办?”西木特有些佩服那菲的骨气,这些天在宫中,拉美西斯一直在向他灌输无论如何都要将那菲劝回宫的观念,可是面对一脸受伤的那菲,西木特无法再照拉美西斯说的做,“你已经是埃及的最高女祭司了,除了法老之外你不能嫁给其他人,如果你真想摆脱法老,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离开埃及了!” “离开埃及?”西木特的话像当头棒喝一样把那菲从伤感的情绪中敲醒,“如果离开埃及,那我能去哪儿?” “除开埃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以你的能力,生计应该不用愁。” “任何地方……”那菲小声重复着西木特的话,蓦地一个绝佳的地点从脑海中跳脱出来——回家! 不能陪伴在拉美西斯身边,那菲在古代生活也就没有了意义,与其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去埃及以外的陌生地方了却余生,还不如凑齐回去的要件,像来时一样回到现代! “西木特,你能弄到安卡吗?”许久不曾动过回去的念头,这个想法一旦流出,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没有迟疑,那菲向西木特问出了很早前就想得到的东西,也是能助她回去的关键物品——安卡。 “安卡?”那菲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西木特措手不及,“你要安卡干什么?” “干什么你先别管,我只问你能不能弄到安卡,最好是串成项链那样的安卡?”顾不上西木特的讶异,那菲追问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安卡只有神明、法老和王后才能拥有。”西木特有些尴尬地说,以西木特的地位,他能提供给那菲这个时代的任何东西,但偏偏就是安卡不行,“现在的法老陛下有一条安卡项链,不过他不经常佩戴,你如果真的很想要安卡的话,当上王后,或者去找陛下要。” 当王后或去找拉美西斯要? “不可能。”那菲坚定地摇了摇头,否决了西木特的建议,一个不太光彩的点子冒了出来,“西木特,你知道拉美西斯把安卡项链放在什么地方吗?” “据我所知,法老陛下的首饰都放在他的寝殿中。” “西木特,我需要一份拉美西斯寝殿的地图,还有,帮我备好船,我要你陪我去参加拉美西斯的立侧妃仪式,你拖住拉美西斯,我去偷安卡,等我得手后立刻乘船离开。”那菲捏紧手中的请柬,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西木特听。 “你如果要乘船离开的话,要安卡干什么啊?”那菲的做法让西木特觉得匪夷所思,“还有,你要乘船去哪儿?” “我要乘船去孟菲斯,至于其他的,你就别问那么多了。”那菲沉声说道,虽然这个计划很冒险,但她必须试一试,如果计划成功,她应该会在哈克什住的那个破旧的泥屋中用安卡穿越回去,虽然对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埃及有着深深的不舍,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逼得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3、 三天后,傍晚。 那菲拿着请柬进了王宫,西木特吩咐仆从将备好的船停在离王宫最近的码头,自己则跟着那菲一起进宫,为她的偷窃行为打掩护。 那菲在时隔半个月之后重新进入王宫,宫里一切如常,没有大肆布置,也没有广邀群臣,就连立侧妃的地点也选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偏殿里,这些都说明了这一次的立妃仪式是多么地仓促和不受重视。 那菲是唯一一个收到请柬的宾客,当她和西木特走入偏殿的时候,空阔的殿中一个人也没有,两侧摆着几张零零落落的矮桌,桌上微弱的烛火忽明忽灭地烧着,这间简陋的偏殿与因为新法老登基而装扮一新的王宫相比,显得很是破败。 那菲从怀中掏出拉美西斯寝宫的地图,她暗自庆幸偏殿与拉美西斯的寝宫相距并不远,如果她动作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将一切搞定。 “那菲姐姐!”那菲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只小手却抓住了她的衣服,那菲低头一看,哈克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正用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她。 “哈克什!”那菲蹲下身去,紧紧地抱住了哈克什小小的身子,“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我好想你!” “呜呜,我也好想那菲姐姐……”哈克什的手臂不够长,不过他还是努力地抱着那菲,眼中闪烁着泪光,“法老陛下说你是跟陛下闹矛盾所以才离开的,可是陛下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回来好不好?” “哈克什,法老陛下对你好吗?”听着哈克什一直在帮拉美西斯说话,那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她如果真的要回去,那么势必无法兑现自己曾许下的一直照顾哈克什的承诺,如果拉美西斯能够照顾哈克什,那么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陛下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哈克什重重地点头,眼睛笑得弯成了一轮月牙,撒娇似的说,“陛下是个大好人,所以那菲姐姐你还是回来吧,陛下不会亏待你的!” “既然陛下对你好,那我就不担心了。”那菲摸着哈克什的小脑袋,在他的额心印下一吻,“至于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也不要担心好不好?” “好!”哈克什在那菲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作为回礼,然后开开心心地跑出了偏殿,那菲看着哈克什活蹦乱跳的背影,了却了心中最后的牵挂,那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队仆从从门外走进来,将手上捧着的食物酒水放在矮桌上,然后就鱼贯而出,紧接着即将被立为侧妃的伊斯诺弗特、曼利和卡莎并排走进了偏殿,三个人都穿着华丽的彩织亚麻衣服,头饰也比普通姬妾要精致许多,有一阵没见的伊斯诺弗特在经过那菲身边时,丢给了那菲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抖了抖身上的漂亮衣服,一阵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那菲不适地皱起了眉头,伊斯诺弗特对那菲“示弱”的皱眉举动很满意,高昂着头往殿中走去。 “呼,真是要命!”西木特对伊斯诺弗特的炫耀很是鄙夷,亲妹妹曼利一脸平淡的模样也让他有些纳闷——曼利渴盼当拉美西斯的侧妃盼了许多年,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这不禁让西木特心生诧异。 三位侧妃端坐在正座旁的小座位上,身为主角之一的拉美西斯却迟迟不出现,也没有派人来通知到底什么时候出现,急着去偷安卡的那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细细一想,如果她现在就冲去寝宫的话,说不定会遇上拉美西斯,那样计划可就泡汤了,所以就算她再不耐烦,也必须忍到拉美西斯出现的那一刻为止。 “法老陛下驾到——” 就在那菲急不可待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呼声传来,几名侍从在前面引路,身着一身白色亚麻袍的拉美西斯迈着稳稳地步子走进了偏殿,那菲在俯身行礼之前飞快地瞥了一眼拉美西斯——半个月不见,他比之前憔悴了不少,眼睛里充斥着血丝,下巴处有着星星点点的青色胡楂,一点也不像一位养尊处优的一国之君。 拉美西斯目视前方,看都不看正在一旁观察他的那菲,等他前呼后拥地走过了那菲面前后,伊斯诺弗特和卡莎立刻冲到了他身边,一人一边挽着拉美西斯,她们玲珑有致的曲线紧紧贴合着拉美西斯,连体婴儿的模样让那菲看得很不舒服。 那菲不想再面对这种让她难受又尴尬的场面,她和西木特交换了一个眼色,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在拉美西斯身上的时候,那菲猫着腰,悄悄溜出了偏殿。 那菲沿着墙往寝宫方向走去,按照地图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拉美西斯寝宫的位置,正当她四处张望,打算趁没人溜进寝宫的时候,一个侍女却捧着什么东西往寝宫正门走去,那菲悄悄跟在了侍女身后,侍女推开门前脚才迈入寝宫,还来不及关上门,动作迅速的那菲就趁着空档挤进了房间,然后再把门带关上。 侍女听到动静,转过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在看到那菲 的一瞬间就惊喜地大叫起来:“那菲儿小姐,您回来了!” 一直跟在侍女背后的那菲这才看清原来眼前的侍女居然是伊莎,她的尖叫让那菲措手不及,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硬生生把她的声音给压了下来。 那菲一边捂着伊莎的嘴,一边静听外面的动静,在确定没有人因为她的尖叫而被引过来之后,那菲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伊莎。 “那菲儿小姐,我都不敢相信您会主动到陛下的寝宫来!”伊莎把手中的盒子随手放在一旁,拉着那菲无不欣喜地说,“您终于回心转意,决定接受陛下了?” “不,我只是来找东西,然后就要离开。”那菲用眼睛扫着房内的摆设,猜测拉美西斯会把安卡放在什么地方,可是伊莎却总在干扰她。 “离开?那菲儿小姐,您不要离开好不好?陛下离不开您啊,您不在的这些天,陛下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一直在想着那菲儿小姐您呢!”伊莎盯着那菲,万分真诚地说道。 伊莎的话让那菲想起了刚刚看到拉美西斯时,他那潦倒落魄的模样,心上蓦地疼痛起来,可是一想到此时的他正温香暖玉在怀,享尽齐人之福,那菲又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伊莎的话给骗了。 “可他已经有三位侧妃了,应该不需要我了吧?”那菲自嘲地说道,见伊莎还想补充些什么,那菲抢占先机,支开伊莎,“伊莎,我很想见萝丝、尼娅还有玛利亚,麻烦你回我以前住的地方,把她们都召集到寝殿里,我一忙完就会回寝殿,跟你们见面,怎么样?” “……好吧!”伊莎狐疑地看了急欲扯开话题的那菲几眼,心里交战一番之后,最后还是决定执行她的命令,她松开抓着那菲的手,走出了寝宫。 好不容易把碍事的伊莎给支开了,那菲长舒一口气,赶紧关紧殿门,然后就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每一个细小的角落都不放过,目标直指安卡。 4、 那菲首先瞄中了放置拉美西斯首饰的盒子,身为法老的拉美西斯光首饰就有十多箱,里面满满地装着各种由黄金和宝石打造的头饰、手环、护身符等,可是每只箱子轮流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想要的安卡。 那菲把衣柜、书架和矮桌上放的盒子挨个挨个翻了一通,可是连安卡的影子都找不到,最后她的目光投到了那张被纯白色纱帐团团围住的方形大床上,她想起自己以前有重要的东西都会藏在枕头下面,拉美西斯说不定也有这个习惯,于是她把纱帐撩起,爬到床上一阵乱翻,可还是一无所获。 “拉美西斯到底把安卡放在哪里了呢?”那菲坐在床上,以手支额冥思苦想,这个房间都被她翻遍了却依然不见安卡的踪影,这跟她之前预计的有很大的出入。 “那菲?” 就在那菲几欲抓狂的时候,一声探寻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搅了她的思路,那菲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来人并不回答那菲的问话,反而拿同样的问题反问她。 “我在找安卡啦,你不是知道的吗!”那菲没好气地边说边扔了两个白眼球给问话的人,她以为是西木特来找她了,可出乎意料的是,问话的是拉美西斯,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看了看自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寝宫,再看看大大咧咧霸占了他的床的那菲,表情很是疑惑。 “拉美西斯?!”那菲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房间的正主儿早就悄然无声地开门走了进来,而沉浸在思绪中的自己却完全没发现,她懊恼地低咒一声,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挑了一个离拉美西斯最远的位子站着。 “你找安卡?”拉美西斯朝着那菲走来,他进一步那菲就退一步,拉美西斯始终无法靠近那菲,他走了几步之后无奈地停下了脚步,伸手从自己纯白的亚麻长袍下拿出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你要的是不是这个安卡?” 那菲定睛一看——自己找了许久的安卡居然被拉美西斯随身戴着,一想到这串东西能帮她回到现代,她一时忘我伸手想去抓,拉美西斯长臂一扬,安卡立刻升高到了那菲所不能企及的位置。 “你想要安卡,难道你回心转意了?”拉美西斯问,那菲偷偷摸摸把他的房间弄得一片狼藉,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虽然心知她改变心意的可能性很小,可是拉美西斯也不想放弃安卡这个筹码,以及这个能和那菲谈判的机会。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要安卡而已,这并不代表我想当王后!”不出拉美西斯所料,那菲一口回绝了,不过她的目光依然凝在安卡上,目光热烈得几乎可以让真金熔化。 “可是就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得到安卡。”拉美西斯能确定安卡对那菲的确很重要,他掌控了完全的主动权,拉美西斯把安卡收进怀中,踱步到床边坐下,“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也许我会考虑把安卡给你。” “答应你一件事?!”虽然想要安卡想得要疯了,可是那菲并没有丧失理智,她知道和身为君王的拉美西斯谈条件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可是为了安卡,她不得不放下身段,“只要不是让我杀人放火或是嫁给你,那么你的条件我也许可以答应。” 那菲一句“不答应嫁给你”让拉美西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搭腔,只是用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垫,用眼神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你想干什么?”那菲似乎看懂了拉美西斯的暗示,但她不能确定——在两个人的关系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他还存有那样的心思?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拉美西斯一只手按住身侧的床榻,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安卡,“陪我一晚并对你没有什么坏处,相反,只要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我就会把安卡给你——怎么样,这样的要求你要不要答应?” “……”安卡那金灿灿的光芒晃花了那菲的眼,她没有立刻回答,心里在激烈地天人交战,拉美西斯的要求听起来很突兀,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话让那菲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只是,当拉美西斯的王后与陪他一夜拿到安卡相比,她还是情愿选择后者。 那菲蹙起秀眉,十指纠结在一起,她不安地用脚蹭着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拉美西斯的要求。 拉美西斯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有安卡这个秘宝在手,他有十成十的把握那菲一定会点头答应的,只是在看到她考虑了许久后还是没有答复,拉美西斯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你考虑好了没有?” “没有!”拉美西斯过分的要求和不耐烦的催促让那菲颇为羞窘,虽然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但自尊心作祟的她仍不肯点头答应。 “好吧,那你就慢慢考虑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叫我新立的侧妃来侍寝了。”那菲的嘴硬让拉美西斯不得不使出撒手锏,他站起身准备走到门口叫仆从把侧妃给领来。 听到拉美西斯说要侧妃进来侍寝,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样子,那菲立刻像如临大敌一般,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胸口的醋意翻江倒海一般汹涌而出,顾不得多想,那菲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即将拉开门叫人的拉美西斯面前。 “等等,你不是要我陪你一夜的吗,难道你是耍我玩的?”那菲眸中隐隐泛出泪光,她嘟起红唇,不依不饶地瞪着拉美西斯。 “我是有要求你陪我一夜,可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想答应,不是吗?”拉美西斯淡声说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我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 拉美西斯俯看着那菲强撑没事的倔强模样,虽然他用狠话激将那菲的目的达到了,但他的话也对那菲造成了伤害,想到这儿,拉美西斯的眼底多了几丝怜意。 “如果真的只有一夜,并且过了这一夜你会按承诺把安卡给我的话,我……我答应你的要求。”不想让拉美西斯看到自己眼底的软弱,那菲紧闭着眼睛,把心一横,咬牙答应了拉美西斯的要求。 那菲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如果她真的要回去,她希望自己能够毫无遗憾地离开,无法得到他的爱,至少留下美好的回忆,留下刻骨铭心的证据证明自己曾经真的爱过。 那菲闭眼等了许久,拉美西斯都没有任何举动,那菲把眼睛张开一条小缝,发现拉美西斯正双手环胸,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那个,我们两个是要在这里站一夜吗?不用做……其他的事情?”拉美西斯脸上浮起的奇怪笑容让那菲心里有了不太好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菲,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拉美西斯伸手揽过那菲,把她带到了床边坐下,拉下了纱帐,“既然是你求我给你安卡,那么,应该是你主动吧?” “什么?!”那菲原以为只要陪过一夜就好了,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她的脸涨得通红,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鼓起所有勇气,怯生生地凑近拉美西斯,准备在拉美西斯脸上吻一下,可是拉美西斯却迅速转过脸来,他的唇精准地印上了那菲的唇。 拉美西斯深情地吻着那菲,暌违半个月再次真实感受她温热的身体,拉美西斯满足得只想叹息,可现下并不是叹息的好时机…… (上卷)_第二十四章 噩梦成真 第二十四章 噩梦成真 1、 拉美西斯是个大骗子!!! 原本说好只是一夜,可拉美西斯却犹不满足,拉着那菲缠绵了一夜,在这方面拉美西斯天生的优势让那菲全无回绝的余地,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体力的过度透支让那菲连呼吸都觉得费力,累极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拉美西斯仍不知疲累为何物,无尽地需索一直到榨干那菲的最后一丝力气才告终结,那菲昏沉地趴在床上睡足了一夜才算把体力给恢复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发现拉美西斯早不见了踪影,他承诺的安卡也没看见,那菲将酸痛的四肢伸展开来,想着起床去找拉美西斯,就在此时寝殿的门被推开了,伊莎探头看见那菲已经醒了,她招手让一个侍女把汤药给端了上来,另一个侍女则去浴室放热水,伊莎监督那菲将汤药喝光,然后就扶着她进了浴室,亲自服侍她洗热水澡。 “那菲儿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我好担心您哪!”伊莎看着那菲原本洁白无瑕地美背上布满了吻痕,她拿来调制过的香精涂抹在那菲身上,希望能让她身上的痕迹快些消散。 “我睡了很久了吗?”那菲被拉美西斯纠缠得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只知道两个人赖在床上的时间绝对不止一夜,瞧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就知道制造吻痕的罪魁祸首有多么“用力”了。 “嗯!”伊莎朝着那菲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说到这个,未经人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陛下也太狠了,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伊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当那菲知道自己和拉美西斯居然在床上缠绵了三天,她的粉脸瞬间涨得通红,伊莎说的话一句都听不到了,她决心一洗完澡就去找拉美西斯,拿到安卡之后就立刻离开,如果还在王宫中住下去,她原本坚决的意志都要被磨光了,到时候就更走不了了。 一个热水澡洗去了那菲身上残存的疲累,前几天进宫时穿的长裙被拉美西斯撕成了条状,幸好伊莎拿来了干净的衣服,这才让那菲脱离了没衣服穿的窘境。 “伊莎,你知道拉美西斯在哪儿吗?我找他有事。”那菲站在全身铜镜前,让伊莎为她理好衣服,随口问道。 “嗯,那菲儿小姐,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您说清楚。”一听那菲说要找拉美西斯,正在扣衣服的伊莎手一滞,她咬唇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陛下决定在尼罗河三角洲建一座新城,他要亲自去新城视察,现在陛下和纳塔大人都在宫门口,他们就要上路了。” “什么?!”那菲闻言大惊,“拉美西斯要出远门?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件事是陛下早就定好了的,大家都知道,陛下没有告诉您,可能有他的顾虑吧!” 那菲的脑袋嗡嗡作响,从底比斯到尼罗河三角洲,来回路程加上视察的时间,最快也有一个月,她如果错过了现在去找拉美西斯要安卡的机会,那么她就要再等上一个月! “不行,我要去找拉美西斯!”那菲郁闷地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外冲,伊莎手忙脚乱地帮那菲扣好衣服,一路小跑地跟在她身后。 “拉美西斯——”那菲用最快速度跑到了宫门口,大声呼道。 宫门口停着几辆马车,纳塔指挥着仆从们将行李搬到马车上,而拉美西斯正在向西木特交代事情。 “拉美西斯!!”那菲一看到拉美西斯精神奕奕的模样就来气,她大声喊着拉美西斯的名字,气冲冲地走到了他面前。 “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拉美西斯用眼神屏退了西木特、纳塔以及一众仆从,留给他和那菲一个私密的空间,关切地问道。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答应给我的安卡呢?赶快拿出来!”拉美西斯赤裸裸的关心让那菲红了脸,她朝着拉美西斯伸出手,试图转移话题。 “那菲,你好像弄错了吧,我有答应把安卡给你吗?”拉美西斯很清楚那菲的来意,他从怀中掏出安卡项链,在那菲眼前晃了一下后收进掌心里,“我是说你的表现让我满意就把安卡给你,不过很可惜,我并不满意你的表现,所以,安卡就不给你了。” “什么?!”拉美西斯的歪理让那菲血气上涌,只差没吐血了,“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我不管,你必须把安卡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拉美西斯并未把那菲的恫吓放在心上,他伸手拦住那菲的纤腰,俊美无俦的脸庞凑近她的娇颜,声音低沉而魅惑,“我这次去新城,最少也要去两个月,你能不能把安卡的事情放在一边,说一些道别、珍重的话呢?” “……你去哪里都和我无关,我只想要安卡!”拉美西斯突然的靠近让那菲芳心大乱,他充满阳刚的气息让她的气息紊乱起来,她双手推着拉美西斯的胸膛,逼着自己说出了残忍的话。 “唉,那菲,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沉默了半晌,拉美西斯搂紧那菲,幽幽叹息了一声,“你真的那么想要安卡,也得等我回来再说。” 那菲在拉美西斯怀中不依地扭动着身躯,拉美西斯无奈地松开了那菲,他大手一挥,一直待在远处待命的仆从立刻走上前来,继续他们搬行李的工作。 “等你回来?那岂不是要等两个月?!”拉美西斯的决定让那菲心里暗暗叫糟,她还想再磨一会儿拉美西斯,劝他改变主意,可是以伊莎为首的侍女群却在拉美西斯的授意下走上前来,两个长得牛高马大的侍女一左一右地架起那菲,让她动弹不得。 “那菲,我离宫期间,你乖乖待在宫里帮我处理事情,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会考虑把安卡给你。”拉美西斯看着心有不甘的那菲,出声做了决定,“一定要乖乖待在宫里,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拉美西斯说完就转身上了富丽堂皇的皇家马车,跟在他身后的纳塔对那菲投了一记同情的眼神,也跟着上了马车,西木特走上前想和那菲说话,谁知却被伊莎阻止了,那两个牛高马大的侍女像拎小鸡一样拎着那菲往宫里走,吊在半空中的那菲使劲地蹬揣着双脚,可就是没法挣脱她们的禁锢。 “拉美西斯,你这个小人、骗子、不守信用的混蛋——”被拉美西斯摆了一道的那菲冲着缓缓驶动的马车大吼大叫,气愤难当的她骂了一路,就连伊莎和架住她的侍女也没能逃过她的毒骂炮弹。 2、 伊莎端着午餐走到书房门口,在门上轻敲几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答,她轻叹口气,不经允许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毫不意外的,她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奏章文书,以及端坐在软榻上,面对着墙壁生闷气的那菲。 “那菲儿小姐,您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这儿是厨房新做出来的,您多少吃一些吧!”伊莎将书桌上的文书挪开,把餐盘放在了桌上,讨好地说。 “哼!”被伊莎这么一说,那菲才觉得自己已经很饿很饿了,不过她还在生气伊莎指使侍女将她架走,所以理都不理伊莎,头侧到了另一边。 “那菲儿小姐,您不想和我说话也没关系,有一个人想见您,您肯定愿意和他说话!”见那菲不理自己,伊莎很识趣地退出了书房,离开之前她并没有把房门关紧,而是留了一条小缝。 “咪呜……” 那菲听到房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吱吱”的挠门声,她疑惑地回头看,只见一团淡黄色的东西飞快地窜了进来,围着她的脚边“呜呜”地叫着,一边叫着一边用爪子抓着她的裙摆。 “小狮子?”那菲以为是自己饿昏头了才会出现幻觉,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在确定眼前的小狮子不是幻象之后,她弯腰把小狮子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毛绒绒地小脑袋。 小狮子不安地在那菲怀中蠕动着,趁着那菲一时松手就跃到了桌上,它嗅了嗅还在散发着香气的牛肉,爪子扒住餐盘,将牛肉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大快朵颐起来,那菲看着它大吃特吃的模样,自己的食欲也被勾了起来,她伸手拿了一个面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狮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呀?”不一会儿那菲和小狮子就将面包和牛肉消灭得一干二净,小狮子跳回了那菲怀中,那菲逗弄着它,自言自语地说道。 “昨天我发现这个小家伙出现在我家,而且还赖在你住的房间不走,我猜它认识你,就把它带过来了。”那菲说话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身着官服的西木特走了进来,恰是时机地回答道。 “原来是你带它来的啊,西木特,谢谢你了!”那菲在书房中面对一大堆枯燥的公文一整天了,还在气头上的她压根不想帮拉美西斯处理这些繁杂的政务,已经闷了一整天了,现在有了小狮子的陪伴,她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西木特弯腰将落得满地都是的公文捡起来,理好放在书桌上,看着那菲说道:“立侧妃的那晚,我在去孟菲斯的船上等了一整夜,你都没有出现,后来我才知道是陛下将你留在寝宫中了,怎么,现在还想去孟菲斯吗?” “唉,别说了,没有安卡,去孟菲斯也没有意义。”一说到这个,那菲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她看着西木特手中厚厚的一叠奏章公文,心情更差了,“拉美西斯这个小人,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陛下下令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你留在宫中,你暂时是没法去其他地方了。”西木特看着那菲一脸落寞的模样,拉美西斯去新城之前的叮嘱言犹在耳,他不敢也不能冒险放那菲离开,“待在宫中可能是有些无聊,不过有这只狮子陪你,你应该会好过一些。” “希望如此吧!”那菲把小狮子举到眼前,小狮子伸出粉色的舌头舔着那菲的脸颊,那菲看着小狮子棕色的眼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双让她又爱又恨的墨玉黑眸,“小狮子,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弗西斯好不好?” “咪呜!”小狮子似乎听懂了那菲的话,它欢快地叫了一声,认可了那菲起的名字。 “真乖,弗西斯,以后你就是我的伙伴了,要乖乖的哦!”那菲把弗西斯放在地上,任由它满地奔跑撒欢。 “那菲儿,这些都是大臣们上奏的重要文书,你怎么都没看?”那菲逗着弗西斯玩的时候,西木特一直站在桌边看着奏章,他蹙眉问道,“是时间不够吗?” “不是,只是我不想看罢了。”那菲不悦地答道。虽然她历史学得不怎么样,但是也懂得“女子不得干政”这个道理,她不明白拉美西斯为什么会把这么多重要的奏章都给她看,“西木特,法老外出的时候,该由谁来负责处理奏章?你这个维西尔是干什么的?” “法老陛下外出巡查或者打仗的时候,王后要代替法老处理国事。”西木特拿起芦苇笔,在奏章上做圈点批注,见那菲脸色微变,西木特赶紧补上了一句,“陛下知道你可能不乐意,所以要我从旁协助——那菲儿,如果你不想批改奏章、接见大臣,我可以代替你做这些。” 听到西木特如此保证,那菲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伊莎从门外探头进来,她看到那菲的脸色不像之前那么严峻,于是拍了拍门板,大声禀报道:“那菲儿小姐,图雅太后想见您,要您去她的宫殿走一趟。” “图雅太后?她见我干什么?”那菲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出已经升等为太后的图雅有什么事情要找她,不过出于对长辈的尊敬,那菲还是站起身来,准备跟伊莎走。 “那菲儿,公文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其他的事情,全要靠你自己了。”西木特低声在那菲耳边叮嘱道,目光中有着浅浅的担忧。 3、 伊莎引着那菲走到图雅太后的宫殿时,太后正在花园的柳树下闭目纳凉,伊莎走上前去通报了一声,图雅太后睁开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菲,挥手屏退了周围的一众仆从,伊莎也知趣地跟着她们一起退了下去。 “那菲儿,坐吧!”太后指了指放在她身边空置的凉椅,命令道。 “好的。” 面对图雅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那菲心里既尊重又敬畏,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图雅身边的凉椅上,因为不清楚图雅找自己来到底为的是什么,所以那菲格外谨慎,双手放在膝上,背挺得直直的,随时准备应对图雅的发问。 “那菲儿,有关你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图雅目视前方繁茂的花丛,过了许久才轻轻开口说道。 “……不知道太后知道我的什么事?”那菲悄悄用余光瞟了一眼图雅,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那菲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地问道。 “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你到底是谁、值不值得拉美西斯全心全意对你这些问题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不能忘记你现在的身份。”图雅半眯着眼睛养神,她每说一个问题,手指在凉椅扶手上敲打一下,轻轻地三下听在那菲耳中,却有了别样的意味,“拉美西斯既然封你为最高女祭司,也就表明了他会立你为后的态度,现在拉美西斯出门在外,你就应该履行你的职责。” “可是……”那菲正欲辩解,图雅却打断了她的话。 “对于一个身负重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可不可是的!”图雅倏地睁开眼睛盯着那菲,她眼中强硬而坚持的情感是那菲从未看过的,“不要忘记你曾答应过我,会用尽全力辅佐拉美西斯,现在正是你展现实力的大好机会,你没有理由和资格说不!” 那菲看着神情激动的图雅太后,她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不知道是该听图雅太后的话,还是继续和拉美西斯赌气,什么事都丢开不管。 “我知道现下你和拉美西斯之间有一些小矛盾,不过我坚信这是可以解决的。”见那菲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图雅开口继续劝说那菲,“拉美西斯很受女人们的欢迎,如果不是他钦定让你当最高女祭司,并且民众也心服口服的话,你早就被踢下去了——唉,朵兰特对她的王兄一直念念不忘,我得趁早把她嫁出去了!” 想起朵兰特那个大嗓门又霸道的公主,那菲陷入了沉思——除了朵兰特,这王宫中还有几百名女子日夜盼着拉美西斯的提拔和宠幸,自己虽是被拉美西斯摆了几道,但占着最高位却无所作为,实在不是她的风格,想到这里,那菲觉得有些惭愧。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塞提好些年了。”图雅拉住那菲的手,她看着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那菲,语气放缓,话语中充满着对往昔甜蜜的追忆以及对那菲的羡慕,“虽然当王室的大王后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很多时候在国家大事和个人情感之间不得不以国家为重,但我从不后悔能够陪伴在塞提的身边并为他生儿育女,塞提已经离开了,我一直在思念着他,但是却永远都见不到了。那菲儿,你和我是不同的——我知道你对拉美西斯的感情就犹如我对塞提的一样;趁着现在还能和你所爱的人在一起,不要犹豫,抓紧一切时间吧!” 那菲默然地看着深爱并始终思念着逝去丈夫的图雅太后,她的言传身教给了那菲巨大的冲击,那菲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回家,不能抛弃所谓的高贵身份,但这些和她不能停止对拉美西斯的爱恋和思念相比,已经无关紧要了。 “感谢太后的启发,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那菲站起身来,向能推心置腹与她说话的图雅太后行礼表示感谢,“不管拉美西斯对哦是怎样的态度,我都不会忘记尽我自己的能力,做好我分内的事情。” “很好。”图雅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经历了沧桑但仍锐利无比的眼眸盯着那菲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掏出了一小瓶东西递给那菲,“真正将自己的职责履行到位是一件非常辛苦且困难的事情,这是王宫中最权威的御医配制的提神药水,我这十几年都是靠着它才能完美地履行职责,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它能对你有所助益。” 那菲接过图雅手中的药水,看到瓶身上刻着“提神”的象形文字,她点头谢道:“谢谢太后,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4、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菲开始真正履行起最高女祭司——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王后,所应履行的职责。 其实那菲负责的工作与她抵达底比斯之后负责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伊莎的帮助下管理纺织间、农庄、底比斯小学和阿蒙神庙的大小事宜,在西木特的协助下接见大臣和处理奏章文书,伊莎和西木特的帮忙为那菲减轻了许多复杂琐碎的工作,但不知道是心情还是什么原因,那菲总是时不时就感觉到疲惫无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每到这时她就会喝一小口图雅太后送她的提神药水,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重振精神继续工作。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间那菲与西木特合力将底比斯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远在新城的拉美西斯似乎很放心将首都的事情交给那菲,他默默地消失了两个月,吝啬得就连一封信都不肯寄给那菲。 这天清晨,那菲和伊莎步行到了纺织间,去查看新近从大绿海送来的布匹的情况。 那菲和伊莎抵达纺织间的时候,纺织间的女工们正忙着丈量刚刚拿到手的丝绸,见到那菲到来,她们都停下手边的活向那菲行礼。 “你们继续忙吧,不用顾忌我的。”那菲扬了扬手,女工们就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忙活去了,那菲随手抓起一块光洁顺滑的丝绸,熟悉的微凉触感让那菲想起拉美西斯送给她的那两身丝衣,一想起两个月没有见到拉美西斯而他音讯全无,苦涩难过的泪水毫无预警地涌上了那菲的眼眶。 “哎呀,那菲儿小姐,这纺织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宫去,到花园里散散心去吧!”一直跟在那菲身边的伊莎知道那菲是触景生情了,她赶紧拉着那菲走出了纺织间,带她到繁花盛开的花园中闲逛。 在花园里逛了好一会儿,可那菲难过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伊莎拉着那菲在休息的地方坐下,见四下没人,这才敢小小地“诋毁”拉美西斯:“陛下也真是的,出去那么久都不给那菲儿小姐写封信,害您伤心了!” “谁 说我伤心了?我只是一时沙尘迷了眼睛,有些不舒服而已。”虽然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是那菲就是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对拉美西斯的思念,伊莎也不说破,由着她自说自话。 “唉哟,卡莎,我们的运气真好,在花园乱逛也能遇到忙得见不到人的那菲儿!”那菲正在暗自神伤的时候,一句饱含醋意酸溜溜的话响了起来,“只配做牛做马的人,居然也敢偷闲到花园里来?!” 那菲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伊斯诺弗特,她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看样貌和身形都和伊莎有些想象,再加上伊斯诺弗特的称呼,那菲能肯定她就是卡莎。 “伊莎,你每天跟着那菲儿忙进忙出的,虽说你天生就是侍女命,不过累坏了身子,我这个姐姐可是会心疼的,经常出来晒晒太阳,很有好处的哦!”卡莎一边走近一边说道,她和那菲不熟,针对的目标是自己的妹妹伊莎。 这是那菲第一次听到卡莎说话,她话中的贬低比伊斯诺弗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能感到坐在身旁的伊莎的身子有些微颤,似乎气得不轻。 以往那菲或许会蹦起来和她们两个唇枪舌战一番,但今天她实在提不起力气和她们斗,那菲瞪了那两个满脸奸笑的女人一眼,“噌”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没料到因为自己突然的动作,一个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那菲低头看去,原来是图雅太后给自己的提神药水掉到地上了,她弯腰想捡起来,卡莎却眼疾手快地抢先捡起了药瓶,弯腰顿了一会儿之后,然后才直起身来把药瓶交还到那菲手中。 “谢谢你了,伊莎,我们走!”那菲不客气地夺过药瓶,拉着伊莎往自己住的宫殿走去。 伊斯诺弗特的嘲讽或多或少影响到了那菲的心情,她草草吃过一顿中饭,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想着书房中还有一堆的文书需要批阅,下午还要接见几位大臣,那菲觉得头更晕了,她决定小小地偷下懒,躺在床上睡个午觉以养精蓄锐。 朦朦胧胧的,那菲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迷蒙,纯白悠远又虚无缥缈的烟雾围绕在她的身边,烟里还有一股古怪的焚烧味道,那菲像置身在烟雾迷宫中一样,无处不在的怪味烟雾用尽全力钻进她的眼耳口鼻,那菲抑制不住地用一只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使劲在面前扇动,想努力拨开眼前这一片让人头晕目眩的烟雾。 “那菲儿、那菲儿……”突然一阵忽近忽远的叫声响了起来,像叫魂一样,一声接一声地唤着那菲的名字。 那菲睁大眼睛向声音的源头看去,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一高一低两个人形出现在她面前,他们纠缠不清的熟悉身影刺痛了那菲的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居然是亲密相拥的拉美西斯和伊斯诺弗特! 那菲还来不及惊呼出声,突然一个紫色的东西就飘到她面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菲顺着那团紫色的东西向下看去,她看到了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火盆中已经有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黑色灰烬,那团紫色的东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火盆中,像是点着了某种易燃物一样,原本就鲜红如血的炭火像火蛇一样“滋滋”地烧灼起来,冒出阵阵白烟。 “那菲儿,我很讨厌丝衣,法老陛下也很讨厌丝衣,所以,这些通通不要啰!”伊斯诺弗特依偎在拉美西斯怀中浓妆艳抹的脸上扬着得意的媚笑,手臂一挥,一团紫色的东西又朝着火盆飞了过来。 那菲这才看清眼前飘动的东西,居然是拉美西斯送给她,让她爱若珍宝的紫色丝衣,其余的三块已经在火盆中化为灰烬,眼见最后一块也即将落入火盆,那菲心下一急,不顾肆虐的火蛇的侵袭,伸出手去捞丝衣,抓住之后使劲抖动、拍打已经着火的部分,努力地想将吞噬丝衣的火苗给拍灭。 那菲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将最后一块丝衣从火盆中“拯救”了出来,但是因为火势太大,丝衣有一小半已经被烧毁,看着烧过后丝衣边缘焦黑的痕迹,那菲心里一酸,大颗大颗心痛的泪珠涌出了眼眶。 “哎呀!”伊斯诺弗特作势哀叫了一声,她看着那菲心痛难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扬起戴满了宝石戒指和金手环的手,装模作样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对着拉美西斯发嗲,“陛下,那菲儿刚刚挥动那团垃圾的时候,火星溅到了这儿,好疼啊!” “是吗?让我看看!”拉美西斯看都不看哭得无比伤心的那菲,径自检查着伊斯诺弗特的伤势,语气一下子由柔转硬,“真的有些泛红,那菲儿,你居然敢伤害伊斯诺弗特,赶紧向她道歉!” “道歉?!”那菲第一次听到拉美西斯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和她说话,她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拉美西斯亲密拥着伊斯诺弗特的模样,胸口再度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但这些还不算什么,伊斯诺弗特胸前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那菲的注意——伊斯诺弗特佩戴的不是普通的宝石项链,而是那串她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金质安卡! “你怎么会有安卡?!”那菲逼近几步,大声质问着伊斯诺弗特。 “唉哟,陛下,那菲儿这么凶,人家好害怕啊!”伊斯诺弗特抬手,手指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陛下,你快告诉那菲儿,人家脖子上的安卡项链是怎么来的嘛!” “那菲儿,你给我听好,伊斯诺弗特已经是我的王后了,她是唯一能戴安卡项链的人,你没有资格质问她,我再说一次——你必须立刻向伊斯诺弗特道歉!”拉美西斯紧紧拥住伊斯诺弗特,投向那菲的视线却冰冷得冻人。 “王后?你们结婚了?!”那菲又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她不相信地摇着头,无意识地退了几步,“不可能!拉美西斯,你不久前还向我求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娶了伊斯诺弗特?你是想报复我对不对?” “报复?哈,我堂堂的法老王从不屑报复这种小人行为!”拉美西斯冷笑几声,大掌挪到了伊斯诺弗特的腹部,看着伊斯诺弗特的脸上充满了幸福,“那菲儿,我从没想过要娶你,只有伊斯诺弗特才是我的王后,更何况她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加倍对她好了……” “陛下,您真是的……”伊斯诺弗特娇笑着,拉美西斯的爱语让她整张脸涨得通红。 那菲木然地看着拉美西斯和伊斯诺弗特两个人打情骂俏,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她觉得自己坠入了一阵拨不开也走不出的迷雾之中,拉美西斯的绝情和伊斯诺弗特的炫耀刺痛了心底最敏感的神经,那菲只觉得好混乱,好想尖叫发泄,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更不用说反抗了…… “那菲儿小姐,快醒醒!”突然一个人大力地摇晃着那菲,要她赶快醒过来,“法老陛下回来了!” 听到拉美西斯回来了,原本深陷梦境无法自拔的那菲猛地睁开眼睛,她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流了满脸,她看向焦急地叫着她名字的伊莎,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菲儿小姐,法老陛下终于回来了,现在正在宫门口呢,您赶快去迎接他呀!”伊莎拿过一条打湿的干净手帕,轻轻地帮那菲擦拭着脸上斑驳的泪痕,鼓励她说。 “拉美西斯回来了?那伊斯诺弗特在哪儿?”做过噩梦的那菲脑袋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了。 “伊斯诺弗特?她当然在她应该待的地方了!放心,她不可能和您抢法老陛下的,别耽搁了,快去迎接陛下吧!”伊莎扶着那菲下了床,催促道。 那菲双脚虚软地踩在了地上,别说小跑了,就连走路都很无力,伊莎喊来了萝丝,她们两个扶着那菲,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宫门口。 那菲急急忙忙赶到了宫门口,西木特以及一群大臣已经等在了宫门口,西木特看到那菲到来,脸上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有着深深的忧虑。 “西木特,拉美西斯人呢?”那菲焦急地往宫外看去,只看到一大群人在搬运着行李,没看到拉美西斯,她走到西木特身边,问道。 “陛下他……”西木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难以启齿,他甚至不敢看那菲的脸,只无奈地用手指向了身侧的方向。 那菲顺着西木特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拉美西斯从马上跨下来,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的女人,正当那菲小小地松了口气,准备绽开笑颜的时候,拉美西斯却没有直接走进宫门,而是走到了紧跟其后的马车旁,掀开白色幕帘,亲自扶着一位女子下车。 看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伊莎和萝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菲,那菲也有些愕然,她打量着被拉美西斯扶下车的女子,那很明显是个外族女子,混血的面孔和玲珑有致的身材,再加上小巧得体的举止,让她看起来并不会比那菲这个“底比斯第一美人”逊色。 那菲怔愣地看着拉美西斯扶着那女子向自己走来,梦境中的情景与现实交叠,无情地将她原本充满着欢喜和高兴的心情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心疼与苦涩。 (上卷)_第二十五章 久违的我爱你 第二十五章 久违的我爱你 1、 拉美西斯扶着外族女子缓步走了过来,就在那菲看着拉美西斯的同时,拉美西斯的目光也正好投到了那菲身上,那一刹那四周的人和场景都不复存在,眼中看到的只有彼此,几个月不见的两人光是对望着,激烈碰撞擦出的火花都能将炙热的空气引燃。 “陛下。”那菲和拉美西斯对望了好一会儿,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拉美西斯扶着的外族女子嫣然一笑,出声打断了他们的目光交汇,她说着不标准的埃及话,撒娇似的对拉美西斯说,“您还没介绍大家给人家认识呢!” 拉美西斯收回目光,挽着外族女子走到那菲面前,扬声介绍道:“这位是那菲儿,是一位女祭司;那菲儿,这位是希瓦娅,一位来自东方异邦的公主。” 那菲将打量的目光投向紧紧靠着拉美西斯的希瓦娅,她身材高挑,有着古铜色的肌肤,蓝绿色的眼睛大而明亮,看起来和现代的印度人颇有几分神似,要说她是东方人也不为过。 “那菲儿小姐好,久仰您的大名了!”希瓦娅甜笑着对那菲说,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那菲向希瓦娅回礼,心里却有些疑惑,不明白拉美西斯为什么会带一位东方的公主回宫。 拉美西斯把等在旁边的几位重要的人物一一向希瓦娅作了介绍,希瓦娅笑着向每个人打招呼,她的微笑映衬着拉美西斯愉悦的神情,显得很是和谐登对,看在那菲眼中,却是格外的刺眼难受。 “天色不早了,我和希瓦娅奔波了一天也很累了,伊莎,你让厨师做几道有东方风味的菜,我要和希瓦娅一起吃晚餐。”拉美西斯介绍完宫中的人,对着站在那菲身后的伊莎吩咐道。 “陛下,您不和那菲儿小姐一起用餐吗?”以往伊莎对于拉美西斯的命令总是毫不异议地执行,可一听到拉美西斯要撇下那菲,去和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小国家冒出来的所谓公主一起吃饭,伊莎很是诧异,也很不乐意。 “是啊,陛下,您外出了那么久,回宫还不和那菲儿一起好好聚一聚,不太好吧?”伊莎话音刚落,西木特也开口帮那菲说话了。 “陛下,希瓦娅打扰了您和那菲儿小姐相聚,希瓦娅觉得很抱歉!”拉美西斯还没说话,希瓦娅就抬起涂满了丹蔻的手指捂住小嘴,故作惊讶地说道,“陛下,您不用管希瓦娅了,希瓦娅不吃饭也没关系……” “你可是王宫的贵客,我如果不好好招待你,那才是真正的罪过!”拉美西斯对于伊莎和西木特的抗议充耳不闻,他捉住希瓦娅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然后又转头再次吩咐伊莎道,“伊莎,希瓦娅公主要住在宫中,她的衣食住行都由你来负责,至于那菲儿那边,你可以不用管了。” 拉美西斯说完就牵着希瓦娅往自己的宫殿走去,丝毫不顾周围的人诧异的目光和古怪的表情。 “可是陛下……”伊莎还想争辩什么,可看着拉美西斯和希瓦娅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她识趣地消音了。 身为主角的拉美西斯一离开,四周的仆从也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脸色发白的那菲看着拉美西斯越来越远的身影,软弱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拉美西斯对希瓦娅的好是那么明显和炫耀,大有超越她的架势,而这一切还发生在她苦苦等待拉美西斯归来的两个月之中,想到这里,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喉间升腾起来,让那菲感到一阵眩晕,如果不是伊莎和萝丝的扶助,她几乎要瘫软到地上去了。 “那菲儿小姐,这……”伊莎看着那菲难受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很不好过,拉美西斯巨变的态度不止击溃了那菲,也打击到了一直将拉美西斯视为专情好男人的伊莎,伊莎生气地嘟着嘴,安抚那菲道,“那菲儿小姐,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听从陛下的命令了,我要跟在您身边,才不管那个公主的事呢!” “伊莎,看小姐的样子似乎很不舒服,我们赶快扶她回去吧!”萝丝看着那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心里焦急不已。 “那菲儿,你振作一点!”没有离开的西木特走上前来,他皱眉看着那菲精神涣散的样子,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拿出了一小包提振精力的药,正想把小药包放到那菲的鼻尖让她嗅闻的时候,一只素白的小手却夺过了药包,抢在了西木特前面。 “曼利,是你?!”西木特顺着小手往上看,发现帮那菲提气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妹妹,他用余光看到伊斯诺弗特和卡莎也站在不远的地方,想到她们三个已经是拉美西斯的侧妃,和那菲应该势如水火,对于曼利的举动,他觉得有些惊讶。 “那菲儿好可怜。”曼利疼惜地说道,眼里有着复杂的情愫,她晃动着纤若无骨的小手,努力地想让那菲把药的气息给吸进去,过了一会儿,那菲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曼利这才停住已经晃得酸痛不已的胳膊,粉色的唇勾起了淡淡的笑,但眼底仍是一片阴郁。 那菲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比之前瘦了一圈的曼利以及满脸焦急的西木特,她张了张口想说话,但却被西木特给制止了:“那菲儿,你太累了,什么都别说,赶紧回宫休息去吧!” 伊莎和萝丝扶着恢复了一些气力的那菲向寝宫走去,一直站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的伊斯诺弗特和神色复杂地卡莎难得地为那菲她们让了路,曼利看着那菲迈着虚浮脚步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感慨那菲的遭遇,还是在悲叹自己的不幸。 2、 拉美西斯带回一位异族公主并且对她关照有加的惊天消息,没多久就在宫中传了个遍,很多人好奇那位公主有什么魅力能让一向远离女人的法老如此痴迷,也有人为那菲打抱不平——他们早就将待人有礼,态度谦逊的那菲视作王后的不二人选,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不知底细的公主,对于拉美西斯移情别恋的无情做法,许多人颇有微词。 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朵兰特公主了——据说拉美西斯一将希瓦娅带回自己的宫殿用餐,朵兰特就不依不饶地跑到了拉美西斯的宫殿,指着希瓦娅的鼻子大骂,说她是贪恋王后宝座的妖精,要她赶快滚回自己的国家去。 拉美西斯一开始还容忍了朵兰特的行为,没有出声阻止,不过当朵兰特放出要将想登上王后宝座的女人都灭掉这种任性非常的话之后,拉美西斯不但及时制止了朵兰特破口大骂的举动,而且还严肃下令让她搬离底比斯王宫,去前任法老塞提的神庙所在地——阿比多斯的王宫中居住。 朵兰特因为这道命令而慌了手脚,她向太后图雅求救,可是图雅这次坚定地站在拉美西斯一边,失去后援的朵兰特只好收拾好行李,当天晚上就灰溜溜地乘船向北去了阿比多斯。 朵兰特的离开让宫中的人又多了一些谈资,不过被拉美西斯刺激到的那菲无暇关注这些,被伊莎和萝丝扶回寝宫之后,她泡了一个能有效解除疲乏的热水澡,喝了一点图雅太后给的提神药水,一直不振的精神才恢复了大半。 伊莎吩咐下面的侍女将丰盛的晚餐端上了桌,萝丝则把哈克什和弗西斯领到了餐厅,难得出现的尼娅也抱着玛利亚出现了,他们都是听说了拉美西斯带回外族公主的事情,特地来安慰那菲的。 “那菲姐姐,你还好吧?”哈克什伸出手抓着那菲交叠着放在膝上的手,关切地问道,弗西斯也在那菲身边凑来凑去,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我没事!”那菲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都盯着自己看,她强装出笑脸,主动端起了一杯牛奶,安抚地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我了,赶快吃饭吧!” 哈克什年纪小想法少,看到那菲的笑脸就放心了,他伸手拿了两个烤得香喷喷的羊腿,自己吃一个,丢了一个给弗西斯,玛利亚窝在尼娅怀中吃着香甜的面包,紧挨着那菲的伊莎和萝丝最了解那菲的心情,只要看看那菲望着手中的牛奶发呆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过,那菲不舒服,她们也没有心思吃饭,只想着要怎样劝劝那菲,挽回拉美西斯的心。 那菲盯着牛奶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端起杯子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温热的牛奶从喉间流下,但是并没有让她的肠胃暖起来,反而涌上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最近不知怎么了,那菲总能感觉到莫名的晕眩和难受,而且每天昏睡的时间也长了许多,看来她对图雅太后给的提神药水已经有了免疫,以前颇为有效的提神药水对她已经不管用了,她得想个办法来提振精神了。 吃过了晚餐,尼娅抱着玛利亚,萝丝带着哈克什和弗西斯回房间去休息,那菲让伊莎把紫色的丝衣从柜子里拿出来铺在床上,摸着光滑亮泽如昔的丝绸,那菲悲哀地发现自己和送她丝衣的拉美西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知不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那菲发现从拉美西斯登基以来,她的泪水就像是尼罗 河的河水一样,说来就来,无休无止,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鲜少掉泪的自己。 安顿好哈克什和弗西斯的萝丝脚步匆匆地回到了那菲的寝宫,一直待在寝宫中的伊莎把萝丝拉到了一边,两个人凑在一起咬耳朵,直到商量出了一个方案,她们才小心地挪到了那菲身边,伊莎清清嗓子,先开口了。 “那菲儿小姐,我听说陛下有意立那个希瓦娅公主为王后,您赶快想想办法吧!”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对于伊莎说出的劲爆消息,那菲一点都不激动,她仍是盯着铺在床上的丝衣看,连看都不看伊莎一眼。 “小姐,您要赶快想办法把陛下抢回来呀!”看到那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原本就很着急的萝丝,现在已经是心急如焚了,“您不是很聪明的吗?随便想个办法,就能让陛下远离那个什么公主,回到您身边呀!” “我为什么要把拉美西斯抢回来?”那菲瞥了一眼濒临暴走边缘的萝丝,语气仍是淡淡的。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陛下被那个女人迷晕了,您还不主动一点,难道您真想看到别的女人当王后的情景?”伊莎实在看不过去那菲的无动于衷了,一向冷静的她难得地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 “拉美西斯的女人已经够多的了,其中有一个能坐上王后的位子,也不错啊!” “不错?!”听到那菲的回答,伊莎和萝丝面面相觑——她们不敢相信那菲居然会认为其他的女人成为拉美西斯的正妻是件“不错”的事,其他的人遇到这种事,不是痛哭流涕就是大肆抱怨,软弱一点的直接就去向心爱的人哭诉了,可那菲的反应和那些举动完全不沾边,真不明白那菲脑子的结构是怎样的,她怎能冷静到如此境界? “那菲儿小姐,那个,虽然陛下是有很多有名无实的姬妾,不过那些人的身份和王后是完全不同的。您想想,本来您是可以当上王后的,可现在却被另一个女人抢了风头,您难道一点都不气愤?”见那菲不为所动,伊莎放缓语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会,他想娶谁都随便他,跟我无关。”那菲低头拨弄着丝衣,依然没什么激烈反应。 “可是小姐——”萝丝走近几步,还想劝那菲几句,可是当她看清丝衣上那斑斑驳驳的痕迹时,猛地顿住了口。 大颗大颗如晶石般晶莹透彻的泪珠从那菲的眼眶里涌出来,滴落在丝衣上,有一些渗入丝绸形成了湿湿的圆形斑点,还有一些刚落下的泪珠在丝绸上滚动着,强撑已久的那菲再也撑不下去了,俯在床上痛哭失声。 3、 “不管他是要娶贵族女子还是异国公主,都和我无关,大不了一拍两散,谁都不见谁。”那菲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泪水,娇嫩的脸蛋哭得梨花带雨,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伊莎和萝丝都产生了我见犹怜的感觉。 伊莎和萝丝对望一眼,两个人眼中同时闪过了然的光芒——原来那菲并不是不在乎拉美西斯娶别的女人为后,而是太在乎了,在乎到没有对着拉美西斯大吵大闹,反而伤了自己。 虽然摸清了那菲的想法,不过她这种宁愿自己得内伤也不愿大肆发泄的做法,却让伊莎和萝丝更加担心起来。 “小姐,您如果真的很生气陛下的做法,您就努力吼出来,或者大吵大闹也可以,陛下知道您有生气的反应的话,一定会让那些女人都离开的!”萝丝将一块柔软干净的亚麻手帕递给那菲,将床上被那菲蹂躏得乱七八糟的丝衣抱起来,劝道。 “我也很想发脾气啊,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不管我怎么积攒怒火,就是发不出来。”那菲恨恨地用手帕擦拭着脸,闷闷地说。 “既然骂不出来,那您可以向陛下撒娇嘛,只要您适时向陛下吹一些枕边风,陛下一定会听的!”伊莎棕色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她只差没有教唆那菲诱惑拉美西斯跳上她的床了。 “是啊,小姐,只要您温柔一点,态度软一点,陛下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萝丝忙不迭地点头,赞同伊莎的建议。 “不要,我做不来撒娇的举动。”那菲摇头反对——要她去诱惑拉美西斯求他娶自己,还不如杀了她比较干脆! “为什么啊?那菲儿小姐,我从没看过您向陛下撒过娇,也只有您最特别,别的女人一遇上和陛下见面的机会,就使劲跟陛下撒娇发嗲,求陛下赏赐这、赏赐那呢!”伊莎和不理解那菲的坚持,看多了拉美西斯身边女人的嘴脸,她说起来特别气愤,“陛下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是他从没有答应过——当然了,那菲儿小姐您是个例外,您16岁生日时,陛下送了好几大箱的礼物给您,那都是他去大绿海处理政务的间隙收集的,每一件都凝聚着陛下的心意呢!” “是啊是啊,小姐,陛下送您的礼物又多又好,这说明陛下对您的事情很关心呢!”萝丝补充道,经伊莎一说,萝丝想起还在孟菲斯的时候,那多得将房间填得满满的礼物,每一件都是那么的精美,足可以看出那菲在拉美西斯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加可恶啊!”埋藏在心底的往昔甜蜜记忆被勾起,这让她更加感慨自己现下的处境,刚刚收回去的泪水像泉水一样又冒出来了,“一方面对我好,一方面又在我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将我绑在他身边,就在我觉得已经爱上他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吭地突然出远门,我忙了两个月、想了他两个月,可他呢,音讯全无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居然还带着个美貌的外国公主,实在是可恶透顶!” 那菲说了好长的一段话,情绪也很激动,拉美西斯的反复无常让她很迷茫也很无助,之前那股冲破一切要回家的勇气也不知消散到哪里去了,现在她满心只期待拉美西斯能够多关注自己一点,可他却一再让自己失望。 “那菲儿小姐,您这样是不行的。”看到那菲终于展露了自己的真性情,伊莎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也许您认为撒娇很丢脸,可是说不定陛下就吃这一套呢,您就暂且放下架子,试一试撒娇嘛!” “不,就算不关乎丢不丢脸的问题,我也不会向拉美西斯撒娇。” “为什么?”伊莎和萝丝同时问道。 “拉美西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国之君,他不用付出真心就能够得到别人的爱慕,如果我向他坦白说我爱上他了,他一定会很得意。”那菲脑海中想着霸道又无赖的拉美西斯,把心底埋藏已久的真心话都说给伊莎和萝丝听了,“再苦再累我都不在乎,可我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心被他掌控,如果他知道我不但爱上他,而且还撒娇请求他娶我的话,以他习惯征服别人的个性,他一定会掌控我的身心,对我予取予求。与其付出真心被他践踏,还不如保持距离,绝不向他妥协,至少我还可以做我自己!” 伊莎和萝丝张大嘴巴看着一脸坚决的那菲,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想到那么深远的层面去了,不过诚如那菲所说,拉美西斯是天生的王者,他绝不会允许别人的忤逆,那菲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一时间,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寝宫中一片沉默,突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伊莎和萝丝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是谁来了,一抹迅如惊雷的身影就窜进了房间,猝不及防的那菲跌入了一双熟悉的坚实臂膀中:“你说你爱我,而且想嫁给我,对不对?!” 伊莎和萝丝被来人的质问给吓住了,那菲则被彻底吓傻了,现在抱着她的,正是刚刚她们三人谈论了许久的主角——拉美西斯! 4、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怀抱…… 那菲瞪大眼睛,怔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拉美西斯,虽然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清楚地告诉她,现在正抱着她的人就是拉美西斯,可他不是正陪着那个外国公主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拉美西斯对着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伊莎和萝丝使了一个眼色,伊莎先反应了过来,她赶紧拉着还在发呆的萝丝出了寝宫,把大门关紧,给那菲和拉美西斯留下私密的空间。 拉美西斯仔细看着呆望着他的那菲,几个月不见,她比之前更加苗条了,黑亮的头发也长了一些,只是犹带泪痕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怜惜地伸出手,想抚上那菲的面颊,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她的时候,那菲却像是幡然醒悟一样,猛地挥开了拉美西斯的手,娇小的身躯也紧绷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菲用力地抵着拉美西斯的胸口,努力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带着颤抖的嫩软嗓音响起,气呼呼地问。 “整个埃及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那菲的抗拒让拉美西斯不悦地皱起了眉,他恶劣地收紧手臂,不愿松开那菲。 “你在外面偷听,对不对?”比体力,那菲全然不是拉美西斯的对手,拉美西斯一使力,她就只能乖乖靠在拉美西斯的胸口了,不 过她的态度可没有软化,问出的问题也是凶巴巴的。 “偷听?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面对那菲咄咄逼人的质问,拉美西斯的目光不自然地投到了别处,回避了那菲了然的目光。 “路过?哼,你不陪着那个希瓦娅公主,反而在宫里乱逛,而且就那么巧刚刚走到门外?”那菲冷哼一声,“少骗人了!你老实说,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一想到那菲亲口承认爱上他并要嫁给他的话,拉美西斯心里就美得不行,不过面对着一脸不悦的那菲,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忍得很是辛苦。 “没多少,那是多少?!”那菲接着追问,她看着拉美西斯那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表情,心里懊恼不已——他肯定已经知道一切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拉美西斯终于忍不住了,满满的笑容爬到了脸上,他凑近那菲,想在她脸上偷个香,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该死,你全都听到了,是不是?你这个小人、骗子、花心大萝卜……”看着拉美西斯刺眼的笑容,那菲气极了,她伸出手使劲打着拉美西斯,嘴里不住地骂着。 “差不多吧!”拉美西斯愉悦地答道,那菲打人的力气对他而言就像是挠痒一样,他不但不觉得痛,反而十分享受。 看着终于肯在他面前展露真性情的那菲,拉美西斯心里是既高兴,又欣慰。 事实上,拉美西斯带着希瓦娅走出了那菲的视线之后,他随便敷衍了希瓦娅几句,然后就悄悄返回了宫门口,看到西木特和曼利在帮那菲提气,那菲脆弱无助的模样让他的心纠痛起来,他几乎要立刻冲出去告诉那菲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说出真心话而演的戏。 不过拉美西斯想要那菲展露真性情的目的没有达到,他艰难地将冲出去的想法给压了下去,尾随着那菲回到了寝宫,她沐浴和用餐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耐心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了漫长的煎熬和忐忑之后,他终于听到了那菲的真心话。 拉美西斯任由那菲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那菲说爱他的那句话,虽然之前在她面前演戏很是辛苦,她为他掉的泪、伤的心也让他心疼不已,不过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想到这里,拉美西斯笑得更开心了。 “呜呜,你这个大坏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那菲打着打着就打累了,可拉美西斯不但没有如她所愿叫痛,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加灿烂,那菲松开攥得发酸的拳头,不依不饶地在拉美西斯的怀抱中扭动着,想要他放开她,委屈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好好,我是坏蛋,我不该偷听,更不该偷听之后还这么开心,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一看到那菲的泪水,拉美西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敛起笑容,放低姿态,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生怕那菲以后真的不理他了。 “不好!”那菲嘟着嘴,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挣不开拉美西斯的怀抱,“你放开我啦,不准你抱我!” “不好!”拉美西斯学着那菲的话反驳道,他从那菲嘴里听到的拒绝的话已经够多的了,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不顺从的话,他有一个方法,能让那菲绝对不会再说“不”。 拉美西斯低下头,他的唇精准地印上了那菲嘟得比天高的红唇,深深地吻住了她。 那菲一开始还左躲右闪的,不过不管她怎么闪躲,拉美西斯总有办法将她吃得死死的,不断加深的热吻让那菲晕晕乎乎的,现下她的眼里、心中都只有拉美西斯一个人,再也无暇去想其他的事。 拉美西斯细细地吻着让他思念了几个月的那菲,他拉下床边的帷帐,拥着那菲倒在宽大的床上…… 那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感到了一阵凉意袭到胸前,但不等她叫冷,拉美西斯火热的躯体就覆上她的,拉美西斯用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让她的体温沸腾了起来…… 5、 激情过后,那菲慵懒地拥着薄毯侧卧在大床上,倦极的身体让她无力再开口说话,不过对于拉美西斯偷听她说话的事情,她仍余怒未消,俏丽的小脸扭向一边,不肯理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长臂一伸,大掌抚上那菲的美背,看着那菲一脸不爽的表情,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拉美西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希瓦娅并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一名酿酒师而已,而且我从没打算娶她为妻。” “她不是什么异国公主?”听到拉美西斯这么说,那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的身份是酿酒师,怎么,王宫中没有酿酒师,还需要你大老远从东方带回一个来?” “还记得上次我从大绿海带回来的那些香甜的谷酒吗?埃及没有人会酿那种酒,但我知道你喜欢喝,来自东方的希瓦娅自称会酿谷酒,所以我就带她回来了。”拉美西斯一口气把藏在心底的真话都说给那菲听,说完了觉得心中无比舒畅,还是说真话的感觉好啊! “笨蛋,印度人怎么会酿我们那儿的酒?我告诉你,我说的东方人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人,才不是希瓦娅那样的混血东方人呢!”那菲看着拉美西斯洋洋自得的模样,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就中了希瓦娅的圈套,她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拉美西斯的手抚过那菲的面颊,嗓音低沉而魅惑,“听起来和埃及人有些相像……不过不管你是哪儿来的,总之我认定你了,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开了!”拉美西斯说着就要朝那菲凑近。 知道了拉美西斯的企图,那菲及时伸出双臂拦住了他——以为说几句好话就可以让她放松警惕啦?没门,他们之间还有最重要的问题没解决呢! “既然希瓦娅只是一名酿酒师,那你干什么骗我说她是公主,故意来伤我的心?” 拉美西斯心底暗暗叫糟,刚刚他试图把这个问题给敷衍过去,没想到那菲竟然不吃这套,让他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个问题了。 “因为我想听你说实话,想要你把心底的话说给我听,想要你真正属于我。”拉美西斯的大掌不规矩地在那菲白皙光洁的美背上四处游走,那菲小嘴略张的吃惊表情让他很是满意,不经意的,掩在眼底的深沉欲望再度涌了上来。 “你这个混蛋!”那菲咒骂一声,她一把拍掉拉美西斯在她身上作怪的大手,猛地坐起身来。 那菲用手中的薄毯裹紧自己裸露的身体,越过拉美西斯想下床去,却被拉美西斯眼疾手快地给拉了回去。 “没有安全感的人并不是你一个人,我心里也很不安,我很想听你的实话啊!”拉美西斯把自己的行为视作理所应当,他不明白那菲为什么会发那么大脾气。 “我承认我是缺乏安全感,可是我从没有用这么卑劣的方法去试探你!”那菲嫌恶地甩开拉美西斯抓住她手腕的手,皱眉埋怨道,“别忘了,有很多女人的人是你,除开希瓦娅,你还有三位侧妃,还有许许多多数都数不清的姬妾!” 不舒服的感觉再次席卷那菲全身,先前做过的噩梦让那菲余悸未了,再加上拉美西斯恶劣的试探手段,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让那菲胃中一阵翻涌,她脸色苍白如纸,酸涩的胃液不住上涌,几乎要吐了。 “那菲,你没事吧?”看着那菲突然难受起来,拉美西斯赶紧坐起身来,大手轻轻拍着那菲的背帮她顺气,虽然他的试探达到了目的,不过看着那菲如此难过的模样,他还是觉得有些亏欠,“对不起,没想到我的做法会让你这么反感……” “对不起有什么用?一句对不起就能改变你有很多很多女人的事实吗?”那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拉美西斯渐渐凝重的脸色,不爽地反问道。 “其实立侧妃那天,你一离开,我就跟着离开了,仪式被打断了,她们几个并没有被册封为妃。”面对那菲的指责,拉美西斯沉下声音解释道。 “你玩弄她们的感情,这种行为更可恶!”不管拉美西斯怎么解释,那菲就是认定他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原谅我?只要你能提出来,我就能做到!”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拉美西斯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耐心都被那菲给磨光了,他耐着性子,双手捧住那菲的小脸,认真地说道。 “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那菲伸手环住了拉美西斯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的爱情,等你能给我专一的爱情,再来对我说我爱你这句话吧!” “专一的爱情?”拉美西斯纳闷地复述了一遍那菲的话,觉得她的要求很耐人寻味,虽然他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那菲感受到他专一的爱,不过既然这是那菲的要求,他就会穷尽他能想到的办法,去满足那菲的要求。 (上卷)_第二十六章 盛大的婚礼 第二十六章 盛大的婚礼 1、 “那菲儿小姐,天大的好消息!”一大清早的,伊莎就大呼小叫地跑进了那菲的寝殿,“昨天晚上,那个外国公主被陛下赶出了王宫,而且命令她再也不准踏上埃及的领土了!” “哇,这真是个好消息,小姐,您说是吧?”正在帮那菲梳妆打扮的萝丝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显得很高兴,“我早就看出那个公主有问题了,陛下能及时把她赶走,真是明智之举啊!” 自从前几天,那菲和拉美西斯长谈过一次之后,很明显地,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融洽了许多,法老和最高女祭司的心情好,大家自然也跟着心情好,希瓦娅在王宫里过了几天吆五喝六的舒服日子,现在被拉美西斯亲自下令逐出埃及,备受她欺压的仆从们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哦,对了,那菲儿小姐,陛下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务必让您亲自开启。”伊莎献上了一只纹饰精美的黄金小箱子。 那菲接过沉甸甸的箱子,轻轻打开了它,伊莎和萝丝伸长脖子凑上前去看着——这几天拉美西斯像是赎罪一样拼命往她这儿塞东西,成箱的精美丝衣和黄金首饰等赏赐让萝丝和伊莎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知道这只小箱子里,会是什么宝贝呢? “这是什么?”箱子里只有一块由黄金打造的牌子,那菲把牌子给拿出来,看到上面刻绘着创造之神卜塔的图形,整块牌子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凹凸不平的图案,这让那菲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那菲和萝丝对这个东西的作用百思不解,伊莎觉得这块牌子有些眼熟,她努力地想着,突然乍现的灵光让她惊得浑身一震,伊莎颤抖着手指着那菲手中的黄金牌子,嘴唇翕动着,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伊莎,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东西?”那菲抬头看着伊莎震惊无比的模样,心里有预感这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这、这,如果我没看错,这个应该是陛下四大军团中,卜塔军团的黄金兵符。”伊莎太震惊了,她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满是羡慕,“拥有这块兵符的人可以调动整个卜塔军团的兵力,也就是整个埃及四分之一的兵力为自己效力。” “你是说,这块小小的牌子,可以让全埃及四分之一的军队听命于我?”那菲明白了个中缘由,自己也不禁诧异起来,“拉美西斯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我?我又不用带兵打仗!” “我想,这应该是陛下信任那菲儿小姐的表现吧!”伊莎在惊诧之余,看向那菲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埃及的军队全部是掌控在法老手中的,权力是不外分的,除非是法老非常信任的人,只有那样才有可能得到陛下的授权,得到统帅军队的权力。” “拉美西斯居然把这种东西给我……真是被他打败了。”那菲抚摸着兵符上凹凸的刻痕,脑海中浮现出拉美西斯那充满信任和爱恋的双眸,心底渗出丝丝甜意,她娇嗔着说。 “啪啪……” 就在那菲陷入小女人的甜蜜世界中时,一个初等侍女却不识时务地拍打着寝殿的门,打断了那菲的思绪:“那菲儿小姐,曼利小姐正在正殿等您,她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曼利有事要和我商量?好的,你去告诉曼利,我马上就到。”那菲有些纳闷曼利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她商量,不过曼利和她的关系一直很好,如果曼利有什么难题,她理所当然要帮忙。 那菲把兵符放回黄金小箱子中,把箱子交给伊莎要她好好保管,萝丝最后帮那菲理了一下头发,那菲站起身来,迈着步子向正殿走去。 那菲一走进正殿,就看到曼利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像是有无限烦恼一样。 “曼利,几天没见了,你还好吗?”那菲走到曼利身边,拉住她的手想让她安静下来。 “我……还好吧。”曼利对着那菲行了一个礼,被那菲握住的手突然张开,她反手紧紧拉住了那菲的手,“那菲儿,听说你与陛下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是什么事呢,我如果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那菲想牵着曼利坐下慢慢说,可是正处在极度焦虑中的曼利根本静不下来,她认真地看着那菲,眼里有着深深的慌张:“那菲儿,拜托你向法老陛下说说情,求他不要把我们这些姬妾都遣散,好不好?” “拉美西斯要把遣散你们,为什么?”乍听这个消息,那菲也有些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天早上,陛下派了一个侍从到我们居住的宫殿,将陛下决定遣散我们的决定告诉了我们,现在姬妾们都乱作一团了!”曼利难过地抿了抿唇,看向那菲的眼中多了几分祈求,“她们都说我和你的关系最好,而你的话陛下一定会听的,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请你劝劝陛下改变主意,不要遣散我们好不好?” 那菲想起自己对拉美西斯要求专一的爱情,虽然她没有明说,不过或多或少对这些姬妾心存芥蒂,拉美西斯决定遣散她们,应该和驱逐希瓦娅一样,是他为她做出的改变之一吧,想到这里,那菲虽然有些同情曼利她们的遭遇,但是心下却是一阵轻松的感觉。 “曼利,我……”那菲正想找个理由来回绝曼利的请求,但还不等她说完,曼利就打断了她的话。 “那菲儿,我知道你和陛下是相爱的,你对于姬妾们的存在很不满,说实话我并不怕被遣散,因为西木特哥哥会照顾我,可姬妾中的很多人都是带着整个家族的期待被献给陛下的,并不是因为爱情啊!”曼利知道那菲的矛盾和难处,她简明扼要地把姬妾们的难处说给那菲听,“虽然她们从没有见过陛下本人,但只要还待在宫中,她们就有了栖身之所,如果她们被陛下遣散了,她们会无处可去的——那菲儿,请你设身处地为她们想一想吧!” 曼利的话句句在理,让那菲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才好,其实那菲心里清楚拉美西斯从不亲近那些姬妾,可是那些人的存在却像是一根针,不时就在她心上刺一下,可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真把她们都遣散了,她们的去向确实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以伊斯诺弗特为例,她可是带着潘荷斯家族的巨大期待入宫的,如果她被驱出宫,潘荷斯家族恐怕不会有人愿意接收她吧! “那菲儿,我们被陛下忽视得够久了,我们不在乎被忽视得更久、更彻底,只求能在王宫的一个小角落生活下去,那菲儿,请你向陛下说一说,让他改变主意,好不好?”曼利看出了那菲眼中的动摇,她可怜兮兮地祈求道。 “这……好吧,我去跟拉美西斯说一说好了。”那菲咬着下唇,艰难地做出了站在姬妾那一边的决定。 2、 那菲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将曼利给安抚下来,她让萝丝送曼利回姬妾们住的宫殿去,自己一个人往拉美西斯住的宫殿走去,关于驱逐姬妾这一件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和拉美西斯谈一谈的。 