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之花开》 第1章 任我逍遥 褚国皇宫后殿,坐在高位的褚国皇帝,眼神凌厉的看着跪在殿中的伶舟漾。 “你真的决定了?” “陛下,属下患病多年,只希望在有限的日子里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伶舟漾语气毫无波澜,上位者的施压对她并没有什么用。 褚国皇帝勾起嘴角,眼里尽是凉薄,“你从小跟在朕的身边,知道太多的事,朕,有些不放心。” 伶舟漾微微抬头,看着身居高位的褚帝,“属下不管何时都是褚国人,这点陛下可以放心。” “若陛下仍有顾虑,属下愿自废武功,服下哑药。” 褚帝闻言,又盯着伶舟漾看了许久。 “罢了,你自废武功,就此离去吧,记住,若敢泄露半点褚国的机密,朕随时能要了你的命。” 到底是从小养在自己身边的人,褚帝还是没能起杀心。 左右也活不过一年了,给她这所谓的自由又如何呢。 “是,谢陛下开恩。”伶舟漾行了一个大礼,便跟着另一个不良人离开了后殿。 …… 看着远在身后的褚国城池,伶舟漾嗤笑一声。 “也真是好骗,还真以为我身患绝症呢,老子就是不愿和你们玩儿了。” 她虽是不良人,但她却是在褚帝身边长大的,宫里很多人都要卖她一个面子,也有很多人求她办事儿。 这次帮她的赵太医,自己的儿子犯了杀头的罪,求到她这里,所以她就和赵太医做了一个交易,她救他儿子,赵太医给她出绝症的证明。 她这些年干了那么多坏事儿,又孑然一身,也不在乎多那么一两件欺君之罪了,但赵太医一家不一样,如果赵太医敢出卖她,那么他们一家将死无全尸,且诛连九族。 她很早就想离开褚国了,跟褚帝说什么永远都是褚国人的话是骗褚帝的。 褚帝带她回宫时,她只有三岁,褚帝以为她并不记事儿,可灭门之仇,又如何能用年纪来逃避呢。 她一直记得,三岁时,伶舟府上,六十九口人一夜之间被褚帝屠杀干净,独独留下了她。 她六岁开始杀人,学会杀人的第一天,她就想着如何要褚帝的脑袋,只是褚帝对她仍有戒备,她并没有下手的机会。 她长到了十二岁,整整六年,她都没有机会杀掉褚帝,她索性就歇了那心思,一心一意为褚帝办事儿,让褚帝对她放心。 每天夜里,她梦中总会有很多模糊的身影,她看不清,却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他们说不要复仇,好好的活着,开心快乐,自由自在的活着。 从那以后,她都在筹谋,筹谋着怎么离开褚帝,离开褚国。 一直到现在,她成功了,成功离开了她的仇人。 “小白,从今以后,我们一人一马一车就开始浪迹天涯了!” 伶舟漾就驾着一辆马车,去观万里河山,饿了,便就地停下,生火煮食。困了,就直接将马车停在野外,卧车而眠。 不过幸好,她虽自废武功,但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盯着她自废武功的不良人与她相熟,并没有让她功力全废。 她还能用个轻功什么的,也能稍稍动剑。 当然她的保命功夫也不是只有这样,她最厉害的是用毒,各种毒,不止是褚国的毒,其他国的毒她多多少少也是会一点的。 第2章 初见 “这梧国好似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满天飞沙,光秃秃的山峡,还是没褚国好看。” “小白,你在这乖乖待着,我去前面看一看,有事儿你就叫大声一点。” 伶舟漾拍了拍拉着马车的白马,轻声说道。 除了褚国的不良人,她并没有什么好友,这次跟着她离开的也只有一匹白马。 小白是她身边唯一的活物,一路上她已经习惯了和小白说话。 轻跑借力,伶舟漾登上了山峡,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峡谷里,正是一场大战。 伶舟漾皱眉摇头,“啧啧啧,幸好没往前,不然我不得被射成筛子啊。” “不过这些人看着应该都是梧国的人,怎么会在这儿自相残杀呢?” “要不我还是绕路走吧,这要是被误伤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伶舟漾便要离开,但远处的一个黑袍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宁远舟!他没死?” 梧国这一路,她听很多仰慕六道堂的人说,前六道堂副堂主宁远舟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呢。 “那这可就有意思了,梧国人要杀宁远舟,啧,这是有多想不开啊,宁远舟这人都敢杀。” 认识宁远舟是个意外,当年她奉命前往梧国刺杀梧帝,不想以她的身手竟然刺杀失败了。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任六道堂的副堂主宁远舟,将畜生道道众,精心安排到了各国,并设立了一百零八处密报节点,用信鸽快速传递信息。 正是因为宁远舟,所以她刺杀的消息才会提前被梧国知道,从而致使她刺杀失败。 不过因为她仇视褚帝,一些重要的消息她并没有告知褚帝。 正所谓,她是褚帝亲手养大的耳目,作为报答,她自然应该让褚帝耳目皆失。 “这宁远舟是个厉害人物,不过……管我什么事啊,走啰,你们就自相残杀吧。” 伶舟漾吹着口哨,心情好得不得了,宁远舟害她一次,那她就见死不救呗。 不过她相信以宁远舟的实力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上了马车之后,伶舟漾驾着马车往回走。 “小白啊小白,我们过不去啰,先往回走吧。” 眼看天色渐晚,伶舟漾就随意找了一间破屋子休息了。 “小白啊小白,你说咱们两个怎么就那么命苦啊,就想好好赶个路,还能遇到刺杀,咱们这一趟梧国之行真是坎坷啊。” 小白吃草的头抬起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又继续低头啃食它眼里的美食了。 圆月高悬于空中,月光穿过破败的屋顶,照在了伶舟漾的身上。 “小白,我出去一下啊,你自己待着,保护好自己哈。” 伶舟漾乘着月色,在山野路间走着。 没有杀戮,没有虚伪的主仆之情,也……没有熟悉的同伴了。 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住啊?” 伶舟漾走到一个山坡上,往下一看,竟是几间亮着油灯的小屋子。 伶舟漾起了坏心思,反正闲着也没事做,不如去探探,看看是些什么人。 说走就走,伶舟漾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到了小院外面。 “哟,还有个小郎君呢,看样子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小郎君。” 伶舟漾自认为自己说话已经够小声的了,可不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谁?” 话音刚落,只见那小郎君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便到了她跟前。 “小郎君手下留情,我不过是个云游四方的游医而已,没有恶意的。” 见眼前的小郎君功夫不弱,伶舟漾连忙示弱,开玩笑,以她现在的微末功夫,在这人手下能不能过三招都不一定呢。 要是以前的身手,这小郎君还没靠近她,估计就要断手断脚了。 小郎君明显的不信任,冷声问道:“游医?大半夜的为何出现在这?” 伶舟漾撒谎不眨眼,语气还格外的真诚,“肚子饿了,出来寻吃的,见这边有灯火便过来了。” “在这等着,别乱跑。”小郎君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交代了她一句,便转身走了。 伶舟漾四处打量着,也没打算走,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小郎君拿着一盘包子走近,“只剩包子了,吃吧。” 伶舟漾微微一笑,接过了那盘包子,“谢谢小郎君。” “小郎君是做什么的?” “药材商,随从。” “哦~我看着小郎君脸色不太好,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这次小郎君没回答,反而是定定的看着伶舟漾,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伶舟漾毫不在意,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小郎君才回答:“钱昭。” “钱昭?是个好名字,我叫伶舟漾。” 钱昭迟疑片刻,才轻轻点头。 伶舟漾还准备说些什么的,但是被一个从远处骑着马赶来的白衣男子打断了。 “老钱,逮到蛇了——” 钱昭闻言,脸上沉重的表情便散去了一些。 等那人走近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便和钱昭进了院子。 伶舟漾试探的伸出脚,踏进了院子,见那两人根本不注意她,她也就放心的跟在身后了。 跟着钱昭进了一间屋子,里面躺着一个唇色泛白的少年。 钱昭默默的取出银环蛇,剖蛇腹取蛇胆。 另一个白衣男子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他也很紧张。 伶舟漾靠在门边看完了全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钱昭是个懂医理的。 见钱昭对白衣男子点了点头,白衣男子才松了一口气。 伶舟漾幽幽出声,“他看样子挺严重的。” 白衣男子突然听见一道不熟悉的女声,吓得直接转身,“我去!吓死我了。” 伶舟漾摊手,她都在这看好久了,这人没察觉到吗?不应该啊。 待白衣男子看清了伶舟漾的样子后,立马展开了笑容,“在下于十三,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芳龄几许啊……” “咳咳。” 钱昭见状轻咳两声,打断了于十三的话。 “哦,我叫伶舟漾,四海为家,今年十九。”伶舟漾没有隐瞒,反正这里又不是褚国,没人知道她。 第3章 医者仁心 伶舟漾刚说完,钱昭就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话,“你刚才说什么?” “老钱,你是不是耳朵不好使啊?她刚才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她叫伶舟漾……” “我说,他看样子挺严重的。”要不是伶舟漾时刻记得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游医的身份,她的白眼肯定要翻上天了。 这个于十三脑子好像有些问题。 钱昭看了一眼于十三,然后问道:“你能看出来他是什么原因才这样的?” 伶舟漾这次真的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就高看我了,我是游医,不是神医,怎么可能看一眼就能知道原因啊。” 她真想高喊一句,你见过谁光看面上就能知道具体是得什么病的吗? 钱昭:“那你帮看看?就当是还我给你包子的恩了。” “不是吧老钱,这你也要人家还?”于十三单手靠在钱昭肩膀上,不着调的说着话。 随后,他又凑近钱昭,轻声道:“不是我说啊,这个人来历不明,才刚认识,你也信得过?” 钱昭紧盯着伶舟漾,“且看看。” 伶舟漾没推脱,看看就看看啰。 她走到床边,看着双眼紧闭的小少年,心中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意。 当她把上小少年的脉搏后,眉头紧皱,脸色沉重。 “天生的心脉不全,他这样能活着算是个奇迹了。”说完,伶舟漾摇了摇头。 钱昭闷闷的应声,“嗯。” 伶舟漾看着眼前的两人在听到她的诊断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便追问道。 “他是你们的什么人?弟弟吗?” 钱昭点头,“嗯,弟弟。” 于十三一改方才的浪荡,“姑娘既然能诊断出原因,不知有没有办法能治好他?” 伶舟漾:“办法不是没有,不过我猜想之前给他诊脉的人,只要不是庸医,那应该都说过他得活到二十岁才能治吧。” 钱昭:“是。” 于十三不死心的问道:“姑娘也没别的办法了吗?” 伶舟漾摇头,“我医术浅薄,确实没办法。” 她就是有办法也不会说啊,非亲非故的,而且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药材商,她脑子有病才会帮忙啊。 虽然钱昭给了她一饭之恩,但是要治疗这心脉残缺,还需要她的血。 她的血都是用上等的药材喂出来的,她不太舍得啊。 钱昭拍了拍于十三的肩膀,目光歉意的看向伶舟漾,“是我们强人所难了,姑娘勿怪。” 伶舟漾一顿,啧,确实挺强人所难的,钱昭这一个抱歉的眼神,竟然让她有些愧疚了。 “那个……我家小白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啊,有缘再见!”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愧疚什么的还是见鬼去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伶舟漾就‘嗖’的一下离开了屋子里,往院子外跑了。 于十三看着昏迷的元禄,语气里带着心疼,“算了,刚才是我过激了,元禄这病确实难。” 钱昭没回话,只是帮元禄掖好被子。 回到破屋的伶舟漾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真烦啊,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关心他们干什么啊。” “但那小少年确实挺可怜的,还有点像顾昀,如果顾昀在肯定会救他的。” “啊呸,那狗东西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干嘛要因为他救人啊。” “算了算了,睡觉。” 顾昀是她在褚国为数不多的好友,他与她一样是褚国不良人,只是有一次顾昀接了一个任务就再也没回来了。 她其实不相信顾昀死了,可是后来,其他的不良人带回了顾昀的尸首,面目全非,身子也残缺不全了。 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她杀了那么多的人,死了那么多的同伴。 只是,那次死的人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而已。 伶舟漾想着念着,便悄悄的进入了梦乡。 因着昨夜晚睡,日上三竿了伶舟漾才醒来,看着小白将头伸到她面前,她吓得一个激灵。 她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小白你干嘛啊,吓我一跳。” 不过看向门外本是杂草的院子,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了。 伶舟漾认命起身,“走吧走吧,带你去吃草。” …… 套好马车后,伶舟漾看向远方又发起了呆。 “救还是不救?”扯着手里的草叶,伶舟漾十分纠结。 “小白,你说我到底救不救啊?以前造了那么多杀孽,现在见死不救,那我死了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啊?” “可是如果救的话得放血啊,放血多伤身体啊!” “早知道昨晚就不乱跑了,罢了罢了,游医也是医,医者仁心啊。” 说完,伶舟漾就驾着马车朝昨夜出去的方向走。 白天,小院子里的人更多了,不过大多都是伤患。 伶舟漾看着这些人的穿着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许是她停留太久,所以有人过来问她,“这位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伶舟漾和善一笑,“我找钱昭。” “找钱头儿?你等等,我去帮你叫一下。”那人闻言,打量了一下她,然后又满脸笑意的离开了。 钱昭正在和宁远舟还有任如意说元禄已经醒了,就看见一个侍卫笑着向他们跑来。 宁远舟还以为是找他的,便出声问道:“怎么了?” “宁头儿,不是找你的,是找钱头儿的。” 钱昭疑惑,“什么事?” 头儿就在这,找他干什么? “外面有个姑娘找你,长得很漂亮呢,编着一根大辫子,一副纯良的模样。” “姑娘?”钱昭一愣,他认识的姑娘也只有昨夜的伶舟漾了。 宁远舟有些惊奇的看向钱昭,“怎么回事儿?” 钱昭:“我先去一下,回来再说。” 宁远舟看着钱昭离开后也没再理,反而是看向房间里,见任如意将那一束花给了元禄,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朵花,有些无奈。 院门口,伶舟漾坐在马车上,腿一晃一晃的。 “伶舟姑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钱昭一出来,就看见伶舟漾悠闲自得的样子,他语气也不禁轻柔了些。 伶舟漾直接了当的进入主题,“我能治好那个小少年。” “你,说什么?”钱昭一惊,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伶舟漾又回答了一遍,“我说我可以治好他。” 第4章 入住 这次钱昭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他不相信伶舟漾会无缘无故对他说这句话。 “你的要求?” 伶舟漾淡笑摇头,“没什么要求,就是心地善良,不忍心看那个小少年年纪轻轻的就死去。” 她能有什么要求?她不为名不为利,只是想慰藉她那颗未曾泯灭的心而已。 钱昭沉默了,他很想救元禄,但他没办法做主,这还是要头儿同意。 “你先跟我进来。” 伶舟漾没说话,跳下马车就跟在钱昭身边,她也看出来了钱昭应该不是主事人。 不过这些人都什么眼神啊?为什么笑得那么猥琐? “别理他们,他们没恶意。”钱昭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 “我又不在意,看就看啰。”伶舟漾看得出来那些人没恶意,只是不解为什么会用那样……暧昧的眼神看着她和钱昭。 钱昭轻轻点头,就带她进了一间屋子。 茶案旁坐着一个黑衣男子,正在沉思。 在看到黑衣男子的那一瞬,伶舟漾刚展开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 钱昭:“掌柜,有件事需要问一下你。” “什么事?”宁远舟看了看钱昭,然后视线落在了伶舟漾身上,“这位是?” 钱昭先开口介绍:“她叫伶舟漾,是一位江湖游医。” 伶舟漾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早知道是宁远舟的人,她打死也不会来啊。 这真是失策啊,她不该心软的,不该用医者仁心给自己洗脑。 钱昭又扭头对伶舟漾说道:“这位是我的掌柜,宁远舟。” “宁掌柜好。”语气中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宁远舟轻轻点头示意。 钱昭又干巴巴的解释着原因,“她说她能治好元禄,我就把她带进来了。” 宁远舟闻言神色一凝,眼里的激动不做假。 “伶舟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伶舟漾有些后悔,但是吧想到那个小少年就又心软了。 伶舟漾点头,“能救,不过代价挺大的,而且我得同你们随行。” 钱昭追问,“什么代价?” “你们还是先考虑能不能让我同行吧,不然我可不敢告诉你们什么代价。”这要是说得用她的血才行,万一他们直接杀了她放血怎么办? 她可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啊。 钱昭给宁远舟使了一个眼神,宁远舟垂眸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还有伶舟漾的可信度。 “伶舟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于十三路过看见伶舟漾的身影有些意外。 伶舟漾瞥了一眼于十三,没理,然后扭头对着钱昭说道:“你们商量吧,我去外面等着,不过仅限今日,过时不候。” 见伶舟漾略过他直接走了,于十三满脸疑惑。 “怎么了这是?她怎么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 钱昭坐到宁远舟身边,“商量正事吧。” 于十三:“什么正事?又发生什么事了?” 伶舟漾在马车上等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见钱昭和于十三向她走来。 看着两人神情,伶舟漾知道,宁远舟同意了。 “我知道了,不过我先说好啊,一切都要按我的要求来,你,不许插手。”等两人走近,伶舟漾便开口说道,她还特意指了指钱昭。 钱昭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就被堵回去了。 于十三:“嘿嘿,伶舟美人儿,我们这段时间要一起同行了,不知美人儿可否赏脸,一起喝个茶啊?” “没兴趣,不喝,钱昭把我的东西搬进去吧,顺便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吧。”伶舟漾走进院子,毫无负担的使唤着钱昭。 没办法,在这儿她除了和钱昭还有于十三熟一点,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六道堂的其他侍卫见一个漂亮的姑娘进了他们的院子,还使唤着钱头儿,一瞬间就脑补了很多画面。 伶舟漾在小院住下后,就以熟悉大家为由四处闲逛。 伶舟漾逮到一个问一个,“你们钱头儿都是那么不苟言笑的吗?” “钱头儿性子就这样。” 伶舟漾啧了一声,“那还真是挺无趣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姑娘会喜欢他。” “姑娘你不是喜欢钱头儿吗?” 伶舟漾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我?开什么玩笑?” “那你刚才还一直使唤钱头儿,关键是钱头儿还毫无怨言,任你使唤。” “咳,你们钱头儿那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说完后,伶舟漾赶紧溜了。 屋檐下的于十三看着钱昭笑个不停。 “诶,你听见没有,伶舟美人儿说你无趣呢。” 钱昭瞟了一眼于十三,轻声道:“少说话,多做事。” “哎,老钱你就是嫉妒,嫉妒我风流倜傥,惹人怜爱——” 钱昭转身,“滚。” …… 伶舟漾进了元禄的屋子,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元禄,还有桌子上的花,她走了过去。 “还有人给你送花呢,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元禄看着自来熟的伶舟漾一脸懵,“你是谁?” “我啊?我是能救你的人,好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伶舟漾从来不卖关子,因为她只撒谎,没必要撒谎的事儿,她也懒得编谎话。 “我叫元禄。”元禄眼底清澈,看着没有坏心眼儿。 他丝毫不怀疑伶舟漾,因为他觉得只要能出现在这儿的,那么一定是宁头儿允许的。 “元禄,名字挺不错的,我叫伶舟漾,给你治病的,你的心脉残缺我能治,不过你万事都要听我的。” 伶舟漾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能治,给了元禄多大的冲击。 “伶舟姐姐你没骗我吧?”震惊过后,元禄便激动起来。 伶舟漾点头,“我说能治就是能治,不会骗你。” 元禄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他面上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病,可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伤心的。 现在突然听见有人能治好他,他的心情难免激动了些。 “不要激动,我可不想还没治你就倒下了。” 元禄闻言便沉下心来,方才太激动没察觉,现在倒是觉得有一点头晕了。 小孩子的心情她能理解,不过伶舟漾还是叮嘱一番:“切记,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不可剧烈运动,等你养好这次的伤,我便为你治疗。” 第5章 试探 元禄连连点头,看得伶舟漾心软软了。 嘱咐元禄好好休息后,伶舟漾就出了房门,不料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伶舟漾停下脚步,刚想道歉,定睛一看,好嘛,不得了不得了。 又是一个熟悉的死了又活的人。 伶舟漾为什么会那么确定呢,因为这个人的气质没人能模仿,看人的眼神也没人能和她一模一样。 任如意打量着伶舟漾,“你是谁?” 伶舟漾面不改色的回答着:“我是伶舟漾,给他治病的。” 任如意看了一眼元禄又看了一下伶舟漾,就没再多说话了。 看着任如意离开的背影,伶舟漾扯了扯嘴角,“任辛,有意思,梧国六道堂前堂主,安国朱衣卫前左使。” 她这是掉进了狼窝啊,不过这两个人怎么会聚到一起?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她就不想了。 因为天星峡打了胜仗,所以使团一行人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就举行了一个晚会。 宁远舟也正式介绍了她的身份,一个寻亲的江湖游医…… 伶舟漾冷冷一笑,对对对,寻亲,从梧国前往安国寻亲,你是老大你说的对。 再一次的,她后悔主动送上门了,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过她看着任辛和宁远舟之间的气氛怎么怪怪的呢? 看来她还是得多打听打听,没什么比八卦更吸引人了。 “伶舟姐姐,你看什么呢?”元禄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走神,就出声问道。 伶舟漾视线也没挪一下,“啧,你们家宁掌柜和那位任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元禄面上有些为难,“这个啊,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伶舟漾点头,她就是纯属好奇而已,这里都是他们自己人,她还能告诉谁啊。 元禄凑近伶舟漾,轻声说着:“如意姐想和掌柜生孩子,掌柜没同意。” 伶舟漾刚喝进嘴里的水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 元禄身边的钱昭看了过来,“怎么了?” 伶舟漾连连摆手,“咳咳咳,没事儿没事儿,我和小孩子闹着玩儿的。” 她这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消息啊!任辛要和宁远舟生孩子? 他们俩的孩子要真出生了,那就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钱昭半信半疑的扭过头去,继续看他们舞。 “说实在的,你们肯定不是药材商那么简单吧。”一个宁远舟,一个任辛,她是中了邪才会相信什么药材商的鬼话。 之前她是一点都不好奇的,但现在她开始好奇了。 特别是看到了那个不像男人的女人。 分明就是一个女子,为什么一定要假扮男子呢? 元禄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拉住了钱昭的衣袖。 钱昭转头,“怎么了?不舒服?” 元禄还在给钱昭使眼色,但钱昭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换一个位置。”元禄冲着伶舟漾笑了笑,然后成功的和钱昭换了一个位置。 “他怎么了?”钱昭不解,只好扭头问伶舟漾。 伶舟漾是他带进来的,他自然就多关照一点。 比如:和她说说话…… 伶舟漾往嘴里塞着烤肉,轻声答道:“就问了个问题,他不想回答而已。” 钱昭点点头,还以为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也就没理了。 伶舟漾又坐了一下,便离席了,她很少接触这样的晚会。 这一年来,她也总是一个人,四处漂泊,突然间那么多人在身边她还有些不习惯。 伶舟漾坐在屋顶上,看着和于十三共舞的任辛,她恍惚了。 杀人如麻的任辛,居然还有这样一面,真的是让人意外。 一夜过去,转瞬天明,伶舟漾在自己的房间醒来了。 “我不是在屋顶上吗?怎么会在屋里?” 她记得昨夜喝多了,就躺在屋顶上了,她没有自己回屋的啊,不然她不可能不记得的。 不过也不等伶舟漾多想,队伍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伶舟漾不习惯跟一堆人挤在一起,就驾着自己的小马车跟在队伍后面。 走到半道儿上,队伍突然就停了。 接着伶舟漾就看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下了马车,骑上了马。 她跳下马车,走到钱昭身边,双手抱臂。 “诶,她到底是谁啊?一个女子为什么要扮男子啊!” 钱昭看了一眼伶舟漾,有些心虚,“咳,她是少东家,扮男子安全。” 伶舟漾嘴角抽了抽,“瞎话,她这扮得也不像好吧,你以为头发一梳,帽子一带,衣裳一换就是男子了?” 她到底是没忍心说出更伤人的话来。 于十三又凑了过来,“那伶舟美人儿有何高见啊?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嘛。” “高见没有,只是随便吐槽吐槽而已。”论伪装,谁比得过任辛那家伙啊。 “不过我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身份肯定不一般了,我还是赶紧治好元禄,然后离开你们的队伍吧。”她现在这个身体,可承受不了什么太大的打击了。 于十三看着伶舟漾的背影,喊道:“什么理由啊?伶舟美人儿,你别走啊,和我说说嘛。” 钱昭嫌弃的看了一眼于十三,“别喊了,她不会告诉你的。” 于十三感叹,“不行不行,她太聪明了,不好骗啊。” 任如意适时出声,“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她可不是一般的游医。” 就如同伶舟漾一眼认出任如意一样。 任如意也一眼就认出了伶舟漾。 她们二人在褚国见过,不过让任如意没想到的是,如今的伶舟漾内力竟然所剩无几,还当起了江湖游医。 宁远舟一愣,“你认识她?” 他也没见任如意和伶舟漾有过接触啊,她们这几天相处的样子并不像认识的人。 任如意点头,“算认识吧。” 于十三:“美人儿认识伶舟美人儿,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吗?但是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任如意摇头,“只是认识,但是不熟。” 钱昭最关心这个问题,“那我们要实话实说吗?” 伶舟漾实在是太聪明了,他们根本瞒不了多久。 宁远舟和任如意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钱昭说道:“那你去和她说吧。” 钱昭扬眉,“我?” 宁远舟颔首,“你带她来的,理应由你来解释。” 第6章 我在守夜 伶舟漾就坐在马车上看着那几个人在哄小女孩骑马。 这样一看,宁远舟和任辛倒是真的挺配的,郎才女貌。 在路上休息了一下,队伍便接着赶路了。 一路行至茳城,他们在陶然客栈住下。 伶舟漾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钱昭就出现在了她的门前。 伶舟漾对钱昭招了招手,“怎么了?有事和我说啊?” 钱昭轻点头,然后坐到了伶舟漾对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哟,怎么突然就要告诉我了?”伶舟漾一开始也没觉得因为那么一两句话,他们就坦白身份的。 跟在他们身边的这几天,她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任辛经常在那小女孩房间里,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像样的‘男人’,她都知道。 更何况,她虽然离开褚国一年,但并不代表她把之前的情报丢了。 钱昭,于十三,元禄,孙朗可都是宁远舟的下属。 之前只是久了不理事儿,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但在见到宁远舟之后,什么都记起来了。 钱昭面无表情回答:“你太聪明,瞒不过你。” 钱昭这话伶舟漾并没有反驳,“我聪明我承认,你也不用说了,梧国迎帝使团嘛,我知道的。” “不过我还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找一个小姑娘来假扮礼王?你们都不想梧帝回国吗?” 钱昭:“这不便告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希望伶舟姑娘能够守口如瓶。” “放心吧,我又不是多嘴的人。” 而且她也不是褚国的不良人了,这种消息她也没必要散播出去。 …… 夜里,伶舟漾又失眠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在接触这群梧国人之后就开始失眠了。 伶舟漾起身,看着窗外的小雨,她觉得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啊,怎么就睡不着呢。 钱昭看着楼上还亮着油灯房间,这伶舟姑娘那么晚还不睡觉? “老钱~看什么呢那么入迷?”于十三偶然路过,看见钱昭一动不动的站在屋檐下,便走了过去。 钱昭:“我在守夜。” 于十三贼兮兮的笑道:“哦~守夜,我懂我懂,那我就不打扰你守夜了~” 说完,他还有意无意的往伶舟漾的房间看了一眼。 钱昭盯着于十三,似乎要在于十三身上盯出两个洞。 伶舟漾房间里。 “反正没事儿干,要不先放点血?” “给元禄那小子制成药丸,应该比生喝人血要好得多吧。” 说时迟那时快,伶舟漾把药箱里的工具都拿出来后,就直接割手放血。 放了有小半碗,她才给自己止血上药。 伶舟漾苦笑着摇头,“啧,久了不放血,突然那么一放,竟然还有些头晕。” 她是褚帝专门养的药罐子,每隔一段时间,褚帝就要放她一次血。 褚帝这人说来也是奇怪,既要她当不良人,又要她当药罐子,要不是她身体好,估计早就死了。 待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伶舟漾就偷偷摸摸的制起了药丸。 一直到天明,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接下来又赶了好几天的路,才到了安国境内——许城。 伶舟漾给元禄吃了自己的血药丸,又给他扎了几针,有些不放心,就一直跟在元禄身边。 元禄:“伶舟姐姐,我没事的,你前两天给我吃那个药丸,我觉得比我之前吃的糖丸管用多了。” 伶舟漾拍了拍元禄的肩膀,“我给你新换了药丸,万一你没适应昏倒了我还能给你扎两针,别废话了,我又不干预你们办事儿。” “伶舟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头儿你说是吧。”元禄笑了笑,看向了宁远舟。 宁远舟点头,“嗯,元禄是怕你和我们奔波会累。” 伶舟漾:“我内力虽然没多少吧,但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累了,毕竟我可是江湖游医,走的路不比你们的少。” 元禄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也对哦。” 三个人就这样在街上走着,时不时聊一下天。 元禄边走边看,边说着:“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钱大哥信上说,这一带有朱衣卫的踪迹,可我们都找到天黑了,还没有找到呢。” “头儿,伶舟姐姐,你们饿不饿啊?” 宁远舟:“还想着饿呢?你钱大哥做事儿向来谨慎,他的消息不会错的,而且殿下那边有他和十三看着,我们再找一会儿。” “没问题吧,伶舟姑娘?” “都行,你们看着办吧。”反正她今天可是吃饱了出门的,虽然逛了挺久,但是她没感觉到饿。 宁远舟抬了抬下巴,“那去那边看看吧。” 三人就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了。 伶舟漾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说,到底是你们六道堂厉害一点,还是安国朱衣卫厉害一点呢?” “那当然是我们六道堂厉害啊,有我们头儿坐镇呢,安国的朱衣卫怎么能比啊。”说起这个,元禄就来了兴致。 伶舟漾看向了宁远舟,“哦?宁堂主也这样觉得吗?” “咳,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吧。”宁远舟也不敢夸大其词。 “要是之前的左使在,也不知道你和她谁更厉害一点。”似是不经意间,伶舟漾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话一出,宁远舟和元禄就变了脸色。 不是害怕,而是尴尬中带着一丝侥幸? 伶舟漾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这两个人知道任如意就是任辛! “你们……怎么了?怎么脸色有点不太对劲?” 元禄尬笑,“是吗?可能是走路走久了有些热吧,呵呵……” “我们还是快些找吧,天很晚了。”说完,宁远舟就大步的往前走了。 元禄见状,连忙跟紧了宁远舟的步伐。 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是单单他们两个知道,还是使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呢? 三人又寻了好一会儿,直到于十三通知他们,他们才回驿馆。 于十三看见宁远舟,不禁出声,“你总算来了。” “吁~” 三人勒停了马,只见于十三同两个侍卫,神情着急的站在路中间。 宁远舟走到于十三面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7章 摊牌 于十三往路边瞟了一眼,“和美人儿打起来了。” “她受了伤,挟持了殿下跑了,我看情势不对,就闹了起来,说是山匪劫走了殿下,派人去通知你。” 伶舟漾刚要上前的脚步一顿。 她没听错吧?于十三话里的美人儿应该是任辛吧。 和任辛打起来?这群人脑子没病吧。 宁远舟眉头轻蹙,“除了他们两个你也上手了?” 于十三沉默片刻答道:“她是朱衣卫。” 伶舟漾看了看宁远舟和元禄,又看向了于十三。 嚯,原来只有这两个知道任辛的身份啊。 伶舟漾握紧了捶在身侧的手,“钱昭先动的手?” 元禄:“钱大哥是故意支走我们的?” 于十三点了点头。 “行啊,你们这使团我都不敢待了,对救自己命的同伴下手,啧啧啧。”伶舟漾边说边摇头。 进入使团,和元禄混熟了之后,她也旁敲侧击过任辛的事儿,元禄说天星峡就是因为任辛,他们才能大获全胜的。 钱昭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伶舟漾有些不明白了。 他问清楚任辛的身份了吗?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伙伴,说动手就动手啊。 宁远舟看了伶舟漾一眼,然后拍了拍于十三的肩膀,“这事不能完全怪你,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她们。” 随后又对着她说道:“伶舟姑娘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动手的。” 伶舟漾扬眉一笑,现在她还有用肯定不会对她下手啊,要是哪天她没用了怎么办? 她还是赶紧治好元禄,然后悄咪咪的跑路吧,跟着这群人,她怕一不小心就被卖了。 她真是替任辛感到不值,想必任辛好不容易才学会和这么多人友好相处吧。 宁远舟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元禄打断了。 元禄看向前方,“等等。” 接着元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伏地听了一下。 “有人来了。” 钱昭和孙朗带着几个侍卫从一旁窜出来,钱昭先是看了看宁远舟,见宁远舟没看他,他又看向了伶舟漾。 伶舟漾已经收起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也不理会钱昭了。 几人等了一会儿,一匹驮着人的马从前方跑来。 待马走近,众人才发现马上的人是杨盈。 宁远舟小跑到马身边,“殿下!” “殿下。”于十三紧随其后,然后把杨盈抱下了马。 宁远舟于十三异口同声喊道:“殿下。” 杨盈眼神迷离的看着宁远舟,“远,宁掌柜……” “你怎么受伤了?”宁远舟看见杨盈左肩有血迹,心中一惊,语气急促。 杨盈摇头,“不是我,是如意姐,她伤得太重了,马上就要死了,你快去救她,快。” 宁远舟安抚着杨盈,“好,放心吧,十三,送她回去。” “好。”于十三应声,便把杨盈抱走了。 宁远舟转身喊道:“把马牵过来。” 钱昭看出了宁远舟的意图,手握剑,拦住了宁远舟。 “你要想救她,除非我死!” 伶舟漾冷笑一声,“呵~” 宁远舟和钱昭才分神看向了伶舟漾。 孙朗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帮谁。 元禄牵着马过来,看着四个人站在一起,他有些懵。 “好啊,如果你想死,那我成全你啊。”伶舟漾皮笑肉不笑,语气轻柔得似乎那话并不是她说的。 元禄走近,“伶舟姐姐?” 伶舟漾只是看了一眼宁远舟,“宁远舟,去吧,去救任辛,我帮你拦着他。” 宁远舟此刻也顾不得思考,为什么伶舟漾会知道任如意的这个名字了。 “不准去!让她死在外面已经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了。”钱昭见宁远舟翻身上马,便大喝一声。 伶舟漾抬起手,看也不看身后,就挥手道:“去吧去吧,他动不了武。” “头儿,迷蝶。”元禄赶忙把迷蝶递给宁远舟。 宁远舟轻轻点头,骑着马就走了。 钱昭刚想去追,却感觉身子一软,手中的剑都拿不住了。 “钱大哥!”元禄赶紧跑去扶住钱昭。 伶舟漾绕着钱昭三人看了又看,“钱昭,我发现我看错你了,帮了你们的人,反而被你们伤害,这是为什么啊?” “还有小元禄,你和宁远舟不是早就知道任辛的身份了吗?为什么没告诉他们啊?” 元禄一愣,“伶舟姐姐,你也知道如意姐的身份啊?” “小元禄,是我在问你哦~” “那个,之前去找如意姐的时候我和头儿就已经知道她是朱衣卫前左使了,只是……”头儿给如意姐安排了一个褚国不良人的身份,所以他就没和其他人说起过。 伶舟漾自顾自的说着,“我刚进你们使团,对你们都不怎么了解,但任辛我可是太了解了,她要是真想害你们,真想杀你们,你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们只想到她是朱衣卫,可是你们有问过她,这是她愿意的吗?” 就如同她成为不良人一样,任辛成为朱衣卫也不会是自愿的。 这天下有谁会甘愿做杀手,做那些上位者的利刃呢。 钱昭双眼微红,语气轻微的哽咽:“那孙朗的爹娘,六道堂死去的兄弟,千千万万战死在这片战场的大梧百姓呢,他们又是愿意死的吗?” 伶舟漾一顿,她也杀人无数,不管她愿不愿意,她终究是动了手。 “可是……谁又愿意一直杀人呢?谁又愿意不做自己,而去做杀人的利器呢?” 钱昭三人看着神情落寞的伶舟漾,神色一怔。 “自己想想吧,对自己的同伴出手,你们真的觉得自己没错吗?”留下这句话,伶舟漾就转身离开了。 她想,钱昭没错,任辛没错,她也没错,只是她们都身不由己。 她和任辛都是杀人的工具,可是当她们有了选择之后,她们不是都退出了那血雨腥风的地方了吗。 