那菲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侍卫看到她就忙不迭地跪下,口里恭敬地呼着那菲的名字:“那菲儿小姐!” “法老陛下在宫中吗?”那菲示意侍卫起身,她轻声问道。 “今天陛下有些反常,没有去议政殿,也没有去神庙,一个人待在寝宫中,哪儿都没去,还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打搅他。”侍卫老老实实地答道,“不过,那菲儿小姐,您应该是例外的,如果您想见陛下,我这就为您通报!”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去找他吧!”那菲阻止了侍卫的通传,迈步走入了宫内,径直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 寝宫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不时有清风吹入殿内,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帐被吹拂起来,那菲走进寝宫,透过透明飘动着的帷帐,她看到拉美西斯正侧身坐在华丽宽大的寝榻上,他面前摆着一只和装有兵符的黄金箱子同样精美的箱子,只是体积大了一些,拉美西斯专注地看着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就连那菲走近都没有注意到。 “拉美西斯?”那菲犹疑地叫了一声,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自己这样突兀地打断拉美西斯的思绪,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谁?!”听见有他人的声音在寝宫中响起,拉美西斯直觉着“砰”的一声关紧了面前的箱子,凌厉的视线朝那菲所在的方向看来,只不过目光在一接触到那菲那纤细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冷硬的目光倏地放柔下来,“那菲,你来了?快过来!” 那菲依拉美西斯所说走到了床边,她的目光在拉美西斯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的脸上以及放在床上紧闭着的黄金箱子上流转着,她很想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一开口却变成了另一件事:“我已经拿到了你给我的兵符了。” “怎么样,喜欢吗?”那菲说的明明就是攸关埃及四分之一军队的大事,可是拉美西斯脸上表情却一径漠然,和兵符相比,他更关心的是那菲的想法,“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配得上你,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没有安全感的话,有军队做支撑,应该比较保险吧!” “……我要的安全感不是这个!”拉美西斯的误解让那菲哑然失笑,他认真无比的样子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兵符对我没什么用,不过你决定遣散所有姬妾的决定,让我的心安定了不少。” 那菲说着就走上前去,主动用手环住了拉美西斯的腰,她把头搁在拉美西斯胸前,听着他节奏感强烈的有力心跳,身体里的躁动不安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我说过,你想要专一的爱情,我就会竭尽一切达到你的要求。”拉美西斯伸手搂紧了那菲,他的鼻尖萦绕着隐藏在她秀发间的香气,那宜人的芬芳让拉美西斯顿感心旷神怡。 “拉美西斯,很感谢你为了我而做的这一切。”那菲抬起头来,仰头看着拉美西斯英挺的脸,心里盈满了感动,“只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听了之后不会怪我。”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毫无条件地满足你。”拉美西斯伸出一只手点着那菲娇俏的鼻头,无比宠溺地说道。 “虽然我很不放心让那些姬妾待在你身边,不过她们被遣散了的话,就无处可去了。”那菲伸手在拉美西斯胸口轻轻地挥着心形,有些歉疚地说道,“为了不要让她们无家可归,你就别遣散她们了,好不好?” “……”听完那菲的要求,拉美西斯像看着怪物一样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才重新开口轻声说道,“那菲,你知道你在提什么要求吗?” “当然。”那菲拉下拉美西斯围在她腰上的大手,略略退开一步,十分认真地说,“我请求你不要遣散那些姬妾,让她们继续住在宫里。” “可是,你不是要求我对你做到爱情专一这一点吗?”拉美西斯看着那菲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被她一时一个变化的态度给弄糊涂了,“如果我继续留着那些姬妾在宫中,我要如何才能保证只对你有专一的爱情?” “拉美西斯,我问你,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已经有了很多姬妾了,对吧?” “没错。”拉美西斯点头应道。 “认识我之后,你也没有碰过她们,对不对?” “事实上,除了你,任何女人都无法引起我的兴趣。”拉美西斯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菲,将她的身形深锁在眼底,舍不得移开半分。 “这样说来,问题都解决啦!”亲口得到拉美西斯的承诺,那菲挽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反正那些姬妾对你而言也只是一个摆设,她们一点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而遣散姬妾会让她们无家可归,那我们何不维持现状,让她们在宫中有个定居之所呢?” “你真的那么放心?”拉美西斯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那菲的意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故意逗弄那菲说,“万一哪一天——” “哼,以我的魅力,我会让你一直一直看着我,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完全没空分神去注意那些莺莺燕燕!”那菲有些恼怒地掐了一脸坏笑的拉美西斯一下,不依不饶地宣布着自己的主权。 “自从你出现之后,我的眼里和心里都只容得下你一个人,我连将目光从你身上挪开都舍不得,更何况是去盯着别人呢?”拉美西斯伸出一只手再度拥住那菲,带着她坐在了床榻上,“好,就按你说的,让那些姬妾继续住在宫中,对于你,我另有打算。” “老实说,你打算把我遣散到哪里去?”听到拉美西斯这样说,那菲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才不乐意地问道。 “我怎么可能会遣散你呢?我已经在大绿海沿岸选定了一个地址,作为埃及的新首都,现在新城还在建设之中,再过一阵子,我就带你去新城主办开城仪式,然后我们就定居在新城,你说好不好?” 如果拉美西斯只带那菲一个人去新城,而将那些姬妾都留在底比斯,这样一来,那菲就既不会让曼利为难,也不用和那些时不时就出来晃荡两下碍眼的姬妾碰面,实在是一举两得。 “你要带我去新城也可以,给我一个好的理由。”虽然那菲很赞同拉美西斯的建议,但她需要一个好的理由,让她能够心服口服地跟着拉美西斯一起离开住了几年的底比斯,去陌生的地方生活。 拉美西斯眼睛一顺不瞬地盯着那菲看,一只手则在床上摸索着,抓住黄金箱子上的手柄,将箱子塞到了那菲怀中:“我为你准备了一样东西,带你去新城的理由也包含其中,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菲抱着怀中的黄金箱子,拉美西斯满怀期待的目光让她伸去打开箱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怀中的箱子和刚刚装兵符的箱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拉美西斯炽烈目光的注视下,那菲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深吸一口气,“唰”地一下将箱盖开到最大,装在里面的东西向四面八方放射出璀璨的金色光芒,几乎晃花了那菲的眼。 那菲使劲眨了眨眼睛,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箱子中刺眼的光线,她眯着眼睛细细地看向箱子中的东西——那是一顶造型独特的金冠,一只鹰隼伸着细长的脖子,挥着长满羽毛的翅膀,在鹰隼上方还有一轮金澄澄的圆形日轮,两根粗大的金色羽毛竖立在日轮上方,鹰隼、日轮和羽毛一起构成了一顶栩栩如生的顶冠。 “鹰隼代表上埃及,日轮是女神哈托尔的护身符,而羽毛则是王权之神荷露斯的象征。”拉美西斯看着小嘴微张、一脸惊讶的那菲,他轻笑一声,伸手将顶冠从箱子中拿了出来,一边向她解释冠上每一样东西的作用,一边将顶冠轻轻安置在她的头上。 “这个是……”大小合适的顶冠罩在那菲的头上,不是很重,但却让那菲心中莫名生出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当然,还有着隐隐的期待。 “这是后冠。”拉美西斯满意地看着自己费尽心神,命令全埃及最优秀的工匠日夜赶工做出来的后冠,与那菲是那么的相衬,他执起那菲一双小巧白皙的手,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手背上,“那菲,我爱你,请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埃及的王后,好不好?” 那菲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深情求婚、而她也愿意托付一生的男人,激动的泪水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顾不上自己和拉美西斯之间还隔着一个碍事的黄金箱子,她伸出手,一把揽住拉美西斯的脖颈,伏在他肩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菲?”那菲的反应大大出乎拉美西斯的预料,他很想继续追问那菲的答案,但是面对着哭泣不止的那菲,他又狠不下心急催,轻轻挪开梗阻在他们之间的箱子,拉美西斯的手抚上了那菲的背,有些笨拙但是小心翼翼地轻拍着以安抚她的情绪。 “拉美西斯,你要知道,在我们那儿,结婚的信物是男女交换戒指,而不是什么后冠,你这样是不对的!”那菲用哭泣宣泄过自己的情绪之后,她松开拉美西斯,语气有些严厉地对拉美西斯说道。 “你想要戒指?那好,我马上就叫人做……”看到那菲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拉美西斯心里暗暗叫糟,他原以为有了后冠的帮忙,那菲一定会答应他的求婚,可没想到那菲还是不满意,拉美西斯有些沮丧地用手抓着头发,为自己再次错失良机而后悔到内伤。 “傻瓜,你还真信了!”看到拉美西斯信以为真,那菲破涕为笑,她再次凑近拉美西斯,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戒指是不错,但是我更喜欢你送我的后冠——要知道,戒指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而埃及王后的后冠,是独属于我的!” “……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拉美西斯猛地抬起头来,深黑的眼眸泛着如同钻石一样璀璨的光芒,星眸紧紧锁住那菲如花的笑靥。 “嗯!”那菲有些羞怯,她伸出双手,十指和拉美西斯的双手紧紧纠缠、交叠,在这个让人欣喜又幸福的时刻,那菲和拉美西斯两个人眼中都只看得见彼此,心跳和呼吸的频率渐渐合二为一,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3、 就在那菲正式答应拉美西斯的求婚的那天,法老陛下和最高女祭司即将成婚的事就传到了王宫的每一个人耳中,不出一天,整座底比斯城的市民都知道了“底比斯第一美人”那菲儿即将成为王后的消息,真心拥戴那菲成为王后的市民纷纷忙碌起来,将自家的房舍装扮一新,以迎接自从新法老登基之后,最大的一件喜事。 在图雅太后的带领之下,整座王宫的仆从们都忙了起来,每一座宫殿都被装扮一新,洋溢着浓浓的喜庆气氛,从尼罗河三角洲到努比亚,无数的奇珍异宝从埃及帝国所统治的每一个地区送到了底比斯王宫,为即将大婚的法老送来珍贵的贺礼,埃及周边的国家,如利比亚、叙利亚和亚述等国,都派来充当使者的王公贵族,并带来了极其丰厚的贺礼,以示他们与埃及交好的诚意。 虽然即将举行盛大的婚礼,但身为准新娘的那菲的生活却没有任何的改变,每天忙着处理底比斯小学、纺织间以及庄园的事务,对于结婚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反倒是伊莎和萝丝忙得要命,拉美西斯送来的各种符合王后身份的精致长裙以及精美首饰,她们需要一件一件过目挑选,力保那菲在结婚那天美得倾倒众生,毫无瑕疵。 经过半个月夜以继日的准备,明天就要迎来法老的结婚大典,那菲从吃晚饭的时候就一直心神不宁,她安顿好哈克什入睡,信步走到了寝殿露台上,凉凉的轻风温柔地拂面吹来,那菲看着王宫外蜿蜒流动的尼罗河,思绪不知不觉飞得老远。 过完这个夜晚,那菲就要嫁给拉美西斯,成为他的妻子,还要担负起埃及王后的职责,虽然她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20岁了,但是从那菲儿的生理年龄来说,她现在也不过17岁而已,如果在现代,还只是一个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小女生。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想着生活在现代的父母,以及好姐妹罗思,那菲这才惊觉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两年多了,她幽幽叹气,如果父母能亲自来参加她的婚礼,那该有多好! 那菲明白自己只是在痴心妄想,远在现代的父母不可能来到三千年前的古代,而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了拉美西斯留在古代的自己,也狠不下心抛弃在埃及的一切回到现代去,时空两端的人有着各自的生活,也有着浓浓割不断的思念。 “那菲儿小姐,您还没有休息吗?”伊莎轻轻唤了那菲一声,她原本是想到那菲的寝殿来,和那菲确认一下明天婚礼的流程,没想到却正撞见那菲叹气的一幕,这让她有些忧心,“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您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有。”看到来人是伊莎,那菲扯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轻声回答道,“我在想其他的事情,不过,也没什么。” 伊莎不可能理解那菲的烦恼,说给她听也无益,那菲宁愿将烦心事埋在心底,也不愿让别人为她担心。 “那菲儿小姐,自从您要和陛下结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您就变得很奇怪呢!”伊莎伸手拉着那菲略显冰凉的小手,无不担忧地说,“您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情,对婚礼的事情漠不关心,您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我既然答应了拉美西斯,那我就不会反悔。”那菲看着伊莎一脸紧张的样子,笑了笑安慰她道,“其实我心里很紧张,一想到明天就要成为拉美西斯的妻子,我几乎要紧张得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那菲儿小姐,您可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厉害的女孩子,紧张这个词应该和您不沾边的!”伊莎晃着那菲的手,牵着她往寝殿内走去,“来,让我将明天婚礼的流程都跟您说一遍,您心里有了底,就不会再紧张了!对了,一位名叫卡纳克特的努比亚人托人送来了一份礼物,是一只巨大的鹰隼,它将以婚礼保护神的身份出现在明天的婚典上,陛下特别吩咐我跟您说一句,让您别害怕它!” “卡纳克特送来了鹰?真让他费心了!”那菲欣喜地说,她和卡纳克特之间一直都有书信联系,现在的卡纳克特在拉美西斯的提拔之下已经当上了一个努比亚某个部落的小头目,鹰帮的其他成员也有了不错的发展。 有了卡纳克特送的鹰隼作为婚礼的保护神,不知怎么的,这给那菲心中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那菲听着伊莎将明天婚礼的流程细细道来,原本毫无头绪的思路慢慢理清了,心里对于明天的婚礼盈满了期待。 4、 当太阳神拉的第一缕光线出现在遥远的东方地平线时,很多兴奋得彻夜未眠的底比斯市民就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带上全家老少就往底比斯最大的阿蒙神庙赶去,在神庙高大的围墙外,有许许多多等候法老和准王后出现的市民焦躁不安,他们互相攀谈、举高双手欢呼着法老和准王后的名讳,像迎接自己的婚礼一样为法老陛下的大婚而兴奋、激动着。 那菲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乘着软轿从王宫抵达了神庙,她在伊莎和萝丝的服侍下,在神庙碧波荡漾的圣池中沐浴净身,然后再换上拉美西斯派人送来的婚礼服——那是一条长及脚踝、由丝织成的白色长裙,阳光洒了下来,整件衣服都泛出如宝玉一样的莹莹光亮,流转在那菲周身,将她衬托得犹如仙子一样脱俗出尘。 伊莎用自己的巧手为那菲上妆,萝丝则忙着梳理那菲如瀑的黑色长发,化妆完毕后,萝丝差人将一面巨大的全身镜搬到那菲面前,让那菲检查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菲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肤如凝脂,明眸善睐,樱唇嫣红,螓首蛾眉,亮如明镜的秀发披散在肩头,珍稀而名贵的丝衣乖乖的贴合在修长纤细、线条优美的身体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和魅力。 “唉……”那菲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自己最近丰腴了不少的脸颊,另一只手则在腰间探来探去,努力地想让自己的腰显得更加纤细一些,“伊莎、萝丝,我最近好像长了不少肉,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呀?” “怎么会呢,那菲儿小姐,您一直是最美的!”伊莎看着那菲吹毛求疵的苦恼模样,用手掩口轻笑起来,“您大概是因为要嫁给陛下,心情紧张,所以才会觉得自己胖了吧?” “嗯,也许吧!”那菲拍拍自己的面颊,决定不再为胖瘦的事情烦恼。 萝丝拿来了由黄金和各色宝石编制而成的多层胸饰,扣在了那菲的胸前,伊莎则将金色的流苏编入那菲的黑发之间,很快的,那菲就融入了一片富贵华丽的金光之中。 伊莎和萝丝领着那菲从神庙的房间中走出来,往举行婚礼的神庙前殿走去,经过的路上,每一个见到那菲的仆从都毕恭毕敬地跪下来向那菲行礼,那菲逼人的美丽让人不敢直视,那堪比女神的尊贵神态更让人心生敬畏。 神庙前殿中大大厅里站满了身份高贵的贵族和大臣们,潘荷斯这个大家族全家到齐,潘荷斯大人虽然不喜欢那菲儿,但是她即将成为皇室的大王后,她能为家族带来无上的光荣和财富,就冲着这一点,潘荷斯就爱死了那菲儿,许多人都借故和潘荷斯攀谈顺便溜须拍马,潘荷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享受似的接受那些贵族大臣的曲意逢迎。 拉美西斯穿着他最爱的黄金胸饰马甲,外加一条由彩色亚麻编制而成的长袍,他头戴着象征王权的上鹰下蛇的王冠,手持着权杖和连枷,在仆从的领路下从另一侧的房间走出来。 拉美西斯迈着沉稳的步子向前殿的正中央走去,在前殿的中央位置,阿蒙神最高祭司西木特以及作为证婚人的图雅太后已经等在那儿了,拉美西斯将和那菲在他们面前交会。 拉美西斯看着那菲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一想到她即将以最高女祭司的身份嫁给自己,他对这一刻已渴望、期盼了许久,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权杖和连枷,他在心底告诫自己,这将会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所以务必要表现得完美无缺,不给自己和那菲留下任何的缺憾。 西木特和图雅太后站在高大的阿蒙-拉神的神像前,屏息静候拉美西斯和那菲走到他们的面前,以最虔诚的姿态向阿蒙-拉神行礼。西木特穿着彰显最高祭司身份的白色长袍,手持一本法老婚礼祝典的经文,表情很沉静,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穿着华丽的图雅太后虽然尽力克制,但还是掩饰不了欣喜的表情,她手中托着即将属于那菲的黄金后冠,急切地渴盼那菲成为王后的时刻到来。 “埃及的王后,你是唯一能看到荷露斯和塞特两位神明合为一体的人;透过你的眼睛,法老才能存在,才能汇聚光明,将它散播到上下埃及,祖先的统治都将滋养代表神圣秩序的玛亚特神,并让它一直持续下去。”等拉美西斯和那菲对着神明行过礼之后,西木特开始沉声念诵婚礼祝典的经文,整个前殿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屏息看着西木特以及两位新人,心里为自己能见证这幸福而一刻而激动着。 那菲略略屈膝,听着西木特念诵的经文,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似乎漏了什么内容,不过具体是什么,她却想不起来。 西木特将经文念诵完毕,图雅太后将后冠递给拉美西斯,拉美西斯郑重地接过后冠,那菲略略低下头,拉美西斯将后冠稳稳地戴在那菲的头上。 “尊敬的法老陛下,我见证了荷露斯和塞特在您身上的结合,我歌颂您的名字,您是我的昨天、今天以及明天,您的话语让我得到永生,我将永远保佑您免于灾难和痛苦。”戴上后冠的那菲将昨晚伊莎要她强记下来的祝词清晰地念了出来,这段近似宣誓的话语是每一位登上王后之位的女子都必须要做出的承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王权的集中和向下传递。 “我承认你是上下埃及的女主人,你的温柔和贤明使神明无限欢欣,你将是最伟大的神之妻和神之母,我爱你。”拉美西斯温柔地执起那菲的双手,将一枚戒指轻轻放在了那菲的手心里,“从今天开始,那菲塔莉-莫叶穆特就是埃及帝国的王后,拥有 至上的权力和尊荣。” 那菲看着拉美西斯放在她手心中的戒指,这枚戒指和普通的戒指有些不太一样,黄金的圆环上镶嵌着一块圆润的绿松石,绿松石上凿出了一个象征着永生魔力的绳圈,里面用象形文字写着——那菲塔莉-莫叶穆特,意思是“最美丽的女子,穆特神所宠爱的人”。 “上下埃及由皇家夫妇一起统治。”图雅太后接着宣布道,她话音刚落,一只像是从太阳中飞出来的巨大鹰隼出现在众人面前,它在拉美西斯和那菲的头顶上盘旋许久,众人都抬头向它看去,他却突然扇动翅膀向下俯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了拉美西斯。 那菲微微吃了一惊,她挽着拉美西斯想拉他离开,可是拉美西斯面上毫无惧色,他坚持站在原地不动,任由鹰隼的利爪停在他的双肩上,看着如此生猛的禽类与拉美西斯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那菲紧紧抿住双唇,用尽全身力气使自己不至于尖叫起来。 过了许久许久,一直在不停扇动翅膀的鹰隼才渐渐安静下来,拉美西斯握紧那菲的手,将自己的无惧的力量传递给那菲。在最高祭司西木特以及众多贵族大臣的见证下,鹰隼——埃及的保护神荷露斯的化身和新婚的皇家夫妇合为一体,保佑拉美西斯的统治长长久久。 婚典仪式结束之后,鹰隼扇动翅膀向殿外飞去,拉美西斯挽着那菲,在众贵族和大臣的注目下向主殿外的露台走去。 神庙的露台比围墙外的平地要高出许多,无数欢呼不止的民众见到法老和王后陛下亲自露面,兴奋的叫喊声更加热烈起来,无数色彩鲜艳的鲜花被抛向空中,将婚礼的气氛渲染得更加热烈,拉美西斯和那菲一起向民众们招手,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对于民众给予的祝福表示感谢。 “那菲,我按你的要求送了戒指给你,怎么样,喜不喜欢那个戒指?”拉美西斯一边朝着露台外的民众招手,一边不放心地探过头来,问道。 “戒指的确很漂亮,只是,为什么上面刻的不是我的名字?”那菲闷闷地问,现在她才算明白刚刚西木特遗漏的内容了——以往的婚礼祝典在“埃及的王后”后面紧跟着的是王后的名字,而西木特却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现在看来,那是拉美西斯授意西木特不要说的,那菲将戒指举高,绿松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曾经说过,‘那菲儿’这个名字太普通了,现在你已经贵为王后,一个响亮的名字才能衬托你高贵的身份。”拉美西斯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了另一只戒指,两只戒指一模一样,只是拉美西斯手中的那只上面写的字是“拉美西斯”的象形文字,“在外人看来,最美丽的女子与拉神之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在我看来,你就是那菲,只属于我的那? ??。” 那菲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不经常说甜言蜜语,但行动上总能毫无保留地表达爱意的男子,心里涌上了浓浓的感动和幸福,她不顾还在露台下欢呼的民众,动情地摊开拉美西斯的手掌,将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放在他的手心中,自己则拿过写有他名字的戒指,轻轻地把戒指戴在了拉美西斯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菲,你这是……”拉美西斯不明所以地看着那菲将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她笑中带泪的模样让他好一阵紧张。 “在我们那儿,结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代表两个人的爱与心意是相通的。”那菲对着拉美西斯伸出自己白嫩小巧的左手,示意他帮她把戒指给戴上,“戒指就是对结婚的人最好的祝福!” 拉美西斯握着戒指的手一阵颤抖,他按照那菲所说的将戒指戴在了那菲左手的无名指上,以现代的方式对她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埃及万岁!法老陛下万岁!王后陛下万岁!”露台外的底比斯市民们整齐的欢呼声震彻天际,眼中饱含着激动的泪水的那菲和拉美西斯深情对望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过身来,继续用微笑和挥手的方式面对民众,接受他们对于这一场盛大的婚礼的诚挚祝福。 5、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拉美西斯和已经升等为王后的那菲乘坐着黄金马车绕着底比斯城巡游一周,无数为法老大婚而兴奋无比的普通民众都挤在马车必经的路边,等候着亲眼看法老和新王后一眼的机会。 那菲自从来到底比斯之后,与民众接触了很多次,早就历练出了能够持续不断招手和微笑而不觉得疲倦的能力,今天是她结婚的大喜日子,她本应更加兴奋而不知疲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游街才进行了一小部分,她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如果不是拉美西斯一直在一旁和她说话、指着路边好玩的东西给她看,那菲真要怀疑自己会直接昏睡在马车上。 让那菲觉得冗长无比的游街结束之后,那菲和拉美西斯一起回到了装扮一新的宫殿中,拉美西斯下令打开仓库,向民众免费发放啤酒和各种糕点,他的这道命令将底比斯原本就欢乐无比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无数临近街区的底比斯市民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像庆祝阿蒙神的欧拜节一样庆贺着法老的婚礼。 白日里的狂欢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已经搬入王后宫殿的那菲独自用过晚餐之后,伊莎和萝丝将那菲将身上繁重的首饰给取下来,扶着全身只裹着亚麻浴巾的她到了浴室中。 空间大得可以媲美迷你花园的王后浴室中,浴池周围飘浮着遮挡视线的白色纱幔,巨大的粉色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圆形浴池位于浴室的正中央,两侧还有两个由玉石打造而成的出水口,分别喷出冷水和热水,还可以根据人的需要调节水量的大小。 伊莎和萝丝想要帮那菲入水沐浴,却被那菲用手势阻止了,虽说她和她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可是那菲还是不习惯裸体的时候被人侍候:“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们去休息吧!” 伊莎和萝丝依言退出了浴室,那菲解开亚麻浴巾,沿着台阶漫步进入了浴池,清澈的池水以及适宜的温度,让她觉得十分享受,小小的头颅舒服地搁在了池边,她像是在泡温泉一样闭上眼睛,想用温暖的池水来驱散自己骨子深处的慵懒和疲倦。 今天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达到了至善至美,这让她在高兴之余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完成了那些繁杂的仪式,接下来还要大宴外国使节和贵族群臣,一想到明天要和那些面貌各异、语言不通的异国使者们在一起待上一整天,那菲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隐隐作痛了。 “怎么,你觉得不舒服吗?” 就在那菲准备抬手按一按太阳穴以缓解疼痛的时候,一双粗粝的大手像是知晓了她的心事一样,准确地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那温柔而适中的力道缓解了那菲的疲劳,她睁眼一看,拉美西斯那张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定格在了她的上方,他语带关切地问道。 “有一点儿,不过不是很严重。”虽然拉美西斯体贴的按摩让那菲舒服了不少,但她并没有忘记这是在浴室里——她身上还一丝不挂呢,想到这里,那菲推开拉美西斯的手,伸手想拿过放在池边不远处的浴巾遮羞。 “别遮了,反正该看的我都看到了!”那菲的手够不着浴巾,拉美西斯伸出手轻轻松松就将浴巾抓在了手里,他看着那菲着急想拿东西遮羞的可爱模样,轻笑一声,稍微使力将她拉出了浴池,亲自帮那菲将浴巾裹好,“出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经过上次去哈托尔女神圣地的事情之后,那菲已经很聪明地学会不问拉美西斯要带她去哪儿的话了,拉美西斯走出宫殿在门外等她,那菲裹着浴巾跑进寝殿,用最快速度换了一身轻便透气的亚麻长裙,然后就走出门去挽着拉美西斯的手,由着他带自己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拉美西斯带着那菲七弯八拐地在王宫中绕路,那菲一开始还能分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可是绕的路一久,她就有些犯迷糊了,但是在王宫居住多年的拉美西斯很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他带着那菲走进一间貌似荒废了很久的偏僻宫殿,那菲踏着弯折曲回的石级向上攀登着,宫殿内的光线很黯淡,让那菲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 “石级有些陡,注意脚下。”拉美西斯用双手牵住那菲的手,他对这座宫殿的构造似乎很熟悉,就算在一团漆黑的环境中,他也能准确地判断出四周的情形,并及时出声提醒那菲。 那菲在拉美西斯的牵引下走到了宫殿顶上,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橙黄的月光均匀地洒在大地之上,那菲抬起手来,月亮那清亮的光华仿若可掬的流水,又像是朦胧的轻纱,轻柔地拂过她光洁的肌肤,不但不让人觉得清冷,反而还有一种淡淡的温暖滑过指尖。 “今晚的夜色真美!”那菲使劲吸了吸夜间略带凉意的凉风,原本疲倦未消的身体因为这美到极致的月色而振奋起来,她转头看着面上带笑的拉美西斯,伸出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你带我到这儿来,是为了干什么啊?” “那菲,你到这儿来。”拉美西斯牵着那菲走到了宫殿的边缘,指着面前的景物说道,“这儿是整座王宫地势最高的地方,也是底比斯地势最高的地方,从这儿能看到整座底比斯城。” “哦,是吗?”那菲抬起一只手遮在眉毛处,张大眼睛看着自己脚下灯火连成一片、到处都传来欢快的音乐声的底比斯城区,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奇,“以前我在底比斯小学的屋顶看过底比斯城,好像没这么繁华呀,今天怎么……” “别忘了,今天是我们成婚的大日子,整座底比斯城都在狂欢,不热闹才怪!”拉美西斯好笑地看着那菲惊奇不已的表情,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蛋,他在宫殿顶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拉着那菲一起坐下。 6、 那菲坐在高高的宫殿屋顶上,兴奋地看着纯净得如同黑色绒布的星空中,无数的星星闪烁着如同钻石一般璀璨的光芒,在月亮的映衬下,忽明忽暗的点点星光显得那样地迷离多姿,底比斯城中,人们为了狂欢而点起的一束束火光也无不昭示着他们兴奋的情绪。 “那菲,你知道吗,虽然别人都说我是拉神之子,但是在最开始,我并不是过世的父王所选中的继承人。”拉美西斯握着那菲小巧嫩白的手,眼睛迷蒙地望向远方,像是在追忆往事一样,“我的哥哥从小就被立为摄政王子,他聪明、勇敢,具备成为君王的能力和胆识,但是十年前的一场意外,夺去了他的生命,我直到那个时候才进入父王的视线,成了他钦定的接班人。” “然后呢?”那菲看着正将心事娓娓道来的拉美西斯,不忍心打断他的思绪,轻声地问道。 “成为继承人就意味着要负担许多重大的责任,这对于习惯自由自在的我来说,是一种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拉美西斯抿紧了嘴唇,握着那菲小手的大掌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父王看出了我的抗拒,他带着我到了这里,指着脚下的底比斯城对我说,‘拉美西斯,所有的底比斯人乃至埃及人,终有一日会在你的庇佑下生活,你必须从现在开始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说实在的,底比斯繁华的景象和父王沉肃的语气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开始收敛习性,潜心学习。” “这儿是过世的法老给你治国启蒙的地方,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知悉了拉美西斯过去的事情,那菲反而更好奇了。 “父王曾在这里对我说过,当我找到有能力和我并肩共治埃及的女人时,就带她到这儿来。”拉美西斯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好奇的那菲,眼神里满满浓浓的都是温柔,“这些年我身边冒出来不少女人,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打动我的心。那菲,父王在天上看着我,我带你来这里,一是要告诉他我找到了有能力与我共治埃及的女人,二是要把我许诺过的东西给你。” 拉美西斯说着松开了那菲的手,两只手反手摸索到了脖颈处,解下了一直挂在脖子上,被他爱若珍宝的安卡项链,拉美西斯走到那菲身后,单膝跪下,他拨开那菲浓密的黑发,小心翼翼又温柔无比地将安卡项链戴在了那菲白皙光滑的脖子上。 拉美西斯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等那菲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梦寐以求的安卡项链已经稳稳当当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一整圈十二枚做工精美,质地纯粹,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安卡项链,上面还留有拉美西斯身上淡淡的余温,那菲伸手抚上这串具有神奇魔力、能够助她回到现代的安卡,之前那种拼了命也要拿到它的拼劲已经消失殆尽了,为了留在拉美西斯身边,她已经放弃了回现代的念头了。 “怎么样,喜欢吗?”拉美西斯伸手环抱住那菲的腰,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气息呼在了那菲的脸颊上,“你之前那么想要得到这串安卡项链,现在终于拿到了,应该很开心吧?” “是啊,很开心!”那菲转过头来,将自己光洁的额抵着拉美西斯的额,对他绽露出美得蛊惑人心的灿烂笑容,“拉美西斯,谢谢你!” “傻瓜,对我需要说谢谢这两个字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毫无条件地满足你!”拉美西斯宠溺地亲了亲那菲的脸颊,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他俯下身去,密密实实地吻住了那菲的红唇。 深黑天际中,无言的星子闪着调皮的光芒,夜空之下的尼罗河被灯火点缀得流光溢彩,底比斯城中一片欢腾,经历过无数的大小事情,甜蜜与辛酸,欢愉和痛苦之后,在新法老拉美西斯登基为王一百天时,以最高女祭司那菲塔莉之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那菲,与法老喜结连理,成了全埃及人民尊敬爱戴的那菲塔莉王后。 (下卷)_第一章 意外的惊喜 梦回尼罗河之帝国王妃(下卷) 第一章 意外的惊喜 1、 法老的婚礼不仅对于埃及人来说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对于那些想要依附或者讨好强大的埃及而生存的国家来说,这是一个示好的极佳机会,婚礼的第二天,大批外国使者就纷纷带着贵重的礼物抵达王宫,向法老和王后贺喜。 伊莎和萝丝一大早就领着一群手捧着各式首饰和衣物的侍女,恭候在那菲寝宫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房中的那菲有任何动静,见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伊莎着急地敲着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得到了那菲若有似无地回应。 “王后陛下,外国使者们都已经入宫了,您该去接见他们了!”伊莎走到层层纱帐环绕的床边,低声对睡在里面的那菲说道,“赶紧让我们服侍您梳洗打扮吧!” “真累……”安睡了一个晚上,但仍觉得疲累的那菲被伊莎这么一吵,无奈地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撩开纱帐,让伊莎扶她坐了起来。 “小姐,这些是您的首饰和衣物,不知道您喜欢哪些?”萝丝领着侍女们走到那菲床前,恭谨地问道。 “嗯,随便吧!”那菲看到眼前跪了一地的侍女,她们将手中的金盘高举过头顶,盘中放着各种精湛夺目的首饰以及色彩艳丽的各式长裙,原本就有些犯晕的脑袋更加迷糊了,她随手指了一件衣服以及一对手环,然后就挥挥手让侍女们退下了。 简单的洗漱过后,伊莎和萝丝服侍着那菲坐到梳妆镜前,萝丝耐心地理着那菲又长又密的黑发,而伊莎则为那菲化着能彰显她高贵地位的景致妆容,身为主角的那菲半卧在包金的乌木椅子上,依然在不住地打着瞌睡。 而在王宫宽敞华丽的宴会厅中,穿着华丽的拉美西斯面无表情地坐在铺着兽皮的首座上,他左侧的位置空空如也,王后迟迟不见踪影,法老也不能独自接待使者,那些在本国身份高贵的使者们只能被隔在宴会厅之外,在拥挤的人群中接受着烈日的炙烤,心里颇有怨言但是又不能发作,实在有够难受。 “王后陛下驾到!”在拉美西斯派人请过三次之后,久久不见踪影的那菲终于出现了。 两名仆从在那菲身后摇着遮阳的翎毛羽扇,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头上戴着眼镜蛇和日轮王冠的那菲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虽然那菲的笑容很平易近人,但她慑人的美丽依然让人不敢直视,等在宴会厅外的使者们纷纷向那菲行着表示尊敬的大礼,没有人敢贸然平视她。 “那菲,你终于来了!”看到那菲翩然到来,首座上的拉美西斯站起身来,走下高台,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伸手拥住了她,“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感觉有点累。”那菲对着拉美西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但是俏皮的笑容也不能掩饰她略显疲惫的神情,这让拉美西斯看了很是心疼。 “累的话就别勉强了,接见使者的事可做可不做,我让那些使者离开吧!” 拉美西斯扬手想要下令让使者们各自离开,但是那菲却伸手拦住了他:“不要,使者们大老远来到埃及,不被召见反被遣走,你这样做会招人非议的,我还能坚持住,你让他们进来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好吧,我们快些接见使者,然后你就去休息,好不好?”拉美西斯温声问着那菲的意见,见她点头同意,这才拥着她上了高台,坐在主座上,等着觐见使者。 “小臣来自亚述,带来了我们亚述的珍贵礼物……” “小臣来自利比亚,为新婚的法老和王后带来了我们利比亚特产……” “小臣来自叙利亚,代表国王向新婚的法老陛下和王后陛下表示祝贺……” …… 使者们按照顺序鱼贯而入,面貌肤色以及衣着打扮各异的使者们代表着不同的国家,向拉美西斯和那菲献上了珍贵的礼物,并期许自己的国家能够得到埃及的庇护。 那菲对于来到自己面前的使者都展露着富有亲和力的微笑,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埃及的形象,所以虽然身体很是疲倦,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露出一丝可能让人非议的破绽。 使者们自报家门以及献上贺礼之后就坐到了下面的矮桌边,十多张矮桌胖很快都坐满了人,只差最后一位使者了,有些想回去休息的那菲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后的使者一走进宴会厅,原本有些小声音的宴会厅立刻鸦雀无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在缓步走向主座的使者身上。 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的男子走进了宴会厅,他的身材非常魁梧,漠然的面部表情和大而化之的走路姿态,都让他显得很有压迫感,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穿着同色长裙的妙龄美女,她手里牵着一个约莫5、6岁的小男孩,那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赫梯使者哈图西里斯,携妻子幼儿来到埃及,带来了赫梯国王送给法老的礼物!”他们三人在离高台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声如洪钟的男子没有行礼,直接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赫梯?哼!”听到“赫梯”这个名字,拉美西斯神色一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那菲来到这个时代快三年了,对于这个时代的历史还是有些弄不明白,不过西木特以前曾向她简单说过埃及与赫梯的关系,拉美西斯一直希望能以卡叠石为跳板逼压赫梯国界,而不甘示弱地赫梯这些年也不断在卡叠石布置人马,两国的关系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那菲能够理解拉美西斯面对赫梯使者时的复杂心情,不过对于她来说,任何一个国家的使者都没有区别,不同于拉美西斯寒若冰霜的脸色,她脸上仍是淡笑着,开口试图缓和一下厅内的气氛:“赫梯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 那菲的话并没有让气氛缓和下来,拉美西斯和哈图西里斯都保持沉默,其他国家的使者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站在那菲不远处的小男孩看到那菲温柔的笑脸,深棕色的眼眸闪闪发亮,他挣开母亲的手,走到高台边缘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踮起脚尖,将手伸过头顶,抓了抓那菲垂下高台的丝质长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软的衣服,好舒服哦!” 那菲看着小男孩天真的笑容和满足的神情,想到了同样活泼爱动的哈克什,虽然这个男孩的举动不符合现下厅内沉肃的气氛,但那菲就是不忍将丝裙从他手中扯开,只好任由他抓着。 “图德,不准胡闹!”见自己的孩子抓着那菲的裙摆不放,站在哈图西里斯身边的女子脸色刷地变白,她大跨步走上前去,一把将男孩抱在怀里,忙不迭地向那菲道歉,“王后陛下,对不起,小孩子不懂规矩,冒犯了您,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那菲看着虽然被母亲抱在怀中,眼睛仍然盯着自己的丝裙不放的小男孩,安抚地说道,“我抚养的一个男孩跟你的孩子差不多大,都很活泼好动,说不定两个孩子可以成为朋友呢!” “是、是,谢谢王后陛下了……”女子见那菲的态度很友好,不禁松了一口气,不住地谢道。 “你们下去吧,使者都到齐了,午宴可以开始了。”拉美西斯原本想压一压赫梯使者,让其他国家使者都知道埃及的厉害,但那菲温温和和的态度让他实在是凶不起来,只好退而求其次,挥手放哈图西里斯几人下去。 “谢法老陛下。”哈图西里斯微微弯腰,谢过拉美西斯之后,就退着走到了位于末端的爱桌旁坐下,他的妻儿则从侧门出了宴会厅,没有多加逗留。 在拉美西斯的授意下,仆从们列队进入了宴会厅,端上了一道道丰盛美味的菜肴。 “拉美西斯,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那菲看着自己面前的矮桌上摆满了各种富有埃及特色的食物,虽然早晨什么都没有吃,但她提不起一点食欲,她掉转头看着拉美西斯,低声请求道。 “嗯,你好好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拉美西斯心疼地看着疲累的那菲,关切地握了握她的手,吩咐侍从扶着她下了高台,离开了宴会厅。 2、 那菲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在伊莎的帮助下换上了丝裙,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白色长裙。虽然不需要再打起精神面对那些使者,但是那菲依然觉得很疲倦,她从药箱中拿出了图雅太后送给她的提神药水,一口气将所剩不多的药水全部喝光,精神才算恢复了一点儿。 “王后陛下,丝裙的下摆皱皱的,这是怎么回事啊?”伊莎本想将丝裙挂在房中,但是看到丝裙下面有一些皱巴巴的痕迹,那菲其他的丝裙并没有这种情况,这让她觉得有 些奇怪。 “哦,有一个小孩子把裙子抓皱了,洗一洗就好了,不要紧的。”那菲看着丝裙上皱皱的抓痕,想到了那个赫梯男孩,思绪从那个孩子转到了哈克什身上,“伊莎,哈克什在哪儿?” “刚刚萝丝带他出去玩去了,好像是去花园放风筝吧!”伊莎把丝裙放在洗衣篮里,准备送去洗衣房清洗,“您找哈克什有事?”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那菲转头看看窗外灿烂的阳光,估摸着应该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她站起身来往寝宫外走去,“我去找哈克什回来吃饭,伊莎,你让厨师准备几道菜吧!” “是,王后陛下。” 那菲信步朝王宫花园走去,远远就听见花园里有小孩子的吵闹声,那菲走近一看,在花园的休憩处,哈克什正坐在小小的石椅上,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跳棋棋盘,那个名叫图德的赫梯男孩坐在他的对面,两个小孩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哈克什的是满面春风,而图德则是一脸迷糊,萝丝和赫梯女子都站在图德身后,帮着他出谋划策。 “萝丝姐姐是大坏蛋,不帮我,帮图德!”萝丝帮图德指了一步非常妙的棋,刚刚还占据上风的哈克什一看图德堵了自己的路,立刻不满地大声抱怨,神情很是委屈。 “哈克什,远远就听见你在叫嚷,你有什么不满的呀?”那菲悄悄走到哈克什身后,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捏了捏他气鼓鼓的小脸蛋,好笑地问。 “哼,萝丝姐姐帮图德指路,害我走不下去了啦!”哈克什见是那菲来了,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抓着那菲的胳膊使劲摇着撒娇,“那菲姐姐帮帮我嘛,帮我打败图德!” “你呀,永远都这么好胜!”那菲无奈地看着不服输的哈克什,用余光看了看摆着两色玻璃珠的棋盘,伸手轻轻拨弄了一番,立刻将哈克什想要走的棋路给打开了。 “哇,那菲姐姐好厉害啊!”哈克什一脸崇拜地看着那菲,双手揽住她的脖子,“啵”地一下,美滋滋地使劲在那菲脸上亲了一口。 “我也要!”年幼的图德看着哈克什亲那菲,眼睛里闪着羡慕的光,他跳下石椅,扭扭捏捏地走到了那菲身边,可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赫梯女子就眼疾手快地把他给拉了回来,锁在怀里不准他乱动。 “图德,你再这样胡闹,我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赫梯女子小声地训着图德,然后才转过脸来,有些尴尬地看着那菲,“真是不好意思,图德这孩子不懂事,又冒犯了王后陛下……” “你有一个这么活泼的孩子也不错啊!”那菲看着女子怀中扁着嘴巴,虽然委屈但仍然盯着她不放的图德,觉得这个小孩真的有趣极了。 “王后谬赞了,其实图德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一直想往王后身边凑……” “你别总‘王后’、‘王后’地叫,说起来你应该比我还大几岁,就叫我那菲吧!”那菲看着面前气质仪态都很出众的女子,猜想着她的身份应该不会低,“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普度希帕,是赫梯的二王子妃。”女子看着那菲,心里不知在顾虑什么,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现任的赫梯国王穆尔塔里是我丈夫的哥哥,这次就是他派我们出使埃及的。” 就在那菲和普度希帕谈话的时候,尼娅牵着玛利亚也到花园里来晒太阳,尼娅看到那菲,赶紧拉着玛利亚过来行礼。 尼娅正恭恭敬敬地向那菲行礼,两岁多的玛利亚看到放在哈克什和图德之间的棋盘,好奇地走了过来。 “珠子……”玛利亚看到棋盘上闪着亮泽光芒的玻璃珠,伸手就去抓,一个不小心就将棋盘弄得乱七八糟的,玻璃珠“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 “玛利亚,你这个笨蛋!”才在那菲怀里安静一小会儿的哈克什看到妹妹弄乱了棋路开阔的棋盘,立刻不客气地蹦出来责骂她,“你把棋盘都弄乱了,你看要怎么办?!” “呜哇,坏哥哥!”玛利亚看着对自己凶得不行的哥哥,作势就要张嘴哭号一声,尼娅见状赶紧把玛利亚抱在怀里,小声安慰着。 “哈克什,玛利亚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么凶嘛!”那菲赶紧拉过哈克什,转移话题以他熊熊燃烧的火气,“哈克什,我们一起去吃中饭,填饱肚子就不气了,好不好?” “那我要吃牛排!”被那菲这么一说,哈克什立刻觉得自己的小肚子饿了,他挑剔地说道,“好久没有吃那菲姐姐做的牛排了,我要吃最新鲜的!”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那菲摸着哈克什的小脑袋,笑着对普度希帕说,“你们应该也没吃中饭吧?不如一起去我那儿,我做牛排给孩子们吃!” “……好吧!”普度希帕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 那菲牵着哈克什,普度希帕牵着图德,萝丝、尼娅和玛利亚走在后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那菲住的宫殿走去。 “我有一个和这个女孩差不多大的女儿。”一路上普度希帕时不时就回头看看玛利亚,但是思绪却是透过玛利亚在想另一个人,“她很乖很文静,和哥哥的关系也很好。” “嗯,莉尔很乖的!”听到母亲提到自己的妹妹,图德可爱的小脸上也浮出笑意,“我好想莉尔哦!” “为什么不把她带来呢?”那菲有些奇怪地问,普度希帕有一双儿女,来埃及带长子却不带幼女,实在让人有些想不通。 “我很想带她来,可是国王不让。”那菲的疑问触动了普度希帕心底的一根弦,她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难堪和尴尬,“现在赫梯的局势有些复杂,总之,国王既担心我丈夫会夺权,又担心我们会投奔埃及,所以……”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那菲看着一脸为难的普度希帕,不用她明说也能知道原因了——穆尔塔里害怕哈图西里斯一家出国就一去不回,所以将他极受宠爱的幼女扣为人质,这样就不担心他会背叛赫梯投奔埃及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宫殿门口,那菲让萝丝带图德他们去正殿休息,可图德却坚持要看那菲做牛排,最后萝丝带着尼娅和玛利亚去了正殿,那菲带着其他三个人去了厨房。 原本在厨房安排做菜事宜的伊莎看到那菲带着哈克什他们走进厨房,心里知道肯定是哈克什缠着那菲给他做牛排吃,伊莎像往常一样将做牛排的材料都准备妥当,将铜锅放在火上烧热,等着那菲亲自上场大展身手。 “把橄榄油涂在锅上,等油烧热就可以将牛肉放进锅了!”哈克什缠着那菲做过许多次牛排,他一边看着那菲的动作,一边为普度希帕和图德解说做牛排的步骤。 那菲熟练地将橄榄油均匀地涂抹在铜锅上,遇到火的橄榄油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散发出一阵又一阵清香的油气,站在一旁的伊莎和哈克什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想多吸入一些扑鼻的香气。 “恶……”离铜锅最近的那菲闻到橄榄油的香气,不但不觉得清香,反而涌出了一种恶心想吐的冲动,她用手拍着胸口,努力想把那股恶心感给压下去。 “王后陛下,您还好吧?”伊莎最先发现那菲的不对劲,她上前几步想扶住那菲,帮她顺顺气。 可是连一秒钟都不愿在香味四溢的厨房中待下去的那菲却推开她伸过来的手,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厨房,她弯腰扶着廊殿边的巨大石柱,胃里的酸液翻腾着,抑制不住的恶心感不断上涌,让她很想呕吐,但是空空如也的肚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王后陛下!天,这该怎么办?”伊莎他们跟着跑出了厨房,伊莎看着那菲面色苍白昏昏欲吐的模样,紧张得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没事的,我们先扶她会寝殿,然后找个御医来看看吧!”普度希帕看着那菲这个样子,越看越觉得像是害喜的症状,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招呼着伊莎,两个人一人一边的扶住那菲往寝殿走去,而哈克什则被委以跑腿的重任,去请御医来为那菲看诊。 3、 伊莎和普度希帕扶着那菲进了寝宫,伊莎将床上整排的彩色靠枕叠在一起,让那菲用一个比较舒服的方式斜倚在软软的羽毛靠枕上。 没有了厨房油烟的侵袭,那菲胸中没有再涌出难受的酸水,可是整个人还是觉得无比虚弱,就连脸色都惨白了不少。 “王后陛下,您上次的月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普度希帕抱着又在四处张望想乱跑的图德,关切地问那菲道。 “上次的月事?!”听到普度希帕这样问,原先以为自己生了重病的那菲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虽然头晕眼花,不过她还是努力地想着问题的答案,“上次的话,应该是两个月前吧……” “ 这样看来就没错了。”普度希帕现在基本上能确定那菲是怀孕了,只不过还需要御医来亲自诊断一下比较好,她笑着看着那菲,诚心地说道,“御医应该快到了,我和图德就不打扰您了,那菲,千万要小心,现在可是关键时期呢!” “嗯!”普度希帕不再疏远地称呼她为“王后陛下”,而是用朋友一样的口吻关心叮嘱她,这让那菲很是感动,她点点头,看着普度希帕拉着图德走出了寝殿,然后就疲累地闭上眼睛,等着御医的到来。 “王后陛下,稍微休息一会儿吧,御医应该就要到了!”伊莎帮闭目养神的那菲盖上薄毯,看着她蹙紧眉心、一脸难受的模样,自己也不好受,只能温声安慰那菲。 “那菲,你怎么样了?”没过多久,伴随着饱含焦虑的呼喊声,寝宫的殿门被粗鲁地推开了,面上写满担忧的拉美西斯直奔那菲的床榻,他一听到那菲呕吐不止的消息,立刻就从宴会上抽身离开,将那些向他溜须拍马的使者们都丢在了脑后。 “我没事……”那菲睁开眼睛,看着拉美西斯担心不已的模样,不顾疲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有些累而已……” “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没事!”拉美西斯伸手探上那菲略显冰凉的额,心里因为她的虚弱而焦急不已,“哈克什通知我之后又去找御医了,马上就会有人来为你看诊了!” “那菲姐姐,我把西木特哥哥给找来了,他说能帮你诊病!”跑得小脸通红的哈克什拉着西木特进了寝宫,闹着让西木特给那菲看诊,“西木特哥哥,你快快让那菲姐姐好起来!” “参见法老陛下、王后陛下。”西木特虽然也心急,但是他并没有忘记基本的礼数。 “西木特?”拉美西斯万万没想到哈克什居然会把西木特给找来,虽然让西木特和那菲见面让他有些不悦,但是西木特高明的医术不比御医差,甚至还要高出不少,拉美西斯虽然不乐意,但是那菲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他也只好无奈地让西木特为那菲看诊,“不用多礼了,赶紧为那菲看诊吧!” “是!”西木特大步走上前来,想要近距离地看看那菲的病理表征,原本坐在床边的拉美西斯见状也只能挪了挪,给西木特看诊让出位子来。 “伊莎,麻烦你拿一杯温热的牛奶来。”西木特只看了那菲苍白的面孔几眼,结合之前哈克什向他说的那菲呕吐不止的症状,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伊莎按他的吩咐端来牛奶来之后,西木特从随身携带的药包中翻出了一小包磨成碎末的药粉,倒在了牛奶中,然后将这杯牛奶递给了拉美西斯,“请陛下喂王后陛下服下这杯牛奶,片刻之后就可以知道王后呕吐的原因了。” 拉美西斯半信半疑地接过混合了牛奶和药粉的杯子,在伊莎的帮助下,半卧的那菲被扶了起来,拉美西斯将牛奶凑近那菲的唇边,耐心地劝道:“那菲,喝一点牛奶吧!” “嗯!”那菲依言张口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牛奶混着甜甜的药粉,让她觉得十分可口,正当她想一口气将一整杯牛奶都喝完的时候,一股比刚刚更加强烈的恶心感却毫无预警地从胃中翻涌起来,那菲“呕”的一声,将刚刚才喝下去的牛奶全部吐在了床榻边。 “那菲!”拉美西斯见状大骇,赶紧扔开牛奶杯,大掌轻轻地拍着那菲的背部,试图让她顺气,可是却越忙越糟,那菲呕吐的状况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厉害,汹涌的呕吐几乎要将胃液都给吐出来了。 “西木特,你给那菲用了什么药?为什么她会吐得这么厉害?”拉美西斯心疼地看着吐得整个人都纠结成一团的那菲,一双厉眼毫不客气地扫到了站在寝殿中央,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情景的西木特。 “回禀陛下,我给王后陛下用的是‘拜代笃卡’草。”面对拉美西斯亟欲吃人的凶狠目光,西木特神色如常,眸底反而涌上了一股浓烈的忧伤,以及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绝望。 “拜代笃卡草?”听到这个名字,拉美西斯脸上的冷厉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含着笑意的疑惑神情,“你让那菲用了拜代笃卡草的药粉?这么说来……” “女子服用泡在牛奶中的拜代笃卡草,肠胃胀气代表没事,呕吐就代表……怀孕。”西木特看了一眼斜倚在床榻边,脸色依然苍白得不行的那菲,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心疼,但是表情仍然是一径冷然,“恭喜法老,王后陛下怀孕了。” 听到西木特说的症状,拉美西斯脸上的疑惑隐去,无比满足的灿烂笑容乍现在脸上,他将目光从西木特身上移到了那菲身上,眼里充满了疼惜和怜爱,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那菲,你怀孕了,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怀孕?!”先前普度希帕问她月事情况的时候,那菲心中就已经冒出了怀疑的苗头,现在被西木特确认是怀孕,她心里除了诧异还是诧异,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几乎成了透明色,“怎么可能!” “王后陛下,您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服了拜代笃卡草后也呕吐不止,这都是怀孕的表现啊!”伊莎看着震惊得不行的那菲,好心地为她解答道,“再过上六、七个月,您就会生下法老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他会是未来埃及的主人!” “天,我还是不能接受……”那菲伸手抚着平坦的腹部,喃喃低语道。 之前两个月没有来月事,她以为是因为太忙所以月事才没来,没想到居然是怀孕了! 虽然这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但是一时间,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即将当妈妈的事实,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她脑海里模糊地闪过,快得让她无法抓住。 “再次恭喜法老陛下、王后陛下,法老陛下,我先告退了。”西木特看着欢喜和疑惑交织的拉美西斯和那菲,想到几个月之后他们就会拥有自己的爱情结晶,心里隐隐抽痛着,他低下头不忍再看那菲一眼,简单地和拉美西斯说过一声之后,他牵着呆立在一旁的哈克什的小手,转身离开了寝殿。 “王后陛下今天还没有吃什么东西,我让厨师做几道清爽可口的菜,给王后陛下补充营养。”西木特和哈克什一离开,伊莎这个超级“电灯泡”也不好继续赖在寝宫里,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然后就准备溜出寝宫。 “伊莎,你等等!”那菲看着伊莎走动的身形,心里一动,她终于想起刚刚脑海中模糊的印象是什么事了,“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曾让我喝过两次净身的汤药吗?为什么我还会怀孕?” “啊!”听到那菲这么问,迈着大步正准备溜走的伊莎双脚像是钉住一样定在了原地,她懊恼地叫了一声,原本以为那菲会在怀孕的喜悦中忘记追问她之前的事情,没想到还是没躲得过去。 “净身的汤药?伊莎,那是怎么一回事?”乍听那菲听到净身汤药的事,拉美西斯也很诧异,他顺着那菲的话追问道,“我只要你端补药给那菲喝,你怎么会把补药弄成净身汤药?” “哎呀,我——”伊莎同时被那菲和拉美西斯一起追问,一滴冷汗从她的额角流了下来,她无奈地转过身来,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眼神明亮的两人,闷声解释道,“王后陛下,您喝的是可以增加受孕几率的补药,不是什么净身药。”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净身药?”伊莎的解释让那菲明白她被伊莎骗了,可是她这样做的动机却值得质疑。 “那天您不是和法老陛下吵架了嘛,我担心说是补药您不会愿意喝,所以就没有说实话……”伊莎先是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扭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又扬起头看着那菲,脸上的委屈一扫而光,“再说了,我没说那是净身药,只是说那是受宠的姬妾必喝的药,是您自己想歪了,这不能怪我啊!” 伊莎一说完就撒开脚步跑出了寝殿,被她摆了一道的那菲既讶异又错愕,现在寝殿中只剩下守在她身边的拉美西斯,那菲饱含气愤的水眸瞪到了拉美西斯身上,拉美西斯见状赶紧安抚她:“别生气了,不要管别人是怎样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怀孕了,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拉美西斯一边说着一边将大掌探到了那菲的腹部,他的大掌紧紧包住着那菲抚着腹部的小手,虽然现在孩子太小,还感觉不到任何的动静,不过拉美西斯还是无比喜悦,大婚后的第一天就得知那菲怀孕的消息,这是他收到的所有新婚礼物中,最棒最珍贵的一件。 拉美西斯弯腰在那菲的唇边印下轻柔的一吻,那菲低头看着拉美西斯的手和自己的交叠放在还看不出任何隆起痕迹的小腹上,想着她的腹中正孕育着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一种奇异而又激动的情绪从心底涌出来,她抬眼看着满面笑意的拉美西斯,虽然身体还有些疲累,但是这无法阻挡她即将为人母的巨大喜悦。 (下卷)_第二章 新生命的降临 第二章 新生命的降临 1、 原本应该连续举行三天的大婚庆祝宴,因为那菲怀孕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天好消息而打断,虽然错失了当面与埃及法老攀交情套近乎的机会,但是使者们依然不遗余力地将各种从本国带来的名贵礼物往王宫里送,但都被拉美西斯以不想影响王后静养而还了回去,只有赫梯王子哈图西里斯和王妃普度希帕两人送来的珍稀珠宝和布匹,在那菲的坚持下留了下来。 那菲正处在怀孕的初期,孕吐很严重,几乎到了吃什么都要吐的地步,拉美西斯急得团团转,在御医的建议下,那菲在寝宫中静静休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间她一直以自己唯一能吃进去的食物——葡萄为主食,另外附加一些清爽可口的时令蔬菜和瓜果。 等到孕期满了三个月之后,孕吐的状况明显好了很多,那菲虚弱的身子也慢慢丰满起来,这才让为他担惊受怕好多天的拉美西斯放下心来。 孕吐情况改善了之后,那菲嗜睡的情况又严重了起来,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度过的,这天中午,那菲像往常一样侧卧在放置于廊殿上的木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就在她正为没人能和她说话解闷时,伊莎却及时说了一个好消息给那菲听。 “王后陛下,昨天我遇到了曼利小姐,她说想和您见一面。”伊莎一边用羽扇为那菲扇风一边说,“她说姬妾们得知您怀孕的喜讯,都想送您礼物呢!” “是吗?她们还真是有心,伊莎,麻烦你去请曼利来吧!”那菲迫不及待地说,最近半个月的闭关让那菲闷得都要长草了,拉美西斯严令禁止任何人到寝宫来打扰那菲,那菲磨了他好几天才让他解除禁令,这次曼利来拜访,她一定要多说说话。 伊莎将那菲愿意见曼利的消息托人带到了曼利居住的偏僻宫室,下午的时候,作为姬妾代表的曼利和卡莎携带着大量的礼物,到王后居住的宫殿拜访那菲。 “参见王后陛下。”经过侍女的通报,曼利和卡莎进入了那菲的寝宫,她们恭恭敬敬地向那菲行礼,将手中的礼物箱通过伊莎和萝丝的转送递给了那菲,被那菲放在了桌上。 “你们都起来吧,曼利,这都是些什么呀?”那菲看着桌子上精描细绘的木箱,没有主动打开它,而是示意曼利上前打开它。 “这是姬妾们日夜赶工做出来,送给小宝宝的礼物。”曼利走上前来,亲手把箱子给打开了,那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精致柔软的小小衣服,“姬妾们都是仰仗王后的说情才能继续留在王宫中,我们没有什么好回报的,只做了一些婴儿的衣服,希望您不会嫌弃。” “这些衣服好可爱!”那菲随手拿起一件婴儿衣服,轻轻抚着那柔软的面料,脸上绽露出灿烂的笑容,“曼利,麻烦你向姬妾们说一下,我很高兴她们这么用心,给未出世的宝宝送来了这么好的礼物!” “王后陛下,我也有礼物要送给您!”卡莎看到曼利的礼物受到了赏识,自己也赶紧走上前来,打开了另一只箱子,箱子盖一打开,一阵清香沁人的香味就迎面扑来,让人觉得分外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那菲看着箱子中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几个色彩艳丽的圆球,好奇地问道,她原以为那些是用于运动健身的彩球,可当她伸手拿起一个掂量一下,球是实心的,不太像是平时健身用的空心小球。 “这些香精球是用十多种珍贵香料特制而成的,所有的香料全部采集自遥远的香料王国庞特。”卡莎也拿起了一个香精球,放在鼻端陶醉地嗅了嗅,“我们家族是专门经营香料精油的,所以我对香精之类的东西特别在行,这些珍贵无比的香精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姬妃’,王后陛下有时间的话不妨在寝宫中点燃一个试试,一定能带给您惊喜的!” “是吗?伊莎,你来帮我看看吧!”那菲将手中握着的香精球放回箱子中,没有立即感谢卡莎的好意,虽然现在的卡莎看起来很纯善,但是她和伊斯诺弗特的特殊关系让那菲并没有丢掉自己的警惕心,她将装着香精球的箱子递给伊莎,让同样出身于香精家族的伊莎帮忙鉴别一下。 “王后陛下,这些香精球的味道浓烈中不失清雅,点燃之后能够让人的嗅觉的到极大满足,身心也能得到全然的放松,这的确就是传说中无比珍贵的香精‘姬妃’。”伊莎熟练地拿起一个香精球,仔细闻了闻它的味道,又扳开一小块看了看里面的成分,然后才下了肯定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啊,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卡莎,谢谢你了!”听到伊莎这么说,那菲这才放下心来,她笑着接过箱子放在桌上,真诚地谢道。 “不,不用谢。”卡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那菲当面让伊莎帮忙鉴别真假的行为让她觉得有些尴尬,自己想与那菲攀交情的愿望也因为那菲的不信任而泡汤,但是碍于那菲的身份,她又不好说什么,“王后陛下,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我,我先回去了!” 卡莎说完转身就跑出了寝宫,那菲无奈地扁了扁嘴,双手向外一摊,对卡莎过激的反应觉得有些无奈。 “王后陛下,您可能误会卡莎了。”曼利看着卡莎仓皇逃窜的模样,开口帮她说话了,“自从您被立为王后以来,卡莎就收敛了许多,与伊斯诺弗特的关系也疏远了,她送您珍贵的香精球,应该只是想讨好您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做一些防范总是没错的。”卡莎离开了,那菲和曼利说话也方便了许多,那菲伸手拉着曼利坐下,准备好好和她说说话,“现在这儿没有外人了,你也别拘泥,我们像朋友一样聊聊天吧!” “好吧!说真的,那菲儿,你怀孕也有几个月了,知不知道宝宝的性别呀?”曼利亲热地拉着那菲的手,眼睛看着她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关切地问道。 “宝宝的性别?这我怎么知道啊!”曼利的问题让那菲哑然失笑——这个时代又没有B超之类的东西,要检测出宝宝的性别,恐怕是天方夜谭。 “王后陛下,有一件事我没有向您禀报——我已经差人做了一些检测胎儿性别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您就能知道宝宝的性别了。”站在那菲身后的伊莎一直在安静地听着那菲和曼利的对话,她在恰当的时机插话进来。 “你的方法可靠吗?”那菲狐疑地看了看伊莎。 “那菲儿,其实你不用担心那么多的,你怀的是法老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法老陛下一定都会很喜欢的!”曼利调皮地朝着那菲眨了眨眼睛,笃定地说道。 “嗯,不管它是男是女,我都会毫无保留地疼爱它!”那菲轻轻地将手搁在了小腹上,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注:姬妃,即Kyphi,古埃及最著名的香料名称,在图坦卡蒙墓中曾发现这种香料的味道,法国欧莱雅公司的科学家于2002年复制出了这种已失传3000年的香精。 2、 那菲和曼利聊了很久很久,到了傍晚的时候,出宫忙碌了一整天的拉美西斯仍然没有回来,只派了一个侍从回来告诉那菲,他要在尼罗河西岸待几天,与埃及最杰出的建筑师一起雕刻建构他的陵墓。 古埃及人对生死轮回的说法深信不疑,他们认为人死后的生活比生前的生活更为重要,所以每一位法老一上任,最重要的事就是要精心建造自己的陵墓,确保自己死后仍能永垂不朽,像神明一样享受人民的爱戴。 拉美西斯不在宫中,那菲自然也不用遵守少见外人的规定,她将自己宫殿中的人都召集起来,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半个多月不见的哈克什、尼娅和玛利亚等人都应邀与那菲一起用餐,就连长大了不少、兽性开始显露的弗西斯也来凑热闹。 吃饭的时候,哈克什一反以往的活泼好动,一句话都不说,变得十分沉默,而蹲在他脚边的弗西斯和哈克什一样安静,不再围着那菲闹腾,只是垂着小脑袋,等着哈克什扔了一些肉块给它吃。 “那菲姐姐,我吃饱了。”哈克什把面前的菜轮番吃了一遍,肚子饱了七八分了,他拍了拍还在吃着肉块的弗西斯的脑袋,主动站起来向那菲道别,“我先带弗西斯回房间了。” “哈克什,等等!”今天的哈克什太过反常了,这让那菲起了疑心,她扬声叫住了转身就要离开的哈克什,“你怎么吃得这么快?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不是的……”哈克什转过脸来看着那菲,小脸上尽是委屈的表情,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了几丝哽咽,他别开眼看了几眼尼娅和玛利亚,欲言又止。 “王后陛下,我们吃饱了,我们先回房间了。”尼娅看着哈克什似乎有些忌讳自己和玛利亚在场,赶紧识趣地站起身来,抱着玛利亚离开了餐厅。 那菲屏退了在身边服侍的伊莎和萝丝,然后对着坚持站在餐厅门口不动的哈克什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哈克什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在顾虑些什么,过了一阵才慢慢挪步走到了那菲身边。 “哈克什,你是不是有心事?”现在的哈克什长高了不少,让坐在椅子上的那菲需要伸长手才能抚摸他的小脑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心事跟我说说,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的哦!” “哇呜!”好久没有赖在那菲身边撒娇的哈克什,被那菲温言问了几句,立刻控制不住情绪,伸手揽着那菲的脖子哭了起来,虽然觉得委屈,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那菲的肚子,“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所以你都不理我了,那菲姐姐太坏了!” “我哪有不理你啊?”那菲轻轻拍着哈克什的背,帮哭得一抽一抽的他顺气,对他莫须有的指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你有了小宝宝,要好好休息,所以我半个月都没见过你了,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吃饭,萝丝姐姐叮嘱我不能让你抱抱,伊莎姐姐更过分,她说我太调皮,为了小宝宝的安全,最好这几个月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哈克什突然松开搂着那菲脖子的小手,退后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那菲,“那菲姐姐,你该不会比伊莎姐姐还要过分,要把我丢出王宫,让我自生自灭吧?” “小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看着哈克什一脸认真的模样,那菲无奈地笑了笑,把哈克什拉近到身边,把他小心地安置在自己的膝头上,“现在小宝宝的情况有一点不稳定,所以大家都很担心我,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忽视你呀!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小宝宝不会影响什么的!” “才不呢,小宝宝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到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到小宝宝身上,没人会注意我的!”虽然有了那菲的保证,但是哈克什还是扁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虽然很想要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妹妹,但万一她像玛利亚一样刁蛮无礼,那就糟糕了!我希望大家永远都只喜欢我,没有弟弟妹妹来和我争宠!” “哈克什,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哦!”那菲有一点理解哈克什的心情,原本他是大家的瞩目焦点,现在却被大家忽视了,这种感觉的确不好受,但是那菲必须要纠正他自私的想法,“不是每一个小宝宝都像玛利亚一样,我敢保证,等这个宝宝出生,你一定会很喜欢它,会愿意当一个最好的哥哥的!” “真的吗?”哈克什半信半疑地看了那菲几眼,然后把目光挪到了那菲的小腹上,他怯生生地伸出手,在上面抚摸了一下,哄人似的说,“好吧,既然你的妈咪认为你是一个乖宝宝,那我也就相信你是一个乖宝宝吧,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好了,哈克什,现在宝宝还太小,它还听不懂你的话哦!”那菲看着哈克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肚子、想要腹中的宝宝有所反应的认真模样,无奈地捏了捏他圆鼓鼓的脸颊,“哈克什,不管宝宝的情况会怎么样,你要记住我一直都是很关心、爱护你的,绝对不会不理你的!” “嗯,那我们拉钩钩!”哈克什对着那菲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手指,为了让他安心,那菲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手指,郑重其事地和他做了约定。 3、 解开了哈克什的心结之后,那菲和哈克什的关系又恢复如常,哈克什有事没事就来找那菲玩,拉美西斯一开始还会有些担心那菲的身子吃不消,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怀孕进入稳定期后的那菲能吃能运动,身体不但没有变差,反而因为运动适量、心情愉悦的缘故而变得结实了许多。 那菲怀孕之后,以前由她负责的制衣间、庄园和底比斯小学等的视察工作,改由曼利、卡莎和伊斯诺弗特三个人负责,那菲只需要坐在书房中,将拉美西斯批改过的奏章文书阅览一遍,无异议的就在文书尾端盖上自己的纹章——拉美西斯在大婚时送给那菲的那枚写有“那菲塔莉”名字的戒指,既可以做装饰物,同时也有纹章的作用,那菲只需要将刻有名字的绿松石在印泥上蹭一下,然后再将沾有印泥的纹章按在文书上,这就完成了她的审阅工作。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多月,那菲的腹部大了许多,肚子里渐渐成长起来的宝宝也一反之前的安静,时不时就要伸伸胳膊、踢踢小脚,好像在发泄自己的某种情绪。 这种情况发生了好多次了,每每都让那菲又惊奇,又兴奋,宝宝的调皮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到它的存在,让她从心底感觉到了即将为人母的巨大喜悦。 某天清晨,那菲被剧烈的胎动而吵醒,今天的宝宝似乎特别活跃,“拳打脚踢”得特别用力,原本想多睡一会儿,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那菲只好无奈地起床梳洗,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在氤氲热气的作用下,宝宝才渐渐安静下来。 “王后陛下,我要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那菲沐浴过后,伊莎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喜滋滋地说道,“您腹中孩子的性别已经检测出来了!” “是吗?”那菲看着兴奋不已的伊莎,好奇地追问道,“你是怎么检测的?” “您看看就知道了!”伊莎服侍那菲穿好了宽松的亚麻长裙,扶着她走出寝宫,穿过种满各种芳香植物的小花园,领着她到了一个没有栽种东西的角落里,指着地上才长出不久的一根可怜兮兮的小苗说道,“您被确定怀孕的那一天,我在这里和那边分别埋入了小麦和大麦的种子,这几个月一直用您的尿液浇灌它们,每天我都会来检查一下,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发现大麦仍然没有发芽,但是小麦发芽了!” “用我的尿液浇灌它们?!”听到伊莎这么说,那菲的额角不期地流下了一滴冷汗,她实在没有想到伊莎所说的鉴别胎儿性别的方法是这样进行的,“好吧,就按你说的,大麦没发芽、小麦发芽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大麦先发芽代表会生男孩,小麦则相反——现在的情况是小麦先发芽,所以您怀的是一个女孩!”伊莎扶着那菲慢慢往寝宫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我已经将小麦发芽的事情告诉了法老陛下的侍从,想必现在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说不定他会立刻赶回来哦!” “大麦发芽生男孩,小麦发芽生女孩,这可靠吗?”那菲走回了寝宫,借着伊莎的搀扶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虽然伊莎说得颇像那么一回事,但她还是有一些怀疑,努力尝试用现代的理论来解释这件事,“也许怀孕的人尿液中有一种特殊的荷尔蒙,在这种荷尔蒙的作用下,小麦才会先发芽的吧!” “荷尔什么?”听到那菲口中蹦出来的陌生词语,伊莎被弄糊涂了。 “呵呵,没什么的。”才安静没多久的宝宝,大概是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又开始调皮地动了起来,那菲将双手抚在肚皮上,试图让它,不,应该是她安静下来。 “法老陛下驾到——” 就在那菲忙着安抚宝宝的情绪时,守在宫殿门口的侍从扬声通报,话音还未落,拉美西斯高大的身躯就出现在了门口。 “伊莎见过法老陛下。”见拉美西斯到来,伊莎赶紧行礼,拉美西斯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伊莎识趣地退了下去,并随手关紧了门,给那菲和拉美西斯留下私密的空间。 “那菲,宝宝的性别测出来了,是女儿!”外人都离开了,拉美西斯喜不自禁,他走到正微笑着抬头看他的那菲身边,将那菲从椅子上拉起来,单膝跪地,大掌紧紧地贴在了那菲隆起的腹部,他能很明显地感到宝宝的小拳头正在那菲的腹中淘气地移动着,想到那菲和自己的女儿正在健康地成长,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调皮呢!” “是啊,闹腾了一个早上,如果真是个女儿的话,那也是一个无比淘气的家伙!”那菲伸手按在了拉美西斯的大掌上,和他一起感受宝宝的动作。 腹中的宝宝似乎听到了那菲和拉美西斯正在说她的坏话,毫无预警的,她对准拉美西斯大掌所在的位置使劲地踢了一脚,那儿顿时鼓起了一个不小的包,把拉美西斯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怎么动得这么激烈?你会不会觉得痛?” “不会啊,她时不时就要闹出一些动静,我都习惯了,她这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呢!”那菲低头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唇边漾起了温柔的笑,“宝宝,我是妈咪哦!” “宝宝,我是你的……嗯,父王?”拉美西斯学着那菲的样子和宝宝打招呼,却总是觉得怪怪的,“让宝宝叫我父王,会不会太生疏了?还是叫父亲吧!” “我们那儿都称呼父亲为‘爸爸’,这样显得比较亲切。”那菲拉开拉美西斯抚在她肚皮上的大掌,柔声对着宝宝说道,“宝宝,这是你的爸爸哦!” 在那菲和拉美西斯的期待下,宝宝对于他们给予的关注做出了反应——她又踢了一下脚,只是这一次拉美西斯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吃惊了,反倒很享受这种与宝宝之间的互动。 拉美西斯俯身在那菲的肚皮上印下一吻,然后就站起身来,扶着那菲安坐在床榻上,不想让她过于劳累。 “那菲,小麦先发芽的话,基本上能确定是一个女儿了,我们可以帮她想个好听的名字了。”拉美西斯坐在那菲身边,突发奇想要给宝宝起名字,“我曾经想过,如果是男孩就按我的名字起作拉美西斯,如果是女孩就按你的名字,也叫那菲塔莉,你觉得怎么样?” “你这样起名字,太轻松了吧?”那菲看着拉美西斯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会起多特别的名字呢!” “如果你不赞同我起的名字,那你说说你喜欢的名字吧!”拉美西斯摊摊手,询问那菲道。 “我名字的纹章上有‘莫叶穆特’几个字,是为了祈求穆特女神的庇佑才起了这样的名字,底比斯是阿蒙神的圣城,为了让宝宝得到阿蒙神的庇佑,不如给她起名叫莫叶塔蒙吧,意为‘阿蒙神所宠爱的人’,有了阿蒙神的庇佑,她一定会健康平安地成长的!”那菲想了想,最后决定按照埃及传统的起名方法,为孩子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莫叶塔蒙……”拉美西斯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越念越觉得满意,“嗯,埃及的第一位公主,理所应当是阿蒙神的宠儿!莫叶塔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名字了!” 4、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这是埃及这个沙漠之国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极度的高温让人们无心做任何事情,只想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享受片刻的休闲和清凉。 那菲的孕期进入了第八个月,腹部较之前更加胀大起来,宝宝也比之前更加活跃,现在她一听到那菲或拉美西斯呼唤“莫叶塔蒙”这个名字时,就会抖抖小手或者蹬蹬小脚,对于父母给予自己的关注有所回应。 吃过了午餐,伊莎送来了需要那菲过目盖章的奏章文书,那菲斜倚在床榻上,一份一份过目检查,再决定能不能批准。 突然,腹中的宝宝又开始每天必需的“餐后运动”,在那菲的腹中伸胳膊伸腿,动得好不快活,以往那菲都会轻拍肚皮,哄着宝宝安静下来睡个午觉,可是今天那菲拍抚了许久,宝宝却一直都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反而越闹腾越欢,这让那菲不觉有些头疼起来。 “莫叶塔蒙!”那菲难得的拔高音调,一边叫着宝宝的名字,一边用手拍着她正蹬个不停地小脚的位置,严肃地说道,“妈咪要批阅文书,你乖乖睡觉,听见没有?”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听懂了那菲的沉声命令,她的动作顿了一下,见那菲没有继续说下去,就又开始肆无忌惮地闹腾起来,动作大得让那菲心烦意乱,完全没有办法继续批阅手边的奏章文书了。 “王后陛下,小公主想必是累了,想要您和她一起休息吧!”随侍在那菲身边的伊莎看到这种情况,将那菲身边成堆的奏章文书挪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卧躺在铺着柔软亚麻席上。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宝宝也越长越大,让我有些心烦。”那菲躺在床上,双手轻轻拍着时不时就要鼓出一小团的肚子,闷闷不乐地说,“伊莎,除了泡在水里,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王后陛下,不如在房里点一些熏香,让香气帮助您放松心情吧!”伊莎想了想,然后向那菲建议道,“卡莎之前送来的姬妃,能够很有效地凝神静气,不如我在寝宫中点燃一个,让您感受一下?” “好吧!”经伊莎这么一说,那菲才想起先前卡莎的确送来了一种很珍贵的香精球,被她扔在角落里一直都没有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听听伊莎的建议,点燃一个试试。 伊莎端来了一小盒灯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香精球,将它全部浸在了油中,然后再将它点燃,顿时一股特殊的香气就弥漫在了整间宽大的寝宫之中。 那菲使劲吸了吸鼻子,鼻端的香味浓郁而美妙,她在现代也见识过许多不同味道的香水,但是像现在这样神秘又充满奥妙的香气,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味道是如此清爽,让那菲不自觉地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腹中的宝宝似乎也和那菲有同样的感受,她慢慢停止了折腾,在香味弥漫缭绕的寝宫之中,那菲忘却了一切的烦恼,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放松,渐渐陷入了睡梦之中。 用了半个月的“姬妃”,那菲心中的燥火降下了不少,宝宝的动静也不像以往一样来得又凶又猛了,宝宝的乖顺让那菲批阅文书的效率提高了很多,卧床休息时也不需要花很大力气安抚精力旺盛的宝宝,连带着连做梦都香甜了许多。 “最近莫叶塔蒙似乎安静了许多,是不是比以前懂事了,知道不闹妈咪了?”夜晚临睡前,拉美西斯照例要来寝宫探视那菲,他的大掌抚摸着那菲微微蠕动的腹部,开玩笑似的说道。 “也许是吧,总之最近她安静了许多,让我省了不少心。”那菲看着自己日渐臃肿的身子,伸手抓住了拉美西斯的大掌,“只是我的身材,唉……” “别担心,等宝宝出生之后,身材自然就能恢复到以往的曼妙多姿了。”拉美西斯看着患得患失的那菲,反手温柔地握住她的双手,正准备执起她的双手放在颊边摩挲,却意外发现那菲的手背上浮现出奇怪的褐色斑点,“那菲,你的手背上是不是沾到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这些斑点好像是最近才冒出来的。”那菲收回双手,仔细摸了几下,发现那是从体内长出来的,“可能是妊娠斑吧,不碍事的。” “妊娠斑怎么会长在手上呢?”听到那菲这么说,拉美西斯心里的疑问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还扩大了,“再说了,就算要长,早几个月就应该长了,你现在怀孕都八个月了,怎么会是最近才长出来的呢?” “对哦,这些斑点的确有些可疑……”原本半卧在床榻的那菲坐直身体,将双手凑到眼前,想仔细观察一下那些刺眼的斑点,但是小腹却突如其来地一阵刺痛,痛感传遍全身,让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处,完全动弹不得。 “那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拉美西斯看着那菲表情痛苦、双手顿在空中的纠结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用双手圈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嘶——”那菲等了好一会儿,那阵痛感才慢慢消散,她小心地将双手抚在了肚皮上,正打算换个姿势让自己觉得更舒适时,一阵比之前还要强烈许多的疼痛却再度袭来,腹部像是遭受了重创一样,让她只能无助地发出痛苦的声音。 “伊莎,传御医,要快!”拉美西斯看着那菲疼得无法开口说话的痛苦模样,扬声叫守在寝宫门外的伊莎赶紧去把负责给那菲看诊的御医给找来。 伊莎动作神速,不一会儿就将王宫中的五名御医都给找了过来,而此时的那菲已经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蜷缩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御医们仔细查看了那菲现在的身体情况,又向侍奉那菲饮食起居的伊莎了解了那菲日常的饮食情况,在拉美西斯焦急又凶狠的瞪视之下,几名经验丰富的御医紧张得脑门冒汗,围在一起不停地讨论着各种可能的情况,迟迟不敢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痛……”腹部紧缩的剧痛让那菲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神也涣散起来,除了用双手紧紧捂住腹部,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能减轻痛苦了。 伊莎拿来了热水和干净的帕巾,用沾了水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那菲不断冒出冷汗的额头,拉美西斯再也等不下去了,冲到仍然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东西的御医们身边,随手拎起一个御医,大声喝道:“你们到底商量得如何了?!” “小、小臣……”被拉美西斯拎住的御医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小臣从未见过王后陛下这样的情况,如果没、没判断错误的话,王后陛下应该是要分娩了……” “胡说!王后才怀孕八个月,好端端的怎么会提早分娩?无用的庸医,全都给我滚!”那菲的痛苦让拉美西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痛恨自己不能为她分担痛苦,更痛恨那几个挂着御医头衔却没有一点用处的人,他厉喝一声,那几名御医被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滚”出了寝宫。 “陛下,我刚刚路过议政殿的时候,看到西木特大人还在办公,西木特大人医术高超,不如请他来为王后陛下看诊?”伊莎将帕巾按在那菲的额上,斗胆向面色铁青的拉美西斯建议道。 “……”拉美西斯没有说话,但在伊莎看来这就是默认,于是赶紧换了一块帕巾搁在那菲额上,用最快速度跑出寝宫,将西木特给请了过来。 5、 自从西木特帮那菲确认了怀孕的事情之后,西木特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那菲的身体一直由王宫的御医照料着,他偶尔会向御医打探一下那菲的身体情况,但是却从不主动和她见面,有时候在宫中,就算远远地看见了那菲,他也会选择避开——潜意识里,西木特不愿看到那菲即将为人母的幸福表情,更不愿自己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还要强颜欢笑向她表示祝贺。 但是,当伊莎跑来告诉西木特,那菲的情况很危险时,西木特毅然放弃了自己之前做了好几个月的心理建设,跟着伊莎到了那菲的寝宫,穷尽自己所学的知识,帮那菲解决腹痛不已的急症。 西木特赶到寝宫,顾不上以臣子身份向拉美西斯和那菲问礼,急赴床榻诊视正在痛苦中挣扎起伏的那菲,整个寝宫都弥漫着一种难言的紧张气氛,每个人脸上都绷得紧紧的,好像那菲真的要提早进入分娩状态一样。 伊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香精球,想用姬妃宜人的香气驱散室内阴霾低沉的气氛,她像往常一样在灯油中点燃它,浓烈又清雅的特殊香气顿时在寝宫中四溢,说来也奇怪,原本腹痛不止的那菲闻到了这种特殊的芳香,腹痛的情况竟奇迹般地缓解了不少,冒冷汗的情况也得到了有效遏制。 那菲的脸色缓和下来后,拉美西斯和西木特原本无比紧张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了,西木特原本在细细观察着那菲手背上冒出来的奇怪斑点,鼻间突然扬着姬妃的特殊香气,让他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这种香味好奇特……伊莎,你点了什么?”西木特越闻越觉得这种香味可能有问题,他起身走到香味来源处,看着浸没在灯油中的香精球不断向外冒着袅袅的香烟,装香精球的小箱子就放在一旁,西木特伸手拿起了一个香精球,放在手里把玩着。 “西木特大人,这种香精球的名字叫‘姬妃’,是由从庞特采集的十六种珍贵药材而制成的。”伊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我知道姬妃,只是这种香精球,与我在神庙燃过的姬妃似乎有些不同……”西木特突然使力,“哗”地一下将手中的香精球拆成了两半,顿时一阵熟悉而浓烈的味道迎面扑来,西木特笃定地说,“这些香精球中,放了非常多的香茵籽,所以味道格外香甜,与普通的姬妃很是不同。” “香茵籽只是一种香料,过多使用应该没问题吧?”拉美西斯不以为然地说道。 自从伊莎在室内点燃这个香精球之后,那菲腹痛的情况就渐渐转好,拉美西斯将那菲扶了起来,大掌贴合在那菲不再剧烈颤动的腹部,给腹中的宝宝无言的安抚。 “王后陛下,您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这八个月间,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药物?”西木特没有立刻回答拉美西斯的问话,将目光投到了脸色已经不再那么苍白的那菲脸上,问了一个与腹痛毫不相关的问题。 “药物……好像没有吧!”那菲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道,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以来,她就很注意不要随意接触任何成分不明的药物,以免影响到宝宝的健康。 “王后陛下在还不知道怀孕的时候用过一种药物。”伊莎补充道,“那时候王后陛下经常感觉疲倦,图雅太后给了王后陛下一种神奇的提神药水,王后陛下每每感到疲倦,都会? ?几口提神药水。” “啊,对,我想起来了,之前确实喝过提神药水,不过那是太后给我的药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被伊莎这么一提醒,那菲也记了起来,“后来发现自己怀孕之后,我就没有再喝过了……” “还有没有剩余的药水?拿给我看看!”西木特催促道。 征得了那菲的同意,伊莎打开那菲存在各种药物的柜子,找出还剩下一点点的提神药水,郑重地递给了西木特。 西木特拧开写有“提神”两个字的药水瓶塞,将瓶子举高,仰脖喝下了一大口,亲自尝了尝药水的味道,原本就有些寒意的脸色,现在更加严峻了起来。 “伊莎,赶快把香精球拿出去,打开门窗给寝宫通风!”西木特以前所未有的洪烈声音命令道,伊莎被吓了一大跳,但她不敢耽搁,赶紧拿着烧得正旺的香精球走到了室外,并将门窗全部打开,用最快的速度驱散室内缭绕弥漫的香气。 姬妃制造的香气渐渐消散,寝宫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清透,西木特表情严肃,低头看着手上残留的香精球的粉末,另一只手将提神药水的药瓶死死握住,力道大得就连手指的指节都泛白起来。 “伊莎,这些香精球是谁给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西木特沉声问道。 “姬妃是法老陛下的姬妾卡莎送的,大概用了半个月了……”伊莎看着西木特难看的脸色,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如实答道。 “西木特,你发现了什么?”拉美西斯着急地问道,虽然他因为那菲的事情和西木特有些间隙,但是两个人毕竟是十多年的好友,西木特的脸色一变,拉美西斯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法老陛下,请派人将您的姬妾卡莎叫来,我有话要问她!”西木特请求道。 “伊莎,你去把那个谁谁叫过来吧!”拉美西斯不甚在意地说道,他压根连卡莎是谁都不记得,满心都只关心那菲的身体状况。 “陛下,卡莎是我的姐姐,我去叫不方便,还是让萝丝去叫吧!”伊莎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为了避嫌,她转托萝丝去将卡莎请来,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那菲身边。 萝丝没用多久就将住在偏远宫殿的卡莎请到了那菲的寝宫,睡眼惺忪的卡莎一走进寝宫,看到那菲、拉美西斯和西木特都在里面,心里蓦地一惊,但是表面依旧如常。 “卡莎见过法老陛下、王后陛下,还有维西尔大人。”卡莎毕恭毕敬地对着他们三人跪下,柔声说道。 “西木特,你有什么要问的,都一并问清楚吧!”自从香精球被挪出寝宫外后,那菲腹痛的症状又开始复发了,虽然不如之前严重,但仍让拉美西斯提心吊胆,他的心思全都牵系在那菲身上,将对卡莎提问的权力赋给了西木特。 “卡莎,你是鲁卡大人的女儿,从小也算是熟识医药,你应该知道香茵籽和欧节根这两种药物吧?”西木特将握有提神药水的手藏在身后,正了正脸色,平和地问道。 “知道,欧节根是一种珍贵的药物,有加速血液循环的作用;香茵籽不是药物,只是一种珍稀的香料而已。”卡莎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地说道。 “不错,香茵籽的主要功用是香料,但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之下,它却可以变成一种极厉害的药物。”西木特走到一旁将装香精球的箱子拎在手里,将提神药水和被他扳成两半的香精球放在了一起,然后将这两样东西扔到了卡莎面前,“皇室御医提炼的提神药水中,用了许多药效能持续达几个月的欧节根,而你送给王后陛下的香精球中,反常地用了许多香茵籽,这两种东西混用,对常人没有什么影响,但如果对象是孕妇的话,怀孕初期会导致流产,怀孕后期则会导致胎儿畸形、异常,严重的甚至会伤及孕妇性命,王后陛下手背上浮现出的奇怪斑点,就是中毒的表征!” “什么?!”拉美西斯闻言大骇,看向卡莎的纯黑眸子放射出极其阴冷的寒光,“难道那菲是用了这两种药物,所以才会腹痛不止?!” “维西尔大人,我想您冤枉我了。”面对拉美西斯杀人般的狂暴怒气,跪在地上的卡莎岿然不动,“我并不是皇室御医,如何知道药水中掺有欧节根?又如何知道王后陛下曾服用过提神药水?” “我想起来了!”那菲虽然腹痛不止,但是意识还算清醒,她仔细回想着卡莎与自己的几次接触,很快就找到了破绽,“法老陛下从新城回来的那天,我与伊莎在花园里遇到过你和伊斯诺弗特,当时我随身携带的提神药水掉在了地上,是你帮我捡起来的,在那个时候,你就有了算计我的心思,对不对?!” “天,就是那一次……”那菲的话提醒了伊莎,如果说卡莎有机会知悉那菲服用提神药水的事,只有那一次在花园中的接触才办得到。 “我……”卡莎还想辩解些什么,拉美西斯大手一挥,阻止了她的辩解,“不用多说了,胆敢伤害埃及的王后和未来的公主,罪不可赦,直接打入黑牢,如果王后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6、 虽然卡莎伤害那菲和未出生宝宝的证据十分充足,但是她仍然嘴硬地不肯认罪,那菲身体的情况忽好忽坏,这让原本想严厉审问卡莎,逼她认罪伏法的拉美西斯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日夜守在那菲身边,和忙着翻找各类医书的西木特一起,用尽各种办法让那菲的身体好起来。 隔天中午,那菲服用过西木特亲自选药、熬煮的解毒药汤,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拉美西斯片刻不离地守在窗边,一只手紧紧握着那菲斑点稍稍消散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那菲腹中闹腾不休的宝宝,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那菲,我现在只庆幸一件事——你在怀孕后没有喝很多的提神药水,使用那个香精球的时间也不算长,并且发现得很及时,如果再晚一点,恐怕真的……”拉美西斯看着那菲明显憔悴不少的沉静睡颜,嗓音出现了难得的哽咽,他对着那菲喃喃自语道,话语里满是追悔莫及的惆怅情绪。 “好热……”那菲不悦地蹙起眉头,哑声说道,宝宝在腹中胎动得厉害,连带着让她的心也觉得沉重起来,再加上天气闷热,更加让她心烦意乱起来,“我好想泡在水里凉快凉快……” “伊莎、萝丝!”拉美西斯听到那菲的低喃,拔高了一点声音,将守在寝宫门口的伊莎和萝丝给叫了进来,“王后想要冲凉,你们快去准备准备!” “是,陛下!”伊莎和萝丝低声应道,她们从侧门走进浴室,扭开热水和冷水的喷头,按照一定的比例往浴池之中兑入冷热水,将水温控制在体感舒适的温度。 “那菲,洗澡水放好了,我扶你去洗澡吧!”拉美西斯俯在那菲耳边轻声说道。 “嗯。”那菲低低地应了一声,在拉美西斯的帮助下缓缓坐起来,正要把双脚放到床榻之外,腹部却一个紧缩,剧烈地抽痛起来,万分强烈地刺激了那菲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经,“嘶,好痛——” “又痛起来了吗?要不要继续服用药物——”看到 那菲小脸惨白、双手托着胀大的腹部,拉美西斯要扶她站起来的动作僵在了原处,他一边问着那菲的情况,一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到了那菲纯白的亚麻长裙上,在那儿出现了一点可疑的红色,并且呈现出不断向下蔓延的趋势,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遍了拉美西斯全身,让他慌张地大叫起来,“那菲,你流血了!” “好痛……”那菲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倚靠在了拉美西斯身上,腹部一阵一阵地抽痛着,下身不断流出腥滑的液体,她眼前的视线渐渐涣散开来,只是潜意识让她在不住地叫喊着疼痛。 “糟糕,宝宝可能要提前出生了——”拉美西斯学过的医学知识有限,但是在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时刻,他难能可贵地仍然保持着镇静,“伊莎,你去找产婆过来;萝丝,去准备沸热的水和干净的棉布,速度要快!” 伊莎和萝丝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寝宫里的恐怖景象,都不敢耽搁,赶紧按照拉美西斯的吩咐分头行动起来。 幸好在那菲发现怀孕的时候,拉美西斯请了几名经验丰富的产婆到王宫里,为了那菲的生产而随时待命,在伊莎传达了那菲即将生产的消息之后,三名产婆马上赶到了那菲的寝宫之中。 寝宫中某间不常用的侧殿,因为那菲突如其来的早产而被临时辟为用于接生的“生命殿堂”,三位产婆全部穿着长长的紧身衣,胸前带着绿松石项链,扶着腹痛不止的那菲进入了生命殿堂,让她坐在了一个座位呈半圆形、扶手向上翘起的特制木椅上。 两位专门负责处理那菲接生事务的产婆蹲在那菲弯曲的腿间,查探着婴儿的情况,另一位产婆则在一旁观察着分娩的全部情况,伊莎和萝丝率领着众初等侍女,不断递送着热水和帕巾,每一个环节都紧紧相扣,容不得一丁点的疏忽。 那菲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扶手,腹部时松时紧的疼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活生生撕裂成为两半一样,让她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啊——” “那菲,坚持住,很快就不痛了……”拉美西斯站在那菲的身后,他的脸色比那菲的还要更加苍白吓人,但他还是坚持着,不断接过伊莎或萝丝送上来的干净帕巾,擦拭着那菲不断涌出大颗汗珠的面颊, 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虽然没有办法分担她的痛苦,但是他也竭尽全力为她加油打气。 一位产婆将一块混着药物的蚕豆糕放在那菲的齿间,既是为了让她保持体力,也是为了不让她因为过于疼痛而咬伤自己。 时间匆匆而过,持续不断的阵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向那菲袭来,宫缩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体力透支的那菲已经无力再叫喊什么了,拉美西斯写满焦急的黑眸就近在眼前,可是视线渐渐迷蒙的那菲却什么都看不到,拉美西斯焦急的呼唤就近在耳边,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菲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浓浓的迷雾之中,四周全都是混淆视线和听觉的茫茫白雾,朦胧中,有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正在悠远地呼唤着:“那菲儿——那菲儿……” “你是谁?”那菲哑声问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那异常熟悉的声音却告诉她,那是一个她和她有着很深渊源的人。 那菲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拨开白雾,看到了卡莎穿着精致的亚麻长裙,头上戴着象征埃及王后地位的脸上含着笑意看着她。 “卡莎?你在这里干什么?”那菲蹙起眉头,不明白原本应该在生孩子的自己怎么会突然到议政殿里来,更不明卡莎为什么能霸占着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王后位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卡莎拖着曳地长裙,仪态优雅到那菲面前,目光停留在那菲高高隆起的腹部,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是应该在生孩子吗,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如果你生不出来的话,我可以代劳的!” 卡莎原本漂亮的面孔突然变得无比狰狞,她急速伸出手,一把按在了那菲的肚子上,用力地向后推了一下,那菲只觉得一阵穿透人的剧痛袭来,她无力地向后倒去,身体再次坠入了白雾之中,只有卡莎那明艳而刺眼的笑容,在层层的白雾之上,妖娆地绽露着…… “不——” 那菲猛地睁开眼睛,原本混沌的意识因为卡莎的一番话而清明起来,她仰着脑袋,看着面前因为她的昏迷而心急如焚的拉美西斯,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刚刚进入了幻境,而现在终于回归到真实之中了。 “那菲,你醒了!一定要坚持住!”那菲刚刚危险的昏迷让拉美西斯心急如焚,毫无预警的,焦急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滴落在了那菲光洁的额上。 那菲很想抬手为拉美西斯拭去泪珠,但是腹部持续不断的剧痛让她根本无力抬起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得老高的肚子,刚刚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像是闪电一样在脑海中划过,原本已经痛到无力的她,不知从哪儿又涌来了一股坚毅的力气——她一定要看着自己的宝宝降临人世,绝不会因为疼痛而放弃,让别的人乘虚而入! 那菲憋足了一口气,用力得连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产婆在耳边不断重复着呼气和吸气的要诀,那菲配合着产婆的叮嘱,最后的一阵痛苦袭过,那菲直觉的腹部突然一阵轻松,什么东西从她的体内滑了出去,紧接着,一阵响亮的“哇哇”的啼哭声,回荡在了空间宽大的侧殿之中。 “生出来了,是一名小公主!”一名产婆托着刚刚降生、浑身还带着血迹的孩子,兴奋地叫道,另一名产婆用沾有热水的湿巾细心擦拭着婴儿的身体,擦拭干净之后将她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亚麻襁褓之中,小心翼翼地将她递到了拉美西斯面前。 拉美西斯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刚刚出生、啼哭过后还在啜着粉红小嘴的女儿,虽然小脸又红又皱,但是这丝毫无损于她那像极了那菲的五官所绽放出来的极致美丽。 “那菲,这是我们的女儿!”拉美西斯走到半躺在木椅上,因为疼痛过久而仍显疲累的那菲身边,弯下腰来,略略侧过身体,让那菲看看刚出生的女儿,脸上是满满的刚为人父的激动表情,“她长得好像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倾世美人!” “莫叶塔蒙,期盼了这么久,你终于到了爸爸和妈咪的身边了……”那菲不顾疲累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宝宝浓密柔软的胎发,小小的婴儿似乎听懂了那菲的话,她懒懒地睁开小眼睛,和拉美西斯一样纯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大概看不清东西,于是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那菲历经了那么长时间的疼痛和折磨,在这一刻似乎都不值一提了,现在她满心里只有激动和喜悦,以及初为人母的浓浓的满足感。 “法老陛下,王后陛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料理,烦请法老陛下带着小公主先回避一下。”产婆见那菲已看过小婴儿,恭敬地对拉美西斯说道。 “好吧!”拉美西斯看了看还有些疲倦未消的那菲,再看看在自己怀中呼呼大睡的女儿,为了不打搅产婆处理产后事宜,他抱着女儿离开了侧殿。 拉美西斯离开后,产婆、伊莎和萝丝立刻忙活开来,帮着那菲擦拭血迹、更换衣物,生完孩子的那菲不但不觉得轻松,心底反而更加沉重起来,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从体内向外流失。 “伊莎、萝丝,我觉得好累……”那菲对着正在帮她擦拭身上汗水的伊莎和萝丝说道,她总觉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将某种东西抽离出她的身体,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啊——”萝丝蓦地尖叫起来,她颤抖地手,指着那菲几乎要被红色鲜血包裹的小腿,失声惊叫,“血、小姐流了好多血啊……” 萝丝的惊叫让伊莎和产婆们都紧张了起来,几名产婆从来没有遇到生过孩子之后,流血量还超过生产时流血量的产妇,一时之间,她们也慌了手脚,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会不会,是产后大出血?”那菲小声说道,她挣扎着直起身体,看着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那情形陌生得好像不是在她身上发生的一样。 就在此时,那菲一直戴在胸前的安卡项链却突然闪过一道异样的金色光芒,待在侧殿里的人,除了那菲之外,没有人注意到这反常的一幕。 “我去找法老陛下!” “我去找西木特大人!” 伊莎和萝丝同时叫了起来,两个人前赴后继地跑出了侧殿,跑到外面去搬救兵。 仍然待在侧殿的产婆们不断地用干净的亚麻布为那菲擦拭着鲜血,只见一张又一张原本白净的亚麻布被鲜血染成了骇人刺目的红色,可那菲流血不止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那菲胸前的安卡愈加锃亮起来,向外放射出刺眼的金色光芒,产婆们被这奇异的景象给吓住,擦拭血迹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那菲全身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给控制了一样,手脚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看着胸前的安卡项链颜色不断变亮,炙人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当拉美西斯闻讯赶来的时候,那菲全身几乎都包裹在了安卡的柔光之中,四射的金光让她看起来犹如即将升天一样神圣不可接近。 “那菲……!”拉美西斯的眼神慌张而狂乱,他急速奔到那菲身边,试图阻止那阵金光继续蔓延,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靠近那菲一步。 “拉……”那菲张了张干涩的唇,想再次呼唤拉美西斯的名字,可是金光却如同肆虐的狂暴旋风一样,带走了她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那菲闭上眼睛,被金光狠狠刺过的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像是进入了沉睡状态一样,封闭了一切和外界的联系,陷入了昏迷之中…… 就在那菲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包裹在她全身的金色柔光突然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倏地消失不见,戴在她胸前的金质安卡仍在,但却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辉和明亮…… 7、 “那菲、那菲!!”金光消失的一瞬间,整间“生命殿堂”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拉美西斯一边大声呼喊着那菲的名字,一边急速奔上前去,只见那菲像一具没有知觉的玩偶娃娃一样闭眼“沉睡”着,无论拉美西斯如何试探、摇晃,她始终紧闭着双眼,沉静得如同与世隔绝一般。 急急忙忙将拉美西斯唤回“生命殿堂”的伊莎见到这样的情况,她默然地站在门边,双手死死抠住门边,心情骇然得几乎无法迈步入内。 “法老陛下,我将西木特大人给请来了……”萝丝大老远将西木特给请来,她见伊莎立在门边,一边毕恭毕敬地将西木特给请进了侧殿,自己也怯怯地站在了伊莎身边。 “法老陛下,请让我看看王后的情况如何!”刚刚在来的路上,萝丝已经将那菲的大体情况告知了西木特,他匆匆赶来,就是希望能尽力挽救已显无力的局势。 拉美西斯颓然地让开了一些位置,让精通医学的西木特检查那菲的情况,西木特细细检查着那菲的鼻息和脉搏,五官渐渐纠结起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西木特,那菲的情况如何?”拉美西斯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检查的结果,但是过了许久,西木特仍然只是重复着已经进行过无数遍的检查,拉美西斯耐不住了,沉声问道。 “这……”西木特沉吟着,其实只需简单的检查,他就能判断出那菲到底处在何种状况之中,但是他心底深处不愿那样的事发生,所以他检查了许久、拖延了许久,就是希望最残酷的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但是却事与愿违,“回禀法老陛下,王后陛下她……已经去世了。” “去世?不可能!”拉美西斯的浓眉纠结成一团,脚步踉跄几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底所害怕的事情得到了西木特的证实,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惊慌、害怕过,自己和那菲的爱情结晶莫叶塔蒙才刚刚降生,而那菲却已撒手离去,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菲去世的事实! 西木特看了几乎行走在崩溃边缘的拉美西斯,他长叹一口气,执起随身携带的小型神像,合在手心之中,将手举高在额心,双眼紧闭,心下虔诚,似乎在做着某种仪式的祈祷。 “法老陛下,王后的‘卡’已经离开了埃及,她要回到她所在的地方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在经过虔心的祈祷之后,西木特终于隐约感知到了一些东西,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凝聚在合在手心中、微微发热的神像上,语调沉滞而轻缓。 “那菲的‘卡’离开了埃及?她不会回来了吗?!”虽然西木特的神学造诣极高,但他所说的话却是拉美西斯不愿听到的,他对此半信半疑。 “这个……我不能肯定。”西木特能隐约感知出,那菲会回来,但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实在没有把握。 “西木特,我不相信你的话,那菲没有离开我,我不允许她离开,绝对不允许!”西木特含糊的言辞让拉美西斯心中的希望几近破灭,他狂怒地大吼着,快速迈进几步,走到仍然“沉睡”侧卧的那菲身边,伸出双臂,颤抖却坚定地紧紧抱住了她已略显僵硬的身躯,激动的泪花在眼中打转,他不住地在那菲的额上烙下碎吻,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唤醒她。 “法老陛下……”西木特看到此情此景,无奈又伤感地轻轻摇头,默默退到了一边,不愿再打扰拉美西斯试图唤醒那菲的举动。 就在拉美西斯紧紧抱着那菲、西木特站在旁边默然不语的时候,一名来自主殿的小侍女神色匆匆地跑到了侧殿门口,在立在门外的伊莎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法老陛下,王后她已经……可是小公主……”听到小侍女的紧急来报,伊莎顾不得其他,慌张开口向拉美西斯禀报道。 原本沉浸在万分悲伤的情绪中的拉美西斯,被伊莎这么一提醒,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着无声哭泣、泪痕满脸的伊莎和萝丝,眸中射出了极冷极寒的光芒:“西木特你传令下去——卡莎以毒物加害王后和公主,命人砍断她的双手双脚,以虫蚀之刑处死;鲁卡家族的其他人,一律绞死,立即执行!” 听到拉美西斯的命令,伊莎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她如同虚脱一般跪倒在地,虽然拉美西斯的命令决绝而无情,但是伊莎并没有抗拒的意愿,她只是深深地弯下腰去,不停地向着侧殿内的拉美西斯和已经去世的那菲叩头,像是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谨遵命令,法老陛下。”西木特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神色坚决的拉美西斯,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迈步走出了侧殿。 当他经过伊莎身边时,他深深地看了强忍泪水、不停叩头的伊莎,并没有下令让在附近值守的侍从将伊莎带下去,在长叹了一口气后,西木特举步向卡莎被关押的地方走去。 西木特离开之后,原本瑟缩在侧殿角落的几名产婆,以及守在门边的萝丝都离开了,拉美西斯依然坚定地将那菲抱在自己的怀中,伊莎坚持向着他们叩头,她并不埋怨自己因为卡莎的愚蠢举动而受到牵连,只想用尽自己的力量向皇家夫妇表达歉意。 漫长的白天过去了,深沉的黑夜也过去了,经过了一天的晨昏交替后,拉美西斯虽然神色疲惫,但依然固执地守在那菲身边,寸步不离;伊莎的双腿早已麻木,但她依然坚持着向皇家夫妇叩头,她面前的沙地上鲜血一片,让人分外心惊。 “陛、陛下……”在试过所有方法都无效之后,萝丝抱着哭闹不休的小公主,怯怯地走到了侧殿门口,“陛下,小公主一直哭个不停,而且不肯进食……” “呜哇……”萝丝的话还没说完,被裹在襁褓之中的莫叶塔蒙就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这让萝丝几乎无法招架。 “把她给我。”听到女儿的哭喊声,拉美西斯的注意力这才从那菲身上拉到莫叶塔蒙身上,他转动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沉声命令道。 “是!”拉美西斯的命令如同大赦,萝丝抱着小公主进了侧殿,将她小心地交到了拉美西斯怀中。 “呜……”说来也奇怪,莫叶塔蒙一被拉美西斯抱住,哭声立刻小了许多,犹带泪痕的小脸显得可怜兮兮的,她睁着亮晶晶的黑色眼睛,伸出一只手,用整只小手抓住了拉美西斯的大拇指,莫叶塔蒙嫩白细小的小手和拉美西斯直接粗大的大掌形成了鲜明对比。 拉美西斯看着怀中女儿和那菲万分相似的面庞,抬手想要抚上她幼嫩的面颊,但是抓着他大拇指玩的莫叶塔蒙可不依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握住拉美西斯的大拇指,不让他的手挪开。 “莫叶塔蒙,真是个固执地小家伙……”拉美西斯见莫叶塔蒙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大拇指,只能无奈地任由她抓着——莫叶塔蒙的固执和坚持和那菲如出一辙,看着小小软软的莫叶塔蒙,就好像看到了那菲本人一样,拉美西斯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啄吻几下,逗得莫叶塔蒙“咯咯”直笑。 拉美西斯的目光从莫叶塔蒙身上挪到了态度安详的那菲脸上,突然,一个奇特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产生,拉美西斯哄了莫叶塔蒙一会儿,然后将她交给萝丝抱着,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将莫叶塔蒙抱回了自己的宫殿。 “法老陛下,您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萝丝才抱着莫叶塔蒙离开不久,神色疲惫的西木特就出现在了侧殿门口,声音沉痛,“只是,伊莎她……” 西木特说着就将目光投到了仍然在兀自跪拜的伊莎身上,目光里一片沉滞,拉美西斯也转过头来,他漠然地看着伊莎因为长时间的叩头而鲜血淋漓的额头,目光中因为卡莎的举动而矗起的坚冰消融了一个小角。 “西木特,你我都知道那菲的情况,但是对于其他人,切记不可说。”拉美西斯叮嘱了西木特几句,然后走上前几步,将那菲胸前已然失去光泽的安卡项链给摘了下来,小心地收在了怀中。 紧接着,拉美西斯弯下腰去,小心地将那菲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将那菲的身躯给抱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出了侧殿。 “伊莎,看在你多年诚心侍奉王后的份上,我可以免你一死。”拉美西斯抱着那菲走到了门口,而伊莎还在不断地叩头,拉美西斯制止了她的举动,“现在我要带王后去沐浴净身,我有事要嘱咐你,跟我来吧!” “是、是!”虽然伊莎不知道拉美西斯要自己做什么事情,但是只要是她能做的,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执行拉美西斯的命令。 (下卷)_第三章 灵魂交换 第三章 灵魂交换 1、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把你留下,绝不让你离开。” “我想建一座献给女神哈托尔的神庙……” “保护女人是男人的职责,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你毫发无伤!” “不管你是哪儿来的,总之我认定你了,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开了!” “自从你出现之后,我的眼里和心里都只容得下你一个人,我连将目光从你身上挪开都舍不得,更何况是去盯着别人呢?” “我承认你是上下埃及的女主人,你的温柔和贤明使神明无限欢欣,你将是最伟大的神之妻和神之母,我爱你。” “在外人看来,最美丽的女子与拉神之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在我看来,你就是那菲,只属于我的那菲。” …… …… 那菲感觉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中。 就像是一抹没有身体寄居的灵魂一样,失重地在空中不断地翻腾,永无尽头地旋转…… 无尽的黑暗像黯魅一样紧紧地包缠着她,让她毫无反抗和动弹的力量,上一秒,拉美西斯曾经的甜言蜜语还在耳边回响着,可是就在下一秒,不知名的力量将她的灵魂从那具已然死亡的躯体上拉伸出来,带她前往了未知未名的地方。 突然,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原本飘浮在半空中的那菲,忽然从空中急急下落,耳边的疾风“呼呼”地刮过,她的心跳和下落的速度一样快得惊人,回荡在耳边的誓言如同细沙一样在风中散落,心痛不止的那菲却口不能言,虽然惊惧地用尽全身力气,但还是只能任由黑暗将自己给吞噬,接引到了未知的地方…… 2、 睁开眼,那菲对眼前刺目的白光很不适应,眼睛眯了好半晌,才慢慢地完全睁开。 出现在眼前的舒适柔软的大床,四脚立着铜制的雕花床柱,缀满流苏的床幔层层叠叠,床边白色小柜上的复古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鹅黄色灯光,地上铺着一整块澳洲纯毛地毯,暖暖的阳光从摆满纯色百合的窗台外照进来,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甜香气,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地美好。 那菲缓缓坐起身来,环顾室内,她不可置信地眨着眼睛,眼底有着深深的疑惑——这是哪儿? 这个布置得奢华而时尚的房间,绝不可能在她生活了三年的古埃及出现! 那菲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但是脑海中仍然残存着自己昏睡之前,眼前铺天盖地都是耀眼夺目的金光的情形,让她感觉好一阵昏眩。 初到埃及时的慌张无措,第一次遇到拉美西斯时小鹿乱撞的心情,以女祭司的身份登上王后之位,初生女儿的可爱睡颜……在埃及的三年中经历的所有大事像是放电影一样在那菲的脑海中顺次播放着,曾经经历过的痛苦都被简略地跳过,幸福的场景被无限放大,直到充满那菲脑海中的每一个空隙。 突然,那菲脑海中的思绪跳到了在自己被金光闪昏过去之前,拉美西斯急速向自己奔来、试图将自己从金光中拉扯出来的情形,虽然当时的场景无比混乱,但是拉美西斯那盛满惊慌和痛楚的黑色眸子,却像是烙铁一样深刻地烙印在了那菲的心底,让她的泪不知不觉涌上了眼眶。 那菲环视着自己所处的陌生房间,心里急切地想要回到拉美西斯和新生的莫叶塔蒙身边,她拥着盖在自己身上的丝被,一声包含思念的呼唤不自觉地从喉间溢出:“拉美西斯……” 虽然只是一声轻唤,但却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人,那菲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粉红色护士服的女孩就急急忙忙地推开了门,当她看到坐在床上、泪流不止的那菲时,脸上有着兴奋和慌乱交错的复杂表情:“那、那菲小姐醒了!” 3、 那个女孩说的是标准的中文,听了几年古埃及语的那菲乍听到阔别已久的中文,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呆呆看着女孩一说完就往外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叫着“那菲小姐醒了”,声音响亮得让那菲皱眉不止。 就在片刻时间内,女孩已经将她苏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所有急切盼望着这个消息的人,不一会儿,几名那菲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亲人就急急忙忙出现在了病房门口,随后赶来的还有一名身穿白衣的医生。 “那菲!” “那菲……”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回荡在病房之中,那菲将目光从左至右轮流看过来,爸爸、妈妈、罗思,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他们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狂喜和激动,妈妈和罗思眼中还含着隐隐的泪水。 “那菲,你终于苏醒了,祝贺你!”那菲的家人都只站在原地啜泣着,大男生走到了那菲床边,像是朋友一样问候了那菲几句,然后就指挥着守在门边的医生过来为那菲做一个初步检查。 那菲被几个身穿白衣的助理医生拉手扯腿地倒腾来倒腾去,在这个过程中,男生满脸含笑地看着她,笑容中包含了满满的关切,仿佛和那菲是很熟的朋友一般,可是那菲使劲在脑海中搜索着与面前 男生有关的事情,可是却一片空白。 “那菲小姐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很正常,没有异状。”几名医生把那菲从头到脚给折腾过一遍之后,向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工作的男生报告道。 “没有异状就好,你们先出去吧!”男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轻轻挥了挥手,那几名助理医生就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伯父、伯母、罗思,现在那菲已经如愿苏醒了,你们可以一家团聚了。”男生原本想走到那菲身边和她说几句话,但是在看到那菲陌生警惕的眼神之后,他知趣地将那菲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激动得热泪盈眶的一家三口。 男生此言一出,妈妈和罗思一下就围到了那菲身边,使劲全身力气一左一右将她抱了个满怀。 “好、好,泽亚,真是麻烦你了……”爸爸的眼神不断往在床上哭成一团的妻女这边看来,一边和男生虚应着。 “不客气,那我就不打扰了。”男生感觉到了罗思爸爸的心不在焉,他礼貌地回答了一句,最后转头看着在床上与亲人相拥而泣的那菲一眼,眼底闪过些许不忍,然后才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4、 等男生离开后,爸爸也走到了床边,而此时妈妈和罗思已经将那菲给抱得密密实实的了,他插不进来,只好轻轻用手抚摸着那菲光滑的长发,看着昏迷了这么久的那菲终于苏醒了,内心感慨地唏嘘不已。 “那菲,你突然在博物馆外面昏倒的时候,真的把我给吓坏了!”罗思用双手紧紧揽住那菲的腰,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那菲肩膀的衣服上,“当时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幸好凌泽亚学长正好乘车经过,在他的帮助下把你送进了医院进行急救,原以为你很快就可以苏醒的,谁知道你居然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才苏醒过来!” “我昏迷了三个月吗?”蓦地听到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那菲心里一沉,闷声问道。 “是啊,你莫名昏迷了这么久,而且查不出任何原因,我们都要急死了……”妈妈伸出双手摩挲着那菲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脸蛋,眼底满是疼惜,同时语气中也有一丝丝的放松,“幸亏罗思的学长帮了不少忙,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你们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有点困惑……”和亲人们抱头痛哭过之后,那菲蹙起秀气的眉头,还是有些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我在博物馆外昏倒之后,就一直昏迷了三个月吗?还有那个什么学长,他是什么人啊?” 那菲想起自己在生日那天和罗思一起在博物馆参观时,在博物馆侧门外走进了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古埃及小巷,并在其中遇到了持有安卡的老妇人,在安卡的金光照耀下,她昏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灵魂也就是“卡”已经穿越到了三千年前的古埃及了…… 那菲脑海中的记忆自那之后就全部是生活在古埃及的画面了,而在她昏迷之后,在现代所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借助罗思他们的提醒,她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凌泽亚是市立大学的名人,也是我就读的埃及学专业的学长,他说以前高中时就认识你了,但却不能肯定你认不认识他。”罗思从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将自己脸上的泪痕轻轻擦拭干净,对那菲解释道,“你昏倒之后,那条古埃及的小巷子就消失不见了,我吓得大叫救命,幸好我们身处在博物馆旁的购物大街上,凌泽亚学长恰巧经过购物大街,在好心学长的帮忙之下,你才能及时得到救治!” “不但如此,泽亚还帮忙安排了这间全医院最好的VIP病房让你入住养病,他真的帮了我们很多忙呢!”妈妈感慨地看着已然苏醒的那菲,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欣慰,“现在你终于醒过来了,也该去跟他说声谢谢了……” “现在那菲的状态不错,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干脆罗思留在这里陪着那菲,我们先回家把那菲的房间整理一下,让她回家也住得舒舒服服的。”爸爸轻轻拍了拍那菲的肩膀,将目光投到了妻子脸上。 “嗯,也好,罗思你要好好看顾那菲,我们先回去整理一下,尽早迎接那菲出院回家!”妈妈接受了爸爸的建议,她在那菲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又仔细叮嘱罗思要好好照看那菲,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那菲,今天天气好像还不错哦,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罗思一边询问着那菲的意见,一边将靠墙放置的轮椅给拿了出来,想用轮椅推着那菲出去晒晒太阳。 “不用了,我应该可以走的。”那菲摆摆手阻止了罗思的动作,她掀开被子,将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双腿从床上挪下来,踩在了铺着长毛地毯的地板上。 “那菲,小心点!”罗思看着那菲有些迟缓的动作,实在担心她会体力不支而倒地,她走回床边,伸出胳膊架住那菲,扶着许久不曾走路的她,一步一顿地走出了病房。 5、 罗思扶着那菲到了医院所属的小花园里晒太阳,那菲昏迷了三个月,天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从7月的酷热逐 渐进入了10月的凉爽,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那菲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感觉。 经过了适当的行走,那菲的双脚已经渐渐习惯了匀速的步子,罗思牵着那菲的手,一边在花园里慢慢散着步,一边跟她说最近发生的一些新鲜事。 “那菲,我跟你说啊……” 罗思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但是那菲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径自在思考着自己的问题——生产时莫名的血崩,经历了长时间的黑暗之后,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以自己本来面目回到了父母和罗思身边,在他们看来,那菲不过是莫名昏迷了三个月而已,可是在那菲自己看来,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唉……”所有的事情纠结在一团,给那菲的思路打上了许多个难解的死结,她转头看向医院花园中央正在不断喷水的音乐喷泉,那周围有一些小孩子在喷泉周围嬉戏玩闹,不知怎么的,那菲的脚自动迈步往喷泉那儿走去。 那菲和紧随其后的罗思才走到喷泉附近,一个年轻女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很明显才出生没几天的宝宝,在丈夫的协助下,以喷泉为背景为新生的宝宝照相。 “来,宝宝乖,和妈咪一起照张相……”在太阳的照耀下,女子怀中的宝宝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女子轻声地哄着宝宝,而年轻的爸爸也没闲着,拿着DV在近处拍摄着新生婴儿的一举一动,刚刚升格为父母的两人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相形之下让灿烂的阳光都逊色了不少。 “宝宝……”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样,那菲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腹部,可是当手触及一径平坦的腹部时,她才意识到那个用尽全身力气生下女儿的身体,已经死于突然的产后大出血了,想到新生的莫叶塔蒙的睡颜是那么地可爱,可是自己却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那菲心里蓦地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那菲借助那菲儿的身体在埃及生活了三年,一直以来身体还算健康,只有在孕程后期时,因为自己的疏忽而中了卡莎的计谋致使早产,可是宝宝都已经平安生下来了,为什么会发生突来的血崩呢? 那菲咬咬下唇,她对于产后血崩致使身体死亡,进而迫使她的灵魂回到现代这件事有着很深的疑惑,幸好现代的医学很发达,妇产科的医生医生应该可以解答她的疑惑。 在罗思的陪伴下,那菲找到了医院里接生经验最丰富的妇产科医生,将自己生产之后突发血崩的情形向一声描述了一遍,急切地想要医生解答她的疑惑。 “子宫收缩乏力、胎盘因素、软产道损伤等产后因素都有可能造成产后大出血的症状,但是听你的描述,这名产妇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和蔼可亲的中年医生扶了扶眼镜,沉思半晌之后说道,“不知道产妇有没有遗传的凝血功能障碍?” “凝血功能障碍?这是怎么回事呢?”那菲第一次听到“凝血功能障碍”这个医学词语,她心里隐隐觉得自己经历过的情形与这种情况可能沾边。 “正常情况下,人体对于流血的伤口是有完善的自行止血的功能的,但是有一种人,他们的伤口却不能自行愈合,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就会一直血流不止,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凝血功能障碍’,这种病是可以遗传的,如果产妇的凝血功能低下的话,产后流血不止乃至死亡的可能性非常大。”医生简明扼要地向那菲解释了一下,然后就催促道,“那菲小姐,请你仔细想想,这名产妇在生产前是不是发生过血流不止的情况?” “我想起来了!”经过医生的提醒,那菲这才响起自己第一次为哈克什做牛排时,不小心用刀在手指上割出了一个小口子,当时还是拉美西斯提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流血,手指上的小伤口三天之后才慢慢结痂变好。 因为伤口很小,所以当时那菲并没有留意,但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足以说明,那菲曾经寄居的那菲儿的身体的确有血流不止的病症。 “那菲,你为什么要问医生这些问题?难道你打算要生孩子吗?”紧紧跟在那菲身边的罗思一直在旁边倾听那菲和医生的对话,那菲对于生孩子这么感兴趣,这让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不是!”豁然开朗的那菲这才发现罗思还在自己身边,她有些心虚地将眼神挪往别处,不想直视罗思略带担心眼神。 室内的气氛因为罗思的指责而降了不少温度,医生淡淡一笑,开口为那菲解围:“那菲小姐,您不用担心,您的身体很好,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是吗?谢谢医生了!”那菲勉强扯起嘴角,对医生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那菲,你太爱胡思乱想了,我看还是要爸爸妈妈带你回家去比较好!”罗思站起身来,顺带也把那菲给拉了起来,推着她走出了妇产科,“让你回到熟悉的环境里,也许你就不会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那菲无力地扁了扁嘴,任由罗思推着自己往外走——虽然弄清楚了血崩的真相,但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她一件一件去弄清,早点回家也好,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呢! (下卷)_第四章 埃及学 第四章 埃及学 1、 罗思的父母从那菲醒来后没多久就跑回家里,为整理许久没人住的那菲的房间而忙个不亦乐乎,但是被医生宣布身体没有异常的那菲,一出院并没有回家,而是被罗思带到了凌泽亚家的度假别墅去小住几天。 出院这天,罗思牵着那菲走到了医院正门口,凌泽亚家的私家车已经停在那儿等她们了,罗思将手里的行李交给了凌泽亚,让他帮忙把大大的行李箱给塞到了后备厢里。 “为什么我要去凌泽亚家的别墅住?我跟他又不熟!”站在一旁的那菲对着罗思嘟囔抱怨道,她看着身材高大的凌泽亚穿着帅气的黑色西装,正在帮她们放行李箱,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男性魅力,吸引了一票女生的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菲就是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凌泽亚学长可是我们埃及学系成绩最好的人,开学以来我因为照顾你而耽误了不少课程,趁着这次的假期,我要找学长一并补回来,你也要跟着我去学长家!”罗思盯着凌泽亚看个不停,对那菲的抗议不为所动。 “埃及学?”那菲皱皱眉头,小脑袋飞快地盘算起来——既然这个凌泽亚是埃及学的高材生,那么想必他一定懂得许多古埃及的知识,说不定,她能从他那儿找到一些有关于拉美西斯和那菲塔莉的线索…… “行李都放好了,那菲、罗思,上车吧!”凌泽亚将行李放好,殷勤地拉开了私家车后排车门,绅士地请那菲和罗思上车。 “……谢谢了。”那菲抿抿嘴唇,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谢谢,在罗思的催促下,率先钻进了私家车里。 虽然坐陌生人的车子还是感觉有些变扭,不过为了得到第一手的埃及学资料,那菲也就勉为其难地坐上了林泽亚的私家车了。 “开车吧!”凌泽亚让那菲和罗思坐在了车子后排,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对着司机下了开车命令。 司机稳稳地在宽阔的马路上开着车,凌泽亚不时回头,想着法子和那菲搭讪:“那菲,你住了好几个月的院,都看不到外面的变化,现在出院了,好好看看市里的变化吧!” “好啊!”那菲摇下车窗,睁大眼睛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在古埃及生活了那么久,她几乎都要忘记现代都市热闹繁华的样子了。 虽然现代生活能给人提供不少便利,可是如果让那菲选择,她宁愿回到信息闭塞、交通落后的古埃及,只为守在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身边,以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幸福满足地生活着。 突然前方的路口出现了一个长达一分钟的红灯时间,司机熟练地将车停在了指定区域之内,那菲看到路边立着大大的“盛唐文物展”的广告牌,顺着广告牌的方向,她看到了“市历史博物馆”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穿越之前在这个博物馆中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可是现今的情况早已物是人非。 那菲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必须进博物馆看看”的想法,那菲想到就做,她伸手推开车门,不顾道路交通规则,想横穿汹涌的车流向博物馆奔去。 “那菲,你要干什么?”那菲才刚刚将一只脚跨出车外,一直在旁边紧张不已地盯着她的罗思就被她突兀的举动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眼疾手快地拉出了那菲,不准她继续原先设想好的举动。 “我想去博物馆看看!”一阵极大的阻力突然揪住了那菲的衣服,她回头看才发现罗思牢牢抓着她的衣服,那菲一边解释着伸手试图将罗思的手给扳开,让她能够一偿去博物馆看看的愿望。 “不行、绝对不行!”罗思听到那菲这么说,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将那菲给拉了回来,丝毫不给那菲挣扎的机会。 “司机,把车门锁住!”凌泽亚也站在了罗思那一边,厉声命令道。 被吓了一跳的司机慌忙按他的吩咐按下了中控锁,正在此时交通信号灯从红转橙,最后定格成了绿色,司机一踩油门,赶紧离开了这个让那菲和罗思拉扯不休的是非之地。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博物馆?!”那菲转头看着脸色惨白的罗思,一边用手抚平被她拉扯得几乎变形的衣服,一边不满地质问道。 以前的那菲就算别人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去博物馆参观,她都不见得会就范,现在难得她会萌生去博物馆看看的想法,居然还被罗思蛮横地阻止,这实在让那菲不能理解。 “别忘了,你就是在博物馆参观时突然昏迷的。”面对那菲的愤怒情绪,罗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态度平和但是语气略带激动地说道,“虽然现在你已经苏醒了,但是我不能重蹈覆辙,让你再昏倒一次,所以在你昏迷原因查清之前,你绝对不可以去博物馆。” “哼!”罗思的话虽然专制,但是也不无道理,那菲突然觉得无话可说,只好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2、 凌泽亚家的私家车驶出了热闹繁华的市区,驶向了富人聚集居住的郊区,在郊区行驶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司机突然将方向盘一转,面前的的路突然开阔了起来,许多高大参天的树木耸立在路旁,道路两旁每隔十米就有一盏造型复古的铜黄色路灯,车子一路向道路尽头的豪华别墅驶去,电动铁门缓缓地自动开启,私家车一路无碍地驶进了别墅前院。 “少爷,欢迎回来!那菲小姐、罗思小姐,欢迎光临!”车子才刚刚停下,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殷勤地帮那菲和罗思拉开了车门。 那菲对管家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她跨步下了车,一幢精致的三层欧式别墅出现在了那菲面前,黑色的雕花栏杆造型优美,大理石窗台洁净如新,紧挨着别墅有一整圈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繁盛花丛,四周绿草如茵,前院正中有一个小型的欧式喷水池,正在向外喷洒着各式花样的水波,在阳光的照射下,喷水池的水波与不远处的私家游泳池中的水交相辉映地闪着粼粼的波光,几乎要闪花那菲的眼。 “哇,这里好漂亮啊!”罗思也钻出了车子,她拉着那菲的胳膊,惊奇地大呼小叫起来。 “那菲、罗思,我们进去吧!”凌泽亚伸手对着正在东张西望的那菲和罗思打了一个招呼,带着她们往别墅正门走去。 管家殷勤地走在他们三人之前,为他们推开实心木雕花大门,正门一被推开,整个正厅都被那菲收入眼中,整个正厅的布局和摆设井然有序,奢华之中透出丝丝骄矜和傲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那菲,罗思,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的古埃及藏品。”凌泽亚并没有在一楼正厅逗留多久,他站在宽阔的旋转楼梯上对着仍然站在正厅中间的那菲和罗思招手,带着她们到了二楼右侧最里面的房间门口。 凌泽亚用自己的专属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里窗帘紧闭,外面灿烂的阳光一点都透不进来,凌泽亚伸手在门边的墙壁上按下了一个按钮,窗帘慢慢地自动拉开了,室外的光线投射了进来,这才让那菲能够看清眼前房间里的东西。 整个房间的墙壁都刷成了古埃及土砖的颜色,墙上挂着大幅的纸莎草画,地上铺着色彩艳丽的埃及手织地毯,房间正中的位置放置着一尊做成狮身人面模样的法老卧像,正对着门口的墙壁边放置着一个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多层玻璃柜,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充满古埃及风情的玩偶和模型。 凌泽亚走到玻璃柜边,又按下了一个按钮,顿时装置在玻璃柜中的十多盏散发着橙黄光芒的小灯争先恐后地亮了起来,柔和的灯光投照在保管良好的玩偶和模型上,让那些玩偶和模型看起来就像是博物馆的文物一样引人注目。 那菲和罗思走近展示柜,隔着透明的玻璃将展示柜里精致的小玩意挨个看了一遍。 “这些东西真漂亮。”罗思羡慕地说道。 那菲看着那些仿制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古埃及小东西,脑海中却闪过曾经使用过的真金白银打造的古埃及物品,她突然对这些仿制品失去了兴趣。 “这间收藏室和书房是相连的,书房里有很多我搜集的古埃及资料。”凌泽亚敏感地察觉出了那菲的兴趣缺缺,他拉开了嵌在右侧墙壁上的小门,轻轻咳了一声,悬吊在书房顶上的吊灯因声控而自动开启,里面有许多高大的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堆满了资料。 “这些书架上全都是这些年来,我搜集到的古埃及资料。”凌泽亚侧身让那菲和罗思走进书房里,他随手从身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厚厚的相簿,塞到了那菲怀中,“从初中开始,我每年都会去埃及实地考察一趟,这里面是我这些年在埃及拍摄的照片集,每一张都很珍贵。” 那菲看着相簿的黑色封皮上写着“入埃及记”几个大大的字,与《圣经》旧约中的《出埃及记》遥相辉映,那菲不禁为凌泽亚丰富的联想能力而莞尔。 3、 这是凌泽亚第一次看到那菲的笑容,在那菲露出笑容的那一刹那他的呼吸窒了窒,凌泽亚暗忖自己将压箱底的宝贝拿给那菲看的决定果然没错:“那菲,我需要和罗思一起复习她落下的功课,如果你不嫌闷的话,就暂时待在书房里,等到吃饭的时候,我再派人上来叫你吧!” “嗯!”那菲点点头,目送着罗思和凌泽亚走出了书房,然后才回头仔细查看书架上的资料。 书房中的资料根据内容整理成了几大类,这其中既有珍贵的古埃及文献资料,也有世界上顶尖的埃及学专家撰写的著作,凌泽亚研究古埃及的心得也有满满一架,和“入埃及记”这本相簿一起,塞满了整个书架。 那菲随意翻了翻“入埃及记”中的照片,然后就将这本厚重的相簿放回了书架上,相簿旁有一册名为《拉美西斯二世》的图书,一下就吸引了那菲的全部注意力。 那菲将这本书从书架上抽出来,随意地翻开一页,整页的彩图突地出现在她眼前,图片的内容是宏伟的阿布辛贝勒神庙。 “拉美西斯在埃及最南端的阿布辛贝勒建造了两座以岩石雕凿而成的庞大神庙,第一座献给自己和埃及诸神,第二座则献给他挚爱的王后那菲塔莉和哈托尔女神……”图片上气势磅礴的建筑让那菲几乎不敢直视,她在心里默默地将图片下方的注解给读了一遍。 目光渐渐上移,图片上是阿布辛贝勒小神庙——也就是俗称那菲塔莉神庙的外观全景,四尊拉美西斯的巨大雕像守护着居于其间的两尊那菲塔莉的巨大雕像,而在六尊雕像之中,是一个显得有些渺小的入口,入口上方用极大的象形文字写着:为了那菲塔莉的爱,太阳从东方升起。 那菲怔怔地盯着那句虽然历经风霜、但仍然无比清晰的情话,眼前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曾经对拉美西斯说过的话:“我的确来自东方——那儿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拉美西斯、拉美西斯……”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滴落在了书页上,那菲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一声接一声饱含思念的呼唤不断地从翕动的唇间溢出,那菲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回到拉美西斯身边,紧紧拥住他以一偿自己那无尽的思恋。 那菲蜷缩着坐在书房一个光线黯淡的角落里,抱着凌泽亚珍藏的《拉美西斯二世》痛哭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别墅里的一名佣人进入书房,催请那菲下楼吃午饭。 “那菲小姐,您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凌泽亚再三叮嘱一定要善待来访的那菲,佣人看着那菲哭得惨兮兮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那菲使劲吸吸鼻子,将那本让她留恋不已又心痛不止的《拉美西斯二世》放回书架上,然后才站起身来。 那菲向佣人问清楚了别墅里洗手间的位置,站在洗手间宽大的全身镜前面,那菲小心地用洁净的清水轻轻擦拭因为哭泣而微红的眼圈,直到确认自己的模样不会引起罗思和凌泽亚的怀疑之后,她才在佣人的带领下,抵达一楼餐厅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4、 凌家的厨师做了十几样色彩鲜艳、营养丰富的菜,那菲下楼的时候,罗思和凌泽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等那菲一坐定,管家立刻指挥着佣人将热乎新鲜的米饭给端了上来,用餐的过程中也有佣人全程服务着。 罗思和凌泽亚在饭桌上也不忘讨论先前没有说完的古埃及人物,两个人唇枪舌剑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那菲默默地吃着饭,心思还在阿布辛贝勒神庙上打转,根本无暇去听罗思和凌泽亚在争论些什么。 “少爷,您有电话。”就在罗思和凌泽亚争论不休的时候,摆放在一楼正厅中的电话铃响了起来,管家将设在餐厅中的分机拿给了凌泽亚。 凌泽亚看了看话机液晶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照片,眼睛倏地一亮,他看了看一言不发埋头吃饭的那菲,伸手按下了免提键;“您好,我是凌泽亚。” “泽亚啊,我是林教授。”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朗健的中年男子声音,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今天下午有一个ari的讲座,我知道你肯定感兴趣,有时间的话,不妨过来听听吧!” “ari?那菲塔莉,拉美西斯的王后?”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那菲一下就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凌泽亚。 “对,你有兴趣去听吗?”看到那菲出现了自己预期中的反应,凌泽亚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他用唇语对那菲问道。 “嗯!”这个讲座虽然在那菲的意料之外,但也是在她期待之中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林教授,我和学妹罗思还有她的妹妹会一起来听讲座的,麻烦您帮我们预留几个位置啊!”确定那菲会去,凌泽亚就放心了,他和林教授寒暄几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那菲默默吃着饭,心里对于下午的讲座涌起了一点点期待:在古埃及研究者的眼里,那菲塔莉这位早逝的王后,会拥有怎样的历史地位呢? 5、 那菲和罗思、凌泽亚一起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那菲像来时一样,和他们两个一起坐着凌家的私家车,向市立大学驶去。 市里大学是那菲所在的城市最好的大学,拥有最优秀的学术资源,虽然埃及学只是世界历史学大类中的一个分支专业,但是市立大学的埃及学拥有十多名资深教授和海量国外原版的埃及学资料,以培养专业人才为目的的埃及学每年只招收极少名额的学生,罗思因为对古埃及的研究较一般学生精透,在今年被录取成为埃及学的新生,至于凌泽亚,他原本就痴迷于对古埃及的研究,所以在上一学年被提前招入了埃及学专业。 那菲抵达阶梯教室的时候,能容纳数百人的阶梯教室早已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幸好林教授为他们预留了前排的好位置,让他们占据了听讲座最好的地方。 讲座很快就开始了,阶梯教室里的日光灯被全部关闭,高悬在空中的投影仪将电脑中的图片投放到了大屏幕上,屏幕上精美的PPT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以前的两次讲座,我们已经探讨过哈特舍普苏特女王和奈费提蒂王后,今天讲座的中心人物是古埃及最伟大的君主——拉美西斯二世最宠爱的王后ari,也就是那菲塔莉的平生事迹。”林教授站在讲桌旁,一边通过话筒将自己的话扬声说给大家听,一边点击鼠标操纵PPT翻页,林教授本人在埃及拍摄了许多拉美西斯与那菲塔莉共同出现的雕像和壁画,一幅一幅地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那菲塔莉王后的全名是那菲塔莉-莫叶穆特,她是拉美西斯二世的第一位王后,在拉美西斯二世登基之前就备受宠爱,她为拉美西斯生下了 长子阿慕荷温默夫王子和长女莫叶塔蒙公主,在拉美西斯登基初期所建的所有神庙中,拉美西斯身边总会出现那菲塔莉的身影。” PPT上显示的照片是拉美西斯登基初期建造的努比亚神庙的照片,在神庙某面墙的浮雕上,拉美西斯夫妇与长子阿慕荷温默夫在一起玩耍,温馨的家庭场景给拉美西斯这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增添了几抹温情,让他显得不再那样遥不可及。 “阿慕荷温默夫?”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那菲在心里反复念诵了几遍,将中文的谐音转换成了象形文字,那菲将这个名字的含义给破解了出来——阿蒙神强有力的臂膀,埃及法老都是阿蒙神之子,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拉美西斯对于这个儿子有多么重视。 但让那菲疑惑的是,在她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叫“阿慕荷温默夫”这个名字,更不用提他还是拉美西斯的长子了,似乎,在莫叶塔蒙出生之前,拉美西斯并不曾有子嗣啊! 6、 “但是在莫叶塔蒙公主出生之后,这位王后就几近销声匿迹,直到15年之后,埃及与位于西亚的宿敌赫梯达成了一个划时代的和平协议,那菲塔莉王后与赫梯王后互相致信问候,她在政治领域扮演着令人瞩目的重要角色。”林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将PPT翻到了下一页,一封写满象形文字的石板信件出现在了屏幕上,这封信件被发掘于古赫梯首都哈图萨斯,是唯一一封被确认为那菲塔莉亲笔书写的信件。 那菲看着屏幕上从未见过的石板信件,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与她记忆之中的埃及和赫梯的事情完全不同,拉美西斯对于赫梯抱有很深的成见,就算15年后达成了和解,可是早已去世的那菲塔莉怎么可能等到那一天,并且还写信问候赫梯王后?! “埃及与赫梯和解后不久,皇家夫妇抵达了埃及最南端的阿布辛贝勒,亲自为拉美西斯时期最杰出的建筑——阿布辛贝勒神庙举行了落成仪式,同行的还有他们的子女,至今在阿布辛贝勒神庙旁还保存有反映这一事件的纪念碑。” PPT又翻了一页,镜头转到了阿布辛贝勒附近的纪念碑,那上面有一名大臣打扮的人领着一群努比亚人正在向皇家夫妇行礼问安,拉美西斯和那菲塔莉的威仪让努比亚人甘心臣服。 “虽然那菲塔莉王后与丈夫一起主持了神庙落成盛典,但是她已经临近生命的终结了,在落成典礼之后,那菲塔莉的形象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建筑上,据推测她在这次耗尽气力的南部之旅后不久就辞离了人世,去世时年龄约莫32、3岁,那菲塔莉死后埋葬在王后谷66号,她的陵墓是埃及现存最优美、最华丽的陵墓。” 那菲在凌泽亚的相簿中看到了一些他在那菲塔莉陵墓中拍摄的照片,里面大胆的幻想构图和绚丽的色彩都给那菲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现在再次在PPT上看到那菲塔莉陵墓的精美图片,那菲不但不觉得兴奋和好奇,反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萦绕在她的心头——陵墓壁画上那个美艳绝伦、雍容华贵的王后到底是谁?虽然自己曾顶着“那菲塔莉”的名头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现下的那菲却觉得自己曾经的生活是那样的陌生,遥远得不近真实。 “在爱妻去世之后,拉美西斯又独自执政了60年左右,并且立了一位赫梯公主为新王后,虽然拉美西斯有90多名子女,但是他最爱的孩子依然是由那菲塔莉王后所出的孩子——摄政王子阿慕荷温默夫和大公主莫叶塔蒙。”林教授将PPT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上面显示的是阿慕荷温默夫的陵墓和莫叶塔蒙的巨大雕像,上面的铭文赋予了他们许多的头衔和名号,“今天的讲座就介绍到这里了,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尽情提出来。” 林教授将剩下的时间全都用于解答同学们的问题,许多对那菲塔莉王后感兴趣的学生纷纷围在林教授身边提出自己的问题,罗思和凌泽亚也不例外,那菲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脑袋和双眼都有些发晕,心思仍然沉浸在刚刚林教授的讲座中—— 如果林教授叙述的那菲塔莉的经历是真的的话,那么自己曾经在埃及生活的三年,几乎可以一笔勾销;而如果自己的经历是真实的话,那么林教授在演讲中引用的那么多的考古发现,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菲原以为自己很清楚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可是在如此多的证据面前,她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并不曾真正了解那菲塔莉这个谜样的女子,更遑论那些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但现在已经被掩埋住的历史真相。 那菲站起身来,揉了揉正在不断跳动的太阳穴,本想等罗思和凌泽亚向林教授问完问题后再一起离开,可是看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学都在向林教授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罗思和凌泽亚在最外面,真要轮到他们问问题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那菲突然觉得一阵头痛,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她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阶梯教室。 7、 那菲木然地走在校园里,堆积如山的疑问与疼痛像是黑洞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开始怀疑也许自己之前18年的生活和待在埃及的3年并没有真实地存在过——也许她就是那菲,一个在参观博物馆时意外昏迷,苏醒之后在努力想要找回自己记忆的单纯女孩…… 拉美西斯英挺的面庞从那菲脑海中不断闪动着,开心的、兴奋的、愤怒的、悲伤的,每一种表情都历历在目,可现在那菲找不到一丁点拉美西斯曾经与她共同生活三年的痕迹,只有心里的疼痛在无休止地蔓延着,几乎要将那菲给焚烧殆尽。 那菲脸色苍白地按着心口,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会让她感到万分纠结的痛楚,那菲加快脚步往校外走去,想尽快回到私家车上,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那菲小姐,您出来了!”一直等在车旁的司机看到那菲出现在校门口,赶紧殷勤地拉开车门,让那菲坐在后排,司机看着那菲透明若纸的面庞,担心地问道,“您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那菲将头枕在柔软舒服的皮座椅上,试着将身体放轻松。 司机看了看那菲发白的脸色,虽然她说没事,但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于是给还在学校里的凌泽亚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那菲小姐,刚刚我打电话给少爷,他说他和罗思小姐还有问题要和林教授探讨,要我先载您回去,您还是先回别墅去休息吧?”司机挂上了电话,询问正在闭目养神的那菲道。 “好吧!” 匀速前进的私家车稳稳地在道路上奔驰着,那菲闭着眼睛休养心神,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林教授演讲时说的句子。 一想到拉美西斯在那菲塔莉死后迎娶了许多女人并生下了很多孩子,一想到可怜的莫叶塔蒙有可能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给凌虐欺压,那菲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失态地尖叫出来:“不可以——” “那菲小姐,您怎么了?”司机被那菲突如其来的尖叫给吓到了,他猛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等车一停稳就回转神来看着正在急速喘气的那菲,“您真的没事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在司机饱含忧虑的注目下,那菲缓缓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刚刚脑海中闪过了不好的东西,我被吓到了,现在清醒了就好了,没事的。” “那菲小姐,您要不要去博物馆逛逛?”司机观察了那菲好一会儿,在确定她没有异状之后,司机把手对着路边指了指,笑着建议道,“昨天罗思小姐阻止了您,不过我看您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不如去博物馆换换心情?” 那菲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看去,她又一次看到了“市历史博物馆”几个熟悉的字,昨天在罗思的阻止下未能成行,今天那菲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去博物馆的机会的。 (下卷)_第五章 再遇安卡 第五章 再遇安卡 1、 今天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来参观博物馆的人并不多,那菲很轻松地买到了参观票,像上次参观古埃及文物展一样看过电视墙的介绍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主展览厅,博物馆这期的展览的主要是盛唐的文物,那菲兴致缺缺地草草浏览过文物,眼睛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了虚掩着的侧门,那菲心里一动,双脚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识一样,径直往侧门的方向走去。 那菲跨出博物馆侧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僻静的小路,那菲想起上次和罗思是在拐弯穿过小路时发现了那条奇异的小巷的,她试着往拐弯的小路走了几步,可让人沮丧的是,那儿满满一条街都是贩卖小商品的各种店铺。 那菲失望地退了回来,坐在了路旁的休闲椅上,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将自己穿越埃及时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梳理出来,想从中找到回埃及的方法。 “没有小巷子和老妇人,一切都是徒劳,唉……”那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可以在博物馆外找到老妇人以证实自己曾经过的埃及生活并非虚假,可是现实总让人失望,上一次不想穿越却莫名其妙穿越了,这一次急欲穿越回去却找不到门路,真是天不遂人愿。 正当那菲在心里暗暗祈求小巷子和老妇人快些出现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祈祷—— “那菲小姐,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个怪异而突兀的声音,那菲倏地一下睁开眼睛,站在面前的老妇人身形矮小,鸡皮鹤发,身上穿着古埃及的亚麻衣服,看着那菲的眼神锐利而尖刻。 “拥有安卡的老妇人!”看着面前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一直让那菲印象深刻的老妇人,那菲冲口而出一声惊叫,“你真的出现了!” 和上一次看到老妇人感到惊惧害怕的感受不同,这一次那菲心中的填满了狂喜——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老妇人是真实存在的,这也就意味着,之前那菲穿越去埃及并不是梦,那些让那菲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老妇人一定知道答案! “我真不知道是该称呼你为那菲小姐呢,还是王后陛下?”面对那菲欣喜若狂的表情,老妇人则显得很冷静。 “随便怎样都好,最重要的是,我见过你,并且用你的安卡穿越去过埃及,这一切都不是虚幻的!”那菲激动地站起来,走过去站在老妇人身边,急切地说道,“对于埃及的事情,我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拜托你帮我解答好不好?” “咳咳,你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慢慢问吧!”老妇人似乎很不习惯那菲站在她的身边,她不着痕迹地和那菲拉开了一点距离,咳嗽了几声后说道。 “我为什么会穿越到埃及去?为什么会回来?”萦绕在那菲心头多时的疑问终于找到了发问的渠道,她一股脑地把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都问了出来,“还有……” “等等!”老妇人用手势阻止了那菲喋喋不休的发问,她看了一眼迫不及待的那菲,语气平缓地说道,“你这样提问让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还是让我慢慢来说吧!” 那菲双手合十地看着老妇人,眼中盈满了期待,虽然很着急,但她心里还是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静下心来,听老妇人解答她的疑问。 “那菲塔莉王后因为难产而死后,她的‘卡’转入下一世,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的记忆并没有随着转世而传递,而是封存在了安卡项链之中。”老妇人从怀中拿出一条缺了一环的项链,那菲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拉美西斯送给她的那一条安卡项链,“你就是那菲塔莉的下一世,上次我展示给你的安卡,在遇到了拥有那菲塔莉‘卡’的人面前,启动了它‘永恒生命’的力量,将你的‘卡’带回了埃及,让你重现了那菲塔莉的记忆,而那些记忆,现在已经牢牢地嵌在你的心中了。” “就算重现那菲塔莉的记忆那又如何?她还是因为难产而辞世了!拉美西斯失去了妻子,而莫叶塔蒙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这是不折不扣的悲剧!”那菲情绪激动地吼道,回想起自己被金光包围之前拉美西斯惊慌失措的面庞,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滑落。 那菲颤抖着手去抚摸那串安卡项链,原本黯淡无光的项链被她的手触碰过之后,向外散发出一圈耀眼的金色光芒,那菲眼中涌出的泪珠滴落在安卡上,晶莹的泪珠顺着安卡落下,像零落的花瓣一样飘散在空中。 “我可以帮你回到埃及,你愿意吗?”老妇人看着正散发着柔光的安卡,目光最后落在了那菲哭得梨花带雨的粉颊上,“这一次我能将你的躯体都带向埃及,你可以用自己本来的面目面对法老和大公主。” “我当然要回到埃及!”听到老妇人这么一说,那菲使劲吸了吸鼻子,将还在眼眶中大专的泪水给忍了回去,她目光晶亮地盯着老妇人,心里仍然有一些忐忑不安,“可是,如果我的躯体回去埃及,那我的父母,还有罗思,他们要怎么办?” “这剩余的11枚安卡会带着你的躯体和记忆回去,一旦你回到埃及,那么在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那菲这个人了——到底是要留在你的养父母身边,还是回到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身边,你要考虑清楚。”