钱昭想要为兄弟,为兄弟的家人,为梧国的百姓报仇也没错,但他报仇的对象不应该只是杀人的剑,而是执剑之人才对。 更何况任辛早就被一场大火烧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任如意。 或许她也该改口叫任如意了,总是任辛任辛的叫着,难免会让人回想到过去的那段时光。 第8章 口是心非 另一边,宁远舟从狼口救下了任如意。 两人拉扯了一番,最后任如意妥协,让宁远舟替她疗伤。 伶舟漾辗转难眠,也不知道晚上的话是不是说重了些。 天色渐亮,伶舟漾还是没睡着,干脆就直接起床了。 给伤口上好药之后,她出了房门,恰巧看见宁远舟回来了。 钱昭又和宁远舟争执起来。 宁远舟看着屋里的几人,娓娓道来:“第一,如意的确是朱衣卫的前左使任辛,但是五年前,因遭人陷害不得不假死离开。” “第二,是我主动找她合作的,她负责教授殿下关于安国的一切,我帮她复仇。” “第三,我已经反复确认过,她手上的确有几条六道堂的人命,但都是赵季的亲信党羽,她跟我们使团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仇怨。” 孙朗听完嗤笑一声。 钱昭低头沉默不语。 宁远舟没有理会,继续说着:“这六道堂也好,朱衣卫也罢,我们都是那些掌权人的工具,很多事根本无法顺从本心,你们应该都明白。” “第四,她扮成天玑分部的朱衣卫,只是为了查明她仇人的下落,并没有出卖使团的任何秘密。”说这句话的时候,宁远舟还特地看了一下钱昭。 伶舟漾靠在门后,就静静的听着他们争吵。 啧,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她昨晚的话都说给狗听了。 等他们说完,伶舟漾才走进去。 “昨晚我已经和他们说得很明白了,他们硬是要你再解释一遍。”伶舟漾的视线,扫过钱昭和孙朗,最后停在了宁远舟身上。 钱昭看了一眼伶舟漾和宁远舟,就跑了出去。 孙朗面上有些羞愧,“我去看看他。” 屋里只剩下伶舟漾,宁远舟,元禄和于十三四人。 伶舟漾自顾自的坐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要我说啊,你早就应该说实话,藏着掖着,现在出事了吧。” 宁远舟眉头一皱,“那你也应该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元禄和于十三两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伶舟漾。 元禄是忍得辛苦,他昨晚就想问了,伶舟姐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如意姐,而且好像很了解如意姐一样。 伶舟漾看着茶杯里的茶,语气自然,“你们放心,我肯定不是朱衣卫,也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探子,我就是伶舟漾,一个江湖游医。” 元禄走到伶舟漾跟前蹲着,“那你为什么会认识如意姐的?就连如意姐的身份你都清楚。” 于十三:“是啊,如果你是一个江湖游医,那你怎么会知道美人儿的身份呢?这不合理啊。” 伶舟漾:“我是谁,怎么认识任如意的啊?如果任如意回来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她。” “我有事儿出去一趟,小元禄今天别忘了吃药啊。” 说完也不等三人反应,她就出了驿馆,四处乱逛。 “也不知道任如意那家伙怎么样了。” 任如意靠在一棵大树旁,轻声道:“我好得很。” “哎哟!你能别那么神出鬼没的吗?小命差点被你吓死。”伶舟漾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任如意轻笑道:“你,吓死?那你是低估你自己了。” 伶舟漾无视任如意的话,反问道:“伤得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虽然宁远舟说没事了,但她还是要亲口问问。 任如意点头,“宁远舟输了内力给我,现在很好。” 伶舟漾撇嘴,“那你现在还回来干什么?舍不得你孩子他爹?” 任如意凉凉的看了一下伶舟漾,没说话。 伶舟漾:“果然是舍不得,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啊?这就喜欢上了?” 任如意转移话题,“你的内力为什么只剩那么点了?还有,你的武功被废了?” 伶舟漾扯了扯嘴角,“武功要是不废,我怎么可能会被放出来,这点内力足够让我逃命用了。” 任如意疑惑,“你就不能学我假死脱身?” “你搞搞清楚好吧,我们俩能一样吗?之前倒还好,最近两年褚帝恨不得要我和他同榻而眠了,我怎么假死?”说着伶舟漾还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要不是刚好有个太医求我办事儿,我哪里可能只是自废武功就能离开褚国呢。” 任如意眉头一挑,“所以你是怎么离开的?” 伶舟漾:“说我得了绝症,活不过一年呗,我从小养在褚帝身边,他,待我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任如意嘲笑般问道:“真情?掌权者会有真情吗?” “谁知道呢,也许有吧。”说完伶舟漾又摇了摇头。 就褚帝放她离开这件事来看,她相信褚帝对她还是有真情的,只不过要是知道她骗了他,估计那点真情也就散了吧。 两人边聊天,边观察驿馆的情况。 只见杨盈和杜长史带着钱昭,于十三,孙朗等六道堂的护卫出了驿馆。 “你不跟着去看看?”伶舟漾瞟了一眼任如意问道。 任如意冷声回答:“不去。” “真不去?那我可就去了啊。”伶舟漾试探的伸出脚,然后任如意抬脚就往前走。 伶舟漾笑着摇头,“口是心非。” 任如意也有情啰,只是不知道使团里的人还会不会辜负她了。 任如意比伶舟漾走得快些,等伶舟漾赶到时,正好看见任如意救下了杨盈。 “嚯,她这换装够快的啊。” “内力不全后,还真是比不上任如意啊,她都易容换装了,还是没追上她。” 不过伶舟漾也没觉得多可惜,反正她现在过得也不错,不用打打杀杀的,挺好。 易容的任如意,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了令人胆寒的话,“他们虽然跑得不够快,但趁夜黑风高,杀一两个居心叵测,有意破坏两国和谈的宵小之徒,还是没有问题的。” 申屠赤低头笑了,“六道堂果然名不虚传,殿下,恕本官有伤在身,不能送您回去了。” “走。”申屠赤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准备离开。 伶舟漾摸了摸腰间的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了银针袋。 她抽出几根银针,随手一甩,银针就准确无误的扎进了那几匹马的屁股上。 马受惊了,狂跳起来,申屠赤和他的几个下属被甩落马下。 任如意往旁边屋顶看了看,就看见伶舟漾对她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就跳下屋顶了。 第9章 触动 回到驿馆之后,他们将属于安国的人都缱了出去,院子里只留下了梧国使团的人。 伶舟漾坐在门边,看着宁远舟领罪,看着任如意拿过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到宁远舟的背上。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看着挺疼的。 杨盈的最后一鞭子抽完之后,宁远舟转身跪在杨盈跟前。 “谢,殿下赐鞭。” 杨盈手握鞭子,眼眶微红,嘴角微颤。 直到宁远舟跌倒,杨盈才回过神连忙扶住宁远舟。 “远舟哥哥!” “宁头儿!” “头儿!” 数道声音接连响起,伶舟漾眉头一皱,真吵啊。 任如意神情焦灼,但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没有向前。 “伶舟姐姐你快过来看看头儿啊。”元禄抬起头找寻着伶舟漾的身影,最后才看见坐在门槛上的伶舟漾。 “我看什么看,不是还有钱昭嘛,放心吧,他死不了的。”说完,伶舟漾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毫不留情的就走了。 这一点小伤,她有什么好看的,钱昭又不是吃白饭的。 钱昭看着伶舟漾离开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待他们把宁远舟扶到房间里后,钱昭正在给宁远舟扎针。 任如意在门边看了看,伶舟漾站在她身后。 “怎么不进去?” 任如意扯了扯嘴角,“没必要。” “是没必要还是不敢?”伶舟漾看得可清楚了,任如意刚才明明就是心疼宁远舟了。 任如意不答,又看了一眼宁远舟便走了。 转眼,钱昭就跟着出来了,看着站在门边的伶舟漾,他神色复杂,接着就去追任如意了。 于十三和孙朗两人也紧随其后。 钱昭叫停了任如意,“等等。” “你怎么不进去看看他?”钱昭的话和伶舟漾的话如出一辙。 任如意背对着钱昭三人,“我是朱衣卫,他是六道堂,刚才他还是被我打晕的,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钱昭垂下眼眸,“我不会为昨天的事情道歉,但是你救了殿下。” “所以,要杀要剐,随你。”说着钱昭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匕首,尽管任如意背对着他们,他还是伸出了拿着匕首的手。 “懒得动手。”任如意没转身,也没接,语气轻飘飘的,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背叛。 伶舟漾看了一下顿觉无趣得紧,任如意就是这样。 做杀手时无情,做正常人之后又太有情了。 三人各自散去后,钱昭就去厨房煎药了。 他看着砂锅旁几道蹿起来的火苗,思绪就飘远了。 “煎药也能走神?你是想让你们头儿今天都吃不上药吗?”伶舟漾走进厨房,把灶上煎药的砂锅端起来,放到了一旁。 “你怎么会……”钱昭想问你怎么会来这儿,不过被伶舟漾打断了。 “我饿了,来厨房找吃的,怎么了吗?”接着伶舟漾就在厨房翻找起来。 钱昭闻言低头轻声应道:“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钱大哥,头儿的药好了没有?” 不一会儿元禄就出现在厨房门口了。 “伶舟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哦~你又饿了啊?”看着伶舟漾在翻锅头,元禄就反应过来了。 元禄见两人不吱声,就走到灶台边,看着已经煎好的药,他疑惑道:“药都好了钱大哥你怎么也不送过去啊?头儿都醒了。” 伶舟漾抬头看向元禄,嘴里啃着一个馒头,说道:“那你还不赶快送过去,喝完药你家头儿还得休息的。” “哦哦哦,那我先给头儿送药了。”元禄直接端着砂锅就跑了。 伶舟漾啃着个馒头就要出厨房,但她还没跨出厨房的门,就被钱昭拉住了手腕。 “嘶~”伶舟漾倒吸一口凉气。 钱昭是使大刀的,手劲儿自然要比其他人要大一点,如果是平时伶舟漾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他刚抓到了伶舟漾放血的地方了。 钱昭一愣,松开了手,低头一看,只见伶舟漾的左手滴着血,水蓝色的衣袖也被染红了。 钱昭瞳孔一缩,“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哎~”伶舟漾突然觉得嘴里的馒头不香了,转身气鼓鼓的看着钱昭。 “你说,有没有可能,先给我处理一下呢?” “走。”说完,钱昭就拉着伶舟漾的手臂出了厨房,往他的房间走去。 厨房能煎药,但是并没有伤药,药都在钱昭房里放着。 到了钱昭房间,伶舟漾直接就坐下了,伸出左手摆在茶桌上,并不觉得有丝毫的不妥。 钱昭拿出伤药和剪子,掀开伶舟漾的袖子后,看着纱布都被血浸染了。 他小心翼翼的剪开纱布,然后就看到了伶舟漾左手手腕上的两道没有完全愈合的刀疤。 “动作快点,钱头儿。”看着钱昭慢吞吞的,伶舟漾只能出声催促。 不就是割个手腕而已嘛,有必要看那么久吗? 钱昭满脑子的疑惑,“为什么?” 这伤口是自己划的,他作为习武之人还是能看出来的。 什么原因会让伶舟漾自己划自己的手腕呢,突然,他就想起来元禄最近吃的药丸,他找元禄要来看过,里面除了有几味补药之外,还有一样,他始终没想到是什么。 再想想那药丸被其他药材中和着,也掩盖不了的一种腥味,他还以为是什么带有腥气的药材。 看到伶舟漾手腕的伤他才明白,那明明是血腥味,只不过被其他药味中和得不像血腥味而已。 “什么为什么啊?”伶舟漾装作不明白。 包扎好之后,钱昭抬起头看着伶舟漾,声音微微颤抖,“萍水相逢,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救元禄。” 伶舟漾佯装惊讶,“呀,被你看出来啦。” “没什么,只不过看着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些可怜,看着你关心他的样子就有些心软了。” “我这个人嘛,没什么好的品德,唯有一样,就是心善。” 钱昭看着眼前又嬉皮笑脸的姑娘,心狠狠的触动了。 最后他只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伶舟漾摆手,“谢什么,我自愿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治好他可是件大功德。” 只希望她以后死了不要入十八层地狱就好。 死了还要受罪那是很痛苦的,所以她就竭尽所能做一些好事儿,积攒功德吧。 第10章 习惯 于十三和元禄两人猫着身子躲在院子里的草堆后。 看着两间亮着油灯的房间,于十三狐疑道:“你说这一个两个的美人儿怎么不往我的房间走啊?” “美人儿去看老宁也就算了,伶舟美人儿为什么会被老钱拉着走啊?” 元禄扫了一眼于十三,幸灾乐祸道:“十三哥,这次我站钱大哥啊,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样嘛。” 于十三:“我穿的什么样?白衣飘飘不似仙人吗?就算不是仙人,你十三哥我也照样是……” 孙朗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急忙挤到中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仙人?” “没什么,某人正自恋呢。”元禄摆手摇头,然后走了。 孙朗挠了挠后脑勺,“哎哎哎,元禄,怎么走了?” 于十三凑到孙朗跟前,“老孙,你说我是不是长得英俊潇洒……” “元禄等等我——”孙朗看了一眼于十三,于是往元禄离开的方向跑了。 钱昭房间。 伶舟漾看着钱昭一副愧疚中又带着感激的样子,她有些头疼。 “行了行了,别那么看着我,我走了。” 伶舟漾起身小声嘀咕着:“我还没吃饱呢……” “你在这坐一下吧,我去给你煮碗面。”钱昭说完也不等伶舟漾答应,就离开了房间。 等着吃啊!那感情好,不用自己动手。 伶舟漾没着急坐下,她在钱昭房里东看看西看看。 不错不错,房间挺整洁的。 半炷香后。 钱昭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伶舟漾拿着他的剑正看得出神。 钱昭将面放到茶桌上,出声道:“面好了。” “哦,剑挺好的。”伶舟漾回过神,放下了手中的剑,随意夸了一句。 伶舟漾吃了一口面,眼睛都亮了起来,“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啊,钱头儿还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谁嫁给你肯定幸福。” 钱昭愣住了,“什么?” “你该不会想让我故意再夸你一遍吧?”伶舟漾抬眸,他们两个坐得也不远啊,她说话声音也不小,钱昭没道理听不见。 钱昭摇头,“没有,当我没问吧。” 伶舟漾闻言就低着头吃面,不再理会钱昭了。 吃完面后,伶舟漾端着碗就离开了钱昭的房间,洗了碗之后,她梳洗好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钱昭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那句:谁嫁给你肯定幸福。 嫁?谁会嫁给他呢? 在她眼里,不是觉得他无趣吗? 翌日一早,伶舟漾推开窗户,就看见元禄和杨盈在宁远舟门口的走廊上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伶舟漾这一叫可把元禄和杨盈吓了一跳。 这时,孙朗也走了过来,“殿下,没事吧?” 杨盈先回答了孙朗,“没事。” 然后又扭头看向伶舟漾,“没,没干什么呢,就是刚才,我们在这儿看到一只小兔子,它毛茸茸的,可可爱了,她就这么跳跳跳,。” 杨盈和元禄对视一眼,然后还跳了起来。 孙朗闻言,声音都细了,“这儿有兔兔啊,哪儿呢哪儿呢?快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杨盈随便指了一个地方,“那儿呢那儿呢。” 孙朗已经迫不及待了,“是吗,快走快走快走。” “你去你去,你去看。”杨盈走在后面,跟着元禄和孙朗离开了。 伶舟漾看着元禄和杨盈那拙劣的演技,不由得失笑。 什么兔子,她离得那么近,她怎么就没看见有兔子啊。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宁远舟的房间,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想。 吃完饭之后,宁远舟召集几人商量着把使团和商队合二为一的事儿。 伶舟漾不算是使团的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兴趣参与。 …… 队伍休整完毕,就开始上路了。 伶舟漾依旧驾着她那有些破旧的马车跟在后面。 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伶舟漾感觉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到了秦家村后,她的马车就塌了。 “啧,完了,没地方睡觉了。”看着报废的马车,伶舟漾愁眉苦脸的。 这马车好歹也跟了她一年了,这一年她修修补补的,也没嫌弃它啊,怎么就是撑不下去了呢。 不等伶舟漾继续伤感,就听见院里一阵“呕”的声音。 她抬脚走到院旁,正好听到钱昭说话。 “殿下,你看刚才那孩子大概有多大?” “十四五岁吧。” 杨盈答完,孙朗便接过话:“依照本朝的规矩,男子年满十八方为成丁,圣上这次出兵为了广招大军,特令边境五城,只要年满十六以上的男子,皆要从军。” 钱昭紧跟着解释道:“他穿着麻衣,多半是在为他爹戴孝,天门关一战,许城死伤的百姓成千上万,他还有昨天那些人,是担心圣上一旦归朝,就立马会发动大军复仇,所以才会对殿下出手的。” 伶舟漾看着众人又煽情了一番,她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只是一瞬,她又走到了塌了的马车旁,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身后传来钱昭的声音,“都放到其他马车上吧。” 钱昭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院外的伶舟漾了,见伶舟漾离开,他也跟着出来了。 “我手腕疼,就麻烦钱头儿了。”伶舟漾转身坏笑。 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而且她手腕还真有点刺痛。 钱昭点头,然后一个人把伶舟漾的物品全都搬到了另一辆马车。 伶舟漾就坐在旁边看着,还真别说,虽然面色冷峻,不苟言笑,但钱昭依然是好看的。 休息好了之后,众人就继续上路了。 因为马车坏了,所以伶舟漾就直接骑着小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伶舟姐姐,你上来啊,一个人在后面多无聊啊。”元禄扭着头喊道。 伶舟漾扬眉,她一个人驾马车的时候也没觉得无聊啊。 不过伶舟漾还是骑到了元禄身边。 元禄问道:“伶舟姐姐,你怎么总喜欢一个人跟在后面啊?” 伶舟漾转头,“那不然呢?一个人跟在后面怎么了吗?” “一个人在后面多无聊啊,你为什么不和如意姐还有殿下一起啊?”在元禄眼里,她们都是女孩儿,女孩儿和女孩儿不是会有话题聊吗?总比一个人待着要好吧。 伶舟漾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你再继续问的话,我就回后面去了。” 为什么?能有为什么啊,她习惯了,习惯了在没有熟悉的人的情况下独来独往。 就算待在这使团里有段时间了,但她也没真心把这些人当做朋友,她只当这些人是她的功德。 第11章 询问 夜晚,明月高挂星满天。 使团众人行至蔡城,驿馆因战事受损正在重修,蔡城镇守便收拾了一个宅院让使团等人住下。 悄咪咪又吃了一顿晚饭之后,伶舟漾就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喝茶赏月。 伶舟漾撑着脸庞,轻声叹道:“月亮真圆啊。” 虽然从小就没家了,她也记不住家人的样子了,可是每到月圆时,她还是会感触。 钱昭正在巡逻,看到伶舟漾低着头,应该是在看茶杯里的月亮,他心中一动,走到了她跟前。 钱昭问:“想家了吗?” 伶舟漾抬头,“家?我没有家,很久以前就没有了。” 月光洒在伶舟漾的身上,让这个平日里看着自在洒脱的姑娘,眉目间染上了悲伤。 钱昭眼神慌乱,“抱歉。” 蓦然,钱昭想起来之前伶舟漾说过她四海为家,他的心似乎被什么划了一下,有些心疼。 伶舟漾觉得有些好笑,“你抱歉什么啊?又不关你的事儿。” 钱昭闷声:“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所以抱歉。” 伶舟漾眼珠一转,“那,坐下来陪我喝喝茶吧。” 使团这些人里,也只有钱昭,元禄还有任如意让她想亲近的了。 钱昭默不作声的坐在了伶舟漾身边,看着她似乎一点也不为刚才他的不当言论而伤心,钱昭有些不解。 伶舟漾没错过钱昭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伤心?” 钱昭轻轻点头,“嗯。” 伶舟漾半真半假的说着:“他们死的那年我才三岁,那个时候还不懂得伤心是什么感觉,一直到六岁的时候,那时我才真正的明白,我没有家人了。” “但是想哭也哭不出来,因为我已经记不清楚他们的样子了。” “看到圆月的时候难免会想一想,但每当脑子里一片模糊时,我又总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连模样都记不起来了,有什么可想的,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说完伶舟漾还自嘲的笑了笑,眼里满是凄凉。 钱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伸手拍了拍伶舟漾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 伶舟漾又笑道:“行了,你还怕我想不开吗?” 钱昭低声说道:“我再陪你坐一下。” “行,那就坐吧。”伶舟漾也不推辞。 两个人相顾无言,又坐了快有半个时辰了。 元禄和于十三还有孙朗三人也恰巧路过,三人又猫着身子,躲在了观赏的树丛后面。 三人等啊等啊,结果伶舟漾和钱昭两人只是在喝茶看月亮,一个字都不说。 正当三人要走的时候,宅院的门打开了,任如意和宁远舟并肩走了进来。 元禄三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全都从树丛后蹿出来了。 伶舟漾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淡淡一瞥,揪着元禄问道:“小元禄,这么晚了还不睡?” 元禄呲着大牙回答:“嘿嘿,伶舟姐姐我们睡不着,出来……出来看月亮,今天的月亮真大真圆。” 说着又看向了门口的宁远舟和任如意。 “哎呀,宁头儿,如意姐,你们回来了。” 于十三和孙朗都是尴尬一笑,恨不得马上离开院子回自己的房间去。 任如意轻轻点头,然后看向了伶舟漾:“你脸色不太好。” 伶舟漾:“想到一些往事儿而已。” 元禄闻言,摸了摸下巴,“往事儿?对了,伶舟姐姐,你上次说只要如意姐回来,就可以问如意姐你的来历对吧。” 这院子里都是元禄觉得可信的人,所以他就直接出声问道。 任如意微微拧眉看向伶舟漾,想要说些什么。 “是啊,上次在驿馆你可是亲口对我和元禄还有老宁说的啊。”于十三的八卦之心燃起,直接坐到了伶舟漾左手边。 钱昭扭头,询问的眼神看着宁远舟。 宁远舟:“咳,对,她亲口说的。” 孙朗也屁颠屁颠的走到于十三身边,“什么来历啊?我也想知道。” 任如意挑眉,大概是没想到伶舟漾会说那样的话。 那伶舟漾当时到底是觉得她不会回来才说的那话,还是觉得她会回来呢? 伶舟漾淡定的喝茶,仿佛被围着的并不是她一样。 元禄见伶舟漾久久不语,就有些无措,“伶舟姐姐你反悔啦?那我们不问了行不行?我不想知道了。” 于十三也没了刚才的激动,“呃,那个……我也不想知道了,呵呵呵。” 孙朗转移视线,望向空中,“其实吧,我也没那么想知道了。” 毕竟是使团里唯三的女子,还能治好元禄的病,他们可不能得罪了。 最后是任如意看不下去了,才开口解围,“你别吓他们了,你不想说又没人能逼你。” “我怎么就吓他们了?他们要问的也不是我。”伶舟漾笑了。 她只是不出声而已,本来她早之前就说过了,问任如意,她可没叫人问她自己啊。 元禄立马跑到任如意身边,“嗯?这意思是……如意姐你可以说啊。” 于十三也谄媚道:“哎呀,原来美人儿你可以说啊~” 就连钱昭也忍不住看向了任如意。 宁远舟看着好奇心重的几人,无奈出声:“行了,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头儿~”元禄撒娇,好不容易逮住这么个机会,他不能轻易放弃。 于十三给宁远舟抛了一个媚眼,“老宁,你不想知道别拦着我们啊。” 孙朗:“就是啊头儿,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任如意也不明白伶舟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真的要我说?” 伶舟漾不在意的摆手,“你说呗你说呗。” 见伶舟漾如此态度,还有五个求知若渴的男人,任如意觉得有点头疼。 本来宁远舟还以为任如意在为难,直到听到她询问伶舟漾,他也开始好奇起来。 钱昭听了伶舟漾的一些往事后,突然就想要更加的了解她。 任如意轻启薄唇,“她原先是褚国的不良人,现在不是了。” 元禄,于十三,孙朗异口同声:“褚国不良人!” 宁远舟倒是没有多大反应,钱昭睫毛微颤,神色复杂的看着伶舟漾。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心中的滋味,他只觉得心中有些酸楚,让他无法忽视。 第12章 钱昭昭 钱昭沉默着,怪不得之前她会为任如意说出那样的话,原来她曾经也是杀人的刀。 伶舟漾揉了揉耳朵,“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元禄摸了摸鼻子,“没想到我们使团里还真有一个褚国不良人啊。” 之前宁头儿骗大家说,如意姐是褚国不良人,现在他们使团就真来了一个不良人。 伶舟漾抬手,“诶,注意措辞,是前不良人,我现在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江湖游医,和褚国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任如意嘲笑道:“呵,也就你愿意自废武功离开褚国,脑子不行。” 元禄惊讶了,“啊~伶舟姐姐你还自废武功呢?” 于十三:“怪不得你身上就那么点内力了,我还以为你天生不是练武的料呢。” “咱们这使团挺厉害啊,梧国六道堂,安国朱衣卫前左使,褚国前不良人,啧啧啧。”孙朗关注点异于常人。 于十三被带歪了,“老孙你还真别说啊,还真是有点厉害的。” 任如意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牵着宁远舟就走了。 半道上,任如意问:“你为什么都不好奇?” 宁远舟答:“大概能猜出一二,自然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任如意微惊,“你猜出她原是不良人了?” 宁远舟一顿,“不是,猜出她不是一般人……” 任如意点了点头,就带着宁远舟进了房间。 院中,元禄他们还想问伶舟漾一些其他事儿呢。 钱昭板着脸,漠然道:“你们都不困?” 元禄懵,“啊?” 于十三明了,“困困困,我们这就回去睡觉了。” 随即元禄也反应过来了。 “哎,我不困啊,拉我干什么——”孙朗已经被于十三和元禄架着走了 一下子,院子里又只剩下伶舟漾和钱昭两人了。 “你……”钱昭刚开口就顿住了。 伶舟漾转头,“嗯?你想说什么?” 钱昭摇头,“没事了。” 伶舟漾低头轻笑:“钱昭昭,你这样一点也不可爱哦~” 钱昭面无表情的脸,那一瞬间出现了异样的神色。 “钱昭…昭?” 伶舟漾眼里第一次有了真诚的笑意,“你今夜的心思是昭然若揭,所以我给你加了一个昭字,怎么样,比钱昭这个名字更可爱吧。” 钱昭对她的关心昭然若揭。 这个人说深沉也深沉,但有时候却又藏不住事儿。 钱昭一时无话,钱昭昭这个称呼确实要比钱昭可爱,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可爱? 调戏了一下钱昭,伶舟漾的眼神又变回了之前的毫无波澜。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以前确实杀人无数,这点我不否认,我不管你怎么想,或者你觉得我可恨也好。” “我想说,杀人并不是我自愿的,但我却不得不杀,如果你因此讨厌我呢,那也大可不必,毕竟谁手上没有过人命呢。” “你觉得你杀的是该死之人,我也这样觉得的。” 伶舟漾起身,看了一眼钱昭,“抱歉了,等我治好元禄自会离开,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先忍忍了。”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再给钱昭开口的机会。 钱昭怔怔的坐着,看着她的背影,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措。 宁头儿也说过很多事根本无法顺从本心。 …… 那晚聊过之后,伶舟漾刻意的避免和钱昭见面。 在宅院里闲得无聊,但她又不想出去,本想找任如意喝酒,但任如意又没在。 无奈她只能拎着两壶酒飞上屋顶,打开酒壶正要喝酒呢。 她就看见任如意往这边走,本来还想叫一声的,但是她又发现钱昭竟然也走了过来。 钱昭拦住了任如意,“大家在商议进入安国境内之后的行动,你也一起来吧。” “你们六道堂议事,与我何干。”任如意面不改色,说完便要走。 钱昭:“因为你是同伴,我之前说过,不会向你道歉,是因为同伴之间不需要道歉。” “而且我和于十三,孙朗他们还欠你一条命。” 任如意看了钱昭半晌,“你们六道堂的命还真不值钱。” 任如意往议事厅的方向走,钱昭也紧随其后。 伶舟漾打了个哈欠,真没劲儿,是该说任如意心软呢,还是心软呢。 “算了,理那么多做什么,还是喝酒吧。” 伶舟漾打开酒壶,一股桃花香就扑面而来,“桃花酿果然香,不过颜色不太好看,下次再试试吧。” 这桃花酿是一个酒庄老板教她酿的。 那时她路过一处堆满碎石的峡谷,本打算绕路走的。 但恰巧就听见了有人呼救,她善心大发,下马车去寻,后来在碎石中寻到了那酒庄老板。 将酒庄老板救下后,酒庄老板就请她去了酒庄,本打算为她摆宴席以表谢意。 不过她不喜热闹,便婉拒了宴席。 后来无意间路过酒庄酒窖,她迷上了桃花酿的味道,那味道不同寻常桃花酿,光是闻着就让人如痴如醉。 酒庄老板念着救命之恩,就把祖传配方给了她。 宁远舟六人商量完事情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伶舟漾在这个时间里,刚好把两壶桃花酿给喝完了。 “哎哟,这后劲儿可真大。”伶舟漾刚站起身准备下屋顶。 谁知道一站起来就是一股眩晕感,伶舟漾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所见之物竟然都晃动起来了。 钱昭和元禄还有于十三从会议厅出来之后,就打算去办事儿的。 元禄眼尖,指着几人对面的屋顶说道:“那不是伶舟姐姐嘛,她在屋顶上干什么?” 于十三:“伶舟美人儿怎么感觉好像站不稳一样啊。” 钱昭没想那么多,看着伶舟漾摇摇晃晃的样子,他先一步走到了屋顶下。 元禄和于十三还在走廊下看着。 于十三靠近元禄耳边说道:“你说你钱大哥对伶舟美人儿要是没点意思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嗯嗯嗯,我也觉得。”元禄连连点头,他也能瞧出来那么一点眉目。 于十三:“真可惜,兄弟喜欢的美人儿不能下手啊~” 钱昭站在屋顶下,蹙起的眉头表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伶舟漾看着晃动的屋顶,她试探性的伸出一脚,结果直接踩空,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她以为会直接脸着地,在半空时就转了一个身。 却没想到没有料想中的疼痛,反而感觉落入了一个结实,宽阔又温暖的怀抱。 第13章 阴阳怪气 伶舟漾先睁开了一只眼,等她看到来人是钱昭后,她就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 “钱昭昭,你别晃啊,晃得我头晕。” 钱昭面色微囧,“我没晃。” 看伶舟漾满身酒气的样子,钱昭就知道她喝醉了。 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屋顶上喝酒,上次也一样,喝醉了竟然就直接在屋顶上睡着了,也是着实厉害。 伶舟漾嘟起嘴说道:“你撒谎,你没晃我怎么可能会头晕呢。” 钱昭无奈,“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伶舟漾喝醉酒醒着时,竟然是这般的……无理取闹。 还站在走廊的元禄和于十三对视了一眼。 于十三:“伶舟美人儿刚才叫老钱什么?” 元禄有那么一丝不确信,“好像,是叫……钱昭昭?” “不是好像,就是叫钱昭昭,好啊,老钱竟然背着我们和伶舟美人儿有了这么个称呼,真是假正经。”说罢于十三抬脚就走了。 元禄:“十三哥,我们不跟上去看看啊?” 于十三:“跟上去看?看什么?看伶舟美人儿喊钱昭昭吗?” 这时,孙朗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了。 “什么昭昭?”孙朗永远慢那么一步。 于十三留下一句“没什么”就走了。 孙朗接着看向了元禄,元禄眼神躲闪,“我不知道啊。” 走廊下又只剩下孙朗一人,看着离他而去的于十三和元禄,孙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伶舟漾房间,钱昭轻柔的将伶舟漾放到床上,然后贴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伶舟漾一脚踢开被子,“不盖被子,热。” “你喝了酒,不盖被子会着凉。”说完,钱昭扯着被子又盖到伶舟漾身上了。 这次伶舟漾没在踢开被子,而是睁着大眼看向钱昭。 钱昭:“你睡吧,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哦~”伶舟漾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等钱昭煮好醒酒汤后,回到伶舟漾的房间,见伶舟漾还在睡觉,于是他把醒酒汤放在茶桌上,关门离开了。 …… 傍晚,伶舟漾就醒来了。 恰巧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男子出声道:“伶舟姑娘,你醒了吗?” 伶舟漾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事?” 门外的人答道:“钱头儿说,你房里的醒酒汤凉了,厨房里还温着一碗,让你醒了记得喝。” 伶舟漾:“知道了,谢谢。” “没事,那我先去忙了。” 就在那侍卫准备离去时,伶舟漾打开了房门。 伶舟漾问道:“钱昭去哪了?” 侍卫转身回答:“和宁头儿出去了。” 出去了?天都要黑了,还出去干什么? “知道去哪了吗?” 侍卫摇头,“不知道,没说。” 伶舟漾点了点头,“那你先去忙吧。” 本来伶舟漾也懒得关心钱昭去哪里了的,但她眼神扫过桌上的醒酒汤,随后就改变了主意。 换了一身衣裳,她就牵着小白出了宅院。 可这路这么宽,地方那么大,伶舟漾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于是解下腰间的小竹筒,放出一只飞虫。 她跟着飞虫到了一座名唤金沙楼的——酒楼。 “金沙楼?原来是这样。” 伶舟漾是没钱进金沙楼的,所以她就跳上了屋顶。 跟着飞虫停在了高楼屋顶上,屋里有一女子,声音细软。 “钱官人,虽说你是老主顾了,但这次所问之事太过机密,恐怕,只有我们帮主才能拿主意。” 钱官人?老主顾?行啊,平日里看着严于律己的钱昭,私底下竟然还来这种风月场所。 不等伶舟漾继续往下思考,就听见宁远舟回话了,“几年前我与沙帮主有过一面之缘。” 女子轻笑一声,答道:“可惜沙帮主三年前就去世了,现在做主的是金帮主。” 接着便是钱昭的声音,“那就有劳姑娘代为引荐。” 伶舟漾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那就有劳姑娘代为引荐~” 不想,小声说话的她,还是被发现了。 宁远舟冷声喝道:“谁?” 伶舟漾跳下屋顶,走到门前,幽幽道:“是我。” 钱昭见到伶舟漾似乎有些慌,“你怎么来了?” 伶舟漾弯起嘴角,“怎么?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吗?钱官人~” 宁远舟佯装喝酒,挡住了他勾起的嘴角。 钱昭语气颇为无奈,“我们是办正事的。” 伶舟漾倚在门边,抬起下巴说道:“你们办你们的,我就在这等着,不打扰你们。” 蓝衣女子在二人之间不断的来回扫视,见一旁的宁远舟也没有赶人的意思,她便弯腰拿起桌上的锦盒。 “今日确实不巧,帮主不在,奴家不敢自专,只能明日再去禀告,请几位贵客明日再来吧。” 宁远舟闻言点头,“好,多谢。” 待那女子退下后,钱昭便觉得如坐针毡。 偏偏宁远舟像是没察觉一样,拿起酒杯说道:“听这口风,估计有戏。” 钱昭在伶舟漾的视线下,拿起酒杯刚要放到嘴边,顿了一下又放下了。 伶舟漾:“哟,这金沙楼的酒你都不喝啊?怎么?是喝太多,腻了吗?” 钱昭看向伶舟漾,神色认真,“只是不喜欢喝。” 伶舟漾撇嘴,“不喜欢喝还能成为老主顾呢,改天钱官人教教我呗。” 宁远舟见状,决定远离这阴阳怪气的地方。 见宁远舟率先出了房间,钱昭也站起身,走到伶舟漾身边,轻声道:“很晚了,回去吧。” 这次伶舟漾没回嘴,还是老老实实跟在钱昭身边追上了宁远舟。 三人走在木廊上,钱昭突然停了下来。 宁远舟:“怎么了?” 钱昭看了宁远舟一眼,“我好像听见元禄的声音。” 宁远舟疑惑,“元禄的声音?”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伶舟漾直接从两人中间穿过,然后往钱昭看的方向走去。 三人来到包间外,里面传出了元禄的声音。 “不喝了不喝了,不可以再喝了。” 伶舟漾看了看身边的两个男人,然后一推,门就开了。 入眼的先是坐主位的任如意,接着是在喝酒的元禄,最后是投壶的杨盈。 看着主位的任如意,一手搭在一个姑娘身上,那姑娘还亲自喂食,“哟,玩得挺花啊。” 随后伶舟漾目光又转向了元禄,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还有些许迷离,“小元禄这是喝了多少啊?” 说罢,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伶舟漾就走到了任如意身边坐下,拿起任如意跟前的酒杯,就喝了起来,“美人儿,美酒,美食,还是你会玩儿。” 第14章 喜欢 任如意轻轻点头,并不否认伶舟漾的话。 她姿势不变,抬眸轻声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伶舟漾拿起酒杯接住姑娘们给她倒的酒,“我可不是一起来的,他们两个老主顾被我抓到了,我们正要一起回去呢,是吧,钱官人~” 任如意似笑非笑的看向宁远舟,“老主顾?” “不是你想的那样。”宁远舟走到任如意桌前,伶舟漾颇为懂事儿的蹿去元禄那桌了。 钱昭听出了伶舟漾的阴阳怪气,所以他跟着在元禄桌边坐下。 “小元禄,是不是钱官人带坏了你啊,你竟然也跑来喝花酒。”人明明是任如意带来的,但伶舟漾偏偏要把锅扣到钱昭身上。 “伶舟姐姐,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喝花酒。”闻言,元禄也不敢装死了,连忙从桌上爬起来解释。 伶舟漾自然知道事实是怎么样的,只是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从知道钱昭在金沙楼开始,她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钱昭干巴巴的解释着:“我没喝花酒,也没带坏元禄。” “嗯嗯嗯,对对对,钱官人说的在理。”伶舟漾敷衍的点着头,然后就看着一旁的宁远舟和任如意在眉目传情。 钱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的站起身,走到伶舟漾跟前,拉起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只留下那么一句,“我们自己回去。” 钱昭拉着伶舟漾出了金沙楼,这一路上伶舟漾都没有反抗。 两人到了一处还算僻静的街角,钱昭才放开伶舟漾的手。 伶舟漾活动了一下刚被钱昭抓着的手腕。 钱昭的第一反应是这样,“你又割手腕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如果伶舟漾真的割手腕了,她怎么可能会扭动自己的手腕呢。 伶舟漾摇头,闷声道:“你手劲儿太大了。” 钱昭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伶舟漾点头,“嗯,没事就回去吧。” 钱昭发觉伶舟漾今日是真的很奇怪,要是平日里,她的话绝对不会那么少,也不会那么闷。 钱昭:“等等,我们聊一聊。” 伶舟漾刚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聊什么?”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裙摆。 钱昭一时语塞,之前看伶舟漾明明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怎么到了她自己这,她反而糊涂起来了。 钱昭倒是有话直说,“刚刚你在金沙楼,是不是吃醋了?” 他知道他对伶舟漾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不会像宁远舟那样去逃避。 伶舟漾终于抬起了头,“吃醋?吃醋是什么感觉?” 她的疑惑不作假,伶舟漾活了十九年,除了帮褚帝做事,把自己养成药罐子,逼自己学习各种技能之外,她没有接触过任何的情爱之事。 也并不是她不想接触,是褚帝不让,她除了任务的时候能离开褚帝身边,其他时候她都不能离开褚帝有一个房间那么远。 她不懂爱,也不懂喜欢,更不懂什么是吃醋。 她只知道自己今天不开心了,心里酸酸胀胀的。 钱昭一愣,随后叹了一口气。 “就是你听到别人说我是老主顾时觉得生气,别人叫我钱官人时,你就想要阴阳怪气。” “你知道我经常出入金沙楼时,心里有一种不予言说的滋味。” 钱昭将金沙楼的姑娘比作别人,就是和伶舟漾表明了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姑娘。 “是吗?”伶舟漾低头沉思。 原来这就是吃醋吗?那吃醋又代表什么呢? 想着,伶舟漾就问出了口,“吃醋代表什么?” 