老妇人凌厉的双眸死死盯着那菲表情游移不定的面庞,一字一句地说道,“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试一试?” 那菲的思绪因为老妇人的话而不断地飘浮着,拉美西斯、莫叶塔蒙、爸爸妈妈、罗思的面庞在她眼前不断交错出现着,两个时空都有她所深爱并且也深爱她的人,以前的穿越和回归是身不由己,而这一次是要那菲主动做出选择,那菲的态度从来没有如此摇摆不定过。 “我……请让我再考虑一下。”思虑良久,那菲还是无法狠心做出决定,她嚅嗫着唇,不甚肯定地说。 2、 和老妇人道别过后,那菲坐车回到了凌泽亚家的别墅,此时罗思和凌泽亚还没有回来,草草吃过一些食物充饥后,那菲爬上了二楼,一头钻进了书房里。 虽然林教授的讲座已经将那菲塔莉的生平精炼地概括了一边,但是他说的话与那菲记忆中的情形相差太大,那菲将与那菲塔莉有关的资料全部给翻了出来,一本一本地找寻拼凑着拉美西斯和那菲塔莉的历史史实,想从其中找出一些自己曾经历过的事情。 那菲翻找到了一本介绍较为详细的图书,她点着书上的文字,一行一行仔细地阅读着内容。 “那菲塔莉,伟大的拉美西斯二世的妻子,被誉为古埃及最美丽的女子,在拉美西斯两百多位妻妾之中占有最重要的地位。” “那菲塔莉王后为拉美西斯生下了长子和长女,在拉美西斯接近一百名的子女之中,长子阿慕荷温默夫王子和长女莫叶塔蒙公主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只因他们是那菲塔莉王后所出。” “在现存的许多壁画上都有拉美西斯和那菲塔莉携手的身影。在拉美西斯统治初期的所有壁画上,都能看到那菲塔莉站在拉美西斯身边,有时她甚至代替丈夫出席庆典活动。那菲塔莉位于王后谷的陵墓是整个埃及现存最优美,装饰最华丽的陵墓之一。举世闻名的阿布辛贝勒神庙建成于拉美西斯统治的第15年,那菲塔莉作为哈托尔女神的化身,和拉美西斯本人的雕像并肩站立。王后与法老的塑像同样高度而且并肩排列,这在整个埃及历史上是非常罕见的。” “那菲塔莉虽然拥有了拉美西斯无上的荣宠和爱情,但是她的生命并不长久,阿布辛贝勒神庙建成之后,她就离开了人世,虽然她没能伴随爱人走完一生,但是能走在爱人之前,其实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在以后的几千年里,他们的神庙在尼罗河畔遥遥相望。那菲塔莉是拉美西斯 最初的,也是最终的爱人。” 读完整篇介绍,那菲早已泪眼摩挲。 书中的介绍与林教授讲座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些资料所述说的久远内容,却将那菲在埃及生活三年的经历给彻底颠覆了:原应该在生下莫叶塔蒙之后就去世了的那菲塔莉,奇迹般地多活了十多年;而曾经承诺绝不会将目光停留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拉美西斯,除了莫叶塔蒙之外,还有和其他女人所生的90多个孩子。 而那个凭空冒出来的所谓长子更是让人匪夷所思,还有莫叶塔蒙,上有凭空冒出的兄长,下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失去了母亲的她,会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那菲将书册翻到了下一页,那上面有一张莫叶塔蒙半身像的图片,那菲伸手抚摸着书册上莫叶塔蒙和那菲塔莉异常相像的面庞,脑海中浮现出莫叶塔蒙刚刚出生时的无邪睡颜,心里蓦地变得柔软起来。 光凭猜测,那菲无法得出她离世之后发生的事情的真相,虽然历史和自己的经历相差极大,但是只要她还能联系到老妇人,她就有回到过去一探究竟的机会。 可是,她心里也割舍不下养育、陪伴了她18年的养父母和罗思,如果选择回去,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吧? 想到这里,那菲的心情矛盾极了,她站起身来,将手上的书合上放回到书架上,深吸一口气,她迈步走出了书房,一边思考着让她难以抉择的去留问题,一边向楼下走去。 3、 那菲单手抓着旋转楼梯的扶手上,一步一步往楼下走着,脑海里浮现出过去十八年里,自己和养父母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愈加不舍起来。 但是转念想想,自己如果离开,父母至少还有罗思这个女儿可以承欢膝下,而自己如果狠下心不回去,失去了妻子的拉美西斯可以再立新后,但失去了母亲的莫叶塔蒙,却再也不可能感受到母爱的温馨了,她怎么忍心让还是胎儿时就多灾多难的莫叶塔蒙,孤独地度过一生漫长的时光呢? 怔忪间,那菲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她要怎样才能把这个严肃得近乎残酷的决定,告诉爸爸妈妈和罗思呢? 就在那菲挣扎纠结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楼正厅中,正在此时罗思和凌泽亚也回来了,他们一边讨论着古埃及上的未解之谜一边走进了正厅,当他们看到一脸为难的那菲站在正厅中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那菲,你怎么啦?”罗思从未见过那菲露出这样万分为难的样子,她走到那菲身边,握住她略显冰凉的双手,关切地问道。 “罗思,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有事要跟爸爸妈妈说!”那菲将目光投到了罗思的脸上,她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家人们的宝贵意见,那菲摇着罗思的手,哀求似的说道。 “这……”罗思原本打算今晚和凌泽亚好好讨论一下学业上的问题,但是她对那菲的请求又不能置之不理,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为难。 “罗思,那菲好像想家了,我们明天接着讨论刚刚的问题也没关系,你今天就先陪那菲回去吧?”凌泽亚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道,他让管家备车,准备亲自送那菲和罗思回家。 “那……好吧,我们今天先回家。”罗思到底还是拗不过那菲的哀求,只好点头同意下来。 4、 凌泽亚亲自开车将那菲和罗思送回了家,那菲回到阔别三个月、打扫一新的家里,受到了父母热情的欢迎。 “那菲,罗思不是说要你在凌泽亚家住几天散散心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妈妈温柔地抱了抱那菲,拉着她坐到了柔软的圈状沙发上,那菲坐在中间,爸爸妈妈分别坐在她的身边,罗思则坐在妈妈身边。 “那菲坚持要回来,说是有事要跟你们说,所以我们才赶着回来的!”罗思依偎在妈妈身边,亲昵地说道。 “爸爸妈妈,还有罗思,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你们说明。”那菲转动着脑袋,将父母关切的目光都收在眼底,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最大勇气才将埋藏在心里一整个下午的心事给说了出来,“在我昏迷的这三个月中,我的灵魂到了另一个地方,借助一个女孩的身体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了三年,拥有了爱我的丈夫,还生下了可爱的女儿。” 那菲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样投向了其他三个人的心间,原本笑容满面的妈妈笑容顿失,原本挂着淡淡笑意的爸爸脸上的表情无比僵硬,而罗思则是彻底傻掉了。 “那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发烧了吗?!”妈妈无比慌乱地伸手探向那菲的额头,却发现她的体温并没有异常。 “那菲,你继续说下去。”爸爸狐疑地观察了那菲好久,在确定她不是胡言乱语之后,他定了定震惊的心神,努力平静地对那菲说道。 “生孩子的时候,身体因为意外而死亡,我的灵魂离开了那具躯体,在黑暗中飘浮了许久,当我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代来了。”那菲一口气将自己的遭遇简单地述说了一遍,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几个人的脸色,把自己心底的想法吐露了出来,“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今天我终于找到了,所以我在想,也许我应该回到那个时代,回到我的丈夫和女儿身边。” “回去?你想要再次陷入昏迷、再次让我们担心不已吗?!”听到那菲的决定,妈妈的情绪激动不已,她死死抓着那菲的双手,泪水不知不觉就流到了颊边。 “不,如果我真的要回去,我的身体和灵魂都会回去,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妈妈的情绪反应是那菲事先预料过的,她伤心的泪水,让那菲觉得十分难过,可是一想到悲伤的拉美西斯和可怜的莫叶塔蒙,她又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不可以心软。 “那菲,你去的地方,是古埃及吧?”罗思怔怔地看着那菲已然了无痕迹的胸口,对于那菲所说的情况半信半疑,“出现在博物馆的那个老妇人,她有能力让你回去,是吗?你胸前的安卡痕迹,就是指引你回去的象征吧?” “是的。”那菲顺着罗思的目光低下头来,伸手按在了之前安卡胎记所在的位置,她能感觉到那一块肌肤正微微散发着热量,“在埃及生活了三年,我已经离不开那片金色炙热的土地了。” 室内一片沉默,只偶尔传出妈妈低低的抽泣声,压抑的气氛像是深沉厚重的黑云,沉重得几乎让那菲喘不过气来。 “那菲,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爸爸都支持你。”过了许久,爸爸才长叹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虽然我们都很不舍,但是,你还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能让自己幸福的人身边。毕竟我们所希望的,不就是让你幸福吗?回到你的丈夫和女儿身边,你一定能幸福的。” 爸爸的理解和支持让那菲感动得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她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只是哭着扑进了爸爸温暖的怀抱之中,一如她之前受了委屈时一样。 “那菲……”罗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爸爸身旁,泪眼婆娑地伸手拥住了那菲。 妈妈也从那菲的背后抱住了她,霎时间,一家四口像上次那菲苏醒时一样,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上次是为了那菲的苏醒而喜悦地哭泣,而这一次,却是为她永久的分别,再也不能见面的现实而痛哭不止。 5、 一家四口围在一起说了一晚上的话,时间飞逝而过,不知不觉天已经微亮,爸爸妈妈和罗思都因为疲倦而躺倒在沙发上睡熟了,那菲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的目光留恋地在爸爸妈妈和罗思的脸庞上,想将他们的影像深深印刻在脑海中,在确认自己不会忘记现代的一切人和事之后,那菲 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简单梳洗了一下,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房中的三个人,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就伸手拧开门把,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18年的家。 “咔嗒”一声,那菲背后的家门关上了,那个承载了那菲18年的开心与欢乐、亲情和成长的家,也被这一道落锁声,永远隔绝在了身后。 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那菲忍着心中的不舍和难过,快步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按照车站里的公交站牌的提示,她乘上了许多年没有坐过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博物馆。 清晨的博物馆并没有许多参观者,那菲因为到得早,买到了博物馆今天发售的第一张参观券。 进入博物馆之后,那菲径直向博物馆侧门走去,站在依旧虚掩着的侧门边,那菲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诚心地祈祷老妇人一定要出现之后,她伸手推开了侧门,把右脚跨出了侧门之外。 那菲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土灰色的古埃及小巷,这条小巷和她上次穿越埃及之前,在博物馆侧门看到的小巷一模一样。 但这次又有所不同,因为那菲已经在埃及生活了三年,她已经看熟了古埃及的各种建筑物,眼前这条熟悉的小巷,她能百分之百地肯定,这就是位于孟菲斯的哈克什旧家所在的小巷子,哈克什曾经在巷子最深处的泥屋里居住了四年多,那菲也曾在哈克什家屋顶上教孩子们学知识。 那菲一步一步向着巷子最深处走去,越深入她越能肯定这就是哈克什旧家的泥屋,不知道老妇人用了什么方法,将古埃及的小巷搬离到了博物馆侧门,那菲在暗自佩服老妇人高强的神力之外,对她的身份也产生了一些疑问。 那菲站在破败的泥屋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伸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像上次一样没有得到回应,但是那菲知道老妇人一定在里面,于是她熟练地推开门,走进了幽暗的泥屋内。 “请问有人吗?”屋内昏暗的情形让刚刚从室外进入的那菲很不适应,她眯缝着眼睛,努力调试着眼睛的光线。 “我在。”伴随着一声苍老的应答声,放在破烂木桌上的油灯被点亮,老妇人历经沧桑的面庞出现在了那菲面前,浊白的双眸死死盯着那菲看,“怎么,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是的,我要回去。”那菲上前几步,态度坚决地说道。 “很好,你总算想清楚了。”老妇人的脸上难得地绽出了笑容,虽然只是一个极淡的笑,但是那菲还是能看出其中包含着丝丝暖意,“这个给你。” 老妇人从怀中掏出自己珍藏已久、还剩下11枚安卡的金质项链,颤巍巍的手向那菲递去。 那菲赶忙伸手接过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安卡项链,她小心翼翼地将沉甸甸的项链捧在手心里,她有些为难地看着正在她手心里散发着微弱金色光芒的项链,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它发挥穿越时空的效力。 “只要将项链系在脖子上,它感应到了你的‘卡’,就能带你回到埃及去。”老妇人像是看出了那菲的疑惑,她开口解答道,“但是上一次我用了一枚安卡将你的灵魂带去埃及,致使整条项链缺损了一环,它很有可能不能带你回到你上一次身体过世的时候了。” “那它会将我带到什么时代?难不成我不能回到拉美西斯身旁了?”那菲原本想按照老妇人的吩咐将项链系在脖子上,听闻时空可能有疏错,这让她戴项链的动作僵住了。 “不,它虽然有偏差,但是法老陛下在位的时间那么长,它一定能将你送到陛下身边的。”老妇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但是你也要记住,这是你唯一能够修正上一世悲剧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嗯,我知道!”那菲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答应道,现在她的样貌和身份与在埃及时有很大的不同,虽然不确定拉美西斯能不能一眼认出她来,但是不管怎样,她都要竭尽全力试一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如果你没有其他疑问的话,就赶紧戴上项链吧,等你回到了埃及,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老妇人看着一脸坚毅的那菲,一直刚强坚硬的面部表情有了些许的软化。 “其实,我很想知道您的身份。”借着微弱的火光,那菲扫视过面前这件破落的泥屋,最后将目光定在老妇人苍老的面庞上,问出了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能够在这样差的环境里等待三千多年,一直等到那菲塔莉的转世出现,您一定是一位很特别的人吧!” “其实你是认识我的,我的名字还是你给取的。”老妇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那菲的问题,而是伸手从怀里摸索着什么东西,找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老妇人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自己找出来的东西,伸出手让那菲看。 那菲定睛一看,老妇人手里拿着的是一颗表面有些破损的玻璃珠,年代看起来很是久远,那菲不明白这颗珠子有什么深远含义,只能疑惑地看着老妇人。 “只要我说出自己的名字,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我叫玛利亚,对于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吗?”见那菲盯了好半晌的玻璃珠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老妇人宝贝似的将玻璃珠收回怀中,将自己的身份据实以告。 “您是玛利亚?怎么可能!”听到老妇人这么说,那菲惊讶极了,她看着面前身形矮小、鸡皮鹤发的老妇人,脑海中飞速闪过小时候的玛利亚和哈克什发生争执时的场景,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脑袋,实在无法将脑海中调皮捣蛋的玛利亚和面前阴深莫测的老妇人联系起来,“如果您真是玛利亚,那您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这么久呢?” “因为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为了赎罪,我被王后陛下要求回到自己出生的小泥屋,等待王后的转世。”玛利亚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思绪像是飘回到了那久远的时代,“曾经犯下的错误,我不想再提及,只是我要提醒你,安卡是你穿越时空的密匙,一定要好好保管,总有一天,你会把它交给我的。” “好的,我知道了。”那菲重重地点头允诺下来,然后,她在玛利亚专注的注视之下,她退后几步,握住安卡项链两端的手微微颤抖着,慢慢地将安卡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咔嗒”一声,那菲将缺了一环的安卡项链扣紧,调整了一下项链的位置,她低头看着柔顺地贴合在自己润白肌肤上的安卡项链,心底暗暗祈祷着能够带她穿越时空的神力快些显现。 经过了一段很长的静默时间,在那菲的热切期盼之下,终于有一道熟悉的金光自金质安卡上闪过,然后光线越来越宽、越来越亮,那菲顺着金光蔓延的方向轻轻抚摸着安卡项链,在那菲的抚触下,安卡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飞速向外蹿出了千万条高温炙人的光线。 金色的柔光将那菲全身都温柔地包裹了起来,那菲觉得自己仿佛被塞进了一个金色的丝袋一样,无力挣扎、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瞪大眼睛看着安卡散发出越来越凌厉而慑人的光芒,向泥屋的每一个角落里扫荡而去,玛利亚和泥屋里的每一件器物都在金光的扫射之下荡然消失,最后一秒时,高温的灼烧制造出的疼痛感让那菲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仿佛升腾到了不知名的异度空间中,和上次回归现代时一样,在其中不由自主地翻腾、飘浮着…… “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你不能修正那菲塔莉上一世的悲剧,那么就会万劫不复……”玛利亚叮嘱的声音忽近忽远地传进那菲的耳朵里,那菲明白自己是真正踏上了回到埃及的旅途了。 就让她以自己真正的模样和身体去面对拉美西斯,用自己本真的样子,为这段辗转千年的爱情正名…… (下卷)_第六章 错入赫梯 第六章 错入赫梯 1、 那菲又跌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之中。 一阵又一阵比死亡更加疼痛的旋转、翻腾,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的恶心感,那菲就这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旋涡中纠结着。 这一次的感觉不再失重,那菲伸出双手,她能感觉到自己是以实实在在的身体飘浮在这个未知空间中的,上一次的类似经历让她不再恐慌,她大胆地睁着眼睛,等到着最后那一瞬掉落的到来。 不知飘浮了多久,那菲终于感觉到了身体急速掉落的感觉,她轻轻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将会落在何处。 “砰”的一声,那菲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她只感觉背部传来剧痛,但还不等她睁开眼睛惊呼出声,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继续下落,她只觉得自己的背部不断撞到硬物,“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那菲不知道自己掉落到了哪里,她使劲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是耳边刮过的疾风却割裂了她的所有感觉细胞,背部抽搐般的剧烈疼痛让她想要蜷缩成一团,但是意识却告诉她,必须要尽早清醒过来。 在硬物不断地撞击之下,那菲向下掉落的速度明显地降低了不少,就在那菲认为自己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后一声也是最结实的一声“砰”的撞击声传来,那菲只觉得自己躺在了一个平坦的地方,鼻尖传来清新的泥土芬芳气息,将她的意识渐渐给唤了回来。 “噢……”那菲痛叫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迷迷蒙蒙无止境的绿色,她困难地动了动垂在身侧的胳膊,下意识地伸手向胸口摸去,想确认一下安卡项链是否还在,但是胸口却只是一径平坦,没有任何安卡项链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那菲蓦地一惊,原本视线还有一些恍惚的眼睛倏地聚集了晶亮的光芒,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虽然整个人还是平躺着的,她还是竭力低头往四周看,但让她失望的是,她看遍身上和四周,都没有找到安卡项链的痕迹。 那菲将目光凝聚在眼前的方向,原来她身处在一片绿色的森林之中,刚刚眼前那一片迷迷蒙蒙的绿色原来是参天大树繁茂的枝叶。 就在那菲躺着的位置的上方,有不少已然断裂的枝丫正在空中可怜兮兮地悬垂着,摇摇欲坠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危险,那菲这才意识到,刚刚她很有可能是从半空中掉落到这树林里来的,树枝的缓冲作用降低了她下坠的速度,这才让她平安地落地,而不是摔得七荤八素。 “喂,姐姐,那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啊?”就在那菲思考着自己是如何掉落到树林里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从不远的地方低声传来,他所说的是那菲熟悉的古代语言,这一下子就将那菲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活的可能性不大吧?”另一个稍微成熟一点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那菲还能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着。 不一会儿,两个身穿着古代衣服的人出现在了那菲的视线范围之内,一男一女,盯着那菲看的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好奇,当他们看到从那么高地方掉落的那菲居然还能睁开眼睛看着他们时,好奇的表情变成了惊讶。 “你还好吗?”穿着简陋衣裙的少女的年龄稍微大一些,神色也比较镇定,她走到那菲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在确定她还有温热的体感之后,少女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咳咳,不是太好……”那菲看着脸上有着浓浓关切之色的少女,脑海中自动将想说的中文翻译成了古代语言,磕磕巴巴地对她说道。 “你穿的衣服好奇怪啊……”就在少女和那菲说话的时候,只有11、12岁模样的少年怯生生地伸手摸了摸那菲缀着甜美荷叶边的衣袖,他看着那菲身上的荷叶边衣服和牛仔裤,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卓拉,不要随便碰人家女孩子,这样很不礼貌!”少女看到少年好奇的举动,皱着眉斥责道。 “我知道了,姐姐。”名叫卓拉的少年乖乖地将手缩了回来,但是好奇的目光仍然在那菲身上打转。 “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而且现在你受伤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到我家去休息一下吧!”少女伸手扶起了那菲,好心地建议道。 “姐姐,你真要让这个奇怪的人到我们家去呀?”卓拉听见自己的姐姐邀请那菲去他家,有一些不乐意了。 “卓拉!”少女这次连训斥都懒得再说了,俏丽的脸蛋对着弟弟皱了皱,立刻让卓拉闭嘴了,少女转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那菲说,“我叫卓雅,他是我的弟弟卓拉,我们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不用多久就可以到家了,你愿意去我们家看一看吗?”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只好麻烦你们了。”那菲忍住背部隐隐的疼痛,在少女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她想了想自己现下的处境,决定接受卓雅的邀请。 2、 在卓雅热心地帮扶和卓拉不情不愿地扶助下,那菲一步一停地抵达了他们两姐弟位于森林边的家——一所年代久远、样貌破败的泥屋里。 卓雅从他们家紧挨泥屋的小厨房里拿出了一些那菲不认识的粗糙食物,盛在粗粝的容器里端到了那菲面前。 那菲坐在用芦苇条编制而成的席垫上,虽然只是一条磨损严重的席垫,但这已经是这个家里最好的东西了,卓雅和卓拉席地坐在那菲面前,两个人一人拿起一块碗里的食物,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那菲的背部依然在隐隐约约地泛着疼痛,她皱着眉头看着装在碗里的粗糙食物,虽然心里有些发颤,但还是伸手拿起了一块,为了填饱咕咕直叫的肚子,就算是再粗糙难吃的食物,她也要硬下心肠吃下去。 “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名字了,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卓雅看着那菲食不下咽的样子,好心地拿过放在窗台上的陶壶,从里面倒了一杯干净的水,放在了那菲面前。 “呃,我叫那菲。”那菲从卓雅手中接过小杯子,仰头将杯中的水一口气都喝了下去,将充满口腔的食物残渣给咽了下去。 “那菲?这个名字真奇怪,你不是本地人吧?”卓雅一边打量着那菲身上和她穿的粗布长裙截然不同的现代衣服,眼里满是疑惑和好奇。 “嗯,我是从东方来的。”那菲一边答着,一边也将奇怪的目光投到了卓雅身上,自打她进入泥屋以来,她就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和记忆中的埃及有很大的不同,无论是穿的衣服还是吃的食物,都不太像是一般埃及人的吃穿用度,“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哪儿啊?” “我们住在哈图萨斯城外,每一个从哈图萨斯出城的人,都必须经过离这儿不远的守城门。”卓拉一边大口吃着食物,一边用“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鄙夷眼神看着那菲,“你说你是从东方来的,难不成,你是从王宫逃出来的女奴?” 哈图萨斯……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那菲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之前拉美西斯给过自己的地图,哈图萨斯位于安纳托利亚高原,和古埃及时的底比斯一样,是赫梯帝国的首都。 玛利亚在穿越之前曾经告诉过那菲,缺了一环的安卡很可能会使穿越之后的时空发生偏差,现在看来地点已经有所偏差了,至于时代有没有发生改变,这还需要那菲好好考察一番。 “女奴?我的样子很像女奴吗?”那菲低头看看自己沾染了不少尘土的衣服,现下自己的模样的确有些狼狈和落魄,不过会被卓拉认作女奴,这还是超过了她的认知范围。 “最近我们赫梯的大公主即将要嫁到埃及去了,皇室正在四处寻找陪嫁的年轻女子,有很多女孩都在应征呢!”看到了那菲眼中深深的疑惑,卓雅白了一眼出言不逊的弟弟,开口为一头雾水的那菲解释道。 “赫梯的公主要嫁到埃及去?是嫁给埃及法老吗?”猛然从卓雅口中听到“埃及”这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名字,那菲心弦猛烈地震颤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都嘶哑颤抖了。 3、 “没错,大公主是要嫁去埃及当王妃呢!说起来,埃及和赫梯争斗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化干戈为玉帛,要用联姻来巩固彼此的关系!”说到现在和赫梯关系缓和许多的埃及,卓雅脸上出现了些许喜色,“听说埃及法老很喜欢黑发黑眼的东方女子,为了满足法老的要求,赫梯皇室正在四处寻找黑发黑眼的女子呢!” “埃及法老要和赫梯联姻?他喜欢黑发黑眼的女子?”乍一听到埃及法老要迎娶赫梯公主,那菲的心向下沉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但是“黑发黑眼的女子”这一句话,又唤起了她心底久远的记忆,犹记得那一次拉美西斯用希瓦娅来刺探她的态度时,她向拉美西斯说的有关于自己的真实模样的话,“卓雅,请问现在的埃及法老是叫拉美西斯,赫梯国王是叫穆尔塔里吗?” 那菲的话音刚落,坐在她面前的卓雅和卓拉两个人都变了脸色,卓雅立刻“噌”地一下蹦起来,冲到敞开的大门边,警惕地向外看了看,在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就赶紧将门关紧,坐在原处的卓拉则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瞪着那菲,仿佛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那菲看着卓雅姐弟两个如临大敌的模样,疑惑不解地问道。 “那菲,你一个人外国人不懂规矩也可以理解,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刚刚你说的话,我们就当作没听见,但是你以后千万别跟别人说,会招来 杀身之祸的!”卓雅将门窗都关闭得紧紧的,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回来坐在地上,神色紧张地叮嘱那菲道。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卓雅和卓拉严肃的神情,那菲知道自己一定是触及到了什么禁忌的东西,她放低声音,无不好奇地追问道,“我刚刚有说错什么吗?” “你……”看着那菲明显不知道错误原因的迷茫表情,卓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凑近那菲,小心翼翼地说道,“埃及的法老的确是拉美西斯没错,但是现在的赫梯国王是哈图西里斯,王后是普度希帕。” “哈图西里斯、普度希帕?!”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那菲眼前迅速闪过了曾经在宴会上见过的赫梯王子夫妇,还有那个调皮的小王子图德,她无不欣喜地说道,“他们现在已经成了皇家夫妇了?!” “穆尔塔里国王三年前因为政变而逃往国外,现在的国王陛下和被废掉的国王是死对头,他严禁我们提到‘穆尔塔里’这个名字,为了保险起见,你以后千万别和人提到这个禁忌的名字!” “嗯,我记住了!”在确认了埃及法老还是拉美西斯,而赫梯的皇家夫妇已经换为自己曾经打过交道的哈图西里斯和普度希帕,那菲对于赫梯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像最开始那样恐慌了,“对了,卓雅,我还想问问,埃及的王后是谁呀?” 那菲问出了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问题,她紧紧抓着手上几乎还没有动过的食物,期盼地看着面前的卓雅姐弟。 4、 “埃及的王后是那菲塔莉,你最好记牢点!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不懂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卓拉恨恨地看着无比懵懂又期盼答案的那菲,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食物,“姐,你可真是捡了一个大麻烦回来了!” “卓拉,你别乱说!”卓雅瞪了一眼对着那菲总是没好脸色的卓拉,头痛地又一次训斥道。 “卓雅,没关系的……不过,埃及的王后真的是那菲塔莉?你们确定?”虽然不知道现在离自己上一次离世时过了多久,但是毫无疑问,真正的那菲塔莉应该已经去世了,当“那菲塔莉”这几个字从卓拉口中蹦出来的时候,那菲全身的血液霎时被冻住了,整个人怔怔地像是一尊泥塑一样。 “是呀,埃及的王后是那菲塔莉,她和我们赫梯的普度希帕王后可是好友呢!”卓雅看着脸色瞬时间变得煞白的那菲,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你很奇怪那菲塔莉是埃及的王后吗?” “我……”那菲困难地咬了咬下唇,极大的力道几乎要将粉嫩的唇给咬出血来,“我只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有些好奇罢了……对了,这位王后的孩子呢?” “那菲塔莉王后和我们赫梯的普度希帕王后一样,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仔细说起来,这位王后很是神秘,据说她从不在民众面前出现,一般都是委托她的女儿莫叶塔蒙公主陪伴在法老身边。”面前这个陌生的东方女子对于埃及的兴趣很明显对赫梯的兴趣,不过卓雅有一个远房亲戚就在埃及王宫任一个初等职务,所以她还算是了解不少有关于埃及的讯息,“拉美西斯法老有很多的孩子,但是他最宠爱的还是莫叶塔蒙公主,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呢!” “是吗……”那菲低喃,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现下的情况和她在回来之前预想的有些不同,莫叶塔蒙很受拉美西斯的宠爱,想到这里,她高悬的心放下了一点,但是一想到那个神秘的所谓“那菲塔莉”,她心里还是有着深深的疑惑。 “卓雅,从这儿到埃及,路上要花多少时间?”那菲在心底盘算了许久,想要回到埃及的念头像是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嗯,我和卓拉去过一次埃及的首都,骑马坐车最快大概只要一个月吧,一般差不多要两个月,如果是走路的话,天知道呢!”卓雅将手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她拍拍手,拿起还剩下一些食物残渣的器皿,准备将食物收进橱柜中。 “哎呀,姐你别吃那么快嘛……”一直在旁边狼吞虎咽的卓拉还只吃了七分饱,见到姐姐要收碗,他急忙将手里的食物一股脑扔进嘴里,正想哀求卓雅再给他一些食物,无意中一转头却看见正在发呆的那菲手里的食物几乎还没动,他一把掰开那菲的手,将食物掌控在自己手里,“哼,你这个东方人没学识问题多,而且还浪费粮食,真差劲!” “卓拉,你再这样对待我的客人,那我可真要把你给扔出去了……” 卓雅和卓拉姐弟正在吵嘴,那菲呆呆坐在原处,他们的话丝毫不能影响她纷繁杂乱的思绪——在这个交通落后的年代,从赫梯到埃及首都坐车都至少要一个月,像她这样身无分文的人,如果按她开始想的走路去埃及的话,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埃及、才能弄清那些困扰她的事情? (下卷)_第七章 遇袭 第七章 遇袭 1、 卓雅和卓拉姐弟争吵归争吵,事实上卓拉还是很听姐姐的话的,在卓雅放出了再放肆就要把他更扔出屋子的话之后,卓拉果然老实了不少,虽然偶尔还是会用不屑的眼神看看那菲,但是已经不敢公然欺负她了。 在卓雅的帮助下,那菲换下了自己身上的“奇装异服”,换上了一身赫梯女子常穿的白色长裙,草草洗漱过之后,那菲和卓雅姐弟并排睡在了铺着简陋席垫的泥床上,卓雅和卓拉很快就睡熟了,那菲一边拍打着因为不能洗澡而沾在身上的沙尘,听着窗外偶尔响起的虫鸣声,翻来覆去彻夜未眠。 和拥有广袤无垠金色沙漠和悠远绵长尼罗河的埃及不同,赫梯是一个发端于安纳托利亚的高原国家,整座哈图萨斯城沙石很多,但是水却是一种和黄金一样珍贵稀有的资源,每个村子只有几口固定的汲水井,村民只有每天赶早去汲水才能取到仅供日常用度的清水,洗澡的水自然是不能指望的,能有水洗脸就已经不错了。 第二天清晨,接近天亮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的那菲被身旁卓雅和卓拉起身的动作给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卓雅和卓拉两个人一手抱着一只陶罐,匆匆忙忙不知道要去哪儿。 “你们要去哪儿?”那菲跳下硬邦邦的泥床,不明就里地问道。 “我们要去取水,去晚了可就没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那菲指了指几只放在门边的空陶罐,问道。 卓雅看着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的那菲,友善地说道:“你昨晚一定没有好好休息吧,我们两个去取水就行了,你还是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卓雅说完就用圈着陶罐的手肘撞了撞房门,将房门打开一条小缝后走了出去,卓拉跟在她身后也准备走出去,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叮嘱那菲几句。 “喂,那菲,赫梯和埃及即将要结为盟国,最近经常有埃及的使者到哈图萨斯王宫去,我们村附近的城门是埃及使者必经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少出去闲晃!”卓拉坚持将那菲视作从王宫中逃出来的东方女奴,如果她被皇家的人抓回去,那么自己和姐姐也会倒大霉。 为了姐姐和自己,他不厌其烦地将同样的话对着那菲重复了三次,在确认她不会乱跑之后。卓拉才抱着两只陶罐追赶起卓雅的脚步,往汲水井边跑去。 卓雅和卓拉才刚刚离开泥屋,那菲用卓雅特地留给自己的水洗了洗脸,卓拉有些愤怒的叮嘱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一想到埃及的使者可能会路经村子附近的城门,那菲心里一动——如果她能找到埃及使者,并且求使者带她回埃及的话,那么她就可以减少许多去埃及的长途跋涉所要经历的艰辛,更够更早见到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 那菲想到做到,她推开泥屋的门走了出去,看到一些贩卖小玩意的村民正要到哈图萨斯城里的市场去贩售东西,她悄悄跟在 村民身后,顺着他的脚步向哈图萨斯城的城门走去。 挑着东西的村民脚步飞快,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而且背上还有伤的那菲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村民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呼……”那菲长叹一声,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较为稀疏的森林,远远地能看见用泥砖垒砌起来的高大城门,能看到城门就说明大方向是没有错的,那菲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准备休息一下再向前走。 那菲在树林里随意找了一个小土坡坐下,突然,一阵“唰唰”的声音从她耳边掠过,隐约间似乎还带着一些不易让人察觉的杀气。 2、 那菲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两三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的高大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了树林中,他们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团团围住,低低的声音偶尔传入那菲的耳中,但是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你们别再靠近了哦,我、我有带随从出来的……”被几个黑衣男子围着,身形娇小的女孩脸上流露出了恐惧和害怕,但她还是直起脊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沉着镇定一些。 “既然这样……”听到女孩威胁似的话语,黑衣男子中的一个伸出手来。 男子正准备对女孩做一个了断的手势时,心里暗叫不好的那菲行动比思维更快了一步,她跳了起来,趁着黑衣男子还没有防备时,她用尽全身力气冲进了黑衣男子的包围圈中,护在了身躯有些颤抖的女孩面前:“住手!” “你……”乍闻有人帮自己出头,女孩脸上闪过了一丝欣喜,不过在看清那菲只不过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弱女子后,女孩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失望,她伸手拉了拉那菲的衣袖,仿佛对那菲冲动跳出来的举动有些不理解。 “你真的有带随从?”那菲近距离观察才发现,面前这几个黑衣男子装束和行动都很统一,应该不是普通的劫匪,很有可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两个弱女子对付三个专业杀手,谁输谁赢一目了然,那菲困难地咽了咽口水,侧头低声问女孩道。 “有,不过他们不在我身边……”女孩也感觉到了那菲的恐惧,她更加瑟缩起来,唯唯诺诺地答道。 “那我们尽量拖延时间,明白吗?”那菲看了一眼女孩身上名贵的曳地长裙和身上金光闪闪的首饰,心里能判断出她的地位肯定很高,虽然还不知道她的随从离这儿有多远,但是只要能抵达,她们就可以顺利脱险。 “……明白。”女孩顿了一下,用双手紧紧抓住那菲腰间的衣服,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以为我们会给你们很多时间吗?”黑衣人将那菲和女孩的对话全都听在耳里,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冷哼一声,他反手从腰间摸索着什么东西,充满威胁意味地说道。 “以多欺少、以强欺弱,你们这样做难 道就不觉得丢人?!”那菲的双眼紧紧盯住面前正在摸索东西的黑衣男子,虽然心里像是在擂战鼓一样万分紧张,但是为了转移男子的注意力,她还是绞尽脑汁想着反击的对白。 “老大,别跟这女人废话了,速战速决吧!”被那菲这么一激,旁边的黑衣人有些沉不住气了,叫嚣着就要把那菲给扔出去,收拾躲在她身后的女孩。 当头的黑衣人并没有吱声,只是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眼神看着一脸倔强的那菲,见老大不说话,手下的黑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时间现场气氛诡异地安静了起来,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难言的紧张,让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女孩更加害怕起来,几乎要将全身都圈在那菲身上了。 3、 “笃笃……”那菲一直竖着耳朵听有没有从别处传来的响动,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一阵齐整的马蹄声从远处奔来,那菲心里一喜,但是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和围在周围的黑衣人僵持不下。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有着比那菲更加敏锐的听觉,他能根据马蹄声的频率来判断来人到底有多少,他在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这区区的三人不可能成功脱困,当头的黑衣人给手下的两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对于头头的命令心知肚明的两名黑衣人略略点头,立刻行动起来。 “喂,你们放开我,你们——”那菲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女孩还紧紧圈在她腰上的手突然一松,紧接着就响起了女孩惊骇的尖叫声。 那菲回头一看,那两名黑衣人像是老鹰抓兔子一样紧紧钳住了女孩的胳膊,女孩被架在半空中,脸蛋因为惊恐而涨得通红,她的双脚使劲扑腾着,但就是触不到地面。 “你们……”见到黑衣人突然出手,那菲心底大叫不好,她回头想向那个当头的黑衣人抗议,余光却不经意瞟到他手里正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看样子是想对女孩不利。 黑衣人推开拦在前面的那菲,挥出握有刀子的那只手就要向女孩刺去,那菲的心跳因为眼前的情景几乎要停滞了,看到刀子即将刺向女孩的胸口,她下意识地向前扑去,试图阻止刀子的前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菲突然的行动让握着刀子的黑衣人来不及收回自己凌厉的挥刀弧度,那菲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阵寒光熠熠的冷芒,锋利并且淬过毒的刀刃划过了她写着惊慌的脸,“嘶”的一声,一道长长的血痕赫然出现在那菲原本白净的面庞上,带着咸腥味道的血珠四溢开来…… “啊——”看到眼前这种血腥的场景,被死死抓住的女孩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仿佛要将肺里的所有空气都吼出来一样。 黑衣男子的惊怔表情还在眼前晃动着,女孩恐惧的尖叫还在耳边回荡,那菲木讷地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庞,收入眼底的是一手的鲜红血迹,猛然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承受不住地昏了过去。 (下卷)_第八章 赫梯王宫 第八章 赫梯王宫 1、 当那菲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柔软编织物的大床上,眼前飘动着层层叠叠的柔软帐幔,空气中有着一股淡雅的熏香味道,像是身处在某个女孩的房间中一样。 看到眼前这种陌生的环境,那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原本应该皱紧的眉心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样,被绷得紧紧的,她伸手朝自己脸上摸去,手底触摸到了一种粗糙硬板的东西,完全没有肌肤应有的柔软和弹性,她抬起两只手将整张脸摸了一遍,发现自己除了眼睛之外,脸上全都被紧紧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就像是蒙面杀手一样。 等等,杀手?! 那菲原本混沌的思绪因为“杀手”这两个字而清明了一些,她记得在自己昏过去之前,在树林里遇到了训练有素的杀手,而自己的脸就是在那时候被…… 那菲着急地想坐起来,但是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无法让自己的身体挪动一分,气喘吁吁的她决定暂时放弃挣扎,等到体力恢复了一些再说。 “莉尔,飞飞回来了,还带回了阿慕哥哥的回信!”就在那菲正和自己虚弱的体力暗自较劲的时候,一个着急中带着兴奋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帐幔之外响了起来。 听到乍然响起的陌生声音,那菲全身充满了警惕,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进入房间的男子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和一直守在房间中的女孩。 “是吗?快给我看看!”一个有着些许熟悉感觉的女声响了起来,嫩软娇柔的嗓音让那菲一下就想到了在树林里被杀手包围的年轻女孩。 躺在大床上的那菲静静听着帐幔外的声响,决定等弄清楚了状况再出声也不迟。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女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阿慕哥哥在信上说,他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了,并且会在近期内尽快回来一趟。” “阿慕哥哥又要到哈图萨斯来?莉尔,你现在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吧!”虽然看不到男子的表情,但是从他带着揶揄的轻快口吻中,那菲能想见他脸上一定满是促狭的笑容,“照我说啊,你们就快些成婚吧,总让阿慕哥哥跑来跑去,多麻烦啊!” “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取笑人家,真是讨厌!”女孩娇嗔地说道,虽然话语里有些埋怨,但是她的语调里却尽是羞怯,“不跟你说了,我看看她的状况怎么样了……” 女孩一边说着掩饰羞意、转移话题的话,一边伸出手掀开层叠缀在床边的帐幔,她一眼就看到了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那菲,笑容立刻爬上了染着红晕的小脸:“哥哥,她醒过来了!快些叫御医过来呀!” 2、 年轻男子匆匆瞥了一眼已然清醒的那菲,他拍打了一下停歇在自己臂膀上的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鸟儿乖乖飞到了屋外的树枝上,男子自己则跑出去叫御医,女孩守在床边,看着那菲表情很是激动:“太好了,你昏迷了这么久,终于醒来了!” 那菲很想问女孩,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但是脸部被裹得紧紧的,让她根本无法张口说话,只能任由女孩抓着她的手,一脸兴奋地说着话。 没一会儿,年轻男子带着一位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回到了房间里,女孩忙让开了床榻边的位置,让那个被他们称呼为“御医”的人帮那菲查探病情。 “现在病人已经清醒了, 脸上的伤应该也应该结痂了……”御医一边查探着那菲的伤情,一边絮絮叨叨地将她的伤情告诉女孩和年轻男子,“现在我要把她脸上的纱布拆除,看看伤情到底怎样了……” 在女孩和年轻男子的帮助下,御医用刀划开将那菲的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纱布,那菲闭着眼睛,让御医将纱布一圈一圈地拆下来,等到十多圈的纱布都被拆除之后,那菲原本的面庞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啊——”看到那菲真正的脸,女孩最先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差没有尖叫起来了。 “我的脸,怎么了?”那菲伸手想要摸摸自己久不见阳光的脸,但还不等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脸颊,她的双手就被年轻男子一把抓住。 那菲侧头看着一脸沉痛、死死抓着她的手的年轻男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去触碰自己的脸。 “你的脸……”年轻男子读懂了那菲眼中的疑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使力拉着那菲从床畔站起来,带着她向放在房间侧面的全身铜镜前走去,一边缓步走着一边给她做心理建设,“你的脸出了一点小意外,如果你看到了自己的脸,千万不要觉得讶异……” “我的脸到底怎么了……”那菲怔怔地被掌心温热的年轻男子牵着往铜镜前走,不经意的,她看到了铜镜里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倏地甩开年轻男子的手,大步跑到了铜镜前。 那菲看着铜镜中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地照了出来,她双手颤抖着抚上了自己的脸,震惊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在橙黄的铜镜镜面上,印出了一张眉眼五官都和伴随了她十多年无异的面孔,但不同的是,一道从左眼眉骨处划过鼻翼,一直延伸到了右侧唇角的长条伤疤,几乎要将她的脸给切割成为两半,让原本还算漂亮的面孔现下看起来分外狰狞。 “我……”虽然“毁容”两个字在胸口萦绕着,但是那菲就是不敢说出这两个残酷的字,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身体顺着铜镜落地的方向滑落,失声痛哭起来。 3、 就在那菲痛哭发泄的时候,年轻男子和女孩将御医给团团围住,追问他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她脸上的伤口上带有剧毒,现在毒已经解了,伤口也已经结痂了……”面对着两位主人咄咄逼人的问话和动作,御医诚惶诚恐地说道,“但是伤口很深,如果要等到伤疤彻底淡化恢复,至少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 “要这么久?!”年轻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正蹲在铜镜面前痛哭失声的那菲,浓眉深锁起来。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她的伤好得快一些呢?要知道女孩子的脸可是最重要的部位啊!”女孩也急了,她一把抓住御医的衣襟,着急地逼问道。 “小、小臣已经尽力了……”面对着女孩的焦急和愤怒,御医吓得浑身哆嗦,几乎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含有盐分的泪水会影响到创面,所以……” 御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孩一把松开他的衣襟,她和年轻男子对望一眼,两个人略略点头,同时朝仍然蹲在铜镜前的那菲身旁走去,得到了喘息机会的御医赶紧拍了拍自己被女孩抓皱的衣襟,拎起药箱就向外逃去。 “别哭了。”女孩和年轻男子一人一边扶起了那菲,将她挪回床榻边坐好,女孩心疼地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轻柔地将那菲脸上晶莹的泪水给拭去。 年轻男子朝着守在门 外的侍女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侍女端着装有清水的铜盆和柔软干净的帕巾,年轻男子接过侍女浸水拧干的帕巾,深深叹了一口气,学着女孩的样子,轻轻帮那菲将脸上残留的泪痕给擦拭干净。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在我看来,你还是很漂亮的!”年轻男子一边帮那菲擦拭着脸颊,一边安慰她说,“一个御医不行,那我就去请更好的大夫来,一定会让你的脸恢复白皙漂亮的!” “真的可以吗?”那菲低喃,她抬头看着正全神贯注盯着她看的年轻男子,他身形高大,五官很英挺,眨动着的深棕色眼眸,让那菲心头莫名闪过一阵熟悉的感觉,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请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你见过我?”听见那菲没头没脑的话,年轻男子的动作一顿,他将目光集中在那菲几乎要碎裂的面庞上,他没有印象自己见过像是那菲这样有着外国面孔的人,深棕色眼底闪过深深的疑惑。 “我忘记跟你介绍了,你现在是住在王宫里,他是我的哥哥图德哈里亚……”就在那菲和年轻男子面面相觑的时候,女孩主动出声打破了室内沉默的气氛。 “赫梯王宫?图德?!”女孩的话像是明灯一样照亮了那菲正处在黑暗混沌中的思绪,她惊讶地将目光在年轻男子和女孩脸上来回移动着,“你是图德,普度希帕的儿子!你还有一个叫作莉尔的妹妹……” “我的名字是蕾莉尔。”对于知根知底的那菲,女孩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大方地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那菲。 “咦,这真是奇怪了,难道你真的见过我?!”图德皱紧英挺的浓眉,就在那菲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暗中观察那菲的外貌,“我确定我没有见过你,只是看着你的眼睛,觉得似曾相识……”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记得也很正常。”那菲抿抿嘴唇,把自己记忆中的情形描述给图德听,“我是在埃及法老大婚宴会上见到你的,你回想一下试试看。” “埃及法老大婚?那似乎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吧……”那菲的提示不但没有让图德解惑,反而让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了,“冒昧问一下,你多大了?” “我18岁。”那菲答道。 “这更奇怪了,埃及法老和那菲塔莉王后的婚典是15年前的事情,那年我才5岁,对埃及的印象都很模糊,你比我还小2岁,你怎么会把那时候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的呢?” “15年前?!”那菲惊呼一声,“唰”地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一脸迷惑的图德,“埃及法老已经成婚15年了?真有这么久?” “对呀,法老陛下的掌上明珠莫叶塔蒙公主就要满15岁了,法老陛下准备给她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祝宴会呢……”图德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一些埃及的事情。 那菲双眼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她无神地盯着图德一张一合的双唇,脑子里像是敲钟一样嗡嗡闷响,图德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莫叶塔蒙就要满15岁”这句话像是在脑海中生了根一样,不断地萦绕回响着。 再次回到古代世界,不但地点有了很大偏差,而且时间也长得几乎能割裂她和埃及深厚的联系,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而那个神秘的“那菲塔莉”依然占据着埃及王后的宝座…… 一想到这些复杂的事情,那菲就觉得头昏眼花,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下卷)_第九章 东方女子 第九章 东方女子 1、 那菲过于苍白的脸色让图德和蕾莉尔都担心不已,蕾莉尔扶着摇摇欲坠的那菲坐在了柔软的床榻上,让侍女持扇送风,试图让那菲不再那样气闷。 图德弯腰和妹妹耳语几句,两个人商量了一阵,然后图德深深看了仍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那菲几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名字了,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蕾莉尔从侍女手中取过一些有治愈作用的香膏,轻轻涂抹在那菲的伤口上,关切地问道。 “我叫那菲。”那菲深吸一口气,看着小心翼翼为自己涂抹药膏的蕾莉尔,思绪却是透过她在思念自己已经快要15岁的女儿,“蕾莉尔,你多大了?” “我比图德哥哥小三岁,已经满了17岁了。”蕾莉尔冲着那菲温柔地笑了笑,答道。 “17岁了啊……”那菲倚靠在床边,喃喃低语道。 那菲想着第一次见到普度希帕时,普度希帕说自己的女儿和两岁多的玛利亚差不多大,几乎在眨眼之间,两岁多的小女孩就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那菲脑海中仍然是莫叶塔蒙刚出生的幼嫩模样,在经过这么大的时间误差之后,少女的莫叶塔蒙会是什么样子?那菲简直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了。 就在那菲脑海中不断设想着自己的女儿长成什么样子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从扬声通报,打断了那菲的思绪。 “王后陛下驾到——” 那菲猛地将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随着侍从的通报,一个身着华贵服饰的中年女子翩然走进房间,那菲在蕾莉尔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准备向王后行礼。 “你才刚刚苏醒,就不用多礼了。”熟悉的温柔嗓音传进那菲耳朵里,让原本低着头打算行礼的她猛地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站在那菲面前的普度希帕穿着象征着尊贵的王后地位的曳地长裙,和图德一样温和的棕色眼眸正盯着那菲看,虽然人已到中年,但是内在的高贵气质和良好的保养让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迷人的大家风范。 “……谢王后。”那菲怔怔地盯着普度希帕看了许久,直到身旁的蕾莉尔扯了扯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嚅嗫地说道。 “莉尔,我有事要跟她单独说,你先出去吧。”普度希帕对蕾莉尔说道,蕾莉尔点点头,乖乖地走出了房间。 等到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普度希帕走上前来,牵着那菲的手坐在了床畔。 普度希帕的目光一直凝结在那菲脸上长而深的伤疤上,目光中充满了抱歉。 “你在遇袭之后已经昏迷了三天了,虽然花了大力气追查,但是袭击你和莉尔的杀手仍然没有找到,很抱歉,不过我会想办法弥补的。”普度希帕看着那菲几乎被割裂成为两半的面庞,语气中有着深深的遗憾,“有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跟卓雅姐弟打听清楚了,卓雅说你自称名为那菲,是从东方来的,是吗?” “没错。”那菲点点头应道。 “刚刚图德跟我说了你苏醒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很感兴趣,但是我知道的信息还不够多,如果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埃及的事情,不妨和我说说。”普度希帕死死盯着那菲的眼睛看,似乎想从她纯黑的澄澈眸子中看出什么来。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那菲深吸一口气,像以前一样称呼着普度希帕,“虽然很多人告诉我现在埃及的王后是那菲塔莉,但是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因为我才是真正的那菲塔莉,拥有她的全部灵魂和记忆,普度希帕,你相信我的话吗?” 听到那菲这么说,普度希帕并不显得惊讶或是意外,她只是挑了挑眉毛,嘴角勾勒出了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如果你对别人说这种话,估计早就要被抓起来了, 不过,就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你的存在牵动了埃及某个人的心弦,他派了一只鹰飞到赫梯传递消息,所以说,你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有人从埃及传了信息到赫梯来?是拉美西斯吗?”听到有人从埃及送了消息到赫梯,那菲直觉着就想到了拉美西斯。 “你自己看吧!”普度希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对着那菲张开手心,手心正中有一张小巧的纸莎草条。 那菲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伸出手拿过纸莎草条,小心地展开来看,只见上面用工整的象形文字写着三行小字:“哈图萨斯附近出现了那菲塔莉的‘卡’,她的特征与先前法老陛下所说的无异,请国王和王后尽力帮忙寻找,我会尽快赶到哈图萨斯的。——西木特-麦凯拉” 那菲看着纸莎草条上西木特熟悉的笔记,她伸出手指细细抚摸着带着普度希帕掌心温度的纸莎草条,眼眶在不知不觉间湿润了起来。 “……这张纸条是在我昏迷的时候送来的吗?”泪眼蒙眬的那菲抬头看着普度希帕,颤声问道,“‘她的特征’是什么意思?” “我是刚刚才收到这条消息的,从上埃及的底比斯用鹰传信到哈图萨斯,最快大概也要五天左右,这和你出现在哈图萨斯城外的时间基本上相符。”相比那菲激动的反应,普度希帕则显得很冷静,“15年以前,拉美西斯法老下令寻找来自东方、黑发黑眼的女子,符合这几样特征的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被带去埃及王宫享受上宾一样的礼遇,但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黑发黑眼的东方女子?看来卓雅姐弟没有骗她,而那菲恰恰好符合这几个条件,这么多年以来,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人。 “所以说……”普度希帕的话让那菲乍然升腾起了一阵如黑夜星火一样的希望。 “所以说,你是第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人。”普度希帕伸过手来握住那菲的双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我还是不能肯定,你是不是那菲塔莉……”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呢?我现在的样貌和以前差别太大了!”那菲将西木特写的小纸条紧紧攥在手中,回握住普度希帕的双手,心里无比感伤。 就在那菲和普度希帕相对无言的时候,一个侍女轻轻走到了房间门外,隔着房门向普度希帕禀报道:“王后陛下,外面有几名号称来自东方的女子,陛下需不需要召见她们一探究竟?”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最佳人选了。”普度希帕扬声说道,侧过脸来对着那菲笑了笑。 “是!陛下,还有另外一件事,先前埃及摄政王子送来了由埃及法老批改过的盟约草案,国王陛下已经亲阅过了,还需要烦请王后陛下过目。” “盟约草案已经送到了?很好,那菲,跟我来吧!”侍女通报的消息让普度希帕露出了笑容,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那菲几眼,然后牵着她的手带她往房间门外走去。 “普度希帕,不,王后陛下,您要去查看盟约,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去呢?”那菲懵懵懂懂被普度希帕牵着往王后书房的方向走去,她奇怪地问道。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检测你是否就是那菲塔莉。”普度希帕并没有直接回答那菲的问题,只是牵着她径直向书房走去。 2、 普度希帕专属的书房离哈图西里斯的御用书房并不远,赫梯王后被授予独立享有和国王一样的统治权力,与埃及法老一人独大的统治不同,赫梯是真正由皇家夫妇联合统治的。 普度希帕带着那菲进了书房,将她按坐在宽大的书桌旁,桌上正中放着一块黏土板,黏土板上端写着“埃赫同盟条约”几个象形文字,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具体条款。 “王后陛下,让我看这么机密的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为了避嫌,那菲只看了黏土板上的标题就不 敢再看下去了,生怕触动到了埃及和赫梯两个大国中最重大的秘密。 “举世皆知埃及王后那菲塔莉拥有非凡的美貌和智慧,虽然现在很多证据都指向你拥有那菲塔莉的‘卡’,但在你外貌和那菲塔莉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你只有展露你内在的智慧实力,让我完全相信,你就是那菲塔莉。”普度希帕亲自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那菲对面,十分认真地对她说道。 “我知道了。”普度希帕的谨慎和细心让那菲心生佩服,她略略点头,将脑海中那些杂念抛开,开始认真阅读盟约的具体条款。 “上下埃及的主人拉美西斯二世,与赫梯王国国王哈图西里斯,宣布埃及和赫梯结盟,以赋予双方如同兄弟一般的条约……”那菲轻轻念诵着盟约上第一行的字,在“结盟”这两个字上,有着拉美西斯亲笔画圈、并写下“结盟”两个字的痕迹。 那菲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抚摸着“结盟”这两个字,她想象着拉美西斯在修改这两个字时的模样,脑海中飞快闪过以前在孟菲斯的时候,她对拉美西斯说过有关于赫梯的一些话:“打赢赫梯夺回卡叠石就够了,即便打不赢也没关系,你可以和赫梯结盟……” 想起以前和拉美西斯度过的那些惬意舒适的日子,那菲的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但是晶莹的泪水也在同时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 “那菲,你怎么了?”普度希帕随手从书房中的书架上抽了一册书,随意翻看着,她无意中一抬头,却看到那菲泪光闪烁的模样,奇怪地问道,“看个盟约也能把你看哭吗?” “没有……”那菲摇了摇头,用没有点着黏土板的左手擦了擦几乎要流淌在脸颊上的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结盟’这个词,是我告诉拉美西斯的,没想到,他真的把这个词用在了盟约之中,我突然有些感慨罢了。” 普度希帕盯着情绪起伏巨大的那菲看了好一会儿,在确定她能控制住情绪、继续阅读盟约时,才放心地继续看起书来。 那菲仔细看着盟约上的每一条,一想到自己正在阅读这份素有“古代最伟大盟约”的国家间协议,而且她还被赋予了修改盟约的权力,心情由刚刚的些许伤感转变成为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静下心来仔细阅读每一行文字。 “互不侵犯、共同对抗第三国、划定边境条款……”那菲一边默念着盟约上每一大条的名字,一边暗自惊奇——自己曾经对拉美西斯说过的具有现代意义的条约内容,几乎全部被他用在了这份盟约上,即使以挑剔的现代眼光来看,这份盟约也绝对是超时代的智慧结晶。 那菲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在黏土板上加上一条,她拿起有一阵没有用过的芦苇笔,艰难地在黏土板上刻着象形文字——对于因为战争而流落对方国家的战俘,在必要条件下,埃及和赫梯双方都有引渡其回国的义务。 “王后陛下,我把自己想到的内容都加上去了。”那菲最后再将整张黏土板看了一遍,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郑重地用双手将黏土板呈给了普度希帕。 普度希帕从那菲手上接过沉甸甸的黏土板,她看着带有那菲批注痕迹的条款,仔细揣摩几遍之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渐渐露出了隐隐的笑容。 普度希帕看完了盟约之后,在盟约下面按下了带有自己名字的图章,然后招手将守在书房门外的侍从叫了进来,让他们把黏土板送到哈图西里斯的书房,再次让他过目。 “那菲,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普度希帕收起图章,笑着问道。 “我想要回埃及,您可以帮我吗?”普度希帕的话让那菲心里生出一阵希冀。 “回埃及当然可以,不过这个不急,等你见过埃及的摄政王子和西木特维西尔之后,跟他们商量商量,然后再决定,你要用什么身份和面貌回去。”普度希帕像是洞悉了什么一样,笃定地对那菲说道。 (下卷)_第十章 又见西木特 第十章 又见西木特 1、 在交通落后的古代,即使是拥有最好交通工具的皇室,也需要用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时间长途跋涉到另外一个国家,普度希帕许诺让那菲见过埃及摄政王子和西木特之后,就让她回到埃及,可是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月,那菲都没有等到任何从埃及来的人。 在这一个月中,图德和蕾莉尔几乎是无时无刻都陪在那菲身边,他们找来了一个又一个据说有神奇医术的医生,为那菲治疗脸上骇人的长条伤痕。 那菲对这个没有整容业和精密医学仪器的时代的医术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是在图德和蕾莉尔的坚持和强令之下,在那菲试过上百种奇奇怪怪的药粉之后,她脸上的伤疤真的有了一些起色,结痂的范围比刚开始拆除脸上纱布时小了一些,虽然伤疤还是红得吓人,但已经是在向好的方向迈进了。 那菲平日里与图德和蕾莉尔在一起的时候,并不需要刻意遮挡自己的脸,但当有仆从走进那菲的房间时,那菲就会用面纱遮挡眼部以下的肌肤——蕾莉尔出于歉意,送了那菲十多条颜色不同的柔软面纱,让遮挡掉大部分伤疤的那菲出门的时候,不会被别人指指戳戳。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那菲和赫梯王宫中的人渐渐熟络起来,尤其是图德,虽然身为国王长子要负担许多职责,但是只要他有时间,就会待在那菲的房间里,和她谈天说地。 一天,图德命令仆从搬了一盒仿制那菲曾给哈克什做过的跳棋盒子到那菲的房间,那菲、图德以及从没有玩过跳棋的蕾莉尔,每个人滚动着一种颜色的玻璃珠,玩棋玩得不亦乐乎。 “小时候在埃及经历的事情几乎都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埃及的那菲塔莉王后,她可真是一位大美人啊!”图德一边将自己这边的棋子往指定区域跳去,一边说着自己脑海中记得的事情,“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条很特别的裙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我一下就喜欢上她了。” “呵呵,图德哥哥,你好坏哦,就知道盯着漂亮的王后看!”图德的话虽然不算很出格,但还是让单纯的蕾莉尔红了脸颊,她嗔怪一声,转头寻求那菲的支援,“那菲,你也觉得我哥哥很坏,是吧?” “当时那菲塔莉只是将你看成是一个小孩子,谁知道你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呢!”那菲顺着蕾莉尔的话对图德说道,“虽然你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不过你仍然只是一个小孩子。” “奇怪,我总有一种感觉——那菲,你跟埃及王后说话的语气好像啊!”图德狐疑地看着正全神贯注下着棋的那菲,“我问过母后有关于你身份的问题,不过她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答案,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可 疑,不管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一名普通的东方女子啊!” “图德,拜托你不要问我这么复杂的问题,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那菲轻咳一声,在没有见到埃及来的人之前,她暂时不想讨论这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哥哥,那菲身体一直都没恢复,你就别让她费神想事情了嘛!”蕾莉尔对着图德努努嘴,不想他继续为难那菲。 “图德王子、莉尔公主,王后陛下召见那菲小姐,要她速去王后陛下的书房。”突然有人在门外轻轻敲打了几下,恭敬地说道。 “王后陛下找我有事吗?”那菲将搁在桌上的面纱蒙在脸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一打开门就看到通报消息的侍女毕恭毕敬地躬身站在门口。 “埃及的上维西尔大人刚刚抵达了王宫,急着想见那菲小姐一面,请那菲小姐跟我来吧!” “西木特来了!”听到侍女通报的这个好消息,那菲的心脏激动得“怦怦”急跳起来,她匆匆与图德和蕾莉尔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跟在侍女身后,朝着普度希帕的专属书房走去。 2、 这是那菲第二次到普度希帕的书房来,上一次是为了修订盟约,而这一次,则是为了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 “王后陛下,那菲小姐到了。”侍女轻敲书房的大门,在得到允许之后,领着那菲走进了书房中。 “那菲儿!”那菲抬脚迈进书房,才走了两步,一阵白色旋风就像是风暴一样像她刮来,下一刻,她已经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抱在怀中。 那菲吸吸鼻子,面前的人身上有一股淡而宜人的熏香味道,熟悉得仿佛就如同昨日一样,那菲缓缓抬起头来,一双褐色眸子毫不意外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距离近得几乎要填满她眼前的所有空间。 熟悉的样貌、熟悉的体温,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以往平静如水的褐色眸子现在却盛满了狂喜的神色,不止因为久别后的重逢,更是因为西木特思念了十多年的娇小人儿,现在正真真实实地被他抱在怀中,他人不能靠近分毫。 “西木特……”那菲喃喃低语道,虽然这个时代已经过了十多年的时间,但是西木特的样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黑色半长的头发,依然是光洁如玉的额头,就连他大掌下传来的熟悉温度,也与十多年前没有丝毫差别。 “咳咳,西木特,你长途跋涉到哈图萨斯也挺不容易的,现在你已经见到那菲了,我让侍女先带你下去休息,等你吃饱喝足之后,再和那菲叙旧也不迟。”普度希帕敏感地看出了西木特对久别的那菲有很多想要诉说的话语,她用眼神示意侍女将西木特带出书房,带他到外国使臣居住的驿馆去休息。 西木特不舍地松开 双手,让那菲退出他的怀抱,他向普度希帕行了一个礼,然后就轻轻牵起那菲的手,跟在侍女身后,向王宫外走去。 “西木特……”一路上,那菲好几次想要和西木特说话,但每每只是开了一个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再次见到西木特,她有好多想说的话,但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那菲儿,你为什么蒙着面纱?”西木特看出了那菲的为难,他敛了敛自己激动的情绪,在那菲的默许之下,西木特小心地将那菲脸上的面纱掀开一个角,横亘在那菲脸上的伤疤毫无遮拦地被他看在眼里,让他猛地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西木特颤抖着手,几乎要将那菲脸上的面纱给撕破,他用尽了所有的控制力,才强迫自己松开面纱,话语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讶异和愤怒。 “这只是一个意外。”那菲松开被西木特握住的手,小心地将被西木特扯开的面纱给重新戴好,她怯怯地看着西木特越沉越黑的脸色,小声地问道,“我的脸,很丑吧?” 西木特深深地喘着粗气,双眼瞪得如铜铃一样,他张手成掌,握手成拳,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慢慢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伸手怜惜地抚触着那菲左眼眉骨处露出的伤痕,试着安慰她:“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了,这条伤疤不算什么,我一定能帮你治好的!” “嗯,我相信你的医术!”那菲点点头,她伸手拉下西木特仍在她面庞上游走的手,挽着他继续向王宫门口走去,“西木特,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卡’回来了的?” “和你上次来到埃及时一样,我夜观星象,看到了和十多年前相同的异象从空中降落到地面,不过和上次异象出现在底比斯不同,这次它指明的方向是赫梯首都哈图萨斯,所以我立刻写了一封信给普度希帕王后,拜托她帮忙寻找,谢天谢地,这次是我第一个找到你的!”西木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那菲看不出表情的面庞上,说到激动处,他的表情充满了喜悦,“幸好这些年我一直有占卜星相的习惯,不然我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次见到你!” “我很开心再次见到你,只不过我对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有点一知半解,等我回埃及之后,应该就可以弄明白了。” 那菲和西木特说话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王宫的正门口,树有“驿馆”小旗的马车就停在外面,等着西木特上车。 “那菲儿,我先回驿馆了,等到埃及和赫梯的盟约一订立,我要立刻带你回埃及,再也不让你离开了!”西木特临上车前紧紧握着那菲的双手,郑重地许下了承诺,那菲看着西木特罕见的写满占有欲的眼眸,她心一惊,赶紧将视线挪到了其他地方,略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西木特的话。 (下卷)_第十一章 往事 第十一章 往事 1、 那菲目送西木特乘坐的马车朝着王宫附近的驿馆驶去,然后才转身在侍女的引领下回到了自己位于蕾莉尔寝宫旁边的房间里。 那菲一进房间就摘下面纱,鼓足勇气走到了放置在房间侧面的全身铜镜前,那菲看着铜镜中自己被伤疤几乎割裂成为两半的脸,想着刚刚西木特在乍一看到她脸上的伤疤时的惊讶和震惊,重见故人的好心情一点一点灰暗了下去。 “能认出我的‘卡’的西木特看到这张脸尚且这么震惊,不懂占星的拉美西斯如果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有怎样的反应?”那菲小心地抚上了自己脸上的伤疤,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道。 现在的那菲,不再是拥有“底比斯第一美人”称号的那菲儿,更不是拥有“最美丽女子”称号的那菲塔莉,脸上的这道伤疤,让她的容貌甚至连一般水平都够不上,那菲从不认为容貌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和待遇,但是现在,她对于自己以前所相信的观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那菲、那菲!”就在那菲对着镜子兀自想着心事的时候,一脸高兴的蕾莉尔推开虚掩的房门,将一个好消息告诉了那菲,“阿慕明天就会抵达哈图萨斯,我又可以见到他了!” “……阿慕?”犹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那菲,过了好半天才弄明白蕾莉尔的话,不过对于“阿慕”这个似全然陌生又似乎听过的名字,她还是有些不明就里。 “阿慕就是阿慕荷温默夫,埃及的摄政王子!”蕾莉尔开心地给了那菲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喜悦的表情之中又有着丝丝的歉疚,“上次我送来赫梯递送盟约的阿慕回国,为了和阿慕两个人在一起多待一会儿,我将侍从远远抛在了身后,结果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以前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我已经好很多了。”那菲看着蕾莉尔原本兴奋不已的表情突然转为愧疚,那菲笑着安抚她,“阿慕应该是你的心上人吧?也难怪你会这么兴奋了。” “嗯……”蕾莉尔的心事被那菲给看穿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了小女人的扭捏娇态,“阿慕对于埃及皇室的事情很熟悉,明天我介绍阿慕给你认识,那菲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他喔!” “嗯,我知道了!”对于明天和埃及摄政王子的想见,那菲心里充满了期待——这个号称是拉美西斯和那菲塔莉长子的神秘摄政王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2、 第二天中午,守在宫门口顾盼了一上午的蕾莉尔终于盼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阿慕荷温默夫,顾不上和久别的恋人温存一番,蕾莉尔第一时间将他带到了那菲面前。 “那菲,这位就是埃及的摄政王子阿慕荷温默夫,是莫叶塔蒙的哥哥,我们都昵称他为阿慕;阿慕,这一位是那菲,一位符合法老陛下的要求,黑发黑眼并且来自东方的女子。”蕾莉尔挽着阿慕走到那菲面前,简短地给他们做了一个介绍,然后她就找了一个借口,将房间里的空间留给了面面相觑的那菲和阿慕。 “你叫那菲?”身穿着传统亚麻长衣的阿慕荷温默夫从蕾莉尔口中听到“那菲”这两个字时,脸色就稍稍变了变,等蕾莉尔一离开,他立刻走近几步,对着那菲追问道。 “对,我的名字是那菲。”那菲略略点头,她将目光向上移,看着面前这位拥有高贵如埃及摄政王子这种头衔的阿慕,虽然阿慕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但是那菲从他那似曾相识的面庞上,心中涌起了比看到图德时更多地熟悉感。 “莉尔说你是东方人,所以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是可以原谅的。”阿慕的目光定在那菲蒙着面纱的面庞上,他紧紧盯着那菲澄澈的黑色双眸,一种复杂的情绪浮上他英挺的面庞,“‘那菲’这个名字是法老陛下的禁忌,如果你到埃及去,千万不要跟人说你的本名是这个。” “禁忌?为什么?”听到阿慕这么说,原本充满希望的那菲像是被人被人当头泼了一通凉水一样,内心充满了失落感。 “记住我的话,具体原因你就不用追问了。”阿慕看着一脸讶然的那菲,他舒了一口气,慢慢放缓了语调,“莉尔说你有事找我,你说吧!” “我想知道的是,你真的是那菲塔莉王后的长子、莫叶塔蒙的哥哥?”那菲甩甩头,将禁忌之类的东西甩到脑后,径直对着阿慕问出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疑问,那菲看着阿慕像极了某人的五官,和偶尔流露出的无措神情,越来越觉得他像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一个人,“阿慕荷温默夫是你的本名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哈克什的男孩?” “你……”那菲一边问话一边向阿慕逼近,她每向前迈一步,阿慕就向后退一步,他的眼眸中盛满了惊慌,似乎那菲一个小小的使力,都能将他的意志给压垮一般,“我的本名是叫哈克什,不过,你怎么会知道的?