钱昭轻声回答:“吃醋就表示,你喜欢我。” 伶舟漾皱起眉头,“我喜欢你?你是说,伶舟漾喜欢钱昭吗?” 她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啊,任如意喜欢宁远舟她都看出来了,没道理她自己喜欢钱昭却看不出来啊。 伶舟漾就属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看别人谈情说爱,她是不用点就通。 一到自己,她就变得迟钝起来了。 钱昭点头,语气轻柔道:“是,就如同我一样,我也喜欢你。” 什么时候喜欢上伶舟漾的,钱昭也不确定,他只知道伶舟漾说起自己的身世时,他心疼了,得知伶舟漾是褚国前不良人时,他也并不反感,反而心疼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杀人工具。 伶舟漾眉头紧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不出声。 钱昭第一次在伶舟漾面前说那么多话,“罢了,如果你自己还没想清楚,那我们改日再说吧,天晚了,我们先回去。” 伶舟漾乖巧点头,然后和钱昭并肩而行。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金沙楼的?”钱昭现在问问题都不打结了。 伶舟漾没隐藏事实,“我的吹蛊带着我找过来的。” 钱昭愣住,“吹蛊?你给我…们下了蛊?” “我还没那么闲吧,给你们下什么蛊啊,只是我猜你出门应该没换衣裳,你身上就应该还残留有我的味道……”伶舟漾越说越小声,她自觉这话有些暧昧了。 钱昭低低应道:“嗯。” 天已经很暗了,除了金沙楼那边的街道热闹些,越往外走,就越冷清。 “你们今天怎么来的?”想起自己只有一匹马,伶舟漾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钱昭:“坐马车。” 伶舟漾停下,“那,要不你回去跟他们坐马车?我带了小白来。” 钱昭眼睛也不眨的说道:“他们都回去了。” 就算还没回去,在钱昭这里也得是回去了。 “那行吧,你和我一起吧。”伶舟漾也没多纠结,反正今天也抱过了,晚上再抱一次也没关系。 钱昭走在伶舟漾身后,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伶舟漾其实还挺好骗的,怎么说她都信。 两人共骑小白回使团宅院,一路上伶舟漾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她竟然在钱昭环抱她时,觉得紧张了,脸上也开始发热起来。 好不容易回到使团宅院,伶舟漾‘嗖’的一下就跑了,留下钱昭和小白一人一马面面相觑。 元禄驾着马车刚回来就看见钱昭站在门口。 “钱大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钱昭看向元禄摇头,“没干什么。” 元禄哦了一声,视线停在了小白身上,“这不是伶舟姐姐的小白嘛,伶舟姐姐呢,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第15章 半斤八两 “她困了,回去睡觉了。”说完,钱昭牵着小白就走了。 元禄点点头,也没怀疑什么。 元禄掀开车帘,就看见杨盈枕在任如意腿上,任如意的脑袋靠在宁远舟肩膀上,宁远舟则是正坐着闭目。 “宁头儿,到了。” 宁远舟睁开眼,看了一下元禄轻轻点头,然后把任如意和杨盈叫醒了。 …… 景城使团落脚点。 伶舟漾半夜偷偷溜进了任如意的房间。 任如意听到动静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月色才看清楚伶舟漾。 “你干什么?”任如意很疑惑,这人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她房间干什么? 伶舟漾直接就钻进了任如意的被窝,“睡不着,来找你聊聊天。” 任如意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好像还没熟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吧。” 伶舟漾沉默片刻,“我们好歹多年前就认识了,你和宁远舟才认识多久?你都可以和他同床,为什么不能和我共枕?” 任如意一噎,这话她确实没办法反驳。 “有事说事,没事就睡觉。” 伶舟漾直白道:“你喜欢宁远舟是什么感觉?” 任如意若有所思的看向伶舟漾,眼里冒着精光,“为什么问我这个?” 伶舟漾耸肩,“没谈过情,没说过爱,所以问问你。” 任如意愣了一下,才缓缓答道:“什么感觉我也说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他关心我的时候心里暖暖的,让我……很开心?” 伶舟漾盯着任如意看了好一会儿,好像她问了也是白问,任如意跟她半斤八两。 “算了,睡觉睡觉,你进去一点,我要掉下去了。”伶舟漾快速躺下,顺便挤了一下任如意。 任如意眉头紧锁,看着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伶舟漾,她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往里挪了挪。 元禄晚上起夜,路过钱昭房间时,看见钱昭一动不动的站在走廊下,给他吓了一跳。 “钱大哥,这么晚了你站在这干什么?” 钱昭转头,慢悠悠道:“准备巡逻。” 元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解,“可是各个时辰的巡逻队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钱昭面色平静,从容不迫的回答道:“我不放心,你先去睡吧。” “噢噢,那钱大哥你小心点。”元禄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伶舟漾刚起床,就见任如意脸色微沉的坐在茶桌旁。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 任如意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我出去一趟。” “出去啊?我和你一起啊!”一听到出去这两个字,伶舟漾刚起床的瞌睡都没有了。 见任如意没应声,伶舟漾就问道:“不方便啊?那不方便就算了。” “算了,你一起吧。”任如意还是妥协了。 伶舟漾不是使团的人,何况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使团的人,就更别说瞒伶舟漾了。 “好嘞,等我换身衣裳啊。” 伶舟漾笑笑,以退为进还是挺好用的。 朱衣卫景城驻点。 任如意一身白衣,伶舟漾一身青衣,两人都戴着斗笠,趴在屋顶上。 只见对面屋里两个女子相对而站。 蓝衣女子眉头深锁,脸上带着疑惑,“那个如意一直也没有下落,她为什么要杀越三娘?” “褚国派不良人,搞了这么多事情,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后,她又看向另一个女子吩咐道:“再去查,把所有跟如意玉郎玲珑打过交道的人都给我查一遍。” 紫衣女子行礼,“是。” 等人都离开了,伶舟漾和任如意才原路返回。 路上,伶舟漾问:“她为什么要说是褚国不良人在搞事情啊?” 任如意答:“大概是宁远舟动的手脚吧。” “啧,那他还真是替你着想啊,不过这样一来要是我暴露了怎么办?”伶舟漾随即思考了一下,发现一个大问题。 任如意:“放心,我已经在准备了。” 伶舟漾点头,但还是出声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啊,不然我要是被发现了,褚帝可是不会放过我的,好不容易能过这种潇洒快活的日子,你别把我给整回去了。” 万一真有人给捅到褚帝面前,那她就真的白谋划这一切了。 “嗯,不会让你回去的。”任如意也知道如果伶舟漾被抓回去面临的会是什么。 回到使团,任如意又去找元禄帮忙做点事,伶舟漾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压箱底的医书翻了出来。 说实话,她跟在使团里面,完全是为了治疗元禄。 元禄吃她的血药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接下来她就可以开始准备彻底治疗元禄了。 突然觉得褚帝让她当药罐子,逼着她学习医术还是件好事情了。 不然元禄这活泼开朗的少年郎要真没救了,她可是会很伤心的。 伶舟漾靠在床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医书,“以银针刺心俞,厥阴俞,内关,神门,三阴交……” 另一边,宁远舟本打算和钱昭一起再去一趟金沙楼的。 但恰逢郭将军来送皇后密信,杜长史又闪了腰,于是就变成了宁远舟陪杨盈去见郭将军,于十三扮作宁远舟和钱昭一起去了金沙楼。 要不是元禄过来敲门,伶舟漾可以研究医书研究到晚上。 伶舟漾放下医书,打开房门,“嗯?小元禄找我什么事儿啊?” 元禄嘿嘿一笑说道:“伶舟姐姐,那个,钱大哥他和十三哥出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哦,出去就出去了,和我说干什么?”她看医书看得正起劲儿呢。 “嗯……他们去的是,是金沙楼。”元禄话刚说完就跑了,深怕慢一刻他就被打一样。 伶舟漾点头,“金沙楼就金沙楼,你跑什么啊?” 过了一下她反应过来了,“金沙楼!一堆姑娘的金沙楼!” 就那一下,伶舟漾身上泛起了浓浓的杀气。 任如意路过,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金沙楼就金沙楼,下次我带你去。” 末了又说道:“扮男装去。” 一瞬间,杀气卸下,伶舟漾两眼泛光:“那,择日不如撞日?” 任如意摇头,“今天不行,我还要去找殿下。” 说完她就走了,独留下伶舟漾站在门口吹风。 第16章 我的人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看着萧条的门前,伶舟漾垂着脑袋,“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晚间,伶舟漾总算感觉到饿了,她放下医书就跑去厨房找吃的。 从厨房出来,伶舟漾手里拿着一盘鸡,打算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她走着走着,就路过了议事厅前,嘴里正啃着一个鸡腿呢,就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只听那女子说:“各位官人,金帮主让我来传句话,除非用于十三的人头来赎,否则我们金沙楼不介意一辈子,留着那位钱官人做客。” 那女子正要转身就走,好像又想起什么了,接着说道:“噢,对了,我们帮主最近心情特别不好,所以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是我,而是钱官人的指头或者眼睛了。” 伶舟漾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不过片刻,她就平静下来了,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她将鸡腿放到盘子里,然后走进厅里,将那盘鸡放到茶桌上,转身笑意盈盈的说道:“哦?你们金帮主断指是怎么断的呢?是用刀一刀一刀的切断。” 她眉眼一转,声音柔和,“还是,将手洗净,然后一根一根的把手指扯下来呢?” “我倒是更喜欢第二种,那种十指连心的痛,能让人记得更深刻一些。” 伶舟漾话音刚落,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蓝衣女子的脸色微白,强装镇定行了一礼。 “奴家只是传话的,话已带到,那奴家就告辞了。” 看着那女子急匆匆的离开,伶舟漾冷冷一笑。 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她才转头,满脸疑惑,似乎是在问为什么看着我。 元禄吞了吞口水,“伶舟姐姐,你这……这断指也太狠了吧。” 于十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是啊,伶舟美人儿,你哪儿学的这种刑罚啊?” 孙朗配合的打了一个冷颤,“硬生生扯断啊,咦—想想都痛。” 伶舟漾看向于十三,“哪儿那么多问题?还不赶紧去接人?” 随后另外三人也看向了于十三。 于十三猛地摇头,“看什么看?我才不去呢,我好不容易跑回来的。” 宁远舟面上有些不耐和无语。 元禄和孙朗在一旁尴尬的笑笑,不敢出声。 伶舟漾冷笑,“好啊,你不去是吧?那你想不想听一下我是怎么取别人的眼珠子的?” 于十三讨好般开口:“嘿嘿,淡定,伶舟美人儿你淡定一点嘛,我也不是不想去,主要是那人刚刚说要我的脑袋啊,脑袋没了,那才貌双全的我……” 没等他说完,宁远舟就高声喝道:“行了,闭嘴吧于十三!” 于十三一下子就老实了,耷拉着脑袋,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宁远舟看向孙朗,“你看好这儿,我们几个去一趟。” 孙朗点头答道:“放心吧。” 宁远舟:“元禄,拿东西。” 元禄:“是。” 最后宁远舟嫌弃的看了一眼于十三,沉声道:“于十三,走。” 伶舟漾嘴角噙着笑,背着手跟在身后。 刚到金沙楼门口,伶舟漾又上了屋顶。 虽然伶舟漾内力不全了,也比不上任如意,但她身子轻盈,动作也不大,只要不说话,就不容易被发现。 “伶舟姐姐好爱上屋顶哦。”元禄偏头和宁远舟说着。 宁远舟嗯了一声,答道:“可能是个人爱好吧。” 于十三:“这爱好还真是挺奇怪的哈。” 说完三人也没管伶舟漾了,气势汹汹的就进了金沙楼。 伶舟漾蹲在屋顶,看着被挂在一旁的钱昭有些头疼。 这姿势是挺憋屈的,手脚都伸展不开。 “把这个始乱终弃,负心薄幸的混账给我抓起来。”榻上半躺着的红衣女子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动听。 于十三喊道:“慢着。” 他拍了一下宁远舟的肩膀,缓步向前,伸出手先是指向榻上的红衣美人。 “我给你个面子。”而后又指着钱昭说道:“把他给我放了” 话音刚落,两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伶舟漾咬着食指关节,才忍着没出声骂人。 于十三回头眼巴巴的看着宁远舟,宁远舟和元禄对视一眼,表情如出一辙,空中的钱昭,嫌弃的表情更甚。 不过宁远舟还是上前一步,抱拳道:“宁某拜见金帮主。” 红衣美人起身,屈膝坐着,媚声道:“哟,这回又是哪个宁啊?” “六道堂,宁远舟。”介绍完自己,宁远舟气势一凝,移步上前,把于十三身边的人给打开了。 “宁远舟,出剑。”伶舟漾瞧好时机,从屋顶飞身而下。 宁远舟闻言,看好方向,直接将手中的剑挥了出去,刚好割破了困住钱昭的网。 网一破,钱昭就往下掉,伶舟漾一把搂住钱昭的腰,带着他落地。 伶舟漾放开了搂着钱昭腰的手,吐槽着:“你真重。” 钱昭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他一个常年习武的人,让一个武功被废的女子抱着他,确实有一定的难度。 伶舟漾现在的力气也就比普通女子大上那么一点。 要不是她轻功好,她和钱昭两人肯定都得重重的摔在地上了。 人救下后,五人就站成了一排,眼神齐刷刷的看向金媚娘。 宁远舟:“帮主想留我兄弟做客,未免还欠了点火候。” 伶舟漾走上前,直视着金媚娘,笑靥如花,“不止是欠了点火候,还欠了点脑子,钱昭可是我的人,绑了他,你问过我了吗?” 金媚娘看着眼前这个青衣女子,分明是笑里藏刀。 “他宁远舟说这话我能理解,但你又是谁?也配和我这样说话?”不等众人反应,金媚娘就从高台上跃下。 伶舟漾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往旁边一闪。 她是打不过,可是她身后是宁远舟啊,所以她不用打得过,只要她闪得快就行了。 金媚娘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不过也不等她反应,宁远舟就攻了上来。 很快她就和宁远舟打了起来。 旁观的元禄凑近伶舟漾,“伶舟姐姐,你这是虚晃一招啊。” “这招好啊,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不错不错,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于十三也不管金媚娘是不是他的老熟人了,直接拍手叫好。 那边两人你一招我一招有来有往,这边四人看得美滋滋的。 第17章 打赌 钱昭悄悄的推开了越来越靠近伶舟漾的于十三。 元禄他可以不管,在他眼里,元禄就是小孩子,但是于十三可不行。 钱昭瞪了一眼于十三说道:“你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于十三双手叉腰理论,“诶不是我说,老钱你什么意思啊,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过来救你,你竟然还瞪我!” 钱昭抬眼,轻声道:“哦,是吗?那谢谢你。” 元禄打圆场,“哎呀,钱大哥,十三哥你们别说了,快看快看,老大赢了。” 宁远舟将金媚娘打落下楼,眼见她快要摔下去,宁远舟扯下柱子上的帷幔拉住了金媚娘。 宁远舟将金媚娘拉到楼上,问道:“金帮主,还打吗?” 金媚娘扬起笑容,柔声道:“我累了。” 而后就就飞身下楼,宁远舟见状也随着她下了楼。 宁远舟:“既然金帮主打累了,那就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金媚娘走到宁远舟跟前,“不用慢慢谈了,你们不就是为了护送礼王去安国,想知道那几个皇亲国戚内斗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啊。” 宁远舟笑了,“那太好了,元禄。” 元禄闻言,打开了手里一直抱着的小箱子。 “相信这些财宝足够换取金帮主的一个消息了。” 金媚娘转身看着元禄手里的金银,翘起嘴角道:“我缺的是钱吗?”随后又用那双能勾魂摄魄的媚眼看向宁远舟,笑吟吟的说:“我缺的……是人。” 宁远舟眉头一蹙,似乎不太明白金媚娘的话。 金媚娘伸手,轻轻抚上宁远舟的肩膀,“只要宁堂主,愿意做我金媚娘的入幕之宾,我什么消息都可以免费奉上。” 台下的于十三和元禄互看一眼,都有些惊诧。 钱昭更是斜眼瞥了一下于十三。 金媚娘继续说着:“你要是愿意,我和于十三的恩怨也可以从此一笔勾销。” 宁远舟还没有开口呢,于十三就斩钉截铁的说道:“成交!” 宁远舟看向于十三:“闭嘴!” 于十三唯唯诺诺的往后退了一步。 伶舟漾没忍住骂了一句,“呵呵,于十三你挺不要脸的。” 于十三准备略过钱昭要往伶舟漾身边凑,“伶舟美人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像我这种才貌双全的人,要是死了多可惜啊~” 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让伶舟漾都差点忍不住给他拍手叫好了。 “你别动,离远点。”然后钱昭毫不留情的就把于十三推开了。 元禄见状幸灾乐祸的看着于十三。 最后是金媚娘的拍手声把他们的视线拉回到台上。 高台上,金媚娘巧笑倩兮的看着宁远舟,她在等宁远舟妥协。 台下,钱昭给元禄使了一个眼色,元禄悄咪咪的就溜了。 “你说等下任如意来了会不会把这儿给掀翻了?”伶舟漾往钱昭身边靠了靠,轻声开口。 钱昭低头看着快要靠到自己肩膀的伶舟漾,嘴角微微上扬,柔声回答道:“可能会吧。” “要不要打个赌?我赌十两银子,美人儿肯定会把这金沙楼掀了。”于十三欠嗖嗖的凑了过来。 伶舟漾转头,“十两?你这价会不会开得少了点?” 于十三笑笑,“那就看伶舟美人儿赌多少了,我可以往上加的嘛。” 钱昭眼睛瞥向于十三,“你还好意思赌?” 于十三理直气壮的回答:“娱乐娱乐嘛,他们在上面聊他们的,我们在下面赌我们的,不碍事。” “有道理,你赌十两银子对吧,钱昭你作证啊,我赌……”伶舟漾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远舟的话给吸引了。 宁远舟:“因为我孩子的娘,她会不高兴的。” 金媚娘笑道:“你孩子的娘是谁啊?她要是敢不高兴,我就杀了她。” 这话一出,不等台下三人继续震惊,任如意的声音就传来了。 “我看谁敢杀了我。”一根银针带着杀气直冲金媚娘的面门。 金媚娘躲开后,任如意便飞身到了台上,挡在了宁远舟身前。 任如意侧头,对宁远舟说道:“你哪儿跟她那么多废话。” 宁远舟看着护在他身前的任如意只是笑着。 台下。 于十三十分兴奋,“来了来了,一场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美人儿这出场简直是亮瞎了我的眼。” 伶舟漾不满了,“啧,那我刚才接住钱昭的样子呢?难道不亮眼吗?” 于十三连连点头,“亮眼亮眼,只要是美人儿,那就都亮眼,对了,伶舟美人儿,你刚才说赌多少来着?” “我赌……”这是伶舟漾第二次被打断了。 “尊上,属下,终于又见到您了。”金媚娘这一番话给台下三人干懵了。 任如意蹲下,仔细的看着金媚娘,语气肯定,“你是琳琅。” 伶舟漾看到这一幕,嘴角都快翘上天了,既然是任如意的属下,那任如意肯定就不会掀了金沙楼啊。 伶舟漾看着于十三,笑嘻嘻的喊着:“于十三,给钱给钱给钱。” 于十三一愣,“给什么钱啊,你也没下注啊?” 伶舟漾暗道不好,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我怎么没下注啊?我说不掀,还和你一样赌十两呢,钱昭都听见了,对吧对吧?” 钱昭看着抓着他手臂的姑娘,怔了一下才点头。 “嗯,她说了不掀赌十两。” 听到钱昭这么说,于十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真没听到啊。 难道听美人儿她们说话听得太入迷了? 见于十三不应,伶舟漾就威胁道:“你别想抵赖啊,说十两就十两,不然我可就在使团里说你说话不算数,以后就没人和你开赌了。” 于十三也不纠结了,“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就给你。” 十两而已,不管他听没听到,他都乐意给伶舟漾。 毕竟她治疗元禄是没有要任何回报的,那他们只好在其他地方补给她了。 …… 伶舟漾坐在钱昭身边打着哈欠,透过帷幔,看到任如意和金媚娘还聊得火热。 “整整一个晚上,有那么多话聊吗?要不是看在我们钱哥哥昨天那么辛苦的份上,我才不来呢。”于十三旁若无人的吐槽着,那声儿是一点没往下压。 钱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于十三,“那你回去啊。” 于十三语塞,闭上了嘴,元禄笑出了声。 伶舟漾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于十三疑惑道:“钱哥哥?” 第18章 名分 闻言,于十三手中的茶盏掉落,宁远舟喝茶的手一顿,元禄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连后桌杨盈等人的视线也挪了过来。 钱昭轻声解释,“他开玩笑的。” 伶舟漾当然知道于十三是开玩笑的啊,毕竟她从认识于十三开始,他就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伶舟漾微微一笑,“开玩笑啊,可以,一句钱哥哥给十两银子就够了。” 于十三懵了,“啊?” 宁远舟被茶水呛了,元禄忍笑忍得肩膀都抖动起来了。 伶舟漾朝于十三伸手,“啊什么啊,给钱呀,十两银子还算少了呢,别说我不厚道啊。” 钱昭看着伸手要钱的伶舟漾笑了,而且还毫不掩饰,眼神看着伶舟漾十分宠溺。 于十三睁大眼睛,“老钱你笑什么笑啊,她在管我要钱啊,天杀的,一句钱哥哥要我十两银子,银子啊!” 见钱昭不为所动,于十三又看向了宁远舟,“不是,老宁你说说老钱,他竟然不帮我了,他这是助纣为虐啊。” 宁远舟还没开口说话呢,就被任如意叫走了。 元禄抬起头,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伶舟漾依旧友好的笑着,“现在是二十两银子了。” 要是这样挣钱那可太容易了,之前当游医时根本挣不了什么钱。 能找她看病的达官贵人是少之又少,根本坑不了多少银子。 找她看病的贫苦百姓倒是多,可她也没好意思多收银子,不仅如此,她还要倒贴银子。 所以导致了她才离开褚国半年的日子,就已经过的是十分拮据的日子了。 于十三闭上嘴,可怜巴巴的看着钱昭,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 但钱昭无视了于十三的眼神,反而先给伶舟漾倒了一杯茶,才淡漠的看了一眼于十三。 钱昭毫不留情的说道:“别挣扎了,给钱吧,三十两。” “我这次没喊了啊,怎么就变成三十两了?!”于十三跳了起来,这还是兄弟吗,不帮着还价,还跟着涨价,没天理啊。 钱昭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才回答:“昨夜打赌欠的十两你还没给。” “哈哈哈哈哈……”这次元禄没忍住,直接放声大笑。 后桌的杨盈和杜长史也没忍住低笑出了声儿。 于十三趴在桌子上大喊:“啊——强盗!你们两个都是强盗!怪不得怎么看怎么像一对。” 话音一落,就听到钱昭说道:“那给你减十两,给二十两好了。” 伶舟漾猛地转头,“那是给我的银子,为什么要减十两?” 钱昭把剥好的橘子递到伶舟漾面前,语气温和的说:“我给补上。” 伶舟漾闻言点点头,然后接过橘子,分了两半儿,一半递给了元禄。 “别笑了,吃橘子。” 元禄接过橘子,高兴的笑了,“嘿嘿,谢谢伶舟姐姐,也谢谢钱大哥。” 于十三抬起头,眼珠子滴溜一转,“老钱~钱大哥~钱都尉~你看你和伶舟美人儿明眼人一看那就知道是才子配佳人,你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你看……银子能不能再少一点啊~” 于十三还拉长了尾音,让在场的人为之一震。 钱昭这回直接拒绝,“想都别想。” 于十三:“那为什么元禄就可以伶舟姐姐,钱大哥的叫,你们都不收他银子,合着全逮着我一个人薅了。” 伶舟漾看向元禄,“小元禄,你继续叫。” 元禄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伶……伶舟姐姐?” 伶舟漾点头,“嗯,我喜欢听,你想叫就多叫,我不收你的银子。” 元禄立马扬起笑容,“伶舟姐姐你真好,钱大哥你也一样好。” 夸完伶舟漾,元禄也不忘夸钱昭。 钱昭又笑了,今天是他笑得最多的一天了。 于十三的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看。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最后在于十三的忿忿不平中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上,众人刚回到落脚处。 伶舟漾前脚刚回到房间,后脚钱昭就跟了进来。 伶舟漾:“太困了,我准备休息了,你来干什么?” 钱昭直勾勾的看着伶舟漾,“来聊聊我们的事。” 伶舟漾愣了一下才开口:“我们的事?哦,你是说那天晚上金沙楼的事啊,要不明天再聊吧,我困了。” 钱昭摇头,“必须今晚聊。” 要是今晚再不说清楚,那他就别想睡觉了。 见钱昭坚决不退让的样子,伶舟漾妥协了。 “行行行,您请坐,聊聊就聊聊。” 钱昭坐下后,伶舟漾也跟着坐下了。 她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脸,眼皮子在打架。 钱昭:“你昨晚说我……” “伶舟美人儿,我来给你送银……子了”于十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钱昭坐在里面,他声音就弱了下去。 不过就一下,他就笑着开口:“老钱啊,你怎么在这儿啊?快快快,殿下和元禄他们正在给老宁和美人儿制造美好的氛围呢,你快去帮帮啊。” 这时伶舟漾转过头,盯着于十三,一脸怨气的说道:“银子放下,人马上走。” 她刚才差点就睡着了,于十三那一嗓子直接把她的睡意给喊跑了。 “好嘞!三十两一两没少,全在这儿了,你们先忙,我去帮他们制造美好氛围。”于十三快步进门,钱袋子往桌上一放,人立马就跑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儿也开始有点眉目了。 伶舟漾拿起桌上的钱袋子,把银子倒了出来,边数边说:“钱昭昭,你要说什么快说啊,不要磨磨蹭蹭的。” 看见银子她高兴,晚一点睡也没关系。 钱昭无奈,“你昨晚说我是你的人,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伶舟漾手里的银子毫无征兆的掉落在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她抬起头愣愣道:“啊?这句话不能说吗?我看宁远舟还说你是他的兄弟呢。” 钱昭眼带笑意,“能说,但你说的不是兄弟,所以我来找你要名分了。” 说完,钱昭又帮伶舟漾把桌上的银子装进了钱袋子里,“十三不会缺斤少两的,他说三十两就是三十两。” 第19章 眷侣 伶舟漾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击着,这是她思考事情时常做的动作。 钱昭也不着急,他就静静的看着伶舟漾。 半晌,伶舟漾郑重其事道:“我没谈过情说过爱,所以我不懂如果给了你名分,到底能维持多久。” 闻言,钱昭眉毛上扬,眼神明亮而温和,嘴角向上翘起,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我知道,我也没和别人谈情说爱过。你只需要给我名分,至于能维持多久,交给我就好。” 伶舟漾顿了一下便眉开眼笑道:“那……现在我们就是能谈情说爱的关系了,不过……” 钱昭刚准备点头,在听到不过两字时,他的心陡然一沉。 伶舟漾低头想了想,然后才说道:“不过我要提前跟你说,如果我以后喜欢上别人了,你不可以纠缠不清的。” 听到这,钱昭松了一口气。 “你不会喜欢上别人,我也不会让你喜欢上别人的。” 钱昭可以肯定,伶舟漾对情爱这么迟钝的人,是不会轻易移情别恋的。 “好了好了,我困了,要休息了,你快回去吧。”伶舟漾闻言,耳朵开始升温,随后拉起钱昭就把他推出门外了。 钱昭伸手抓住伶舟漾要关门的手,“等等。” 伶舟漾抿了抿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钱昭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到了伶舟漾手上,“给你的银子,三十两,一两没少。” 伶舟漾愣住了,不是说十两吗?怎么变成三十两了? 钱昭抬手,轻轻揉了揉伶舟的脑袋,微笑道:“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伶舟漾看着钱昭呆呆的点头,直到钱昭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回过神来。 栓好门,躺上床之后,伶舟漾看着桌上的两个钱袋,她忽然觉得钱昭这个情郎不错,是该叫情郎吧? 还有于十三,这个……朋友也不错,也许使团里的人都挺好的,只是她从来没有仔细了解过吧。 翌日一早,使团众人都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伶舟漾的东西很少,原先马车在的时候,她还有自己的被褥枕头之类的,自从马车塌了之后,那些她就全扔了。 现在她经常用的也只有一包袱的衣裳和一个药箱。 她一手拿着药箱一手拿着包袱,走到前院时,每个人都在搬东西。 只有宁远舟站在门口,不知道和金媚娘说些什么。 伶舟漾觉得可能是在谈要紧事,所以她就没急着出去,主要是她怕万一她好奇心起来想凑过去听听。 等他们两人聊完了,钱昭正好从另一条路出来。 伶舟漾看见钱昭,立马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喊道:“钱昭昭,我手疼。” 钱昭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伶舟漾,嘴边挂着一抹笑,看样子有些无奈。 “你放着,等下我来拿。” 院子里此时是人来人往,他们本来是忙着各自的事,但都被伶舟漾这一声钱昭昭给叫停了。 六道堂的侍卫们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钱昭,因为他们发现钱头儿不光应了,还应得非常干脆。 宁远舟刚要迈进院子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两人的进展那么快。 于十三和孙朗的聊天也就此终止。 “可是现在我手疼~”伶舟漾抬起自己的左手,微蹙着眉头,语气也软软的。 她记得之前看过的话本里,描述的女子都是这样娇娇弱弱的。 钱昭疾步走到伶舟漾面前,拉过她的左手,掀开衣袖,想看看她的伤口是不是又没愈合好。 但伶舟漾今天穿了窄袖口的衣裳,还绑了护腕。 钱昭眉头紧锁,“你今天怎么穿窄袖绑护腕了?” 伶舟漾答得很干脆,“方便啊,宽袖太麻烦了。” 毕竟又要赶路了,路上要是发生什么意外,穿宽袖裙会限制她的发挥。 “可能是绑得太紧了,我给你松松。”钱昭拉着伶舟漾走到门口的木台阶上坐下。 他们俩相处自然,就好像两人一直都是眷侣一样。 宁远舟望向光顾着看戏的几人,催促道:“行了,动作都快着点。” 宁远舟一出声,所有人就动了起来,也不好奇什么钱昭昭了。 * 到了合县驿馆后,侍卫们都在搬东西,杨盈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看着。 伶舟漾和任如意并肩站着。 “你都准备好了?” 任如意点头,“嗯,差不多了。” 伶舟漾偏头看向任如意,问道:“真不用我陪你去?” 任如意毫不留情的嘲讽,“武功都废了,你陪我去是要拖我后腿吗?” 伶舟漾顿时哑口无言,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但她听着总觉得不太舒服。 这时宁远舟和元禄走了过来。 任如意喊道:“元小禄,你的雷火弹借一点给我。” 元禄直接解下腰间鼓鼓囊囊的袋子递给了任如意。 “要去会朱衣卫了吗?” 任如意接过袋子,点了点头。 元禄又问:“信上不是说过两天吗?” 任如意:“朱衣卫收到信后,多半会提前到清风观,守株待兔等我。” 元禄:“那他们一定会有人埋伏,我派人跟你过去。” 任如意摇头,“不必了,有这个在手,我一个人足够。” “这……”元禄还是不放心。 “行了行了,虽然你嫌我没武功会拖你后腿,但是我关心你,五步摇,十步倒,通通都给你。”伶舟漾也解下了她腰间的青色袋子,抛到了任如意怀里。 元禄有些好奇,“五步摇?十步倒?这是什么?” 伶舟漾解释道:“顾名思义,五步一摇,十步一倒,醒来之后什么也记不住,最严重的可能会变痴傻,解药装在红色药瓶里,你记得提前吃了,不然你傻了我罪过就大了。” 任如意笑笑,“谢了,又是新研究出来的?” 伶舟漾点点头,“昂,闲着无聊,随便捣鼓的。” 元禄:“可是如意姐,虽然你有我的雷火弹还有伶舟姐姐那么厉害的毒药,但是我还是不放心,要不……” 宁远舟出声阻止,“元禄你就不用去了。” 元禄有些不乐意的扭过头,“哦~” 宁远舟:“我跟她一块儿去。” 元禄转头,睁大双眼看着宁远舟,“啊?” 任如意拒绝,“不用了,这是我跟朱衣卫之间的私怨,你们六道堂别牵扯进来。” 第20章 变故 钱昭,于十三,孙朗刚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们齐刷刷的看向了宁远舟。 宁远舟:“不牵扯就不牵扯,我本来就是要去褚国的糜山镇买药,顺便送你一程。” 任如意疑惑,“买什么药?” 伶舟漾大概明白宁远舟的意思,于是她就给宁远舟打掩护,“要买的药多着呢,我配的药全在你手上了,既然被你用了,那宁堂主自然有义务给我买回来的。” 宁远舟连忙点头,“对,而且上次天星峡我们用了太多药,确实不够了。” 随后看向钱昭说道:“那个,钱昭,我不在的时候使团交给你。” 钱昭眼神在宁远舟和任如意两人身上扫了一下,低声应道:“好。” 孙朗默默出声:“宁头儿,这么多药要不要我给你打下手啊,我觉得多个人抬药也方便些,” 钱昭看向一旁的伶舟漾,问道:“阿漾,你是不是配了新药没人试?” 伶舟漾看着钱昭的眼神,她懂了,“哎呀,我记起来,孙朗想帮我试药对吧,那快走吧快走吧。” 钱昭和于十三对视一眼,两人架着孙朗就走了。 伶舟漾看向任如意和宁远舟两人,笑嘻嘻的说:“不用谢啊,路上小心。” 然后步伐轻盈的跟在钱昭他们身后走了。 * 房间里,伶舟漾盘腿坐在床上,五心朝天。 她感受着丹田内的一股气流,如涓涓细流,她运用功法想要冲破困境,让气流在体内流淌,可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那股气流还是躲在丹田处一动不动。 伶舟漾脸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须臾,伶舟漾睁开眼睛,猛地吐了一口血。 “好好的血又浪费了。”伶舟漾抬手,轻轻的擦去嘴边的血渍。 她又失败了,这一年来她已经不止一次试着重新修炼内力了。 因为她常年服用各种补药,导致她气滞,从而使得她很难将那股内气流至全身,她的内力很难修炼回来了。 褚帝真是好算计啊,恐怕他早就料到了她会离开吧。 让她练好功之后,又让她进食大量的大补之物。 每月还要她放一次血,让她的身体内里亏损得厉害,就算没有气滞,废了武功的她,想要继续修炼内力也依旧困难。 伶舟漾苦笑着摇头,“罢了罢了,起码没有完全废,练不起来就练不起来吧。”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褚帝对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杀她全家,却要捧着她,但又不放心她。 她这十六年过得真是可笑至极,被仇人养着,捧着,还防着,离开褚国可能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回忆了良久,伶舟漾只觉得浓重的困意突然来袭,她就和衣躺下了。 晚间,马路上,任如意和宁远舟骑着马到了一个岔路口。 一左一右,左边是去糜山镇,右边是去清风观。 宁远舟想要跟任如意一起去清风观,但任如意却不愿,不得已他只能反复的叮嘱着任如意,让她多加小心。 伶舟漾是被一阵烟呛醒的。 “咳咳,谁做饭烧了厨房吗?那烟也不应该到这边来吧……” 伶舟漾一睁开眼,整个房间烟雾缭绕的,门外还有火光。 这下伶舟漾彻底醒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胸脯,庆幸道:“幸好,要是没醒来估计得变焦黑尸体了。” 钱昭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漾!阿漾!你在房间里面吗?” 伶舟漾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了后窗,“咳咳,我在,我……我从后窗可以出去,你不要进来。” 她拿起床边的药箱就翻窗出去了。 其他的都可以不要,药箱一定得拿。 伶舟漾刚刚翻窗出去,钱昭就跑了过来。 他拉着伶舟漾看了一圈,“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伶舟漾摇头,“我没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起火了?” 钱昭:“有贼人闯了进来,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我去帮十三他们。” 伶舟漾推了推钱昭,“好,放心,我能自保。” 她房间这边没发现有贼人,火也没完全烧过来,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钱昭点了点头就走了,他相信伶舟漾能够保护好自己。 伶舟漾拎着一个药箱,远离了房屋,借着草丛里的石头飞出了墙外。 不久前刚被反噬,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又被呛醒,现在她只觉得身子有些乏力,就算再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了。 她靠在墙边,隐隐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打斗声。 打斗声消失之后,她的眼皮又在打架了,在她昏倒前,看见钱昭向她跑过来,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伶舟漾这次是被亮光刺醒的。 “咳咳……”她觉得嗓子有些痒。 听到咳嗽声,门外的侍卫问道:“伶舟姑娘你醒了吗?” 伶舟漾掀开被子,坐到床边,“醒了,进来吧。” 侍卫推门进来,伶舟漾出声问道:“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山匪劫走了黄金,具体原因宁头儿他们还在查,不过殿下和元禄大人好像都受伤了。” 爱财如命的伶舟漾直接略过劫走黄金这一句话了,“元禄受伤了?严不严重?那钱昭呢?他没事吧?” 侍卫摇头,“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着,钱大人没事,他去看殿下了。”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了。”伶舟漾轻轻点头,然后四处看了一下,才发现放在床边的药箱。 她打开药箱翻找着,然后拿着一个白瓷瓶就出了房间。 到了元禄房间后,她先是给元禄把脉,然后从白瓷瓶里倒出两粒暗红色的药丸,捏开元禄的嘴,药丸一塞,把嘴一闭,大功告成。 知道钱昭没事她就放心了,杨盈她不熟,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不然使团里的人不可能那么平静。 至于劫走黄金的山匪,更是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一点都不关心,顶多是等宁远舟他们查清楚了,她去随便问一嘴就好了。 昨天试着修炼内力,她又一次元气大伤了,估计得养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 见元禄睡得安稳,她打了个哈欠,就趴在元禄床边,也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21章 言行不一 元禄醒来后,看着趴在他床边睡着的伶舟漾,心里暖暖的,但看到她泛白的嘴唇,他开始担心起来。 他起身,小心翼翼的把伶舟漾扶到床上躺着了。 按理说,让女孩子睡他的床不好,但是他看伶舟姐姐很虚弱的样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孙朗在小侍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元禄你醒了,你怎么出那么多汗啊?” 元禄摇头轻声说道:“嘘,伶舟姐姐在睡觉,她可能也受伤了,很虚弱。” 孙朗放低了声音,“她也受伤了?那我们出去说吧,宁头儿他们去追查黄金下落了。” 三人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出了门后,元禄问:“伶舟姐姐什么时辰来的?陪我多久了?” 小侍卫答道:“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了吧,一听说你受伤,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孙朗又问:“那她的伤怎么回事儿?” 昨晚太混乱,他们没办法顾着每个人。 “钱大人说被内力反噬了,外加浓烟入喉,所以就严重了一点,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元禄和孙朗点点头,既然没什么大碍,那他们也该忙自己的事去了。 …… 钱昭办完事回来后,从元禄嘴里得知伶舟漾正在他的房间休息,于是钱昭把其他事都推给了宁远舟,然后就守在伶舟漾的床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睡了大半天,伶舟漾才悠悠转醒。 看到钱昭的第一眼,伶舟漾的第一句话就开始撒娇了,“钱昭昭,我喉咙疼~” 尽管声音有点沙哑,但这并不妨碍她撒娇。 钱昭扶起伶舟漾,给她垫好枕头后,说道:“你吸入太多浓烟了,我已经让人给你熬好药了,现在还温着,可以喝。” 伶舟漾看着那碗乌漆嘛黑的药产生了恐惧。 伶舟漾有些抗拒,“可以不喝吗?” 钱昭摇头,“不可以,必须喝,不然你的嗓子就好不了了。” 伶舟漾可以对天发誓,她这辈子最讨厌喝药了。 “给你买了蜜饯,吃了就不苦了。”钱昭从怀里拿出一袋蜜饯,轻声细语的哄着伶舟漾。 钱昭都做到这份上了,伶舟漾是不喝也得喝了。 等喝完药之后,伶舟漾才想起来问正事。 “对了,昨夜的大火和山匪劫黄金,还有你们殿下受伤都是怎么回事?” 钱昭放下药碗,面色沉重。 “昨天殿下带回了她在宫里相熟的侍卫,那侍卫说恰好他外派公差,又恰好得了假,还恰好从垣州找来了合县。” “殿下十分信任他,没想到他竟会联合山匪放火烧驿馆,不光劫走黄金,更是劫持了殿下。” “不过殿下没有受伤,只是……被背叛了所以伤心过度。” 伶舟漾边听边摇头点头的,钱昭都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 “你怎么又摇头又点头的?” 伶舟漾笑道:“我就是觉得你们殿下挺有趣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啊,还是接二连三的巧。” 高墙深宫,一个女子与侍卫相熟,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钱昭虽没有明说,可她却猜到了,什么相熟的小侍卫啊,那分明是与她两心相许的小情郎才对吧。 钱昭:“殿下心性纯良,这些弯弯绕绕都不太懂。” “看出来了,不过你们殿下这种性子,要是在褚国皇宫里早就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褚国皇宫里的黑暗,勾心斗角,她已经看厌烦了。 你死我活或我死你活,这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谁更狠得下心了。 钱昭:“人总是要慢慢成长的。” 伶舟漾轻笑道:“说的对,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你不是应该还有事要忙吗?不用陪着我了,我已经好很多了。” 慢慢成长的待遇,她是没有的,突然有点心疼自己了。 “我还想陪陪你。”钱昭不舍得离开,他很担心伶舟漾。 伶舟漾有些无奈,“我真的没事了,你总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扔给宁远舟他们吧,你们可是同伴。” 钱昭拗不过伶舟漾,亲自把她送回房间后,他才继续去忙他的事。 伶舟漾在房间里坐了一下,发现自己挺精神的,身子也没有那么虚了。 “要不去看看他们那位殿下?进使团那么久,还没好好的认识她呢。” 伶舟漾是想到什么就去干什么。 她走到杨盈房门口,两个内侍正守在门口。 伶舟漾问:“殿下怎么样了?” 伶舟漾虽然不算使团的人,但两个内侍也知道整个使团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和她的关系都挺不错的,尤其是钱大人。 内侍小心翼翼的回答:“殿下还昏睡着没醒。” 伶舟漾点头,“我进去看看她吧。” 也不知道这殿下是真昏睡过去了,还是自己不愿意面对被背叛的事实。 闻言,内侍打开了门。 使团里所有人都知道伶舟漾是个游医,而且医术好像还在钱大人之上,那他们就没道理不让人看了。 伶舟漾进入房间后,越过屏风,就看见杨盈躺在床上。 她上前抽出杨盈的手,给她把脉。 “确实是伤心过度,我还以为是不敢醒呢。” 伶舟漾轻叹一口气,喃喃道:“小小年纪,为情所困,可怜可悲。” 在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伶舟漾也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而已。 看着杨盈紧锁的眉头,伶舟漾伸出手轻轻的抚平了她的眉。 “睡吧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任如意的声音从伶舟漾身后传来,“嘴上说着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心里倒是很诚实。” 伶舟漾转身,扯出一个笑容,“任如意,第二次了,你下次能不能让我先听个响儿?” “开门声,你听不见?”任如意一愣,随即又问道:“不对,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小事儿不打紧,不过……你怎么突然打扮起来了?”伶舟漾围着任如意转了一个圈,很是疑惑。 任如意指了指杨盈,“安国引进使要见殿下,你看看她这副样子怎么见。” 伶舟漾哦了一声,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问道:“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 任如意勾起嘴角,“大梧湖阳郡主。” 伶舟漾拍手叫好,“还是你厉害,不过既然安国人要来拜见,我在这也不合适,那我就先回去了。” 任如意伸手拦住了伶舟漾,轻声道:“你回去做什么,在这待着,万一来人想为殿下诊脉呢。” 第22章 似曾相识 伶舟漾笑开了,“你这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什么都想到了。” 任如意:“既然我在使团里担任女史之职,那必然要为殿下考虑。” “那你给我想想我是什么职位呗。”说完,伶舟漾又低着头去杨盈了。 看来这殿下是真真伤透了心,她和任如意都说了那么久,殿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等任如意回答,门口就响起了宁远舟的声音。 伶舟漾和任如意对视一眼,伶舟漾跪坐在杨盈床前,任如意则是背着身站在屏风旁。 察觉人已经进到屋里,任如意便说道:“殿下还在昏睡中,尔等若想拜见,在此行礼便是。” “大安鸿胪寺少卿范东明,拜见礼王殿下。” 那人话音刚落,宁远舟就开了口:“诸位既然拜见殿下已毕,就请诸位退下吧。” 范东明:“殿下抱恙,我等怎能就此离去,在下也颇善岐黄之术,斗胆为殿下请脉。” 任如意冷声道:“放肆!殿下贵体,岂容尔曹所辱,况我大梧皇后钦点院使在此,何须尔代为之。” 伶舟漾一听这话,差点没稳住身形,好家伙,还钦点院使呢,这也就任如意敢说了。 范东明面色平静,“你是何人?” 任如意走出屏风,“大梧湖阳郡主,奉诏以女史之职,陪送礼王弟入安。” 伶舟漾低着头,偷偷的笑了。 任如意不愧是任如意,扮什么像什么。 宁远舟声音微沉:“尔等还不参见郡主。” 按理说,任如意亮出身份后,那些安国人就应该知进退了。 却不想,一男子看着任如意呆呆的喊着师傅。 伶舟漾觉得那道稚嫩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想要转头去看,可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她就强忍下好奇才没转过身去。 那叫任如意为师傅的应该就是安国引进使了。 鹫儿?伶舟漾不确定是不是那日在金沙楼,任如意和金媚娘提起的那个鹫儿。 不过不管是不是,至少目前来看,任如意是不会承认的。 这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安国朱衣卫前左使出现在梧国迎帝使团内,还担任了女史,那这件事情就严重了。 长庆侯的师徒相认最后以失败告终,他只能藏下心中疑问,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驿馆。 待人走远后,杜长史似是不放心,又说了好几句话,最后被宁远舟给打发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事情办完了,伶舟漾也懒得在这待了。 她主要是怕任如意和宁远舟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那就会伤及她这个无辜人,所以还是先走一步比较好。 出了杨盈房间后,伶舟漾去了大厅。 “你们站一排干什么?给引进使送行呢?”一排六人,站得整整齐齐。 于十三笑道:“是啊,目送一下那位引进使嘛。” 钱昭连忙走到伶舟漾身边,关怀道:“你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伶舟漾笑道:“不用担心我,睡了那么久,现在精神百倍。” 元禄也凑到伶舟漾身边,“伶舟姐姐你真的休息好了吗?你是不知道,我今天看见你的脸色可难看了,吓坏我了。” 伶舟漾抬手,敲了一下元禄的脑门,“我的脸色难看?那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脸色啊,要不是给你吃了我特制的补血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呢。” 元禄嘿嘿一笑,“谢谢伶舟姐姐,我就说我怎么一下就精神抖擞起来了。” 伶舟漾:“好了别贫了,你们还记得那位引进使长什么样子吗?谁能画下来?” 于十三瞟了钱昭一眼,然后贼兮兮的问:“伶舟美人儿,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啊?我们老钱这长相怎么说也是很俊朗的,不输那引进使啊。” 话落,伶舟漾给了他一个特别敷衍的笑容。 “是啊伶舟姐姐,好端端的干嘛要他的画像啊?”元禄是一脸不解,他觉得十三哥的话没错,钱大哥虽然板着脸,但长得是真俊朗。 “等会我给你画。”钱昭没问为什么,他知道伶舟漾要那画像肯定有她的道理。 伶舟漾毫不吝啬的夸赞,“钱昭昭真棒。” 这一句简单的夸奖,就足以让钱昭露出笑容。 然后伶舟漾接着回答元禄他们的问题,“刚才听见那引进使的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我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子,所以就来问问你们。” 钱昭一愣,“你刚才不是在房里休息吗?怎么会听见引进使的声音?” 他一直守在大厅,自然也就不知道伶舟漾刚才在杨盈房内。 伶舟漾没隐瞒,“我啊,闲着无聊去看了一下殿下,然后就被迫留在了殿下屋里,大梧湖阳郡主还给了我一个钦点院使之职呢。” 钱昭四人异口同声,“大梧湖阳郡主?” 哪里来的大梧湖阳郡主啊,他们怎么不知道。 片刻,于十三突然喊了一声,“我知道了,这都是美人儿的计策吧。” 他刚才是跟着美人儿准备的,不过美人儿要做什么他是一概不知。 伶舟漾点头,“嗯,就是那样,钱昭昭你和我回房画像,小元禄你伤还没好就回去休息吧。”说完,她又看了一眼孙朗,“孙朗也是。” 元禄和孙朗相继点头。 让孙朗没想到的是,伶舟漾竟然也会关心他,平日里他们俩并不经常打交道。 于十三:“那我呢那我呢?美人儿你怎么光嘱咐他们,不嘱咐嘱咐我啊?” 伶舟漾打量了一下于十三,问道:“你受伤了?” 于十三摇头,“没有啊,我好得很,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伶舟漾又问:“那你是想和我们一起回房画像?” “这个……”于十三看了一眼钱昭,然后斩钉截铁道:“不想!” 伶舟漾摊手,“所以你让我叮嘱你什么?嘱咐你……好好做事?” “别理他,脑子有病。”钱昭语气平静,甩了于十三一个眼神。 于十三不服气了,“哎,老钱你真是张嘴就来,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 话没说完,钱昭拉着伶舟漾走了,眼神也没留一个给于十三。 “十三哥,我和朗哥先回去了啊。”看着于十三跳脚的模样,元禄有些不忍直视,于是他说完就和孙朗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大厅。 于十三是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一甩衣摆,也走了。 第23章 初见乍惊欢 伶舟漾房间。 伶舟漾与钱昭坐在茶桌旁,钱昭正执笔在纸上画像,伶舟漾则在一边研墨。 “钱昭昭,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光是从钱昭下笔的姿势,伶舟漾就能断定钱昭的画技肯定不一般。 钱昭嘴边挂着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是会多不会精。” 伶舟漾笑道:“别太谦虚了,你学的都很有用就足够了。” 钱昭答:“阿漾说的在理。” 伶舟漾翘起嘴角,傲娇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说的有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一直都是伶舟漾问问题,钱昭回答。 伶舟漾左手撑着下巴,看着门口树上在叽叽喳喳的鸟儿,说道:“钱昭昭,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钱昭还在继续画像。 伶舟漾:“我看话本子里说,男子与女子在一起,必定要先经历一番磨炼,两人才能心意相通,最后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也没经历过什么事,你怎么就喜欢我了?” 钱昭执笔的手顿了顿,轻声道:“话本子里的故事不可全信。” 伶舟漾转头,看着钱昭的侧脸,“那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伶舟漾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钱昭听出了伶舟漾话里的认真,于是放下笔,抬起头。 钱昭只说了一句,“就是初见乍欢。” 钱昭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伶舟漾时,她笑着说:小郎君手下留情。 那副豪放不羁的样子,他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也就是那一天,钱昭的心在不经意间被伶舟漾明媚如夏花般的笑容给牵动了。 他身边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千篇一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也鲜少与女子来往,就算是六道堂的女缇骑,平日里也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素无私交。 更别提进了皇宫之后,宫中规矩森严,没有人会随便触犯宫规。 伶舟漾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纵使他冷着脸,她也依旧笑容灿烂。 她那副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为她驻足。 伶舟漾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了?” 钱昭看着伶舟漾的眼睛,轻轻点头,“嗯,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伶舟漾闻言笑嘻嘻道:“没想到我魅力还挺大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让素来冷峻的钱都尉动心了。” “是,那你呢?你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钱昭也有些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嗯—我想想啊。”伶舟漾的手又放到桌上轻轻的敲击着。 钱昭正期待呢,只听见伶舟漾的声音毫无波澜的说道:“我不知道,让我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还是你给我解释的。” 半晌,钱昭伸出手刮了一下伶舟漾的鼻梁,“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喜欢我就够了。” 看伶舟漾对自己感情迟钝的样子,钱昭觉得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伶舟漾一直喜欢他就好了。 伶舟漾点头,“这个我知道,你是我的情郎,我肯定是喜欢你的。” 钱昭也不反驳,只是看着伶舟漾宠溺的笑着。 伶舟漾此时的视线被茶桌上的画像给吸引了。 她拿起画像,端详着,这人的眉眼看着比两年前要更加凌厉。 “我还没画完。”钱昭伸手想扯过画纸。 伶舟漾躲开,沉声说:“不用画完了。” 果然是他!想不到他现在竟然是安国的长庆侯了。 看着伶舟漾阴沉的表情,钱昭连忙出声问道:“阿漾,你怎么了?” 不等伶舟漾回答,门口便传来杨盈身边内侍的声音。 “伶舟姑娘,殿下醒了。” 是了,今天伶舟漾出杨盈房间时,和内侍吩咐了一句,说杨盈醒了便来告诉她。 伶舟漾应道:“嗯,我晚点过去,你先回去照顾殿下吧。” 内侍走了之后,伶舟漾才回答钱昭:“等我把我的疑问弄清楚了,我再告诉你。” “好,如果解决不了记得告诉我。”钱昭轻轻点头,伶舟漾现在不想说的事,他就不会紧追不舍。 伶舟漾笑道:“你放心吧,别忘了我曾经是什么人。” “你去忙你的吧,晚点我自己去看看殿下。” 钱昭一愣,“你平时不是都不常和殿下打交道吗?” 不止是殿下,整个使团除了他和元禄还有任如意,就没几个人能让她热情的。 她面上看似热情,但她其实是外热内冷。 “就是看殿下有些小可怜,我心软了不行吗?”主要是她开始觉得使团里的人不错了。 钱昭笑了,“行,那我先去忙了。” 见伶舟漾点头,钱昭才起身离开。 * 晚间,刚到杨盈房门口,伶舟漾就见任如意也迎面走了过来。 看着守着门口的内侍,任如意开口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内侍低头回答:“已经醒了,但不让奴才们靠近,就坐着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伶舟漾:“进去看看吧。” 两人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了杨盈踮起脚尖想要上吊。 伶舟漾捂脸,“这蠢货你自己去劝吧。” 她本来想着来安慰安慰这个小可怜,谁知道一过来就看到这副场景。 为了一个男人寻死也就算了,关键是还笨到不知道要怎么死。 在伶舟漾开口说话时,杨盈就停下了动作,愣愣的看着两人。 任如意淡声说道:“这样是死不了的。” 随后她就拿起一旁的凳子放到了杨盈身前,“这样才死得了。” 见杨盈不动,任如意把手伸到杨盈面前,“要不要我帮你?” “咳咳。”伶舟漾出声提醒着,她属实是没想到任如意是这样劝人的。 杨盈这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万一真要死怎么办。 对于她的提醒,任如意压根没理,接着说道:“不过上吊的话,往往需要半炷香的时间才能断气,这中间,你的心肺会像火烧一样痛……” 伶舟漾立马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杨盈的屋子。 看样子任如意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相劝,那她就不碍事了,等这位殿下什么时候心情好起来了,她再过来交朋友吧,反正她不着急。 第24章 崴脚 伶舟漾也没真走,她只是又一次的上屋顶待着了。 她也不知道任如意和杨盈说了什么,只见任如意刚离开杨盈房间没多久,杨盈就换好衣裳出门了。 杨盈踉踉跄跄的在路上走着,伶舟漾则是步伐轻盈的在屋顶上跟着,时不时又用轻功跳一下屋顶。 看着杨盈走到元禄门前,伶舟漾了然了。 刚叫钱昭给她画李同光的画像时,她已经问过元禄的事儿了,想来是任如意让杨盈来找元禄的。 伶舟漾蹲在屋顶上,看了一下在敲门的杨盈,然后她就往旁边随意瞟了瞟,就看到任如意站在元禄房间旁边的屋底下。 也对,任如意是杨盈的师傅,她怎么可能会放心杨盈独自出门呢。 想罢,她就打算继续看,但还没转头,她就发现任如意摇了摇头。 看样子肯定不会是对她摇的,毕竟任如意没抬头看她。 那就说明她这边屋顶下也有人。 看着杨盈进了元禄的屋子,伶舟漾才从屋顶上跳下来。 “哎哟!” 她的心猛得一跳,还以为自己会直接摔到地上,但并没有,她再次跌进了那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你怎么这么爱上屋顶?”钱昭是真的好奇。 在屋顶睡觉,在屋顶喝酒,还在屋顶跟踪。 伶舟漾仰头,眨了眨眼睛,“这个嘛,要不你先扶我回去吧,我脚崴了。” 伶舟漾打死也没想到现在自己的身子会那么的脆弱,跳下来的时候竟然还崴了脚。 闻言,钱昭没有出声,直接打横抱把伶舟漾抱走了。 靠在钱昭怀里,伶舟漾觉得脸又开始发烫了,“咳,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你这样抱着我不太好吧。” 钱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觉得很好。” “不过你这个上屋顶的习惯要改改了。” 伶舟漾摇头,“啊?不改不改,站得高,看得远。” 钱昭幽幽道:“那你的脚不痛了?” “我就没说过痛啊,叫你扶我,你却偏要抱我。”崴脚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她还经历过更痛的呢。 在伶舟漾面前,钱昭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是我想抱你。” 伶舟漾感觉舌头好像打结了,“那,那你不是已经抱到了吗?还不满足吗?” “目前很满足,以后就不一定了。”这是钱昭的实话。 伶舟漾轻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伶舟漾深知,不能让钱昭继续说下去,不然都不知道会说到哪儿去。 钱昭低头看着伶舟漾羞红的脸说道:“好,听你的。” 元禄房间。 被元禄安慰一番,杨盈犹如枯木逢春,人也鲜活了起来。 两人从修行状立传记聊到了怎么死才能在史书里写个好名声。 元禄:“服毒,我找老钱配服上号的毒药,脖子一仰那么一喝,我保证,死了脸色也不会发青。” 杨盈还隐隐有些兴奋,“真的啊?” 元禄十分肯定的答道:“真的。” 杨盈:“老钱还有这一手,那,那能不能让他配得好喝一点,最好是甜的。” 元禄表情有点为难,“这个……这个有点难。”说完他转念一想,“不对,我们可以叫伶舟姐姐帮配啊,伶舟姐姐很会配毒药的。” “可是,我和伶舟…姐姐不熟,她会帮我配吗?”杨盈想起了刚在房间的时候,伶舟漾骂她是蠢货,她觉得自己可能不太讨喜。 元禄拍着胸脯保证,“殿下你就放心吧,伶舟姐姐人很好的,只要你想要,她绝对能给你配出来。” 杨盈:“那我想要酸甜的。” 元禄:“甜的吧,甜的好喝。” 杨盈:“我就要酸酸甜甜的,是我喝又不是你喝,酸酸甜甜才好喝呢。” 任如意看着屋里正在争论的两人,无奈的笑了。 元禄看见门口的任如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任如意见状就对元禄竖起了拇指。 * 伶舟漾房间。 钱昭将伶舟漾放到床上坐着。 “哪边脚?” 伶舟漾指了指她的药箱,“左脚,你先拿药酒。” 钱昭十分听话的去翻药箱了。 伶舟漾:“那个,就那个小葫芦瓶,啊对,就是这个。” 钱昭把小葫芦瓶拿出来后,拿了一个凳子就坐在了伶舟漾床前。 他轻柔的拉过伶舟漾的左脚,把裙摆往上提了一点,刚准备给伶舟漾脱鞋,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就停住了。 伶舟漾懵,“你干嘛停下?” “我去叫任姑娘来给你搓药吧。”说着,钱昭就准备站起身来。 伶舟漾是真的不理解,“钱昭昭!你在搞什么啊,把我抱回来又给我整这出?”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钱昭,这次脸红了:“我……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是我不能毁你清白。” 伶舟漾愣了一下,“毁我清白?你给我搓个药能毁我什么清白?” 钱昭只能柔声解释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脱了鞋袜,对你的名声不好。” 伶舟漾:“……” 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反驳。 原来钱昭是有些古板在身上的。 伶舟漾嘴角微抽,“那你放心,我没有名声,如果你嫌弃我,那你就出去吧。” 说完,她直接把脚从钱昭腿上抽了出来。 钱昭有些为难,“阿漾,我不是那个意思。” 伶舟漾叹了一口气,“钱昭,我以前是个刺客,刺客都不讲究这些的。” 钱昭:“可你现在不是了。” 伶舟漾眼珠一转,“哎哟,我的脚好痛啊,钱昭昭~放药,搓一搓。” “好好好,我给你放药给你搓,你忍着点。”伶舟漾这一喊直接把钱昭吓坏了,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 钱昭小心翼翼的把伶舟漾的鞋袜脱了,然后就看见她脚踝处有些微的红肿。 他将药酒涂擦在伶舟漾脚踝患处以及周围,然后就开始慢慢的按揉,他也会医术,所以手法极其专业。 伶舟漾双手撑着床,看着钱昭耳尖殷红,她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钱昭昭,你耳朵那么红,是不是害羞了?” 钱昭吞了吞口水,没敢抬头,低声应道:“没有。” 第25章 鸿门宴 伶舟漾故意收了一下脚,“那~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钱昭迫于无奈,只能承认,“是,我是害羞了,在上药,你别乱动。” 听钱昭这样一说,伶舟漾轻哼了一声,就不再乱动了。 …… 因为崴脚,伶舟漾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一整天在房间里不是看医书,就是研究研究毒药。 元禄有空的时候还会来和她说一说这一天发生的事。 比如宁远舟因为吃李同光的醋,然后和任如意冷战了。 又比如继上次和李同光不欢而散后,他又来了一次,还和任如意单独在一个屋子里待了一段时间。 再有就是杨盈主动提出回拜李同光,可李同光根本没出现,他们也算是给了安国一个下马威。 是夜,钱昭沐浴梳洗后,就直接往伶舟漾的房间跑。 钱昭刚踏入房门,便说道:“今日陪殿下出去了一趟,风尘太大。” 伶舟漾听明白这意思了,就是想说,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回来,梳洗的时间就久了点。 伶舟漾左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 “元禄早就来和我说过了,你们去了县衙,给长庆侯来了一个下马威。” 钱昭点头,“嗯,今天脚感觉怎么样?” 闻言,伶舟漾坐了起来,伸出左脚扭动了好几下脚踝。 “就崴了一下,已经好了,对了,这么晚了来找我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见状,钱昭就放下心来,阿漾自己也会医术,她不可能拿自己的脚来开玩笑的。 钱昭坐到茶桌旁,开口说道:“明日长庆侯要在军营宴请殿下,我来问你要不要去。” 伶舟漾小声嘟囔着:“军营宴请我去不合适吧?我又不是梧国人……” 钱昭:“你可是皇后钦点的院使,怎么会不适合。” 伶舟漾思考片刻,就同意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去吧。” “好,那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钱昭真的只是为了过来传个话,问一问伶舟漾的意思。 伶舟漾挥手,“知道了,帮我把门带上。” 翌日,使团众人出发赴宴。 伶舟漾换了一件浅蓝色的宽袖衣裳,腰间挂着一节细竹筒,还有一个褐色的皮袋子。 她今日不止穿着简单,连头发也只是高高束起,没有戴任何饰品,还和任如意一样戴了帷帽。 钱昭骑着马走在她身边,“你今日怎么绑起了高马尾?” 伶舟漾很诚实的回答道:“我怕万一你们打起来了,我会拖后腿。” 长庆侯这次宴请他们肯定是不安好心,何况还是在军营里,所以她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打打杀杀的日子实在是太不适合她了,她还是有多远跑多远比较好。 钱昭低头一笑,“要真的出事,你记得跑快些。” “知道了,我最惜命了。”这都不用钱昭叮嘱,有危险她直接拔腿就跑,就算钱昭叫她,她都不会停。 身后的于十三对元禄小声说道:“你看你钱大哥,谈情说爱后,脸都不板起来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意,终究还是比不过伶舟美人儿一笑啊。” 元禄一本正经的说着:“十三哥,钱大哥好不容易有了伶舟姐姐,那肯定是要多笑笑啊,你孤家寡人一个,不还天天笑个不停吗。” 于十三看向元禄,马上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元禄,以后别叫我哥了,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元禄应得非常干脆,“好嘞,于十三。” * 好不容易到了军营,还要和李同光虚与委蛇一下才入席。 按照伶舟漾的‘官职’,伶舟漾坐在了钱昭前面一桌。 李同光和杨盈言语相争。 李同光被杨盈堵得沉默一瞬,然后冷笑道:“殿下不认识北磐人,但总该认识这些人吧。” 合县守将吴谦闻言喊道:“把人带上来。” 只见几个士兵抽赶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走到宴前。 宁远舟,钱昭,于十三,元禄,孙朗五人当场变了脸色。 杜长史:“袁将军?” 宁远舟:“陶健!” 陶健满脸愧疚的看向宁远舟,“宁堂主,陶健无能,给六道堂的人丢人了。” “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护住柴明兄弟,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 听到这,钱昭急忙上前拉住了陶健,问道:“柴明他们葬在何处?” 陶健:“归德原边的河里。” 此话一出,六道堂的人,身上都压抑着一股怒火。 钱昭上前一步想要动手,被宁远舟喊退下了。 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可李同光有意羞辱,让人鞭打着六道堂的俘虏,给做客使团众人奉酒。 杨盈心中有些急躁,“长庆侯,既然你一直力主和谈又为何如此?” 李同光冷笑一声回答:“昨日殿下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现在就一惊一乍的,我只不过是让他们敬个酒而已,我又没做什么。” 伶舟漾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俘虏大多都是被这样对待的。 她本也不想管,可看着钱昭猩红的双眼,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微微颤抖着。 伶舟漾抬起右手,几支细短弩箭就从袖口射了出去,扎在了安国士兵身上,箭上没毒,不会致命。 抽打人的两个个安国士兵倒下了,其他的扬起鞭子的士兵,那鞭子却迟迟不敢落下。 安国的其他士兵见状纷纷抽出了剑,宁远舟他们没想到伶舟漾会出手,一时间愣住了。 伶舟漾脆声道:“愣着干嘛,动手啊,还想看着自己家的兄弟受欺负吗?” 宁远舟和钱昭率先反应过来,将一旁的旗杆斩断,然后拿出旗帜披在了几个被俘之人身上。 宁远舟看向吴谦问道:“吴将军,贵国也有将士在我大梧受囚,难道你希望,你的那些同胞跟他们一样受到同样的屈辱吗?” 吴谦犹豫着放下了手中的剑。 宁远舟转身道:“各位为我大梧而战,是我大梧的英雄,我等何德何能,岂敢让英雄为我们亲自置酒。” 钱昭等人拿起地上的酒和碗,亲自被俘之人倒好酒。 宁远舟的一句敬各位英雄,梧国众人皆举起酒杯酒碗。 一声干,所有人都把杯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摔碗。 李同光以服侍不当,想将被俘几人拖下去打鞭子。 但被任如意阻拦了。 刚才伶舟漾之所以敢动手,就是因为她知道如果李同光继续折辱俘虏,任如意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第26章 伶舟…姐姐 不管是安国的人还是梧国的人,在看到任如意教训李同光时都有些怔愣。 他们谁也没想到任如意会那么的大胆。 李同光受了羞辱,便想拦下梧国使团,宁远舟放下狠话,安国人也不敢再多加阻拦。 回程的路上,于十三和元禄还有孙朗都围着伶舟漾。 元禄两眼放光,“伶舟姐姐,你刚才那一下好飒啊。” 于十三硬是把钱昭挤了出去,“是啊,我都没想到伶舟美人儿你还有这么一手,老钱肯定也想不到吧?” 说完,于十三故意挑起眉头,偏着脑袋看向钱昭。 钱昭给了他一记白眼后就并不理会了。 孙朗拍拍胸脯说道:“不过你突然出手,我都吓了一跳。”随后他声音一夹,“但是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弩箭啊,你藏在袖子里我们根本没发现,我…们想知道你的弩箭到底是有多小?” 伶舟漾是一个头两个大,左边说完右边说,她想左耳听右耳冒都不行。 钱昭虽然被于十三挤到了一边,但是他的声音并不小,“我就说一次,滚。” 这毋庸置疑的语气,和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元禄,于十三,孙朗三人识趣的骑着马走开了。 * 回到驿馆之后,宁远舟吩咐钱昭要加强对驿馆的保护,所有靠近驿馆的人都要盘查。 伶舟漾回到房间后,拿出药箱,打开底层的暗格,又从里面拿出了两把手腕弩箭。 这手腕弩箭单用威力其实并不大,但如果在箭上加见血封喉的毒药,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回来。 拿着弩箭伶舟漾就去找元禄了。 宁远舟和元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等他们商量好了之后,伶舟漾才出声喊道:“小元禄,过来一下。” “诶,来了来了。”元禄乐呵呵的跑过来,然后问道:“伶舟姐姐叫我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想找钱大哥?” “我不找钱昭,我找你。”接着伶舟漾掀开衣袖,亮出两把手腕弩箭。 “这是我改良过的弩箭,有三个箭夹,可以多装几支箭,一次只能射三支,箭射出后会自动补上。” “手腕在上,弦就是往下拉,手背在上,弦就往上拉。” “你拿回去研究研究,你是墨家后人,做的应该会比我好。” 元禄接过弩箭,“伶舟姐姐你太好了,我们刚说完你就拿出来给我们了。” 伶舟漾失笑,轻声道:“行了,你要是改良得更好,别忘了给我一把。” 元禄连连点头,“你放心吧伶舟姐姐,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伶舟漾点点头,然后又嘱咐道:“对了,最近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等你后背的伤好了,我就可以开始治疗你的心疾了。” 元禄立马举起手保证,“没问题,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那伶舟姐姐,那我先去忙了。” 看着小跑着走开的元禄,伶舟漾笑了笑就转身往回走。 她现在是越发觉得无聊了,这种蜗居使团的日子是真不适合她啊! 待此间事了,她还是继续游山玩水去吧。 路过杨盈房间时,她看着还绑在手腕上的弩箭,想了一下,还是取了下来。 伶舟漾见门外只有一个内侍,便问道:“殿下在吗?” 内侍低头回答:“在的,殿下在看书。” 伶舟漾点点头,就进了杨盈的房间。 杨盈听到脚步声就抬起了头,“伶……伶舟…姐姐,你怎么来了。” 和伶舟漾单独待在一个房间,杨盈很紧张。 上次那句蠢货,她还记忆犹新。 “殿下怕我?”听着杨盈结结巴巴的喊她姐姐,她都愣住了。 这姐姐二字是从何而来?她从进入使团开始,就很少同杨盈说话,若是见面打招呼,顶多是她喊一句殿下,杨盈就回一句伶舟姑娘,然后……就没了。 杨盈连连摇头,“不是怕,是紧张。” 伶舟漾问:“有什么可紧张的?我又不会吃了殿下。” 杨盈小心翼翼的解释着,“你,你那天骂我蠢货,我就怕你不喜欢我。” “那天的你确实是蠢,不过今天你很棒。”伶舟漾也能看出来,杨盈内心还是个孩子。 发现自己说话确实不太客气,伶舟漾又开口解释:“我也不是想要骂你,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为了男人做出不要命的事,天下男人何其多,不行就换。” 杨盈点头,那声姐姐喊得也越发顺口,“我知道了,伶舟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现在是不会为了男人寻死觅活的。” “行,我信你了,今天教你玩个不一样的。”说着,就把弩箭递给了杨盈。 “这个怎么用啊?”杨盈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弩箭,之前她都是玩匕首的。 伶舟漾手把手的教着杨盈,“绑在手腕上,那个弦一拉就可以了……” 伶舟漾教杨盈认完各个部件后,就带着杨盈出门口,让她朝院子中的树使用弩箭。 杨盈从一开始的射偏,到后来的一击必中,只射击了三次。 太阳渐渐向西落,天边的云朵被金黄色的霞光映照得绚烂神秘。 看着突然闯入的钱昭,伶舟漾问道:“你怎么来了?” 钱昭没想到伶舟漾会出现在这,他给伶舟漾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着杨盈说道:“殿下,长庆侯来了,要见您。” “见孤?那伶舟姐姐等等,我去见一见长庆侯。”杨盈有些疑惑,不是才见完没多久吗?怎么又来了。 “殿下先去忙吧,我先回去休息了。”正好伶舟漾也觉得累了,杨盈去见长庆侯,那她就回去睡觉。 杨盈点头,“好,那伶舟姐姐好好休息。” 伶舟漾受内伤的事,她听元禄提起过。 …… 因为杨盈要去前厅见长庆侯,所以伶舟漾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刚进入梦乡时,前厅就发生了一件让人惊心动魄的大事。 李同光高高在上的指着任如意说要她,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他还以为这是对任如意,甚至是对梧国的施舍。 任如意可能真的生气了,也可能真的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徒弟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她一点也不惯着李同光,和李同光才说了几句话,她就出其不意的打了李同光一巴掌,最后又用几句话把李同光给逼得落荒而逃。 第27章 一夜未归 伶舟漾醒来时,夜幕早已降临。 睡得太沉,没有及时起来吃晚饭,所以她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伶舟漾刚打开房门,本想着去厨房看看还剩什么吃的,但转念一想,她在金沙楼那次坑了于十三那么多银子,为什么不出去潇洒潇洒呢。 于是她又掉头回房间,拿起钱袋子往怀里揣。 刚走到驿馆门口,站在门前的侍卫就问道:“伶舟姑娘这么晚了还出门啊?” 伶舟漾笑着答道:“躺久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那伶舟姑娘注意安全。” 伶舟漾摆摆手,“放心吧。” * 伶舟漾看着人来人往的合县街道,觉得这儿倒还挺热闹的,就是刚才没找到钱昭,不然肯定拉他来逛逛。 她在街上慢慢悠悠的走着,街边很多小吃摊,她看着好吃的都会买一点,边吃边逛。 逛了好一会儿,这街上的大半小吃她都尝过了,她摸了摸有些圆润的肚子,就打算回驿馆了。 准备走呢,她就就在思考,要不买些回去给他们尝尝?他们一个个一天天的都忙着,肯定没吃过合县的小吃。 这样想着,伶舟漾就开始游走于各个小吃摊,买了一堆的小吃。 伶舟漾拎着小吃,哼着歌要往驿馆的方向走。 经过一个巷子时,她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看身形应该是个身穿湖蓝色衣裳的男子,撑着伞站在巷子里的一户宅子门外,那宅子门前站着一个老者,嘴巴说个不停。 伶舟漾很是不解,这大晚上的,又没下雨撑什么伞啊? 虽觉得奇怪,但她本就不是多事之人,只是她刚准备抬起脚离开,那撑伞的男子似有察觉般的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伶舟漾愣住了,手中的小吃也落了地。 撑伞的男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转身就跑了。 伶舟漾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追了过去,她边追边喊着。 “顾昀!” * 另一边,宁远舟的一旬牵机发作,任如意割腕喂血,李同光又给了沙西部的灵药更始丹。 钱昭把脉后说道:“脉象平稳了,可以送他回去了。” 本来还担心不已的众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们带着宁远舟回去时已经很晚了。 宁远舟躺在房间里,元禄,任如意还有杨盈都在里面。 钱昭和于十三站在门口。 于十三:“要不叫伶舟美人儿来看看吧,或许她有办法呢。” 钱昭摇头,“他脉象已经平稳,不急于一时了,阿漾已经休息了。” 钱昭刚才去过伶舟漾的房间了,门关着,灯也灭了,想来应该已经休息了。 于十三点了点头,“也是,那就明天再让伶舟美人儿给老宁看看吧。” 翌日一早,宁远舟就醒了,钱昭给把了脉,告诉众人已无大碍。 压在任如意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她怕自己在宁远舟面前流泪,所以就出了房间。 于十三见状看了宁远舟一眼,就也跟着出了房间。 见宁远舟的气色比昨天要好,杨盈和杜长史又陪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房里只剩下宁远舟,钱昭,元禄三人。 宁远舟靠在床边,声音还是有些虚弱,“派人盯着安国人那边,这帮黑衣人的路数太过诡异,李同光查,你们也得查。” 元禄蹲在床边,连连点头,“嗯嗯。” 钱昭坐在床边,语气镇定:“你放心,孙朗已经带人过去了。” 宁远舟轻轻点头,“那就好,还有驿馆,也多派人盯着,以免黑衣人晚上再来,合县里面也得好好查查,我就不信这帮黑衣人,是平白无故长出来的。” “还有,去金沙楼,到金媚娘那儿打听一下。” 元禄:“金沙楼那边十三哥已经给过信了,放心吧。” 宁远舟:“那就好,如果是正事的话,相信金媚娘不会为难他的。” 钱昭和元禄都点点头。 三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就有一个六道堂的侍卫进来了。 钱昭问道:“什么事?” 现在宁远舟还虚弱着,很多事都得交给他处理。 那侍卫答道:“昨夜伶舟姑娘出门,一夜未归。” 钱昭心头一跳,“一夜未归?她是什么时辰出去的?” “大概是戌时正出去的,她说躺久了,出去活动活动。” 钱昭点头,“你先下去吧。” 侍卫退下后,钱昭沉默着,元禄小心翼翼的看着宁远舟,随后又转头看向钱昭。 