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人叫我哈克什了……” 那菲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她记忆中那个表情变化多端、性格争强好胜的小男孩哈克什,与她面前这个五官英挺、性格温和的伟岸男子就是同一个人,脑海中的小小身影和眼前高大的身形渐渐融在一起,这个出乎意料的认知让那菲激动得热泪盈眶,她顾不上已经长大成人的哈克什满脸的惊讶错愕,双臂一伸,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哈克什满脑子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那菲主动的投怀送抱让他吓傻了眼,双手僵在空中,不知道是应该把正在尽情哭泣的那菲推开,还是将她更紧地揽紧怀中。 “哈克什,我是那菲,你的那菲姐姐啊!”那菲扑在哈克什的胸口,顾不上脸上伤口不能沾染泪水的禁忌,哭得声嘶力竭。 “你是那菲姐姐?!”那菲的这一句话让哈克什彻底石化,他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可是,你长得一点都不像那菲姐姐……” 那菲紧紧抱住哈克什,根本无暇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哈克什从他刚刚观察了许久的眼睛,以及那菲身上熟悉的香气,让他渐渐拨开疑惑的迷雾,认清了那菲的身份:“现在我有点相信你的话了,可是,你看起来好小,而且和那菲姐姐的长相不一样!” “哈克什,我现在的样子才是我本来的样子。”那菲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离开哈克什温暖的怀抱,轻轻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掀开一个角,让哈克什看到她带着疤痕的本来面貌,“现在的我没有之前漂亮,但是以前的那菲儿只是拥有我的‘卡’而已。” “这……真的让人很难相信!”哈克什看着那菲因为暗杀而几乎裂开来的面庞,眉头皱紧又松开,“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哈克什说着就对那菲再次伸出双臂,就像小时候赖在那菲怀里撒娇时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那菲,只是,现在被抱在怀里的人换成了那菲。 “哈克什,你手上有什么东西?”那菲被哈克什抱了一个满怀,他感觉哈克什手臂上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正抵着自己的手臂,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哦,这只是一个手环而已。”,哈克什将袖子卷起来,那菲一看,原来是一个刻有“阿慕荷温默夫”几个象形文字的手环,纯金打造的手环在光线的照映下闪闪发亮,彰显着哈克什不凡的身份。 “哈克什,你为什么会改名字?你是怎样当上埃及的摄政王子的?”那菲现在确认了所谓的那菲塔莉长子的身份,可是对于哈克什以平民的身份成为拉美西斯的继承人,还是有着很大的疑问。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哈克什放下自己的衣袖,他看着眼底映出深深疑问的那菲,拉着她坐到了房间里的方桌旁,准备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事无巨细地一一告诉那菲。 3、 哈克什拿起放在方桌上的水壶和小杯,自 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等他喝下一杯清凉的水、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才将多年来堆积在自己心里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说出来。 “莫叶塔蒙出生之后,那菲塔莉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哈克什捏紧手中的水杯,回想着十多年前的往事,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但他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王后生莫叶塔蒙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事后萝丝伤心欲绝地告诉我,王后难产过世了。我们虽然伤心,但是后来渐渐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可是法老陛下他始终走不出目睹爱妻去世的阴影,变了很多,谁都不敢接近残暴易怒的他,不仅如此,他还对外封锁了消息,让大家以为王后还活着——这也算是他给自己的一点安慰吧!” “可是,拉美西斯这样做,难道就没有人怀疑吗?”拉美西斯巨大的变化像是一把重锤在那菲心间敲打着,但她更疑惑堂堂一国王后过世,仅仅封锁消息,应该是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吧? “的确有很多人对此有疑问,但是没人敢直接向法老追问王后的下落,而见过王后最后一面的西木特大人,他坚称王后会回来出现在大家面前——西木特大人是除了法老之外,埃及最有权势的人,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话。” “这倒也是。”那菲微微点头,心里有些了然——就像西木特自己说的,他坚持观察了十多年的星象,终于等到了自己归来的这一天。 拉美西斯因为那菲塔莉的骤然过世而意志消沉、脾气暴躁,而西木特十多年如一日的专心等待,这些都让那菲觉得十分地难过和歉疚,他们对于自己的思念,那种痛不欲生、难过焚身的感觉,那菲通通都经历过,而一想到这儿,就让她的心情万分沉重。 “除了法老和西木特大人,王后的过世还给其他人也造成了巨大影响。”哈克什看着那菲若有所思、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狠了狠心,接着说了下去,“法老的姬妾卡莎加害王后和公主,因为她愚蠢的行为,致使鲁卡大人一家几乎都被灭门。” “灭门?!”那菲抬起泪光盈盈的羽睫,她想起伊莎也是鲁卡大人的女儿,声音里有着一丝哽咽,“那伊莎呢,她也被杀了吗?” “不,伊莎是鲁卡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哈克什摇摇头,语气有了一丁点的轻松,“伊莎因为长期诚心侍奉王后,所以法老网开一面,将她禁闭在了地下王宫中,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 “不管怎么说,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那菲脑海中浮现出曾与自己相伴几年的伊莎的模样,知道她逃过一劫,那菲稍稍放下心来,接着把注意力转到了自己最牵挂的人身上,“那莫叶塔蒙呢,她过得好不好?” “莫叶塔蒙,我该怎么说呢……”谈到莫叶塔蒙,哈克什把唇角拉得高高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叶塔蒙是法老唯一的孩子,也是他最珍爱的宝贝,因为莫叶塔蒙的存在,法老陛下才没有因为王后的离世而发狂,我很难形容法老对于莫叶塔蒙溺爱的程度,不过以她那种活泼又调皮的个性,没有人不喜欢她。” “知道莫叶塔蒙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那菲长长舒了一口气,莫叶塔蒙的处境和她之前预想的完全相反,这让她彻底放心了下来,她看着脸上带着身为兄长的骄傲笑容的哈克什,无不好奇地问道,“哈克什,你还是没有告诉你,你是怎样成为摄政王子的?” “莫叶塔蒙出生的时候,我已经8岁了,很喜欢这个小小乖乖的妹妹,法老出于保护莫叶塔蒙的考虑,将我收为养子,让我随时保护莫叶塔蒙的安全。”哈克什又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后来埃及与赫梯打仗,当时法老身陷困境,我是唯一一个冲上前去保护法老安全的人,当时我几乎丢了大半条命,回国休养了好几个月才养好了伤,之后陛下就给我改了名字,几年之后,我18岁生日那天,法老陛下亲封我为摄政王子,协助他管理埃及。” (下卷)_第十二章 赫梯公主 第十二章 赫梯公主 1、 “哈克什,你受苦了。”听完哈克什冗长的叙述,那菲拉起他放在方桌上的手,看着上面许多斑驳交错的伤痕,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起了波动,薄薄的水雾蒙在了眼睛上,“昨天我见到了西木特,今天见到了你,我真的好想马上看到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 “赫梯最近一次修改的盟约,最后加上的那条有关于引渡的条款,让法老陛下很震惊,也很满意。”哈克什反手握住那菲的小手,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猜,你在这其中应该出了力吧?” 那菲不明白哈克什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不过她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盟约的事情,你给法老留下了好印象。”哈克什抿抿唇,有些为难地说道,“但你现在的外貌和以前有很大不同,熟悉了那菲塔莉王后模样的法老,不知道能不能一下子就接受一张全然不同的面孔。”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那菲知道哈克什是在想办法帮她,她痛下决心地说道。 “埃及和赫梯的盟约已经基本上确定下来了,莉尔要嫁到埃及去,我向普度希帕王后争取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和莉尔随行。” “哈克什,我有个疑问——蕾莉尔公主是要嫁给谁?不可能是拉美西斯吧?”一提到蕾莉尔要嫁到埃及去的事情,那菲就有说不出的紧张感。 “不,她要嫁的人是我。”相对于那菲的紧张,哈克什则显得很轻松惬意,“三年前,哈图西里斯国王登基,埃及和赫梯的关系有所缓解,我以使者的身份出访赫梯,与蕾莉尔一见钟情,经过几年的努力,我终于等到了迎娶她的机会。” 那菲看着笑容羞涩,但神情却是无比得意地哈克什,心里有着深深的感慨——上一次见到哈克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皮猴似的小孩子,眨眼之间,他就到了成婚的年龄,并且即将迎娶自己喜欢的蕾莉尔……真希望一切顺利,让她快些回到埃及,回到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的身边吧! 2、 那菲和哈克什深谈过后的第二天,普度希帕将一众与订立盟约有关的人都召集到了她的书房中,来自埃及的见证人是哈克什和西木特,而赫梯方面的见证人则是图德和蕾莉尔,那菲作为曾经参与过盟约修订的人,也被准许加入其中。 在大家的注目下,普度希帕将刻有自己名字的王后纹章按在了刻有正式盟约内容的银质模板下端左方,她的名字与刻在模板上方的哈图西里斯的纹章遥相呼应,而在盟约的右端,上方刻着拉美西斯的纹章,下方则是那菲再熟悉不过的那菲塔莉的纹章。 虽然那菲透过哈克什之口,已经清楚知道那菲塔莉早已亡故的事实,可是在时隔多年之后,那菲塔莉的图章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还是让她觉得刺眼和难以接受。 普度希帕将盖有两国君王和王后名字图章的盟约抵还给哈克什,哈克什恭敬地用双手接过盟约,字正腔圆地说道:“这份盟约,我会与上维西尔大人一起向法老陛下复命。” 普度希帕小心地收起象征着自己地位和权势的图章,目光挪到了放在书桌上摞成一叠的石板信件:“接连收寄了十多封信件,阿慕王子来回跑了这么多趟,现在盟约终于达成了,真是可喜可贺!” 那菲顺着普度希帕的目光走到了书桌旁,她小心翻看着那些石板信件,发现那上面都是用那菲塔莉的名义写给普度希帕的问候信,每一封信上都有那菲塔莉的图章和署名,写信人的口吻十分亲昵,这让那菲觉得十分怪异和不舒服。 那菲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哈克什所在的方向,哈克什明白她在疑惑些什么,他悄悄凑近那菲,小声解释道:“莫叶塔蒙负责保管那菲塔莉王后的纹章,信件和盟约上的纹章都是她以王后的名义盖上的。” “难怪了……”弄清楚了是莫叶塔蒙借用那菲塔莉的名义来维持那菲塔莉的“存在”,那菲也就没有那么介怀了。 “蕾莉尔再过不久就要去埃及了,真是舍不得啊!”普度希帕站起身来,走到了站在旁边的蕾莉尔身边,轻轻触碰着她娇嫩的脸蛋,半是打趣半是眷恋地说道。 “母后……”乖巧的蕾莉尔面对普度希帕娇宠的动作,颇为不好意思,连脸蛋都红了起来。 “王后陛下,有关于那菲去埃及的事情……”哈克什看到蕾莉尔娇俏的模样,走回她身边给她无言的支持,但是他也没忘记争取让那菲去埃及的事情。 “有关于那菲去埃及的事情,我仔细想过了。”一说到正事,普度希帕立刻恢复了王后应有的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敛了敛神色后说道,“如果贸然让那菲出现 在法老面前,他未必能够接受,但是如果给那菲一个高贵的身份,也许法老碍于面子,就不会刁难那菲——所以我打算让那菲以‘赫梯公主哈图莎’的名义,用联姻的方式将她嫁给法老。” 联姻?! 普度希帕的计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菲和哈克什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普度希帕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而西木特更是激动,第一个提出了反对。 “这样不太好吧?”西木特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拔高了声音反对道,“那菲儿并不是赫梯人,怎么可以冠以‘赫梯公主’的名号和法老陛下联姻呢?” “那菲的确不是赫梯人,不过如果我将她收为义女,谁又能说她不是赫梯的公主呢?”普度希帕似乎早就有了对应方法,她胸有成竹地说道,“前几年亚述和叙利亚都送了公主到埃及去联姻,现今蕾莉尔也要嫁给埃及的摄政王子,有这么多的先例,那菲只要遵循之前的老路就可以了。” “但是法老陛下并不喜欢那些联姻的公主,她们在埃及王宫中的待遇和失宠的姬妾并无区别,王后将那菲儿硬塞给法老,岂不是要让她重蹈覆辙?”西木特心底不知在盘算些什么,总之他的目的就是不让那菲以公主的身份嫁给拉美西斯。 “西木特叔叔,其他的公主对法老没有吸引力是正常的,但那菲可不是其他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得到法老另眼相看的!”哈克什看着坚决反对的西木特,又看看一脸为难的那菲,坚定地加入了普度希帕的阵营。 “可是……” 西木特还想说些什么,得到了哈克什支持的普度希帕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那菲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埃及去了,我会要下人用最快速度准备好联姻所需的东西,让那菲和蕾莉尔尽早动身。” 3、 西木特从书房出来就一脸不悦地出宫回了驿馆,而蕾莉尔也跟着又要面临分别的哈克什出了宫,那菲一个人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在想着事情。 普度希帕的决定让那菲又惊喜又不安:有“赫梯公主”的高贵身份,的确会加重她的分量,不至于让暴躁得生人勿近的拉美西斯轻视她;但另一方面,她假冒赫梯的公主去嫁给拉美西斯了,面对着容貌和身份都发生翻天变化的自己,拉美西斯能认出来吗? 那菲从普度希帕的书房中出来,就一直在思考要如何才能让拉美西斯更快地认出自己,因为想得太过专注和入神,那菲连图德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都没有发现。 “那菲。” 图德直到那菲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关门的时候才出声提醒她自己的存在,那菲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思绪从自己的小世界中拔出来,将一脸肃穆的图德给请进了房间。 “图德,你真是吓了我一大跳!”那菲等图德进来之后就关上了房门,虽然图德严峻的脸色说明了他的心情不怎么好,不过那菲还是忍不住埋怨了几句,“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那菲,你真的要去埃及吗?”图德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觉得你在赫梯住得挺好的,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你不要去埃及好不好?” “扑哧……”那菲看着图德可怜兮兮得像是要糖吃的小孩一样,哑然失笑,虽然按年龄来说,图德还比她大两岁,但她总是不自觉地将图德当成第一次见面时的五岁小孩,“图德,别闹小性子了,你知道我是肯定要去埃及的,我在赫梯待了好几个月,我们已经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了呀!” “可是那些还远远不够!”图德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那菲,“我们待在一起很愉快,现在你却要狠心去埃及,你真的舍得我吗?” 图德一边说一边走近那菲,伸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弯下腰来小心翼翼把头搁在了那菲的肩膀上,像是小孩子一样撒娇说道。 “我是很舍不得你、舍不得赫梯的这一切,但是,我更想念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所以我是一定要去埃及的!”眼见图德开始打温情牌,那菲向后退了一步,强迫图德和她平视双眼,“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我的丈夫和女儿了,如果换做是你,你难道不想回到自己至亲的人身边吗?” “……哼!”图德盯着那菲澄澈的双眼看了许久,可无论他是用言语还是用眼神,都无法让目光坚毅的那菲屈服半分,最后图德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抱住那菲的双手,用无可奈何的口气说道,“那你至少要答应我,去埃及之后,要经常和我联系!” “嗯,我会好好处理自己的事情,有事就会联系你,你如果有空,也可以到埃及来看我呀!”眼见图德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即将远行的事 实,那菲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承诺自己会常和图德联系。 “那菲,你先等等!”突然图德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拉开了房门,对着外面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没过多久,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顺着图德的口哨声飞到了房间外,图德对着它伸出右手臂,它乖乖地向着图德飞来,稳稳地停在了图德的右手臂上。 “那菲,这是飞飞,我最喜欢的白鸟。”图德一边将停歇在自己手臂上的白鸟介绍给那菲,一边示意那菲抬起手臂,在图德的授意下,那菲小心地伸出手臂,让这只名叫飞飞的白鸟站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那菲,我决定将飞飞送给你。”图德满意地看着白鸟停在那菲的胳膊上,嘴巴里不断发出“咕咕”的声音,这说明它很喜欢那菲,“飞飞经常帮蕾莉尔和阿慕哥哥传信,它很熟悉从埃及到赫梯的路线,以后若有什么急事,就把小条系在飞飞脚上,让它传回赫梯。” 被图德这么一说,那菲才想起,之前自己遇刺后刚刚苏醒时,就已经见过这只名叫飞飞的白鸟了,那时它刚刚帮哈克什和蕾莉尔传过信条,看来图德所言不虚。 “飞飞挺可爱的,图德,谢谢你了!”那菲伸出手指去逗弄飞飞,被它红红的喙轻啄着,让那菲觉得很舒服,她微微拉高嘴角,对着图德谢道。 4、 在普度希帕有条不紊的指挥之下,整座王宫都为送那菲和蕾莉尔到埃及的事情忙碌了起来,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普度希帕就准备了包括珠宝、昂贵布匹、珍稀饰品和成群牛马等物品的嫁妆。 在普度希帕的要求之下,王宫中的侍女和仆从都以“哈图莎公主”的名号来称呼那菲,那菲对于这个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名字觉得有些变扭,但是一想到哈克什之前的叮嘱,那菲还是决定先用假名回到埃及,等见到拉美西斯之后,再将自己的本名亲口告诉他。 因为上次蕾莉尔送哈克什出城遇袭的前例,所以对于这一次的远嫁,赫梯王室无比重视,普度希帕为那菲和蕾莉尔准备了最结实耐用的华丽马车,在重重重兵把守之下,那菲和蕾莉尔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和着浩浩荡荡的马车车队,穿越山脉和平原,来到了由拉美西斯亲自监督新建的新首都——比·拉美西斯。 以哈克什为首的埃及使者团在比·拉美西斯城外将长途跋涉到埃及的赫梯车队迎入了城中,蕾莉尔走下马车和哈克什共乘一骑,浓情蜜意的两人在马上小声地说着悄悄话,尽情倾诉着一个月不见的浓浓相思。 仍然待在马车中的那菲掀开手旁的帘幕,好奇地探出头去,看着这座历史上十分出名、但在现代早已销声匿迹的神奇城市。 街道上来往的人们摩肩接踵,每个人的穿着都如同节日时一样正式繁盛,他们手中拿着繁茂的绿色植物,每个人都说说笑笑的,一路看过去,装饰豪华的高官住宅和政府建筑林立,粮仓的谷物堆得不见尽头,供奉阿蒙、拉、卜塔和塞特等伟大神明的神庙高大巍峨,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哈克什因为已经成年,所以平日里他并不住在王宫之中,而是定居在自己所属的摄政王子府邸,在哈克什的指引下,装载着各种嫁妆的马车驶入了王宫,而哈克什则带着那菲和蕾莉尔入住了自己的府邸。 “今天晚上会有一个欢迎晚宴,我争取下午带你入宫。”哈克什先将蕾莉尔安顿了下来,然后就带着那菲到了一间内院房间里,他一边指挥着侍女为旅途劳顿的那菲放热水,一边仔细地叮嘱着那菲,“莫叶塔蒙一直待在宫中,我会安排你和她见面,至于法老陛下那边,我不是很肯定……” “没关系的,哈克什,辛苦你了。”那菲的目光扫过眼前布置得颇为精致的房间,对着哈克什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我现在该去好好梳洗一番了,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莫叶塔蒙,我很兴奋,不过更多的却是紧张……” “不用担心,虽然莫叶塔蒙是被所有人呵护长大的,但她并不会恃宠而骄,我能肯定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哈克什也露出微笑,在安抚那菲的同时自己却觉得有些困惑,“以前我叫你‘那菲姐姐’,不过你本人比我还小,继续叫姐姐似乎不太合适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你就叫我那菲吧,被一个比我大上好几岁的人叫姐姐,感觉真的很奇怪呢!” 就在那菲和哈克什说话的时候,侍女已经将满满的热水倒入了浴盆之中,哈克什不想打扰那菲沐浴,就此告别,那菲跟着侍女走到了邻接房间的浴室,褪去因为长途旅行而沾染了些许沙尘的衣服,她将全身都浸入了热水之中,用舒适的热水驱散连日来舟车劳顿的疲倦。 (下卷)_第十三章 初入王宫 第十三章 初入王宫 1、 沐浴过后,那菲和哈克什还有蕾莉尔一起用过了午餐,餐后小憩了一会儿,然后她就在哈克什的带领下,第一次踏入了比·拉美西斯的华丽王宫之中。 用各色彩砖建造的王宫外墙上,刻绘着各式各样被神化的拉美西斯和埃及诸神在一起的画面,而在王宫内部,每座宫殿都建砌得富丽堂皇,那金光闪烁的模样让见惯了各式华贵建筑的那菲也忍不住咋舌。 在哈克什的带领下,那菲穿过镶嵌有天青石和绿松石的厅堂,转了一个弯,走进了种植有各种艳丽植物和参天树木的王宫花园。 “莫叶塔蒙下午一般都会会到花园里来晒太阳,到这儿来找她准没错。”哈克什一边跟那菲说着莫叶塔蒙的生活习惯,一边半眯起眼睛四下寻找莫叶塔蒙的身影。 哈克什还在四处寻找着莫叶塔蒙的身影,那菲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花园中最高最大的那颗圣柳,一团巨大的棕黄色的“东西”正懒洋洋地躺在圣柳树下,而一个女孩就躺在那团东西旁边,女孩穿着华贵的粉色亚麻衣服,两只如同白玉一般的小手正交叠着枕在棕黄色的东西身上,眼睛微眯,两只小脚还不安分地动呀动的。 “哈克什,躺在圣柳树下的那个人,是莫叶塔蒙吗?”那菲观察了好一会儿,实在不能肯定那个看上去约莫十几岁的女孩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儿,只好向还在四下寻找的哈克什求助。 “啊,没错,那就是莫叶塔蒙!”哈克什顺着那菲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正窝在圣柳树下晒太阳的莫叶塔蒙,他拉着心悸不已的那菲一路小跑过去,可还不等他们靠近圣柳,一声低沉但却充满了威胁意味的怒吼声骤然响起,原本乖乖被莫叶塔蒙倚靠着的棕黄色“东西”突地动了起来。 那菲被吓了一大跳,拉着哈克什的手不禁一紧,她定在原地看着那团棕黄色的“东西”,它巨大的体型、深色的鬃毛以及闪着危险光芒的棕色眼眸,无不说明它是一只极具威胁的狮子,让那菲心悸不已。 “唔,好吵哦,这是怎么啦?”和那菲被吓了一大跳的反应相比,莫叶塔蒙的反应要慢很多,她伸了一个懒腰,不慌不忙地从已然进入警戒状态的狮子身上坐起来,当她看到哈克什牵着一个陌生女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原本因为贪睡而有些迷糊的表情立刻亮了起来,“阿慕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莫叶塔蒙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哈克什,亲昵地在他怀里撒娇。 站在一旁的那菲看着笑容满面的莫叶塔蒙,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她的心。 虽然那菲之前看过莫叶塔蒙的小雕像,也预想过无数次真正的莫叶塔蒙的长相,可是当她看到性格活泼的莫叶塔蒙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整个人还是因为震惊而有些说不出话来——好看的鹅蛋脸、灵动的五官以及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毫无疑问,莫叶塔蒙拥有着绝世的美貌,而她出色的外貌,完完全全遗传自那菲塔莉,也难怪会有人将莫叶塔蒙称为“拉美西斯的小那菲塔莉”。 那菲盯着正在向哈克什撒娇的莫叶塔蒙看了许久,片刻都舍不得将目光移开,突然她感到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触碰自己的手,弄得她的手背痒痒的,那菲往下看去,发现刚刚那头待在圣柳树下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旁,它像是认识那菲一样,不断地用自己硕大的脑袋擦蹭那菲的手背,试图将那菲的注意力从莫叶塔蒙那边拉到自己这边来。 那菲看着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狮子,现下却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赖在自己身边,那菲脑海中突然蹦出以前经常在自己身边撒娇耍赖的小狮子弗西斯,虽然眼前这头狮子比小小的弗西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但那菲还是疑惑地念出了它的名字:“弗西斯?” “呜呜……”听到那菲的低唤,狮子的态度更加热络起来,它伸出厚实而巨大的爪子,急切地想要给那菲一个“狮抱”。 “咦,阿慕哥哥,她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她知道弗西斯的名字呀?”那菲的低唤和弗西斯的亲热把莫叶塔蒙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她看看因为脸上蒙着面纱而看不出容貌的那菲,直觉着将她视作陌生人,但是看到弗西斯如此亲近那菲,莫叶塔蒙又有些羡慕,“好奇怪哦,弗西斯面对外人总是凶巴巴,它从不这样亲近陌生人的耶!” 莫叶塔蒙一句“陌生人”让那菲的心隐隐疼了一下,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脸上尚未褪去稚气的莫叶塔蒙,心里柔肠九曲,百转千回,她暗暗提着气,嘴唇微微翕动着,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还是无法自然地对着莫叶塔蒙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莫叶塔蒙,这一位是赫梯的大公主哈图莎。”哈克什看着那菲怔怔盯着莫叶塔蒙看,笑中带泪的表情,明智的决定不要打断她一偿对女儿的深厚思念的情绪,转而向莫叶塔蒙介绍起那菲来——当然,哈克什没有将那菲的真名告诉莫叶塔蒙,他必须等到那菲见过拉美西斯,再视情况将她的真实身份揭晓出来。 “哈图莎,这个名字跟‘哈图萨斯’好像哦,该不会是假名吧?”莫叶塔蒙虽然稚气未脱,但是天然的敏感让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再说了,赫梯的大公主不是蕾莉尔姐姐吗,什么时候冒出了这样一位公主?” “呃,这个……”哈克什被莫叶塔蒙连珠炮似的问题给问懵了,他不由自主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菲。 “事实上,我只是一名来自东方的普通女子,普度希帕王后见与我投缘,将我认作义女。”那菲眨眨眼睛,将含在眼眶中的泪水跟忍了回去,她微微拉起唇角,笑着对莫叶塔蒙解释道,“至于名字嘛,我的真名暂时还需要保密,在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之前,你就叫我哈图莎吧!” 那菲一边解释着,一边从头到脚地打量莫叶塔蒙——莫叶塔蒙不仅面貌酷似那菲塔莉,就连身形和动作也和她别无二致,只是,和一向喜爱整洁干净的那菲塔莉比起来,穿着精致衣裙却喜欢在草地上睡觉的莫叶塔蒙要活泼很多,现下她的粉色裙子上还站着几片枯叶,显然是在花园里疯玩了许久。 “我相信阿慕哥哥的眼光,你既然是他的朋友,那么一定是可以信任的!”莫叶塔蒙思虑了半晌,然后才重新露出灿烂笑容,“哈图莎公主,我叫莫叶塔蒙,很高兴认识你!” “嗯,我也是!”那菲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站在面前的莫叶塔蒙,毫无防备的莫叶塔蒙跌入了那菲暖暖的怀抱之中,那菲身上淡淡的香气让莫叶塔蒙觉得很舒服,她没有推开那菲,而且反手轻轻拥住了她。 “咳咳,你们……”紧紧相拥的那菲和莫叶塔蒙完全将作为介绍人的哈克什给无视了,他轻咳一声,示意那菲不要太过激动。 “啊,不好意思!”经过哈克什的提醒,那菲这才意识到这是莫叶塔蒙第一次见到自己,自己过于逾越的举动可能会造成她的困扰,所以她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环抱莫叶塔蒙的双手,表情颇为抱歉。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呀,你是因为太喜欢我,所以才会抱我的吧?”和那菲想的不同,莫叶塔蒙一点也不觉得刚刚那个拥抱是困扰,她乐呵呵地说道,“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想抱我的人太多了,不过像你这么主动的,还是第一个哦,你真幸运!” “啊哈,是这样的吗?”莫叶塔蒙自恋不已的模样完全出乎那菲的意料,她半是惊讶半是无奈地张大嘴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公主、莫叶塔蒙公主!”就在那菲哭笑不得地看着莫叶塔 蒙的时候,一声着急的呼唤声远远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小侍女就急吼吼地跑了过来。 “你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情呀?”莫叶塔蒙好奇地问道。 “萝丝女官吩咐了,今天晚上有一个欢迎赫梯公主的晚宴,您务必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席!”侍女看起来与莫叶塔蒙很是熟络,她伸出短短小小的胳膊,紧紧拉住了莫叶塔蒙,“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拜托您快去沐浴更衣吧!” “干什么要沐浴更衣啊,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莫叶塔蒙拍了拍还沾有枯叶的亚麻裙子,若无其事地说道。 “可是……”见莫叶塔蒙不动,担心完不成任务的小侍女急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哈克什。 “莫叶塔蒙,别闹小性子了,还是去沐浴吧!”哈克什伸手从莫叶塔蒙如瀑的黑发之间取下一根草丝,略微严厉地说道。 “噗……”莫叶塔蒙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哥哥的话还是听的,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向那菲挥了挥手当作是再见,然后就在侍女的连拉带扯下,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弗西斯并没有跟着莫叶塔蒙一起离开,而是围着那菲周身嗅来嗅去,不时用脑袋上的鬃毛蹭蹭那菲的衣服,亲热得不得了。 “萝丝,她已经成为女官了吗?”那菲的目光一直跟着莫叶塔蒙的背影而移动着,一位穿着女官服饰的女子站在不远的回廊处,莫叶塔蒙和女官并排走着,因为距离的缘故,那菲看不清那位女官的长相。 “是的,伊莎受卡莎的牵连被禁闭了,萝丝从莫叶塔蒙出生就开始照顾她,前几年晋升成为王宫的最高女官,莫叶塔蒙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她负责的。”哈克什顺着那菲的目光看过去,简单地将萝丝的情况说了一下,“那菲,你已经见过莫叶塔蒙了,她过得真的很好,现在你放心了吧?” “是啊,她真的很活泼,是个很有趣的孩子。”莫叶塔蒙和萝丝的背影消失在了那菲的视线范围之内,现在花园里已经没有外人了,那菲掀起面纱透透气,她环顾花园四周的高大宫殿,心里想着晚上的宴会,要见到拉美西斯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2、 见过了莫叶塔蒙之后,哈克什带着那菲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因为是埃及王室欢迎赫梯公主的晚宴,而顶着赫梯大公主名号的那菲,一举一动代表着赫梯的形象,在蕾莉尔的帮助之下,那菲穿上了能表明赫梯公主身份的华贵衣服,那菲选了一条和衣服同色的面纱蒙在脸上,然后一行三人就上了驶向王宫的马车。 今晚举行的虽然是埃及皇室欢迎赫梯公主的晚宴,但是规模并不大,拉美西斯的座位毫不意外地在宴会厅的正中央的高位上,哈克什和莫叶塔蒙的座位分别放置于略低于拉美西斯座位的左右两侧,那菲和蕾莉尔作为今晚宴会的主角,坐在了哈克什下首的位置,几位位高权重的埃及大臣,坐在了她们的对面,那菲的正对面就是西木特。 那菲、哈克什和蕾莉尔都已坐定,西木特和纳塔他们也已抵达,没过多久,一声高亢的“法老陛下驾到”让宴会厅中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纷纷下跪行礼,拉美西斯在侍从的引领下,缓步步入了宴会厅。 那菲像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其他人都是额头碰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那菲却略略侧过头来,看向拉美西斯所在的方向——时隔许久之后再次看到她深爱的人,那菲禁不住呼吸急促,心脏也“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手里握着权杖和连枷的拉美西斯脚步平稳,及肩的金棕色头发披在曳地的长披风上,他的头上戴着象征上下埃及统一的红白王冠,额前压着皇家眼镜蛇的金质饰品,黄金和宝石打造的胸饰挂在颈项间,上臂和小臂上分别扣着圣甲虫和太阳神的黄金镯子,他身上围着一条制作精良的亚麻裙,纯黑的瞳眸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登基十五年,拉美西斯已经年届四十,但是他的身体依然年轻而健壮,虽然法老高高在上的个性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但是他英俊的面庞和挺拔的身材,依然让人称羡不已。 “拉美西斯……”那菲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虽然拉美西斯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是冷酷,但这毕竟是她再次回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见到拉美西斯,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祈祷多时,现在重见拉美西斯的梦想成真,如果不是顾及场合,恐怕她就痛哭失声了。 那菲饱含泪水的双眸一直跟着拉美西斯的前进而挪动着,跪在她对面的西木特悄悄抬起头来,看着那菲兴奋和激动的表情,他略略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不满。 “都起来吧!”拉美西斯坐在法老专属的兽皮软座上,冷着嗓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对底下跪成一片的人说道。 拉美西斯的命令让原本跪倒在地的人都直起身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法老陛下,这次赫梯送来了两位公主,她们……”列队的仆从鱼贯而入,将各种食物和美酒摆上桌,哈克什等不及了,急急忙忙想要介绍那菲和蕾莉尔给拉美西斯认识。 “莫叶塔蒙呢?”拉美西斯的黑眸只在一脸焦急的哈克什脸上停留了一秒钟,对他说的事情没有表示出一点兴趣,然后就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宝贝女儿的身影,他打断哈克什的话,径自问道。 “咦,这……”哈克什没想到拉美西斯会挑出另一个话题,他疑惑地和那菲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爸爸——”伴随着一声软嫩的呼喊,换了一套白色长裙的莫叶塔蒙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宴会厅,她伸出双手,目标直指坐在正中央的拉美西斯。 面对着向自己奔来的莫叶塔蒙,拉美西斯脸上的寒冰奇迹般地消融了,他露出宠溺至极的笑容,将奔向自己的莫叶塔蒙给抱了一个满怀,不顾下面还坐着其他人,拉美西斯重重地在莫叶塔蒙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怎么现在才过来?” “沐浴的时候,我和侍女互相泼水玩,玩着玩着就过了时间啦!”像是知道拉美西斯不会责备自己,莫叶塔蒙回答得理所当然,“反正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我来不来都没关系的啦!” “这怎么行?你是埃及的第一公主,迎接他国公主的宴会,你是必须出席的!”拉美西斯说的话有些严厉,但是语气却很温柔,“更何况赫梯的公主可是你未来的嫂嫂,所以不可以偷懒不来哦!” “可是阿慕哥哥带了两个公主回来,到底哪一个公主才是我的嫂嫂呀?”莫叶塔蒙伸出头看看坐在下面的那菲和蕾莉尔,她对着那菲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奇地问道。 拉美西斯的目光从莫叶塔蒙的脸上挪了挪,不过他并没有如那菲所愿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而是将探询的目光定在了哈克什脸上。 “这次赫梯送来了哈图莎和蕾莉尔两位公主,蕾莉尔是我的未婚妻,而哈图莎,是要与法老陛下联姻的。”见终于有机会将那菲介绍给拉美西斯,哈克什赶忙抓紧机会,想把拉美西斯的注意力给吸引到那菲身上去。 “和我联姻?!”听到哈克什的回答,拉美西斯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对于这个送来与自己联姻的公主明显兴致缺缺,“阿慕,你以前只告诉我会带你的未婚妻回来,现在却又冒出一个要和我联姻的公主,谁给了你自作主张的权力?!” 拉美西斯的问话句句严厉而且尖锐,他明显抗拒的态度让那菲有些受伤,她下意识地握拳,指甲嵌进手心里,但是从掌心传来的疼却远逊于心里被拉美西斯拒绝的痛。 “陛下,我……”哈克什着急地想要辩解,可是拉美西斯却大手一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是不会接受这个公主的,你要不就把她送回去,要不就将 她送去底比斯,和其他那几个公主呆一块,反正不准留在比·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冷酷的决定让哈克什哑口无言,他转头看着正在努力隐忍泪水的那菲,心里很是愧疚,他想继续为她争取留在拉美西斯身边的机会,但是拉美西斯的决绝却让他很是为难。 “陛下,如果您无意娶哈图莎公主,那么请将她赐给我吧!”就在全场静默的当口,西木特突然站起身来,他毕恭毕敬地对着拉美西斯鞠了一个躬,突兀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啊……”那菲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不敢相信西木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颇为不敬的要求。 全场所有人讶异和古怪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傲然挺立的西木特身上,拉美西斯眼睛瞪圆,不敢相信地盯着一脸凛然的西木特看了好半晌,然后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西木特,你不是坚持终身不娶的吗?怎么今天会……”拉美西斯虽然贵为法老,但是面对西木特这样出乎意料的举动,一时还是让他觉得很难相信和接受。 “之前我坚持终身不娶,那是因为没有值得我倾心的女子,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位,我当然会改变之前的想法。”西木特脸上浮上淡淡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柔的笑脸下,却有着难以撼动的坚持,“陛下,我实在不忍让正值芳龄的公主守着底比斯王宫的偏殿生活,请将她赐给我,让我带她回底比斯,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以那菲对西木特的了解,他虽然温柔,但是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情,谁都无法改变,他会在这样的场合提出娶自己,这就证明他早已痛下了决心。 “西木特……”那菲轻声唤道,颇为无力和无奈——现在很明显拉美西斯并没有认出自己,如果他轻率地答应了西木特的要求,那么那菲离自己想要和拉美西斯以及莫叶塔蒙一起生活的梦想,将会渐行渐远…… 那菲的轻唤并没有将西木特直视拉美西斯双眼的目光给引过来,拉美西斯和西木特两人像是较劲一般,互相对视了许久,那菲的心像是被烈火烧过一样火烫疼痛,她绞着手边的衣袖,紧张地等待着拉美西斯做出决定。 “爸爸,我觉得那个哈图莎公主挺好的,您就让她留在这儿吧!”窝在拉美西斯怀中的莫叶塔蒙处于拉美西斯和西木特对视的中间,她看了看一脸悲戚的那菲,伸手揽住拉美西斯的脖子,撒娇似的说道。 “……今天是欢迎赫梯公主来到埃及的晚宴,西木特,你提的事情以后再说。”莫叶塔蒙的话对于拉美西斯有很大的影响,和西木特对视良久之后,拉美西斯还是依了莫叶塔蒙的意思,“阿慕,先让这个公主住在你的府邸吧!” “是!”拉美西斯的决定让哈克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这是陛下的决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西木特看了看同时松了一口气的那菲和哈克什,眼底闪过一阵难过的阴霾,他草草应付了几句话,然后就坐回了原位。 一场关乎那菲未来命运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下来,虽然那菲没有被拉美西斯送出去,但是她也没有获得拉美西斯的关注——拉美西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莫叶塔蒙身上,对她的照顾极为周全,丝毫腾不出空档来关注其他的人。 “爸爸,我要吃葡萄,您帮我剥皮嘛!”莫叶塔蒙赖在拉美西斯怀中,舒服得连手都不想动一下。 “好、好,马上就来……” 那菲手上拿着一小片面包,她食不知味地将面包撕成小条塞进嘴里,目光一直在看着坐在高台上的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他们和乐融融的样子让那菲很是欣羡。 虽然现在前途未卜,但是总有一天,那菲会以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出现在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身边——那菲端起制作精致的铜杯,将里面鲜甜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暗下决心道。 3、 晚宴结束之后,那菲和哈克什还有蕾莉尔一起坐上了回程的马车,蕾莉尔因为疲劳而昏昏欲睡,哈克什细心地为她披上衣服,小心地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让她能够安然入睡。 “那菲,今晚的事情,你不用太介意。”哈克什看着坐在对面、表情若有所思的那菲,开口轻声安慰道,“陛下现在还没有认出你,等他认出你了,一切就都好办了——你如果等不及的话,我明天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陛下……” “不,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要亲口跟他说。”那菲摇摇头,谢绝了哈克什的好意,“不过,哈克什,为什么拉美西斯不准我留在比·拉美西斯,还说要把我送去底比斯?”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法老所有的姬妾都在底比斯,亚述和叙利亚的公主被献来埃及的时候,连比·拉美西斯的王宫都没有进,直接就被送去了底比斯。”对于那菲的问题,其实哈克什也有些疑惑,“比·拉美西斯王宫中,除了身份高贵的莫叶塔蒙公主以及服侍她的侍女之外,几乎找不到女性,法老不让女人靠近。” “一个姬妾都没有啊……”那菲皱了皱眉头,穷尽自己的脑细胞在思考拉美西斯这样做的用意,突然,拉美西斯以前说过的一段话跃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我已经在大绿海沿岸选定了一个地址,作为埃及的新首都,现在新城还在建设之中,再过一阵子,我就带你去新城主办开城仪式,然后我们就定居在新城……” 拉美西斯登基初期尚未命名的新城,毫无疑问应该就是现在那菲身处的雄伟首都——比·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曾经的誓言还回荡在耳边,他答应过那菲,不带其他姬妾,只带她定居新城,现在的比·拉美西斯王宫中,果然如他所承诺的没有一个姬妾,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履行诺言啊! “我明白拉美西斯这样做的原因了。”那菲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坚守誓言的拉美西斯让她既感动,又觉得心酸难过,“这是他曾经给过我的承诺,想不到,这个承诺却成为我住入王宫的绊脚石了……” “别担心,法老迟早会认出你来,肯定会让你重登王后位置的!”哈克什见那菲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赶紧安慰道,“你在法老心目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就像莫叶塔蒙,虽然她有很多弟弟妹妹,但是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影响法老……” “很多的弟弟妹妹?!”哈克什的话像是巨钟一样,“轰隆”地一下敲打得那菲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想起拉美西斯多达90多名的子女,心里一下涌起了不好的预感,“很多,那是多少?” “差不多有100个吧,我也没有细数过,反正除了莫叶塔蒙,其他孩子在法老看来都是一样的。”哈克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那菲的脸色,“那菲,你还好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那菲摇摇脑袋,一想到以前看过的书上,有关于拉美西斯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成了真,她就觉得特别地压抑和难过。 “其实法老也是有苦衷的,唉……”哈克什看着那菲如同死灰一样的脸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法老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孩子,其实都是拜莫叶塔蒙所赐……” “莫叶塔蒙?!为什么?”哈克什的话让那菲匪夷所思,拉美西斯会有这么多的孩子,并不是因为他变心,而是因为……莫叶塔蒙?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以后你要是遇上好的时机,仔细问问莫叶塔蒙吧!” 就在那菲和哈克什说话间,马车已经抵达了哈克什的府邸,哈克什抱着熟睡的蕾莉尔往她的房间走去,那菲一个人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些难以消化了,她决定先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之后,再好好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下卷)_第十四章 悲伤的舞蹈 第十四章 悲伤的舞蹈 1、 欢迎晚宴之后,那菲在哈克什的府邸一连呆了好些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理由进宫去,更谈不上见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了,就在她开始心浮气躁、烦躁不安的时候,好几天不见的莫叶塔蒙却主动出宫,天刚蒙蒙亮,她就出现在了哈克什的府邸中。 守门的仆从将莫叶塔蒙来访的消息知会了哈克什,他赶紧拉上刚刚起床的那菲,一路小跑到前厅和莫叶塔蒙见面。 “阿慕哥哥、哈图莎公主!”莫叶塔蒙一见哈克什和那菲的到来,热情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莫叶塔蒙,这么早你跑来我的府邸干什么?”莫叶塔蒙是个众所周知的懒虫,她能牺牲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跑来找哈克什,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阿慕哥哥,还有2天就是爸爸的40岁生日了,我想要送他一份特别的礼物!”面对知根知底的哈克什,莫叶塔蒙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份礼物要非常非常特别,让爸爸过目不忘!” 听到莫叶塔蒙这么说,那菲在心底暗暗计算着:今天是2月20号,的确,再过两天就是拉美西斯和哈克什的生日了,不知不觉间,拉美西斯已经年届40,而哈克什也成长成为23岁的青年男子了。 “唉,莫叶塔蒙,你每年都说要送特别的礼物给法老陛下,可每年的礼物都很没新意……”一听到莫叶塔蒙提到这个每年必说一次的话题,哈克什就觉得特别无力。 “那是因为阿慕哥哥和西木特叔叔都不肯教我妈咪曾经跳过的庆生舞,所以我的礼物才会显得很没新意的!”莫叶塔蒙把粉唇嘟得高高的,挽着哈克什的胳膊向他撒娇,“我刚刚去了西木特叔叔那儿,他不肯告诉我妈咪跳过的那支舞,没办法,我只好来找你啦!” “庆生舞?那是什么?”骤听见莫叶塔蒙提到那菲塔莉,那菲心里一跳,她转头疑惑地问哈克什。 “就是你在我5岁生日时,在卜塔神庙跳过的那支舞蹈,以前和莫叶塔蒙聊天时,不小心透露给她的……”哈克什小声跟那菲解释道。 “阿慕哥哥,拜托你告诉我嘛……”看到那菲和哈克什咬耳朵,莫叶塔蒙坚持认定哈克什有所保留,她更加用力地缠着哈克什,不得到一个结果就不罢休。 “王后跳那支舞的时候,我还那么小,时间过了那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啊?”面对着纠缠不休的莫叶塔蒙,哈克什颇为头痛,“我只觉得她的舞姿很美,但是具体跳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 “真的吗?”哈克什笃定的答案让莫叶塔蒙失望不已,她每年都会就这个问题追问西木特和哈克什,可是时间越久,答案也就越模糊,她扁着嘴巴,话语里带着哭腔,“本来我还想今年好好学妈咪跳过舞蹈,博得爸爸的开怀笑容,这个愿望看来是落空了……为什么我就是比不上妈咪呢?” “这……”莫叶塔蒙失望的表情让哈克什不忍看下去,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菲,示意她去安慰下莫叶塔蒙。 “莫叶塔蒙,你为什么一定要跳你妈咪跳过的舞蹈呢,自己编一支舞蹈,跳给法老陛下看,他也会喜欢的呀!”那菲伸手拉过莫叶塔蒙,劝解道。 “我每年都是胡乱编一支舞跳给爸爸看,可他都是敷衍地笑了笑,一点都不喜欢我编的舞蹈!”莫叶塔蒙虽然被那菲拉着,但是她哀怨的目光还是黏着在哈克什身上,眼中有着盈盈的泪水,“我好羡慕爸爸和阿慕哥哥哦,他们都有和妈咪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为什么我就没有呢?” 莫叶塔蒙软声软语地说着遗憾的话,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抱怨,但她的眼泪和清浅的话语却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重重地敲打着那菲的心,她抬眼看着从小就失去母亲、从未体味过母爱温暖的莫叶塔蒙,泪水突然毫无预警地涌了出来,她一把抱住了莫叶塔蒙。 “莫叶塔蒙,我可以教你以前你妈咪跳过的舞。”那菲紧紧抱着莫叶塔蒙,要帮她的话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不只是舞蹈,我还可以教你更多,让法老收到你的礼物时大吃一惊。” “那菲,你……”那菲的主动出头让哈克什不自觉地紧锁眉头,不过他旋即想起那菲拥有那菲塔莉的所有记忆,而这份沉甸甸的记忆之中,自然也包括他5岁生日会上发生的一切,想到这里,他又将眉头舒展开来,转而在莫叶塔蒙面前为那菲说起话来,“哈图莎公主有很多绝招,保证能给法老陛下惊喜!” “那我一定要好好学!”莫叶塔蒙破涕为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认识那菲才短短几天时间,但她总觉得那菲是她很熟悉、很亲近的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她撩开遮挡在那菲脸上的面纱,在那菲脸颊上轻轻啄吻了一下以示感谢。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平常的吻,却让那菲羞得双颊通红,为了不让莫叶塔蒙和哈克什看出她的窘态,她赶紧放下脸上的面纱,在哈克什的指引下,带着莫叶塔蒙到了府邸中闲置的空旷大房间里,一步一步教她如何跳出最完美的桑巴舞。 2、 桑巴舞特训的第一天,那菲只是将大略的舞步教给了莫叶塔蒙,要她回宫之后好好揣摩,第二天再继续精进舞步。 第二天清晨,莫叶塔蒙如约来到了哈克什的府邸,已经晋升为女官的萝丝以保护莫叶塔蒙的安全为理由,寸步不离地跟在莫叶塔蒙身边。 虽然莫叶塔蒙从没有接触过桑巴舞,但是天然的聪敏再加上那菲耐心的教导,仅仅练了一天时间,她就已经跳得有模有样的了,哈克什还将自己府邸中的演奏班都召集起来,在那菲的指挥之下演奏了在他们听来诡异无比的《Whenever Wherever》,在音乐的伴奏之下,莫叶塔蒙翩跹的舞姿显得更加迷人多姿,她纤细的身形和快速的舞步,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好了,莫叶塔蒙,这支舞你已经练得很熟练了,一定可以迷倒一大片人的!”一曲终结,莫叶塔蒙累得气喘吁吁的,那菲掏出自己随手携带的手帕,轻轻帮她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笑着恭喜她。 “想不到妈咪居然会跳这么奇特的舞蹈,我觉得好神奇哦!”莫叶塔蒙一边努力平定自己因为跳舞而急喘不已的呼吸,一边对着那菲露出可爱的笑靥,“我能跳出这么好看的舞蹈,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 “一支舞蹈是不够的,我还要教你更多呢!”那菲拉开房间的门,带着莫叶塔蒙向厨房走去,“我要教你烤出最棒的生日蛋糕,让大家知道你不容小觑的实力!” “啊,真的吗?”听到那菲要教自己烤蛋糕,莫叶塔蒙激动得几乎要蹦起来了,“阿慕哥哥跟我说过蛋糕是一种非常好吃的食物,我好想亲眼看看蛋糕的样子哦!哈图莎,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懂这么多的啊?” “这个你就别问了,总之我会把能让法老陛下满意的一切东西都教给你……” 就在莫叶塔蒙对着那菲问东问西的时候,萝丝一直沉默不语地跟在莫叶塔蒙身后,十多年的宫中生活,已经让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历练成为一位经验丰富、识人精准的成熟女性,她一直在冷眼旁观那菲和莫叶塔蒙的相处模式,心里对那菲的真实身份愈加怀疑起来。 为了让莫叶塔蒙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学习如何做蛋糕,哈克什将厨房清空,为莫叶塔蒙准备了足够多的做蛋糕的材料,任她发挥。 “喏,先把鸡蛋分离开来,搅匀之后再加入面粉……”那菲一边说着做蛋糕的步骤,一边用自己的亲身操作来告诉莫叶塔蒙应该怎么做。 莫叶塔蒙如法炮制地拿过鸡蛋和面粉,在那菲手把手的教导之下,她很快就弄懂了做蛋糕的大体步骤,不过她毕竟是新手,好几次烤制出来的蛋糕不是鸡蛋没有搅拌均匀,味道尝起来怪怪的,就是烤得过糊了,使整个蛋糕苦苦的。 “哎呀,烤个好吃的蛋糕好难哦!”莫叶塔蒙看着自己面前堆得像是小山一样的失败成品,沾染了些许灰屑的小脸苦恼地皱成了一团。 “公主,蛋糕好不好吃并不重要,只要法老陛下知道了您有这份心意,这就比世上最好吃还要美味许多了。”一直守在一旁的萝丝看着莫叶塔蒙受挫的可怜模样,善解人意地开口安慰道。 “不行,我不能这样轻言放弃,我一定要做出能拿得出手的美味蛋糕!”萝丝的安慰不但没有让莫叶塔蒙放弃,反而激起了她更多的斗志,让她更加勤快地钻研起做蛋糕的方法来。 “哈图莎公主,请和我来一下。”就在莫叶塔蒙专心致志地做着蛋糕的时候,萝丝悄悄走到那菲身边,对她耳语几句,然后就自己先走出了厨房。 那菲看着萝丝走出厨房的背影,又看看正忙于搅拌面粉的莫叶塔蒙,没有过多犹豫就跟着萝丝的脚步走出了厨房。 “哈图莎公主,可以将您脸上的面纱撩开,让我看看您的真实面貌吗?”萝丝在厨房外的回廊上站定,径自对那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菲也不多言,只是将几乎从不摘下的面纱给摘了下来,将自己脸上的伤痕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萝丝眼前。 “您的脸!”纵然萝丝经过十几年的历练 ,见过了许多大风大浪,可是面对那菲脸上那骇人的伤痕,她还是禁不住惊呼一声,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口,“怎么会这样……” “这是一个意外。”萝丝的反应完全在那菲的意料之中,她苦笑一声,又重新将面纱戴在了脸上,将眼睛以下的伤疤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真抱歉,我挑起了您的伤处。”萝丝将掩在口上的手向下挪去,轻拍着自己因为惊吓而激跳不已的心脏,“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您认识一个叫那菲儿的人吗?” “那菲儿?萝丝,你是想问我认不认识你曾经服侍过的小姐、后来成为埃及王后的那菲塔莉吧?”那菲对于萝丝的问题付之一笑,心里因为萝丝的话而荡起了层层涟漪,“如果我说,我就是她,那你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就知道、我早就该猜到的!”萝丝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呆愣了半晌,然后才放下自己长久以来身为女官而不得不摆出的架子,扑过来紧紧抱住那菲,激动得号啕大哭,“能得到摄政王子鼎力帮助、能让莫叶塔蒙公主一眼就喜欢上、能够完美地再现小姐跳过的奇怪舞蹈和美味蛋糕的人,除了小姐本人,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做到了!” “萝丝……”痛哭失声的萝丝仿佛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那菲受到她的影响,眼前也有些迷蒙起来,她伸手轻轻拍着萝丝剧烈起伏的背,给予她无言的安慰。 “我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这么多年,您终于回来了……”萝丝哭得涕泪交加,但还是不忘向那菲诉说自己激动的心情,“公主从见您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在念叨您的事情,我今天跟来一看,虽然您的样貌和身份都变了,但是只要看着您的眼睛,我就知道,您就是小姐……” 就在萝丝不断向那菲说着这些年事情的时候,原本被那菲带关上的厨房门突然打开了,莫叶塔蒙的脸出现在了门边。 “哈图莎公主,我烤出了一个很棒的蛋糕哦!”莫叶塔蒙伸手蹭了蹭鼻子上因为专心烤蛋糕而沁出的汗珠,她的小脸上盈满了笑容,原本她想拉那菲进来看她烤的漂亮蛋糕,但是当她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萝丝女官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倒在那菲怀里,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们在干什么啊?” “没、没什么……”萝丝没想到在自己忙着和那菲叙旧的时候,莫叶塔蒙会突然冒出来,她赶紧擦了擦泪痕斑驳的脸,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莫叶塔蒙看到。 “萝丝女官说莫叶塔蒙懂事了许多,知道孝敬法老了,感动得哭了呢!”那菲使劲眨了眨眼睛,将悬在眼眶的泪珠给忍了回去,她微微勾起唇角,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对莫叶塔蒙解释道。 “哎呀,我对爸爸好是理所应当的,这种小事,没必要激动得哭嘛!”莫叶塔蒙松了一口气,对着那菲招了招手,“哈图莎,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烤的蛋糕嘛,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什么的!” “小姐,您去吧,我没事的!”萝丝松开环住那菲的双手,然后就跟着那菲的脚步回了厨房,她看着那菲和莫叶塔蒙两个人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品尝着刚出炉的蛋糕的模样,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眼圈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 那菲指导着莫叶塔蒙将晾置的牛奶皮当作奶油铺在烤好的蛋糕上,偶尔抬眼看一看唏嘘不已的萝丝,感慨间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认出了她的身份,但独独缺了最关键和最重要的拉美西斯,那菲暗暗提气——希望通过莫叶塔蒙跳的舞蹈和做的蛋糕,能够让拉美西斯再现以前的事情,然后如她所愿地认出她来吧! 3、 2月22日很快就到了,今天是拉美西斯的四十岁生日,伟大的埃及统治者登基已经十五年了,在他有力的统治之下,埃及已经成为世界一流的强国,周遭的国家对埃及莫不俯首称臣。 尽管拉美西斯对生日这件事并不上心,但是在莫叶塔蒙的坚持和指挥之下,拉美西斯还是拥有了一个盛况空前的生日宴会,埃及国内的贵族和国外的使臣纷纷献上珍贵的贺礼,以示对法老和王室的景仰。 在拉美西斯宽阔的寝宫之中,十几位负责打理法老仪容的侍从持续忙碌着,今天白天拉美西斯要接见外国的使臣,晚上还要到宴会厅参加由莫叶塔蒙主办的晚宴,王冠、胸饰、环佩、衣服和鞋子,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侍从们都战战兢兢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拉美西斯眯着眼睛坐在木质包金的扶手椅上,任由他们为自己打扮。 “陛下,一切都办妥了。”没过多久,主管拉美西斯打扮的管事恭恭敬敬地向拉美西斯报告道,拉美西斯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铜镜中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的模样,他并没有如管事所预计的出现满意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管事识趣地向拉美西斯行礼,然后就领着手下的人蹑手蹑脚地出了寝宫。 拉美西斯站起身来,看着十多年未曾有过变化的庄重打扮,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纯黑的瞳眸中流露出些许不足为外人道的感伤,也只有在独处的时候,他才能不用顾虑自己的身份,卸下沉重的法老职责,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那菲,已经十五年了……”拉美西斯从贴身的内袋中拿出一条橙黄色的安卡项链,他用手轻轻摩挲着死气沉沉、毫无金光色泽的项链,借着这条项链在思念那个离开多年、但他一直牵肠挂肚的小人儿,“我们的宝宝都要满15岁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原本戴在那菲塔莉脖颈上的安卡项链,从她因为生产意外而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之前湛亮澄澈的光芒,拉美西斯在那菲塔莉的身旁守了许久,一直无法接受她突然离世的惨痛现实,无论是谁来告诉他那菲塔莉已经去世,他都听不进,更无法离开她的身体半步。 直到一直在安睡的莫叶塔蒙突然醒来,用尽全身力气号啕大哭,萝丝和伊莎怎么都哄不住,但是当拉美西斯一抱起莫叶塔蒙,她就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对拉美西斯露出笑容,看着怀抱中酷似那菲塔莉面容的女儿,拉美西斯这才意识到他还有抚养女儿的重大职责,自那之后他将自己的心思全部转移到了莫叶塔蒙身上,但是同时他也对外封锁了王后去世的消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期盼那菲塔莉能苏醒,回到他和莫叶塔蒙的身边。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命人四处找寻黑发黑眼、容貌与那菲塔莉近似的东方女子,来自东方的女子很多,但是符合他要求的却一个也没有,拉美西斯的心从最开始的满腔热情到渐渐失望,这些年随着莫叶塔蒙的成长,他心中的希望也愈加渺茫起来——也许终他一生,那菲都不会回来了…… 拉美西斯感觉到一阵热流在眼眶周围打转,他敛下眸子,不想让那温热的液体毫无阻碍地流淌到经过精心修饰的面颊上,他死死攥着手中的安卡项链,握着项链的手越来越紧——尽管身居高位,锦衣华服,但仍掩藏不住疼痛多年的心,更掩不住无尽的悲怆和绝望…… “法老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去接见外国使臣了。”拉美西斯并没有多少独处的时间,才过了一小会儿,负责通报法老行程的侍从就在外面轻轻敲了几下寝宫的门,向拉美西斯禀报他接下来的行程。 “……知道了。”听到侍从的声音,独处时内心脆弱的拉美西斯立刻收起自己受伤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将安卡项链收回内袋中,走出了寝宫,以一国之君的高贵身份,去面对那些外国使臣谄媚讨好的嘴脸,接受那些摇尾乞怜的所谓贵重礼物。 4、 就在拉美西斯不断接见外国使臣的时候,莫叶塔蒙在王宫中最大的宴会厅里指挥往来不断的侍从和侍女布置举办晚宴所需要的东西,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她还是忙里偷闲地烤制了一个香喷喷的蛋糕,顺便练了练那菲教她的舞蹈,一想到晚上自己的舞蹈能给爸爸带来惊喜,莫叶塔蒙就忍不住窃喜起来。 夜幕降临,打扮一新的哈克什带着同样盛装打扮的那菲和蕾莉尔坐着马车进了王宫,今天的王宫因为法老的大寿而布置得喜气洋洋,那菲看着灯火通明的王宫,心里对于等一会儿莫叶塔蒙的表演,既期待又忐忑——拉美西斯能透过莫叶塔蒙的舞蹈和蛋糕认出她来吗?如果认出来了,他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呢? 晚宴还没有开始,那菲就开始忍不住猜想拉美西斯和自己相认之后的温馨场面了。 等那菲一行人抵达宴会厅的时候,厅中摆成一溜的矮桌旁已经端坐了许多贵族和大臣,那菲他们才刚刚在靠近主座的位置坐定,身为主角的拉美西斯就在前呼后拥的侍从引领下抵达了宴会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莫叶塔蒙跟在拉美西斯身后,她对着跪在地上行礼的那菲露出一个笑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怪趣的动作让那菲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拉美西斯在居中的黄金座椅上坐定后,抬抬手示意下面的人都可以起身了,等大家都坐回自己的座位后,莫叶塔蒙就大步走到了宴会厅正中央,她扬起双手拍了拍,两个侍从立刻从门外抬了一张放有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圆盒子的矮桌进来,走上高台,将矮桌放在了拉美西斯面前。 “莫叶塔蒙,你今年又有什么惊喜要 给我啊?”拉美西斯盯着面前看不出装着什么的盒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站在宴会厅正中央、一脸得意笑容的莫叶塔蒙,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为了庆祝爸爸四十岁的生日,我给爸爸准备了两件礼物——一件装在您面前的盒子里,一件在我身上,等我将我身上的礼物展露完毕,您才可以打开面前的盒子哦!”莫叶塔蒙神神秘秘地说道,她转过头去,对隐在宾客身后的演奏队点了点头,演奏队开始演奏《Whenever Wherever》的前奏,莫叶塔蒙转头看了看正在帮她击打节拍的那菲,踩着强有力的鼓点开始了舞动。 随着莫叶塔蒙的舞动,整个宴会厅里回荡着《Whenever Wherever》的乐曲,整座城市的光芒似乎都汇聚到了莫叶塔蒙身上,让她的舞蹈看起来无比耀眼和炫目,众人除了屏息欣赏这夺人心魄的舞蹈之外,再也无暇去顾及别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那菲静静看着莫叶塔蒙优美中带着动感的舞蹈,心里因为她的聪慧和努力而欣悦起来,她悄悄侧头看了看坐在主人位置的拉美西斯,想看看他有怎样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拉美西斯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笑容,脸色反而阴沉了下去,隐隐的,他的眸中似乎还映出簇簇的红色火苗,看得那菲心惊不已。 “呼,跳完了!”最后的结束音响起,莫叶塔蒙摆出了一个姿势优雅的造型,将整支舞蹈定在了最后的动作上,虽然莫叶塔蒙跳得气喘吁吁的,额上也沁出不少汗珠,不过她还是不忘笑着问端坐在高台上的拉美西斯,“爸爸,你觉得我跳得好不好?” “……嗯,还不错。”脸色铁青的拉美西斯盯着满脸笑容的莫叶塔蒙看了许久,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勉强说了句表扬的话,“莫叶塔蒙,你的舞蹈表演过了,现在我可以看盒子里的东西了吧?” “不行不行,我要亲自揭开盒子——”拉美西斯作势伸手要打开面前的盒子,莫叶塔蒙急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高台,她伸手按住盒子,对着拉美西斯挤眉弄眼一番,然后才像献宝似的“唰”地一下揭开盒子,顿时一股浓浓的蜂蜜香甜气息迎面扑来。 “爸爸生日快乐!这个蛋糕是我在历经无数次失败之后,花了好大气力才烤制好的,这上面的奶皮很好吃的哦,当然蛋糕本身也不逊色啦……” 就在莫叶塔蒙喋喋不休地想拉美西斯介绍自己精心烤制的杰作时,一直阴沉着脸的拉美西斯不发一语,猛地攫住了莫叶塔蒙抓着盒罩的纤细手腕,喉间迸发出光听都能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嗓音:“谁教你这么做的?!” “噢……”情势急转直下,毫无防备的莫叶塔蒙被拉美西斯这么一抓,手中的盒盖“砰”地应声落地,她从未见过表情如此严肃、嗓音如此骇人的拉美西斯,连连痛叫几声想要博得拉美西斯的同情。 可是这一招并不奏效,拉美西斯依然用冒着火焰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看,无奈之下,莫叶塔蒙蹙紧眉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菲所在的方向,嗓音里有着难言的委屈:“是、是哈图莎教我的……” “哈图莎?!”对联姻之事毫不上心的拉美西斯根本不记得哈图莎是谁,他顺着莫叶塔蒙目光的方向看过来,阴沉危险的黑眸正好撞上那菲盯着莫叶塔蒙的担心眼神,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松开了紧紧攫住莫叶塔蒙细腕的手:“是你?!” 拉美西斯在看过莫叶塔蒙的舞蹈和蛋糕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副恶狠狠恨不得吃人的可怖模样,这和那菲所预想的情形相差太远,她只觉得现下自己脑海一片纷乱,拉美西斯看她犹如看灭门仇人一样的眼神让她连一秒钟都承受不了,她的目光只和拉美西斯的目光交集了短短一瞬,然后她就敛下了眸子,不愿直面拉美西斯来源莫名的巨大怒火。 整个宴会厅因为拉美西斯的怒火而出现了死亡一样的寂静,在座的贵族和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拉美西斯恐怖的怒火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你能教莫叶塔蒙跳舞,那想必你的舞技应该不错。”沉默良久,拉美西斯再度开口,不过这次话语中的火药味没有那么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嗓音,“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在众贵族和大臣面前,展露你出色的舞姿吧!” 拉美西斯的话表面上听起来是请求,但拉美西斯那坚决的声音和态度,都摆明了这是不折不扣的命令,那菲脸色煞白,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像对待一个普通舞女一样对待自己。 “法老陛下,这不妥吧!”哈克什见状,赶紧出面为那菲说情,“哈图莎毕竟是赫梯送来埃及的公主,陛下要求她当众舞蹈,这岂不是有辱赫梯的脸面?” “阿慕,刚刚莫叶塔蒙在大家面前起舞,照你这么说,那她也是有辱埃及的脸面了?!”面对哈克什的反对,拉美西斯并没有翻脸,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沉肃。 “这……”拉美西斯的话让哈克什哑口无言,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阻止那菲当众跳舞的时候,不愿被拉美西斯看轻的那菲却主动站起身来,抬脚跨过矮桌,落落大方地站在了宴会厅正中央,也就是莫叶塔蒙刚刚跳舞时站过的位置上。 “不……”阻止的声音同时从两侧传来,那菲看了看坐在左侧矮桌旁的西木特,又看看坐在右侧矮桌旁的哈克什,对满脸焦急的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就不顾他们的阻止,径自哼唱着桑巴舞曲的节奏,翩然舞动起来。 那菲哼唱的舞曲轻快,她的舞姿也很轻盈,歌和舞完美地融为一体,犹如黄莺出谷的嗓音再配上轻柔翩跹的舞蹈,让众人看得如痴如醉,那菲的舞蹈比莫叶塔蒙的更加引人注目。 那菲用尽全身力气舞完一曲,立在原地等着拉美西斯开口说让她回到原位的话,可是拉美西斯却面无表情地冷冷开口说道:“再跳。” 迫不得已,那菲只能继续在众人面前舞蹈,虽然难过正一点一点地侵蚀她的内心,但她澄澈的双眸,却一直都定在身居高台的拉美西斯身上。 那菲一边舞动着,脑海中一边飞速闪过以前和拉美西斯在一起的幸福片段,这个曾经给过她全世界的幸福、现在却试图将比山更重的羞辱加诸她身上的男人,无论他的个性变得有多么恐怖和残暴,他的言语变得多么冷漠和残酷,他始终是她深爱的人。 拉美西斯冷眼看着那菲又一次将耗尽她力气的舞蹈跳完,他的唇角泛起冷酷的笑意,沉声命令道:“再跳。”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拉美西斯想要羞辱那菲的深沉用意,同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到那菲身上,但是那菲不愿意让那些人看清楚她眼底的痛苦,她闭上眼睛,咬了咬牙,继续旋舞起来。 一支舞跳完,继续跳下一支,跳完了下一支,拉美西斯却依然沉声命令她继续跳,在拉美西斯不断的命令下,那菲一再重复地跳着费尽心神的舞蹈,跳到后来,那菲原本悦耳动听的嗓音因为长时间地哼唱歌曲而变得沙哑,纤细的身体因为不堪长时间的舞蹈而变得有些摇摇晃晃,让人看得心惊胆战的。 不知跳了多久,那菲觉得自己实在无力再跳舞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坐在高台上的拉美西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隐忍许久的泪水突然决了堤,那菲只觉得心如刀割,来势汹汹的泪水如同珍珠一般颗颗掉落,就像她在不断滴血的心一样滚烫疼痛。 “继续跳——”那菲的柔弱无助看在拉美西斯眼里,可他对那菲的处境没有丝毫的同情,看到她的泪水,拉美西斯只觉得一阵心烦,说出的话也更加刺耳,“哈图莎公主不是号称很会跳舞吗?拥有绝世舞技却不愿在本王面前展现,是不是看不起本王?” “我……”长时间的舞动让那菲的身体有些虚弱,而拉美西斯的决绝无情,更是狠狠刺伤了她脆弱的心,她张了张嘴,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跳动多时的双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菲纤细的身形突然摇晃起来,那菲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眼前一按暗,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就在那菲倒地不起的前一刻,一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她的哈克什猛地站起身来,冲上前来抱住了即将软倒在地上的那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西木特和哈克什几乎是同时冲到那菲身边的,哈克什将那菲打横抱了起来,西木特检视着那菲双脚因为长时间的舞动和旋转而泛起的红印,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心和浓浓的疼惜,一直站在拉美西斯身旁的莫叶塔蒙也忍不住了,冲下高台走到那菲身边,当她看到俏脸泛白、额角渗着冷汗、已然昏迷的那菲,生平第一次对自己敬爱的爸爸产生了埋怨,顾不上多想,她领着哈克什和西木特向自己的寝宫走去,想给昏迷的那菲一个安静的环境,让西木特好好帮她诊治。 坐在高台上的拉美西斯冷冷看着焦急的莫叶塔蒙领着哈克什和西木特出去的场景,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还是能看到被哈克什横抱在怀中的那菲惨白的脸色,说不出为什么,刚刚还残酷命令那菲在众人面前一再展露舞姿的拉美西斯,现在心脏却因为那菲的昏迷而一阵阵紧缩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宴会厅门口挪开,不想再让那个莫名冒出来的“哈图莎公主”影响自己原本冷静自持的思绪。 (下卷)_第十五章 封闭的心 第十五章 封闭的心 1、 当那菲从柔软的床榻上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那菲看着眼前陌生的宽阔房间,房间的地板上铺着柔软鲜艳的地毯,靠在镶嵌有绿松石和天青石的墙边,摆设着宽阔的全身铜镜、数个装有各式鲜艳衣裙的衣柜并排摆在铜镜旁边,宽大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装饰精美的化妆盒,一眼就可辨认出那菲所处的是一间女孩子所住的房间。 那菲环视完房间内的陈设之后,将目光收回到身旁,莫叶塔蒙双手交叠搁在床榻边,小脸埋在手间沉沉睡着,看着她睡得正香甜的模样,那菲不忍打扰,她伸出双手想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将床让给莫叶塔蒙睡,可是虚软的双手完全无法撑起她的身体,弄出的动静反倒把莫叶塔蒙给惊醒了。 “咦,你醒啦?”莫叶塔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出双手伸了一个懒腰,“你昏睡好久了,西木特叔叔帮你处理过伤处,现在应该没有大碍了!” 那菲记得自己是在宴会厅里,在拉美西斯的强令下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费神费力的桑巴舞,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地,至于之后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莫叶塔蒙,这里是哪儿?”那菲先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像两只包子的双脚,一边哀叹自己回到这个时代之后的命途多舛,一边嘶哑着嗓音问道。 “这里是我的寝宫,是我让阿慕哥哥把你给抱到这儿来的。”莫叶塔蒙站起身来,表情十分抱歉地坐在了那菲身边,“阿慕哥哥被爸爸叫去了书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爸爸虽然专制,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派人到寝宫来抓走你的。” 那菲抿唇,只要一想到先前在宴会厅上拉美西斯的冷酷无情,她的心就一阵一阵地发寒,自己试图用曾经的往事唤起他记忆的方法不但没有奏效,反而还起到了相反效果,他的怒气不但伤了自己,还牵连到了哈克什,就连为自己诊治的西木特,都不一定能脱开干系。 “哈图莎,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莫叶塔蒙语带哭腔,看着那菲的目光中充满了抱歉和同情,“因为我的爱出风头,才让你受到了这样的折磨,对不起……” “没关系,你想为法老跳舞庆生的想法没有错,只是法老他……”那菲伸手揽住了坐在她身边的莫叶塔蒙,柔声安慰道。 虽然过了十多年,但是那菲塔莉的骤然离世给拉美西斯造成的巨大阴影和创伤,一点都没有消除,虽然那菲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但是很明显的,拉美西斯无法认出面容和身份都有巨大变化的她,他的心结比那菲所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如果不尽早解开,那么那菲之后想要在拉美西斯面前立足,将会更加困难。 就在那菲在努力思考要怎样做,才能让拉美西斯毫不怀疑地认出自己的身份时,守在寝宫门口的侍女一声悠长的“摄政王子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给拉了出来。 “阿慕哥哥回来了!”听到侍女的通报,莫叶塔蒙拉开那菲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用最快速度冲到门边打开门,那菲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哈克什一脸凝重地走进寝宫。 “阿慕哥哥,爸爸他没有刁难你吧?”莫叶塔蒙看着哈克什写满心事的表情,怯怯地问道。 “陛下向我追问你的来历,态度和语气非常迫人。”哈克什看着坐在床榻上的那菲,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朝那菲所在的方向走去,“我差点就要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但是一想到你的叮嘱,我还是艰难地忍了下来。” “那现在要怎么办?”知道哈克什没有向拉美西斯透漏她的身份,那菲小小松了一口气,不过绷在心间的弦仍然没有松懈下来。 “陛下要你一苏醒就去找他,他在书房等你。”哈克什叹了一口气,目光定在了那菲因为长时间的舞蹈而受伤的双脚上,眸中有着深深的不安,“陛下对于昨天的事情很介怀,早晚都要和你对质的,所以你还是尽早去吧!” “爸爸的书房离这儿有很远的距离,哈图莎这个样子没法走路呀!”莫叶塔蒙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没关系,我可以走的……”那菲一听拉美西斯要见自己,她着急地想要将双脚从床榻上挪到地上,但是还不等她有所行动,哈克什就阻止了她的动作。 “陛下下令备软轿,看他的样子,不问出个究竟是不会罢休的。”哈克什将那菲从床榻上抱起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菲,你好好跟陛下谈谈,如果能借机说出你的身份,而陛下也认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那菲点点头,任由哈克什将她抱出寝宫,安坐在由努比亚仆人扛抬的软轿上。 “阿慕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不放心……”莫叶塔蒙走出寝宫,站在哈克什身边看着渐行渐远的软轿,她心底总有一个嘈杂的声音在鼓噪着,“不如,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2、 高大的努比亚仆人将软轿扛在肩上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拉美西斯的书房外,守在书房门外的仆从见到那菲的到来,一个走进书房向拉美西斯通报她的到来,另一个仍然把守在门口,像是防贼一样盯着那菲。 那菲遮挡在面纱之下的唇无力地露出了一个苦笑——以前在底比斯的时候,她到任何地方都是百无禁忌的,如果却连进书房见拉美西斯一面,都是如此地艰辛和困难。 “哈图莎公主,请进。”进入书房通报的侍从没多久就出来了,他拉开书房厚重的雕花大门,让出足够一人通行的空间。 那菲微微点头,她抬起隐隐作痛的双脚,一步一顿地走进了拉美西斯专属的宽大书房之中。 拉美西斯位于比·拉美西斯王宫的书房完全是按照底比斯王宫的书房来设计布置的:雕刻着各种皇权象征物的墙壁上,镶嵌着耀眼的黄金金箔,烧得正旺的油火将宽大的书房照得十分明亮,四根雕刻着上下埃及伟大神明的巨大立柱矗立在书房中,形成了一个足够摆下宽大的书桌和金椅的四边形,而在法老专属的金椅背后,摆放着宽大的多层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纸莎草卷文件。 拉美西斯身穿一件白色的亚麻常服,坐在金椅上批阅着大臣们呈上的奏章文书,即便是那菲走走停停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中,他也没有抬头。 “法老陛下,我依约来见您了。”虽然从书房门口走到书房正中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对于双脚每走一步都会疼痛不止的那菲来说,这一小段路是不折不扣的酷刑,她咬着牙走到离她最近的立柱旁,用手扶着立柱喘气歇息,再也不愿往前了。 