元禄安慰道:“钱大哥,伶舟姐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也可能只是走远了现在正往回赶呢。” 在元禄心里,伶舟漾很厉害,会制毒,还会暗器,虽然没有武功了,但是轻功也很厉害的,逃跑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嗯,她毕竟曾是不良人,不会有事的。”宁远舟也出声安慰。 钱昭虽然心急,但是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宁远舟受伤,使团里的事暂时由他处理,他不能乱了方寸。 钱昭依旧冷着脸,“嗯,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说完,他和元禄扶着宁远舟躺下,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钱昭和元禄走在一起。 元禄:“钱大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那我带人出去找找吧。” 钱昭否决了,“不行,孙朗刚带了一队人出去,驿馆需要保护,不能再少人了。” 不让元禄带人出去,一是因为怕人手不够,二是因为元禄的身体,昨夜刚经历一场大战,元禄不能再劳累了。 而且等下他还要安排人在合县里排查,元禄不需要去。 元禄小声嘟囔着:“那我不是怕你担心吗,不过我觉得伶舟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于十三从一旁蹦出来,“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老宁休息了?” 元禄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于十三回答道:“十三哥,我们在说伶舟姐姐一夜未归的事情。” 于十三一惊,“伶舟美人儿一夜未归?那还不赶紧派人出去找找?” 元禄答:“钱大哥说不用,使团此时不能少人了。” 于十三撞了一下钱昭,“那我去找吧,你嘴上说不用,心里不知道有多担心。” 钱昭沉默片刻后点头,“也好,去酒楼客栈找,她喜欢喝酒,可能是喝多了。” “行,你们安心等着吧,我去把合县的酒楼客栈翻一遍。”话音刚落,于十三就往外走了。 第28章 是同伴,更是弟弟 左家岭土地庙旁的岩洞口。 宁远舟和任如意还有元禄三人站在洞口外,钱昭和孙朗带着李同光刚赶到。 宁远舟给元禄使了一个眼色,元禄就朝洞口扔了两个雷火弹。 李同光走上去,漫不经心道:“这是干什么?北磐人来了,我没陪你们瞎折腾。” 宁远舟淡声道:“两个月来,合县共发生了六起劫掠事件,两个村庄三十余户人家受难,但你们安国官员却以山匪盗患草草结案。” 末了,他看向李同光问道:“长庆侯,这些你可知晓?” 李同光淡笑,“你是说这些事和北磐人有关?但是合县守将吴谦说,此前根本没有发现北磐人的踪迹。” 宁远舟下巴一抬,看向岩洞口,说道:“那儿,是我们跟着黑衣人回树林之后,找到的这个密道,别看它洞口狭小,里面却长约数十里,直通天门关外。” 李同光垂眸,“长约数十里?”随后抬起头看向宁远舟,“难道北磐人已经蓄谋已久?” 宁远舟点头,又和李同光说了许久。 等他们刚聊完,于十三才匆匆赶来。 “元禄,水囊给我。”于十三伸手靠在元禄肩膀上,气喘吁吁的。 元禄将水囊递给于十三,不解的问道:“十三哥,你怎么喘成这个样子啊?” 于十三没回答,先喝了一口水。 钱昭虽然很想知道于十三到底有没有找到伶舟漾,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于十三。 宁远舟几人也是知道于十三去找伶舟漾的,所以于十三一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他。 于十三缓了一会儿答道:“我,我一路跑过来的,能不喘嘛。” “我在合县里的酒楼客栈都找过了,人家都说没看见伶舟美人儿,不过我本打算回驿馆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和伶舟美人儿很像的身影,由于太远了我没看清,但我一想万一真是她呢,然后我就追着她跑,谁知道追着追着就没影了。” “我想到你们在这边,而且我又出来了,索性就直接过来找你们了。” 钱昭沉默半晌,“先处理这边的事吧。” 宁远舟看向钱昭,“我现在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可以带一队人去找找。” 他明白,钱昭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钱昭摇头,“没事,如果她有事,一定会给我信号的。” 不管于十三见到的身影是不是伶舟漾的,只要伶舟漾没放出吹蛊来找他,那就一定没有事。 于十三叫了起来,“信号?什么信号啊?有信号你还让我去找?” 元禄拆台,“十三哥,好像是你自己说要去的吧……” 钱昭开口解释,“阿漾会养蛊,她身上带着的那根细竹筒就是放蛊虫的,如果她出事,会放蛊虫来找我。” 自上次他们确认关系后,伶舟漾就将她从小佩戴的平安锁给了钱昭。 那平安锁伶舟漾带了十九年,早已浸染了伶舟漾的气味,一旦吹蛊放出,必定会找到钱昭。 于十三哦了一声说道:“那既然她的蛊虫没找你,就说明她没事,你早说啊,害我跟着担心。” 元禄咧嘴一笑,“我就说嘛,伶舟姐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 任如意问道:“可是我们要直接去俊州了,你确定不带人回驿馆等着?” 钱昭摇头,“我会给她留信的。” 他先是使团的人,其次才是阿漾的眷侣。 宁远舟没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那我们两个时辰后出发。” 钱昭是什么人,他懂,就算伶舟漾是钱昭的眷侣,钱昭也不会因为她而放下使团的事,更何况他现在还受着伤。 钱昭依旧木着脸,他写了一封信,然后缱了一个侍卫回驿馆等着。 * 合县与俊州的路上,伶舟漾靠在一棵大树旁。 “怎么那么能跑啊,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虽然伶舟漾这样说,但光凭那一眼,她也不敢完全断定那就是顾昀,毕竟两年前送回来的那具尸体,她们仔细检查过,除了没有的右腿,其他的身体特征都表明了那就是顾昀。 可不管她确不确定,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跟出来了,顾昀对于她来说,和其他的不良人不同。 在她眼里,顾昀之于她,是同伴,更是弟弟。 她相信世上会有长得相像的人,可如此相像的,要么是兄弟,要么就是他本人,更或者是有人易容,可不管到底是谁,她都想要问一问。 想着,她又继续往那蓝衣男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太阳落山了,使团也到俊州了。 夜晚,俊州驿,元禄端着一大碗鸡汤到宁远舟房里,五人坐在一起,准备享用美食。 但钱昭发现鸡汤里放有虾汁,虾是发物,不利于伤口愈合,而且肉丸还是兔肉做的,一寒一热容易腹泻,便阻止了宁远舟喝汤。 没有过多思考,他们已经猜出了这是谁的手笔。 宁远舟独自一人去找李同光,其余人都留在房间里喝汤。 喝到一半,元禄出声道:“也不知道伶舟姐姐到底收到信了没有。” 于十三抬起头,“应该收到了吧,耐心等着,你看你钱大哥,还是一副死人脸的样子。” 钱昭沉默着,这回他没有开口怼于十三,也没有给于十三飞刀眼。 任如意淡定从容道:“伶舟漾就算没了武功,她也有一万种法子自保。” 元禄闻言放下碗,一脸好奇,“如意姐,上次忘了问,你和伶舟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任如意一顿,“小孩子别打听。” 对于怎么认识的,任如意不解释,因为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于十三脸上扬起了八卦的笑容,“我不是小孩子啊,美人儿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和其他人说。” 就连钱昭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好奇。 任如意先是瞟了于十三,然后看向钱昭,“你实在想知道就去问伶舟漾,不过,她说不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钱昭不动声色说道:“我不好奇。” 于十三和元禄对视一眼,元禄凑近钱昭,面上带着些许谄媚,“钱大哥,不然你看在我和十三哥同你认识那么久的份上,等伶舟姐姐回来之后,替我们问问?” 钱昭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于十三,又看向元禄,“我们不熟。” 说完钱昭就出了房门,于十三张牙舞爪就想冲出去找钱昭干一架,元禄赶紧跑去拉住他,任如意坐在一旁看着,她笑了。 第29章 虚弱 钱昭刚走到驿馆门前,就看见伶舟漾双手叉着腰,微微弯腰低着头。 钱昭急忙走到伶舟漾身边,“阿漾!你怎么了?” 伶舟漾闻声抬起头,她脸色惨白,声音听起来很虚弱,“钱昭昭,我……” 话还没说完,伶舟漾就倒在了钱昭怀里。 钱昭脸色一变,抱起伶舟漾就回了房间。 将伶舟漾放到床上后,他就给伶舟漾把脉。 她动武了?!她这个身体怎么能动武,又是什么原因,让她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动武呢? 钱昭不明白,但他现在没空思考这些。 给伶舟漾掖好被子之后,他就出了房门,准备去给伶舟漾煎药。 元禄和于十三刚从宁远舟房里出来,就看见鲜少变脸的钱昭,这会儿脸色阴沉得厉害。 虽然钱昭之前的脸色本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但现在这脸色简直就是在原来冷脸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一层寒霜啊。 于十三询问道:“老钱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那群安国人给你脸色了?” 钱昭摇头,声音低沉,“阿漾回来了,但她动武了,现在正昏迷着。” 元禄脸色也随之一变,“昏迷!伶舟姐姐的身体不是还没好吗?这次又昏迷会不会更严重?” 于十三拍了拍元禄的肩膀,然后对钱昭说道:“先别问了,老钱你进去守着她,我去煎药吧。” 钱昭点头,口述药方给于十三,然后带着元禄进了房间。 元禄看着躺在床上的伶舟漾也皱起了眉头。 伶舟漾的脸上和唇都毫无血色,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也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元禄声音有些颤抖,“钱大哥,会好的对吧,伶舟姐姐那么厉害……” 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钱昭,还是在安慰自己。 钱昭默不作声,会好是肯定的,但之后的身体可能就会更加脆弱了。 于十三煎好药就直接端进钱昭房里了。 可是伶舟漾昏迷着,药根本喝不进去。 于十三皱着眉头思考着,忽然他灵光一闪,靠在钱昭耳边低语。 钱昭听完猛地转头看向于十三。 于十三努努嘴,“哎呀,反正你们也是那种关系,何况伶舟美人儿都这样了,你还顾忌什么,有什么是比让她喝药还重要的吗?” 钱昭垂眸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于十三:“这就对了嘛,什么都不及伶舟美人儿重要,我和元禄先出去了。” 说完,于十三揽着元禄的肩膀就出了房间,顺便给钱昭关了门。 元禄有些懵,“十三哥,你和钱大哥说了什么啊?我们为什么要出来?” 于十三微微一笑,“小孩子别乱打听,走了,回房间,有事你钱大哥会叫我们的。” 元禄见于十三确实不想说,他也就不追问了。 钱昭房里。 钱昭看着手里的药,又看了看躺着的伶舟漾,低声道:“阿漾,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随后他喝了一口碗里的药,伸手捏住了伶舟漾的下巴,然后低头,吻上了伶舟漾的唇。 他就这样一口一口的,给伶舟漾喂药。 直到药见底,他才停下来,放下碗后,他拿起一旁的毛巾给伶舟漾擦了擦嘴角。 …… 隔天早上,伶舟漾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察觉床边有人,她侧头一看,是钱昭握着她的左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刚想抬起右手去摸摸钱昭,可是身体似乎像是沉睡在梦中没有苏醒一样,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动不了她也懒得纠结了,只是嗓子很干还有点痒,她轻咳了一声。 “咳,嘶——”不料这一声咳嗽,竟然引得她的肺似火烧般的疼痛。 钱昭被伶舟漾的吸气声唤醒,看着睁开眼的伶舟漾,他声音里的惊喜没藏住,“阿漾!你醒了。” “钱……昭昭,我渴,水。”伶舟漾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就像干枯的河流,失去了生机,只剩干涩。 钱昭闻言,急忙起身给伶舟漾倒水。 连喝了几杯水后,伶舟漾才觉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 伶舟漾靠在床上,发现钱昭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知道什么?” 钱昭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没事。” 伶舟漾无奈,“钱昭昭,有话就说,能说的,我都会说。” 钱昭想了想,“你,为什么动武?” 伶舟漾垂首想了想,低声道:“这个啊,不是我想,是没办法,几个人围着我,不好脱身,就动了手。” 钱昭叹了一口气,“我们今天就要启程去玣州,先休息一下,等你好了再说。” 伶舟漾点头,虽然她不知道使团是什么时候到俊州的,但看样子他们估计要加紧赶路了。 昨夜发现伶舟漾后,钱昭让人给守在合县的侍卫去了信,让他带着伶舟漾的马一起到玣州汇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使团众人就上路了,这次伶舟漾上了杨盈的马车。 杨盈看着伶舟漾虚弱的样子,信誓旦旦的说会照顾好她的。 伶舟漾闻言捏了捏杨盈的脸,轻点着头。 任如意看了伶舟漾许久,然后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知道伶舟漾昨晚就到了俊州的只有钱昭,元禄和于十三,其余人全都是早上才知道的。 伶舟漾扯了扯嘴角,“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让你变成这样?”任如意似乎要刨根问底。 伶舟漾轻笑着回答:“四个武功还不错的人围攻我,我强行动武才逃出来的。” 任如意语气有些调侃,“你那点内力也敢动武?” “我内力是所剩无几,但是武那么两剑也没多严重的。”伶舟漾睁眼说瞎话。 杨盈摸了摸鼻头,“可是你现在脸色很差,可能连我也打不过……” 伶舟漾被杨盈的话这么一噎,最后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任如意轻笑,“你当是骗三岁小孩吗?” “闭嘴,别说了,我不听。”伶舟漾拒绝三连,接着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她这样一个虚弱的伤患,听不得那些挖心窝子的话。 杨盈不知所措的看向了任如意,生怕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任如意笑着摇头,“不是你,是我,她说不过我恼羞成怒了。” 伶舟漾懒懒的掀起眼皮,负气般瞪了一眼任如意,看见任如意揶揄的眼神,她又气哼哼的闭上了眼睛。 第30章 十三 伶舟漾本想闭目养神,不料身体太虚弱便沉沉睡去。 任如意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条毯子盖在了伶舟漾身上。 杨盈压低声音问道:“如意姐,你和伶舟姐姐认识多久了?” 任如意轻声答道:“有五年多了,那时她还是个孩子,不过没人能想到她竟然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她第一次见伶舟漾就觉得,那个孩子和她很像很像,都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杀人了。 杨盈不解,“如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她竟然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任如意看了一下睡着的伶舟漾,然后转头问杨盈,“你知道她之前的身份吗?” 杨盈点头,“元禄和我说过,伶舟姐姐曾经是褚国的不良人。” 任如意低头笑了,“嗯,她是褚帝身边最厉害的刺客,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个男子,就连我也这样以为,直到见到她时,我才知道我想错了,我都可以从小杀人,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原来伶舟姐姐从小就那么厉害。”杨盈只能想到这么一句夸人的话了。 任如意没反驳,“是啊,她很厉害。” 半路上,任如意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却是和李同光一起回来的。 后来杨盈和李同光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伶舟漾醒来时,发现马车停在河边,马车上也没有人。 她掀开车帘一看,发现宁远舟六人往满是枯树的河滩跑去。 于是她动了动手脚,然后下了马车,走到杨盈身边。 杨盈转头,看向伶舟漾,“伶舟姐姐你醒了。” 伶舟漾轻轻点头,“嗯,他们跑什么?” 杨盈声音有些哽咽:“那边,埋着安梧大战时,保护皇兄的六道堂兄弟。” 伶舟漾点点头,然后微微往后一仰,转头看向任如意。 “你不过去看看吗?他们应该很痛心吧。” 任如意摇了摇头,她怎么说都是安国人,跟着去只会让他们更加的痛吧。 “那我去看看吧。”说完,伶舟漾就拖着病体往钱昭他们那边走。 杨盈本想拉住伶舟漾,她觉得伶舟漾这样的身体,在这边等着就好了。 不过任如意抬手阻止了,她不能过去,可伶舟漾可以。 伶舟漾走到钱昭等人身边时,孙朗开口了。 “小鱼,是石小鱼,他无名指和小指在追捕大盗沈嘉彦的时候被斩断了,我认得他。” 于十三扒拉了一下身前的沙土,拿起一个斑驳不堪的药瓶,沉声说道:“这是老颜,肺上有旧伤,他经常吃通宣理肺丸。” 钱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继续挖。” 伶舟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去同伴的感受她知道。 只是一开始她就亲眼看见亲人的惨死,后来她又看着身边的同伴死,她早就不会表达这种感情了,就如同当初她知道如亲弟弟般的顾昀死了,她也就沉默了三天而已。 尽管不懂,伶舟漾还是蹲下身子,跟着钱昭一起挖。 直到钱昭挖出了一块六道堂的专属平安扣,他擦干净平安扣,低声道:“阿明,我带你回家。” 伶舟漾看着有些失魂的钱昭,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钱昭的肩膀。 就好像那次月下,她告诉钱昭自己的身世时,钱昭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样。 其余人沉默片刻,又着手一起挖。 伶舟漾挖了一会儿有些体力不支,直起腰准备休息一下。 可是当她抬眼时她愣住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孙朗挖出石小鱼的地方,那里躺着一把青铜色的匕首。 伶舟漾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然后走到了孙朗身边。 她伸出的手还在颤栗,拿起匕首,她有些不敢相信,最后颤抖着喃喃出声:“怎么可能?怎么会在这儿?” 钱昭等人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对,都接连抬起头看向了她。 钱昭看伶舟漾的脸色有些难看,便出声问道:“阿漾,怎么了?” 伶舟漾没回答,只是嘴里一直说着“不可能不可能”,孙朗在一边都被吓了一跳。 宁远舟拍了一下钱昭,示意他过去看看,这边交给他。 钱昭点头,然后走到了伶舟漾身边。 伶舟漾拿着匕首看了又看,还拿出帕子擦干净了匕首上的泥沙。 直到匕首露出本来的样子,伶舟漾捂住心口,吐了一口血,就要往后倒。 “阿漾!”钱昭连忙抱住伶舟漾。 “伶舟姐姐!/伶舟美人儿!”元禄和于十三也是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 “伶舟姑娘!”其余人紧跟着出声。 伶舟漾直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匕首。 那匕首的柄端雕刻着一朵金边瑞香,手柄处写着两个字:十三。 孙朗在一旁看见十三这两个字时,他就抬头看了一眼于十三。 钱昭看到十三两字也愣住了,十三?于十三吗? 于十三察觉到了孙朗的视线有些疑惑,他给孙朗使了个眼神:看我干什么? 孙朗的眼神就一直往伶舟漾那边瞟。 于十三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叫石小鱼是吗?”良久,伶舟漾说话了。 钱昭回答:“嗯,六道堂的石小鱼。” 伶舟漾又问:“如果他杀人了,他会拿走被杀者的物品吗?” 钱昭愣住了,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这把匕首难道是…… 孙朗见钱昭没回答,就说道:“他不会的,我们杀人不是为了炫耀。” 拿走被杀者的物品来炫耀或者来纪念他们的胜利,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 伶舟漾轻轻点头,“那就好。” 宁远舟几人听得是一塌糊涂。 他们明明是来收兄弟尸骨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回答伶舟漾问题的人了。 伶舟漾轻声道歉,“对不起,我的血染了你们兄弟的尸骨。” 刚才她吐血时,刚好就吐到了那位名叫石小鱼的尸骨上了。 钱昭摇头没说话,孙朗安慰道:“没事的,小鱼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宁远舟发话了,“钱昭,你先带她去旁边休息一下。” 他不知道伶舟漾现在是个怎么回事,但是他们得赶紧挖出兄弟们的尸骨,好好的送他们一程。 钱昭闻言,扶起伶舟漾到一旁的树下靠着,然后又继续跟着宁远舟他们挖尸骨了。 第31章 伶仃 宁远舟他们火化石小鱼几人的尸骨时,伶舟漾已经回到马车里。 她本就不是梧国人,不需要在一旁看着。 更何况她心中还有很多疑惑,她也没心思陪着钱昭了。 她看着手中的匕首,似是想要透过匕首回顾从前的时光。 直到任如意和杨盈回到马车中,她才回过神来。 马车正在行驶中,车轱辘的声音让她的心总是不能平静下来。 她看着任如意好几次想要出声,最后想到杨盈还在身边,便将她求知的欲望压了下来。 “想问就问吧。”任如意见她纠结的样子,有些不忍。 “你……和李同光……”刚开口,她又停下了,她并不知道杨盈是否已经知晓李同光就是任如意的徒弟。 任如意看了一眼杨盈,随后点头,“说吧。” 见任如意并不介意杨盈在场,伶舟漾也就不扭捏了,“你什么时候和李同光相认,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任如意不解,“你完全可以自己去问他,为什么要问我?” 伶舟漾摩挲着匕首上的金边瑞香,淡声解释:“我问他,他不一定会说,如果我用手段,我怕你会想杀了我,何况我就算使手段,他那样的人,不说就是不说,没法子。” 任如意:“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伶舟漾也反问自己,她想问什么呢? 她想问问李同光,顾昀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会送顾昀回来。 想着,伶舟漾又笑了,“算了,不着急,等你认回李同光再说吧。” 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不然就白做那么多年的刺客了。 任如意蹙起眉头,终究是没有回话。 杨盈坐在一旁不敢出声,她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现在这两位的脸色不算太好看,而且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打算,所以她心中就算有疑惑,她也不会现在就开口问。 * 夜已深了,使团着急赶路,所以并未在驿馆停歇。 使团在归德原郊外安营扎寨。 伶舟漾因为身体原因,就在帐篷里躺着,钱昭在外面给她煎药。 伶舟漾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的事情很真实,就像是她亲身经历的一样。 那是八岁的她,在褚帝的寝宫龙床下发现了一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堆密信,她瞧着没人,便一一打开来看了。 那信中记录多是关于她的,从她满月开始一直到她三岁,密信才断了。 密信里写着什么呢?她看不清楚。 她只记得有一封信上写着: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会记录在有关于她的信件里? 伶舟漾梦魇了,钱昭叫了很久才把伶舟漾叫醒。 伶舟漾眼神有些空洞,“那是梦?不是,那不是梦……” 钱昭轻声道:“阿漾,那就是梦,你现在已经醒了。” “那不是梦,不是,那不是我的梦,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伶舟漾摇着头,神情痛苦。 那绝对不是梦,是她忘了,是她忘了很多事。 “好,那不是梦,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没事了。”钱昭不知道伶舟漾到底梦到了什么,他只能抱着伶舟漾轻声安抚。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伶舟漾的眼神才逐渐清明起来。 伶舟漾声音闷闷的,“钱昭昭~我好像有点想哭,可是眼泪怎么都下不来。” 钱昭轻拍着伶舟漾的背,“不流泪也可以哭的。” 钱昭没问伶舟漾为什么想哭,因为他觉得,如果一个人想哭却没有眼泪,那一定是伤心到极致了,一定是,想到了一些很不好却又无能为力的事。 伶舟漾的下巴抵着钱昭的肩膀,她没哭,只是抱紧了钱昭的腰身。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为什么褚帝要杀死她全家却留下了她。 真是可笑,因为一个预言,褚帝就让她从小没了亲人,被迫活在了水深火热的皇宫。 等伶舟漾彻底平静下来,她才松开钱昭。 钱昭抬手理了理伶舟漾额边的碎发,然后拿起一旁的药就要喂伶舟漾喝。 伶舟漾这次没撒娇,她直接端过那碗药,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犹豫。 喝完她将空碗递给钱昭,然后她擦了擦嘴角,看向钱昭。 她的眼神不同于平日里的明亮,现在的眼神有些幽暗与深沉。 钱昭见伶舟漾的状态不对,他眉头轻轻蹙起,语气里含着担心,“怎么了?是没休息好吗?” 伶舟漾的语气很严肃,“钱昭,你知道褚帝身边的第一刺客伶仃吗?” 钱昭点了点头,“知道,传闻他是和褚帝一起长大的,褚帝待他极好,虽是个男刺客,可地位远比褚帝的后妃都高,不过这些也只是传闻,六道堂并没有他的切实记录。” 伶舟漾喃喃道:“是他,还是她呢?” 钱昭问道:“你原先既是不良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伶舟漾苦笑,“清楚,一清二楚。” “你,梦到他了?”钱昭小心询问,他不知道伶舟漾是否是喜欢那个叫伶仃的第一刺客。 伶舟漾轻轻点头,“嗯,梦到她八岁那年的事了。” 八岁?钱昭有些疑惑,六道堂卷宗上明明白白的记录着,那位褚国第一刺客,分明是个三十岁的男子。 而阿漾现在只有十九岁,又怎么会见过八岁的伶仃呢? 伶舟漾,伶仃,难不成她们二人有血缘关系? 可是阿漾明明说过,她三岁时,家里人就已经没了,一个亲人都不剩。 那这位伶仃又是怎么回事呢? 钱昭隐下心中疑惑问道:“梦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吗?” 伶舟漾冷笑一声,“何止是不愉快啊,八岁她才知道全家灭亡的真相,可笑可悲可叹啊。” 笑着笑着,伶舟漾竟然流下了眼泪。 明明她才说过哭不出来,却没想到现在竟然哭出来了。 钱昭伸手扯过伶舟漾,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阿漾,我在,如果可以,你告诉我,我陪你承担。” 伶舟漾终于失声痛哭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三岁就没有家了吗?因为一个预言,一个莫须有的预言,褚帝迷信,所以他杀了我全家,独独留下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哭,也是第一次哭出声,钱昭的话让她觉得,她有了依靠,不再是孤苦伶仃了。 第32章 身世 哭了半晌,伶舟漾在钱昭的陪伴和安抚下安静下来。 她窝在钱昭怀里久久不语。 “钱昭,此行结束后,你是不是还要回皇宫做你的羽林军?”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伶舟漾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 钱昭闷声答道:“嗯,使团任务结束后,我就会变回皇宫的羽林军了。” 伶舟漾语气里带着祈求,“你……可不可以为了我,离开皇宫?” 钱昭一愣,他不太明白伶舟漾的意思,是因为被褚帝伤害了,所以只要是皇宫她都讨厌吗? 钱昭没开口,伶舟漾的心立马悬了起来。 良久,钱昭开了口,“家里三代,都是为国为民,我心亦如此。” 伶舟漾的一颗心沉了下去,早该想到的,她身边这人可是钱都尉啊,家里都是忠勇之士。 钱昭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怎么会为了她而放弃保家卫国呢。 伶舟漾松开了钱昭,她并不怪钱昭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也不怪钱昭没把她放在第一位。 她觉得,正是这样的钱昭,才会让她心生欢喜吧。 伶舟漾抿了抿嘴,说道:“不被任何人左右,我喜欢这样的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们六道堂的情报有误,伶仃不是什么三十岁的男子。” “伶仃是我,被褚帝灭门,孤苦无依的我。” 钱昭双眼瞪圆,愕然的看向伶舟漾,满脸的不可置信。 “之所以取名为伶仃,是因为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与我有相同血缘的人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钱昭看着毫无波澜的伶舟漾,他心疼了,他不该那么快回绝的,起码,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对。 “阿漾……” 伶舟漾打断钱昭的话,“听我说完。” “我出生那年,天降祥瑞,后来流传着一个预言,使天降祥瑞之人,得之便可得长生,不知是何人,瞧见了我身上的胎记,是一朵金边瑞香。” “金边瑞香寓意祥瑞,不仅可用来观赏,还可入药,这也就是褚帝灭我满门的原因。” 钱昭愣愣的听完,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伶舟漾。 被灭门是事实,过了这么多年朝不保夕的生活也是事实。 伶舟漾笑了笑,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裳,露出了右肩。 钱昭嘴巴微张,眼中带着茫然,他回过神后吓得连忙移开视线。 “钱昭,你看着我。”伶舟漾的语气不容拒绝。 钱昭闻言,耳尖竟然红了起来,从脖子到脸慢慢变成了淡粉色。 钱昭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声音也沙哑起来,“阿漾,听话,把衣裳穿好。” 伶舟漾声音软了下来,“钱昭昭,你看着我。” 钱昭听了这语气,心也软了,左右他都会克制住自己,不会乱来的。 他转过头,眼神还是有些躲闪,视线尽量往伶舟漾脸上看。 伶舟漾低头指着右肩锁骨下的那处胎记,淡粉色的小花朵一簇簇的挤在一起,形成了盛开的金边瑞香。 “这块胎记就是金边瑞香,也是因为它,我被冠上了祥瑞的称号,被养在褚帝身边后,我就被他逼着进食各种补药补品。” 随后伶舟漾又掀开右手袖子,手腕上缠着绷带,她解开绷带,上面全是交错的疤痕,根本看不出来到底割了多少次。 “喂养了我五年后,他就开始割我的手腕放血,放完血后继续补,就这样,每隔一月放一次,而我被放了整整十年的血。” “很疼吧,以后不会了。”钱昭牵过伶舟漾的手,他触碰那些疤痕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伶舟漾。 他从没想过伶舟漾的身世会那么惨,也没想过伶舟漾就是大名鼎鼎的褚国第一刺客。 他的阿漾从小就生活在仇人身边,她是怎么忍过来的呢? 伶舟漾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继续说道:“你应该觉得我很可怜吧,其实还好,也没有特别可怜。” 她抽出枕头下的匕首,“这把匕首,是我六岁时褚帝赐的,手柄上雕刻着的金边瑞香就代表着我,我第一次杀人就是用的它。” “后来,这匕首被我当做奖励给了顾昀。” 伶舟漾扯了扯嘴角笑了,“对了,你应该不知道顾昀是谁,我慢慢给你说吧,顾昀是八岁时跟在我身边的,那年我九岁。” “他刚被选进不良人时,很胆小懦弱,他不敢打人,所有人就都欺负他。” “后来我看他实在是太可怜了,就把他带在了身边,教他怎么杀人,怎么把欺负他的人都欺负回去。” 伶舟漾的手附上了手柄上刻着的十三,“顾昀很聪明也很厉害,我教了他三年,他十一岁那年,没有靠任何人,自己出色的完成了刺杀任务,他找我要奖励,我拗不过他,只好把带了六年的匕首给了他,他笑嘻嘻的在手柄上刻下了十三这个数字。” “十三,刚好是伶舟的笔画。” “十七岁时,顾昀和其他人出去执行任务,最后没回来的也只有顾昀一人,我问他们尸体呢?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可他们却说带不回来,不过好在后来他的尸体还是被人送了回来。” 钱昭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的,他一边心疼伶舟漾的经历,一边又想着这顾昀和伶舟漾到底是怎么关系呢? 看着钱昭有些惊慌的样子,伶舟漾解释道:“顾昀对我来说是弟弟,你与他在我心中是不同的人。” 一个是亲人,一个是爱人。 钱昭点头,想要伸手抱伶舟漾,可是伶舟漾露着的右肩让他没法下手。 最后他只能干巴巴的说道:“阿漾,我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那么苦。” 伶舟漾轻摇着头,缓缓开口,“有顾昀陪着时还算好,他真的很开朗,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嬉笑的模样。” 伶舟漾又撒娇了,“说了那么多我都口干了,钱昭昭,你给我倒杯水喝喝吧。” 钱昭发现伶舟漾真的能很快的转移自己的情绪,他只得笑着转身给伶舟漾倒水。 伶舟漾看着钱昭的背影,她觉得就这一段时间钱昭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不应该奢求太多,更不应该让钱昭放弃心中所想所念,陪她去过那逍遥自在的清苦日子。 第33章 只喜欢你 钱昭转过身时,伶舟漾已经理好衣裳,乖巧的坐在床上等着了。 喝完水后,伶舟漾就一直盯着钱昭看,把钱昭都盯害羞了。 钱昭出声问道:“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伶舟漾笑道:“你好看,正如我初见你时那般好看。” 初见钱昭时,她就觉得钱昭很好看,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那一眼,她和钱昭竟然有了后来。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钱昭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和平日相比,有些奇怪。 伶舟漾顿了顿,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莞尔一笑说道:“可能是心中的疑惑没解开吧。” 不等钱昭追问,她又出声了,“钱昭,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 她喊的很正式,钱昭而非钱昭昭。 钱昭坚定的点头,“是,我很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他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也不似于十三那般朝三暮四。 伶舟漾闻言,冲钱昭挑了挑眉,脸上满是笑意。 “我也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这是第一次,伶舟漾那么清晰直白的向钱昭表明自己的心意。 钱昭不可抑制的扬起了笑容,他伸手紧握着伶舟漾的手,似乎一点也不想放开。 “你过来一点,我再和你说个秘密。”见钱昭有些激动,伶舟漾狡黠的目光看向了他。 钱昭又往前坐了一点,“什么秘密?” 伶舟漾勾唇一笑,身子微微往前,伸出手一把拽住钱昭身前的衣裳,然后将自己的唇附在了钱昭的唇上。 钱昭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反应。 伶舟漾眉头轻蹙,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过,见钱昭呆愣愣的,她坏心思起来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钱昭的唇就迅速撤离了。 钱昭回过神来,他哪里能受得了这样撩拨,当即就把伶舟漾往怀里拉,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就吻上了她微微发白的唇。 他轻轻的吮吸着伶舟漾的唇,眼神幽深,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伶舟漾吞没。 伶舟漾微微扬起脑袋,她的嘴唇微张,钱昭的舌乘机而入,一点一点的引诱着她沉沦。 对于钱昭突然的猛烈进攻,伶舟漾的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捏住钱昭腰间的衣裳。 桌边烛火摇曳,帐篷里很寂静,寂静到只能听见两人唇舌交融的声音。 松开伶舟漾时,钱昭仿佛还有些意犹未尽。 伶舟漾红着脸,急促的喘息着。 她不会换气,所以脸才会那么红。 伶舟漾娇俏的瞪着钱昭,出声问道:“你,你为何如此熟练?” 看着伶舟漾明显比之前红润的唇,钱昭答道:“无师自通。” 男人在这方面确实要比女人会得多。 他即使没实践过,但依葫芦画瓢,他还是会的。 伶舟漾双手环抱胸前,轻哼道:“哼,你最好是这样,要是被我发现你其实是和金沙楼里的姑娘练的,我铁定扒了你的皮。” 她说到做到,要是钱昭真的敢背叛她,她有很多法子让钱昭生不如死。 钱昭无奈一笑,轻声哄道:“没有别的姑娘,只有你一人。” 伶舟漾扬起眉毛,嘴边不自觉的扯出一抹笑,“嗯~那我暂且信你了,我饿了,你去给我煮一碗面吧。” “好,你先躺着。”钱昭点着头,然后扶伶舟漾躺下后,就出了帐篷。 伶舟漾望着帐篷顶,舔了舔嘴角,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 要不是自己脸上的光被挡住了,她都没发觉自己床前站着两个人。 伶舟漾眼神在任如意和杨盈身上来回跳转,最后定在了任如意身上,“任如意,你进来就不能喊一声吗?我现在是个病人,病人!” 任如意冷笑一声答道:“喊了,是你自己没应声的,要不是怕你死了,我才不进来。” 杨盈一脸无辜的出声:“伶舟姐姐,我们真的喊了,你没应,我和如意姐怕你出事,就直接进来了。” 伶舟漾轻轻点头,“勉强相信你们了,不过找我有什么事吗?” 任如意闻言,直接往伶舟漾床上一坐,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伶舟漾。 伶舟漾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了。 “任如意,你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啊。” 任如意这次移开了眼神,语气略微有些嘲讽,“你这胆子怎么还越长越小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伶舟漾闻言毫不客气的怼了起来,“废话,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还怎么横啊?窝里横吗?” 杨盈生怕任如意生气,于是轻轻的扯了扯任如意的袖子。 任如意示意杨盈安心,然后看向伶舟漾,神色认真,“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我是真的有事。” 伶舟漾撇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说吧说吧。” 任如意直接进入主题,“一旬牵机你会解吗?” 伶舟漾眉心一跳,惊呼道:“一旬牵机!你中了一旬牵机?” 她对各国的毒药都有了解,这一旬牵机可是前朝的毒药,竟然还能流传下来,也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任如意摇头,“不是我,是远舟。” 一听到是宁远舟,伶舟漾直接换了一个语气,“哦,宁远舟啊,那先让他受着吧。” 任如意严肃起来,“伶舟漾,你到底能不能解?” 杨盈的声音也染上了哭腔,“伶舟姐姐,这个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远舟哥哥上次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差点就死了。” 看着眼前,一个严肃,一个紧张,两个都迫切需要答案的人。 伶舟漾叹了一口气,“能解,但现在不能解。” 任如意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能解,但现在不能解? 伶舟漾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怎么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旬牵机是什么样的毒药,我还能说解就解啊。”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她又道:“等我好了,我就会给他解毒,他现在只需要定时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任如意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伶舟漾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一如当初一样。 杨盈也嘱咐道:“伶舟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伶舟漾点着头朝两人挥了挥手。 也不知道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元禄还没彻底治好呢,又来了一个宁远舟。 这功德差点就让她望而止步了。 第34章 抵达安都 礼王的车驾在安都的街道上行驶着,不过马车上只有伶舟漾和任如意。 杨盈跟着宁远舟他们骑马。 一进安都没多久,就有人来挑事儿,幸好被宁远舟他们都解决了。 李同光带着使团众人在安都四夷馆歇下,只说让杨盈等着被召见。 看着杨盈有些慌乱的样子,伶舟漾轻声说道:“殿下不必忧心,安帝既然不召见,那我们就等着吧,左右是他惦记着梧国的黄金。” 让梧国用十万两黄金来赎人,其心昭然若揭。 宁远舟看着杨盈点头,“我们一路累坏了,也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杨盈闻言便乖巧点头。 宁远舟又转身对六道堂的人说道:“兄弟们,跟我去拔拔院子里的钉子。” 等宁远舟他们离开后,伶舟漾和任如意就带着杨盈进屋了。 伶舟漾:“殿下若是实在心慌,就先静下心来休息休息吧,这一路舟车劳顿,殿下不宜思虑过重。” 任如意点头,“听她的没错,养足精神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 杨盈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可是,可是我心中有些不安。” 伶舟漾语气凝重,“人都在安都了,再不安又有什么用?杨盈,你可是任如意教出来的,任如意的徒弟不该懦弱的。” 任如意蹙着眉头看向伶舟漾,似乎是对伶舟漾这么直白说话有些许不满。 “看我干什么,你看看你另一个徒弟李同光,嚣张得不得了,也就你才能教出那样的徒弟了。”伶舟漾并不理会任如意的眼神,嘴更是叭叭叭的说个没完。 “殿下,你现在是大梧的礼王,虽然大梧战败,但大梧依旧国力强盛,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你就见招拆招就好了。” “你要是实在害怕,我给你一些毒药,谁要是惹你不快了,你就给他下药,你放心,我的毒药绝对查不出来的。” 听伶舟漾这样说,杨盈来劲了。 “伶舟姐姐,什么毒药那么厉害啊?还能不被人查出来,不过不会毒死人吧?”随后她转念一想,“但是我要是在安国皇宫下药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伶舟漾轻轻点了一下杨盈的额头,“想什么呢,就是些让人腹痛腹泻,瘙痒难耐的小毒药而已。” 任如意见杨盈那么兴奋,还是泼了一盆冷水,“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查不出,可安帝不一定不会怀疑。” 伶舟漾连连点头,“行行行,当我没说,我去找个房间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她是真有给杨盈毒药的想法,但是既然任如意不允许,那就算了。 * 不到三更,那位安帝竟然就要召见杨盈。 此时整个四夷馆,就只有伶舟漾一人睡得香甜的。 杨盈带着宁远舟,钱昭,元禄,于十三和杜长史前往皇宫。 伶舟漾是被任如意晃醒的。 她睡眼朦胧的看着坐在她床边的任如意,身上怨气盛人。 “你没事吧,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 任如意面色不改,“殿下进宫了,我找你聊聊天。” 伶舟漾怒视着任如意,喊道:“任如意,你是不是有病啊?把我这个病人拖起来陪你聊天?” “三更了,你以前跟在褚帝身边不是都要早起的吗?”任如意再次无视了伶舟漾的不满。 伶舟漾控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你指定有大病,我已经一年多没过那种生活了,起早跟我没关系。” 任如意很快的转移话题了,“你这眼神和钱昭很像。” 伶舟漾闻言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伶舟漾不语,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试探的出声:“你是在,担心杨盈?” 任如意一顿,随后否认,“没有,担心你伤得太重,一觉就醒不过来了。” 伶舟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即将升起的怒火,安慰道:“你放心吧,杨盈是你亲自教出来的人,就算真遇到什么事也能快速想法子应对的。” 似是觉得伶舟漾的话很有道理,任如意心中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嗯,那你睡吧,我先走了。” 伶舟漾伸手扯住任如意。 “既然来了就陪我睡吧,给我暖床,更何况你聊完了我还没聊完呢。” 任如意顿了一下,还是进了伶舟漾的被窝。 任如意问道:“你又想聊什么?” “你和宁远舟会因为彼此放弃心中所想所念吗?”伶舟漾的声音有些沉闷。 任如意轻声回答:“不会,但我们会想一个折中的法子。” 伶舟漾撑起胳膊枕着脑袋看向了任如意,“什么折中的法子?” 任如意也看向伶舟漾,“我们这个法子不适合你与钱昭的。” “远舟只是被迫接了这差事,差事完成,他也就不再是六道堂的堂主了,而钱昭不一样,钱昭是皇后派来的,他还是梧帝身边的人。” 伶舟漾沉默了,任如意这话说的有道理。 宁远舟是宁远舟,钱昭是钱昭,他们是不一样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伶舟漾是没辙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要问谁了。 “按你心中所想的来,你是愿意为他留下,还是……”任如意没把话说完,但伶舟漾明白了。 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选择,看她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伶舟漾勾起嘴角,调侃道:“你最近倒是开窍了。” 任如意嗯了一声说道:“你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伶舟漾一愣,蠢?任如意是在说她蠢? 思考了一下,然后她就想起了上次她说杨盈是蠢货的事了,她嘴角微抽,“你还真是记仇啊。” 任如意转身背对着伶舟漾,嘴角往上翘。 伶舟漾见状也不再多说,就跟着躺下。 等伶舟漾熟睡后,任如意就起身离开了。 现在整个四夷馆也只有伶舟漾能无所顾忌的睡觉了。 不过想想现在她那风一吹就有可能倒下的身子,任如意就觉得她能那么安心的睡下是情有可原的了。 任如意一个人在前厅坐了很久,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安帝那个人,也不知道会使什么手段来给杨盈下马威。 第35章 生个孩子 看着还在大厅里坐着的任如意,伶舟漾抬脚便走了进去。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任如意抬眸,“你睡着我就起了。” 伶舟漾哦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不会一直没睡吧,就这样等着?” 任如意嘴角一抽,“昨晚不是睡过了?” 起码三更之前她是睡了一觉的。 伶舟漾点点头,然后在任如意身边坐下,“也是,你吃过早饭没有?” “没吃,自己去厨房看看。”任如意一听就知道伶舟漾想表达什么。 “那好吧,你继续坐着吧。”说着,她就站起身往外走。 任如意:“等等。” 伶舟漾停步转头问道:“干什么啊?你要和我一起去啊?” 任如意摇头,“上次的毒药再给我些。” “毒药?我上次扔了那么一大袋给你,你全用完了?”伶舟漾又走回到任如意身边。 任如意:“你不觉得你这问题有点多余吗?” 伶舟漾:“不觉得,你这次要毒药是要干什么?” 任如意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明天要去一趟朱衣卫衙里,问点事情。” “行,等我吃完早饭再给你拿。”伶舟漾摸着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就走了。 刚走到门边,任如意又开口了,“谢谢你。” 伶舟漾闻言,差点一个趔趄就摔倒了。 “谢什么?你赶紧说完,我还得去慰问我饥饿的肚子呢。” 任如意顿了顿,随后答道:“因为你的药,所以我才能救下我的义母,那自然也就要谢谢你。” 上次朱衣卫的人劫持了她的义母,逼着她束手就擒。 幸好伶舟漾那一堆药里面有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才没让那些朱衣卫得手。 经历那一遭,义母也听她的话,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 伶舟漾勾起嘴角,“谢意我收下了,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吃早饭去了。” 见任如意点头,伶舟漾转身就走了。 * 杨盈等人回到四夷馆时,已经天黑了。 刚到院子里,杨盈就马上冲到任如意面前,“我挺住了,按照之前大家教我的那样,反将了安国人一军,如意姐,你不知道,我学着你的样子,冲那个少卿就这么一瞪眼,他就不敢说话了。” “我,我可太威风了,我当时真的……”杨盈笑嘻嘻的转身,然后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突然间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伶舟漾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勾起嘴角,“我就说任如意教出来的徒弟肯定不会差,殿下做得真好。” 杨盈转过脸腼腆的笑了,“伶舟姐姐,你这样我会骄傲的。” 宁远舟也毫不吝啬的夸奖道:“殿下今天的确威风,独自一个人面对一切,还能全身而退,真是有勇有谋。” 杜长史也出声夸赞:“进退有度,不失我大梧风范。” 身后跟着的钱昭,元禄,于十三都纷纷竖起大拇指。 伶舟漾看着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的钱昭,她就招了招手。 钱昭见状,就走到伶舟漾身边。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 “柱子太凉,你借我靠靠。”也不等钱昭应声,伶舟漾直接伸手挽住钱昭的手臂,然后将脑袋靠在了钱昭的肩膀上。 钱昭看着还在讨论的众人,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于十三看了一眼忍不住出声问道:“伶舟美人儿,你难道不觉得那肩甲硌得慌吗?” 他们刚回来,没来得及换常服,现在还穿着肩甲。 伶舟漾扬了扬眉,“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于十三摸了摸鼻子,悻悻的闭嘴了。 元禄走到于十三身边笑道:“十三哥,你说你,说不过你还非得去往前凑,这下被怼了吧。” 于十三嘿了一声,“元禄,我发现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 元禄小声道:“我这不是没有分寸,我这是实话实说。”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回各自房间了,两人还在那争论呢。 伶舟漾正坐在屋里喝茶呢,换好衣裳的钱昭就出现在门外了。 伶舟漾:“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钱昭笑了笑,然后就进了伶舟漾的房间。 “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 伶舟漾乖巧点头,“钱都尉就放心吧,我自己就是个大夫,再怎么样我都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好,阿漾最乖了。”钱昭说着就伸出手摸了摸伶舟漾的脑袋。 伶舟漾给钱昭倒了一杯茶,然后定定的看着钱昭,面上还有些红晕,“钱昭,要不……你也和我生个孩子吧。” 钱昭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他咳了几声,转头看向伶舟漾,眼里有震惊和不解。 “你,你说什么?”钱昭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好像当时任姑娘也是这样和宁头儿说的。 伶舟漾抿了抿嘴,“我说,你也和我生个孩子吧,好不好?” 她想要留一个念想,属于她和钱昭的孩子,就是那个念想。 她想过了,她好不容易才离开褚国,离开那纷扰喧闹的地方。 她不可能为了钱昭过回从前那种胆战心惊的日子,她也不想一生都守在宅院里当一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妇人。 她想要的是自由,她想要的是看遍这世间的山川湖海,看遍这世间良辰美景。 钱昭沉默片刻后回答:“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伶舟漾轻咳一声,“我当然没说现在啊,你就算是想,我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她这个身体起码还得养上半个月,如果使团能够顺利接回梧帝,返程的路上也就够了,就算那一段时间没怀上,大不了她就陪着钱昭回一趟梧都呗。 钱昭被伶舟漾明目张胆的调侃惹红了脸。 “为什么想要孩子?” 伶舟漾笑意盈盈的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你想要和你生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钱昭又问:“那,你想好了要与我成婚了吗?” 成婚?这伶舟漾还真的没想过,她知道自己不会留下,自然也就不会和钱昭成婚了。 “成婚啊,看你的诚意吧,如果我满意的话,就考虑考虑和你成婚。” 伶舟漾毕竟曾是杀手,她的伪装并没有被钱昭看出来。 第36章 起疑 第二日,趁着钱昭他们陪同杨盈去了永安寺见梧帝,任如意又去了朱衣卫衙里,伶舟漾易容换了一身挼蓝色的劲装就出了四夷馆。 大白天的,伶舟漾觉得上屋顶太引人注目了,于是一路闲逛着走到了长庆侯府。 幸好她趁着李同光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身上撒了点东西,不然还不一定能找到长庆侯府呢。 来到长庆侯府的后街,她直接飞上了屋顶,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看着守卫森严的侯府,伶舟漾皱起了眉头。 李同光在防什么? 没等伶舟漾多想,她就看见李同光站在屋檐下,身旁还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但是看不见脸。 李同光的嘴一直在动,像是在吩咐身旁的人。 …… 回到四夷馆后,伶舟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那天她追着那个疑似顾昀的人,她亲眼看见人进了俊州的驿馆。 驿馆内除了梧国使团的人就只剩下李同光的人了。 刚才没看到脸的黑衣人,身形和那个人很像,难不成是李同光让人假扮的吗? 可是为什么呢?李同光当年送回顾昀尸首时并没有见过她,难不成是误打误撞? 可李同光为什么要让人扮成顾昀的样子,还一见到她就跑? 看着刚回来的任如意,伶舟漾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任如意一愣,“你的身子好了?” 伶舟漾摇头答道:“没好啊。” “没好你速度那么快?”任如意明显不信,昨天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今天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了。 “呃,这个这个,哎哟,我腿软了。”说完伶舟漾就往任如意身上倒。 任如意看着伶舟漾浮夸的演技,却也没有往一边躲。 “说吧,又想问我些什么,或者是想要我做些什么?”一看到她就往前冲,说没事她是不信的。 伶舟漾也没隐瞒,“你什么时候和李同光相认啊,我觉得我脑子要炸了,好多疑惑都解不开。” 任如意反问:“什么疑惑非要让鹫儿给你解答?” 伶舟漾也就思考了那么一下,就和盘托出了,“咳,嗯……从哪里说起呢,就是两年前吧,他送了一具尸首到褚国,但没说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要来送尸首。” “就上次我受伤那次,我看到了那个死去的人,然后就追着他跑,后来看见他进了俊州驿馆。” “那时候驿馆里也只有两波人吧,既不是梧国的,那肯定就是李同光的人了,今天我又去了一趟长庆侯府,看到一个人的身形和那人很像,这让我的疑惑更盛。” 任如意不解的问道:“褚国人?鹫儿怎么会和褚国人有牵连,死去的那个人又是谁?让你那么在意。” “死去的是我当成亲弟弟一样的人,要不是当时看着李同光长得嫩,你徒弟可能就被我杀了。”当时李同光送回顾昀尸首的时候,她就躲在暗处。 本来她见李同光不回答问题时就已经动了杀心,那时候的她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不过看着李同光相比现在略显稚嫩的脸,她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任如意答道:“再等一段时间吧,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行吧行吧。”伶舟漾抬脚就要走,临了还不忘嘱咐一句,“对了,你别和他们说我今天出去过,更别说我刚才走路带风。” 看着伶舟漾稳健的步伐,任如意皱起了眉头,她现在一点也不像昨天那副虚弱的样子,虽然内力依旧只剩那么点了,但却看不出她最近有受伤的痕迹。 看了那么一下,任如意就收回了眼神,她还要换身衣裳去看皇后娘娘,其他的都不重要。 回到房间后,伶舟漾卸下了笑容,她将唇脂抹去,露出原本苍白的唇色。 伶舟漾抿了抿嘴唇,“顾昀啊顾昀,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她现在已经有些怀疑顾昀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长庆侯府的那个人,不论是从身形还是走路的步子来看,都与顾昀极为相似。 这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吧。 钱昭回来时,伶舟漾正躺在床上休息,听见敲门声她才起来。 伶舟漾打开房门,看着站在她门前的钱昭问道:“怎么了?事情忙完了吗?” “嗯,你怎么看着很虚弱?今天的药没吃吗?”看着伶舟漾脸色苍白的样子,钱昭伸手扶住了她。 伶舟漾笑了笑,“可能是着凉了吧,休息时忘了关窗。” 钱昭抿唇不语,扶着伶舟漾躺回床上。 钱昭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我都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了。” 伶舟漾眼波流转,轻声道:“不放心啊?那好办啊,你和我一起睡就好了。” 钱昭满脸无奈,怎么她说这些话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呢? “男未婚女未嫁,不可同床共枕。” 伶舟漾毫不客气的笑了,“你为什么那么正经?人家宁远舟不是还和任如意睡一起了嘛,你还不是天天在听墙角,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我……”钱昭顿住了,这些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伶舟漾:“我虽然武功没你的厉害,但是听墙角的本事不输你,你在偷听的时候,我也在偷听,别人没发现你,你也没发现我。” 钱昭反驳,“我没偷听,是他们说话太大声了。” 伶舟漾敷衍点头,“嗯嗯嗯,是是是。” “真的,我真没偷听。”钱昭面上有些不自然。 他现在算是明白之前其他人被自己抓包的心情了。 “好,你没偷听,躺下陪我休息一下吧,我累了。”伶舟漾还特别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哈欠。 钱昭神色严肃,“阿漾。” 他看别人躺在一起是一回事,到他自己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伶舟漾又开始撒娇了,“钱昭昭~躺下躺下,你看我都着凉了,你给我暖暖床吧。” 一旦搞不定钱昭时她就会撒娇,这个法子非常好用。 钱昭很为难,他觉得这样不好,但是看着伶舟漾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舍不得。 “钱昭昭~我有点冷,给我暖床吧。”伶舟漾往里面挪了挪,拍着空出的床再次撒娇。 钱昭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了。 于是他把外衣脱下后,就躺到了伶舟漾身边,不过他没进被子,而是用被子把伶舟漾整个人给包裹住,然后抱在了怀里。 第37章 一世长安 是夜,伶舟漾又上了屋顶,手里还拿着一盘瓜子。 “伶舟美人儿,你不是伤还没好吗?怎么上来的?”于十三从屋檐下路过,听见了头顶有嗑瓜子的声音,于是出去往屋顶一看,就看见了伶舟漾。 伶舟漾:“谁规定伤没好我就上不了屋顶了?” 于十三飞身上了屋顶,“不是,按照老钱那性子,他能允许?” 伶舟漾将瓜子递到了于十三面前,“你不是自诩风流公子吗?那女子有多少种手段你还不清楚?” 于十三笑了笑,“哦~我明白了,伶舟美人儿强势,就像那次在归德原营帐里一样。” 伶舟漾嗑瓜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转头看向于十三,有些尴尬,“你……竟然偷听墙角?” 于十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本来是要去找老钱商量点事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伶舟漾抓住了关键词,“你们?还有谁?” 她现在感觉有些生无可恋了,怎么六道堂个个都那么喜欢听墙角。 于十三是不是看她平时脸皮太厚,所以毫不避讳的就和她说这些啊。 “呃,没,没谁,就是我还有元禄和老孙……”于十三有些心虚,他们真不是故意偷听的,他们只是为了躲避殿下。 “嘘。”伶舟漾没理会于十三的解释。 反而是让于十三噤声,然后指向了大门处。 任如意和宁远舟说了几句话,随后宁远舟就屁颠屁颠的跑向任如意,最后他们俩一起出了四夷馆。 伶舟漾点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嗷,没事,下次你身旁有姑娘作伴了,我和钱昭都会去听的。” “不是吧,伶舟美人儿你听我说,这样不好,这个偷听人墙角这种事吧……哎哎,你怎么走了啊?我还没说完呢。”于十三看着利落跳下屋顶的伶舟漾,脑瓜子嗡嗡的。 然后他又看着自己身边放着一盘瓜子壳,他认命的拿起来也飞下了屋顶。 伶舟漾下了屋顶是往屋子右边走,于十三是往左边走,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钱昭就在底下听他们说话。 “你又拿于十三寻开心了。”钱昭双手抱臂靠在柱子上,宠溺的看着伶舟漾。 伶舟漾傲娇的抬起下巴,“谁让他偷听我们,咳,偷听我们的墙角。” 钱昭:“好,那下次我们也去听他的墙角。” 伶舟漾满意的点头,“行,我去找一趟元禄,你先忙你的去吧。” 钱昭伸手拉住伶舟漾,轻声道:“元禄和孙朗出去了,我不忙。” 伶舟漾一愣,急忙问道:“出去了?他出去干什么?不会去干危险的事了吧?我不是让他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吗?” 元禄可不能再瞎折腾了,她还要快点治好元禄呢。 钱昭:“你放心,不危险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他去了。” 伶舟漾点头,“行吧,那你既然不忙,就和我去外面逛逛吧。” 钱昭眉头轻蹙,语气里全是担心:“可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清楚,走一走是没问题的。”伶舟漾牵起钱昭的手,信誓旦旦的说。 钱昭握紧了伶舟漾的手,柔声道:“好,不过你打算带着这盘瓜子去吗?” 伶舟漾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盘瓜子,然后飞快抽出被钱昭握住的手。 “你等我一下,我去放。”话音刚落,伶舟漾就跑了。 钱昭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你慢点,不要着急。” * 两人手牵手的在街道上逛着,大多时候都是伶舟漾在说话,钱昭只是低低应声,或者是宠溺的笑笑。 伶舟漾和钱昭走在桥上,看着桥底的河流里漂浮着各式各样的河灯,伶舟漾来了兴趣。 “有河灯哎,我从来没放过,钱昭昭我们去放一个吧。” 钱昭一愣,“你没放过河灯?” 伶舟漾仰头看向钱昭问道:“没放过啊,这很奇怪吗?” 从前做刺客的时她对这些都是不屑一顾的。 后来游历江湖的时候,她听人说起过,说放河灯是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和对活着的人祝福。 不过她向来不相信这些的,自然也就没放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不悼念亲人,但她愿身边之人一世清欢,一世长安。 钱昭低头,认真的说道:“不奇怪,你去选一下喜欢哪个,我们就放哪个。” 伶舟漾闻言,喜笑颜开的拉着钱昭就去河灯摊前选河灯。 两人各自选好河灯,提笔写完字后,就各自放走了各自的河灯。 回四夷馆的路上,伶舟漾就一直问钱昭到底写了什么。 钱昭笑而不答,说出来就不灵了。 伶舟漾寻根究底,“为什么不说啊,你写的难道不是关于我的吗?” 钱昭无奈答道:“佛曰,不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钱昭昭,你不会是欺负我没放过河灯吧?”还有这种讲究吗?伶舟漾很疑惑。 钱昭点头,“真的,心愿是让河神听到的,你要是先知道了,那河神还怎么完成心愿。” 伶舟漾半信半疑的点着头。 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就下雨了,钱昭赶紧在街边买了一把伞。 两人在雨中共撑伞,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待两人刚走到四夷馆门前时,刚好碰到了宁远舟和任如意。 任如意脸色微白的被宁远舟抱在怀里。 伶舟漾上前一步问道:“发生什么了?” 宁远舟沉声回答:“先进去再说吧。” 伶舟漾和钱昭对视一眼,就跟在宁远舟身后。 任如意房间里。 伶舟漾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才打开房门让宁远舟进来。 伶舟漾:“刚把过脉了,伤心过度。” 宁远舟低声道:“我知道。” 伶舟漾见这个情况根本没办法询问,也就交代了几句就出了房门。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看着。”看着伶舟漾额头冒着虚汗,钱昭有些心疼。 伶舟漾点头,“嗯,不过今晚不一定会醒来,让宁远舟注意休息。” 她还是第一次见任如意那么脆弱。 钱昭伸手扶住了伶舟漾的胳膊,“嗯,我送你回去,你的脸色不太好。” 伶舟漾不在意道:“可能又着凉了吧,我回去泡一个热水澡就好了。” 第38章 治疗 伶舟漾用完早膳后就去接替钱昭。 伶舟漾轻拍了一下钱昭的肩说道:“这里我来守着吧,她若醒了,我来开导比较合适。” 钱昭点头,“好,有事叫我。” 他也只会医病不会医心,要是任如意醒了,还真没办法安慰她。 待钱昭退出去后,伶舟漾就坐到了任如意的床边。 看着任如意蹙起的眉头,她叹了一口气。 上一次这样躺着的还是杨盈,现在变成任如意了。 伶舟漾撑着脑袋在任如意床边假寐。 于十三和元禄一人拎着两桶冰块进了任如意的房间。 于十三是两大桶,元禄是两小桶。 “你们在干什么?”听到冰块放入木桶的声音,伶舟漾醒了。 元禄扬起笑容答道:“那个,伶舟姐姐,我们在放冰块儿呢。” “冰块儿?”伶舟漾看了看浴桶,又看了看任如意,“你们不会是想用冰块儿给她降温吧?” “应该吧……”于十三也不确定,宁远舟只是让他准备冰块,没说怎么用。 宁远舟走进房间,打断了三人的聊天。 “你们都先出去吧。” 伶舟漾有些着急了,“不是,宁远舟,你不会要拿冰块儿给她降温吧,我可告诉你啊,她现在的身子受不了的。” 宁远舟:“不是直接给她用,你放心吧。” 伶舟漾狐疑的看着宁远舟,不是直接给她用?那要怎么用? 下一刻,于十三就把她的疑惑问出来了。 于十三:“那怎么用?” 宁远舟没有解答,只是一句:“我自有办法。” “行行行,你只要别直接用在她身上就行。”伶舟漾点着头就招呼元禄和于十三出去了。 怎么用都行,就是别直接把任如意放进冰桶里就好。 要不然任如意就不是高热而是低温了。 任如意门外,于十三,元禄还有杨盈三人都守在外面。 钱昭站在远处的长廊下,静静的看着。 伶舟漾靠近钱昭,低声问道:“怎么?自责了?” 钱昭的声音有些沉闷:“嗯,毕竟她的身体变成现在这样,有一份我的原因。” 伶舟漾:“别自责了,上次你同她说,同伴不需要道歉的时候,她就已经原谅你了。” 钱昭转头看向伶舟漾问道:“你都听见了?” 伶舟漾翘起嘴角,“那当然,我说了我听墙角你是发现不了的,不过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 钱昭沉默片刻,带着笑意说道:“说真的,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你还会听墙角。” 毕竟伶舟漾刚进使团时,给人一种热情中带着疏离的感觉,没人会想到她竟然爱听墙角。 伶舟漾:“我也没想到你会啊,长着这么一张无欲无求的脸,做着偷听人墙角的事,真让我刮目相看。” 钱昭轻咳一声说道:“我真是误打误撞。” 伶舟漾瞥了一眼钱昭,努力的遏制着要上扬的嘴角,“嗯对,你叫死要面子,我叫冷眼旁观。” 不等钱昭反应,伶舟漾转身就走了。 钱昭抬脚就追了上去,“你上次不是崴脚了吗?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啊?我误打误撞的。”伶舟漾直接把钱昭的话扔回去给他了。 她怎么可能告诉钱昭,其实她的脚根本不耽误她做事呢。 说脚疼也只是忽悠钱昭心疼她而已。 钱昭看着笑得很开怀的伶舟漾,他觉得真相一定不是这样的。 于是四夷馆站岗巡逻的人,就看见了他们那平时一脸冷峻,说话也是面无表情的钱都尉在追着伶舟姑娘“阿漾阿漾”的喊。 * 第二日,伶舟漾独自一人去了元禄的房里。 元禄双眼清澈明亮,好奇的问道:“伶舟姐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伶舟漾将银针摊开在桌上,“你的身体已经大好,我今天就要给你治疗你的心疾。”然后又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递到元禄眼前,“吃了会减少疼痛,这样在我动手的时候你才不会晕过去。” “伶舟姐姐,你给我治疗后需要休息多久啊?”元禄接过药丸,但没吃。 伶舟漾轻声答道:“每个疗程为三天,治疗三次就好了。” 元禄挠了挠脑袋,问道:“那伶舟姐姐,我可不可以过段时间再治啊?现在在安都多有不便。” 伶舟漾摇头,“不行,你们不是已经在准备攻打永安塔了吗?我为你治疗一次,之后你活命的几率就会高一点。” 元禄还是有些抗拒,“可是休息三天诶,万一这三天里就要攻打永安塔呢?” 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不能缺席的。 伶舟漾拍了拍元禄的额头说道:“让你休息三天是因为怕你的身体受不住连续治疗,没说你不能动。” “这样啊,那伶舟姐姐你来吧。”元禄这才放心点头。 伶舟漾:“坐到床上去,上衣,鞋袜都给我脱了。” 元禄的脸又耷拉下来,“啊?脱衣服?伶舟姐姐,这样不好吧,你也就比我大一岁……” 这要是被钱大哥知道,钱大哥会不会揍他啊? 伶舟漾扬起假笑,“你可以多说一点废话,但上衣还是要脱,如果你不脱,那我给你脱。” 元禄委屈的瘪嘴,“不不不,我脱我脱,我脱还不行吗,要是你给我脱,钱大哥肯定会把我打得连宁头儿都认不出来的。” “不过,钱大哥知道你今天给我治疗要脱衣裳吗?” 伶舟漾继续微笑,“小元禄,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赶紧把药吃了,然后脱上衣。” 元禄在伶舟漾的压迫下,走到床边,生无可恋的把手里的药丸扔进嘴里,然后脱鞋上床,解开了自己的腰封,把上衣扒拉下来。 伶舟漾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银针就开始给元禄扎针。 刚开始元禄还没有什么感觉,越到后面,元禄就觉得越来越痛,额头冒着冷汗,脖间的青筋暴起。 伶舟漾怕元禄不小心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于是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塞到了元禄嘴里。 元禄咬着帕子,面目狰狞。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伶舟漾就给元禄拔针了。 元禄喘着粗气,有些虚脱。 伶舟漾收起银针,语气轻快的交代道:“好了,第一个疗程结束,之前给你的药丸还是要吃,三天以后我们继续哦~” 元禄茫然的点头,他现在只觉得平时看着温暖开朗对他还温柔的伶舟姐姐很可怕。 他真的太痛了,吃了止痛药丸,竟然还能感觉到痛,他觉得要是没吃止疼药丸肯定比他心疾发作还痛! 第39章 答案 午夜,伶舟漾和钱昭两人站在拐角的屋檐下,刚看着杨盈与宁远舟说完话,而后又看见元禄拉着杨盈上了屋顶。 伶舟漾:“小元禄和杨盈倒是挺般配的。” “确实很般配。”钱昭嘴角上翘,元禄喜欢殿下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伶舟漾笑了笑,语气又严肃起来:“刚才听到杨盈的话了吗?那个梧帝救不回来就算了,我不想你冒险。” 钱昭松了松握拳的手,轻轻点头应声:“嗯,我知道的。” 屋顶上,元禄和杨盈因为驸马的事在嬉笑打闹,看着这无忧无虑的画面,伶舟漾也不自觉的笑开了。 伶舟漾伸手挽住钱昭的手,“我再给小元禄治疗两次,他就会彻底好了,以后,他会如愿以偿的。” 钱昭转头看向伶舟漾,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阿漾,谢谢你。” 伶舟漾轻摇着头说道:“不用谢我,救小元禄是我心甘情愿的。” 第一次见元禄时,她就觉得元禄和顾昀很像很像,那时她心中就有些触动了。 一开始她可能并没有那么想救,后来在木屋想了很久。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想明白,她是想救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纠结了。 伶舟漾捏了捏钱昭的鼻子,笑着说道:“好了,别想了,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二人相处。” 其实,那时让她下定决心救元禄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冷脸却柔情的钱昭。 钱昭回过神轻轻点头,然后和伶舟漾回了房间。 房间里,伶舟漾给钱昭倒了一杯茶水。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走神,钱昭,你很不对劲啊。” 听到伶舟漾叫他的名字,钱昭轻声说道:“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伶舟漾问:“在想营救梧帝的事?” 钱昭答:“嗯,也不止吧。” “你们营救梧帝的事我没办法亲自参与,但是我会给你们准备好毒药,你们都要保证好自身的安全,在我看来梧帝并不及你们重要。”从刚才杨盈的话中,伶舟漾得出这样的一个结果。 梧帝自私自利,用六道堂众人的命,换一个废物且自大的人的命,一点也不值当。 如果不是他们有一定要救的原因,她都想直接给毒药给杨盈,一把毒死梧帝算了。 钱昭理了理伶舟漾额前的碎发,柔声道:“好,等我们开始行动了,你就离开四夷馆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伶舟漾翘起嘴角,答道:“放心吧,躲人我很擅长,伪装我也很擅长,你不用担心我。” 话落,钱昭便把伶舟漾拉进了怀里,救梧帝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事,柴明和其他兄弟的冤屈,都等着梧帝去澄清。 两人抱着还没一会儿,就被六道堂的侍卫给打断了。 小侍卫垂下眼眸,低声道:“那个,伶舟姑娘,有长庆侯府的人来找你。” 伶舟漾离开钱昭的怀里,起身走到小侍卫身前,问道:“你确定是长庆侯府的人找我?” “确定,他是长庆侯身边跟着的朱殷,我认得他。” 伶舟漾点头,“你去同他说,等一下。” “是。” 钱昭走到伶舟漾身边,语气中带着疑惑:“长庆侯为什么要缱人来找你?你与他……” 伶舟漾拉着钱昭的手安抚:“你放心,我和他不熟的,今夜任如意是不是没在四夷馆里?” 钱昭点头答道:“她穿了一身夜行衣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他只是偶然路过,发现任如意穿着一身夜行衣跳上屋顶出了四夷馆。 伶舟漾若有所思的说着:“那就对了,她应该和李同光相认了,所以要找我的人是她。” 钱昭怔了一下,“你是说任姑娘和长庆侯相认了?那宁头儿……” 伶舟漾笑道:“人家师徒二人相认,宁远舟只会长辈分,你担心什么。” “好了,我先去一趟长庆侯府,等我把所有的事都弄清楚了,再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我陪你去。”钱昭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同光可不是什么善茬。 伶舟漾:“不用,有任如意在,李同光会很老实的。” 见伶舟漾坚持,钱昭只好妥协。 伶舟漾走到四夷馆门前,朱殷老老实实的请她上了马车。 任左使要请的人,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然侯爷肯定会不高兴的。 到了长庆侯府后,朱殷也是恭恭敬敬的领着伶舟漾去了书房。 书房里,任如意和李同光相对而坐,任如意神色淡淡,李同光满脸激动。 “你怎么这副表情啊?和徒弟相认不高兴吗?”伶舟漾走到任如意身边坐下,看着她那副淡然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任如意淡淡的瞟了伶舟漾一眼,说道:“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吧。” 李同光也看向了伶舟漾,语气中带着愉悦:“这位……钦点院使,看在我师傅的份上,我会回答你的问题的。” 听到钦点院使这四个字时,伶舟漾有片刻的失语。 她看着一冷一热的两人,努力扬起一个微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做铺垫了。” “那就快问,问完赶紧走。”李同光的语气虽然好,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要赶人的意思。 伶舟漾也不拐弯抹角了,“你认识顾昀?顾昀他没死对不对?他现在就跟在你身边是不是?” 李同光点头,“认识,对,是,还有其他问题吗?” 得到李同光如此肯定的答案,伶舟漾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顾昀真的没死,那天她看见的那个人真的是顾昀。 那她现在是不是应该高兴?可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深吸了一口气,伶舟漾又问道:“是你帮助顾昀诈死的对吗?” 李同光笑道:“是,一切都是我做的。” 伶舟漾静下心来,继续问:“那你帮他假死的原因又是什么?” 李同光笑了,“原因?原因就是他救过我,我知恩图报。” 任如意在一旁倒是愣了一下,两年前的鹫儿应该还是善良的吧。 “能不能,把一切都告诉我。”伶舟漾闭上眼睛,而后又睁开,语气里透露着疲惫。 她本想说能不能让她见顾昀一面,可是她不敢了,她把顾昀当做亲弟弟,可顾昀竟然瞒着她诈死,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去面对顾昀了。 第40章 真相 李同光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四年前他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救了我一命,我说要报答他,他一开始不要,于是我就留了信物给他并告诉他,若是需要我帮忙了,随时到安国找我,两年前他带着信物找到我,一开口就是让我帮他诈死。”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褚国的不良人,念着救命之恩,我就帮了他,我让人找了一个身形和身体特征都很像他的死刑犯来代替他,只可惜因为情况紧急,他右腿腿骨的三撬梅花钉的痕迹没办法短时间内做出来,所以我送回去的尸首特地断去了右腿。” “帮完他,本以为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但他可能是刺客做习惯了,外面的生活他觉得有些平淡了,于是他就自己主动开口留在了我的身边。” “一年前他去了一趟褚国,但听闻你身患绝症活不久并且已经离开了褚国,他不死心的四处找你,可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就以为你死了。” “安梧大战时,他偶然发现石小鱼是他的弟弟,他先是以为你死了,接着大战石小鱼等人为保护梧帝而死,他本想带走石小鱼的尸骨的,可他已经是我身边的人了,我能做的只是让人悄悄的安葬好那些六道堂的人。” “那天,他把那匕首留在了石小鱼身上,他说,若你们能在忘川相遇,你必定会认出那把匕首,这样你们二人也就不孤单了。” 伶舟漾听完顿时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的,她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任如意看着失神的伶舟漾,只得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伶舟漾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同光眼神一暗,接着玩味的说道:“说实话,那天在河滩要不是看到你拿着那把匕首发愣,我还不知道原来跟在梧国迎帝使团里的钦点院使就是威名远扬的褚国第一刺客——伶仃。” 