拉美西斯抬起头来,看着手扶着立柱、站得离他远远的那菲,目光在 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脚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转回了自己面前,他端起放在书桌上的陶杯,啜饮了一口提神的饮品,继续批阅面前的纸莎草卷上:“赫梯人都跟你一样脆弱吗,单单跳个舞都能昏倒?” 拉美西斯口中轻描淡写的“单单跳个舞”,事实上却让那菲忍受了长时间的屈辱和疼痛,身体的疼痛她尚且能够忍受,但是拉美西斯对她的忽视和不屑却是她完全不能容忍的。 原想多和拉美西斯接触之后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但是现在的情势已经不容那菲再拖下去了,她紧咬下唇,在脑海中盘旋许久的话不经考虑的蹦了出来:“我不是赫梯人,我是东方人,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东方人。” “东方人?”不出那菲所料,拉美西斯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他抬起头来,眉毛挑了挑,顺着那菲的话反问道。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很难解释清楚,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先听我的结论。”那菲忍着双脚越来越厉害的疼痛,坚定地将扶着立柱的手跟拿下来垂在身侧,明亮的烛火映在她澄澈的眸中,折射出了满满的坚定,“拉美西斯,我是那菲。” 那菲说完这句最重要的话之后,她屏气凝神,看着怔怔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的拉美西斯,渐渐地,他纯黑的眸中亮起了点点异样的光芒,就在那菲还无法判断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的时候,拉美西斯突然扬起仍然握着陶杯的手,“砰”的一声,原本完好无损的陶杯在拉美西斯用力地扔掷之下,重重地砸在冰凉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盛在杯中的大半杯提神饮品流泻出来,将地面弄得湿漉漉的。 拉美西斯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那菲的心重重地震动了一下,她知道那是他发火的前兆,她还来不及辩解什么,拉美西斯就快速从金椅上站起身来,大跨步走到那菲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遮挡住那菲面容的面纱给扯开,顿时那菲那张带有骇人伤疤的面孔就毫无遮拦地出现在拉美西斯面前。 拉美西斯在看到那菲脸上的伤痕时,愣了一愣,下一秒,他抬起修长有力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掐住了那菲纤细的脖子,像提货物一样把她从地面上提起来。 “拉美西斯,你……”就在短短的一瞬,那菲感觉到自己喉间一紧,紧到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表情森冷、但眼中却冒着熊熊怒火的拉美西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做出如此野蛮和恐怖的举动。 “懂得跳舞和做蛋糕,擅于笼络公主和王子的心,不过就这么一丁点本事,你还真以为你就能当上埃及的王后了?!”拉美西斯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是他从喉间咬出来的,那种深到骨子里的恨,让那菲胆战心惊,“没有人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到‘那菲’这两个字,即便你是赫梯的公主,但是只要犯了禁忌,我同样不会轻饶你!” 那菲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她神情恍惚地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要将她除之而后快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拉开他掐得几乎要断气的脖颈,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力气始终敌不过拉美西斯的,相反,他在意识到她有想逃的意图之后,原本就拧得够紧的大手,更是恶意地收缩起来,卡得那菲几乎无法呼吸了。 “呼……”那菲张大嘴巴,努力想要吸入一些能让她存活下去的新鲜空气,突然,一个极坏的念头闪过她的心头: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死在拉美西斯的仇恨和敌视里? 一想到这里,那菲突然觉得万念俱灰,她无力地垂下原本紧抓着拉美西斯胳膊的双手,任由他将自己死死抵在凹凸不平的立柱上,立柱冰凉的温度透过后背沁入她的肌肤,但是那种凉,远不及她心里悲伤绝望的极度寒冷。 “爸爸,你在干什么!!”就在那菲被拉美西斯掐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时,书房厚重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莫叶塔蒙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的嗓音回荡在宽阔的书房之中,激起层层回音。 “莫叶塔蒙!”乍听见女儿的声音,拉美西斯原本冷冽的眸子霎时变得温和了许多,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掐住那菲脖子的手有了一瞬间的松懈。 趁着这个宝贵的空档,和莫叶塔蒙一起走进书房的哈克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拉开拉美西斯的手,将瘫软的那菲紧紧抱在了怀里。 “爸爸,你怎么可以对哈图莎做这么可怕的事情!”莫叶塔蒙看着那菲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吓得脸色惨白,“幸好我和阿慕哥哥跟着赶了过来,如果我们不来,你是不是要把哈图莎给掐死才罢休?!” 莫叶塔蒙从小就是在拉美西斯的掌心中呵护着长大的,第一次看到拉美西斯如此骇人的表情和动作,而且他针对的对象还是对自己很好的哈图莎,一瞬间,莫叶塔蒙觉得自己原本无比亲切的爸爸,面目变得陌生而可憎。 “莫叶塔蒙,我……”拉美西斯看着莫叶塔蒙面色惨白、眼圈发红的可怜模样,激动地想走上前几步,像以往一样将她抱在怀里温声安慰,可是他才伸出手去,莫叶塔蒙就吓得连连倒退几步,根本不让他近身。 拉美西斯百口莫辩,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目光转向正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已然昏迷的那菲的哈克什身上,虽然那菲是因为自己粗鲁的举动而昏过去的,但是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面对哈克什向他投来的责备目光,拉美西斯硬起心肠,冷声说道:“阿慕,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带回你的府邸,不准她再出现在比·拉美西斯的王宫中。” 在拉美西斯下令将那菲逐出王宫之后,哈克什没有多家停留,立刻抱着昏迷不醒的那菲,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同时也派人去将西木特给请来,让他为伤上加伤的那菲诊治。 3、 那菲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位于哈克什府邸的房间中,喉间隐隐的刺痛提醒着她,因为自己的据实以告,惹得对“那菲”两个字异常敏感的拉美西斯再度发飙,而自己也因为他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的怒气,又被狠狠伤了一次…… 那菲伸手抚向自己的脖颈处,那儿的肌肤清清凉凉的,似乎在她昏迷之后,有人为她涂抹了药物,也多亏这些药物,那菲脖颈处的剧烈疼痛才得以缓解。 “那菲儿,你醒了?”就在那菲轻轻摩挲着脖颈处的伤痕时,穿着白色长袍的西木特推开房门,走进了她的房间。 “西木特,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菲看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应该已经是深夜了,西木特居然会出现在哈克什的府邸,实在让她疑惑不解。 “你在法老的书房里晕倒了,阿慕王子把我找来,让我为你治伤。”西木特走到床榻边,俯下身来仔细检查那菲脖颈上的伤痕,虽然肌肤上的青紫色痕迹还没有消除,但是淤肿的情况 已经好很多了,西木特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塞到了那菲手中,“这是能够尽快治愈伤痕的药膏,你把它带在身上,记得每天都要涂抹。” “嗯!”那菲点点头,从西木特手中接过了小木盒,顺手放在了枕边。 西木特看着那菲全身伤痕累累的模样,既心疼又难过:“那菲儿,法老的心早已封闭起来了,任何人都无法化解他积累了十多年的心结,你屡次尝试,屡次受伤,这是何苦呢?” 那菲很想反驳西木特的话,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西木特的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明眼人都能看出拉美西斯严重的心结,可越是这样,那菲就越想用自己的努力敲开他的心门,越不愿放弃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希望。 见那菲不语,西木特以为她是默认了,于是继续着自己的劝说:“那菲儿,不要再尝试了,跟我回底比斯,我会用尽我毕生所学的医术,为你治好所有的伤,你不用再卷入莫名的争斗事件中,平安快乐地过日子。” “西木特,你的医术或许能治好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我心里的缺憾,你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见西木特不再兜圈子,那菲抬眼看着他,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说给他听,“拉美西斯一时认不出我没关系,就算是为了莫叶塔蒙,我也要坚持留在有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的地方。” “可是法老已经下令不准你再进入王宫,你要如何待在莫叶塔蒙公主的身边呢?” “我不能进入王宫了,这是拉美西斯下的命令吧?”那菲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西木特的话,对于这个现实并不意外,对于拉美西斯的不信任,她只是苦笑了一下。 想当初,她和拉美西斯分分合合好些年,最后才算是排除困难走到了一起,如今,她想要找回拉美西斯的真心,一个人单方面的努力,难度会远高于当年相恋的难度。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不愿意改变心意吗?”西木特原以为那菲会对这样的命令感到异常震惊,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菲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这一点小困难就将我打败的话,那我也太不堪一击了。”那菲屈起双腿,伸手抚上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脚,动作虽然轻柔,但是眼神却是无比地坚定。 “我发现无论是什么时候,我永远无法说动你。”看着那菲无言的举动,西木特对于她的决定除了钦佩,更多的是无奈,多说无益,他转过身去,缓步向门口走去,“每年法老生日的时候,我就会到比·拉美西斯来述职,之后就会返回底比斯,我仔细想过了,你脸上的伤用普通的药物是治不好的,我要回底比斯去查找药典,等我确认需要用到哪些药材之后,再行为你医治。” “西木特,谢谢你了。”那菲抬头看着站立在门口、身形高大却萧索落寞的西木特,心里闪过一阵难言的心疼,“还有,很抱歉。” “你不用说抱歉,其实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只是我还在傻傻地等待,期盼你可以偶尔回头看我一眼。”西木特背对着那菲,低沉着嗓音说道,“虽然知道你不会抽哪怕一眼的时间来注意我,可是我对你,始终是放心不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觉得抱歉。” 西木特说完就拉开门走出了房间,那菲的目光默默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在心里说了无数遍抱歉,但是自己的决心,反而因为西木特的阻挠,而更加坚定起来。 4、 那菲一连在床榻上休息了好几天,脖颈和脚上的伤都有了很大起色,虽然身体的状况好了很多,但是整日都困在床榻上,不能入宫去见莫叶塔蒙,拉美西斯和西木特的纷扰事情在她脑海中不停打转,让她愈加气闷。 这天,难得下床的那菲正在窗前逗着关在笼中的飞飞玩,突然蕾莉尔朝着那菲的房间跑来,因为跑动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十二分的兴奋,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什么东西的侍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蕾莉尔,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蕾莉尔跑到那菲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菲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她的背部,让她尽快平静下来。 “那菲,父王母后给我写信了!”蕾莉尔顾不上疲累,招呼身后的侍女将她们抬的东西拿进来,侍女依言而行,那菲定睛一看,她们抬的是几块略显笨重的黏土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这么兴奋!”蕾莉尔拉着那菲一起凑近黏土板,那菲看着黏土板上字字句句饱含关切的话语,不难明白蕾莉尔为何会如此高兴了。 “不止如此哦,图德哥哥也给我们写了信,你一封、我一封!”蕾莉尔小心翼翼地拿开放在表面上的黏土板,将第二块黏土板放在那菲面前,顿时一封字迹龙飞凤舞的信映入了那菲的眼中,是图德写给那菲的信—— “那菲,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我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所以拖到现在才给你寄信,你该不会怪我吧?别忘了我们曾经许下的约定,如果有什么重要和紧急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哦!——关心你的图德” 那菲看着图德像朋友一样亲切的书信,心里暖暖的,明明只是一封很平常的书信,但不知道怎么的,那菲的眼眶都因为这封书信而湿润了起来。 “好啦,我已经把图德哥哥的信转交给你了,别忘了,你要是有什么急事,一定要跟他联系哦!”蕾莉尔看着那菲动容的反应,在一旁怂恿她给图德写回信,“那菲,你到埃及之后吃了这么多苦,写信给图德哥哥说说吧,也许心里会好受一些!” “嗯,我会的!”那菲伸手擦了擦泛着湿意的眼眶,小心地将黏土板拿起来放在书桌上,等蕾莉尔带着侍女离开之后,那菲从书桌上拿出芦苇笔和莎草纸,心里积压已久的郁闷像是得到了宣泄口一样,她想都不想就用笔在莎草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图德:拉美西斯已经不认识我了,而且还一再地打击伤害我为了和他相认而做出的努力……我为了回到埃及而承受的痛苦,在他决绝的否认中变得不名一文,我好想你,我好想回赫梯。——那菲” 那菲看着莎草纸条上略显潦草的字迹,她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就在她准备将卷好的小条栓到飞飞的脚上、让它带回赫梯的时候,莫叶塔蒙可爱的笑脸突然毫无预警地浮现在那菲的脑海中,这让那菲栓纸条的动作为之一滞。 那菲将莎草纸条再次打开,看着上面因为发泄似的话,想到需要人陪伴和照顾的莫叶塔蒙,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她顺手将小条压在了飞飞喝水的小杯子下面,打算放弃向图德诉苦和求救的念头,她另外写了一封正儿八经的信,将它交给蕾莉尔的侍女,算是对图德来信的回复。 (下卷)_第十六章 再回底比斯 第十六章 再回底比斯 1、 那菲在哈克什的府邸中平平静静地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在哈克什府邸医生的精心护理下,除了脸部的伤疤保持原样之外,身上其他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她因为拉美西斯的禁令而不得进入王宫,但是拉美西斯并没有限制莫叶塔蒙的行动范围,所以莫叶塔蒙几乎天天都会到哈克什的府邸来看那菲,有时候萝丝也会跟在她身边,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看书,偶尔也和哈克什还有蕾莉尔一起结伴出去游玩。 莫叶塔蒙活泼又调皮,小脑袋瓜里总能冒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念头和点子,每每让那菲哭笑不得,不过她并不反对莫叶塔蒙在保证平安的前提下做些有益的尝试,从小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王宫中的莫叶塔蒙在那菲宽容开明的教育和引导之下,学到了以前在王宫那片窄小天地中学不到的东西,也享受到了从未享受过的乐趣。 三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每年进入夏季之后,拉美西斯都会带着莫叶塔蒙和哈克什返回底比斯,今年因为莫叶塔蒙即将满15岁,这对于一个埃及女孩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生日,在哈克什的建议下,拉美西斯提早了回底比斯的时间,以留出更多的时间为莫叶塔蒙的生日宴做准备。 在莫叶塔蒙的哈克什的坚持,以及拉美西斯的默许之下,那菲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底比斯,拉美西斯独自乘坐的王船位于整支船队的队首,哈克什和蕾莉尔乘坐的船位于队末,两条船之间是莫叶塔蒙和那菲乘坐的船,她们的船居于船队中央,是最稳妥也最安全的位置。 每天傍晚,那菲都会走出房间,在船的甲板上休息小憩,船队沿着尼罗河一路向南,尼罗河上的轻风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混杂着河岸边纸莎草和芦苇的气息,柔柔的风让那菲觉得心旷神怡,一扫白日里为了躲避毒辣的日头而闭在房间中的郁闷。 “哈图莎,我们来下跳棋吧!”就在那菲微眯着眼睛享受清风拂面时,莫叶塔蒙手里捧着跳棋棋盘走出房间,萝丝则将房间里放棋盘的小桌还有矮凳搬到了甲板上,莫叶塔蒙不由分说地拉着那菲在小桌旁坐定,要和她一起下跳棋。 莫叶塔蒙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下跳棋这件事上,那菲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每每都是一边拨弄棋子,一边转头向打头的王船看,当拉美西斯的身影出现在王船甲板上时,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拉美西斯动,连自己仍在下棋这件事都不记得了。 “咳咳,哈图莎,我走好了,现在到你了。”莫叶塔蒙很清楚那菲的注意力放在了哪儿,不过她也不点破,而是绕着弯子逗那菲,“怎么样,我爸爸很好看吧?” “嗯……” 那菲的目光仍然胶着在拉美西斯身上,对莫叶塔蒙的发问直觉着点头同意,等同意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无意中弄错了什么,她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挪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莫叶塔蒙脸上,看着她脸上怪趣的表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被她摆了一道。 “哈图莎,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爸爸哦!”见那菲反应过来了,莫叶塔蒙连棋都懒得下了,双手撑着下巴,一副很伤脑筋的表情,“可是爸爸很爱妈咪的,你机会好渺茫哦!” “……”现在还不是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莫叶塔蒙的最佳时机,所以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那菲的脸色黯淡了不少,她选择了沉默。 “好啦,别不开心了,我是逗你的!”莫叶塔蒙看着脸色一瞬间灰下去的那菲,她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地说道,“爸爸对你的态度是恶劣了点,这一点让我也 很生气,不过你也要庆幸——至少他还搭理你,换作别的女人,他看都不会看对方一眼,更别提说话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也算幸运的啦!” 面对莫叶塔蒙的开解,那菲虽然感激她的好心,不过拉美西斯冰冷和残忍的话语以及举动真真实实地伤到她了,如果光是硬碰硬,照这样下去,那菲就算是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换得拉美西斯的承认,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让拉美西斯真正认识到本真的自己,而不只是凭借肤浅的外表。 2、 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皇家船队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底比斯。 每年拉美西斯带着莫叶塔蒙回到底比斯的那一天,对于底比斯平民来说,就像是阿蒙神的节日一样重要,当几座皇家的步辇穿过底比斯主干道的时候,街道两旁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普通民众,他们手持着各色鲜花,不断向眼前经过的步辇抛洒着。 拉美西斯似乎很不喜欢被民众围观,他独自乘坐的步辇走在最前面,将后面的两座步辇远远甩在了身后,那菲和莫叶塔蒙一起乘坐的步辇不紧不慢地在主干道上行进着,莫叶塔蒙对于这种要和民众直接接触的场面已经很习惯了,她一边微笑着向路旁的民众挥手示意,一边接受着他们抛过来的鲜花,没有一丝的不耐。 “这么多年过去了,底比斯几乎一点都没变呢!”那菲撩开身边的白色纱帐,看着底比斯路边和印象中完全吻合的建筑,像是回到了久别的故乡,激动得难以名状。 “咦,哈图莎,你来过底比斯吗?”听到那菲这么说,莫叶塔蒙奇怪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是赫梯的公主,怎么可能来过埃及呢?” “呃,我是听赫梯王后说的——她口中描述的底比斯,和我眼前看到的一模一样!”莫叶塔蒙的疑问让那菲心里一惊,她飞快地转动着眼珠,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菲的理由让莫叶塔蒙信以为真,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过头去继续朝着路边的民众招手,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底比斯市中心的王宫。 拉美西斯之前在比·拉美西斯定下的不准那菲进王宫的命令,在底比斯的王宫同样有效,那菲和莫叶塔蒙在王宫门口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到跟随在身后的哈克什和蕾莉尔的步辇也抵达王宫门口之后,哈克什叫了一辆马车,准备带那菲和蕾莉尔回到他在底比斯的府邸中。 那菲和莫叶塔蒙依依惜别,登上了驶向哈克什府邸的马车。 长时间的旅途跋涉让原本身体就柔弱的蕾莉尔非常疲惫,哈克什将昏昏欲睡的她紧紧抱在怀中,试着减轻因为马车摇晃而给她带来的冲击,坐在一旁的那菲也竭尽全力地搭把手,没过多久,马车就停在府邸门口,那菲先跳下了车,伸手帮扶抱着蕾莉尔的哈克什下车。 抱着蕾莉尔的哈克什才刚刚在马车旁站定,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就从府邸里传来:“啊——” 这声分贝高得足够穿刺常人耳膜的尖叫声,让那菲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她只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捂住耳朵,所以才让自己可怜的双耳承受如此可怕的折磨。 “唔,怎么啦……”好不容易才在哈克什怀中睡着的蕾莉尔,因为这一声尖叫而被吵醒了,她嘤咛一声,嘟着嘴巴状似有些不满。 “没事,莉尔,你继续睡吧!”哈克什轻声哄着蕾莉尔,不想让她担心。 “嗯……”蕾莉尔对着哈克什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然后靠紧他,继续休息补眠。 那菲向着府邸门口望去,想看看能发出这种恐怖声音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只见一个 身穿大红色长裙、脸上浓妆艳抹的女孩正一脸激动地从府邸里奔出来,表情夸张到了极点。 “咦?咦?”就在那菲打量着女孩的同时,女孩睁大着眼睛在四处找寻着什么,她的目光从那菲、哈克什和蕾莉尔的脸上飘过,连带着将载人和运送行李的两辆马车也看了一遍,嘴里发出意外的啧啧声,原本晶亮的眸子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菲看着这个表情变化莫测的女孩,觉得她的大惊小怪实在让人无法消受,她无奈地撇撇嘴,走到停在一旁的运送行李的马车旁,将飞飞连鸟带笼从马车里面拿出来,准备带着它进府邸好好休息。 “哥哥,为什么莫叶塔蒙公主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呢?”哈克什抱着蕾莉尔轻手轻脚地往府邸里面走,女孩在哈克什的瞪视下,不情不愿地压低声音,不满地问道。 “莫叶塔蒙已经回到底比斯了,不过她住在王宫里,你要是有事就去王宫里找她吧!”哈克什不耐地答道,低沉的嗓音里有着罕见的警告意味,“玛利亚,你别有事没事就去烦莫叶塔蒙,总要她为你的那些破事操心,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的事才不是破事呢,坏哥哥……”女孩被哈克什甩在了身后,她嘟高嘴巴,十二分不满地低声抱怨着哈克什对她的冷淡。 “玛利亚?!”一边逗弄着飞飞一边跟着哈克什往府邸里走的那菲,听到哈克什和女孩之间的对话,讶异地发现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女孩就是玛利亚。 现在的玛利亚还是个16、7岁的青春少女,说话做事都还有着未脱的稚气,那菲站在玛利亚身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将鸡皮鹤发的老妇人和面前的玛利亚的样子给糅合起来,一想到她将来会带着安卡在孟菲斯的泥屋中等待自己的转世,那菲就禁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她几眼。 “你看什么看啊!”玛利亚怨恨的目光一直跟着哈克什移动着,直到看不到他的地方为止,她感受到了那菲探询的目光,转过头来扬起下巴高傲地盯着那菲,“刚刚那声‘玛利亚’是你叫的吧?哼,像我这样身份高贵的小姐,你还不配直呼我的名字!” “身份高贵的小姐?!”听到玛利亚自视甚高的自夸,那菲掩藏在面纱下的唇角肌肉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她无意打击玛利亚,不过有些事实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如果当初不是那菲塔莉王后将你哥哥和你从孟菲斯的小泥屋里带出来,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胡说,我是那菲塔莉王后的义女,是只差一步就可以成为公主的贵族小姐!”那菲指出的事实让玛利亚趾高气扬的模样立刻破功,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态度平和、但对她知根知底的那菲,她退后几步,趁着那菲还没有说出更多她不愿面对的过去时,抬脚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唉,虚荣到这种程度,何必呢!”那菲看着玛利亚慌忙逃窜的背影,低声哀叹道,以玛利亚这种自大又莽撞的个性,难免不会犯错误,那菲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暮年的玛利亚因为犯了错误而被贬到孟菲斯的小屋等待转世的那菲塔莉,三千年的时空间隔,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想必玛利亚犯下的,一定是不可饶恕的重大错误。 虽然那菲很想提前知晓玛利亚所犯下的错误,以在事情没有恶化之前修正它,但是转念一想,逝去的时空是无法逆转的,她只能尽力修正那菲塔莉上一世的悲剧,其他的事情,她只能静待它的发生和发展,而无法插手干预什么。 “希望不会是太糟的事情……”飞飞突然在笼子里闹腾起来,那菲拉开小门,放它出来玩耍,心里默默念道。 (下卷)_第十七章 转机 第十七章 转机 1、 那菲他们回到底比斯时,六月已经过了一大半了,离莫叶塔蒙十五岁的生日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哈克什每天都为了生日宴会的事情而奔忙着,虽然是莫叶塔蒙的成年生日,但是拉美西斯对此似乎并不上心,至于莫叶塔蒙本人,对于过生日的态度也很冷淡。 莫叶塔蒙宁愿和那菲腻在一起好几个小时,也不愿花费哪怕一丁点心思为自己的生日宴出力,这和她几个月前为了让拉美西斯过一个特别的生日而苦练舞蹈以及烤蛋糕的情形形成截然反差。 这天,莫叶塔蒙又派小侍女到哈克什的府邸通知那菲,让她到王宫后的果园和她见面,她有要事要和那菲说。 在小侍女的引领下,那菲在果园的草坪上看到正倚靠着葡萄藤架休息的莫叶塔蒙,那菲遣退了小侍女,蹑手蹑脚地走到莫叶塔蒙身边,她原想和莫叶塔蒙轻松地调侃几句,可是当那菲在看到莫叶塔蒙一脸凝重的脸色之后,她也敛起自己兴奋的表情,轻轻坐在了莫叶塔蒙身边。 “那个,莫叶塔蒙,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啊?”那菲在莫叶塔蒙身边坐了好一会儿,莫叶塔蒙一直不发一言,那菲抬头盯着结在葡萄藤上的葡萄串看了好久,久到几乎能将葡萄的颗数给数出来了,莫叶塔蒙还是沉默着,那菲终于忍不住地发文了。 莫叶塔蒙转头看了看那菲,和拉美西斯如出一辙的纯黑瞳眸里盈满了浓浓的悲伤情绪,她扁着嘴巴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将自己的心事说给那菲听:“我从出生到现在过了十几个生日,我发现每年到我过生日的时候,爸爸的情绪就很低落,而我的心情也很不好。” “为什么呢?”那菲看着平日里性格活泼的莫叶塔蒙难得地消沉,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她低落的心情而上下起伏着。 “妈咪因为生我耗尽力气而去世了,我虽然出生了,而且很得爸爸的宠爱,可是谁愿意自己的生日是母亲的忌日呢?”莫叶塔蒙握住那菲垂在身侧的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决定将自己心底深处的话吐露给那菲。 “你是说,王后她已经……”听到莫叶塔蒙这么说,那菲的心狂跳起来,之前哈克什告诉她,拉美西斯将那菲塔莉过世的消息封锁起来了,可莫叶塔蒙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爸爸总是对我说,妈咪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可是我心里知道,妈咪她已经过世了。”莫叶塔蒙伸手探向自己的脖颈间,在里面掏弄了一会儿,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穿着莎草绳的金质戒指,“我知道爸爸很想妈咪,不愿意正视她已经去世的事实,我从爸爸那儿要到了妈咪的纹章,我在每一份重要的文书上都印上妈咪的名字纹章,这样在外人看来,埃及一直都是由皇家夫妇统治的,这对爸爸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慰吧!” 莫叶塔蒙紧紧握住莎草绳,那菲看着被系在草绳中央闪着熟悉的戒指,黄金和雕刻有“那菲塔莉”几个象形文字的绿松石的光芒交错闪烁着,朦胧间,那菲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自己和拉美西斯大婚的那一天,他颤抖着手将这枚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时的场景。 “在外人看来,最美丽的女子与拉神之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在我看来,你就是那菲,只属于我的那菲。” 拉美西斯如水般温和隽永的誓言犹在耳畔,但是现实却早已物是人非,不过,这枚有着巨大象征意义的戒指能够由莫叶塔蒙精心保存着,那菲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认真说起来,这枚纹章戒指的年龄比你还要大呢!”那菲轻轻抚触着悬吊在空中的戒指,语带颤抖地说道,“能够拥有莫叶塔蒙这样出色的女儿,你的妈咪一定会很骄傲的。” “是呀,虽然妈咪不在身边,但我一直都很努力,不管妈咪在哪儿,我都希望她以我为傲!”那菲的夸奖让莫叶塔蒙的小脸微微红了起来,她小心收起纹章戒指,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强迫心情低落的自己露出微笑,“见过妈咪的人都说我和妈咪长得很像,每当我想念妈咪的时候,我就会照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妈咪一样!” “扑哧……”莫叶塔蒙的小聪明让那菲哭笑不得,她好笑地拍了拍莫叶塔蒙的小脑袋,“你呀,古灵精怪的,不知道每天在想些什么!” “这些事情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你是第一个耶,居然还敢笑我……”莫叶塔蒙不依不饶地要拍那菲的脑袋,却被她快速地躲开了。 “公主殿下,今年第一批成熟的葡萄已经摘下来了,请问您要不要尝一尝?”就在那菲和莫叶塔蒙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果园里专职栽种和护理葡萄的女工头顶一小筐葡萄样品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向莫叶塔蒙询问道。 “嗯,让我尝尝!”莫叶塔蒙看着小筐中成串的大颗葡萄,紫色的表皮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她顺手撷起一串,和那菲分着吃了起来。 莫叶塔蒙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顿时葡萄的香甜汁液就在口中溢开,清甜的滋味让她笑弯了眼:“真好吃!” 那菲也吃了几颗葡萄,细细品尝着埃及葡萄所特有的香甜味道,她的眼睛无意中扫过装满了葡萄的小筐,突然灵机一动:“请问,今年收获了多少葡萄?” “今年葡萄大丰收,我们正在愁要怎样贮存呢!”女工伸手向身侧不远处指了指,那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许多已经采摘下来、装在筐中的葡萄,密密麻麻地摆了一地。 那菲凑近女工,和她小声嘀咕了几句,在吩咐女工去准备她所需要的东西之后,那菲站起身来,对着仍然靠着葡萄藤架而坐的莫叶塔蒙伸出手来。 “我想到了一个处理葡萄的好办法,莫叶塔蒙,跟我来吧!”那菲将莫叶塔蒙拉起来,根据刚刚女工的指点,那菲带着莫叶塔蒙到了贮水池边,脱下鞋子,用清水和清洁身体用的油脂,将双脚仔仔细细地洗干净。 “哈图莎,你要干什么呀?”莫叶塔蒙看着那菲莫名的举动,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学着她的样子将双脚洗干净。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那菲冲着莫叶塔蒙笑了笑,决定暂时保密。 在那菲和莫叶塔蒙洗脚的同时,女工照那菲先前的吩咐找出了一个干净的圆形木盆,她和另外几名女工抬着装了半盆葡萄的木盆到了贮水池边,将木盆放在了那菲和莫叶塔蒙面前。 “莫叶塔蒙,来,抓着我的手站到木盆里来。”那菲小心地将两只脚踩进木盆中,等自己站稳之后,她对着站在木盆外、表情目瞪口呆的莫叶塔蒙伸出双手,示意她也站进来。 “这样也可以吗?”莫叶塔蒙从没有看过有人用脚踩葡萄的,但是那菲的举动对她有很大的诱惑力,她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在那菲的目光鼓励下,她抓着那菲的手,小心翼翼地踩进了装满了葡萄的大木盆中。 “用脚踩破葡萄使之成浆,这是手工破碎葡萄的一种方法,学名叫作‘踏浆’。”等莫叶塔蒙站稳之后,那菲抓着她的手,向她和围在旁边看的女工解释道,那菲的双脚有节奏地一抬一踩,将盆中圆滚滚滑溜溜的葡萄踩破,芬芳扑鼻的葡萄香气四散开来,让人感觉分外神清气爽。 “踏浆有什么用呢,很好玩?”莫叶塔蒙学着那菲的动作,慢慢抬脚踩着葡萄,葡萄破碎时的冰凉触感以及“滋滋”的声音,让她觉得很有趣。 “不只是好玩,据说人工踩踏出来的葡萄汁,能酿出最美味的葡萄酒哦!”那菲的话一方面是解答莫叶塔蒙的疑惑,另一方面也是为女工们处理丰收的葡萄,指明了一条出路,“踩碎的葡萄只是半成品,之后要在酒庄封酿发酵一个月,然后芳香美味的葡萄酒就可以供人品尝了!” “太好了,哈图莎,我们努力踏浆吧,我生日那天,一定要喝到自己亲‘脚’踩踏出来的葡萄酒!”听了那菲的介绍,莫叶塔蒙的性格高昂起来,踩踏葡萄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 “好啊,只要制作得及时,你生日那天一定可以喝到自己付出了劳动的葡萄酒的!”那菲觉得有些累了,她松开和莫叶塔蒙对握的双手,抬脚踏出了木盆,让莫叶塔蒙在木盆中尽情发挥。 “好累喔!”莫叶塔蒙在木盆中转着圈儿踩葡萄,边劳动边玩耍,不知道踩了多久,她就觉得有些累了,那菲看看木盆中的葡萄踩得也差不多了,她小心地扶着莫叶塔蒙从木盆中踏出来,用手舀着贮水池里的清水,帮莫叶塔蒙将黏在脚上的葡萄汁给洗去,而女工们则抬着踏浆完毕的木盆,往酿制葡萄酒的地方走去。 “呵呵,虽然很累,但是真的好好玩!下次有空我还要踏浆,哈图莎,你一定要陪我哦!”莫叶塔蒙用手背擦着额头上沁出的细小汗珠,乐呵呵地说道。 “嗯,只要你不嫌辛苦,那我随时奉陪!”那菲将莫叶塔蒙和自己的双脚都洗干净,穿上鞋子往王宫走,殊不知她们亲密相处的一幕幕,全都落在了特地走到果园来找莫叶塔蒙的拉美西斯眼中。 2、 那菲送莫叶塔蒙回到了王宫后门,目送着心情大好的莫叶塔蒙一步三回头地向自己的寝宫方向走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见,那菲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准备回哈克什的府邸。 “小姐、小姐,请等等!”那菲才刚抬脚走了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身后扬声高喊着,那菲转过头去,看到身穿着女官衣服的萝丝正费尽全力地向自己跑来。 “萝丝?”那菲疑惑地低喃一声,站在原地等着萝丝跑过来,“你有什么事吗?” “小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萝丝用最快速度跑到那菲身边,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脸上的兴奋之情是无论怎样都抑制不住的,“小姐,陛下对您的态度,好像有所改观了!” “嗯?为什么?”萝丝说的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让那菲有些困惑。 “刚刚陛下到公主的寝宫来探看公主,我引着陛下到了王宫后的果园,看到您带着公主在踩踏葡萄的场景,陛下问了我几个有关于您的问题,他似乎对您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呢!”萝丝伸手拉着那菲的双手,眼眸晶亮,“公主生日那天,陛下都会独自在王后寝宫中待一夜,那是他最孤独和脆弱的时候,您可以趁着那个时候去找陛下,跟他解开心结。” “可是我现在的模样和之前相差那么远,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同一个人。”萝丝的建议让那菲怦然心动起来,可是忆及上次几乎要被拉美西斯掐死的惨痛经历,又让她有些裹足不前。 “不会的,每年那个时候,陛下都会在黑灯瞎火的宫殿中独坐喝闷酒,一直喝到醉倒。”萝丝凑近那菲,语气里有着一丝他人不易察觉的怜悯,“陛下长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而要解开他郁积十多年的心结,只有您才做得到!” “这……那我该怎 么做呢?”那菲一想到拉美西斯年年都在那菲塔莉的宫中喝得烂醉如泥,心里满是不忍,为了拉美西斯的身体着想,她不能退缩。 “公主生日那天,我会将您以前最喜欢的一套丝衣给找出来,您穿着丝衣去找陛下,光线昏暗的话,他不会认出您的面容的。” “好,就照你说的,我们一言为定。”萝丝的方案虽然有些冒险,但是莫叶塔蒙生日的那个晚上是一年仅有一次的机会,那菲不再犹豫,转而一口答应了下来。 3、 在那菲焦急的等待和期盼之下,一个多月后,莫叶塔蒙迎来了她的15岁生日,身为拉美西斯最宠爱的女儿,莫叶塔蒙的成年生日得到了极大的重视,底比斯王宫为此从里到外粉饰翻新,埃及的附属国和同盟国,埃及国内的大小贵族和官员,从半个月前就纷纷将各式无比贵重的礼物送到了底比斯王宫,以期得到莫叶塔蒙的青睐,进而得到法老的宠信。 “快快,上菜速度要加快!” “副宴会厅那边人手不够,赶紧加派几个人过去!” …… 莫叶塔蒙的生日晚宴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都要盛大,身为总指挥的哈克什忙个不停,一方面要招呼不断进宫来为莫叶塔蒙庆贺生日的贵族和大臣,另一方面又要保证宴会各个环节毫无疏漏,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身为宴会主角的莫叶塔蒙端坐在宴会厅的正中央,她脸上绘着精致的淡妆,身上穿着华丽而繁复的公主长裙,头上戴着象征她高贵身份的眼镜蛇和日轮的金质皇冠,如瀑的黑发被金色的流苏编织成一条一条的发辫,颈间佩戴着由宝石和玉髓精巧串制的多层项链,纤细的胳膊和足踝上围着层层圈圈的金质环扣,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皇家的贵气。 那菲在莫叶塔蒙生日这天,早早就跟着哈克什进了宫,她送给莫叶塔蒙的生日礼物是一瓶葡萄酒——这是她们两人一起用“脚”踩踏的葡萄汁,经过整整一个月的精心酿制而成的,而这也是莫叶塔蒙收到的数量庞大的礼物中,最珍惜和喜爱的一件。 一整个下午的时候,在那菲的陪伴下,莫叶塔蒙端坐在王宫最大的宴会厅中,接受许多或认识或不认识,但脸上无一例外挂着谄媚笑容的贵族和大臣的曲意逢迎,而她也要对那些人露出亲切的笑容,以示回敬。 “呜,哈图莎,我好累哦——”长时间的静坐让莫叶塔蒙的腰背和脸部肌肉都酸痛起来,趁着一个没人的空档,她卸下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拉着那菲的手跟她撒娇,“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我却比谁都累!” “再忍忍吧,等晚宴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去休息了。”那菲伸手轻轻拍着莫叶塔蒙的背,帮她缓解疲劳,软语安稳道。 “哈图莎,晚宴的时候,我们把这瓶葡萄酒给喝了吧,我快要忍不住了!”莫叶塔蒙一直将那菲送她的葡萄酒放在身旁,时不时就要瞄上两眼,心里馋极了。 “好、好,再稍微忍耐一下,你看,又有人进来了……”那菲安抚着莫叶塔蒙的情绪,余光无意中看到有人走到了宴会厅门口,她赶紧提醒道。 “嗯!”知道有莫叶塔蒙在场,莫叶塔蒙又正襟危坐起来,只是她的目光在看到门口那群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时,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僵。 “咦,怎么啦?”那菲顺着莫叶塔蒙的目光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向宴会厅里走来,她们手里还牵着少则一个、多则三四个的小孩子,年纪最大的不会超过10岁,小的大概只有5、6岁。 “糟糕……”莫叶塔蒙飞快地将面前的一大群人扫过一遍,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低咒一声,话语里似乎有无限的郁闷和悔恨。 “莫叶塔蒙公主,今天是您的15岁生日,我身为法老陛下的姬妾,特地前来为您祝贺生日。”为首的华衣女子手里牵着几个小孩,态度恭谨地带着身后的姬妾们向莫叶塔蒙行礼。 女子熟悉的声音刚一响起,那菲的心就猛跳起来,在她低头行礼的过程中,那菲一直在暗中打量着她,等到她抬起头之后,那菲才看清楚女子的面容——是伊斯诺弗特!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以前青春靓丽的少女伊斯诺弗特也出落成了丰韵成熟的女人,她身边站着四个高矮不一的孩子,全部都是女孩,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装饰豪华的宴会厅。 伊斯诺弗特向莫叶塔蒙行礼之后就站到了一旁,原本站在伊斯诺弗特身后的姬妾轮流牵着孩子上前向莫叶塔蒙行礼,那菲在心里默默数着数,一圈算下来,宴会厅里的姬妾大概有七八十名,她们带来的孩子大概有九十多名,这个敏感的数字,让那菲心里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 “呃,谢谢你们的祝贺,你们难得来到前庭,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吧!”莫叶塔蒙看着数量庞大的姬妾齐齐站在宴会厅里,表情没有丝毫喜悦,勉为其难地吩咐手下的十几名侍女将她们带向最大的侧宴会厅。 姬妾们带着自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孩子走向了侧宴会厅,莫叶塔蒙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莫叶塔蒙,刚刚那些孩子,都是法老的子嗣吗?”那菲双手握紧,尖尖的指甲嵌入肉中,但她却丝毫不觉得痛,那些孩子的童声稚语在她的脑海中萦绕,让她觉得头痛不已。 “嗯,是的……”莫叶塔蒙看着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的那菲,语气怪怪的,“他们平时跟姬妾们住在最偏僻的宫殿中,很难和爸爸见面的,爸爸并不宠爱他们。”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子嗣?!”莫叶塔蒙的解释并没有让那菲信服,她正在滴血的心像是浸入了盐水中,疼得让她不能呼吸。 哈克什曾跟那菲提到过,拉美西斯会有这么多的子嗣,很大程度上是莫叶塔蒙促成的,一想到这里,那菲将探询的目光死死盯着莫叶塔蒙,那菲无意责备也无力改变拉美西斯拥有众多子嗣的事实,但莫叶塔蒙为什么会这样做,实在是让那菲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面对那菲投来强烈的探询目光,莫叶塔蒙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想谈这个问题,“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现在请不要逼我好吗?” “……算了!”看着莫叶塔蒙一脸委屈的模样,那菲原本充满愤怒和怨念的心,突地柔软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莫叶塔蒙是她辛苦八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那菲实在提不起勇气来逼问她。 4、 在哈克什和那菲的帮助之下,莫叶塔蒙的生日晚宴举办得很是成功,那菲和莫叶塔蒙先前的小分歧很快雨过天晴,她们分享了那瓶一起付出了劳动的葡萄酒,莫叶塔蒙兴致高昂,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不胜酒力的她很快就脸颊酡红,走路飘忽了。 晚宴因为莫叶塔蒙的喝醉而宣告结束,莫叶塔蒙被那菲和萝丝架着回了自己的寝宫,那菲和萝丝帮莫叶塔蒙卸妆、取下首饰、擦澡。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那菲和萝丝合力将莫叶塔蒙挪回床榻安睡,然后萝丝从莫叶塔蒙衣柜的底层找出她前几日藏在那儿的紫色丝衣,那菲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亚麻长裙,摘下蒙在脸上的面纱,用最快速度换上丝衣,跟着萝丝朝王后寝宫走去。 “陛下每年都将从东方运往大绿海的谷酒全部买下,平日都封存在王宫的酒窖中,然后在公主生日这天,将它们全部喝光。”萝丝一边轻手轻脚地带着那菲向王后寝宫走去,一边将拉美西斯的习惯一五一十地告诉那菲,“陛下在这一天喝酒喝得非常猛,侍女第二天进去收拾的时候,会看到满地的空酒瓶,数量多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喝这么多酒,他的身体不会有问题吗?”一想到拉美西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那菲的心就隐隐抽痛起来。 “陛下平日里冷漠而自持,一年只放纵一次,身体还是能挺得过去的。”话虽这么说,但是萝丝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小姐,我希望您能尽力劝劝陛下,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是肯定的。” 说话间那菲和萝丝已经走到了寝宫外,寝宫里面黑乎乎一片,但是那菲知道拉美西斯肯定在里面,一想到她在经过数月之后再次和他独处,那菲心里就有着难言的期待和焦虑。 萝丝并没有直接推寝宫的门让那菲进去,而是拉着她到了寝宫旁边的小厨房里,将备在那儿的几瓶酒放在托盘上,要那菲以送酒的名义走进寝宫。 “萝丝,等等!”那菲环视这间十多年不曾变过的厨房,以前在这儿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感慨,她的目光敏感地锁定在了几样熟悉的器具上,临时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做牛排,把牛排和酒一起那菲拉美西斯!” 萝丝略带讶异地和那菲对视了一眼,几年的主仆关系让她们有着极好的默契,无需多言,萝丝迅速搜集齐做牛排所需要的材料,站在一旁看着那菲大展身手。 对那菲而言,时隔几个月再次站在这个熟悉的厨房,为自己心爱的人做牛排,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于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的萝丝来说,却感觉上一次见到那菲做牛排,像是一个世纪前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那菲用最快速度将烹制完牛排,将它装在亮晶晶的银盘中,然后用一个大托盘托起牛排和几瓶酒,小心翼翼地向寝宫的方向走去。 “小姐,您要加油了!”走到寝宫门口,萝丝用唇语为那菲打气加油,然后就伸手按在寝宫门上,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那菲扬唇对萝丝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先前站在寝宫门外无比紧张的心情在做牛排的时候得到了一些缓解,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了寝宫之中。 为了给那菲和拉美西斯一个独立的空间,也为了不让拉美西斯认出那菲不同于那菲塔莉的面容,总之当那菲一走进寝宫之后,萝丝就眼疾手快地关紧了门。 原本从外面照进些许光线的寝宫正殿,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而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正门上面细小的通风孔,能够透漏出些许微弱的光线。 黑暗中,那菲极力瞪大双眼,一边努力想看清楚房间内的状况一边凭着直觉向房中的方桌走,可是她才走了一步就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咚咚”的物体滚动声不绝于耳,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那菲猜想自己应该是踢到了拉美西斯丢在地上的空酒瓶,她在心里默念几句“不怕”为自己壮胆,继续摸索着向自己记忆中桌椅拜访的位置走去。 待在寝宫中已经好几个小时、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拉美西斯听到了地上空酒瓶滚动的声音,原本趴卧在桌上闭目养神的他倏地睁开眼睛,慵懒却锐利的双眸第一时间向那菲所在的位置扫来。 那菲借着身后通风孔透进来的淡淡光线,知道拉美西斯已经被惊醒并正在找制造声响的人,她心 里紧张得几乎连托盘都端不稳了,但是她又暗自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光源的,不管拉美西斯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的,他都不可能看清自己的面貌。 “你是谁?为什么擅闯王后的寝宫?!”拉美西斯盯着那菲纤细的身形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走到桌边,将装着牛排和几瓶酒的托盘放在桌上,他还是判断不出来人的身份。 “我是为陛下送酒来的。”那菲走近拉美西斯才感觉到他身上有着浓重的酒味,但即便是喝酒喝高了,拉美西斯的冷冽和精明还是不容那菲小觑,她一边答着话,一边拿起托盘上的酒放在方桌上,最后才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牛排放在拉美西斯面前。 “这是什么?”拉美西斯的鼻尖萦绕着多年未见的牛排香味,这种熟悉的香气唤起了他心底某部分的记忆。 “回禀陛下,这是牛排。”那菲十指交叠,有些忐忑地答道,“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您还是吃些东西吧!” 拉美西斯对那菲的话置若罔闻,他凑近牛排闻了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菲紧张地看着拉美西斯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是将牛排吃掉,还是扔掉? 拉美西斯很快就有了行动,但是出乎那菲意料的是,他的注意力压根没有放在牛排上,而是用比迅雷更快的速度伸手攫住了那菲的皓腕,那菲心里猛地一惊,登时就直觉着想向后退去。 拉美西斯感觉到了的抗拒,他略略使力,伸手拉住那菲穿着的长袖丝衣,不紧不慢地从那菲的手腕处开始向上挪移着,那菲感觉到拉美西斯带着薄茧的大掌正隔着丝衣紧紧贴在自己的手臂上,那温热的触感烫得有些慑人。 “拉美西斯……”借着丝丝光亮,那菲看到拉美西斯脸上有着罕见的迷醉表情,那种珍惜又享受的神情,让那菲忘记了两人现下巨大的差距和隔阂,不由自主地低唤出声。 听到那菲熟悉而亲昵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拉美西斯的身躯一震,他慢慢站起身来,轻轻将那菲向他那边拉去:“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菲被拉美西斯紧紧禁锢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她偎近拉美西斯的胸膛,为了这长时间的等待之后,好不容易得到的近距离接触而心悸不已:“拉美西斯,我是那菲……” 那菲如实向拉美西斯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担心拉美西斯会像上次一样发飙,可是他没有,他抬起双手,怜惜地捧起那菲的脸,那菲只感到拉美西斯掺着谷酒香气的浊重呼吸不断向她面颊上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沉醉了。 “那菲、那菲……”拉美西斯不断念叨着这个珍藏在他心里多年、但也因害怕而多年不敢提及的名字,每一声轻唤都带着啼血的深情。 “拉美西斯……”那菲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一脸幸福表情、但是嗓音却无比压抑和痛苦的男人,内心的柔情抑制不住地流泻出来,她颤抖着嗓音念着拉美西斯的名字,似乎在回敬他一样。 滴滴激动的泪珠像是珍珠一样从那菲白皙的脸庞上落下,拉美西斯感到自己的指尖沾到了点点湿意,他俯下身去,想要将那菲面颊上的泪水给吻去。 “不……”虽然深陷在拉美西斯的柔情之中不能自拔,但是那菲并没有忘记自己早已今非昔比的面容,她不愿让拉美西斯发现横亘在自己脸上的伤疤,更不愿拉美西斯因为伤疤而疏远自己,所以她赶在拉美西斯即将吻上自己面颊前,伸手将脸上的泪痕乱擦一气。 “呵呵,这样就害羞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拉美西斯看着那菲小孩子的举动,以为她只是害羞,他的胸腔中激荡着满满的笑意,一把将那菲打横抱了起来,吓得那菲直觉着想要尖叫出声。 拉美西斯早就预料到了那菲的反应,在那菲的尖叫即将冲出喉咙的前一秒,一张温热而霸道的双唇密密实实地覆住了那菲的唇,不给她任何尖叫的机会。 “唔……” 那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拉美西斯会突然吻住自己,狂喜的情绪蹿飞到她的四肢百骸,拉美西斯的温柔却坚定透过这个深吻不断向她灌输而来,那菲伸出双手揽住了拉美西斯的脖颈,更加紧密地贴合在拉美西斯胸口。 因着这个炽烈而绵长的吻,暧昧的气氛在黑暗的寝殿之中不断蔓延着,拉美西斯抱紧那菲,转身带她走向寝殿靠近内侧的床榻。 那菲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她很清楚即将发生的事情,这是她在过去几个月间,渴盼得几近心痛的事情,现在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那菲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想借着这个机会,一偿自己心中的渴愿,哪怕只有一次,她也甘之如饴。 5、 黑夜渐渐隐去,熹微的晨光渐显,那菲睡在床榻内侧,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正偎依在拉美西斯赤裸的胸膛前,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能这么近距离并且毫无打扰地静静欣赏拉美西斯俊美无俦的脸庞,她忍不住伸出手来,纤细的食指在他的眉眼、鼻翼和薄唇上游移着,最后停在他即便睡着也紧紧抿着的唇角上,微微用力试着让唇角勾起,努力想让拉美西斯的表情欢悦起来。 回想起昨晚,暧昧和激情达到最高点的时刻,拉美西斯毫不犹疑地将心底的话狂喊出声—— 那菲,我爱你…… 一想到昨晚那蔓延得几乎要焚烧掉一切的激情,床沿层层叠叠的纱帐拂过床榻上密实交叠的身躯,黑色的夜给了那菲最好的保护罩,让她能够毫无顾忌地沉溺在她和拉美西斯的二人世界之中,当拉美西斯脱口而出的爱语传入那菲耳中时,那菲激动的眼泪如同飞花一样颗颗落下,滋润了她疼痛和干涸了许久许久的心灵。 “嗯……”原本还在沉睡中的拉美西斯被那菲这么一弄,突然皱眉不悦地哼了一声,吓得那菲赶紧缩回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那菲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拉美西斯没有醒来,她怯怯地还想要凑近他,享受这难得的温存时刻,可这时门外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那菲的动作。 “小姐,我是萝丝。”门外的人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您该离开了。” 注意力一直放在拉美西斯身上的那菲,这才意识到日已高起的现实,她恋恋不舍地盯着拉美西斯看了好一会儿,幽幽地叹着气。 “好想每天一醒来都能看到你在枕边,不过,这应该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吧!”那菲略略坐起,侧着身看着仍在沉睡的拉美西斯,俯身在他修挺的面颊上印下浅浅的一吻,“拉美西斯,不管你能不能认出我是那菲,我都爱你。” 吻过拉美西斯后,那菲环顾四周,她小心地将被拉美西斯压住一个角的丝衣给拉了出来,草草将丝衣披在身上,那菲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一步三回头地往寝殿门外走去。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我担心您担心了一整个晚上呢……”那菲一拉开房门,萝丝见她完美无恙,轻轻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那菲勉强扯起唇角,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背对自己侧卧在寝殿床榻上的拉美西斯,纵然万分不舍,但迷醉的夜晚已经过去,那菲和拉美西斯都要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昨晚的美好记忆,独留在那菲的心底,醉倒的拉美西斯,应该是没什么印象的吧! 一想到这里,那菲抓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她略略用力将房门关紧,不想让自己的思绪和眼神都依赖在拉美西斯身上,让自己心底深深的酸楚和痛苦继续无止境地焚烧、啃噬她绝望的心。 “萝丝,带我去莫叶塔蒙的寝宫吧,我该把这身丝衣换下来了。”那菲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光华依旧的丝衣,突然觉得那明亮的光芒是如此地刺眼,让她一秒都不愿穿着它。 “好、好……”萝丝原本想问那菲和拉美西斯谈得如何了,但是见到那菲这副无比落寞的表情,萝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伸手扶住脚步还有些虚浮的那菲,一步一步向莫叶塔蒙的寝宫走去。 当那菲将寝殿房门关紧的时候,原本躺在床榻上假寐的拉美西斯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那? ?和萝丝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拉美西斯“嚯”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拉美西斯扫视着床榻上凌乱的痕迹,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都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而早晨那菲醒来后没多久,他也醒过来了,只是好奇的心态在作祟,让他不愿意睁开眼睛直面那菲。 拉美西斯微微张开眼睛,这让他既可以看清楚那菲的一举一动,又不会被她发现,那菲悲伤的眼神看在拉美西斯眼中,悲伤的语句听在拉美西斯耳中,在晨光的照耀下,拉美西斯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那菲脸上骇人的伤疤,这一切都让他冰冷坚硬了十多年的心首次融化了一个小角。 “哈图莎……”拉美西斯低声念着赫梯公主的名字,对于这个来自赫梯、却自称是那菲的小女人,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6、 那菲在萝丝的搀扶下回到了莫叶塔蒙的寝宫里,莫叶塔蒙仍在沉睡,那菲跟着萝丝走到放置丝衣的衣柜旁,她忍住全身上下不断传来的疼痛,用最快速度脱下了丝衣,萝丝赶紧从衣柜中翻出亚麻长裙给那菲,可就在她转头看向那菲的一瞬间,萝丝呆愣了。 “怎么了?”萝丝盯着自己的目光太过于诡异,那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原本雪白无瑕的肌肤,现在布满着深浅不同的青紫痕迹,脖颈和胸前凌虐似的啃咬痕迹更是触目惊心。 “小姐……”看到那菲身上斑驳骇人的痕迹,萝丝的声音哽咽了,她扑身上前,用亚麻长裙紧紧裹住那菲,拉着她走到和寝殿相连的浴室里。 萝丝往粉红色花岗岩浴盆里注满热水,那菲脱下披在身上的长裙,缓步跨入了浴盆中,热水柔柔地包裹着她的全身,让她酸痛难耐的身体得到了一丝慰藉,萝丝拿过放在浴室储物柜里的玫瑰香膏,轻柔地涂抹在那菲身上,特制调配过的香膏舒缓了那菲的疼痛,也遮掩住了数量众多和颜色骇人的斑斑吻痕。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陛下昨晚喝醉了,他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您可就亏大了啊!”萝丝一边将香膏涂抹在那菲的背上,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不,这是我自愿的。”那菲屈起双腿,将小脸搁在膝盖上,氤氲的热气迷蒙了她的面部表情,但是却挡不住她脸上浅浅的笑意。 沐浴过后,那菲换回了自己的亚麻长裙,面纱也遮在了脸上,她和萝丝一起走出浴室,此时莫叶塔蒙还没有醒来,她嘟着嘴呼呼大睡的模样可爱极了,那菲在莫叶塔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莫叶塔蒙的寝殿。 在萝丝的安排之下,那菲坐着莫叶塔蒙专用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了王宫的侧门,驶向了哈克什的府邸,就是在这个让那菲回味珍惜的夜晚之后,拉美西斯对那菲的印象有了改观,而这也是他们之间关系的极大转机。 (下卷)_第十八章 建筑大臣 第十八章 建筑大臣 1、 那菲在哈克什的府邸中足足休息了一整天,身体的疲累还没有完全纾解,第二天一早,拉美西斯遣了一个侍从到哈克什的府邸,指名要那菲进宫去觐见拉美西斯。 那菲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召见,心里又惊又疑,侍从领着她坐上了皇家的马车,进宫之后径直带那菲去了拉美西斯的书房,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早已在书房中等候那菲多时了。 拉美西斯在底比斯王宫的书房与比·拉美西斯王宫的书房的摆设布置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底比斯王宫的书房中除了拉美西斯专用的宽大书桌和金椅之外,在靠窗的位置还摆放了另一张尺寸略小一些的书桌和金椅。 穿着常服的拉美西斯照惯例坐在书房正中的金椅上,已经满了15岁的莫叶塔蒙穿着成年公主的长裙坐在靠窗的金椅上,当她看到那菲进来时,原本就晶亮的眼眸更是冒出灿烂的光芒。 “法老陛下、莫叶塔蒙公主。”那菲走到书房正中央,她的面前不远处是面无表情的拉美西斯,右侧则是满脸笑容的莫叶塔蒙,那菲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地说道。 “先前我听阿慕说过,你曾为埃及和赫梯盟约的修订而出力。”拉美西斯抬眸看着敛着眸子的那菲,声音平静无波,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看起来你应该还是有一些实力的,以前帮赫梯国王处理过政务吗?” “我以前处理过政务,不过不是帮赫梯国王。” “不管你是帮谁处理过政务,只要有这种经验就好。”那菲的回答在拉美西斯的意料之中,他略略转过头去,嗓音温和地对莫叶塔蒙说道,“宝宝,把你保管的纹章戒指拿出来,转交给哈图莎公主吧!” “喔!” 虽然要交出自己保管数年的纹章戒指,不过莫叶塔蒙没有一点不耐的情绪,她将串在纸莎草绳上的戒指拿出来,然后走到那菲身边,拉过那菲白皙柔软的小手,小心地将戒指放在她的手心里。 “哈图莎,你要加油哦!”莫叶塔蒙在走回座位的前一瞬,凑近那菲低声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还不等那菲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莫叶塔蒙就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座位上,而拉美西斯的声音也适时响了起来。 “哈图莎,以后你就在这间书房里,和我一起处理大臣们上奏的文书奏章,确认无误后再盖上那菲塔莉王后的纹章。”拉美西斯对那菲说话时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是看着她的纯黑眼眸中折射出的情绪,远比之前温和。 拉美西斯的命令让那菲想要接近拉美西斯的愿望成真,她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好、好!既然我要帮陛下处理文书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了?” “不,你就住在王宫里,不会每天在王宫和阿慕的府邸间奔波了。” “太好了哦,哈图莎,我可以每天都来找你玩了!”听到拉美西斯这么说,莫叶塔蒙比那菲还要高兴,“爸爸,让哈图莎和我住一起好不好?” “这个问题,我晚点会跟哈图莎说。”拉美西斯并没有同意莫叶塔蒙的请求,相反的,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处在兴奋中的莫叶塔蒙并没有发觉,但是那菲却细心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拉美西斯在打什么主意呢?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能借此机会更加接近拉美西斯,这本来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想到这里,那菲捏紧了手心里的纹章戒指,抿紧的唇边漾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2、 那菲和拉美西斯一起呆在书房里处理文书,先由拉美西斯批阅完奏章文书,审核过后盖上自己的纹章,然后再将文书递给那菲,她审核完毕无异议之后就会盖上“那菲塔莉”的纹章。 在皇家夫妇共同统治的埃及,法老和王后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法老能够给予王后家族以权力和财产,而一位有威望的王后同样能够有力提升法老在民众中的威信,虽然那菲塔莉早已去世,但是她的威望这十多年间一丁点都没有磨灭,为了给民众以安慰,最重要的是给拉美西斯以安慰。 过去几年中一直是莫叶塔蒙在做为奏章文书盖王后纹章的事情,现在拉美西斯让那菲替换莫叶塔蒙来做这件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举动将那菲的地位提到了莫叶塔蒙之上,让她得以成为拉美西斯政务上的左右手。 从那菲答应拉美西斯请求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拉美西斯那儿得到了一些特权:那菲分享了拉美西斯书房的一半,并且能够不经通报自由出入书房,而这项权利是莫叶塔蒙从来不曾享有的,更重要的是,除去拉美西斯清晨在议政殿和大臣商讨国事的短暂时间之外,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拉美西斯都和那菲一起呆在书房里,那菲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将自己的优点和长处向拉美西斯展露…… 拉美西斯让一名他曾无比憎恶的异国公主进入书房,并且和他一起处理政务的消息很快就在底比斯王宫中传播开来,许多姬妾既好奇这个默默无闻的“哈图莎”公主的来历,又羡慕她能和法老长时间相处;侍从和侍女们则开始揣测,只有王后而无侧妃的法老会不会破例娶这位公主为侧妃,甚至让她取代那菲塔莉王后的位置…… 流言蜚语满天飞,那菲对于这些流言也略有耳闻,面对各种版本的八卦消息,她通常只是一笑置之——拉美西斯只是让她帮忙处理政务,就已经有这么多人纷纷议论了,如果哪一天拉美西斯承认她就是那菲塔莉,那些人岂不是要将王宫都吵翻了? 这天,拉美西斯刚从议政殿里议政归来,一大叠的奏章文书需要批阅,就在拉美西斯和那菲忙得没时间抬头的时候,守卫书房门口的侍从进来通报。 “法老陛下,亚述公主萨琳娜求见,她带来了很珍贵的亚述特产。” “不见。”拉美西斯忙着批阅奏章,头都不抬,冷冰冰地说出回绝的话,反倒是那菲好奇地抬起头来,看到进来通报的侍从满脸喜色。 “可是亚述公主说,赫梯的公主可以呆在书房中,她也可以……”拉美西斯冰冷的态度让侍从有些畏缩,他困难地吞了吞口水,瞟了一眼正盯着他看的那菲,小声说道。 “赫梯公主帮忙处理政务的消息,传得倒是挺快的嘛!”侍从想说的话最后半截因为拉美西斯突然抬起的冷冽双眸而硬生生卡住,拉美西斯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淡笑,“亚述公主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费心地帮她说情?!” “这——”面对拉美西斯一针见血的质问,侍从脸上的喜色霎时间荡然无存,脸部肌肉颤抖得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来人,把他拖出去,查清他受了多少贿赂,严惩不贷!”拉美西斯厉声说道,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侍从大阔步走进书房,按拉美西斯的吩咐将那个几乎要瘫软在地的侍从给拖出去,动作干净而狠绝。 看到这样的场景,那菲心里一方面为那个把柄不慎落入拉美西斯手中的侍从而祈祷,另一方面,虽然侍从有错在先,但是曾吃过拉美西斯冷酷性格的亏的那菲,虽然现在看起来她和拉美西斯的关系小有进步,但她的心里还是因为上两次的事情而有些发寒。 “只要你不做错事,我是不会惩罚的。”拉美西斯看出了那菲的胆怯,他一边将手端已经批阅完毕的文 书递给那菲,一边难得地安慰道。 “……我知道了。”那菲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叠文书,虽然有拉美西斯的保证,但是伴君如伴虎,她必须要十二万分地警惕,这才不至于让自己再一次被伤害。 “好了,继续做事吧,今天任务很重!”拉美西斯说完又埋头于公事之中,不再多话了。 那菲将接过来的文书放在自己面前,厚厚的一大叠文书放在眼皮底下,那菲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从表面上的一份认真看起。 “尊敬的法老陛下,您登基初期嘱意在努比亚修建的阿布辛贝勒神庙,专属于法老陛下和阿蒙·拉神的大神殿以及专属于那菲塔莉王后和哈托尔女神的小神殿均已完工,努比亚恭候法老陛下、摄政王子和公主殿下的光临。——努比亚大臣卡纳克特” 卡纳克特这个许久未曾见过的名字突兀地撞入那菲的眼中,她看着莎草纸条上有些熟悉的字迹,印象中那些写在石块上的歪斜文字,和这张莎草纸条上端正的字迹有很大的不同,但是那菲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字是出于同一人之手的。 “卡纳克特……”那菲低喃道,突然卡纳克特英俊的面庞跃入那菲的脑海之中,印象中他英挺的五官和温和的笑脸一如往昔,让那菲原本有些发寒的心渐渐暖了起来。 拉美西斯听见那菲充满感情的低喃,他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冷硬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点点的软化。 拉美西斯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另一名在书房门口值守的侍从轻轻敲着门,声音略微颤抖地报告道:“法老陛下,建筑大臣莫西斯求见。” “让他进来。”拉美西斯将注意力从那菲身上来回来,好整以暇地等着许久不曾露面的建筑大臣进来。 “小臣莫西斯,见过法老陛下。”随着“吱呀”的推门声,一个眼睛和头发均是金色、皮肤深棕色、身上穿着深色宽大长袍的年轻男子走进了书房中,对着拉美西斯行礼,他双目如炬,粗大的膝关节和健硕的小腿与他略显纤弱的身体很不协调,充满着怪异的美感。 “免礼。”拉美西斯抬抬手,示意莫西斯不用多礼,莫西斯依言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好奇盯着他看的那菲,莫西斯和那菲对视了几秒钟,然后才把注意力转回拉美西斯所在的方向。 “莫西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最近过得如何?”拉美西斯对莫西斯的态度不像是君主面对臣子时严厉的态度,反倒像是朋友之间的口吻。 “谢谢陛下的关心,小臣最近忙着带领工人们在西底比斯做工,事务繁多,所以很久都不曾入宫,希望陛下不会怪罪。”莫西斯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虽然他的语调沉稳而低调,但是不知怎么的,那菲听着莫西斯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既然事务繁多没空入宫,那么今天进宫是为了什么呢?”拉美西斯两只手都搁在金椅两侧的扶手之上,食指在扶手上轻敲,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回陛下的话,今日小臣入宫觐见陛下,是想向陛下申请一些钱款和劳力用于修建宫殿和神庙。”莫西斯一句客套话都不多说,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另外,如果能获得牛马来搬运砖石的话,那么就可以加快工程的进度了。” “哦,是这样的吗?”听了莫西斯的请求,拉美西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将目光投到了那菲这边,“哈图莎,将努比亚大臣卡纳克特呈上的文书内容念出来。” “啊?哦……”拉美西斯的突然下令让那菲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放在面前的文书大声清晰地念了出来。 “很好。”那菲一念完,拉美西斯就站起身来,在书房侧面的书架上翻找着什么,很快拿出了一份保存良好的纸莎草卷,他一边看着上面的数据一边往回走,低沉的嗓音里有着不容小觑的质问意味,“莫西斯,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嘱意修建的阿布辛贝勒神庙经过了15年的努力才修建完成,这座神庙15年间所花费的钱财和人力,比不上你在担任建筑大臣5年中所费的一半,而你居然还向我提增加钱款和劳力的要求,你得到数量庞大的钱财和劳力,到底有何目的?” “陛下,阿布辛贝勒只不过是一座神庙,而小臣负责的可是整个埃及帝国的建筑重任啊!”拉美西斯的质疑让莫西斯胆战心惊,他赶紧抬高声音,为自己开脱起来,“埃及幅员广阔,而陛下功勋卓越,即便是增加一倍的钱款和劳力,也不足以将陛下的所有功绩凿刻在所有的宫室和神庙中啊!” “你说的话有点道理,但是你也别忘了,埃及的大部分建筑,包括新建的首都比·拉美西斯一整座城市,那些建筑都是由你的前任建筑大臣完成的!”拉美西斯合上纸莎草卷,声音渐渐严厉起来,“你上任五年以来,没有完成任何一处宫殿或是神庙的建设工作,政绩一片空白,而这些年拨给你的钱款用得一分不剩,这些钱你用在了何处,为什么不说清楚?” “陛下,这……”面对明察秋毫的拉美西斯,莫西斯无言以对,他狼狈地惨白着脸,支支吾吾不敢直面拉美西斯的问题,“小臣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下、下次一定将钱款的涌出向陛下禀明!” 莫西斯一说完,连临走前的行礼都顾不上了,转过身就向书房外跑去,慌慌张张的样子很是狼狈。 莫西斯离开之后,拉美西斯一脸凝重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那菲担心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哈图莎,对于莫西斯这个人,你怎么看?”拉美西斯注意到那菲充满忧虑的眼神,他突然转过头来问那菲的想法。 “嗯,建筑大臣很年轻,做事可能欠缺周全的考虑,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坏心眼的。”那菲想了想,虽然对莫西斯这个人颇有疑虑,但是在没有摸清拉美西斯态度之前,她只能中规中矩地说自己对莫西斯的印象。 “哼,潘荷斯家族的人,真的值得相信?”拉美西斯冷哼一声,他停止烦躁的踱步,坐回了自己专属的金椅上。 “莫西斯是潘荷斯家族的人?”那菲听到“潘荷斯”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咯噔”一跳,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涌上了心头——拉美西斯该不会因着那菲塔莉出身于潘荷斯家族的缘故,故而重用能力一般的莫西斯吧? “潘荷斯没儿子,莫西斯是他的养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拉美西斯长叹一声,他感慨的事情和那菲所想的一模一样,“虽然这个家族的人才略平平,但是他们沾着那菲的裙带之光,倒也能混个官职当,而且还颇让我无可奈何……” “……”这是那菲第一次听到拉美西斯提到自己以前的事情,她屏住呼吸保持沉默,想要听到更多的消息,但是拉美西斯却没有再往下说下去,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现在差不多也该吃晚餐了,哈图莎,你去厨房做几块牛排,然后端到书房里来。” “是。”那菲嘴上答应得干脆,心里却不禁犯嘀咕:拉美西斯连着几天晚餐都只吃自己做的牛排,他难道就不会腻吗? 不过嘀咕归嘀咕,对于拉美西斯的要求,那菲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拒绝的。 3、 经过几天的摸索和锻炼,现在那菲已经很熟悉拉美西斯宫殿中的布局了,在拉美西斯下令让她去做牛排之后,她轻车熟路走到了厨房,厨 房的初等侍女早已备好了食材,那菲像往常一样烹制了几块牛排,将它们盛在银盘中,小心翼翼地端着往书房走。 只要拐过最后的转角,那菲就可以顺利抵达书房了,就在她心里暗自欢喜能让拉美西斯再次吃到自己烹制的“爱心牛排”时,一个意外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拐角处,并且拦住了那菲的去路。 “哈图莎公主,我们又见面了。”一只修长的手臂撑在墙上,拦在那菲面前的人竭力表现出自己的英俊洒脱,那菲顺着那只手臂看过去,发现先前才见过面的莫西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深色长袍上散发着一阵喷香扑鼻的女性脂粉味,让那菲的鼻子不自觉地痒了起来。 “呃……”那菲吸吸鼻子,好不容易才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她看着正对自己频送眼波的莫西斯,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莫西斯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罢了。”那菲后退一步,莫西斯就逼近两步,无论怎样他都不准那菲脱开他的势力范围,“听说哈图莎公主很得法老陛下的宠爱,陛下还特许你自由进出书房,不知是真是假?” “莫西斯大人您认为呢?”莫西斯突然摆出暧昧的姿态问着窥探隐私的问题,这不得不让那菲警惕起来,她试着想要冲过莫西斯的阻拦,但是手上端着的银盘让她不好发挥,只好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将莫西斯的问题抛回给他。 “在我看来,法老陛下的确很宠爱哈图莎公主,不然怎么会在我向陛下申请划拨钱款的时候,留公主在场,并且要公主念出其他大臣的奏章文书呢?”那菲抗拒的动作太过明显,这让莫西斯有些不悦起来,他步步紧逼,双眸死死锁在那菲戴着面纱的面庞上,似乎想窥探出什么来。 “莫西斯大人您可能误解了,我只是法老陛下的帮手,为他整理文书、盖盖纹章,至于其他的,我都涉足不了。”那菲感觉莫西斯似乎有些享受他的气势驾凌在自己之上的样子,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决定不再退却,而是杵在原地和莫西斯针锋相对。 “即便哈图莎只是做了这些‘小小’的事情,对我而言也已足够。”那菲突来的坚持让莫西斯猝不及防,不过在态度强硬的那菲面前,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放低了姿态,“公主已经知道我向法老陛下申请钱款和劳力而被拒的事,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想拜托公主在法老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只要陛下同意划拨钱款,那我就和您平分这些钱财,您认为如何?” “这样吗?”看到出卖色相不成又以钱财利诱的莫西斯,那菲心里涌上了反感和厌恶的情绪,她斜睨着莫西斯谄媚的嘴脸,声音冷冷的,“莫西斯大人,您真的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自认为做不了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菲一说完,也顾不上牛排什么的了,她伸出一只手,使劲挥开莫西斯撑在墙上的手,昂首向着书房正门走去。 “喂……”莫西斯对着那菲的背影伸出手来,似乎还想要挽留什么,但是那菲连多看莫西斯一眼都不愿意,装做什么都没听见地径直走开了。 急着回书房和拉美西斯一起分享晚餐的那菲没有回头,自然她也不可能看到莫西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时,冰冷嫉恨的眼神,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 4、 莫西斯突如其来的打扰让那菲耽搁了一些时间,那菲急急忙忙捧着牛排赶回了书房,在牛排冷透之前将它放到了拉美西斯的书桌上。 “今天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拉美西斯看着表面已经微凉下去的牛排,有些不满地问道。 “呃,刚刚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抱歉抱歉!”那菲用小刀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发现牛排只是表面有些凉,里面还是一如既往地美味,这才放下心来。 “我批准了卡纳克特的文书,刚刚在你去厨房的时间里,我已经让人传话给西木特,让他去准备出发去努比亚的船队事宜。”拉美西斯大口大口地吃着牛排,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要和莫叶塔蒙一起去为努比亚为这座新神庙举行盛大的落成仪式,所以准备事宜不可以出丝毫差错。” “您决定去努比亚?!”那菲惊呼一声,手中的小刀“砰”地应声落在了银盘上,拉美西斯向那菲这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那菲赶紧抓起小刀,敛下眸子低声问道,“请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那菲印象中那片原始而古朴的玫瑰砂岩,经过十多年的精心规划和建设,现在已经成为了挺拔雄伟的传世杰作——阿布辛贝勒的两座神庙,其中的小神庙是拉美西斯为了那菲塔莉而修建的,传世千年的神庙象征着他们的永结同心、至死不渝的爱情,如此重要的神庙要举行落成仪式,那菲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拉美西斯让她同去。 “这个问题容我想想,晚点再答复你。”拉美西斯看着双眼透露出急切想要一同前往的那菲,眼里隐约闪过一丝笑意。 虽然那菲很想现在就问出答案来,但她还是艰难地忍了下来——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不同于往昔,在拉美西斯眼中,自己和那菲塔莉之间完全不能划上等号,所以无论多么不耐,她都必须等到拉美西斯打开尊口放行才行。 吃过晚餐,那菲和拉美西斯继续忙着批阅奏章文书,那菲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要抬头看看正在埋头苦干的拉美西斯,心里很是忐忑。 夜越来越深,原本堆在书桌上高高叠起的文书一份接着一份地处理完毕,拉美西斯在最后一份需要批阅的文书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他放下手中的芦苇笔,转了转因为长时间辛苦工作而略有酸痛的脖颈,他侧头看着还在认真处理文书的那菲,眸底闪过赞赏的光芒。 