毕竟顾昀从未告诉过他,他心里挂念的那个亦师亦友更似亲人的人就是伶仃,也没告诉他,伶仃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回想起两年前,他将假顾昀的尸首送回褚国时,感受到暗中的那一股杀气,竟然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散发出来的。 对于李同光的挑衅,伶舟漾并不理会,她自嘲的笑了笑,人都是自私的,顾昀假死不告诉她,可能也是不敢肯定她会不会告诉褚帝吧,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是最忠于褚帝的人。 何况就连她都是诈离褚国的,她又怎么好去责怪顾昀呢。 “谢长庆侯告知我这些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伶舟漾扫了扫衣裙站了起来。 李同光一愣,问道:“难道你不想见顾昀吗?” 伶舟漾摇摇头,“知晓他还活着就好了,我与他,从他诈死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再无交集了。” 他们见面要说些什么?难不成看着对方说:好巧啊,原来你也是诈死的啊。 伶舟漾看向任如意扯了扯嘴角,“任如意,走吧。” 任如意点头,接着就站起身来。 眼看着两人准备往门外走,李同光一下子就慌了。 他连忙收起刚才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语气微微有些颤抖:“师傅,求您别走,求您不要再丢下鹫儿了。” 任如意转身,眼神有些冷漠,“丢下鹫儿的从来就不是我。” 伶舟漾面色平静,语气也毫无波澜:“看来你还有事需要处理,那我先走了。” 任如意迟疑了一下,“你……” “不用管我,你先处理你的事吧,我自己能回去。”伶舟漾摆摆手,说完就出了李同光的书房。 朱殷在门外守着,看到伶舟漾出来便说要送她回四夷馆,但被伶舟漾给拒绝了。 伶舟漾出了长庆侯府后,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说不难过是假的,顾昀毕竟是第一个,她放在心里的人。 她把自己所有的本领都交给了顾昀,甚至还在梦里偷偷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家人说,往后顾昀就是她的弟弟了,希望他们能够保佑顾昀平安顺遂。 可能打心底顾昀并不相信她吧,无论她怎么对顾昀好,顾昀心里总是上着一道锁,只因为她是褚国人,而顾昀是被拐卖到褚国的。 走着走着,伶舟漾就走到一座酒楼门前。 看着酒楼还灯火通明,伶舟漾抬脚便走了进去。 伶舟漾拿出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轻声说道:“掌柜,来几坛你们店里最烈的酒。” “姑娘,这,您是一个人还是?”掌柜看着伶舟漾只身一人,还是要最烈的酒,便询问道。 “我一个人,掌柜快点上酒吧。”伶舟漾答完就自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了。 伶舟漾一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几桌喝酒的男子,视线便不由自主的扫向伶舟漾。 在看到伶舟漾的容貌后,眼里闪着精光。 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出声道:“掌柜的你快点上酒吧,她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可以陪着她喝,哈哈哈哈。” “就是啊,咱们那么多人,都可以陪这个姑娘喝酒,掌柜你还不快快上酒。” “是啊是啊,快上酒吧,要最烈的啊。” 粗狂男子开口后,其他人也接连开口,语气中带着调戏。 那几人调戏的言语似乎没入伶舟漾的耳,她就静静的坐在桌前,盯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出神。 掌柜看着起哄的众人,思虑再三,还是走到了伶舟漾跟前,把银子还给了她。 掌柜慈眉善目,语气温和:“姑娘,您看这天也晚了,您一个人还是不要喝什么烈酒了,回家吧。” 伶舟漾抬起头,皱着眉,语气有些冷:“怎么?你家不卖烈酒?还是不能一个人喝酒?” 掌柜解释道:“实在是因为大晚上的,姑娘一个人喝酒不安全。” 伶舟漾冷笑一声,沉声问道:“那如果我说我偏要喝呢?” 掌柜败下阵来,“这……姑娘若是真的想要喝酒的话,那便开一间上房,自己在房间里喝吧。” 伶舟漾想了一下便点头了,她喝完也是要睡上一觉醒醒酒的,不然钱昭该担心了。 “好,那就给我开一间上房吧。” “姑娘你跟我来。”见伶舟漾终于听劝,掌柜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引着伶舟漾往楼上走。 大堂里的其他人见着伶舟漾走了,便恶狠狠的盯着掌柜的背影。 第41章 买醉 任如意刚回到四夷馆,就看见钱昭站在四夷馆的门前。 “你在这做什么?”任如意有些疑惑,伶舟漾刚知道真相,这时候应该需要安慰吧,怎么钱昭不去安慰她,反而站在门口呢。 钱昭闻言对任如意轻点着头并未回答,他往任如意身后看去,却没看见伶舟漾。 他愣了一下才出声问道:“任姑娘,阿漾呢?” “她不是自己回来了吗?”任如意皱起眉头,她和鹫儿说完话后,出了长庆侯府就没见到伶舟漾了。 看着钱昭愣住的样子,任如意问道:“她没回来?” 钱昭点头,他从阿漾出门开始就在这等着了,并没有看见阿漾回来。 “我出去找她。”任如意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 毕竟是她让人把伶舟漾叫去长庆侯府的,现在伶舟漾没回来,她也有责任。 钱昭出声阻拦:“不用了,宁头儿在等你,我出去找。” 说完也不再给任如意开口的机会,钱昭直接出了四夷馆。 曲生酒楼——大堂。 一灰色布衣男子四处张望着下了楼梯走到那粗犷男子身边。 “老大,去看过了,那小娘子在三楼最边上的甲字号房间,我还看见小二送了好几坛烈酒上去。” “是吗?保证其他房间都没人吗?” “保证没人,老大你想干什么都成,而且我这儿还有催情香,只要闻上一点,别管性子多烈,照样会服软的。” “你小子干得不错,等会儿找个小二让他把这香扔进香炉里知道吗?” “放心吧老大,这事儿我顺手,不过老大,这次的催情香可不同以往的,老大你得提前吃解药,不然就没乐趣了。” “还是你懂事儿,哈哈哈哈哈。” 甲字号房间,伶舟漾正在大碗的喝酒。 这时,一个店小二敲门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我们酒楼赠的小吃食,给您送酒的。” 伶舟漾漫不经心的点着头,说道:“谢谢,没事就出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是。”店小二看着只顾着喝酒的伶舟漾,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直接洒进了一旁的香炉里,然后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 钱昭从四夷馆找到长庆侯府门前,一路上他都没有看到伶舟漾的身影。 他逐渐有些急躁了,生怕伶舟漾又像上回一样遇到什么事情,然后受伤。 正当他焦急时,他蓦然想起,刚才在路上时看见了一家还亮着灯的酒楼。 阿漾喜爱喝酒,说不定是去酒楼喝酒了。 想到这,钱昭就转身往回跑,不到一刻钟就到了曲生酒楼门前。 他抬脚走进酒楼,掌柜的见到客人立马扬起和善的笑容。 “客官里面请。” 钱昭轻轻点头,在大堂里面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伶舟漾的身影,他有些失落。 掌柜又问:“客官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钱昭抓住了重点,连忙出声问道:“也?是否有一蓝衣的小姑娘也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掌柜的见钱昭一脸冷峻,语气生硬,便不自觉的结巴起来。 “是,是啊,那姑娘没走,现在正在楼上的上房喝酒呢。” 钱昭的语气不容拒绝:“哪个房间,带我去。” 掌柜的缓了一下,才答道:“客官,不是我不带您去,那位姑娘明确说过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她的。” 钱昭直视着掌柜的眼睛,语气微冷:“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觉得我能不能去?” 掌柜的看着脸色阴沉的钱昭又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还能越来越冷呢。 “那客官您跟我来吧,那位姑娘就在楼上的甲字号房间。” 钱昭跟着掌柜上了楼,刚一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看见甲字号房间门口站着一个满脸胡腮的壮汉。 “这位客官,您怎么在这?”掌柜的看着胡腮男有些惊讶。 “我怎么在这?里面是我的小娘子,我怎么不能在啊?”听那胡腮男语气,显然是已经喝醉了。 钱昭看了一下门牌,确定是甲字号后,他直接冲过去给了胡腮男一脚。 “要是嘴不想要了,那我就给你剜了。” “你你你,你敢打我?你找死!”胡腮男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说完话又踉踉跄跄的起身,然后举起拳头就要打钱昭。 钱昭直接抬起手握住胡腮男的拳头,然后用力往外一扭,只听见一道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我的手我的手!”胡腮男立马就哭天喊地起来。 钱昭松开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掌柜,然后冷冷的开口:“掌柜的,把他送到医馆,银子我出。” “哦哦,好,我这就去办。”掌柜的接过银子愣愣的点头。 等钱昭开门进了房间,掌柜的才回过神把那胡腮男带下楼。 钱昭一进到房间,就觉得这房间里的味道有些奇怪,不过没多等他反应,伶舟漾带着醉意的娇媚声音就传来了。 “我不是说不让人来打扰我吗?” 伶舟漾转身,原本编着的辫子这会儿已经散落开来,脸颊到脖子都泛着红晕,她的衣领也凌乱的微敞开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钱昭见状,连忙把门给关上了,生怕掌柜和那胡腮男还在外面,阿漾这副样子,可不能给其他人看到。 看着伶舟漾迷糊的样子,钱昭走到伶舟漾跟前,伸手把她的领口整理好,轻声道:“阿漾,阿漾,醒醒,我们该回去了。” 伶舟漾看着钱昭,懵懂的问道:“嗯?回去?回哪啊?你又是谁啊?” 钱昭:“我是钱昭,你醉了,我们该回四夷馆了。” 伶舟漾闻言,就凑近钱昭看了又看,然后戳了戳钱昭的脸笑道:“你是钱昭昭啊,我不回去,我要喝酒,我现在只想喝酒。” 钱昭捋了捋伶舟漾耳边的头发,柔声哄着:“阿漾醉了,不喝了好吗?” “不行,阿漾今天心里很闷,阿漾要喝酒的。”伶舟漾一本正经的摇晃着脑袋,语气软软的。 钱昭有些无奈,“可是阿漾醉了,今天不能再喝了,我们改天喝好吗?” 伶舟漾拒绝:“不好~就要今天喝,你陪我喝。” 第42章 动情 看着伶舟漾绯红的脸颊,钱昭伸手抚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的脸很红很烫,真的不能再喝了。” 伶舟漾这时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她猛地抓过钱昭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的手好舒服哦,冰冰凉凉的,我喜欢。” 钱昭看着紧拉着他的手的伶舟漾有些不解,“阿漾?” 伶舟漾嘟着嘴,撒娇道:“钱昭昭,我好热,手借我凉一凉嘛~” 钱昭看着伶舟漾的脸越来越红,脸也变得也越来越热,这时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按理说喝酒脸色是会红,身体也会发热,可是现在她并未继续喝酒,怎么脸色还是越来越红,体温也越来越高了。 伶舟漾用钱昭的手捂自己的脸,刚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撒开了。 她扯着自己的衣裳,一直喊热。 钱昭这时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身体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想着两人现在的样子,钱昭有一个猜想。 催情香? 有人在这房间里放了催情香? 钱昭看着伶舟漾越敞越宽的衣领,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闪出一个想法。 随后他摇了摇头,运用内力压制着身体的异样,连带着把脑中的想法往后抛,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不待钱昭完全压制住自己那龌龊的想法,伶舟漾的声音又响起了。 “钱昭昭,我热,我好热~” 伶舟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手扯着自己的腰带,还没扯开,她就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眼看着要摔倒了,钱昭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也就是这一扶,让钱昭刚才的压制功亏一篑。 伶舟漾抓着钱昭的手,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钱昭昭,帮帮我。”伶舟漾不由自主的靠近钱昭。 钱昭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舌头,让自己努力的保持清明。 “阿漾,清醒一点,你不要靠我那么近。” 可这时候的伶舟漾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她只知道钱昭身边很舒服,她很想贴上去。 不等钱昭再次出声阻止,伶舟漾已经环住了钱昭精壮的腰身。 钱昭脑中的弦断裂,眼中的清明便不复存在了。 伶舟漾的额头贴在钱昭的脖子上,感受到一股凉意的她,马上就把手伸进了钱昭领口的衣裳里。 钱昭看向伶舟漾眼神变得缱绻温柔却又有一种想要将她吞入腹中的侵略感。 不过一瞬,看着伶舟漾的脸,钱昭的神智又回来了。 他不能这样,不能在没有三媒六聘的情况下对阿漾做出逾越之举。 不等伶舟漾做出下一个动作,钱昭便把她的双手遏制住了。 “钱昭昭,我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伶舟漾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阿漾,你醒一醒,我们不可以……”没等钱昭说完,伶舟漾就吻上了钱昭的唇。 钱昭怔愣一瞬,抓着伶舟的手也放开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那股欲念再也压制不住了。 他一手揽住伶舟漾的腰,一手扣住伶舟漾的脑袋,加深了那个吻。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她的香舌热情地回应着他的探索。他们的唾液交融在一起,无尽的欲望随之而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躺到了床上,伶舟漾的手胡乱扯着钱昭的腰带。 钱昭伸手将伶舟漾作乱的手按住了,只是动情的吻着伶舟漾。 伶舟漾挣扎着,嘤咛声从唇间蹦出,钱昭心中一颤,随后乱了心智。 浓郁的熏香在房间飘散,被影响的两人正动情的吻着彼此。 伶舟漾衣襟散落,洁白的藕臂攀上了钱昭的脖间。 钱昭的衣服也已经凌乱不堪,露出一大半结实的胸肌。 钱昭带着薄茧的手不自觉的伸进了伶舟漾的小衣里,伶舟漾身子一颤便软了下来。 一夜缠绵,直到四更天两人才停歇。 …… 第二日破晓,钱昭睁开双眼,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床顶,他微愣了一下,昨夜的记忆才渐渐回笼。 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他脸色一变,他还没有将阿漾娶进门便破了她的身! 看着怀中的人,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出身世家,就算再怎么喜欢阿漾,他都不会在没成亲之前就碰阿漾的。 昨晚他就闻到了一股很特殊的香味,那应该是催情香的味道。 他虽会医理,可催情香的种类繁多,而且如今又是在安国,对于安国的催情香,他了解甚少,没想到这次竟出了意外。 躺在钱昭怀里的伶舟漾也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钱昭的胸肌。 想起昨夜的一切,她又搂紧了钱昭的腰身。 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钱昭就轻声喊道:“阿漾?” 伶舟漾低低应声:“嗯。” “我……对不起。”钱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能道歉。 伶舟漾抬起头看向钱昭,笑着安慰道:“不要自责,我知道你是世家子弟,很在乎礼节,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是自愿的,你再自责也没什么用,还是查一查在我房间放催情香的人吧。” 伶舟漾也很聪明,昨夜喝多了酒,一时没反应过来,可现在她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就觉得奇怪。 正常情况下的钱昭不可能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一定是有人趁她不注意,在房间里放了催情香。 钱昭眼神坚定,语气温柔:“好,阿漾,等安国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三媒六聘娶你回家。” 伶舟漾只是点头,并未应声。 要真嫁给了钱昭,那她以后只能做后宅里的妇人了,她才不要。 这次的催情香倒是一个挺好的契机,不然以钱昭的性子,她往后也得下药,才能在不成婚的情况下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顺利怀上钱昭的孩子,如果不能,她还是得下药啊。 两人收拾妥当后,就出了酒楼,回到了四夷馆。 钱昭回到四夷馆梳洗好之后,就被宁远舟叫走了。 伶舟漾的房间。 伶舟漾泡在浴桶里,她身上全是欢爱过的痕迹,她看向手腕处的红痕,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她嘴角上扬。 钱昭很好,她很喜欢。 就是可惜了,嫁给钱昭的生活她并不喜欢。 等伶舟漾穿好衣裳,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时,任如意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第43章 长命百岁 伶舟漾刚一打开房门,任如意就出声问道:“你昨夜去哪了?” 伶舟漾一愣,“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任如意点头,“那不然?我还能找你做什么?” 伶舟漾撇嘴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又来找我要毒药呢。” 任如意淡声答道:“你给的毒药还有很多,暂时不需要了。” “我听说你是同钱昭一起回来的,所以昨夜你们两人在一起?” 伶舟漾点头如捣蒜,“嗯嗯,对,我昨晚让他陪我喝酒呢,这不一夜没睡,现在我准备补觉嘛。” “嗯,那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任如意过来只是为了确认伶舟漾安全的,既然见到人好好的,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去吧去吧。”伶舟漾挥着手,那样子是巴不得任如意快点离开。 任如意轻轻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伶舟漾把门一关,靠在门上,舒了一口气。 幸好昨晚钱昭并没有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什么痕迹。 想起昨晚,伶舟漾的腿就软了,钱昭……很威猛。 * 第三日后,伶舟漾给元禄扎完针,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元禄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好好吃药,除了近段时间受过重伤外,身体一直都挺好的。 今天才是第二次扎针,他的心疾就已经好了大半,三日后再扎一次,那么元禄的身体不止会完全好,还能更强壮,往后也不会轻易生病了。 元禄穿好衣裳就下床,走到伶舟漾的身边问道:“伶舟姐姐,我今天感觉没有上次那么痛了,这是为什么啊?” 伶舟漾在收拾桌上的银针,闻言便轻声回答:“因为你快好了,不过我给你的药丸还是要吃,一直到第三次扎针。” 元禄语气微微颤抖:“伶舟姐姐,我,我真的会完全好起来吗?以后我真的再也不用吃药丸了吗?” 元禄知道自己有心疾活不久的时候就很伤心,后来慢慢的他就看开了,人终有一死,他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他能决定自己的死法,他希望自己死的时候是轰轰烈烈的。 自从宁头儿他们知道他得了这个病后,一直都对他很照顾,他也每天开开心心,嘻嘻哈哈的,并不想让其他人担心。 直到那天伶舟漾的出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能治好你。 那天晚上他迫切的想要找宁头儿和钱大哥求证,不过他又害怕自己失望,所以他只是躲在被子里想了一整晚,并没有和任何人求证。 伶舟漾察觉到元禄的语气,于是她转过身,郑重其事的说道:“真的,这件事我不会撒谎,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用我伶舟姓氏起誓。” 元禄连忙摆手,“不是,伶舟姐姐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伴了我那么久的病马上就好了,你不用起誓的,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相信你就和我相信钱大哥他们是一样的。” 伶舟漾敲了敲元禄的额头,笑道:“小元禄,现在开始你要准备适应健康的身体了,你的长生辫没白编,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元禄展开笑容,“伶舟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伶舟漾一愣,“为什么要抱我?” 元禄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对我很好很好,所以我想抱抱你。” 伶舟漾轻声答道:“好,想抱就抱吧。” 元禄闻言,一抬起头就看见伶舟漾张开双手,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元禄鼻子一酸,就把伶舟漾抱在怀里了,他的脑袋埋在伶舟漾的脖颈处,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她的颈间。 伶舟漾轻轻的拍着元禄的背,这小孩,平日里看着笑嘻嘻的,现在看来,不安的情绪应该藏在心底很久了吧。 伶舟漾柔声安慰:“今天哭过就好了,以后我们的小元禄就是长命百岁的人啦,可不能再随便哭鼻子了。” “伶舟姐姐,你放心。”元禄松开伶舟漾,然后抹掉眼泪,笑着回答。 伶舟漾微笑着说道:“好,再过三日,你此生就会无病亦无忧的做你想做之事,伴你想伴之人。” …… 伶舟漾一出元禄的房间,就看见钱昭在门外等着。 伶舟漾问道:“你怎么来了?” 钱昭走到伶舟漾跟前,答道:“我来看看你们。” 伶舟漾低头一笑,然后牵住了钱昭的手,“你是担心元禄的身体吧,放心,他现在的身体好得不得了,再有一次,他的心疾就可以完全治愈了。” 钱昭牵着伶舟漾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步。 “阿漾,谢谢你,元禄他,这些年承受得太多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很不安和难过的。” 伶舟漾:“我知道,不止他不安和难过,你们也都在担心他,所以啊,我才会出现不是吗?” 钱昭停住脚步,看向伶舟漾,柔声道:“是,缘分使然。” 伶舟漾:“嗯,缘分使然。” *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伶舟漾突然发现自己丹田处的内力,隐隐有冲破那层屏障的迹象。 于是她连忙盘腿坐下,五心朝天,再一次的试着修炼自己的内力。 半个时辰过后,她睁开双眼,眼中欣喜万分。 她可以修炼内力了! 可是最近她并没有怎么调理自己的身体,一年都练不出来的内力,怎么忽然之间就可以练了? 伶舟漾坐在床上冥思苦想,最后她想到了与钱昭同房的那一天。 难不成是钱昭的内力通过那样的方法渡到了她的身体里?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应该多睡钱昭几次啊? 随即,她又把脑中污秽的想法赶走了。 她不能为了内力做这种事,按照她的天赋还有她的内心功法,只要勤加修炼,不出半月,内力必能恢复从前的五成。 想来就算是五成,她也能和任如意打得不分上下了。 久了不握剑,现在倒是觉得手有些痒了,要不现在去找任如意干一架? 说走就走,伶舟漾出了门,就直奔任如意的房间。 不过不等她走到任如意的房间,她就看见了在院中站立沉思的任如意了。 第44章 打架 任如意只感觉到有一股肃杀之气向自己袭来,待她转身抵挡,发现来人竟然是伶舟漾。 伶舟漾的招式,招招致命,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任如意从容不迫的接招,“你的内力恢复了?” 伶舟漾勾唇一笑,答道:“恢复一点,所以来找你练手了。” “练手啊?那你可要注意了。”说完,任如意就变换了招式,猛烈的朝伶舟漾进攻。 伶舟漾躲闪不及,被任如意打中了左肩,任如意见状立马收了手。 伶舟漾揉了揉左肩,又马上冲向任如意,“久了不动手,一时反应不过来,继续。” 见伶舟漾兴致勃勃,任如意也就继续陪伶舟漾练手。 她们两人练手不同其他人,她们二人招招下死手,要是躲不过,被打中命门,那肯定得受重伤。 过了几招后,伶舟漾已经慢慢适应了,两人从院子里打上了屋顶。 院里巡逻的六道堂侍卫远远的就看见屋顶上有两个人在打架,他们连忙跑了过来,生怕是四夷馆来了什么歹人。 待他们跑近一看,发现是任如意和伶舟漾。 众人懵了,一个是宁头儿的人,一个是钱头儿的人,他们应该帮谁,还是说他们怎么阻止。 不过他们细细一想,这伶舟姑娘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这会儿就和如意姐打上了?难不成她是卧底? 丁辉扬声喊道:“如意姐,伶舟姑娘,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啊,怎么还打上了?” 屋顶上的两人并没有应声,反而是越打越激烈。 一旁的小侍卫问道:“怎么办?我们要帮谁啊?” 丁辉摇了摇头答道:“她们这招式,帮不了,刚到旁边我们可能会被打下来。” 宁远舟他们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丁辉站在最前面,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其他的侍卫全都躲在丁辉身后,左右左右的露出脑袋也仰着头。 宁远舟出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闻言连忙转身,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敢答话。 丁辉被抓包了,说话开始结巴起来:“宁头儿,那个,那个……” 宁远舟:“那个什么那个?我们就出去一趟你们都不会说话了?” 丁辉眼睛一闭,说道:“伶舟姑娘儿如意姐打起来了。” “什么?”宁远舟五人异口同声道。 钱昭先一步抬脚走到院中,看着屋顶上打得火热的两人,他的眉头微蹙。 宁远舟紧随其后,“真打起来了。” 于十三将手搭在钱昭肩上,感叹道:“嚯,伶舟美人儿可以啊,竟然能和美人儿不分伯仲啊。” 孙朗双手抱臂,语气里也有些惊叹:“想不到这伶舟姑娘还有这一手呢,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软软弱弱的娇美人。” 元禄眼睛亮闪闪的,“这样看来,伶舟姐姐没有自废武功之前一定很厉害。” 钱昭看了一会儿,就淡声说道:“看样子她们还要打很久,我先去换衣服了。” 不分伯仲不一定,他看得出来任姑娘根本没出全力。 于十三掏了掏耳朵,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啊?不是,老钱你说什么?你要去换衣服?” 接着宁远舟也开口了:“你们慢慢看,我也去换衣服了。” 于十三:“老宁,老钱,你们看看屋顶上那两人,她们两个在打架啊,你们两个还能心安理得的去换衣服,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钱昭白了于十三一眼说道:“不会出意外的,她们有分寸。” 且不说任姑娘没用全力,而且两个人虽然都是杀招,但她们出手的速度,并不算太快,都在两人能躲避的范围内。 于十三那是只能看见她们打架了。 宁远舟扬起嘴角说道:“你们想看就继续看,反正我是觉得身上很不舒服,要去洗个澡。” 不等其他人应声,宁远舟和钱昭就离开院子,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既然宁头儿和钱大哥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回去泡一个澡,刚去永安塔和那些朱衣卫推搡着,我都出汗了。”元禄说完也跟着离开了。 元禄对于伶舟漾和任如意是无条件信任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孙朗看了于十三一眼,然后声音夹了起来:“啊,那我要去看我的兔兔了,也不知道兔兔有没有饿肚肚。” 孙朗是随大众,另外三个人都放心得不得了,那他也就不需要瞎操心了。 所有人都走了,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于十三。 “那个,美人儿还有伶舟美人儿,你们悠着点啊,我也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看啊。” 于十三觉得其他人说的非常有道理,美人儿和伶舟美人儿从前虽然都是杀手吧,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都很友好,所以两个人应该没出事,只是单纯的想打一架。 屋顶上。 任如意现在有些心惊了:“你确实比我厉害,内力刚练回来,竟然能和我过那么多招。” 伶舟漾勾起嘴角,说道:“我当年就说过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年纪虽小,但并不是吃素的,而且这不是有你让着我,我才能和你打那么久嘛。” 任如意:“客气,不过不管怎么看,我不止是当年小瞧你了,我现在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伶舟漾:“知错就改,这是个好习惯哦~” 两人从天亮打到了天黑。 要不是伶舟漾饿了,任如意怀疑她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两人下了屋顶后,就直接走去了大厅。 此时宁远舟五人正齐聚大厅在讨论今日去探永安塔防卫的事。 伶舟漾刚一进到大厅,就问道:“我们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元禄招手,“伶舟姐姐,如意姐,这儿有点心,先吃些垫垫肚子。” 伶舟漾和任如意点了点头,就走到方桌旁坐下。 伶舟漾拿起一块糕点,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钱昭给伶舟漾倒了一杯茶,又把她爱吃的桃花糕推到了她面前。 任如意坐在一旁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宁远舟。 于是,宁远舟他们就开口和伶舟漾还有任如意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任如意走到宁远舟身边,“既然你们梧帝用他的花押把伪造雪冤诏的事情堵死了,那现在只剩下攻塔一条路了。” 伶舟漾糕点也不吃了,气呼呼的说道:“我怎么那么想毒死你们梧帝呢?” 元禄闷闷说道:“伶舟姐姐不可以的,毒死了我们就没办法拿到雪冤诏,也就没办法替柴大哥他们正名了。” 其实在座的人,每一个都挺想弄死梧帝的,他们也没想到梧帝竟然那么的卑鄙无耻。 还说什么七日后没救出他,他就把殿下是女子的事告诉安帝,而且还要把殿下送给安帝做宫女。 第45章 商讨 任如意问道:“你们有几成把握?” 宁远舟:“最多三成,这永安塔内外的戒备,要比我们想象中的严得多。” “塔外处处悬丝,上挂铃铛,从塔外上去的话,很难不触碰到。” 宁远舟走到方桌前,指着地图上的永安塔,“而且,这塔内每一层都布满机关,上次殿下之所以能够安全上去,是因为他们预先把机关关闭了,但如果外人上去,那就难上加难。” “我们随时可能触碰到悬丝,还有飞箭,别说圣上了,就连我都要万分小心才能勉强通过它。” 伶舟漾沉默一瞬,“听起来是挺厉害的,我机关术不错,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钱昭和元禄异口同声道:“不行!” 于十三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默契了?” 于十三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在伶舟漾的事上那么默契了。 钱昭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你上次受了重伤,不能再冒险了。” 元禄:“是啊伶舟姐姐,你的身体不及现在的我,你还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于十三嘴角抽了抽,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刚才是谁和美人儿在屋顶打架了?” 任如意也开口阻止:“虽然你已经可以修炼内力,但我也不同意你去,此行太过危险,我怕你……” 伶舟漾:“怕什么,我就是去看看机关,又不打架。” 任如意接着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说完:“我怕你忍不住杀了梧帝那个累赘。” 这话一出,众人沉默了,他们觉得任如意这个想法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伶舟漾尴尬的笑了一下,“行,我不去永安塔,那我跟着你总行了吧。” 任如意拒绝:“也不行,朱衣卫和安帝的事是我自己的事,你老老实实找个地方待着。” “啊行,你们继续,我闭嘴我闭嘴。”伶舟漾直接摆烂,连着被拒绝两次,这些事谁爱管谁管吧。 众人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于是又开始讨论起来了。 孙朗:“塔内每一层都有机关,那我们要是把负责机关的这些朱衣卫迷晕,可行吗?” 元禄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 但宁远舟摇头了,“这事之前可能还行,但是现在,整个塔的守卫要比之前严了数倍。” 于十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哎呀不就是闯塔嘛,这不行那不行,干脆就硬闯,大不了赔了我们这条命。” 伶舟漾偏过头,隔着钱昭看向于十三。 伶舟漾礼貌微笑,轻声问道:“你要赔谁的命?” 其余人的眼神也都看向于十三,似乎是在说: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 于十三嘴角的笑容一凝,“这……赔我自己的命。” 伶舟漾收起笑容,语气严肃:“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救梧帝的,但我不希望你们死。” 随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棱形的小檀木盒子,说道:“这是魂引玉露丹,命悬一线时,服下便能保住一条命,只此六枚,你们一人一颗。” “它还有一个作用,平时服下能增强内力,不过也只能维持六个时辰。” “要怎么用你们自己决定,但你们要记住,只要是还残留着一口气,服下它,便能保住一命。” 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伶舟漾放到桌上的檀木盒子上。 于十三愣愣问道:“伶舟美人儿,只有六枚,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元禄摆摆手,“我不要了吧,伶舟姐姐你不是说过吗?给我治疗三次后,我活命的几率会很大的。” 钱昭也拒绝了,“我也不要,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你放心。” “我的武功,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任如意淡漠开口,但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见这几人接二连三的开口拒绝,孙朗和宁远舟也准备开口。 伶舟漾猛的一拍桌子,恶狠狠的扫视着所有人,威胁道:“你们六人,一人一枚,谁也不许拒绝,不然我现在就让你们尝尝命悬一线的感觉。” 威胁过后,伶舟漾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你们都不想我参与你们的行动,那么药你们一定要收下。” “毕竟,我,不希望你们死。” 钱昭轻轻点头,柔声道:“好,我收下。” 元禄看向伶舟漾,小心翼翼的开口,“那,那我也收下,伶舟姐姐你别生气。” 于十三:“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开玩笑的嘛,收下收下,都收下,谁敢不收下,我就和伶舟美人儿一样让你们体验一下命悬一线的感觉啊。”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又回到了于十三脸上。 宁远舟冷声说道:“闭嘴吧于十三,你不嫌丢人啊。” 于十三委屈巴巴的看向任如意,“老宁又凶我,美人儿你倒是管管啊。” 任如意淡漠开口:“我觉得远舟说的没错。” 元禄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钱昭嘴角微微上扬,并没有理会身边的于十三,反而是默默的给伶舟漾续上了茶水。 孙朗正襟危坐,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于十三看着没人反驳,顿感心痛:“你们,你们……” 不等于十三继续痛心疾首,孙朗就一敲脑袋问道:“诶,我想到一个问题,这救命丹药只有六枚,那殿下怎么办?”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是个好问题。 伶舟漾缓缓开口:“需要打斗的是你们,她贵为梧国的礼王,安国人不会轻易对她动手的。” 元禄:“对啊,殿下又不需要和我们一起动手,回程的路上我们护着她就好了。” 于十三又开始蹦跶起,“老孙你看看你问的这是个什么问题,这怎么简单就能想明白的,你还要问。” 孙朗看向于十三,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出声解释?” 宁远舟打圆场,“行了,你们不要说了,继续讨论吧。” 闻言,于十三和孙朗就立马老实巴交的看着宁远舟。 宁远舟:“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回头再想。” “我这边已经联系金媚娘,看看能不能收买几个守塔的侍卫。” “元禄,你也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种既能剪断细丝又不触发铃铛的东西。” 元禄思索一下,就点头应道:“嗯!” 第46章 各司其职 宁远舟看向于十三,吩咐道:“十三,你继续去永安塔附近探查,找出一条最完美的撤离路线。” 于十三点头,“好。” 于十三应完,宁远舟又看向孙朗,“你跟着十三一块行动,最好在寺旁多设几个接应点。” 孙朗严肃的点头,“明白。” 宁远舟:“老钱,多备点迷药,咱们以备不时之需。” 本来趴桌子的伶舟漾,一听到迷药两字就唰的一下爬起来了,“迷药啊,让我来让我来,伶舟制作,你们值得拥有。” 钱昭看向伶舟漾宠溺的笑着,“让她来吧,我去做别的事。” 众人又讨论了好一会儿,才把所有现在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 正事聊完,又到了八卦的时候了。 于十三挤着钱昭,看向伶舟漾问道:“对了伶舟美人儿,你之前不是说你的内力很难练回来吗?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伶舟漾敷衍的笑了一下,然后答道:“误打误撞调理好了。” “我给你看看。”说着钱昭就扯过伶舟漾的手给把脉。 把着把着,他的眉头轻皱了起来,他嘴巴微张,想要问些什么,但看着好奇的一群人,他又把疑问按回心底。 看着钱昭久久不出声,元禄有些着急,“钱大哥,怎么样了?伶舟姐姐没事吧?” 钱昭把伶舟漾的袖子拉好,然后摇头,“没事,就是注意不要太累。” 于十三发现了重点,“老钱你不对劲儿,你刚才直接碰了伶舟美人儿的手了。” 依照钱昭以往的性子,就算是未过门的妻子,他也不会直接上手的。 于十三这话一出,钱昭和伶舟漾都有些许的不自在,他们二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所以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算是正常的。 但钱昭刚才太过担心了,根本没有来得及掩饰。 任如意牵起宁远舟的手,开口解围:“那又怎么样?” 宁远舟也看着于十三挑眉,“是啊,那又怎么样?” 钱昭和伶舟漾对视一眼,也牵起手来。 伶舟漾一副无辜的样子,也问道:“那又怎么样呢?” 于十三一摊手,“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起欺负我。” 孙朗趴到于十三背上,语气里还有点兴奋:“还有我。” “我也来我也来。”元禄也乐呵呵的趴上了孙朗的背上。 于十三表情痛苦,“哎呀!顶不住了,你们全都欺负我啊。” …… 钱昭把伶舟漾送到房间后,就直接在圆桌旁坐下了。 