拉美西斯一直坐在金椅上静候着,直到那菲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书,拉美西斯看着那菲小心翼翼地将纹章戒指收入怀中,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说道:“哈图莎,我已经想过了,如果不让你去努比亚的话,莫叶塔蒙一定会闹个不停,与其到时候忙着安抚她的情绪,不如一开始就将你一并带去。” “真的吗?”拉美西斯的决定对于那菲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抬头看着正慢慢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拉美西斯,兴奋地站了起来,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时,却冷不防被迎面走来的拉美西斯打横抱起,“啊……” 拉美西斯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那菲完全没有防备,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揽住拉美西斯的脖子以策安全,拉美西斯熟悉的怀抱让那菲不自觉地想到了莫叶塔蒙生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些火热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打转,让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带你去努比亚,你帮我安抚莫叶塔蒙的情绪,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不过这还是不够。”拉美西斯英俊的脸庞凑到那菲耳边,灼热的气息和暧昧的话语让那菲全身都涨得和脸蛋一样红,“以后再安抚莫叶塔蒙也不迟,不过现在,你得想办法安抚我的情绪……” 拉美西斯一边说着一边抱紧那菲走出书房,向他的寝宫走去,因为那菲脸上遮着面纱,所以拉美西斯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吻住她的双唇,而是弯腰将脸埋在那菲的锁骨处,引得那菲从心底发出一阵又一阵狂喜的颤栗,她收紧双臂,更加紧密地揽住拉美西斯,只愿像现在这样和他肢体纠缠、耳鬓厮磨一辈子。 (下卷)_第十九章 阿布辛贝勒 第十九章 阿布辛贝勒 1、 那菲白天和拉美西斯一起呆在书房中处理事情,而晚上则会被拉美西斯用各种理由哄去他的寝宫,在拉美西斯霸道的需索之下,那菲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火热得让她头昏目眩的夜晚。 每夜面对拉美西斯强势的需索和柔情的缠绵,即便是在最极致的激情时刻,那菲还是会分神想着一个让她困扰不已的问题——拉美西斯知悉她所谓“赫梯公主”的身份,但他却仍然毫无顾忌地与她欢好?如果真如哈克什所说,拉美西斯从不亲近女人,那他现在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那又算什么? 这个难解的问题,牵扯了太多复杂的情感和依赖,纵然那菲再聪明机敏,也无法得出准确的答案,她只知道,她完全无法拒绝拉美西斯任何的要求,无论那要求有多么地不合情理。 启程赴努比亚的船队在西木特有序的指挥之下,只用了短短的十天时间就将去努比亚所需的所有物品都准备齐全。 而在这些天里,那菲和拉美西斯也没有闲着,他们赶在船队出发的前一天,将上埃及的大臣呈上来的所有文书奏章都批阅了一遍,最后还剩下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拉美西斯大发善心放那菲回哈克什的府邸,让她收拾一些必需品带去努比亚。 那菲从赫梯带到底比斯的东西并不多,她没有带任何东西就住进了王宫,生活上所需的一切都是萝丝帮忙打点的,这次去努比亚,她除了要回来拿一些遮脸用的面纱之外,似乎就不需要别的了。 那菲坐在房间靠墙的床榻上,手里把玩着从衣柜中翻出来的面纱,眼睛环视着房间中的摆设,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啾啾……”突然,被关在笼中的飞飞冲着那菲叫了起来,将那菲的目光吸引到了窗前。 “飞飞!”那菲看到正在笼子里蹦来蹦去吸引自己注意的飞飞,终于明白自己把它给遗漏了,她起身离开床榻,轻轻地将笼子给摘了下来,把飞飞放出笼外,让它停在自己的胳膊上玩耍。 那菲看看飞飞笼中装得满满的食槽和半满的水杯,知道在她住在王宫的这些天里,有人在照顾飞飞的饮食,这才让她放下心来,那菲转头用手抚摸着飞飞的小脑袋顶,像是询问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飞飞,这些天是谁在照顾你呀?” 飞飞像是听懂了那菲的话,它把小脑袋对着虚掩的门口一甩,那菲顺着飞飞的动作看过去,发现一张稚嫩的小脸正扒在门边朝里面看,灵活的大眼睛在看到数日不曾出现的那菲时,像是受惊了一样染上了几分胆怯。 “别怕,进来吧!”那菲隐约辨认出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大概12、3岁的小女孩,那菲对她招了招手,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怯生生地走进了房间中,她穿着普通的初等侍女的衣服,手里紧紧抓着一小杯水,看样子是要来给飞飞添水的。 “啾啾……”飞飞冲着女孩叫了几声,扇动了几下翅膀,停驻在了女孩的肩膀上,这让脸上写着惊慌的女孩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飞飞很喜欢你呢,这几天是你在照顾它吗?”那菲看着女孩毫无防备的笑脸,心里也柔软了起来,她柔声问道。 “回、回公主殿下的话,这些天是我在照顾您的鸟儿。”女孩似乎不习惯面对陌生人,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逾矩了,希望公主不要怪罪……” “怎么会呢,我还要谢谢你帮我照顾飞飞了呢!”那菲伸手拿过女孩手中的水杯,将里面的水倒入飞飞笼中的水杯里,对女孩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我最近要出远门,没法照顾飞飞,所以想拜托你继续帮忙照顾它,可以吗?” “好!”女孩愣愣地看着眼底带着深深笑意的那菲,满满的笑容也爬到了她的脸上,她点点头,用清脆的声音答应了下来。 2、 找到了愿意照顾飞飞的人,那菲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眼看差不多到了吃晚餐的时间了,那菲将自己要带去努比亚的面纱捏在手里,快步走出了哈克什的府邸,在门口正好遇到坐着马车回府邸的玛利亚。 钻出马车的玛利亚看到那菲站在门口,冷冷哼了一声,高傲地把头扭到一边。 那菲耸耸肩,对玛利亚不甚友好的态度不置可否,她扬手示意等在府邸外的皇家马车开到门口来,准备坐上马车回王宫。 “喂,你等等!”车夫掀开马车上的软帘让那菲坐进去,原本对那菲爱理不理的玛利亚却突然开口叫住了那菲,她大步走到那菲身边,扬着头斜睨着那菲。 “玛利亚,你有什么事吗?”那菲看着玛利亚一副不把她看在眼里的表情,她略略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听莫西斯说,你不愿帮他的忙,你是不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玛利亚围在那菲身边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那菲,随着她的走动,一种熟悉的女性脂粉味扬到那菲鼻端。 “莫西斯求我帮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玛利亚主动提到莫西斯,那菲联想起上次从莫西斯身上闻到的那股脂粉味和玛利亚身上现在的香粉味一模一样,这让那菲隐隐觉得玛利亚和莫西斯的关系很不寻常。 “莫西斯是我的未婚夫,你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相当于没把我放在眼里一样!”一说到自己和莫西斯的关系,玛利亚原本就骄横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得意之色,“莫西斯是全埃及最棒的男人,他说话做事都很厉害,将来他一定会成为不逊于法老的伟大人物!” “是吗?”那菲一眼就能看出玛利亚满心满眼都只有莫西斯,对于她的吹捧,那菲很是怀疑。 “当然了!虽然莫西斯现在还只是建筑大臣,但他以后肯定会成为比西木特大人更伟大的最高祭司和维西尔,将来等到哥哥登基成为法老,我跟莫西斯成婚,到那时我既是法老的妹妹,又是维西尔的妻子,我的身份会比莫叶塔蒙更加高贵!”玛利亚越说越得意,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玛利亚,我想给你一些忠告。”那菲听完玛利亚天花乱坠的吹捧和虚幻的美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玛利亚将来会酿成大错,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给她忠告,“趁着你还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赶快停止这种无谓的幻想吧,不然,将来受苦的会是你自己!” “才不呢,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一定会成为名垂千古的大人物!”玛利亚冲着那菲做了一个鬼脸,眉眼间尽是不信和不屑,“我认准了莫西斯是做大事的人,你也识相点,尽早弃暗投明吧,莫西斯和我不会亏待你的!” 玛利亚说完就“哼”地转过头去,大摇大摆地往府邸里走去,那菲无奈地摊摊手,转身上了皇家的马车——虽然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不过这并不是她的错,玛利亚想要坠入无尽的深渊,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3、 西木特安排前去努比亚的船队共有三条大船,像往常一样,拉美西斯乘坐的王船位于船队打头的位置,莫叶塔蒙乘坐的大船在中间,西木特乘坐的船位于末尾,哈克什以摄政王子的身份坐镇底比斯,替拉美西斯处理各种政务。 整装待发的船队停靠在底比斯的码头,拉美西斯对前来送行的哈克什和蕾莉尔叮嘱了几句之后,率先登上了自己专属的王船;莫叶塔蒙分别拥抱了哈克什和蕾莉尔之后,也蹦蹦跳跳地跑上了中间那艘船的甲板。 “那菲,这次出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哈克什紧紧抓着那菲的手,不放心地叮咛道。 “你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去努比亚了,不会把自己弄丢的!”那菲轮流看着脸上写满担忧的哈克什和蕾莉尔,那菲朝着他们伸出双手,三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阿慕,你就放心吧,我找到了能治好那菲儿脸上伤疤最好的办法,这次去努比亚,我有信心让那菲儿的脸恢复如初!”一直守在那菲身边的西木特没有上船,按捺不住喜悦的他站在那菲身边,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正抱成一团的三个人。 “真的吗、真的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原本陷在伤感情绪的三个人猛地一顿,不约而同地向西木特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直对那菲的毁容心怀愧疚的蕾莉尔尤其高兴,她一连问了好几次,急切地想要向西木特确认这个好消息。 “当然是真的了,只不过这个方法还需要那菲儿和我到努比亚亲自印证。”西木特微笑着点头,看着那菲的目光中有着丝丝难解的温柔,“所以,不要耽搁时间了,赶快上船出发吧!” “对、对,你们快些出发吧!”原本很舍不得那菲离开的蕾莉尔听到西木特这么说,忙不迭地松开紧紧抓着那菲胳膊的手,着急地催促她上船。 “嗯,那我们就出发了,再见!”那菲不舍地向哈克什和蕾莉尔挥手告别,西木特向他乘坐的最后一艘船走去,那菲也转过身去,她小心地抬脚准备踏上第二艘船的接引板。 那菲才踏出了一步,一直在王船甲板上看着那菲一举一动的拉美西斯突然冲着那菲大叫一声:“哈图莎,到这边来!” “咦?”那菲奇怪地看着拉美西斯,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到王船上去,“可莫叶塔蒙这边……” 站在第二艘船甲板上的莫叶塔蒙比那菲先反应了过来,她对着那菲吐吐舌头,主动开口把她推向拉美西斯那边:“哈图莎,没事的,既然爸爸要你去王船,你就去吧,不用担心我的!” 那菲狐疑地看着正使劲挥手将自己“赶”向王船的莫叶塔蒙,又看看一脸严肃、摆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拉美西斯,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踩上了王船的接引板,在侍从的帮扶下上了王船,满足了拉美西斯的要求。 4、 拉美西斯乘坐的王船前端立着一尊头上装饰着牛角和日轮的哈托尔女神金色木雕,希冀这趟前去哈托尔女神圣地——阿布辛贝勒的旅程能够一路平安。 半个月的旅程说长不长,但却让与拉美西斯一同住在王船上的那菲有些焦虑:只有皇家夫妇才可以同住在王船之上,拉美西斯将自己唤上王船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原本站在船头轻抚哈托尔女神雕像的那菲一边沉思着,一边转过头去,她看着正坐在船尾、由四根柱子撑起的白帆伞下看书的拉美西斯,很想窥探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香香甜甜的葡萄洗好啰!”莫叶塔蒙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王船,她端着一盘葡萄,拉着那菲走到船尾挤进白帆伞下, 那菲坐在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之间,让她在那一瞬间有了一家三口的幻觉。 “爸爸、哈图莎,吃葡萄吧!”莫叶塔蒙伸手将满满一盘如玛瑙一般漂亮的青色葡萄递到了那菲和拉美西斯面前,小脸上堆满笑容。 “好!”那菲伸手撷下几颗葡萄,放在嘴里含吮着,目光还是没有从拉美西斯身上移开。 “哈图莎,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拉美西斯放下手中的纸莎草卷,一抬头就看到那菲专注而略带疑惑的目光。 “那个,王船不是只有皇家夫妇才可以乘坐吗?为什么我……”那菲看着拉美西斯好像洞悉了一切的目光,话语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改,你顾虑那么多干什么!”那菲的问题让拉美西斯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窘,他没好气地说道,将头偏向了一边。 “哈图莎,你真笨耶!”那菲和拉美西斯都陷入了沉默,莫叶塔蒙凑到那菲耳边,对她的不开窍又爱又恨,“难道你看不出爸爸很在意你吗?批阅文书、同宿寝宫和王船,这都是妈咪才能拥有的特权,而你现在都得到了!” 莫叶塔蒙所说的那菲都明白,但是拉美西斯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和言语,与当初两个人恩爱胜蜜甜的情形实在差得太远了,这让那菲不禁疑虑起拉美西斯对自己的看法到底是怎样的了。 “别担心啦,哈图莎,我对你有信心,你要继续加油哦!”莫叶塔蒙老练地伸手拍了拍那菲的肩膀,为她加油打气道。 莫叶塔蒙不愿有别的女人取代她的妈咪在拉美西斯心目中的地位,但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能引起拉美西斯的注意,那她坚信,那个人一定就是那菲。 5、 经过半个多月的航行,船队平安抵达了位于埃及南部的努比亚,在那菲的“卡”离开埃及的这十几年间,埃及对于努比亚的管理更加严密,但并没有动用武力逼压,在埃及“怀柔政策”的统治下,努比亚城区日渐壮大起来,来往此地的多国商旅增加了许多,相较于之前单一的金矿和矿石出产地的身份,努比亚对于埃及的作用日益重要起来。 船队并没有在努比亚城区停留,而是直接驶向了已经命名为阿布辛贝勒的哈托尔圣地。 那菲和莫叶塔蒙站在王船的船头,那菲眺望着许久不见、但依旧古朴美丽的努比亚风光,心里感慨颇多,第一次来到努比亚的莫叶塔蒙比那菲还要兴奋,不住地指着周围的山石介绍给那菲看。 不知航行了多久,不远处出现了一座泛着淡红色的砂岩峭壁,看到那熟悉的位置和色泽,那菲心里蓦地剧烈跳动起来——阿布辛贝勒到了! 阿布辛贝勒神庙建在尼罗河西岸的一个小河湾之内,曾经,身为摄政王子的拉美西斯带着贵族庶女那菲儿来到这片属于哈托尔女神的地界,将自己在此凿建神庙的奇妙构想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在拉美西斯登基十多年之后,已经贵为法老的他亲手监督建起的这两座神庙,位于南面的大神庙外部有四座高达20多米的拉美西斯雕像,向来往于此的旅人霸气地宣告着埃及帝国的无上权力,而在北面的小神庙外面则雕凿着四尊身高十米、或行或立的拉美西斯雕像,每两座拉美西斯的雕像簇拥着一座同等身高、姿态动人的那菲塔莉的雕像,雕像之间的门楣上赫然刻着拉美西斯对那菲塔莉永生不变的爱语——为了那菲塔莉的爱,太阳从东方升起。 即使那菲已经在书上和别人口中看到、听到无数遍有关于阿布辛贝勒的磅礴雄伟,但当她真正亲眼目睹曾经原始古朴的玫瑰色砂岩峭壁变为现在气势逼人的伟大神庙,还是让她感慨和震惊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从拉美西斯亲自抵达努比亚,为这两座神庙举行落成仪式的这天开始,阿布辛贝勒不再只是一处旅人的航标,而是坐落在哈托尔女神圣地的明珠,它将拉美西斯心间燃烧的永恒爱火洒在尼罗河源头的金色沙漠之上,并永恒地发光发亮。 当埃及皇室的船队转过急促的转弯,停靠在为了欢迎船队的到来而临时修建的码头旁,拉美西斯牵着那菲,莫叶塔蒙和西木特紧跟在他们身后,在同聚在此地的努比亚各族酋长的热情欢迎之下,缓步走下王船,踏足在金色的沙漠之上。 努比亚各族酋长为了迎接埃及法老的到来,他们戴上了最美丽的饰品,身上裹着崭新的缠腰布,齐声唱着努比亚本地的欢迎曲,声音震彻云霄。 “法老陛下,小臣卡纳克特谨代表努比亚各族的酋长和人民,对您、莫叶塔蒙公主和上维西尔大人的光临,表示最诚挚的欢迎!”歌声停歇之后,一个身穿大臣衣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他扬着声音说欢迎词,毕恭毕敬地在拉美西斯面前俯身行礼,随着他的跪拜,所有聚集在神庙前面的努比亚酋长也跟着他跪倒在地,场面煞是壮观。 “都起来吧!”拉美西斯早已习惯了这种被众人顶礼膜拜的场面,他抬了抬手,淡声说道。 “谢陛下!”卡纳克特站起身来,他回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顿时那些将神庙前坪站得满满当当的酋长就自动闪身,让出了一条通向神庙正门的笔直道路,身为阿蒙大祭司的西木特走上前来,引领着拉美西斯、那菲和莫叶塔蒙向神庙内部走去。 进入神庙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传统的多柱式大厅,但阿布辛贝勒的多柱式大厅除了像其他神庙一样用柱子来支撑绘满彩色壁画的天顶之外,在其他方面的创新也令人啧啧称奇——八尊化身成为奥西里斯模样的拉美西斯的立柱,在通向神庙最深处圣所的三条甬道旁的墙壁上,既有展现拉美西斯在卡叠石战役之中英勇杀敌的场面,也有诸神围绕在拉美西斯身边,向他传授神力的画面。 神庙最深处的圣所只有阿蒙大祭司和拉美西斯本人才能进入,虽然那菲没有权力进入一探究竟,但她心里知道那里面供奉的是阿蒙、拉、卜塔和拉美西斯四尊神圣雕像,在世时就与神明等高的法老,除了拉美西斯,纵观埃及七千年的历史,无出其右。 西木特推开通向圣所的小门,拉美西斯率先走了进去,那菲和莫叶塔蒙留在了多柱式大厅之中,西木特在进入圣所之前,叮嘱那菲一定要等到他出来后方可离开,在那菲点头答应下来之后,西木特才钻身进入了神秘狭小的圣所之中。 那菲牵着莫叶塔蒙的手,在等待拉美西斯和西木特出来的同时,她们细细将多柱式大厅中的壁画一幅幅地欣赏了一遍,最后停驻在拉美西斯驾着战车、手握弓箭冲向赫梯军队的场景前,那菲对画面上描述的宏大场景钦佩不已,而莫叶塔蒙的神色则有些怪异。 “卡叠石,唉……”莫叶塔蒙伸手抚触着墙上凹凸不平的壁画,小嘴略略嘟起,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我讨厌卡叠石战役!” “莫叶塔蒙,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那菲伸手握住莫叶塔蒙正使力按着墙壁的小手,担心地问道。 “我……”莫叶塔蒙看着那菲写满关切的脸庞,不知什么心态在作祟,莫叶塔蒙不敢直视那菲的双眼,“如果没有这场战争,那后来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莫叶塔蒙低沉的语调,那菲的心一惊,握着莫叶塔蒙的手的力道也加重了。 “后来……”莫叶塔蒙盯着那菲看了好半晌,就在她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告知那菲的时候,突然,圣所的门被拉开,敬奉过神明、一脸沉肃的拉美西斯走了出来。 莫叶塔蒙看到拉美西斯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她拉开那菲的手,跑过去挽着拉美西斯的胳膊,和他一道走出了多柱式大厅,临走前还回头抛给那菲一个歉疚的眼神。 莫叶塔蒙怪异的举动和遮遮掩掩的话语让那菲很是奇怪,她很想深挖下去,但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西木特仍在圣所里忙活,那菲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圣所门外,等着西木特从里面走出来。 “那菲儿,我找到了!”没过多久,西木特走出了圣所,他的手心里紧紧捏着一个什么东西,他兴奋地牵着那菲穿过多柱式大厅,向神庙外跑去。 那菲跑出大神庙后才发现拉美西斯独身一人进入了献给哈托尔女神和那菲塔莉的小神庙之中,莫叶塔蒙和卡纳克特等一干人都被晾在了外面。 “那菲儿,你看这个!”充足的太阳光线照在那菲和西木特身上,西木特将自己握紧的手抬起来慢慢张开,一块通体灰褐色、但在阳光照射下闪着淡淡金色光芒的圆形石头赫然出现在西木特手心之中。 “这是什么?”那菲好奇地看着这块会发出与自身色泽完全不同光芒的石头,好奇地问道。 “这是哈托尔之石,它一直藏在圣所的密匣之中,刚刚我才把它给找了出来。”西木特的目光一直凝在那菲身上,他温声解释道,“我查找了许多秘籍,这才得知哈托尔之石是守护哈托尔女神圣地的宝物,它能让具有哈托尔女神化身的‘卡’的人重现完美,那菲儿,你拥有那菲塔莉的‘卡’,在这块圣地之上,你就是哈托尔女神的化身。” “可是,这块石头要怎么使用呢?”西木特的一番话,勾起了那菲的兴趣,也让她对治好自己的毁容重新燃起了信心。 “等回到行宫之后,我会将这块圣石研磨添入我研制的配方之中,然后将配方涂抹在你脸上,静置一晚,也许就可以治愈了。”西木特眼中有着兴奋和喜悦,但眉头却蹙紧了,“我得选个安静的地方,让你能够安睡一夜才行……” 这次那菲随拉美西斯来到努比亚,自己并没有独立的房间,都是和拉美西斯同吃同住,而西木特的房间也不合适,如果那菲在他的房间中呆上一晚,那不知道会制造出多少流言蜚语和事端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一直等着拉美西斯从小神庙中出来的莫叶塔蒙,等得久了就觉得无聊起来,她悄悄凑近那菲和西木特身边,无不好奇地问道。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点敷脸治伤,可是想不出一个好地点。”那菲将哈托尔之石的事情简单地跟莫叶塔蒙解释了一下,然后再将困扰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要安静又要避嫌……那干脆晚上你们来我的房间吧!”莫叶塔蒙盯着西木特手中的哈托尔之石看了一会儿,然后侧着小脑袋想了想,大方地出让了自己的房间。 “这样行吗?”莫叶塔蒙的建议让那些有些心动,她转头问西木特道。 “虽然会打扰公主的休息,但这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西木特不愿在这种 无谓的问题上纠缠过多,果断地下了决定,“那晚餐之后,我们在莫叶塔蒙公主的房间碰头吧!” 正在这时拉美西斯从小神庙中走了出来,西木特小心地将哈托尔之石收进怀中,低声叮嘱了那菲几句,然后才由着她和莫叶塔蒙迎向拉美西斯走去。 6、 在为阿布辛贝勒的两座神庙举行过落成仪式之后,船队回到了努比亚城区,卡纳克特以及其他几位努比亚大臣毕恭毕敬地将拉美西斯和那菲他们送入了装扮一新的行宫。 卡纳克特为迎接法老和公主一行人,在行宫之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那菲草草吃过一些食物,然后就和正和卡纳克特把酒言欢的拉美西斯打了一个招呼,中途退出了宴会,那菲一离开,西木特和莫叶塔蒙随后也告假离开。 没过多久,三个人就集聚在莫叶塔蒙的房间之中,西木特嘱咐那菲用清水净脸,自己则将混合有哈托尔之石的药粉均匀地洒在药布上。 那菲在莫叶塔蒙的帮助下仰卧在床榻上,西木特小心地将按照那菲的脸型裁剪的药布敷在那菲脸上,药布一接触那菲的皮肤,那菲就觉得自己受伤的部位像是灼烧一样的疼痛,但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脸恢复正常,那菲暗下决心无论多疼痛都要忍耐下去。 “刚开始可能会有一些不舒服,不过忍忍就过去了,只要熬过了今晚,你就可以恢复往日的漂亮完美了。”西木特坐在床榻边,轻声安慰着正在承受痛苦的那菲。 “哈图莎,我好期待你变漂亮的样子哦,你一定要坚持呀!”莫叶塔蒙将双手交叠放在床榻边,笑脸枕在手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菲看,还为她加油打气。 掺有哈托尔之石的药粉在乍一接触那菲面颊的时候,原本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碎石颗粒,金光突然微弱下去,随着敷在那菲脸上的时间加长,金光愈加弱了下去,那菲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伤口处施力,那种感觉虽然沉重和疼痛,但却真真实实地让那菲感觉到伤口的好转。 夜渐渐深了,莫叶塔蒙因为熬不住而趴在床榻边沉沉睡去,西木特取来薄毯盖在莫叶塔蒙身上,自己仍是目不转睛地注意着那菲的情况,生怕出现任何招致意外的差错。 西木特严密监控了大半个夜,再过一小会儿就要天亮了,那菲感觉到自己脸上疼痛渐渐消散开来,就在她心底开始期待揭下药布、看到自己恢复完美的面庞的那一刻,房门外却突然传来粗鲁的拍门声,还伴随着拉美西斯有些恼火的声音:“开门、开门!哈图莎是不是在里面?!” 那突如其来的声响在静谧的黑夜之中显得特别地刺耳,那菲在朦胧间被惊醒,而原本趴卧在床榻边的莫叶塔蒙反应更是惊人,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睡意荡然无存:“爸爸?” “没错,是法老陛下。”对于拉美西斯的突然出现,西木特并不觉得奇怪,他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让拉美西斯走进房中。 “你们在干什么?!”拉美西斯冷肃的厉眼扫了莫叶塔蒙和西木特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脸上敷着厚厚一层东西的那菲身上,厉声问道。 拉美西斯晚宴结束之后回到房间,发现那菲没有回来,他等了许久、后来又出门找了许久,现在好不容易在莫叶塔蒙的房中找到那菲,但却发现她与西木特呆在一起,虽然还有莫叶塔蒙在场,但这仍让他心生不爽。 “回禀陛下,我查找了秘籍,知道哈托尔之石对面部毁伤有治愈的奇效,现在正用秘籍中的药方为哈图莎公主治伤……”西木特如实禀报道。 “哈托尔之石?”拉美西斯脸色稍霁,他将哈托尔之石这个名词反复念叨咀嚼了几遍,脸上渐渐露出了然的神色,“西木特,你确定哈托尔之石可以治好哈图莎脸上的伤疤?” “是的。” “那你现在就把药布揭开,我要看看她的脸现在怎么样了。”拉美西斯朝着床榻走近几步,目光一直聚在那菲脸上。 “可是药布必须在脸上敷够一晚,不然药效会……”西木特不认同拉美西斯的命令,他着急地辩解道。 拉美西斯不为所动,他沉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西木特无奈之下只好走回床榻边,他一边低声对那菲说着“抱歉”,一边按照拉美西斯的吩咐揭去她脸上的药布。 “啊……”药布揭去之后,那菲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莫叶塔蒙第一个惊叫起来,而西木特的脸色在看到那菲脸庞的那一瞬也变得有些难看,只有拉美西斯神情自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的脸……”那菲茫然地睁开眼睛,目光在接触到莫叶塔蒙和西木特震惊和难看的脸色时,心里“咯噔”一跳,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抚上自己的面庞,但还不等她触及自己的脸,双手就被拉美西斯给抓住了。 “别碰了,西木特的药方不能根治你脸上的伤。”拉美西斯在看到横亘在那菲脸上,虽然没有完全消散但是淡化不少的粉色疤痕,他伸手将那菲从床榻上拉起来,转而看向西木特的面庞上露出了奇异的笑容。 “西木特,你并没有看到秘籍的全部内容,如果哈图莎真的是哈托尔女神的化身,那么她只有在哈托尔女神的圣地之中,才能得到完美升华。”拉美西斯一边说着一边牵着那菲的双手走出了房间,他对闻讯赶来的卡纳克特低语吩咐了几句,卡纳克特立刻吩咐下面的人跑去行宫,为拉美西斯的出行做准备。 “我要带哈图莎去阿布辛贝勒,如果你们想要同去的话,就跟上吧!”拉美西斯回头看了看还站在房间之中的莫叶塔蒙和西木特,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卡纳克特的带领之下,拉美西斯牵着那菲,后面跟着满脸好奇的莫叶塔蒙和半信半疑的西木特,一行五人走出行宫到了码头,乘上先前拉美西斯吩咐卡纳克特备妥的小船,目标直指阿布辛贝勒。 7、 小船快到阿布辛贝勒神庙时,东方天际已经隐约出现了一抹红霞,拉美西斯心焦不已,等船一靠岸,他第一个跳下船,扶着那菲下了船,牵着她用最快速度走到了小神庙门口。 拉美西斯屏退了小神庙的值守人,领着那菲进入了彻夜燃着火把、光线充足明亮的神庙之内。 和阿布辛贝勒大神庙主要宣传拉美西斯个人功绩的壁画不同,敬奉哈托尔女神和那菲塔莉王后的小神庙里的壁画大多是那菲塔莉和神明在一起的画面,每一幅彩绘壁画都宜人而温馨,神殿内部的柱子上雕刻着一张张含笑的哈托尔女神像,让人看了心里暖暖的。 “这是献给那菲塔莉的神庙,我曾经发誓只让她进入这里,但是今天却为你破例了。”那菲还在欣赏着四周美轮美奂的壁画和雕像,拉美西斯却牵着她,快步走向了整间神庙最重要的壁画——那菲塔莉加冕庆典图前。 从地面延伸到天顶的巨大壁画上,那菲塔莉的身形纤细得不近真实,她身旁站着的哈托尔女神和伊西斯女神,正将装饰有鹰隼、日轮和羽毛的皇冠戴在她的头上,并将自己的神力灌注于那菲塔莉周身,让尚在凡界的她能像女神一样在神界升等。 那菲看着这幅精心雕凿的壁画,她感知到了拉美西斯包含于其中的深切爱意,她几乎要沉醉和迷醉在其中了。 就在那菲一动不动欣赏着这幅传世之作时,冲破黑夜的太阳在东方升起,炽烈的光芒让神庙之内的火光都黯然失色,灿烂的金光投射在彩绘的壁画之上,将壁画上的那菲塔莉、哈托尔和伊西斯照亮,清淡而温柔的金光从壁画上反射开来,照在那菲的脸上,蓦地让她觉得一阵疼痛,一个脚步不稳,那菲向后倒去,拉美西斯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让那菲道在他的臂弯之中。 虽然折射过来的金光并不刺眼,但那菲还是感觉一阵晕眩,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一种奇异的愈合感如同疾风一样从她脸上抚过,照在壁画上的光线一闪而过,紧接着更多的光线涌入了神庙之中,将整间神庙照得通明透亮。 四周的温度渐渐升了起来,那菲脸上的疼痛感消失,脑海中的晕眩也渐渐散去,一睁眼,那菲就看到拉美西斯瞪着眼睛盯着她看,那意外和吃惊的表情一点都不符合他以往高大冷峻的形象。 “我怎么了?”看到拉美西斯像是见鬼一样的表情,那菲心口一紧,她挣开拉美西斯的怀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哈图莎,你的脸……”拉美西斯屏住呼吸,伸手想要抚上那菲的面颊,却被那菲躲开了,拉美西斯也不恼,转而抓着那菲的手,牵着她向神庙外走去,“神庙里光线太暗,走到外面才能看清!” 当那菲被拉美西斯牵着走到神庙门口的时候,原本焦急等候在神庙外面的几个人,在看到那菲的那一瞬,全部都惊呆了。 虽然那菲进入神庙的时间不久,被折射的金光照在脸上更是只有短短一瞬,但是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菲,却像是完全脱胎换骨? ?般—— 脸上原本扭曲狰狞的伤疤荡然无存,如同新生一般的粉色肌肤透着莹润的光华,五官搭配得极美,美眸顾盼,鼻头小巧,樱色的嘴唇轻轻上扬,温和中不失亲切,虽然现在那菲的面容和那菲塔莉的只有三分相像,但是那菲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的气质却犹胜一筹,晨曦轻柔地包裹在那菲周身,让她看起来犹如女神降临一般只可景仰而不可亵渎。 “哇,哈图莎,你太漂亮了,漂亮得让我嫉妒!”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那菲身上挪开,莫叶塔蒙更是激动,她伸出双手,给了那菲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不停地用脸颊去噌那菲的脸,把那菲噌得痒痒的。 “赫梯公主的美貌果然非凡,乍一看,就好像王后再现一般……”卡纳克特看着正在亲昵拥抱的那菲和莫叶塔蒙,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底的话,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一边噤声一边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拉美西斯,而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菲身上的拉美西斯并没有注意听卡纳克特说了什么,这才让他放心下来。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美太多了。”西木特像拉美西斯一样,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容完美无瑕的那菲看,由衷地感慨道。 “西木特,谢谢你。”那菲冲着西木特投向赶紧的一瞥,然后再转过头来,对着拉美西斯微微笑了起来,“还要谢谢法老陛下。” “咳……”被那菲晶亮的眸子注视着,拉美西斯的脸色罕见地微红起来,为了掩饰自己心底的情绪,拉美西斯轻咳一声,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但是心弦还是因为那菲完美的容貌和举止而震颤起来。 (下卷)_第二十章 那菲塔莉“出现” 第二十章 那菲塔莉“出现” 1、 拉美西斯为阿布辛贝勒的两座神庙举行过了落成仪式,而那菲原本被伤疤割得几乎要破碎的脸也治愈了,此行到努比亚所要达成的事情都已完成,短暂地停留几天之后,在卡纳克特率领众人的连声欢送之下,船队返航回底比斯。 当拉美西斯牵着样貌一新的那菲出现在底比斯王宫的时候,整座王宫的人都被那菲的美貌和气质给震撼了,拉美西斯对于那菲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关照,莫叶塔蒙对于那菲的亲昵撒娇,西木特对于那菲的关心,以及哈克什和蕾莉尔对于那菲的尊重,那菲的魅力带给她身边的人的影响丝毫不逊于那菲塔莉。 一时间,赫梯的哈图莎公主会成被法老立为第一侧妃、取代久未露面的那菲塔莉王后的消息在王宫之中不胫而走,且有越演越烈、越传越真的迹象,那菲对于这些传言只是付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但有人却信以为真,并且在羡慕和嫉妒的双重心态之下,开始谋划如何向那菲反击。 从努比亚回来之后,在哈克什的帮忙之下,底比斯需要批阅的奏章文书少了很多,这天,拉美西斯离开王宫,去视察底比斯的驻军情况,难得清闲的那菲在莫叶塔蒙的强烈要求之下,决定在王宫花园中来一次小小的野餐。 底比斯王宫虽然在底比斯市中心,但是为满足王宫中的用水需求,透过底比斯市区四通八达的下水管道,将尼罗河的水引入了王宫之中,为了花园的美观,王宫花园之中还设计了一条流水不断的小河。 萝丝指挥着手下的侍女,按照那菲的吩咐将宽大的亚麻布扑在小河旁的绿地上,并在上面摆上了厨房做出来的美味菜品以及从果园里摘下的新鲜水果,满满当当地摆了大半张亚麻布,那菲和莫叶塔蒙屈膝坐在亚麻布边缘,一边分享着面前的美食,一边轻松地聊天,食物的香气和两人的欢声笑语将原本懒洋洋趴在花园里睡觉的弗西斯都吸引了过来。 “弗西斯,来,吃你最爱的烤羊腿!”弗西斯满头鬃毛的大脑袋硬挤在那菲和莫叶塔蒙之间,莫叶塔蒙用一只手拍着它的鬃毛,另一只手从面前的食物里拿起一只香喷喷的烤羊腿,试图用食物吸引它的注意力。 “呜……”弗西斯以往对于烤羊腿完全没有抵抗力,可今天却提不起一点兴趣,它不停用自己的脑袋蹭着那菲的鬓角和面庞,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那菲的身体太过娇小,那么弗西斯还要用两只爪子扑住那菲才能表达它亲昵的感情。 “弗西斯,够了够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弗西斯,那菲心里也有些想念它,一开始被它噌脸还能勉强接受,不过当弗西斯张开大口,想要伸出舌头舔她的时候,那菲还是被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了它的动作。 “哼,弗西斯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莫叶塔蒙在一旁看着弗西斯围着那菲撒娇的模样,心里居然有些吃味,她气愤地张嘴咬了一口烤羊腿,似乎想用无辜的烤羊腿来泄愤。 “呜呜……”见莫叶塔蒙生气了,弗西斯识相地掉转头来,它迈步走到莫叶塔蒙这边,放低姿态趴在莫叶塔蒙身边,用棕色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莫叶塔蒙。 “扑哧……”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弗西斯难得露出这种委屈的神态,莫叶塔蒙被它逗乐了,又拿起一只烤羊腿丢给它,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好了,别装可怜了,吃吧!” 弗西斯乖乖地低头吃起了烤羊腿,那菲看着莫叶塔蒙和弗西斯处得极好的样子,思绪不知不觉就到了被她留在哈克什府邸之中的飞飞身上,那菲一边吃着餐后水果,一边打定了下午回哈克什的府邸去探看飞飞的注意。 2、 简单地用过午餐后,那菲和莫叶塔蒙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坐着随传随到的皇家马车,往哈克什的府邸赶去。 当哈克什府邸中的人看到脸上没有戴面纱、美得不可方物的那菲出现时,全部都为她慑人的美丽给震撼了,以前一直看不起那菲的玛利亚在看清楚那菲的真实容貌之后,定在原地目瞪口呆了好久,始终不敢相信之前那个总用面纱遮脸的人会跟现在看到的完美无瑕的那菲会是同一人。 那菲从努比亚回来之后,遇到了太多对她的容貌表示震惊的人,早已习以为常,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之中,她神态自若地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将那一干惊讶和羡慕的目光抛在身后。 “飞飞?”那菲推开房门,试探地叫了一声飞飞的名字,但她没有听到飞飞熟悉的“啾啾”的回应声,那菲直觉着向挂在窗前的鸟笼看去,但是鸟笼里却空空如也。 “哈、哈图莎公主……”原本在擦拭着房间里桌椅的小侍女看到那菲进来,脸色蓦地一白,她停下手边的活,无比紧张地看着那菲。 “是你啊!”那菲认出面前的小女孩就是自己出发去努比亚之前,将飞飞托付给她的小侍女,那菲一边伸手摘下窗前的笼子,一边随口问道,“飞飞在哪儿?” “它、它飞出去玩了……”小侍女绞着手中的湿巾,局促不安地回答道。 那菲低头检视着鸟笼,笼中的食槽和水杯都装得很满,但是原本干净清澈的水上却飘浮着一层灰尘,很明显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使用过了。 “飞飞出去多久了?”那菲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将鸟笼放在窗前的桌案上,双手环胸看着小侍女。 “不、不久,才一小会儿……”小侍女在那菲略带凌厉的目光瞪视下,单薄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似乎只要一个轻轻地敲打,就能将她击溃一般。 “我要听实话。”那菲不忍苛责年纪尚小的侍女,但她心里有预感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其实,您出发去努比亚没多久,飞飞它就不见了!”小侍女终于承受不住那菲的诘问和自己心里的煎熬,一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我不知道它是怎么不见的,我还以为它舍不得您,跟着您去了努比亚,没想到……” 那菲这一次去努比亚,前后一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真如小侍女所说,飞飞在自己出发去努比亚没多久之后就不见了的话,那么它就失踪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想到这里,那菲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蓦地,她想起自己曾经在水杯下压过一张小纸条,那上面写满了对拉美西斯的控诉。 那菲打开笼子的门,将手伸进笼中将水杯拿起来,那下面什么都没有——小纸条不翼而飞! 虽然纸条是自己极度的郁闷和冲动之下信手写的,并不能说明自己的真实心绪,但是现下那菲和拉美西斯的关系正处在脆弱的上升期,这样一张字字句句都控诉拉美西斯的残忍以及想要回赫梯的愿望的纸条,如果被拉美西斯看到了,不知道他会有何感想、会对她产生怎样的看法? 一想到最近对自己态度温和不少的拉美西斯,在看到这张纸条重回残忍和冷酷,冰冷的态度更甚从前时,那菲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慌乱不已,脑海里则是一片空白,她踉跄着走了几步,跌坐在柔软的床榻上。 “公主殿下,您还好吧?”小侍女被那菲虽然沉默不语、但是脸色巨变的模样给吓到了,她怯生生地走到那菲身边,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哈图莎公主、哈图莎公主……” 就在那菲呆坐在床畔,怔怔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声音急促的大嗓门在原本静谧的府邸之中突兀地响起,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房间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一个穿着初等侍女衣服的王宫侍女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在看到呆坐在床榻上的那菲时,像是星火一样亮了亮。 “怎么了?”那菲的思绪被脸跑带叫的小侍女给打断了,她皱紧眉头,不悦地抬眸看向门口,发现那是一个很面生的初等侍女。 长时间的叫喊和跑动让初等侍女累得直不起腰来,她双手撑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让呼吸平定了一点儿,她就又拉开了大嗓门:“莫、莫叶塔蒙公主落水了!” 3、 “什么?!”听到莫叶塔蒙落水这个意外和震惊的消息,那菲“噌”地一下站起身来,飞飞和纸条一齐失踪的事被她抛在脑后,在初等侍女的解释和引领之下,急急忙忙赶回了王宫。 初等侍女告诉那菲,就在那菲离开花园后不久,弗西斯被人带回自己的木笼之中,傲慢的亚述公主萨琳娜到了花园里,她和莫叶塔蒙两个人顺着小河散步,身边没有带随从。 萨琳娜向莫叶塔蒙提出了一个要求,而莫叶塔蒙不同意,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萨琳娜冲动之下将莫叶塔蒙推到了小河之中,致使莫叶塔蒙连连呛了好几口水,等侍女们赶到的时候,莫叶塔蒙已然昏迷,拉美西斯已经闻讯赶回王宫,王宫中的御医全数出动,用了许多方法,但还是无法清除莫叶塔蒙吸入的河水。 初等侍女的描述虽然片面和主观,但已经足够让那菲了解发生了什么,她加快脚步用最快速度回到了王宫,王宫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手边的工作,聚集在王宫花园里,那菲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外圈辗转进入,只见拉美西斯单膝跪地,他的双手紧紧抱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莫叶塔蒙的上半身,拉美西斯喷火的双眸盯着一群身穿御医衣服的中年男人,在拉美西斯的瞪视之下,几名经验丰富的御医面色灰黑,聚在一起商量着办法,迟迟不能得出结论。 “到底有办法没有?没有办法通通拖下去砍了!”拉美西斯怒吼一声,他看着怀中脸色透明如纸的莫叶塔蒙,经历过丧妻之痛而千疮百孔的心,现在因为女儿的落水昏迷而再一次被刺刀挑开,痛得让他不能呼吸。 拉美西斯抱着莫叶塔蒙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一个让他不愿面对的可怕念头开始在脑海中作祟——在失去那菲塔莉之后,如果失去了莫叶塔蒙,他是否还有能力和勇气强忍悲痛,在这个亲情缺失的世界上独活? 这个后果严重得让拉美西斯完全无法承受的念头,像强有力的铁臂一样攫住了他的思维和呼吸,有一瞬间他的情绪几乎要在众人面前崩溃决堤,但是下一秒,那种深到骨子里的绝望却让他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来人,把这群庸医全都拖下去——” 极度愤怒的拉美西斯所下的残酷命令让那些假装在商量解救方法、但实则什么都没干的御医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但还不等守卫在四周的侍从有所行动,恰好挤入内圈的那菲一个箭步走上前来,蹲在拉美西斯身边看着半躺在拉美西斯怀中的莫叶塔蒙。 那菲看着双眼紧闭、口鼻呼吸全无的莫叶塔蒙,她俯下身用耳朵贴在莫叶塔蒙的心口处,能感知到微弱的心跳,那菲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那菲极力压了压因为慌乱而无错的情绪,抬头看着拉美西斯,当机立断地说道:“我有办法救莫叶塔蒙,请陛下用双手托住她的脖颈和脑袋,让她的身体呈一条直线。” “哦、好!”一向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拉美西斯在这种紧急而混乱的情况下,将镇定的那菲看成是救命稻草,他一边应着一边松开原本紧紧圈住莫叶塔蒙上半身的双手,改而照那菲的嘱咐捧起她的脖颈和脑袋,为理顺莫叶塔蒙的呼吸而摆出了准备动作。 那菲低头细细检视着莫叶塔蒙的鼻腔了口腔,在确定没有可能会阻塞呼吸的异物之后,她伸出右手按在莫叶塔蒙的胸骨下端,左手叠在右手之上,借着自己身体的力量缓缓用力。 那菲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秒,在经过一分多钟的按压之后,那菲移开双手,又弯腰附耳听着莫叶塔蒙的心跳声,在确定她的心跳几乎已经回复到了正常水平之后,那菲用左手捏住莫叶塔蒙的鼻子,右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深吸一口气之后,那菲弯腰对着莫叶塔蒙的唇间缓缓吹气,试着让呼吸几乎全无的她恢复呼吸。 拉美西斯和周围一干侍从侍女都瞪大眼睛看着那菲惊世骇俗的举动,但谁都不敢上前打扰——因为那菲的抢救措施行使得十分及时,原本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莫叶塔蒙真的出现了生命的迹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拉美西斯于是也就默认了那菲出人意料的行动。 那菲有节奏地向莫叶塔蒙唇间呼气,幸运的是,莫叶塔蒙没有出现抗拒她渡气的行动,渐渐也出现了一些自主呼吸,这让使出浑身解数来救莫叶塔蒙的那菲脸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 “咳咳……”突然,莫叶塔蒙的胸腔有了起伏和震动,她轻轻咳嗽了两声,那菲见状赶紧联合莫西斯一起将她扶着侧身坐起,让莫叶塔蒙的脸朝着绿地,尽情地将吸入的水都咳出来。 “太好了……” “哈图莎公主太厉害了……” 看到莫叶塔蒙已然苏醒过来,围在周围的人们爆发出阵阵欢呼,这让那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一边轻轻拍着莫叶塔蒙的背,帮助她调整呼吸,一边抬眼看着周围满脸欣喜的围观人群,紧抿多时的唇角终于有了一点放松,略略勾起以示感谢。 “小姐,您真的太棒了!”先前慑于拉美西斯怒气而不敢上前的萝丝,现在终于可以走上前来,她将准备好的干净亚麻布裹在浑身湿漉漉的莫叶塔蒙身上,激动地对那菲低声说。 “哈图莎,谢谢!”拉美西斯见莫叶塔蒙已经无碍,他才将目光投到了辛苦许久的那菲身上,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感激。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拉美西斯的感激让那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将目光投到虽然睁开了眼睛、但脸蛋还是有些苍白的莫叶塔蒙脸上,眼底满是心疼。 虽然那菲的身份还没有得到拉美西斯的承认, 但是身为父亲的拉美西斯这么多年尽心尽责地抚养莫叶塔蒙,同样的,身为莫叶塔蒙真正的母亲,那菲很遗憾地错过了她成长的十多年时间,而现在,是她全力照顾和保护莫叶塔蒙的时候了。 今天那菲才出宫一小会儿,莫叶塔蒙就出了这种意外,那菲暗下决心:以后她一定要教会莫叶塔蒙自救和救人的方法,这样她才不会在没人保护的情况下受尽欺负,也不会在眼睁睁看着别人受伤,却只能束手无策了。 “哈图莎,莫叶塔蒙就交给你照顾了,我现在要去黑牢,亲自去审问那个胆敢伤害埃及公主的萨琳娜!”拉美西斯目光柔和地看着那菲和莫叶塔蒙,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嚯”地一下站起身来,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出现了火山爆发的前兆,拉美西斯将双拳握得“格格”直响,转身离开。 原本都凑在周围看那菲抢救莫叶塔蒙的人们,在看到拉美西斯几乎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之后,纷纷四散逃窜,不约而同赶在拉美西斯拿自己开刀之前离开花园,不一会儿,花园里就只剩下那菲、莫叶塔蒙和萝丝三个人了。 “拉美西斯的样子那么恐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那菲的目光盯着早就不见拉美西斯人影的侧门,回想着拉美西斯在说到萨琳娜这个名字时沉肃阴狠的语气,虽然他的怒气并不是针对自己的,但还是让那菲感到有些害怕。 “我好久没看过陛下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了……”提到这个,萝丝仍然心有余悸,她曾经看过一次拉美西斯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是在那菲塔莉因难产过世后不久,拉美西斯下令将鲁卡大人一家灭门不赦时,他脸上那因为受伤而暴怒的神情,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拉美西斯的事让他去处理吧,萝丝,我们把莫叶塔蒙扶回寝宫,让她好好休息吧!”那菲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下,除了著名的卡叠石战役之外,拉美西斯并不曾和亚述开战,想到这里,那菲才放下心来,她站起身来,吃力地扶起莫叶塔蒙,和萝丝一人一边架着她,缓步向寝宫走去。 4、 那菲和萝丝架着莫叶塔蒙回到寝宫之后,萝丝吩咐小侍女将浴盆里注满热水,那菲扶着莫叶塔蒙进入浴室,帮她脱去湿衣裙,小心地将她因为长时间接触冷水而有些凉意的肌肤用热水擦拭了一遍。 几乎死过一回的莫叶塔蒙沐浴过后,因为受到惊吓而略显呆怔的情绪才恢复了一些,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告诉那菲,但是那菲不愿意让刚刚苏醒过来的莫叶塔蒙太过费神,在简单吃过晚餐之后,那菲就哄着莫叶塔蒙入睡,自己则坐在莫叶塔蒙床榻边,分秒不离地注视着她的情况。 夜渐渐深了,那菲已经在莫叶塔蒙的床前守了好几个小时了,她觉得有些口渴,走到门边想让萝丝送水过来,谁知她一拉开房门,刚要开口轻唤萝丝的名字,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一双亮得出奇的黑眸正盯着她看。 “拉……法老陛下?您怎么在这里?”那菲吓了一大跳,她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外的人是拉美西斯,她直觉着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尊称,她轻巧地迈步走出了房间,站在了拉美西斯面前。 “您什么时候来的?审问亚述公主的事情还顺利吗?莫叶塔蒙已经睡下了,您要进去看她吗?”那菲仰头看着面前神色复杂地拉美西斯,轻声询问道,伸手想要牵他进莫叶塔蒙的寝殿。 “我不找莫叶塔蒙,我找你。”拉美西斯突然伸手紧紧抓住那菲的手,用力地拉着她向莫叶塔蒙的寝宫之外走去。 “您找我要干什么……”拉美西斯走得极快,很快就走出了莫叶塔蒙的寝宫,向他自己的寝宫走去,无论那菲如何加快脚步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哎呀!” 那菲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这让原本只顾着赶回寝宫的拉美西斯不耐地回转头来,伸手一把将那菲扛在肩上,大步向寝宫走去。 原本守卫在寝宫门口的侍从,看到一脸严肃的拉美西斯扛着那菲大步想着寝宫门口走来,都识趣地远远朝着拉美西斯行礼,然后就用最快速度退下,将偌大的寝殿都留给拉美西斯和那菲。 拉美西斯伸手推开寝殿大门,寝殿里空无一人,漆黑一片,但对寝殿的摆设再熟悉不过的拉美西斯扛着那菲径直走向床榻的位置,他弯下腰来,轻柔地将那菲放在了床榻中央。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原本被倒挂在拉美西斯身上的那菲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跌坐在了床榻之上,拉美西斯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更加明亮起来,不等那菲问完,拉美西斯就欺身上前,那菲粉嫩的唇被拉美西斯的唇密密实实地压住,充满了男性气息的吻在她的唇舌间缱绻眷恋地流转着。 “唔……”过了许久之后,这个冗长而霸道的吻才随着拉美西斯的唇下移而暂停,但是并没有结束,那菲轻喘着,感觉到拉美西斯热烫的唇滑到她的颈间、胸前,烙下一个个如同花瓣一样晶莹的粉色吻痕。 拉美西斯一边吮吻着那菲柔润莹滑的肌肤,一边动手褪去她身上的长裙,他的大掌在那菲光华的裸背上游移,所到之处无不燃起浓浓的爱欲之火,让那菲从心底深深战栗起来。 寝殿里的温度和那菲快要沸腾的体温一样灼热,这些日子以来,拉美西斯对那菲的需索从来没有停止过,但是像今晚这样突然而激烈的欢爱,却还是第一次,拉美西斯略显急躁和粗鲁的需索让那菲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全然放下心里所有的疑虑,与他一同沉沦、痴缠下去…… 5、 不知过了多久,拉美西斯强悍需索的动作才渐渐停歇下来,一连几次的欢爱让那菲觉得疲倦极了,她闭上眼睛,想要好好补眠。 朦胧中,那菲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那菲缓缓转过头去,看到原本应该和她相拥而眠的拉美西斯反常地起身穿衣,然后轻手轻脚地跨步离开了寝殿。 那菲的好奇心因为拉美西斯的离开而无限膨胀起来,寝殿的门一被拉美西斯带关上,那菲用手撑起身体下床,她将被拉美西斯仍在床榻边的长裙穿回身上,她强忍着身体的酸痛疲累,用尽可能的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跟在了拉美西斯身后。 那菲一路跟着拉美西斯走出法老的寝宫,向着王后的寝宫走去,只见拉美西斯在王后寝宫的正门口短暂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继续疾步向前走去,在转角的地方,他警惕地向四周探看了一番,然后才绕过墙角,向宫殿后方走去。 那菲在镶嵌着黄金和绿松石的粗大石柱后面躲了好一会儿,在确定拉美西斯已经走过转角,不会看到自己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往拉美西斯消失的方向跟去。 那菲一路绕到了王后寝宫的后方,看到寝宫正后方、紧贴着墙角的地方开了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方形孔,里面隐隐透出光亮来。 那菲环视四周,她能肯定这周围并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但她并没有看到拉美西斯的踪影,毫无疑问,王后寝宫地底另藏玄机,而这个透出光亮的方形孔,应该就是寝宫下方密室的入口。 那菲缓步走近方形孔,她才刚刚看清有层层叠叠的石阶砌在方形孔的一侧,以供人出入,那菲弯腰向下探去,只看到一条火光忽明忽暗的地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那菲平复了一下激动得怦怦直跳的心,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伸脚踩在了石阶上。 才向下跨了几步,地下特有的潮湿阴风就向那菲袭来,让她不禁汗毛倒竖,那菲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向下走,直到双脚都站在地道上。 那菲看着面前两侧都用鲜艳的颜色勾画着不同画像、顶上悬着有夜光珠、不知道幽深几何的地道,她深吸一口气,就在她才将脚挪动,准备迈步向前的时候,她的右侧却刮过一阵疾风,不等那菲转头看清那怪异的风来自何处,下一秒,一柄闪着寒光的冰凉短刀就抵在了她的喉间,那菲哪怕稍微倾身先前一丁点,都有可能被这把短刀伤到。 “你是谁?为什么擅闯地下王宫?!”一个清冷却熟悉的女声自那菲身后响起,话语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冷肃。 地下王宫?! 这个似曾相识的字眼将那菲的思绪拉回了几个月前、哈克什在赫梯时告诉她的话—— “……伊莎因为长期诚心侍奉王后,所以法老网开一面,将她禁闭在了地下王宫中,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 “伊莎?!”那菲欣喜地叫喊出声——刚刚响起的熟悉嗓音,再加上哈克什提供的线索,让那菲一下就猜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人的身份。 那菲明显感到身后人的动作因为自己的话而顿了一顿,但是并没有放松防备,那菲小心地挺起了胸,与仍然搁在自己喉间的刀刃拉开一点距离。 那菲缓缓转过头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伊莎那张熟悉的面庞,她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是脸色却苍白得吓人,那菲慢慢凑近伊莎,看着她浅灰色的瞳眸一如往昔般清亮,澄澈得能将那菲的面庞倒映在其中。 伊莎一动不动地直视着那菲的双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那菲伸手轻轻拉下她仍然架在空中、握着刀柄的手,伊莎的手腕纤细瘦弱得不盈一握,那上面还有数道伤痕,从伤痕上那深沉的颜色就能看出已是陈年旧伤。 “这是怎么回事?!”那菲颤抖着手,不顾伊莎的反抗挣扎,强行撩起她的衣袖,让她一整只手臂都露在外面,伊莎手臂上交错杂芜的伤痕刺痛了那菲的眼,那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让那菲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面庞。 “这,这是我自己弄的。”许久不曾与人来往的伊莎,因为那菲真切的关心而心生感动,虽然那菲的面庞对她而言全然陌生,但她心里却隐隐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你是——” “伊莎,我是那菲!”伊莎冰凉的手臂提醒了那菲这是在阴寒潮湿的地下王宫,那菲拉下伊莎的衣袖,喜悦和哀伤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涌上那菲的心头,那菲不顾伊莎愕然的表情,径自伸手紧紧抱住了她,柔声向她宣告自己的归来,“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那菲,我回来了!” “那菲儿小姐,不,王后陛下,您回来了……”伊莎反手抱住那菲,那菲出现得太过突然,伊莎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我听为我送饭的小侍女说,有一个女人获得了陛下的宠爱,那就是您吧?是了,只有那菲塔莉王后才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只有您才可以!” “伊莎……”那菲轻轻松开紧抱伊莎的手,她看着伊莎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正想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突然一阵冗长而沉闷的脚步声从地道深处传来,伊莎脸色倏地一变。 “快躲进来,不能让人发现你在这里!”伊莎拉着那菲走到了石阶右侧,她伸手在墙上一推,一扇隐在阴影之中的小门由此打开,伊莎推着那菲进了小房间,然后又把门给紧紧关上了。 那菲环顾自己身处的窄小房间,房中除了一张铺着亚麻草席的低矮泥床、一张小方桌之外再无他物,房间右上方的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孔,起着通风和照明的作用,整个房间简陋得让那菲难以置信。 “我要走了,你好好守在这里。”就在那菲环视房间的时候,拉美西斯的声音在小门外面响起,那菲浑身一凛——他果然在地下王宫里! 可是这么晚了,拉美西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这地下王宫中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那菲将耳朵贴在小门上,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法老陛下。”伊莎毕恭毕敬地答道。 “嗒嗒”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拉美西斯迈步走上了石阶,离开了地下王宫。 拉美西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听不见,伊莎踩上几级石阶,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在确定拉美西斯已经走远之后,她才用地砖将入口封住,将地下王宫与外界隔绝起来。 “法老陛下已经离开了,您出来吧!”伊莎推开暗处的小门,让那菲走了出来。 “伊莎,这个地下王宫是做什么用的?”那菲转头向地道深处看去,但是几度弯折的地道却无法一眼看到尽头。 这是那菲第一次进入这个神秘的地下王宫,她心里有数不清的疑问。 古王国时期的法老的陵寝是举世闻名的金字塔,但是因为金字塔的目标太大,容易成为盗墓贼下手的目标,为了避人耳目,埃及进入新王国时期之后,过世法老的栖身地改为底比斯西岸的帝王谷,所有的陵墓全部都深埋在地下,其中藏着过世法老的木乃伊,以及数量巨大的稀世珍宝。 除开帝王谷之外,按照埃及的建筑惯例,并不会在地下构造复杂的宫室,那菲眼前这条狭窄得仅供一人通行的地道,很明显不可能是用作储藏珍宝和物资的仓库而用的,对于它的用途,那菲心里有一万个好奇。 “这个地下王宫,住着一位非常重要的人。”伊莎扭头看着正好奇打量着地道最深处的那菲,犹疑了半晌,最后用一种比较隐晦的方法向那菲解释道,“除了法老陛下,地下王宫严禁任何人进入,但是如果您想进去一探究竟,我可以领您进去,只是,无论您看到什么,都务必请您保持镇静。” “好!”伊莎的话不但没有打消那菲的疑惑,反而让她的好奇心愈加旺盛起来,她着急地催促着一脸踌躇的伊莎道。 “那好,请您跟我来。”伊莎深深地看了那菲一眼,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夜光珠,当作照路的工具,伊莎在前面领路,引着那菲向地道深处走去。 6、 在伊莎的带领之下, 那菲迈步走入了地道之中,幽深的地道曲曲折折,越向里面走,寒冷和潮湿感就越重,犹如进入了帝王谷的法老陵寝之中一样。 地道两侧的墙上都用各种颜料描绘着镶金裹银的图画,但和帝王谷中以诸神接引过世的法老进入冥界的宗教画面不同的是,地道两侧的墙上用浓墨重彩描绘着那菲塔莉王后各种优美的姿态仪容,有的画上,她正穿着白色长裙在莲花池边翩翩起舞,有的画上,她正和隐形的对手玩着棋,但出现得最多的,还是她和拉美西斯在一起的画面。 一路走下来,墙上的每一幅图画都少不了那菲塔莉柔美的影像,更让那菲惊讶的是,在地道的最深处,居然有一副年幼的莫叶塔蒙坐在那菲塔莉膝上、被拉美西斯用“格格”作响的乐器逗弄得咯咯直笑的温馨画面。 “小小的莫叶塔蒙……”那菲颤颤地伸出手,抖动不止的手指按在了壁画上的莫叶塔蒙身上——画中的莫叶塔蒙,约莫只有3、4岁,正是一个孩童最粉雕玉砌、最讨人喜欢的年龄。 “我们已经走到了地道的底端,我刚刚所说的重要人物,就住在我面前的房间里。”伊莎不愿打断那菲的追思和回忆,但是现实就摆在面前,无论是否情愿,都需要勇敢地面对,“这位重要人物和您很熟悉,当您看到她的时候,希望您不要惊讶。”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那菲不舍地将目光从壁画上移开,她吸吸鼻子,忍住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做好了与这位重要人物见面的准备。 伊莎伸手按下了地道最深处某个位置的砖,伴随着“咔咔”的声响,那菲和伊莎面前原本封得死死的墙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一阵刺骨的寒气从缝隙中涌出来,让猝不及防的那菲浑身一凛。 “进来吧!”伊莎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寒到骨子里的温度,她伸手挽住那菲,带着她走进了弥漫着寒冷白气的房间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菲迈步进入这个房间以后,她的心脏就诡异地加速跳动起来,她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一种不好的预感。 伊莎挽着那菲走到了房间正中,在缭绕的白气之中,那菲看清面前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半透明物体,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那菲伸手往面前的长方形物体上摸去,才碰了一下,她就觉得手指寒得沁骨——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房间之所以会这么寒冷,全因为自己面前这个用冰块制成的长方形所造成的! 那菲将将缩了回来,放在嘴边轻轻地哈着气,试图让几乎要冻僵的手指暖和起来——在素有黄金国度的埃及生活了? ?么久,这是那菲第一次接触到如此低的温度,冷得她的呼吸几乎都要冻住了。 那边一边对着手指哈气,一边瞪大眼睛观察着冰块中间那个突兀的阴影是什么,但还不等她看清楚,伊莎突然走上前去,伸手使劲将长方形上厚重的冰盖推开——虽然冰盖对于伊莎这样瘦弱的女人来说略显沉重,但是从她那熟练的动作来看,她之前一定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随着一阵沉闷的冰块摩擦声,原本遮挡住那菲视线的冰盖被缓缓推开,一双纤细嫩白的小脚出现在那菲眼前,顺着看上去,那菲看到了一件无比眼熟的紫色丝衣,躺在冰砖之中的人,白皙的双手交叠在腹间,她的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着,等到冰盖被全部推开之后,一张那菲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是那菲塔莉! 7、 那菲死死盯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的那菲塔莉,她维持着双手交叠搁在腹间的动作,神情安详而恬静,好像她刚刚入睡不久、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怎、怎么会……”那菲第一眼看到如同安睡一般的那菲塔莉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的眼睛瞪到极限,几乎要瞪出血来,虽然先前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当自己真正看到这一幕,那菲还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菲甩甩脑袋,强迫自己脱离怔忪的状态,她伸手向那菲塔莉的鼻间探去,毫不意外地没有感知到任何呼吸的痕迹,她转而伸手碰了碰那菲塔莉交叠的双手,手指触碰到了比冰块还要更加寒冷的温度,那菲像触电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 “现在您已经看到了住在地下王宫中的重要人物了,从莫叶塔蒙公主出生之后,已经过世的王后就被移到了这个极度寒冷的房间之中,以低温来保存她身体的完整,而我的任务,就是守着王后陛下的身体,不让它遭到任何损坏。”伊莎并不意外那菲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垂眼看着神态淡然的那菲塔莉,简单地将这其中的事情告诉那菲。 “难怪从莫叶塔蒙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那菲塔莉了,而她却仍然享有埃及王后的头衔……”那菲踉跄地退后几步,喃喃自语道。 “王后刚过世的那几年,底比斯仍然是埃及帝国的首都,无论有多忙,法老陛下每天都要抽空来到这里,和王后说说话。”伊莎吃力地抬起冰盖,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推回原处,让冰棺重回原先低温密封的状态之中,“这里实在太冷了,让我带您出去吧,别弄坏了身体!” 伊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菲出了这个让她冷得血液冻结的房间,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一说给那菲听:“公主5岁的时候,首都移到了比·拉美西斯,虽然新城与底比斯相距甚远,但是法老陛下每年都会抽出几个月的时间在底比斯居住,和以前一样,他每天晚上都会守在这里,仿佛希望以自己坚持不懈的诚意,让过世多年的王后苏醒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那菲塔莉已经因为难产而过世了,这是无法逆转的悲剧啊!”那菲跟在伊莎身后往回走,听着伊莎的描述,那菲鼻子一酸,抑制不住地掉下泪来,既为拉美西斯的深情,也为自己错过了十多年陪伴在拉美西斯身边的时间而后悔,联想起自己再次回到埃及的时候,拉美西斯对自己恶劣的态度,那菲不禁心生埋怨——难道拉美西斯真的肤浅到只认外貌、不认内在的灵魂?! “今年的情况有些特别——每年陛下都会在莫叶塔蒙公主生日之前回到底比斯,但是今年他只在公主生日之前来过几次,等公主过完生日,他就一直都没来过了,我后来才知道,因为您得到了陛下的宠爱,所以无暇顾及地下王宫了。” “宠爱?!”那菲讽刺地一笑,她想着今晚匆忙间被拉美西斯拉回寝宫,极度疲累之后又被他丢在清冷的寝宫,自己则到地下王宫来见那菲塔莉,那菲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信任拉美西斯所谓的宠爱,“拉美西斯的宠爱,终究比不过对那菲塔莉的用情——我虽然拥有那菲塔莉的‘卡’,但是拉美西斯却认不出来,仅仅凭借双眼来判断人的拉美西斯,真的曾宠爱过我吗?” 面对那菲掷地有声的质问,伊莎默然不语,她带着那菲回到了地下王宫的入口处,伊莎动手挪开了出口处的地砖,对着那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菲对着伊莎略微点头,表示了感谢之意,然后就抬脚踏上石阶,准备离开这个让她震惊又伤心的地下王宫。 那菲才走了几步,伊莎就开口叫住了她:“那菲儿小姐,我知道您心有不甘,但是请您体谅一下法老陛下,王后陛下毕竟是他深爱的人,就算您想要要他认出您,也要多给他一些时间啊,毕竟最爱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也许吧……”那菲低头看着脸上写着焦急情绪的伊莎,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开解而好转,但她还是感激伊莎这份想要帮忙的心情,“伊莎,谢谢你了,我要回去了,让我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那菲说完就转身快步踏着石阶,在伊莎依依不舍的注视之下沿着王后寝宫墙角走着,直到转弯再也看不到为止。 8、 无意中发现了地下王宫和那菲塔莉的秘密,这解开了那菲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但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和困扰。 拉美西斯对于那菲塔莉的痴心不变,对那菲而言应该是一件好事,而现在却成了阻碍拉美西斯认出那菲的“卡”的最大障碍,那菲心灰意冷地走回了法老寝宫,推门走进黑灯瞎火的寝殿——拉美西斯虽然比她早离开地下王宫,但是他并没有回来。 那菲颓然坐在一片凌乱的床榻边,空气中犹剩数次欢爱后产生的暧昧气息,但心境已大不同的那菲没有丝毫喜悦,只有犹如珍珠一般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从眼眶之中落下。 过了几个月日夜相处、同床共枕的日子,拉美西斯对那菲的态度渐渐好转,从努比亚回来之后,那菲细心地感觉到拉美西斯对自己多了几分宠溺,就在她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扭转拉美西斯的想法、让他接受真正的自己时,突如其来的地下王宫事件却搅乱了她的计划,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那菲不得不承认——拉美西斯对于早逝的那菲塔莉的用情至深,比起他对自己凉薄的所谓“宠爱”,深厚稳固不知多少倍。 那菲塔莉去世后,她的位置从王后寝宫移到了位于王后寝宫地下的冰室之中,虽然过世多年,但是她的王后之名没有丝毫变动,相反的是,因为她生前惊人的美貌和足不出户的“神秘”,让所有的人都将她奉为女神,神圣得不可亵渎,潘荷斯家族因为那菲塔莉而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正是在那菲塔莉足可遮云蔽日的权势之下,不学无术的莫西斯能爬上重臣之位,行事无阻。 置身于黑暗之中的那菲想了一整个晚上,对于拉美西斯对自己的看法,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早晨,熹微的光线投入寝宫之中,洒下了一片淡金色的光辉。 算算时间,拉美西斯应该要回来梳洗着装,准备去议政殿召见大臣议政了,那菲甩了甩混沌胀痛的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准备等拉美西斯一回来,她就要亲口问出他对自己的想法。 没过多久,随着“嘎吱”的推门声,表情略显憔悴的拉美西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寝宫,当他看到端坐在床榻之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那菲时,迈步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他瞪大眼睛盯着那菲,完全没有意料到她会这么早起来。 “你去哪了?”拉美西斯还没有出声,那菲顾不上所谓的称呼礼节,直视着拉美西斯的黑眸问道。 “我去看莫叶塔蒙了。”面对那菲凌厉得几乎让拉美西斯的秘密无所遁形的目光,拉美西斯心虚地偏过视线,不愿多谈自己的去向。 “是吗?”那菲站起身来,体内愤怒的因子几乎要抑制不住地朝向拉美西斯发去,但她还是强行忍下,一步一步走到了拉美西斯面前,瞪着拉美西斯的眼神渐渐降温,“有关昨晚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虽然深知拉美西斯对那菲塔莉的深爱和眷恋从未消淡过,但那菲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幻想,如果拉美西斯亲口告诉她有关于地下王宫的事情,那么她愿意给自己多一些的耐心,给拉美西斯多一些的机会,让他们能够毫无芥蒂地加深对彼此的认知。 “没有。”面对那菲毫不停休的质问,拉美西斯的态度闪烁不定,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无论那菲如何紧逼,他就是不松口说出真相。 “好吧,既然你不愿说,那么我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你。”拉美西斯的态度让原本已经有些愤怒的那菲更加气恼,她退后几步,用比地下王宫冰室更冷冽的目光盯着拉美西斯不愿直面她的身影,“昨天晚上,我见过伊莎了。” 那菲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见过那菲塔莉尸身的事情,但是仅凭“伊莎”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拉美西斯明白那菲去了哪里,而且看到了什么,那菲说出的话犹如惊雷,将拉美西斯脸上原本犹疑挣扎的表情炸得分毫不剩,只留下深深的讶异和事实被揭发的惊愕。 拉美西斯“唰”地转过头来,深得阴沉难辨的黑眸死死盯住那菲晶莹含泪的双眸,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地下王宫是严禁无关的人进入的,你违犯了重要的守则。” “我管你定过什么守则,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跟我说实话,为什么?!”即便知道那菲进入过地下王宫、看到了他极力想要隐瞒的东西,拉美西斯的话题核心还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打转,那菲愤怒了,她拧紧双拳怒目瞪着拉美西斯。 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之火也熄灭了,现在的那菲,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畏惧害怕的了。 就在那菲怒视敛下眸子的拉美西斯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侍从的声音响了起来:“法老陛下,赫梯的图德哈里亚王子正在王宫门外大闹,他嚷着要……” “他嚷着要干什么?!”侍从的出现给了拉美西斯一个转移怒火的绝佳机会,他“嚯”地拉开门,让因为害怕而几乎缩成一团的侍从当面禀报。 “图德王子嚷着要找法老陛下算账,还说要带走哈图莎公主……”侍从颤抖着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小命会因为法老的怒火而不保的时候,拉美西斯一扫先前满脸的戾气,淡声吩咐道:“将图德王子迎到我的书房去,我要亲自见他。” “是、是……”侍从连忙应着,飞速退下去传令了。 “图德……”那菲满腔的怒火因为这个熟悉的名字而有所削弱,她疑惑地念着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到埃及来,而且就挑在自己和拉美西斯爆发冲突的时候出现。 “既然他提到了你,那你也跟我一起去书房吧。”拉美西斯看出了那菲的疑惑,他复杂地看着那菲一眼,抬脚走出了寝殿。 那菲的心情因为图德的突然出现而愈加纠结复杂起来,她不发一语地跟在拉美西斯后面朝书房走去,心里暗暗祈祷图德的出现,会成为一个转机。 (下卷)_第二十一章 离开埃及 第二十一章 离开埃及 1、 拉美西斯前脚迈进书房,在自己的金椅上坐了下来,那菲后脚就跟了进去,她站在自己以前批阅奏章文书的桌边,迟迟不愿落座。 “图德哈里亚王子求见——”没过多久,书房门口的守卫扬声通报道,话音刚落,身穿赫梯王子服的图德就气势汹汹地迈步进入书房,原本冷冽的深棕色眸子在看到站立在书房之中的那菲时,乍现出惊喜的神采:“哈图莎,你脸上的伤治好了?!” “嗯!”那菲点点头,原本因为和拉美西斯争吵而阴郁的脸色在看到风尘仆仆的图德满脸关切的神情之后,脸色有了一点缓和。 “飞飞?”那菲的余光注意到停歇在图德肩头熟悉的白鸟,有些不敢相信地叫着它的名字,颤抖着朝它伸出手去。 “啾啾……”飞飞转动着洁白的小脑袋,在看清是那菲之后,它扇动翅膀飞到那菲身边,乖顺地停在了那菲的手臂上,欢快地叫嚷着。 那菲正想开口询问为什么飞飞会和图德在一起时,图德却大步上前,眸中惊喜的神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用愤怒和怨恨的眼神盯着拉美西斯:“法老陛下,虽然您是长辈,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赫梯将哈图莎公主送来埃及,是抱着最大的诚意与法老陛下联姻,让她享受到尊重和爱护,而不是被法老陛下肆意践踏、侮辱的!” “图德!”那菲抬头瞥见拉美西斯阴沉的脸色,惊叫一声,面对图德这样赤裸裸的挑衅,拉美西斯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践踏、侮辱了哈图莎?”出乎那菲的意料,拉美西斯面对图德的态度相当平和,平和得什么有几分诡异。 “哈图莎借助飞飞向我传了纸条,她跟我诉苦,在您这儿,她遭遇到了很不好的待遇!”图德伸手从怀中摸出贴身携带的纸莎草条,“啪”的一声按在了拉美西斯的书桌上,以此作为强有力的证据。 “天,你怎么会拿到那张纸条的?”第一眼看到飞飞的时候,那菲心里就隐隐有了一种感觉,可是当图德真正把纸条甩在拉美西斯面前时,还是让那菲震惊了,“图德,那是我——” 那菲很想将那张纸条是自己冲动之下写出来、并不能说明自己真正想法的实情告诉图德,可在此时拉美西斯却倏地抬起头来,无比专注地盯着她,那菲的余光注意到了这一点,还在和拉美西斯怄气的她不愿将详情告诉拉美西斯,宁愿就这样让他误会。 那菲不再言语,拉美西斯也不多言,伸手将桌上的纸莎草条拿起来,低头专注地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飞飞半个月之前突然飞回了哈图萨斯的王宫,它回来的时候脚上就绑着这张纸条,我一看就觉得大事不好,立刻从赫梯往埃及赶,日夜兼程来到底比斯,就是希望能缩短你忍受折磨的时间。”图德走到那菲身边,目光贪恋地在她细嫩柔滑的面颊上游移着,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图德,我……”那菲看着满是沙尘、神情兴奋却掩不住疲惫的图德,心里涌上了阵阵感动,但是碍于拉美西斯在场,让她不能毫无顾忌地和图德说话。 “来人,带图德哈里亚王子到驿馆去,好好侍奉着。”拉美西斯草草看完了纸条,目光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沉,他抬眼看着站得极近的那菲和图德,心里突然生出一阵不悦,扬声叫来侍从。 “图德王子,这边请。”侍从依吩咐走入书房,恭恭敬敬地为图德引路,图德依依不舍地看着那菲,在那菲保证会去驿馆看他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招手唤回飞飞,跟着侍从走出了书房。 图德出去之后,侍从关紧了书房的房门,现下书房之中只有那菲和拉美西斯两个人,两人之间弥漫着古怪的气氛,拉美西斯用一种像是惋惜又像是怨愤的目光盯着那菲,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图德:拉美西斯已经不认识我了,而且还一再地打击伤害我为了和他相认而做出的努力……我为了回到埃及而承受的痛苦,在他决绝的否认中变得不名一文,我好想你,我好想回赫梯。”拉美西斯盯着那菲看了好半晌,突然他将纸莎草条抓在手中,朗声念出了纸条上面的内容。 话音一落,拉美西斯的目光旋即又落在了那菲身上,声音中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心里,真的是这样看待我的?真的这么想回赫梯?可笑的是,纸条最后的落款是‘那菲’——呵,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想他人宣扬自己身份的机会啊!” “在你心里,那菲塔莉的位置一直是最重要的,就算现在的她只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冰冷尸体,也远胜过真真实实站在你面前,能说能笑的我,既然这样,那么不管我是不是那菲,对你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名字?!”那菲敛下眸子,遮掩住自己羽睫下盈盈闪动的泪光,不愿让拉美西斯看轻自己。 “没错,不管你告诉多少人你是那菲,在我心里,你就是比不上那菲塔莉。”那菲泫然欲泣的模样对拉美西斯没有任何的影响,他的表情还是一径冷漠,话语更是毫不留情,仿佛和他同床共枕 数月的那菲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甲。 “法老陛下,您终于说出您的真心话了。”伤心到了极致,哪怕流出一滴泪,也显得奢侈,再多的痛楚,那菲都感觉不到了,她抬起眸子直视着拉美西斯,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既然这样,那我也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您——纸条上所写的全都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很想回到赫梯。” “很好,那我就成全你的心愿。”拉美西斯手握成拳,那张那菲含泪写下的纸莎草条被他捏成了一团,他咬咬牙,狠下心来说道,“我允许你以赫梯公主的身份,随图德哈里亚回赫梯去,你在埃及的这几个月,就当是到别国出访吧,访问结束,你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国家。”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拉美西斯说出让她离开埃及这种绝情的话时,那菲的错愕和震惊还是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全部。 出访?她历尽辛苦回到埃及,最后得到的,只不过是“出访”这样一个轻描淡写的字眼? 那菲怔怔地看着坐在金椅上,面无表情盯着她的拉美西斯,脑海中思绪翻飞—— 她第一次来到埃及,和拉美西斯形影不离生活的幸福三年,随着一场意外的难产而宣告终结; 当她弄清楚个中缘由,下定决心再次回到埃及时,受到的却是他冷漠和粗暴的对待; 就在一切终于要步上正轨、幸福在望的时候,接二连三的事情却再次将她的心碾得粉碎,心血早已流干,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弥合拉美西斯带给她的创伤…… …… 以前对于未来的幸福生活的种种设想,现在全部都因为拉美西斯的绝情和那菲的无望而彻底推翻,那菲眸光闪烁,她以为自己会痛哭出来,但是她看着拉美西斯眼中沉郁的绝情,眼中的泪水流转着,却始终无法滴落。 “我知道法老陛下的意思了,我会照做的。”那菲看着面色始终平静如常的拉美西斯,无法窥探他内心的想法,但是她天然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低声下气地哀求拉美西斯让自己留在埃及,她傲然地抬起头,转身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离开书房的每一步都有如千斤重,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远胜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只需要再迈出一步,那菲就可以离开这个让她的心压抑和难受的地方,但是,郁积在心里很久的情绪像即将要喷发的火山一样越来越高涨炽烈,让那菲有了不吐不快的感觉。 “拉美西斯,你曾经说过,你的王后需要有美貌、智慧和高贵的身份,我脸上的伤疤已经治好了,辅政的能力从未退步过,为了配得上你高贵的身份,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比贵族庶女更高贵的公主身份,可这一切依然无法让你认出我来。”那菲的一只手按在门边,唇畔扬起一个悲戚的笑容,“我很累了,真的很累了,无力也不能再向你证明和坦白什么了,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所以我会如你所愿,跟着图德回到赫梯,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来烦扰你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当那菲说完这些肺腑之言后,拉美西斯的黑眸更加幽深起来,声音寒冽入骨,“既然你不愿再留在埃及,那么就尽快启程回赫梯吧,让图德在驿馆休息一夜,明天就出发吧!” 2、 在拉美西斯说过那么多伤人的话之后,那菲居然还奇迹般地用自身最后仅剩的一点力量,恍恍惚惚地走出了书房,走出了王宫,从底比斯王宫的大门在她背后关紧的那一刻开始,随着“砰”的关门声,那菲曾经向拉美西斯敞开的心门也紧紧关闭起来。 那菲步行回了哈克什的府邸,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小侍女的帮助之下,开始默默收拾起东西来。 那菲被拉美西斯驱逐出埃及的消息没有多久就从王宫中传出,以最快速度传遍了整座府邸,一直在房间中足不出户的蕾莉尔听说了这件事,带着侍女到了那菲的房间。 “哈图莎……”一些日子不见,原本就娇小的蕾莉尔似乎更加纤弱了,她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房中四散堆积、正在打包的物品,脸上露出了几分焦急,“咳咳,你真的要回赫梯吗?” “是的。”那菲转头看向房门口,蕾莉尔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风吹即倒的纤细身体,都让她打心眼里心疼,那菲走到门边,轻轻地将蕾莉尔扶进了房间,让她坐下休息。 “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蕾莉尔紧张地抓着那菲的衣袖,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那菲,局促不安地问。 “法老已经下令要求我离开了,怎么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呢?”那菲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将心思围在拉美西斯身上转。 “可是法老陛下明明对你很有好感、你们的感情不是突飞猛进了吗?”蕾莉尔并不相信那菲的说辞,“以前你脸上的伤疤还没有治好的时候,法老陛下都对你关照有加,现在你都这么漂亮了,为什么他反而要赶你走呢?” “蕾莉尔,你从小生长在皇室,你怎么会不明白‘君心难测’这个道理呢?”那菲看着纯真的蕾莉尔,自己的思绪却通过她在思 念莫叶塔蒙,虽然昨夜还见过她,但是那菲的心里已经开始不可抑止地思念她了,“莉尔,我明天就要离开埃及了,你以后如果有空,麻烦你有空就进宫去陪陪莫叶塔蒙,好吗?” “嗯,我答应你!”蕾莉尔伸手揽住了那菲的腰,声音里有了一丝哽咽,“阿慕哥哥最近好忙,几乎都抽不出时间来陪我,现在你又要回赫梯,以后我只会更加孤独……” “你别这么想,很快你就要阿慕成婚了,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子妃,阿慕可以天天陪着你的!”那菲反手抱住蕾莉尔,安抚地说道。 “阿慕哥哥事情那么多,我才不好意思打扰他呢,咳咳——”蕾莉尔害羞地从那菲怀中挣脱开来,脸颊涨得通红,就在她继续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咳嗽却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 蕾莉尔的小脸因为这阵剧烈的咳嗽而张得通红,那菲一边轻轻拍抚着蕾莉尔的背部,让她尽快缓过气来。 “莉尔,你的身体还好吗?”蕾莉尔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脸色渐渐恢复如常,那菲印象中蕾莉尔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她无不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我的身体状况有点不稳定,不过只要静心休养,还是没问题的。”蕾莉尔抿嘴笑笑,试着安慰那菲,“你不用担心我了,如果你决心要回去,那么就尽快动身吧,说不定你一离开之后,法老陛下就后悔了,会主动去把你追回来呢!” “呵……”那菲看着蕾莉尔满脸憧憬的模样,凄然地扬唇一笑,对于蕾莉尔所预言的事情,她实在不敢有所期待——就连她身在埃及时,拉美西斯都能如此决绝无情,等她回到赫梯之后,她和拉美西斯之间还会产生交集吗?也许终老一生,和拉美西斯相守都只会是一个奢侈的梦想吧…… 3、 第二天大清早,图德乘着马车到了哈克什府邸门口来接那菲,哈克什府邸中无论老少,全部都出来为那菲送行,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一整个院子。 知晓了那菲要离开的消息,这些天一直待在军队属地没有回府邸的哈克什连夜赶了回来,彻夜未眠的那菲眼睛微红,她分别拥抱了哈克什和哭得鼻头通红的蕾莉尔,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那菲强迫自己保持微笑。 玛利亚被侍女生拉硬拽地赶到府邸门口为那菲送行,虽然她板着一张脸强装平静,但是眉眼之间那掩藏不住的得意还是将她心底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泄露了出来。 “大家再见了……”在图德不耐的催促之下,那菲依依不舍地登上了马车,最后和大家道别一次,然后图德才指挥着下人将马车调转车头,向着尼罗河边的码头驶去。 “快、快,用最快速度行驶!”那菲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车厢里,坐在她对面的图德脸色凝重,不停地掀开车厢前面的布幔往外看,不耐地催促着。 马车一路狂奔到了尼罗河边,图德先跳下马车,环视四周的环境,然后才小心地扶着那菲下了马车,带她登上了停靠在尼罗河边的一只大船上。 今天图德的一举一动都很是奇怪,一路上那菲一直在观察着图德,直到登上了大船,她才将注意力转向这只将会把她带离埃及的大船上——这条船和拉美西斯御用的王船差不多大,船身外表描绘着精致细作的图画,船共有两层,每一层只有两间厢房,图德安排那菲住进了底层左面的厢房中。 那菲走进厢房后才发现那里面的陈设布置相当地奢华——铺着彩色软垫的柔软大床,做工精细的宽大书桌,厢房靠墙的位置还有一个堆满了各种纸莎草书的书架,连通厢房的小房间是浴室,摆设着一个巨大的粉色花岗岩浴盆,周围用白色的纱幔遮挡着,地上还摆着净身用的香精盒和香料瓶。 “那菲,这是派来服侍你的侍女,有事可以吩咐她们去做。”图德领着几名蒙面的小侍女走进房间,要她们给那菲行礼。 “图德,谢谢你,你费心了。”那菲看着这足以媲美王宫的陈设,转头对图德投以感激的一笑,她缓步走出了厢房,手扶围栏站在甲板上,她的目光依然不舍地投向了底比斯市中心——王宫所在的方向。 “那菲,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图德顺着那菲的目光看过去,关切地问道。 “我想见莫叶塔蒙,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过她了。”那菲的目光有些黯然。 “其实,法老陛下下了命令,不准你再见莫叶塔蒙公主。”图德看着那菲情绪低落的模样,他无意打击她,但是他必须让她知道实情,“法老陛下不愿你再和莫叶塔蒙公主接触,以免让她受到伤害。” 受到伤害?面对莫叶塔蒙,那菲宁愿自伤,也不会忍心伤害她分毫。 “既然这样,那我们出发吧!”那菲出神地眺望着底比斯王宫所在的方向,在心里将自己和莫叶塔蒙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边,难过的泪水渐渐涌上了眼眶,在泪水滴落的前一秒,那菲倏地收回目光,沉声建议开船。 “……好。”图德看着那菲强忍悲伤的模样,他深深地看着那菲半晌,然后才应了下来,将开船的命令传达给侍从。 (下卷)_第二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喜讯” 第二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喜讯” 1、 那菲和图德乘坐的大船缓缓扬帆起航,从底比斯出发向北驶去,顺着尼罗河的主干道到了尼罗河河口,横渡大绿海抵达赫梯的国土之后,在陆地上改乘马车,经过一个月的辛苦奔波,那菲在图德的带领下回到了久违的哈图萨斯。 当脸上的伤痕早已痊愈的那菲再次出现在哈图萨斯的王宫之中时,她的出现震惊了王宫中所有的人,很多人对她突然回来有着深深的好奇,但在图德的授意和叮嘱之下,没有人在那菲面前提有关于她在埃及发生了什么事的问题,以免勾起那菲伤心的回忆。 普度希帕对于那菲的归来抱着欢迎的态度,她让那菲住回了她以前住过一段时间的房间,在外人看来,普度希帕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善待那菲,但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和交流,却是十分平等的。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月,这期间那菲进入了长久的沉默期,她除了偶尔响应普度希帕的召见,走出房间去参加一些宴会之外,平日里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之中,靠着看书写字打发时间。 虽然那菲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定下来、适应和习惯在赫梯的生活,但是不知是心情原因还是闭门太久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每天在床榻上至少要安睡十几个小时,不过对于现下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的那菲来说,这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方法。 这天中午,那菲正在床榻上午睡,昏沉间,她听见有人在轻叩房门,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侍女声音响了起来:“哈图莎公主,普度希帕王后召您去宴会厅见她。” 那菲从住回赫梯王宫之后,虽然图德拨了两个侍女服侍她,但是平日里的饮食起居,全都是那菲自行打理的,她手下的侍女只负责传递消息,几乎不曾在她面前出现。 “我知道了。”那菲坐起身来,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看书而有些酸胀的眼睛,缓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门外站着普度希帕的贴身侍女,刚刚通知那菲让她去宴会厅的侍女不见了踪影,那菲也没多想,在普度希帕贴身侍女的引领下,步行到了王宫正中的宴会厅。 宴会厅外不断有仆从穿梭进出,那菲走进宴会厅,看到普度希帕正指挥着那些仆从将东西放在指定的位置上,忙得不亦乐乎。 “普度希帕,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那菲看着一只又一只雕刻纹饰精美的大木箱被抬进宴会厅里,不明白普度希帕为什么找她到这儿来。 “那菲,我知道你喜欢吃葡萄,这儿有刚刚摘下的新鲜葡萄,你快来尝尝!”普度希帕对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立刻端上来一盘翠绿欲滴的葡萄,毕恭毕敬地送到了那菲眼前。 那菲看了看盘中虽然颜色鲜艳、但是外表微微有些起皱,不算太新鲜的葡萄,不知道普度希帕为什么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而大费周章地把自己叫来,不过她还是伸手撷起一小串,捻下一颗放进嘴里,顿时一股奇异的酸涩味道就涌入了口中,让那菲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这种葡萄最甜最好吃了,怎么,你不喜欢吗?”普度希帕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种葡萄的美味,但当她在看到那菲皱起的小脸时,语气倏地一转。 “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个味道有点怪……”那菲勉为其难地将口中无比酸涩的葡萄咽下,为了尝出这种葡萄到底有多甜,她伸手又摘了一颗放入口中,可是味道还是一样地酸。 那菲不止口中泛酸,就连刚刚好不容易咽下的葡萄也开始作怪,喉间突然涌上一阵恶心感,胃也翻搅起来,且一阵强过一阵,无论怎样都压不下去。 那菲用手捂住嘴,眼睛迅速地瞄向宴会厅的角落,在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她迈开脚步继续奔向角落放置的铜盆,将口中的葡萄吐了出来,还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菲,你还好吧?”普度希帕见状况不对,加紧几 步跟在那菲身边,当那菲弯腰干呕的时候,她伸手轻轻拍抚着那菲的背部,试图让她舒服一点儿。 “我、我没事……”干呕了好一阵,那菲才抑制住了自己喉间的恶心感,在普度希帕的搀扶下,她坐在了铺着柔软靠枕的座椅上,试着缓和无比苍白的脸色。 “那菲,你该不会是……”这是普度希帕第二次看到那菲如此汹涌剧烈地干呕,她的心里隐隐浮出了一种感觉。 “会是什么?”那菲曾经经历过好几个月类似这样的干呕,熟悉得让她几乎立刻就能认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可是在没有确认之前,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你上次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普度希帕扬手挥退了在宴会厅中穿梭不停地侍从,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普度希帕也不遮掩,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普度希帕,你别问了……”普度希帕的问题让那菲无法再回避自身的问题,她的脸色更加惨白,不愿回想那些她极力忘记的事情。 之前和拉美西斯几个月亲密的同床共枕,那菲犹记得莫叶塔蒙落水的那天晚上,拉美西斯从黑牢审问过萨琳娜公主之后,将自己拉回寝宫,他一次又一次狂猛的需索,让那菲毫无招架之力,而自那之后,那菲的月事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三个月了。 “好吧,我不问了,本来今天叫你过来是让你挑选一些进贡的东西的,不过现在不同了,我要叫御医来为你看诊,帮你做一些安胎的工作,伙食上也要比先前更加丰盛才行。” 普度希帕并没有为难那菲,她扬声叫来了侍女,吩咐她去请御医,自己则亲自搀扶着那菲向她的房间走去——无论那菲是否愿意,普度希帕就是认定了她怀孕的事实,并且要用尽一切条件为她安胎创造条件。 2、 普度希帕才扶着那菲回到房间没多久,经验丰富的中年御医就赶到了那菲的房间,他确认了那菲怀孕的事实,在普度希帕严密的监视和命令之下,御医开出了一些能够有效安胎的药方,并且为那菲列出了一份适合孕妇的丰富食谱,叮嘱她一定要照办。 御医离开之后,普度希帕又跟那菲叮嘱了一些孕期的事情,并且将自己手下的两名侍女调拨到那菲手下,唯恐那菲会出什么疏漏。 在普度希帕的坚持之下,那菲躺回床榻间,继续先前被打断的午睡,等普度希帕离开后,那菲吩咐那两名侍女退出房间,自己蜷缩在床榻的小小角落里,双手抚在毫无隆起痕迹的腹间,思绪始终围绕在自己怀孕这个万分震撼的消息上。 莫叶塔蒙的脸庞在那菲眼前闪动着,那菲低头看看自己一径平坦的小腹,心里暗暗思忖着,这个孩子如果是女孩,会不会就是莫叶塔蒙小时候的模样?如果是男孩,是不是会像拉美西斯多一点? 拉美西斯这个那菲刻意不去想的名字一旦浮上心头,就怎么样都无法挥去了,那菲想着自己在离开埃及前,他撵走自己时毅然决然的模样,自己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溃,一串一串热烫的泪珠滚滚落下,染湿了柔软的枕巾。 第一次怀孕,千辛万苦生下了莫叶塔蒙,但她从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十多年都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滋味;再次怀孕,那菲却再也无缘回到拉美西斯身边,无论那菲多么用尽心思好好抚养、疼爱这个孩子,他注定会缺失父爱,难道这些事情,冥冥之中都已定下了吗…… 那菲心情低落,怀孕的疲倦一阵阵涌来,她缩紧身子,在流不尽、擦不干的泪水之中,沉沉进入了梦乡…… 3、 赫梯进入夏令时节后,炽热毒辣的太阳让怀孕时日逐渐增多的那菲觉得分外不耐,一天之中,她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的,靠着补眠和看书来打发时间,肚子里的孩子渐渐长大,偶尔也会踢手踢脚的,每到这时那菲就会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柔声和他说话。 这天午后,那菲正斜倚在躺椅上看书,一名侍女却突然敲门,走进了房间中。 “哈图莎公主,有一名贵客要见您……”小侍女低声通报道。 不等那菲问清楚是谁想要见她,一个穿着粉色衣服、蹦跳起来就像只小蝴蝶一样的身影飞扑进来,紧紧抱住了那菲:“哈图莎,我终于见到你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那菲的心里“咯噔”一跳,虽然手下有着最真实的触感,鼻端闻到了最熟悉的少女香气,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轻轻拉开正窝在她胸口撒娇的小人儿,那菲讶然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莫叶塔蒙?” 那菲看着眼前这张面庞和那菲塔莉别无二致的小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刚刚被那菲拉开的莫叶塔蒙又一次扑进了她的怀抱中,声音里有着丝丝的哽咽:“哈图莎,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莫叶塔蒙的双手紧紧地圈着那菲,紧得几乎要让那菲窒息,从莫叶塔蒙的动作中,那菲能感受到她的思念和重逢的喜悦,她心里也有相同的感受,但是正处于孕期的她不同于往日,对于莫叶塔蒙过于热情的动作,有些难以承受。 “啊,对不起,我忘记你怀孕的事情了,我不能把你抱那么紧的!”莫叶塔蒙感觉到了那菲的不适,她松开那菲,和拉美西斯一模一样的黑色瞳眸骨碌碌地转着,带着些许歉疚的目光投到了那菲已然隆起的腹部。 “哈图莎,不知道你怀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呢?”莫叶塔蒙伸手怯生生地摸着那菲的腹部,她的掌心感受到了细微的动静,这让她很是兴奋,伸长脖子将耳朵贴在了那菲的肚皮上,无不好奇地问道。 “这我怎么会知道呢?”那菲看着莫叶塔蒙无比认真的模样,哑然失笑。 “我听说妈咪在怀我的时候做过测试,检测出我是女孩,妈咪和爸爸一起为我定下了‘莫叶塔蒙’这个名字,哈图莎,不如你也测一下吧,等测出性别之后,就可以为宝宝准备好听的名字了!”莫叶塔蒙直起身体,炫耀似的将自己听说来的事情告诉那菲,想要她也如法炮制。 “不,我不想这么做,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会很爱很爱他的。”莫叶塔蒙无意中提及的往事,让那菲想到了曾经和拉美西斯在一起的幸福日子,那些美好的曾经是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去,那菲打断莫叶塔蒙的话,双手紧紧捧住腹部,面对莫叶塔蒙的态度冷淡了一些,“莫叶塔蒙,你怎么会到赫梯来的?” “我好想你,所以就来啦!”莫叶塔蒙并不计较那菲的态度,大大咧咧地答道,“我坐马车来的,一路上跑了一个多月才到了哈图萨斯,一到王宫就来找你了,怎么样,我够重视你吧!” “你突然跑来赫梯,法老陛下知情吗?”那菲有过几次从埃及到赫梯长途跋涉的经历,她能体谅从未出过远门的莫叶塔蒙的辛苦,但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能不提及。 “当然了,就是因为爸爸说让我来赫梯,我才能成行呢!”莫叶塔蒙对那菲和拉美西斯之间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知情,她毫不保留地答道。 “这怎么可能!”那菲并没有忘记自己离开底比斯时,图德告诉自己,拉美西斯不准莫叶塔蒙和自己见面,以拉美西斯的为人,他不可能出尔反尔,怎么会让莫叶塔蒙大老远跑到赫梯来和自己见面?! “可是这是真的!”莫叶塔蒙委屈地嘟着嘴,对那菲的不信任觉得很委屈。 “莫叶塔蒙,你长途跋涉来赫梯辛苦了,你也见过我了,不如你现在就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莫叶塔蒙的话让那菲心绪大乱,她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扬声叫来了侍女,让侍女带着莫叶塔蒙下去休息。 “那好吧,哈图莎,明天我再来看你哦!”莫叶塔蒙不疑有他,她最后拥抱了一下那菲,然后就跟着侍女走出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给那菲一个俏皮的飞吻。 (下卷)_第二十三章 某些真相 第二十三章 某些真相 1、 莫叶塔蒙的出现让心湖已成死水的那菲心间漾起了微澜——无论拉美西斯和她之间有什么牵扯矛盾,莫叶塔蒙毕竟是那菲怀胎八月生下的宝贝女儿,就算她不能将自己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告诉莫叶塔蒙,她也无法做到和拉美西斯告别时的决绝。 莫叶塔蒙似乎也明白那菲对她的另眼相看,所以无论那菲有多么不愿意,莫叶塔蒙总会围绕在那菲身边,向她报告着拉美西斯的近况。 “爸爸和阿慕哥哥最近都很忙,不然他们会和我一起来赫梯的,赫梯这个地方还不错呢!”这天,那菲被莫叶塔蒙拉到王宫花园的玫瑰花丛旁休息顺便欣赏风景,莫叶塔蒙一边往最近塞着汁甜味美的葡萄,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那菲说。 那菲并未回答,只是将有些迷茫的眼神投向了不远处的玫瑰花丛,莫叶塔蒙以为那菲是默认让她继续说下去,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菲的小腹,又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哈图莎,这应该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吧?不知道这个未出世的小宝宝该是爸爸的第多少个孩子,我得算算……” 听到莫叶塔蒙提到那些让那菲心痛和酸涩的话题,那菲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莫叶塔蒙的话:“莫叶塔蒙,我不想听这些,这个孩子是我的,与法老无关。” 那菲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莫叶塔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哈图莎,我说这个话题,你生气啦?” 那菲扭过头去,不愿意作答,不过她的态度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其实上次在我的生日宴会上,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并不喜欢我的那些弟弟妹妹。”莫叶塔蒙敛起自己一直充满笑意的表情,她安抚地按着那菲坐下,脸色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和认真,“不过如果你生下了小宝宝,我想我一定会很喜欢他的,爸爸也是!” “莫叶塔蒙,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那菲无奈地看着紧紧挨着自己坐下,不肯让她离开的莫叶塔蒙,无奈地叹息道。 “我曾经说过,我讨厌卡叠石战役,上次你追问原因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时机还没到,而现在,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将原因告诉你。” 莫叶塔蒙此言一出,立刻安抚了那菲的情绪,原本她恨不得立刻离开,但是现在她却稳稳端坐在位子上,静候莫叶塔蒙告诉她原因。 “阿慕哥哥在卡叠石战役中和爸爸并肩作战,并且为了解救爸爸的危难挺身而出,战争结束之后,爸爸毫发无伤,但阿慕哥哥却受了重伤,在最初返回底比斯的半年中,他都在死亡线上挣扎着。”莫叶塔蒙坐在那菲身边,开始回忆久远的往事。 “从小我最亲的人就是爸爸和阿慕哥哥,哥哥受伤之后再也不能陪伴我了,爸爸将那时只有5岁的我送到了底比斯小学,希望我能和同龄的孩子交朋友,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可以一起玩,再加上碍于我的身份,所以一直都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我觉得好孤独,也好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同龄人,于是我哀求爸爸,希望能有几个弟弟妹妹和我一起玩耍。” 那菲转 头看着目光飘向远方、思绪早已飞远的莫叶塔蒙,心里渐渐了然——哈克什曾经说过,拉美西斯会有那么多的子嗣,很大程度上是拜莫叶塔蒙所赐,现在听着莫叶塔蒙自己的叙述,证明哈克什所言不虚。 “爸爸从小对我的要求就是有求必应,可是当我提出这个要求之后,他不但没有答应,反而还大发脾气,我被他吓到了,在爸爸的寝宫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最后哭得没有力气了,才被萝丝女官抱着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爸爸实在没有办法了,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莫叶塔蒙突然敛下眸子,原本平缓的声音沉抑了下来,“后来,我看到很多不同的女人进出爸爸的寝宫,很快后宫的一些姬妾就传出了怀孕的消息,我很高兴,但是爸爸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后来呢?既然那些弟弟妹妹都是你所渴求的,为什么你却不喜欢他们呢?”听了莫叶塔蒙的回忆,那菲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一小半,但还是有她所不能理解的地方。 “哥哥的伤痊愈之后,比·拉美西斯这座新城也修建好了,爸爸带着我们到新城定居,每年只在底比斯呆几个月时间,每年回来我都会发现王宫中又出现了一些年幼的弟弟妹妹,我很喜欢他们,很想和他们一起玩耍,但是他们的妈咪却不允许,担心我主动找弟弟妹妹玩,是存了不良的居心。”莫叶塔蒙再次转过头来看着那菲的时候,她的眼里隐隐沁出了泪水。 “莫叶塔蒙……”那菲握住莫叶塔蒙的手,心疼地念着她的名字——有了拉美西斯和哈克什的宠爱,高高在上的公主却依然无比孤独,这让那菲觉得万分难过。 “事实上,真正存有不良居心的是那些生了弟弟的姬妾们,我10岁的时候,爸爸宣布立阿慕哥哥为摄政王子,这个消息让那些极力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继承人的姬妾们很不满,其中有一名姬妾联合大臣造反,最后他们的图谋被粉碎了,事后我跟爸爸说,我不需要更多的弟弟妹妹了,爸爸听到这话时很高兴,自那之后,王宫中再也没有小宝宝出生了。”莫叶塔蒙说着说着,又将目光投到了那菲的腹部,泪中带笑地说道,“认真说起来,哈图莎你怀的宝宝也算是一枝独秀了呢!” “是吗?”就在这时那菲腹中的宝宝轻轻踢了一下小脚,那菲感应到了,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腹部,脸上溢出即将为人母的温柔笑容。 “宝宝要乖乖的哦……”莫叶塔蒙也伸手过来按在那菲的肚皮上,脸上尽是调皮的笑容。 2、 那菲看着莫叶塔蒙如花的笑靥,她想起上一次在莫叶塔蒙的生日宴会上见到的那一大群孩子,小的大约5、6岁,最大的年龄也不会超过10岁,他们的年龄很莫叶塔蒙说的时间很是吻合,而如果莫叶塔蒙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菲对于拥有众多子嗣的拉美西斯也不会那么介意了——毕竟造就莫叶塔蒙寂寞的原因里,她是主因。 “虽然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过还是很想要值得疼宠的弟弟妹妹,所以,哈图莎,你不要否认这个宝宝的身份好不好,他是爸爸的孩子,不是为了哄我开心而去刻意生育的孩子,是你们的爱情结晶啊! ”莫叶塔蒙弯下腰来,轻轻在那菲的肚皮上印下一吻,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爱情’这个词,好像不能用在法老陛下对我的感情上。”莫叶塔蒙的哀求让那菲无法拒绝,但是她并不认同所谓的“爱情结晶”,那菲无奈又绝望地说道,“他永远只爱你的妈咪,爱她的外表,而不是内在。” “那你就当我的妈咪嘛!”莫叶塔蒙看着那菲悲伤的模样,她抬起头来,不依地用双手环住了那菲的脖子,撒娇似的说道,“如果你是我妈咪的话,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莫叶塔蒙,你……”莫叶塔蒙大胆而出格的话语让那菲惊骇不已,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其实啊,虽然你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可我总有一种感觉,你很像我的妈咪,不,不止很像,你就是我的妈咪!”莫叶塔蒙吐吐舌头,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心底话给说了出来,“教我跳舞,教我踩葡萄,当我呛水昏迷的时候,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将我救起……在这些方面,爸爸比你差远了!” 莫叶塔蒙说完就将小脸埋在了那菲的颈间,细细地嗅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一脸幸福而满足的表情。 那菲伸手轻轻抚弄着莫叶塔蒙垂到腰间的黑色秀发,莫叶塔蒙的话让她很欣慰,但同时也很心酸——莫叶塔蒙都能感觉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自己形影不离过了三年多的拉美西斯,反而还认不出来…… 就在那菲唏嘘不已的时候,莫叶塔蒙却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附在那菲耳边轻声说道:“本来爸爸不让我告诉你的,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了,我偷偷告诉你哦——就在我落水那晚,爸爸来找过我,将妈咪过世很久的消息告诉了我,他决定将王后过世的消息公开,然后将妈咪的躯体送到‘美丽之屋’,我同意了。” “什么?他真的有去找过你,而且告诉你王后早已去世了?!”那菲讶异地瞪大眼睛看着莫叶塔蒙,不敢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拉美西斯一方面对亡妻念念不忘,另一方面却不惜公布亡妻早已去世的真相,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呀,当晚爸爸就差人将妈咪的躯体送到了‘美丽之屋’,工匠们用70天的时间将妈咪的躯体做成了木乃伊,我和爸爸一起将她送到了‘王后谷’,丧期结束之后,我在爸爸的要求之下离开埃及,到赫梯来找你,这前前后后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等我到赫梯的时候,发现你居然怀了小宝宝,如果爸爸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我还是不相信……”那菲甩了甩接受了太多复杂信息的脑袋,想将自己混乱的思绪理顺一点,“法老一直舍不得将王后的躯体送入陵墓,他怎么会……” “是呀,不过爸爸决定立新的王后,而且说她的地位会比妈咪的还要高!”莫叶塔蒙歪着小脑袋,挤眉弄眼地对着那菲笑,“哈图莎,我会力挺你的!” 虽然莫叶塔蒙说得似模似样,但是那菲还是无法相信深爱那菲塔莉的拉美西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苦笑着摇摇头,对精灵古怪的莫叶塔蒙颇为无可奈何。 (下卷)_第二十四章 巨大的打击 第二十四章 巨大的打击 1、 虽然莫叶塔蒙为拉美西斯说尽好话,试着让那菲对于拉美西斯的态度和想法有所改观,但是被拉美西斯绝情的话语所伤到的那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莫叶塔蒙并不勉强,依然像以前一样赖在那菲身边玩耍。 莫叶塔蒙的陪伴让那菲觉得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月,那菲怀孕已经七个月了,腹中的宝宝越来越大,性格也越来越活泼,那菲的身躯也变得略显笨重,莫叶塔蒙每天都会跟那菲腹中的宝宝说话,期待着他出生的那一日。 最近,赫梯王宫似乎来了什么大人物,整座王宫的警戒加强了许多,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高大士兵在王宫的各处值守,但反常的是,那菲房间的警卫却比以前还要松懈了——以前固定守在她房间附近的士兵从两名减少到了一名,而且那一名士兵还经常不见踪影。 这几天,无论那菲什么时候外出,她总能感到有人在暗处如影随形地盯着她看,可当她回过头去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监视她的时候,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那菲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给莫叶塔蒙听,但她却不以为意,只说是那菲自己多心了。 但那菲心里清楚自己的感觉并不是多心——白天里有人暗中跟踪,而外人也有人在她房间外窥探房间内的人,那菲有一天深夜因为燥热而惊醒,一醒来就会看到一个黑影贴合在半开的窗户上,让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她打算开口叫人的时候,那黑影却忽然闪身离开。 那菲等了好一会儿,在确定不会有人再度窥探之后,她下了床,走到门边叫着值夜的守卫,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踪迹可疑的人,守卫斩钉截铁地回到说没看到,这让那菲心中的疑惑更加加深了。 不止王宫里的人反常,莫叶塔蒙似乎也有了什么心事,最近那菲见到莫叶塔蒙的时间比起以往急剧减少,而每每和她见面时,她总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那菲能感觉出来,就算莫叶塔蒙扬起唇角微笑,也只是在强颜欢笑,和以往开朗活泼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天,那菲正在房间中看书,莫叶塔蒙差人来通知她,让那菲梳妆打扮后到王宫花园旁的露台赴宴,她要给那菲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小侍女的帮助下,那菲往脸上扑了一些粉,换上了一条色彩艳丽的长裙,然后她在小侍女的搀扶之下向王宫花园走去。 小侍女将那菲送到王宫花园之后,就不再往里走了,那菲独自上了宫殿二楼,露台上虽然空无一人,但是那儿早已做好了用餐的准备:一张长方形的餐桌,桌子的正中间摆着一篮鲜花,两端各有一个圆弧形的盖子,不知道盖着什么东西。 那菲走到桌边,觉得露台上所摆放的东西十分熟悉,仔细想想,面前所铺陈摆设的东西似乎和拉美西斯登基为法老那天晚上,他将自己约到王后寝宫露台时的布置一模一样,那菲的心“咯噔”一跳,隐隐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 那菲已经能肯定面前摆设的这些东西不是莫叶塔蒙弄的,除了拉美西斯,没人能摆出和当时一模一样的陈设来。 一想到拉美西斯很有可能就是最近出现在赫梯王宫的重要人物,而且他假借莫叶塔蒙的名义将自己约到这儿来,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菲转身向往回走,但就在此时腹中的宝宝却不依不饶地踢动着手脚,那菲只觉得腹部一沉,身体有些不适,她顿住向回走的脚步,拉开桌边的椅子,小心地坐了下来,生怕自己的心情和动作会影响到宝宝的情绪。 那菲伸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口中柔声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这时,拉美西斯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只纹饰精美的小金盒,他看着那菲低头和腹中宝宝说话的温馨画面,紧抿许久的唇终于有了一丝上翘的意味,他快步走到那菲身边,将小金盒放在了那菲面前的桌上。 “这是今天的特别服务,希望你能喜欢。”拉美西斯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暖得几乎能滴出蜜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那菲浑身一颤,她知道该来的始终躲不了,那菲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拉美西斯的眸中充满了警惕。 好几个月不见,拉美西斯的容貌 未变,但纯黑的双眸中却充满了疲惫,只有在专注地看着那菲时,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才能透出熠熠的光亮。 “那菲,打开这只盒子吧,里面有惊喜在等着你。”拉美西斯见那菲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看,他于是伸出手去,亲自将小金盒递到那菲面前。 “你叫我什么……那菲?”那菲心中积郁已深的怨愤在拉美西斯说出“那菲”这两字之后,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她“嚯”地站起身来,愤怒的双眸死死盯着拉美西斯,想看清楚他到底在耍弄什么把戏。 “是,你一直都是我的那菲。”拉美西斯叹了一口气,对于那菲的怒气,他早就在预料之内,那菲不愿伸手接小金盒,他亲自打开小金盒,将里面的东西展露在那菲眼前,“这是属于你的,我把它还给你。” 小金盒之中,一条色泽黯淡的金质安卡项链静静地躺在里面,是那条拉美西斯在登基之日送给那菲的那条安卡,那菲笃信自己不会看错。 “太迟了。”那菲看着这条带着她穿越前世来到埃及,封印了她的灵魂和生命的安卡,声音里有了一丝哽咽,但她看向拉美西斯的目光,却是和哽咽的声音完全不符的坚决凌厉,“拉美西斯,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初是你把我赶出埃及的,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过平静日子时,你又跑来赫梯烦扰我!别忘了,是你说过我永远都比不上那菲塔莉的,你现在这样做,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不,我没有耍把戏。”见那菲不接受,拉美西斯默默地将小金盒关紧,重新收入怀中,“我知道你一时间还很难接受,不过以后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将安卡项链要回。” “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那菲愤愤说完这句话,再也不愿在这个幸福和痛苦对比太过强烈的露台待下去,她转身离开,不再多看拉美西斯一眼。 “那菲,我是有苦衷的!”眼见那菲即将离开,拉美西斯终于忍不住吼出了自己心底最想说的话。 那菲离去的坚决脚步因为拉美西斯的这句话而略有停顿,但是这句话无法动摇她离开的决心,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那菲重新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露台。 2、 拉美西斯的出现给那菲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虽然对拉美西斯说出了狠绝的话,但是她心里却始终割舍不下,脑海中想着莫叶塔蒙先前在花园中跟她说的那些往事,以及今天在小金盒中看到的安卡项链,那菲越来越琢磨不透拉美西斯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深夜,侧卧在床榻内侧上的那菲想着有关于拉美西斯的事情,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她一翻身,看到前几天出现的那个黑影又映照在了窗户上,那菲悄悄地挪着身子下床,一边观察着黑影的动静一边轻手轻脚地向门口走去,在确认黑影还在床边窥探房内的情况后,那菲出其不意地拉开房门,逮到了偷窥的现行犯——居然是拉美西斯! 正站在窗边的拉美西斯没想到那菲会突然现身,他看着站在门边,脸上混杂着愤怒和疑惑表情的那菲,喉间一阵干涩,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拉美西斯,居然是你!”让那菲提心吊胆好几天的偷窥狂居然是拉美西斯,这让那菲气不打一处来,她双手叉腰,将自己心里的疑惑毫无保留地问了出来,“之前几天,白天在我身后跟踪、晚上在我床前窥探的那个人,应该都是你吧?!” “是,我只是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拉美西斯无言以对,只能据实以告,他的目光移到了那菲高耸的腹部,眼里柔光乍现,“你肚子里的宝宝,让你很辛苦吧?” 听到拉美西斯这么说,那菲一时间为之气结,她挑高眉毛,不依不饶地说:“让我辛苦难过的人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拉美西斯,你不用假好心了,你是不是嫌先前对我做出的伤害举动还不够,还想要追来继续捅我两刀?!” “我是有……”那菲的指控让拉美西斯的眸光一瞬间黯淡下去,他低语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菲给打断了。 “不要再说什么你是有苦衷之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 那菲吼完这句话,心脏“砰砰”地急速跳动起来,这让她觉得有些疲累,伸手扶着房间的外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晌都没 有缓过神来。 “夜深了,你也累了,你还是回房休息吧!”拉美西斯走近几步,伸手想要扶那菲回房间去,但是那菲却退后几步,面对那菲避自己如蛇蝎的举动,拉美西斯无奈地站在原地,软言劝道,“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拉美西斯说完这句话,目光在那菲的面庞上流连了好一会儿,然后将目光挪向了那菲一只手紧紧护住的肚腹,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才不舍地转身离开。 那菲看着拉美西斯孤身离开的萧索背影,心里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态度太过强硬了,但是只要一想起拉美西斯之前是如何残酷地对待自己时,那菲就始终无法软下心肠,她抿紧唇,在拉美西斯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她才迈动似有千斤重的步伐,慢慢走回了房间,躺回床榻上,依然一夜无眠。 3、 自从那晚那菲逮到在窗外窥探的拉美西斯之后,他真的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一直没有在那菲面前现身,但是拉美西斯也没有闲着,那菲从小侍女口中得知,蕾莉尔近期回到了赫梯王宫,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宫殿中静养,一般人很难见她一面,但是拉美西斯却天天去探视她,同行的还有莫叶塔蒙。 蕾莉尔突然这件事,那菲怎么想都觉得事有蹊跷,这天,莫叶塔蒙和那菲在一起想用午餐,趁着这个机会,那菲向莫叶塔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莫叶塔蒙,上次我们在花园里聊天时,你说法老和摄政王子都很忙,只要他们有空就会到赫梯来,前几天我已经见过法老了,但摄政王子在哪儿呢?” “爸爸到赫梯来了,但是埃及不能没有人理政呀,阿慕哥哥在底比斯帮爸爸处理政务呢!”原本正对着手中面包发呆的莫叶塔蒙听到那菲突然提出的问题,浑身一个激灵,她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那菲,目光闪烁但从善如流地答道。 “既然摄政王子还在埃及,那么蕾莉尔公主为什么回赫梯了?他们不是即将成婚了吗?”那菲从莫叶塔蒙的动作和神态里就能判断出这个答案很有问题,她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下去,非要问出个真相才罢休。 “这,哈图莎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小别胜新婚’吗,莉尔姐姐回到赫梯,就是希望将来能给阿慕哥哥一个惊喜呀!”莫叶塔蒙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更加慌张了。 “莫叶塔蒙,你没有说实话。”那菲原本只是随口问问,但是看到莫叶塔蒙这个样子,她知道这其中一定隐瞒着重要的事实,那菲伸手拿开莫叶塔蒙一直握在手中的面包,紧紧抓着她的双手,让她抬眼直视自己的眼睛。 “哈图莎,你别问了好不好,我不能再告诉你更多了,爸爸会怪我的……”莫叶塔蒙眼眶红了一圈,盈盈的泪水在眼中打转,模样委屈极了。 “莫叶塔蒙,你知道我很关心摄政王子,我有权利知道他的近况。”看到莫叶塔蒙可怜的模样,那菲的心里有些不忍,但是她不能放过这个知晓实情的机会,她更加用力地用双手包住莫叶塔蒙的小手,将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坚定决心传递给她。 “我……”那菲的坚持让莫叶塔蒙不知道怎么办了,一方面是法老的严令,另一方面却是那菲的请求,莫叶塔蒙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阿慕哥哥他死了……” 莫叶塔蒙将实情说出之后,她终于遏止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她用力地从那菲的双手间抽回双手,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死了?”死亡这个遥远又陌生的词语侵入那菲的脑海之中,她木然地看着痛哭不止的莫叶塔蒙,讷讷地复述着莫叶塔蒙的话,脑海里“锵”地一下,紧绷的心弦断裂开来,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像被吸走一样,让她瘫软得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就在那菲即将因为无力支撑而倒地的前一瞬,送新鲜食物进来的萝丝及时地发现了不对劲,她扔下手中的食物,一个箭步冲到那菲身后,用尽全身力气支起她的身体:“小姐,镇定些,身体要紧啊!” 在萝丝的帮助下,那菲勉强抓住自己混沌的脑海中仅剩的意识,声音微弱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话一说完,那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下卷)_第二十五章 宽恕 第二十五章 宽恕 1、 “那菲姐姐不但会做蛋糕,还懂占星,好厉害!”哈克什对那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按照那菲说的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吹了一口气,把火光吹灭之后,他闭上眼睛,把双手举过头顶大声说道,“我希望可以永远和那菲姐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妈咪!”那菲话音刚落,哈克什就猛地扑进那菲怀里,小手紧紧地圈住那菲的脖子,声音哽咽地说,“让我叫你妈咪好不好?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那菲姐姐,你嫁给我吧!” “只要那菲姐姐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好!” …… …… 那菲和哈克什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画面,一帧一帧如同电影一样徐徐翻过,哈克什活泼可爱的小脸做着各种怪趣的表情,软软的童言稚语在那菲的耳畔回荡着,让她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阿慕哥哥他死了……”突然,莫叶塔蒙悲伤决绝的低沉声音在那菲的脑海中闪现,“哈克什已死”这个消息像是雷电一样劈入那菲的思绪,原本混混沌沌的她意念突然清明起来,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当那菲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她住了几个月、十分熟悉的房间中,她躺卧在床榻中央,一名侍女背对着她坐在床榻前的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唔……”那菲想用力将自己的身体给撑起来,但是浑身虚软的她无论怎样都使不出力气来,她轻轻发出了一点声响,惊动了坐在床榻前的侍女。 “那菲儿小姐,您醒了!”侍女站起身体,转身伸手扶住了那菲,她拿过一个靠垫,枕在了那菲身后,让她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柔软的床榻上。 “伊莎?你怎么会在这儿?”那菲看着几个月不见的伊莎,她脸上的肤色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像以前在地下王宫中那样苍白可怖了。 “那菲儿小姐,我随您同船抵达了哈图萨斯,一直跟在您身边服侍您,只是没有在您面前露脸罢了。”面对那菲的疑问,伊莎态度有些闪烁不定。 “是拉美西斯让你这么做的?!”那菲想起之前自己一直没有见到侍女的脸,但却总能感觉到有人在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能下令让伊莎做这些事情的人,除了拉美西斯,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是的,法老陛下不仅派我紧跟您,而且还派人传话给普度希帕王后,让她好好照顾您,为了让您过得舒服,法老陛下三不五时就要送一批您喜欢的东西来,只是您都没有接受。”伊莎略略点头,毕恭毕敬地答道。 那菲想起那次普度希帕让自己到宴会厅去时,仆从们送来了数不胜数的东西,普度希帕端给自己的葡萄,虽然是日夜兼程送到赫梯来的,但还是因为时间上的耽搁,表皮才有些发皱,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拉美西斯派人送来的。 虽然知道拉美西斯一直在暗中照顾自己,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不仅将自己赶离埃及,而且哈克什也在自己离开之后去世了,这肯定和拉美西斯脱不开干系,刚刚苏醒过来的那菲就觉得分外愤怒,不愿再和伊莎说话。 “那菲儿小姐,法老陛下是有苦衷的。”伊莎看着那菲冷漠的态度,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陛下知道您现在不愿意见他,他将您离开埃及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要我转述给您,希望您有耐心听完。” 那菲没有出声,但是从她的反应来说,她是默认了伊莎的说法。 伊莎深深地看了那菲一眼,然后就开始了那冗长而复杂的叙述—— 几年前亚述王将最宠爱的萨琳娜公主送到埃及,希望能得到拉美西斯的宠爱,但她一到埃及就被送到底比斯的偏殿里,连拉美西斯的面都没有见到,任性的萨琳娜不能忍受这种冷遇,当她得知赫梯的蕾莉尔会到比·拉美西斯觐见拉美西斯时,她嫉妒到了极点,安排杀手潜入赫梯,想要将蕾莉尔杀死,但是却失手毁了那菲的容。 那菲虽然毁容了,但是她依然得到了拉美西斯的信任,当她脸上的伤疤治愈之后,拉美西斯对那菲愈加宠爱起来,萨琳娜试图拉拢莫叶塔蒙站在自己这一边,当她的无理要求被莫叶塔蒙拒绝之后,萨琳娜一气之下将莫叶塔蒙推入了水中。 “有关于我毁容的事情,拉美西斯是怎么知道的?”那菲听着伊莎的转述,真实得好像发生在拉美西斯面前一样,这让她产生了疑问。 “莫叶塔蒙公主被救起之后,法老陛下到黑牢里去审问萨琳娜,当时她的精神已经出现了异常,将自己以前做过的坏事全部都招认了出来,她还狂妄地放言绝对不会饶过你,这让法老动了将你送走的念头。”伊莎简洁地回答道,“萨琳娜的事情只有这些,但另一些人的阴谋,比这个更大。” 那菲屏住呼吸,静静等着伊莎接着说。 在萨琳娜被押入黑牢的同时,埃及国内另外有一股势力暗中将矛头指向了那菲,拉美西斯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他再三考虑过后,坚定要让那菲离开的念头,那晚的数度缠绵之后,拉美西斯到了地下王宫,和安眠于地下王宫十多年的那菲塔莉道别,之后他将自己要埋葬那菲塔莉的决定告诉了莫叶塔蒙,拉美西斯准备只要一避过风头,就以王后之礼将那菲娶回。 就在拉美西斯不知要如何开口让那菲离开时,图德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借口,在将那菲逼出了王宫之后,拉美西斯当晚就将图德召入宫,将自己逼那菲远离以保护她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图德,并叮嘱他一定要好好保护那菲的安全,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到底有什么潜在的危险,让拉美西斯非逼我离开不可?他是埃及的法老,难道连保护我周全的能力都没有了吗?”那菲有些恼怒,这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借口——一个拉美西斯折磨恶整她的借口。 “陛下确实有私心,那菲儿小姐,莫叶塔蒙公主生日那晚,陛下几乎就可以确定您的身份了,但他没有说,一直在暗中试探着,直到您临走前对陛下说出容貌、智慧和地位的那些话,他才能对您的身份深信不疑。”伊莎嗓音低沉,情绪哀婉,“您离开之后,陛下立即宣布那菲塔莉王后过世,整个埃及都进入了丧期,就在这段时间内,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的异动,依然没有停止。” 丧期一结束,拉美西斯连夜将莫叶塔蒙送到了赫梯,不愿让她掺和进国内复杂混乱的局势之中,就在第二天,拉美西斯事先有所预计的事情发生了——莫西斯宣称法老设计谋害了深居简出的那菲塔莉,并且动用他这些年积攒的大笔金钱和人马,以底比斯为据点,起兵造反。 “莫西斯?!”听到这个名字,那菲脑海中立刻浮起了那个个有着金色异样眼眸的男人,那菲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此人心术不正,“他不是潘荷斯家族的继承人吗?为什么要起兵造反?!” “据探子的回报,莫西斯是希伯来人的后裔,幼年时期被潘荷斯收为养子,借着那菲塔莉王后和潘荷斯家族的势力,一路爬升到了建筑大臣的高位上,虽然法老待他不薄,但他从未放弃起兵造反,占据整个宽广富庶的埃及帝国的野心。” “然后呢?”听到这里,那菲觉得这其中发生的事情既玄妙又熟悉,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阿慕王子在意识到有异动后就一直在整肃军队,莫西斯一宣布起兵造反,王子就率领着训练有素的大军与莫西斯临时拉来的素质参差不齐的叛军作战,阿慕王子所向披靡,一路将叛军赶到了红海边,就在莫西斯和他的手下束手就擒的时候,天空突现异象,莫西斯等人有如神助,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后,两方的士兵死伤无数,最后阿慕王子与莫西斯两人骑马直面拼杀,阿慕王子一个疏忽,被莫西斯手中的钝物击中了头颅左侧的额角,他再也没能苏醒过来。” “额角,那不就是太阳穴吗……”听着伊莎的描述,那菲全身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太阳穴也隐隐作痛起来——哈克什的太阳穴被击中,很可能产生颅内大出血的病症,这种急症在这个时代是无法医治的,长久 的昏迷之后,只有死亡一途。 “虽然莫西斯那方取得了胜利,但他手下的残兵败将不足以再反扑回底比斯,莫西斯率领着不下渡过了红海,逃窜到了叙利亚,而在底比斯王宫住了几年的叙利亚公主很早前就与莫西斯有所勾结,她在莫西斯指名的所谓‘应许之地’安排好了一切,莫西斯即便被赶出埃及,也能在另一个地方作威作福。”伊莎在叙述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一直面色平静,但是当她说完了这一切,晶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面庞滚滚而下,“而阿慕王子,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哈克什,却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等等,让我想想……”悲伤如同魅影一样攫住了那菲的心,但是她脑海中有一部分记忆在不断叫嚣着,逼迫那菲回想自己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些东西,“莫西斯,Moses——摩西!” “那菲儿小姐,您刚刚说了什么?” “天……”那菲抬手捂住面颊,心里无比悲痛——摩西,那个在神的旨意下向埃及撒布“摩西十诫”、杀死了埃及法老长子的希伯来人;那个带着同胞出走埃及、回到“流着牛奶和蜂蜜的应许之地”的伟大领袖,居然就是莫西斯! 莫西斯带着希伯来人跨过红海,回到了“应许之地”,而他所杀死的,就是被那菲爱若亲子、被拉美西斯大力栽培的摄政王子——阿慕荷温默夫! 2、 亚述公主想要争宠,设计陷害了那菲和莫叶塔蒙;叙利亚公主与莫西斯勾结,给莫西斯在起兵造反的同时留下后路,而这些还只是那菲借伊莎之口知道的情况,在那菲离开埃及之后,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伊莎,我要见拉美西斯。”只有身临其境的拉美西斯才真正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菲沉默了长长的一段时间,她抬起头来,坚定地冲着伊莎说道。 “我立刻为您通报。”伊莎点点头,立刻出门将那菲的意思传达给一直在不远处的廊殿上焦急等待的拉美西斯,拉美西斯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那菲的房间,神情很是焦急。 “那菲?”拉美西斯进入房间后,看到半卧在床榻上的那菲一脸漠然的哀伤神情,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伊莎将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不对?”那菲因为拉美西斯的轻唤而回过神来,她抬起眸子,冷冷看着表情担忧又欣喜的拉美西斯。 “莫叶塔蒙生日那晚,你以为我醉了,可我是清醒的。”拉美西斯双手握拳,炽烈的双眸紧紧地将那菲纤细的身形锁在其中,“当你端着牛排出现在王后寝宫时,我就开始思索你与那菲的共同点,后来我找了一个借口安排你注入王宫,我暗中一直在寻找着你就是那菲的证据,直到你在离开之前说出有关于外貌、智慧和地位的哪句话之后,我完完全全相信你就是那菲。” “可是在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你不但坚持之前要我离开的观点,而且要我用最快速度离开!”听到拉美西斯这么说,那菲愤怒了,“如果你真的认出我来了,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萨琳娜虽然精神疯癫,但她背后的势力,还有莫西斯的那股势力,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的阴招防不胜防——莫叶塔蒙的落水就是最好的例证,我不能让你留在埃及以身涉险!” 拉美西斯的考量既霸道又狠绝,这并未平息那菲的愤怒:“你不信任我!如果你将你的想法告诉我,那我会毫不犹豫与你并肩作战,而不是伤心地跑回赫梯,将烂摊子丢给你和哈克什!” “我曾经说过,男人的职责就是保护女人,我不会让你收到丝毫的伤害。”听到那菲提到哈克什,拉美西斯的眼眸暗了暗,但是并未放弃自己的坚持,“哈克什的意外过世让我很痛心,他的死对于身体不好的蕾莉尔更是一个打击,我已经在尽力补偿蕾莉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菲没有说话,脑海中急速闪过以前和哈克什相处的快乐场景,这让她鼻子一酸,她睁大眼睛瞪着拉美西斯,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迸出了眼眶。 “你跟哈克什不同——我不能忍受你受伤,更不能忍受你再次离开我,那样我一定会疯掉,为了保护你的周全,我宁愿用最狠的方法逼你远离埃及,让你恨我,也不愿让你出丝毫的差错。”拉美西斯看到那菲落泪,心疼地想要上前为她拭去,但是在那菲充满仇恨的目光瞪视之下,拉美西斯始终无法近身。 那菲一直用自己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眼瞪视着站在房间中央的拉美西斯,他的苦衷,他的隐忍,他的爱,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沉重,重得让那菲几乎无法承受。 拉美西斯敛下眸子,高大的身躯静静地立在房间中央,他默默承受着那菲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不发一语。 房间里静悄悄的,突然,那菲感觉到了腹部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裙摆上鲜红一片,腹部一下一下地紧缩着,那菲感觉有什么东西亟欲挣脱她的身体。 “痛……”那菲捂紧腹部,发出了低低的呻吟,“拉美西斯,我肚子好痛……” 听到那菲压抑得无力的呻吟,拉美西斯急速奔了过来,当他伸手触碰到那菲裙摆上的濡湿时,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他意识到,那菲很有可能是要生产了。 拉美西斯飞奔出房间,大声叫着伊莎的名字,让她去请产婆过来,不一会儿,伊莎就找来了两名有着丰富接生经验的产婆,产婆看了这紧急的情况之后,指挥着打下手的伊莎和萝丝,迅速将房间布置成产房,为帮那菲接生创造条件。 那菲只觉得阵痛越来越密集,那剧烈得几乎要夺去她生命的剧痛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拉美西斯守在她身边,他的大掌紧紧包合着那菲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小手,不断在她耳边加油打气,一名产婆蹲在那菲折起的腿间,观察着胎儿的情况,另一名产婆则指挥着伊莎和萝丝,为接生做准备。 “好痛……”那菲眨动着因为疼痛而失去焦距的双眸,意识像是坠入了迷雾之中一样,她感觉不到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拉美西斯的焦急话语,更听不到产婆叮嘱她保存体力以利生产的话了…… 恍惚间,那菲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片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大海,天边的黑云沉得仿佛要压到地面上一样,紧接着,莫西斯那双充满着阴谋和诡计的金色眼睛出现在了那菲的视线范围之内,那菲大骇,就在她想要惊叫出声的时候,她和莫西斯之间的距离却忽然拉远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那菲眼中——是哈克什! 哈克什和莫西斯分别乘着一匹身经百战的战马,哈克什手中抓着一把带血的剑,而莫西斯则是赤手空拳,两人对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同时策马像对方奔去,哈克什高举起手中的剑,准备等待合适的时机向莫西斯砍去,但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莫西斯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多面的圆形钝器,趁着哈克什不备的时候甩来,正中哈克什的左侧太阳穴,哈克什应着重重的“砰”的撞击声,倒下马来,手里的剑无力地松开,失去主人的战马嘶嚎起来,但却盖不住莫西斯那猖狂的放浪大笑…… 那菲很想尖叫哈克什的名字,然后跑到他身边,但她所在的地方和哈克什倒地的位置是隔绝的,无论她怎样努力,就是无法穿过那一层无形的障碍。 突然,那菲眼前的场景急速跳动起来,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孟菲斯的卜塔神庙之中,只有5岁左右的哈克什,正在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手中的小剑,一招一式都非常认真,口中还念念有词:“我要上战场杀敌,我是无往不胜的哈克什!” “哈克什!”那菲不明白哈克什的身体和年龄为什么会倒退回去,但是看到他神气活现的样子,奇迹般地让那菲安心了不少,她叫着哈克什的名字,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咦……”就在那菲看着哈克什的时候,哈克什也看到了那菲,他疑惑地歪着小脑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没过多久,哈克什重新露出笑脸,伸出双手对着那菲扑过来,他嘴里念叨着什么,但是那菲却听得不甚清楚。 就在哈克什即将扑进那菲 怀中的前一秒,一阵剧烈的拉扯痛感将那菲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之中,那菲看着自己依然高耸的腹部,还有拉美西斯附在耳边的焦急低语,都让她的明白自己刚刚只是出现了幻觉。 就在那菲失望不已、但仍然决心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生产这件事上的时候,一阵金色的强光从那菲的眼前闪过,朦胧中那菲终于弄清了先前幻境中哈克什说的最后一句话:“妈咪,我终于能成为您的儿子了——” “啊——”疼痛达到了顶端,那菲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突然,她只觉得腹部的撕扯压力骤减,随着“哇哇”的哭嚎声,一个浑身都沾染着血迹的新生儿降临在那菲的腿间。 “生下来了,是一个男孩!”产婆眼疾手快地抱起刚刚降生的婴儿,声音洪亮地报告道。 “那菲,你辛苦了!”拉美西斯紧张地看着神情疲惫的那菲,生怕她会像生莫叶塔蒙时一样沉睡不醒,他紧张焦虑得甚至无暇顾及新生儿,只一心一意地守着那菲。 那菲只觉得自己的精力透支到了极点,很想不闻不问地睡下去,但是先前幻境中的场景太过真实,让她不由得怀疑这个新生的宝宝就是哈克什的转世,她费力地转过头去,看着被棉布擦干血迹,裹在襁褓中的婴孩,他还太小,看不出到底和哈克什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是无论怎样,那菲都会用尽全身心力去疼爱这个孩子,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陪伴孩子成长,那菲倦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3、 那菲因为生产时耗尽了气力,产后好些天都没有恢复元气,在御医的叮嘱之下,那菲每天都要睡足十几个小时,产后的餐点也比以前更加丰盛,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节,那菲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了很大起色。 身体恢复之后,那菲也有精神照顾新生的宝宝了,这个小家伙的五官长得极像拉美西斯,性格也很活泼,出生不过半个来月,爱笑又爱闹的性格就显露无遗,任谁看了都喜欢得不得了。 这天,那菲正在房间里哄着宝宝睡觉,已经正式成为那菲贴身侍女的伊莎走进房间,轻声向那菲报告。 “那菲儿小姐,蕾莉尔公主来访。”由于那菲坚持不让伊莎称呼她为“王后陛下”,所以伊莎就沿袭着以前的叫法。 “蕾莉尔?快让她进来!”那菲先前就一直有去探视蕾莉尔的想法,但是怀孕期行动不便,现在忙着照看宝宝,所以探望她的计划一拖再拖,没想到今天蕾莉尔主动来找她了。 伊莎出门传请蕾莉尔进那菲的房间,不一会儿,身材纤细得几乎吹风就倒的蕾莉尔一步一挪地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哈图莎……”蕾莉尔努力对着那菲扯起一个笑容,慢慢走进了房间之中。 “蕾莉尔!”那菲看着身体一直不好,在哈克什去世之后更显瘦小的蕾莉尔,心疼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表情满是愧疚,“我之前就想去看望你的,但是一直拖着……” “没关系的,之前我一直病着,担心影响大家,所以住得远远的,这几天病况好了一些,我就出门来看看你,顺便看一看新生的宝宝,希望不会打扰到你。”蕾莉尔虽然脸上满是笑容,但却掩不住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怎么会呢!”那菲拉着蕾莉尔到了宝宝的小床边,让蕾莉尔能够近距离地看清楚宝宝的样子。 “小宝宝和法老陛下长得很像呢!”蕾莉尔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宝宝的胎发,小宝宝因为她的动作而醒了过来,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话,看着蕾莉尔的眼睛晶晶亮,两只小小的手还不断地冲着蕾莉尔挥舞着。 在征得那菲的同意之后,蕾莉尔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宝宝,轻声逗哄着他。 玩了一会儿,原本就有些犯困的宝宝嘟着嘴巴进入了梦乡,蕾莉尔小心地将小宝宝放回了小床里,然后就跟着那菲坐到了床榻边缘,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那菲,我听说之前你跟法老陛下在闹矛盾,现在你们的关系恢复了吗?” “没有,我不想原谅他。”蕾莉尔的话让那菲的情绪低落了下来,虽然最近拉美西斯一直在亲力亲为地打理着自己和宝宝的生活琐事,但是只要一想起先前他给自己造成的伤害,恨意未消的那菲就不愿轻易和拉美西斯讲和。 “那菲,你是爱法老陛下的吧?”蕾莉尔追问道,见那菲默然不语,蕾莉尔用肯定的语气自问自答,“我能肯定,你是爱法老陛下的。”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因为他所谓的苦衷,而原谅他过去对我所做的一切。”那菲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 “法老是埃及的君王,他身居高位,肯定会遇到很多的困境和难处,如果我被深爱的人逼离身边,我也会生气不满,但是对方做的这些,都是基于爱的出发点啊!”蕾莉尔情绪有些激动,不等那菲搭腔,她继续说道,“那菲,好好把握机会吧,不要像阿慕哥哥和我一样,天人永隔之后才后悔没有好好抓住以前相处的时光,到那时就追悔莫及了!” 蕾莉尔沉痛的话语,让那菲原本平静不惊的心湖,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波澜,那菲将尖细的指甲掐入了掌心之中,手掌传来了阵阵疼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真正在气拉美西斯的隐瞒和苦衷,还是赌气的成分更多。 蕾莉尔在说过这一番话之后,就因为到了服药时间而被侍女带回了自己的住处,那菲走到小床边,看着宝宝恬静的睡颜,渐渐陷入了沉思。 4、 即将到晚餐时间,伊莎正在厨房里指挥张罗着那菲的晚餐,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看到鲜少涉足厨房的那菲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那菲儿小姐,您怎么到厨房来了?”伊莎匆匆忙忙走到了那菲身边,好奇地看着她,“您不照看宝宝了吗?” “莫叶塔蒙正在陪小宝宝玩,我想亲自下厨做晚餐。”那菲轻轻勾起唇角,对着伊莎露出了一个淡笑,“伊莎,麻烦你到花园旁的露台上去布置一下,然后再去通知拉美西斯,今晚我要和他一起到露台上用晚餐。” “您决定和法老陛下一起用餐?!”听到那菲这么说,伊莎意外极了,她立刻指挥厨房中的人都离开厨房,将整间厨房的位置都留给那菲做晚餐,然后就匆匆忙忙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报告给拉美西斯去了。 那菲像往常一样做好了两块牛排,另外还拿出了储在地窖之中的葡萄酒,另外配了几样菜品,吩咐侍女送到了花园旁的二楼露台。 当那菲抵达露台的时候,拉美西斯已经在露台上等了好一会儿了,他焦躁不安的表情在看到那菲款款走来的时候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容。 “我想起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在一起用餐了,今天莫叶塔蒙帮我照顾宝宝,所以我约你出来共用晚餐。”那菲揭开面前的圆弧形银盖,露出了里面热气腾腾的牛排。 “那菲,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相对于那菲的轻松惬意,拉美西斯则有些忐忑。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埃及?”那菲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啜饮了几口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问道。 “你决定什么时候回埃及,我就什么时候回埃及。”那菲的问题让拉美西斯欣喜不已,他急忙答道,“不,不止我们,还有莫叶塔蒙和新生的宝宝。” “说到宝宝,他还没有起名字,我有一种感觉,他就是哈克什,所以我想给他起名叫哈克什。”提到尚未满月的小儿子,那菲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拉美西斯,得到了拉美西斯的赞同。 “埃及不可以没有法老,所以,我们还是尽早启程回埃及吧!”那菲思考了许久,最后做出了和拉美西斯一起尽早回埃及的决定——蕾莉尔的话给了那菲启示,无论拖延多久,身为埃及法老的拉美西斯终是要回去埃及的,与其因为赌气而不愿一同回去,不如尽早动身,以免因为错过了时间而遗憾后悔。 “好,那我通知纳塔做好迎接我们回国的准备,我要用最快的时间带你们回到比·拉美西斯,迎娶你为埃及的新王后!” (下卷)_第二十六章 再登王后宝座 第二十六章 再登王后宝座 1、 十天之后,那菲和拉美西斯带着莫叶塔蒙以及满月的小哈克什,在哈图西里斯和普度希帕的欢送之下,率领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哈图萨斯出发回比·拉美西斯。 这次重回埃及,虽然那菲仍然被冠以赫梯公主的头衔,但是情形已与上次大为不同——以往拉美西斯娶外国公主,从不会让公主住入比·拉美西斯的王宫,而这次不但吩咐人将比·拉美西斯的王宫装饰一新,而且亲自到赫梯迎回自己的新娘,这足以说明那菲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车队回到埃及时,埃及的街头巷尾就已有了许多传闻,在那菲塔莉去世之后的几个月时间内,法老就要迎娶新后,而且这一位神秘的新王后,似乎比那菲塔莉王后还要重要。 车队进入了比·拉美西斯城之后,受到了民众们的热烈欢迎,无数的埃及平民涌上街头,都想一睹这位即将成为新王后的赫梯公主的容貌,但是拉美西斯却将那菲藏得严严实实的,任何外人都看不到她的模样。 “那菲,比·拉美西斯的王宫已经在为我们的婚礼做准备了,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终于可以履行我的诺言,带着你定居在新首都了。”车队停在了比·拉美西斯王宫门口,看着装扮一新的宫殿群,拉美西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将自己对于婚礼的计划全盘告诉了那菲,“我已经吩咐西木特、纳塔还有卡纳克特,从比·拉美西斯到阿布辛贝勒,在埃及全国各地都要竖我们的婚礼纪念碑,我要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拉美西斯,谢谢你。”拉美西斯的用心让那菲颇为感动,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考虑,“可是我不想太过铺张,毕竟哈克什才去世不久,我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毫无顾虑地大肆宣扬,我只想要一个低调的婚礼庆祝,可以吗?” “可是……”可是这是迎娶王后的婚礼啊——拉美西斯心里这样呐喊着,可是当他看到那菲可怜兮兮的哀求模样,心里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了,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那就如你所愿。” 拉美西斯给了那菲低调举行婚礼的承诺,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法老大婚时,全国都要狂欢三天,而拉美西斯下令将狂欢的时间缩短为一天,并且取消了法老和新王后在民众面前露面接受欢呼的环节,整个婚礼过程都在比·拉美西斯的神庙之中完成,除了受邀出席的祭司和贵族大臣之外,没人能亲眼目睹新王后的容貌。 在阿蒙·拉神的见证下,那菲和拉美西斯再一次在阿蒙大祭司的祝祷下结为皇家夫妇,拉美西斯将珍藏在小金盒中已久的安卡项链重新戴在那菲光滑洁白的脖颈上,让色泽黯淡的它感受到那菲的“卡”,并且再次绽放出惊人的金色光亮。 婚礼结束之后,拉美西斯和那菲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寝宫,等其他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拉美西斯将自己命令工匠赶工制作的新戒指从怀中掏出,郑重地交到了那菲手中。 “我已经决定了,‘那菲’这个名字是只有我才可以叫的专属名字,其他的人都务必称呼你为‘马特浩倪洁茹王后’——这是我想了好些天,才最终确定的名字。”说到自己为那菲想出来的名衔,拉美西斯脸上就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马 特浩倪洁茹?!”乍一听到这个有些累赘的名字,那菲不解地蹙了蹙眉头,她张开手,看着刻着“马特浩倪洁茹”几个象形文字的戒指,这才弄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光彩夺目的她注视着拉神的象征。 “虽然你漂亮得让所有的人都移不开眼,但是我只允许你注视着拉神的象征——也就是我。”拉美西斯伸手轻轻抬起那菲纤巧的下巴,他慢慢凑近那菲,灼热而暧昧的气息尽数吹在了那菲的脸颊上,“不但如此,我还决定取消你‘上下埃及的女主人’的名号,用‘两个国家的女主人’来取代。” “两个国家的女主人?”那菲先是疑惑地顺口反问,但是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拉美西斯所说的两个国家,指的是埃及和赫梯,赫梯的公主远嫁埃及法老,用这个比“上下埃及的女主人”更高一等的名号,更能显出拉美西斯对自己的重视和尊重。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没有异议。”那菲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伸手揽住了拉美西斯的脖颈,她轻轻勾起唇角,挑逗似的在拉美西斯的唇角印下一吻。 拉美西斯伸手抱起那菲,一边深吻她一边走向了床榻,剩下的时间里,无需更多的言语,拉美西斯用最炽烈热情的举动,勾逗起那菲心底的渴望…… 2、 大婚之后,那菲像之前一样,每晚都在拉美西斯的寝宫中与他同床共枕,拉美西斯为那菲准备的王后寝宫一直都处在空置的状态,这让那菲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拉美西斯对此不以为意,只要那菲在身边,他不介意再浪费得更多一些。 这天,那菲正在寝宫中来回走动、哄着小哈克什睡觉,伊莎走进来,将玛利亚求见的消息通报给那菲,并问她要不要让玛利亚进来。 “玛利亚从底比斯赶到比·拉美西斯也不容易,让她进来吧!”那菲一边轻轻抚着小哈克什的背部,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和玛利亚见一面。 不一会儿,玛利亚就在伊莎的带领之下到了寝宫,几个月不见,原本身材丰满的玛利亚整个人都瘦了下去,原本高调傲慢的态度也完全消失了。 玛利亚战战兢兢地走进寝宫之中,她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了一眼那菲,然后又将目光投到了被那菲抱在怀中的小哈克什身上,原本懒洋洋窝在那菲怀中,被她软声哄着的小哈克什在看到玛利亚之后,突然瞪圆了眼睛怒视玛利亚,他的两只小手在空中使劲挥舞着,口中还发出类似愤怒的音节,吓得玛利亚“啊”了一声之后跪倒在地上,用额抵着地面。 “哈克什,你怎么啦?”那菲低头看着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哈克什突然不安地动了起来,以为他不舒服,可是玛利亚一跪在地上,小哈克什又恢复了安静,他转回头给了那菲一个甜笑,眯着眼睛窝回了那菲怀中。 “王后陛下,请您原谅我,我不该敌视您,不该放走您的鸟误传信息,离间您和法老陛下的关系,更不应该听信莫西斯的话,想尽办法为他敛财……”玛利亚因为小哈克什的瞪视,以及那菲说出的“哈克什”的名字而吓得浑身发抖,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都招认了出来。 说不出为什么,玛利亚觉得那菲怀中的小孩跟自己的哥哥一模一样,而且恐怖严肃的程度还更胜一筹,这让原本心有愧疚的她 十分难受,她一边说着自己做过的错事一边用力地磕头,原本高耸光洁的额头磕在硬质的石板地上,通红一片,严重得甚至渗出了血迹。 “我就疑惑我的王后怎么会寄那样的信到赫梯,还让人来‘拯救’她,原来都是你捣的鬼!” “我就说你为什么总向我要这要那的,原来是为了资助莫西斯起兵叛国啊!” 莫叶塔蒙和拉美西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寝宫门外,表情严肃的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寝宫,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那菲身边,声音冷得有如千年寒冰。 “法老陛下、莫叶塔蒙公主!”玛利亚在看到拉美西斯和莫叶塔蒙进入寝宫之后,瘦小的身体颤动得更加厉害了,她将上半身紧紧地叩在地面上,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嵌入地板砖之中才好。 那菲看着跪在地上、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的玛利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因为你资助了莫西斯,所以你算是间接害死了你的哥哥,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面对那菲的问题,玛利亚无话可答也不敢答,只有颤抖的双肩说明了她激动而懊悔的情绪。 看到玛利亚现下的处境,原本应该恨她的那菲反倒恨不起来了:玛利亚娇纵贪财是她的错,被莫西斯那个心机深沉的人迷惑住,她也有一部分不对,但是哈克什的死亡,莫西斯的背叛,已经足以让她愧疚和痛苦终生了,再加上她还要在孟菲斯的泥屋之中等候几千年,等待那菲塔莉的转世,这一份惩罚,对于她所犯下的错误来说,已经足够严重了。 那菲将怀中的小哈克什小心地交到莫叶塔蒙手中,原本板着脸的莫叶塔蒙在接过小哈克什之后,她轻声逗弄着他,又喜笑颜开起来。 那菲想起自己再次穿越到埃及时,玛利亚在小泥屋里对自己的叮嘱,她走到玛利亚身边,蹲下身来将她扶起来,那菲摘下脖子上的安卡项链,交到了玛利亚手中:“玛利亚,你拿着这串项链,回到孟菲斯的旧家去,等待三千年之后出现的那个女孩,将她带到埃及来。” 玛利亚看着手中的安卡项链,那菲的命令如同大赦一般,她点点头,在那菲的帮助下站起身来,一摇一晃地走出了寝宫,向王宫外走去。 “那菲,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反而把安卡项链交给她?”那菲目送着玛利亚走到了视线尽头,她一转头,拉美西斯冷漠的表情一变,望着那菲疑惑地问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要知道,如果没有玛利亚的耐心等待,你也就不会遇到我了。”那菲淡淡地笑了笑,她走回拉美西斯身边,对着他低声说道。 “什么?”那菲神神秘秘的表情让拉美西斯看不懂,他伸手想要拥抱那菲,原本和莫叶塔蒙玩得正开心的小哈克什却突然对着拉美西斯伸出手来,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到小哈克什的举动,拉美西斯揽着那菲走到莫叶塔蒙面前,他从莫叶塔蒙怀中接过了小哈克什,那菲和莫叶塔蒙偎依在拉美西斯身旁,小哈克什看着三个大人温和的笑脸,挥舞着小手,也发出“咯咯”的可爱笑声。 春日里淡金色的阳光,柔柔地照入寝宫,照在围成一圈的三个人身上,和煦的阳光映着三个人快乐的表情,构成了一副极其和谐的温馨画面。 (下卷)_尾声 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尾声 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10个月之后—— 今天是拉美西斯法老王和马特浩倪洁茹王后的长子哈克什满周岁的日子,按照惯例,法老和王后为小王子准备了书、笔、尺子、小弓箭等抓周物品,任由王子选择。 已经满了一岁的小哈克什能走能跑,越来越活泼好动,莫叶塔蒙一把他抱到摆成一圈的抓周物品中间,他立刻跑到了放在地上的小弓箭旁边,毫不犹豫地一只手抓小弓一只手抓小箭,兴奋得满地跑,累得莫叶塔蒙一直跟在后面追,口里还不住地叮嘱着:“哈克什,你要小心点,别摔着了!” 那菲看着这两姐弟追来追去的样子,无奈地摇头笑笑,她缓步走出房间,站在廊殿上吹着暖风,看着王宫外的比·拉美西斯城欣欣向荣的样子,舒心地绽露了笑颜。 在经过这么多的波折和辛苦之后,那菲终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在在她的身边,有她最爱的丈夫,活泼的女儿和调皮的儿子,她想不出,也找不到有比这更加幸福的生活了。 “在想什么?”突然,拉美西斯的大掌圈住了那菲的纤腰,他轻吻着那菲耳际的碎发,亲昵地问道。 “我在想我真的很幸运,能够遇到你。”那菲抬起手来,轻轻贴合在拉美西斯的大掌上。 “嗯,我也这么想。”拉美西斯的胸膛紧紧贴合在那菲光滑的背部,就在他想要做出更亲密的举动时,小哈克什的笑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这才提醒了拉美西斯孩子们的存在,“哈克什这个小家伙兴致真高,他得到了满周岁的礼物,那菲,你是不是也要为我准备一份礼物呢?” 拉美西斯说着想要侧过脸来吻上那菲的唇,但他的动作却被那菲用手制止住。 拉美西斯有些不悦,那菲轻轻一笑,慢慢凑近拉美西斯的耳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真的?!”听完了那菲所说的话之后,拉美西斯脸上的不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讶的笑容。 “你希望是男是女?”那菲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和拉美西斯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不胜羞涩地问道。 “只要是你生的宝宝,无论男女,我都很喜欢!” 说到宝宝,拉美西斯不禁回头看向他最喜欢的两个孩子,只见一直追着小哈克什奔跑的莫叶塔蒙累得气喘吁吁的了,而小哈克什还是跑个不亦乐乎,拉美西斯喟叹一声,无奈地说:“还是女儿好,莫叶塔蒙小时候可不像哈克什这么调皮啊!” “这可说不准,这个未出世的宝宝说不定比哈克什还要调皮呢!”那菲顺着拉美西斯的目光往后看,打趣地说道。 “爸爸、妈咪!”正好跑到门边的小哈克什看到父母都含笑看着自己,尖叫一声就要跑过来,但是却被宫殿的高门槛给卡住了。 莫叶塔蒙看着正在奋力迈动小腿、和门槛奋战的弟弟,无奈地走上前来抱起他,哈克什冲着莫叶塔蒙甜甜一笑,“吧唧”一下亲在了莫叶塔蒙的脸颊上。 “哎呀,哈克什,你亲得我一脸的口水……”莫叶塔蒙脸上被哈克什亲过的地方晶亮一片,她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抱怨,但是脸上却盈满了宠溺的笑容。 在哈克什的笑声和莫叶塔蒙的抱怨声中,拉美西斯拥吻住了那菲,这场景让正好回过头来的哈克什看到了,他呆呆地盯着身形合二为一的爸爸和妈咪,但他才看了一眼,就被莫叶塔蒙捂住了双眼。 担心父母的举动会带坏哈克什的莫叶塔蒙用一只手捂紧哈克什的双眼,抱着他飞快地离开,将这一片地方留给在廊殿上吻得万分缠绵的两人……(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