伶舟漾一愣,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待在我房间干什么?” 钱昭看向伶舟漾,很疑惑:“刚才我给你把脉,我发现你体内有我的内力,这是怎么回事?” 伶舟漾走到钱昭面前坐下。 “我也不知道,但,可能和那天的事情有关。”说完伶舟漾的脸就红了起来。 这几天他们都刻意的不提起那件事情,她怕钱昭愧疚,钱昭则是怕她不喜。 钱昭:“阿漾,对不起。” 伶舟漾摇头,说道:“钱昭,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这其实是我的错才对,明明是已经猜到的事情,却在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刻还是变得失魂落魄,接着跑去买醉。” 伶舟漾举起她的双手,“你知道吗?我用这双手杀了十二年的人,刀刀致命,从来不曾手抖,可那天听李同光说出真相,我的手竟然抖了。” “你能知道顾昀在我心里是有多么重要的吧,我待他同亲弟弟一样,他却骗了我,虽然我知道他并没有错,可我心底的难过怎么都抑制不住。” 看着伶舟漾发红的眼眶,钱昭心疼的抱着她。 “阿漾,我理解你,我知道的,你别激动。” 伶舟漾回抱钱昭,低声道:“所以钱昭,那件事你不需要自责,如果我不去买醉,那就不会发生,归根结底是我的问题,你不要揽到自己身上。” 钱昭顿了顿,说道:“可是,我毕竟破了你的身。” 伶舟漾松开钱昭,笑得很甜,“钱昭昭,你还真是有点单纯,如果不是你,你觉得我会愿意吗?” “再怎么说我曾经做过杀手,我现在还是个游医,出门在外都会保护自己的,如果那天晚上进房间的不是你,那估计他早就化作一摊血水了。” 钱昭一愣,有些不明白伶舟漾的意思。 看着钱昭愣住了,伶舟漾又是一笑说道:“你傻啊,我身上有蛊啊,不是熟悉的人,我就算中了催情香,也能把蛊放出来的。” 钱昭反问道:“所以那天,你其实能控制住自己?” 伶舟漾:“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毕竟我对你根本就抵抗不住。” 钱昭脸红了,看向伶舟漾的眼里满是深情。 * 接下去的两天里,六道堂和任如意各忙各的,也没人陪伶舟漾练手了。 伶舟漾每天打半个时辰的坐,然后又在庭院里耍半个时辰的剑,之后就潇潇洒洒的出街去了。 回春医馆—— 医馆掌柜看向伶舟漾有些许防备,“朱砂,川乌,白附子……这些都含有剧毒,不知您要来做什么?” 伶舟漾笑得温和,语气轻柔:“掌柜的别怕,我家里世代从医,家里人为了锻炼我,便让我学着制作些毒药,然后自己配解药,成功了就算通过考验,家里的药铺才会传给我继承。” 掌柜的一愣,“你也会医?” 伶舟漾点头,“是啊,不过我家药铺不在安都。” 掌柜的思索一下便同意了,“既然这样,那您看您需要多少,我去给您准备一下。” 伶舟漾:“各一斤便好。”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伶舟漾就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出了回春堂,往四夷馆的方向走去。 回到四夷馆后,伶舟漾就进了早就让人准备好的空房间里,一直忙到晚上都没出来。 “伶舟姐姐,很晚了,该用膳了。”杨盈可是记着伶舟漾答应过今天要陪她用膳的,可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伶舟漾,于是她就找了过来。 伶舟漾没应声,反而拿起手里乌漆嘛黑的药丸看了又看。 “应该可以,大不了要是中毒了,再给他救回来吧。” 门外,杨盈压低了声音:“伶舟姐姐,你还在忙着吗?” 伶舟将药丸放进一个小圆盒里,然后把药揣进怀里,就走去开门。 “忙完了忙完了,不过我还要回去沐浴,殿下先去饭厅等我吧。” 杨盈闻言连连点头,然后乐呵呵的跑开了。 伶舟漾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关好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47章 治愈 饭厅,伶舟漾和杨盈在安安静静的用膳。 杨盈时不时往门口看两眼,见没人,她就失落的低下头。 在杨盈第八十九次扭头回来后,伶舟漾终于出声了:“怎么了?是在担心元禄吗?” 杨盈一惊:“伶舟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她又赶紧找补,“不,不是,我是在担心远舟哥哥他们,这么晚还不回来,不知道是否顺利。” 伶舟漾笑了笑,没有拆穿:“只是去探探情况,不会有问题的,至于元禄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元禄现在的身体很好。” 杨盈:“伶舟姐姐,元禄的身体真的能好起来吗?” 伶舟漾语气很坚定:“当然是真的,他可是你的预备驸马,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们呢。” “啊?”杨盈愣住了。 这预备驸马的事,伶舟姐姐怎么知道的? 伶舟漾给杨盈夹了一筷子的菜,笑道:“啊什么啊,吃饭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晚间,杨盈被任如意叫走了,伶舟漾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在大厅等着。 钱昭和元禄还有孙朗三人路过大厅,就看见伶舟漾在……祸害大厅里的盆栽。 钱昭抬脚走到伶舟漾身边问道:“阿漾,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伶舟漾抬眼一看,随后扬起一抹微笑:“我无聊啊,顺便等你们回来。” “对了元禄,你收拾好自己,等下记得去找殿下一趟。” 元禄挠了挠脑袋:“啊?这么晚了殿下还没睡吗?” 伶舟漾:“她挺担心你们的,当然了,主要是担心你,你去让她放心放心。” “担心我啊?”元禄脸颊泛起红晕,声音也低了下来。 孙朗抬手敲了一下元禄的脑袋:“不是,元禄你怎么那么扭捏啊,快快快,回去收拾收拾。” 元禄连连点头:“哦哦哦哦。” 这时于十三从外面回来了。 “你们都站在聊什么呢?” 钱昭扯了扯嘴角:“没聊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于十三顿了顿,答道:“我……那个,你们不知道,我刚才险些被追上,然后,然后就多跑了几圈。” 几人狐疑的看着他,说话结巴,不太可信。 宁远舟还没走到大厅呢,就看见于十三他们站在门口:“正好你们都在,有事和你们说一下。” “宁头儿,什么事啊?”元禄闻声扭过头看向宁远舟问道。 宁远舟:“元禄,钱昭,十三,你们明天跟我夜袭永安塔。” “孙朗你和如意,丁辉他们扮做我们四人的样子,陪殿下照常出入。” 其他人还没应声,伶舟漾先出声了:“明晚?那么快吗?” 宁远舟轻轻点头。 孙朗:“我完全没问题啊。” 元禄:“我也没问题。” 于十三:“那我就更没问题了。” 钱昭没有开口,只是点头。 伶舟漾淡淡出声:“我有问题……” 于十三愣了一下问道:“伶舟美人儿,你又不参与,你能有什么问题啊?” 伶舟漾看向元禄说道:“我是不参与啊,那元禄不是参与吗?” 元禄有些懵:“是啊,伶舟姐姐,你不是说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吗?” 伶舟漾开口提醒:“小元禄你忘了,我们上次商量好了,明天就是为你治疗的最后一天了。” 本来早就到了治疗的最后一天,但是元禄要忙其他事,就耽搁了。 元禄一拍脑袋:“对哦,上次说过的,伶舟姐姐,要不然再推迟推迟?” 伶舟漾:“推迟倒是不用,要不就今晚吧,你健健康康的出去,我们会更放心,殿下也是。” 宁远舟点头同意了:“伶舟姑娘说的对,不能再往后推迟了。” 于十三莫名的兴奋:“可以啊,我还没有见过伶舟美人儿施针的呢。” 伶舟漾看向于十三,挑眉问道:“那我也给你扎几针?” “那就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对了老宁,我有事和你说,走走走。”话音刚落,于十三就拉着宁远舟走了。 伶舟漾:“行了小元禄,回去洗干净,等会儿我过去找你扎针。” “哦哦,好。”元禄应完就跑了。 孙朗看了看元禄的身影,他也抬脚离开了大厅。 钱昭还是有些不放心:“元禄的心疾以后不会再发作了吧?” 伶舟漾抬手搭到钱昭肩上,笑问:“钱昭昭,你对我难道就这么没自信吗?” 钱昭摇头:“不是,只是想多确定一次。” 伶舟漾:“我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都在担心元禄的身体,这心疾伴他多年,你们担心会复发,对吧。” “但你们别忘了我伶舟漾是什么人了,我从不说大话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出现在那间小院了。” 钱昭闻言,嘴角上扬:“好,是我们多虑了,我的阿漾最厉害了。” 伶舟漾牵着钱昭的手,笑道:“那是当然啦,你和我逛一下,然后我们就去找元禄。” 钱昭应声:“好。” …… 给元禄治疗最后一次时,所有人都站在了元禄房间外面,就连杨盈也来了。 伶舟漾给元禄拔了最后一针,元禄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以往压着他喘息困难的感觉没有了,他现在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 元禄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强劲且有规律的跳动着:“伶舟姐姐,我现在已经好了对吗?” 伶舟漾转身,看向努力抑制自己心情的元禄,她很笃定的说道:“对,你已经好了,完全好了,以后都不会再发作了,什么活不过二十岁的烦恼也没有了。” 元禄开心的蹦了起来:“太好了,谢谢伶舟姐姐,我要去和宁头儿他们说,我好了,我已经完全好了。” 伶舟漾有些无奈:“停停停,首先你要把衣服给我穿好,其次你要把我之前给你的药丸全还给我。” 元禄停了下来,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药丸?伶舟姐姐,我以后真的不用吃药丸了吗?” 伶舟漾笑道:“你看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你还吃什么药丸啊。” 元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蹦蹦跳跳了很久,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真的好了!以后他是健康的元禄了,他不再是活不过二十岁的元禄了。 他可以……长长久久的陪伴着他想要陪伴的人了。 第48章 追问 元禄穿好衣服,把自己经常吃的药丸一股脑的递给了伶舟漾。 伶舟漾无奈的笑了笑,真的是被心疾折磨很久的元禄啊,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也终于可以想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了。 元禄兴冲冲的想要去找宁远舟他们,却不想他刚打开房门,宁远舟六人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看到他们全都在,元禄的眼睛都红了,他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但他的嘴角却是向上翘起的。 元禄猛地跑过去抱住了宁远舟:“头儿,我好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犯病了。” 宁远舟微微一笑,轻拍着元禄的后背:“好好好,好了就好,别哭了。” 元禄抹了抹眼泪,然后松开了宁远舟。 这时杨盈出声了:“元禄你好了,你真的好了?” 元禄转头看向杨盈,她的眼睛很亮很亮,她的笑容也很温柔。 “殿下,我好了,已经完全好了!”元禄控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他直接抱起杨盈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 伶舟漾靠在房门上,轻咳一声说道:“小元禄,我们还在呢。” 元禄这才发现自己高兴过头了,他连忙放下杨盈,然后低声道歉:“对不起殿下,刚才多有冒犯。” 杨盈脸色微红,似不在意般摆摆手:“孤,孤是礼王,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孤就不和你计较了。” 于十三张开双手,看向元禄:“那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来吧小元禄,你十三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元禄笑了笑,就迎接于十三的怀抱:“谢谢十三哥。” 伶舟漾是站在门边看着元禄把所有人都抱完的,连任如意都抱了。 伶舟漾松了一口气:“好了,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小元禄从现在开始就可以规划自己的人生了。” 钱昭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他疾步走到伶舟漾身边,“阿漾?” 伶舟漾笑道:“你放心吧,我没有要走。” 起码现在她还不会走,她也要等着他们平安救出梧帝。 宁远舟低头沉思良久,然后抬起头看向伶舟漾问道:“你一开始说治疗元禄的代价很大,但你却没有告诉我们代价到底是什么,现在元禄已经治好,我们能知道了吗?” 闻言,其余人也是一脸好奇。 “那个,都治好了就没什么好说了,其实吧,当时说那句话就是唬你们的。”和他们相处那么久,伶舟漾深知,如果他们知道了她是用自己的血来救元禄,他们一定会愧疚的。 任如意仔细的盯着伶舟漾的表情,她发现伶舟漾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任如意轻声开口:“你撒谎了。” 伶舟漾嘴边的笑容一凝,瞪了任如意一眼。 元禄:“伶舟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总不能我都好了,还不知道你给我配的药是什么药吧?” “比如,万一哪天我也碰到一个和我一样患有心疾的人,那我也就可以救人了。” 于十三帮腔:“是啊伶舟美人儿,你也不是心狠的人,给元禄配药从来都没让我们掏银子,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你把药方拿出来不就能救更多人了。” 孙朗:“我觉得吧,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是祖传药方就算了。” 伶舟漾沉默一瞬,抬起下巴,露出她的脖子,喊道:“来来来,你们把我的脖子抹了吧。” 元禄吓了一跳:“伶舟姐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吧。” 杨盈急忙跑到伶舟姐姐身边,挽住她的手说道:“是啊伶舟姐姐,我保护你。”说完她又转头和其他人说:“孤命令你们都不许再问伶舟姐姐了。” 于十三拱手:“是,殿下说不问,那臣就不问了。” 钱昭垂在身侧的手是握了又松,他在思考着要不要说。 他不想让阿漾什么都自己扛着,割腕放血已经很伤害她的身体了,他觉得他们所有人都应该知道。 可是说出来,他又害怕阿漾生气,阿漾不说肯定是担心他们愧疚吧。 宁远舟在和杨盈的对视下,也败下阵来。 “那臣也不问了。” 任如意笑了笑:“我不是你们梧国的人,殿下可管不了我。” 伶舟漾沉声问道:“任如意,你是想打一架吗?” 任如意摇头:“不想,我就想知道答案。” 伶舟漾不说,任如意不让,两人僵持不下,最后钱昭出声了。 “我说。” 伶舟漾看向钱昭,眼里带着威胁:“钱昭!你敢!” 钱昭的语气里带着祈求:“阿漾,你做了什么,该让我们大家都知道的。” 于十三连忙开口劝解:“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可别吵起来,我们不想知道了。” “是啊是啊,我们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元禄觉得比起知道那个什么代价,还不如让伶舟姐姐和钱大哥好好的,别吵架。 任如意冷冷说道:“让他说吧,你不知道心疼自己,有人心疼你。” “阿漾……”钱昭伸手扯住了伶舟漾的袖子。 其他人哪里见过钱昭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啊,他们突然就觉得可能那个代价真的是很大很大了。 这次他们没再出声反驳,反而全盯着伶舟漾看,就连杨盈也不例外。 最后伶舟漾还是点了头:“好,说了你们不用自责,也不用感到愧疚,因为都是我自愿的,元禄你也一样。” 以前褚帝放血时从未心疼过她,所以她给元禄放血时,也并没有想要让元禄他们心疼自己。 到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她想的却是不想让元禄他们愧疚。 于十三点头:“伶舟美人儿,你都是自己人了,我们一定不自责不愧疚。” 元禄:“我也努力。” 救的毕竟是他,如果代价真的大,他不可能不自责不愧疚的。 宁远舟看向钱昭:“说吧。” 钱昭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阿漾来了之后,给元禄吃的药丸,是她的血制成的。” “代价就是损伤自身的元气。”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孙朗先反应过来了:“怪不得上次伶舟姑娘说手疼,所以是因为割腕了?” 第49章 气愤 元禄开始自责了:“伶舟姐姐,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伶舟姐姐又怎么会以损伤自己的元气为代价呢。 一向嘴皮子利索的于十三也不说话了。 之前他和老宁还有老钱在商量伶舟美人儿可不可信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想过那个代价竟然会这么大。 宁远舟郑重的对伶舟漾行了一礼:“宁远舟代元禄谢过伶舟姑娘。” 宁远舟这一礼把所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钱昭也走到宁远舟身边站着。 于十三看了孙朗和元禄一眼。 随后钱昭四人也郑重其事的拱手喊道:“六道堂谢伶舟姑娘的救命之恩。” 伶舟漾摆手:“好了好了,别整那些虚的,真想谢的话,以后我去了你们梧国记得带我吃好吃的就行了。” “伶舟姐姐你放心吧,他们不带你去,我肯定也会带你去的。”杨盈回过神来,挽着伶舟漾的手更紧了。 任如意幽幽出声:“你真的是,变了太多。” 伶舟漾从任如意挑眉:“你不也一样吗。” “该问的都问了,以后谁敢在我面前露出一点自责愧疚,我立马离开。” 听到这话众人对视一眼。 于十三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扇子,他走到伶舟漾身前,将扇子打开,然后微笑道:“伶舟美人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见过我于十三会自责会愧疚的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伶舟美人儿你就放心在使团里待着吧。” 孙朗轻点着头:“嗯对,不自责不愧疚,伶舟姑娘你喜欢兔兔吗?不然我把我的兔兔给你养呗?” 元禄眼眶微红,睁着水汪汪是大眼睛,撒娇道:“伶舟姐姐,我努力不自责不愧疚,你就不要离开使团了吧。” “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和任如意有点私事处理哈。”伶舟漾顿,然后露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容。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她拉起任如意就飞快离开了。 留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了钱昭。 宁远舟问:“你早就知道了?” 钱昭点头:“嗯。” 于十三:“那你不早和我们说?” 钱昭:“她不让。” 孙朗:“那你现在怎么又说了?” 钱昭顿了顿:“藏太久了。” “钱大哥,你要是早说我肯定不让伶舟姐姐这样做的。”元禄还是很愧疚。 钱昭:“她不让说的原因是觉得我们和褚帝一样,知道结果也不会心疼她。” 这个原因,也是钱昭在得知伶舟漾的身世时才悟出来的。 杨盈有些不解:“钱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远舟抬脚往元禄屋里走去:“进屋说吧。” 六人进入元禄的屋里,围坐在一起。 于十三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老钱,现在可以说了,你的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元禄:“是啊钱大哥,什么叫我们知道结果也不会心疼她?” 钱昭缓缓开口:“你们只知道她是褚国不良人,但你们不知道她三岁时家里所有人就被褚帝杀死了……” 半个时辰后,钱昭才把所有事情说完。 于十三当即拍桌而起:“我……那褚帝和我们圣上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就因为一则预言,一块胎记,就认定伶舟美人儿是身带祥瑞之人,杀了她全家,然后把她当做药罐子,喝她的血想要长生?这还不算,还让她当刺客,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头儿,我能不能混进褚国去杀了那个皇帝。”元禄的拳头咯咯作响。 一向好脾气的孙朗也按耐不住他此刻暴躁的心了:“这个杀千刀的狗褚帝,忙完老子就去办了他。” 宁远舟沉声说道:“你们都同意的话,这事忙完我们就可以去。” 杨盈:“伶舟姐姐太苦了,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钱昭看着振奋的几人,出声制止:“我们谁都不能去。” 于十三:“为什么啊?老钱你难道不心疼吗?那什么狗屁褚帝不做人,咱们就秘密潜伏把他给杀了,多好啊。” 钱昭:“都冷静点,你们自己想想这样做的后果。” 钱昭话一出,几人都沉默了。 伶舟漾毕竟是褚国人,如果杀了褚帝,褚国就会混乱,到时候其他国家攻打褚国,那褚国八成会败。 就算伶舟漾再怎么恨褚帝,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出现混乱的。 孙朗问道:“那就这么忍了?” 钱昭开口解释:“阿漾说过,她家人托梦给她,让她不要复仇,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活着就好。” “不管鬼神之说可不可信,我们都不要动摇阿漾的想法。” 宁远舟也点头:“钱昭说的对,只要她不提及需要我们帮她复仇,那我们绝对不可以主动提起。” 宁远舟是明白钱昭的话的。 因为昭节皇后也曾让如意,安乐如意的活着。 只是如意放不下昭节皇后的死,执意要查清楚原因,然后报仇。 可伶舟漾不一样,她并没有说要报仇,看她现在乐观开朗的样子,应该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吧。 …… 曲生酒楼—— 掌柜的看见伶舟漾时,腿突然软了一下。 “姑,姑娘,您又来了?这回还是要上房吗?” 伶舟漾点头,将银子递给了掌柜:“一间上房,一壶果酒。” “好,您跟我来。”引路期间,掌柜的不止一次绊住自己的脚。 等伶舟漾和任如意进了房间后,任如意才开口:“你来过这?那掌柜看样子很怕你。” 伶舟漾开口解释:“上次就是在这喝的酒,那天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流氓想要调戏我,后来被钱昭拧断了手臂。” “他店里的一个店小二帮着那流氓给我下药,然后我就当着他们的面给那店小二灌了毒,等到他疼得七窍流血,舌头都快咬断时,我才又慢悠悠的把人给救回来。” 任如意沉默了,她是不是又判断错了,伶舟漾其实一点都没变。 任如意很不解:“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来这间酒楼?” 伶舟漾给任如意倒了一杯茶,淡声说道:“可是掌柜人很好啊,只是他识人不清而已,而且我心善,万一又碰到什么手贱的人,可以再来一次杀鸡儆猴。” 第50章 偶遇 任如意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然后静静的看着伶舟漾。 伶舟漾刚准备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伶舟漾:“进来。” 门外店小二轻轻的推开门,然后端着酒的手一直在发抖。 他将酒放到桌子上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客,客官,您的果酒送到了,请您慢用。” 说完他又不敢直接走,只能站在一旁打抖。 伶舟漾扬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你下去吧,我不叫,让任何人都不要进来,记住,是任何人哦。” “是,小的知道了。”说完店小二手忙脚乱的出了房间,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他一样。 任如意:“你这,把人吓得够呛的。” 伶舟漾摇摇头:“一般一般,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起码她现在还能给别人解毒,要是以往,毒死之后,她还得倒一瓶化尸水,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如意:“说吧,你带我出来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找你喝喝酒而已。”说着伶舟漾又给任如意倒了一杯酒。 任如意不信:“真的那么简单?” 伶舟漾:“好了,本来想质问你为什么也要逼我的,后来路上想明白了,现在就真的只是想喝酒。” 任如意解释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关心你,如果你不说,他们就会一直记着这件事。” 伶舟漾敷衍应道:“我知道了,永平世子夫人。” 任如意拿酒杯的手一顿:“那世子都死了,你还记得。” 伶舟漾笑道:“世子我是不记得了,但对你这世子夫人我是念念不忘的。” 任如意轻笑着开口:“那倒也不必,我现在是任如意,安乐如意的如意。” “行行行,如意姐姐,喝酒喝酒。”伶舟漾举起酒杯,示意任如意碰杯。 任如意会心一笑,碰杯之后,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第二日晚上,宁远舟,钱昭,元禄,于十三四人夜闯永安塔。 任如意和孙朗等人则是扮做宁远舟四人陪杨盈去成国公府家的宴席。 伶舟漾明面上是个院使,出不出门都不要紧。 然后她就果断的把杜长史留在四夷馆内,她则是悠哉悠哉的逛街去了。 伶舟漾在面具摊上,拿着一个面具就放在了脸上。 谁知一转头,她看见了于十三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 不过看于十三的样子,好像不是很乐意那姑娘跟着她。 那蓝衣姑娘紧跟着于十三:“你再陪我喝回酒吧,我请你喝酒。” 喝酒?还是再喝一回?这于十三够可以的啊,做着任务都能撩拨人家小姑娘啊。 见于十三不理,那姑娘又说道:“哎呀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钦犯,是不是采花贼,我就想让你陪我喝会儿酒,就一会儿。” 于十三轻叹道:“我是真的会害死你的。” 那姑娘不在意的说道:“你就算要害我你也先把我醉死啊。” 伶舟漾看不下去了,买下那个面具后,她就走到了于十三跟前。 “他不同你喝,我同你喝啊。” 于十三拍了拍胸脯:“哎哟,吓我一跳。” “啊!”初月也被吓了一跳:“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和你喝什么酒啊。” 伶舟漾放下面具,指了指于十三:“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他就好了啊。” 于十三看见面具下的脸是伶舟漾,于是马上站到伶舟漾身边:“美人儿,你怎么出来了?还带着这什么面具,给我吓一跳。” 在初月的面前,于十三不敢喊伶舟漾的名字,生怕被初月发现。 伶舟漾笑道:“我要是不出来,我还不知道有姑娘追着你喝酒呢。” 于十三摆着手:“不不不,不是,我不认识这位姑娘,她是突然出现的。” 这要是被老宁知道了,他那天在醉仙楼躲避追兵时被人撞见了,那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那天我们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初月连忙捂嘴。 伶舟漾似笑非笑的看着于十三:“那天?那天什么?” 初月也急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们不认识,我就是……我就是看他长得俊俏,所以想让他陪我喝酒的。” 她可是对着初月发过誓的,那天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伶舟漾扬眉:“这好办啊,你想让他陪你喝酒,是因为他俊俏,那我长得也不比他差,我陪你喝不就完了嘛。” 初月摇摇头,指着于十三说道:“我就要他……” 伶舟漾看向于十三,于十三摇了摇头。 伶舟漾又垂眸思考了一下:“可以,不过我得陪着,你一个小娘子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喝酒,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初月闻言有些纠结,她攥着衣袖,又看向了于十三,似乎是想让于十三拒绝。 于十三往伶舟漾身后躲了一下:“我同意!如果你一定要我陪你喝酒,那她一定要在场。” 笑话,要是被老宁他们知道自己大晚上的和一个姑娘喝酒,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悲剧。 有伶舟美人儿在就好办得多了,起码不是他一个人。 初月妥协了:“那好吧,去醉仙楼吧。” “那家酒一般般,如果你真想醉死,那我带你去另一个好地方吧。”于十三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转身走了。 伶舟漾揽住初月的肩膀:“走吧,不管你为什么想喝酒,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瑶池玉液,闻香下马。” 于十三和伶舟漾带着初月到了一处偏僻的屋舍。 于十三上前敲门,门开后,只见屋内只有几盏烛火,并没有其他的了。 初月质疑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地方啊?” 于十三不语,继续朝前走,然后打开面前的门,里面又是另一副模样。 于十三:“天上销金窟,人间金沙楼,月儿姑娘请看。” 伶舟漾嘴角微抽,于十三还真是挺能装的,要是自己不在这,估计叫的就不是什么月儿姑娘了吧。 初月往楼下一看,打扮妖娆艳丽的舞姬正在跳舞。 于十三露出本性了:“怎么样,不错吧,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走,哥哥带你下去转转。” 伶舟漾也懒得理,就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 “楼上是雅间,楼下是瓦子。” 于十三带着初月一边逛,一边介绍。 伶舟漾手里端着一盘葡萄跟在后面,看着初月两眼放光的盯着于十三,伶舟漾只想说,于十三你玩大了。 第51章 开导 伶舟漾正在看人赌钱呢,不料下一刻就听见了金媚娘的声音。 “全天下被她伤过心的女人,也数不胜数。” 于十三收起笑容,脸上有些心虚:“你怎么在这儿啊?” 金媚娘捋着自己胸前的头发,似笑非笑的看向于十三:“我是这儿的老板娘,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啊?” 她见初月有些疑惑,便上前一步说道:“小姑娘,别怪我不提醒你,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个人更不是什么好人,他连我都骗过,是个大淫贼。” 初月点头:“我知道啊,他说过的,他是个钦犯又是个采花贼。” 伶舟漾一听,不得了了,这都知道了? 于十三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位姑娘的啊? 伶舟漾放下手中的盘子,走到于十三身后,幽幽出声:“哟,聊得挺欢啊,把我忘了吧。” 于十三转身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把美人儿你忘了呢,这不是碰到金老板就叙叙旧嘛” “你也来了?”金媚娘看见伶舟漾一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伶舟漾:“本来没想来的,但碰巧遇见了,所以就一起来了。” 于十三咧着嘴笑,有些得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们还真就不是两个人来的。” “一间上房,三坛醉月,有劳。” 看着金媚娘吃瘪,于十三心情十分好:“月儿姑娘,请。” 于十三带着初月走了,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金媚娘双手抱臂,不屑的“切”了一声。 伶舟漾将左手搭在金媚娘的右肩上:“哎,你还惦记他呢?” 金媚娘冷笑一声答道:“谁惦记他了,他那样的一个薄情郎,我有什么好惦记的。” 伶舟漾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金媚娘眼前摇了摇:“你撒谎,嘴上这么说,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金媚娘抖了抖右肩,看了一眼伶舟漾:“你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吗?人都走了,你还不跟着啊?” “行,我去看着,保证他们两个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说完伶舟漾就抽回手,往于十三离开的方向走去。 自上次任如意和金媚娘相认后,她与金媚娘的关系也就缓和了一点。 金媚娘绑了钱昭,和她对金媚娘放狠话的事,她们就那样翻篇了。 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金媚娘那个人的,果敢爽利。 伶舟漾刚进房间,就听见初月在和于十三倒苦水。 “我本来以为,他说的相敬如宾,是像夫妻一样,恩爱和睦地相处,谁知道他的意思就只是,就只是两个人客客气气的,他心里早就有别人了。” “我就是心里难过,可我,可我既动不了手也……” 于十三笑着接话:“张不了嘴。” 伶舟漾扯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初月对面:“没男人你会怎么样?” 初月愣了一下:“什么?” 伶舟漾自顾自的倒着酒:“我是说,他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呗,看你的打扮应该是哪个权贵家的小姐吧,是联姻吗?” 初月愣愣的点头:“是赐婚,我爹和他达成了合作。” 伶舟漾喝了一口酒,说道:“那不就行了,既然是合作,你们就互不干扰,他有喜欢的人,你也找一个啊,还是说他不允许你找?” 初月看着杯中的酒,眼睛有点发酸:“他……允许我找,他说我们只需要明面上过得去就好了,私下里他不会管我找别的男人的。” “那不就成了。”伶舟漾背靠椅子,看着眼前低落的初月,倒是有一丝不忍。 于十三趁机插话:“美人儿,这你就不懂了吧,月儿姑娘就是有点喜欢她未婚夫,然后又有点不甘心。” 伶舟漾轻笑道:“喜欢?一个联姻对象而已,再喜欢能喜欢到哪去?一切不都是为了利益吗?” 初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对,我可能也没那么喜欢他,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很好,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我以为我们可以像其他的恩爱夫妻一样。” “可是,可是为什么明明他都有喜欢的人了,他还要对我那么好,还要给我制造一种错觉啊……” 说完初月就哭了起来。 于十三看向伶舟漾有些慌乱,他用眼神示意伶舟漾想办法。 伶舟漾无奈起身,然后将帕子递给初月:“这有什么好哭的?他对你好不正是做到了与你相敬如宾吗?谁知道他的照顾却让你错认为是有意了。” 初月抬起头,哭得更大声了:“可是我就是很伤心啊~” 伶舟漾扭头看向了于十三。 于十三走到初月身边,轻声开口安慰:“是这样的,那是因为你也一样很美很好啊,就算他没有那么喜欢你,但你身上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光芒,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对你好。” “你骗人,你们男人都是坏人。”初月看了一眼于十三,气呼呼的说道。 伶舟漾又坐回椅子上,翘着腿说道:“他没骗你,一个人对你好,不一定是对你有情,还有可能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然后对你好。” 于十三跟着点头:“对啊,我要是骗你的话,全天下就再也没有小娘子喜欢我了。” 初月看向了伶舟漾,似乎是想求证话里的真实性。 伶舟漾语气肯定:“萍水相逢,我是不会骗你的。”随后伶舟漾指着于十三又道:“你也知道他是采花贼了吧,他这个人啊,朝三暮四的,连他都能说出那么重的话了,那完全是可信的。” 初月擦干了眼泪:“那依你们看,我应该怎么办啊?” 伶舟漾食指向下指了指:“还能怎么办,他过他的,你过你的就好了,不开心了就来这金沙楼给自己找几个小馆,只要你有钱,你还怕找不到心仪的人伺候你吗?” “不,不是,美人儿,你这想法他不知道吧?”于十三懵了,老钱要是知道伶舟美人儿有这种想法,会不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啊? 伶舟漾转头微微一笑,语气里尽是威胁:“他不知道,所以你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别乱说话知道吗?” 这种想法她怎么可能会让钱昭知道。 第52章 口不应心 “你放心吧美人儿,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于十三用力的点头,他是不会说,但他可以写,嘿嘿。 看着于十三那圆滑的样子,伶舟漾再次威胁:“也别想写,要是他知道了一个字,我兜里的各种毒药,都会给你来一遍,你防不住我的。” 听到这,于十三脸上的笑凝住了,然后表情变得委屈起来。 “美人儿你的心好狠啊,我不说就是了。” 伶舟漾直接无视于十三的委屈,继续和初月说着男子都是浮云。 酒过三巡,就在于十三昏昏欲睡的时候,伶舟漾把躺在地上的他踢醒了。 伶舟漾有些不解:“于十三,你不是挺能喝的吗?怎么还给喝迷糊了?” 于十三睁开眼,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解释道:“我不是喝迷糊的,我是听迷糊的,美人儿我是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会宽慰人。” 伶舟漾:“如果你说的宽慰人,就是拿你们做比较的话,那我还能说很多。” 于十三猛地摇头:“不听了不听了,你叫我起来干嘛啊?喝完了要回去了吗?” 伶舟漾指向一旁懵懂的初月:“带她下楼,体验一下醉生梦死的生活。” 于十三:“为什么是我啊?你带着她去不就好了吗?” 伶舟漾挑眉:“金沙楼我没你熟啊。” 于十三小声嘀咕着:“那你刚才还讲得头头是道的,这会儿又让我去,万一被金……” 伶舟漾抬手打断于十三的话:“等等,金什么?你不会是怕金老板生气吧?你还喜欢她?” “没有,谁还喜欢她啊,美人儿你不要乱说,我于十三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前面的草,不是,前面的小娘子还多着呢,我怎么可能会还喜欢她。”于十三的声音往上扬,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初月看向于十三,眼里全是怀疑:“他是不是在撒谎?” 伶舟漾都惊了:“你能看出来?” 初月答道:“他眼神慌乱,直接矢口否认,这不就是心虚吗?” “不过刚才那位姐姐确实漂亮,我要是个男子,我也喜欢她。”说完,初月还肯定的点了个头。 于十三继续坚决否认:“我没有,你们别乱说,不就是带她体验醉生梦死嘛,来来来,跟我来,今夜哥哥让你看看什么是销金窟。” 初月看了一眼伶舟漾,见伶舟漾挥手,她半信半疑的跟着于十三出去了。 伶舟漾看他们俩去玩了,她就去找金媚娘聊天。 两人坐在最高楼,看着楼下的繁华喧嚣。 伶舟漾拿起勺子搅和着碗里的汤:“试过了,于十三估计还对你念念不忘。” 金媚娘轻笑着回答:“念念不忘?他不会对谁念念不忘的。” 伶舟漾喝了一口汤,才说道:“那也有可能是再次见你又心动了呢。” 金媚娘语气漠然:“他一天要心动个八百回,就算对我心动,那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那你呢?你有没有念着他?”见那个方向说不通,伶舟漾就换了一个方向问。 金媚娘:“不说我嫁过人了,就说我现在还管着那么多的产业,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我为什么要念着他?” 伶舟漾无奈摇头:“行,你们都喜欢嘴硬,不念着就不念着吧,这样挺好的。” 她也不是想当什么说客,只是看着两人郎有情妾有意,所以才会多问那么几句。 …… 伶舟漾和金媚娘聊了一会儿,就让她转告于十三自己先回去了。 上房里,于十三给初月盖好被子就准备离开的。 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了金媚娘,给他吓了一跳,要往里躲。 金媚娘看了一眼床上的初月,惊奇道:“哟,竟然忍住了没下手,真不像你。” 于十三跟着金媚娘身后坐下:“我是浪子,不是禽兽,她也只是个受了情伤的小娘子。” “我就是看不得姑娘家伤心,搭把手帮她度过这一关也就完了。” 金媚娘朝着于十三“呸”了一声说道:“这世间受了情伤的小娘子多了,怎么不见你个个关心?这丫头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一型,三分泼辣,三分可怜,还有三分不寻常,你动心了,别想骗我。” 于十三:“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一定喜欢这一型的,也许我早就换了呢?” “况且我就算动心又怎么了?我哪一天不是动个十七八回的心,再说了,你那时候脸上横七竖八的伤口,我不也还是动心了吗?” 金媚娘被堵住了话:“你!” 于十三:“你什么你,我告诉你,在老宁和美人儿面前让着你怕着你,那是给你面子,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对你不好吗?” 金媚娘似乎也想起了那段时光,柔声道:“好,你哄我开心,替我治伤,还潜进王府,帮我找能不留疤痕的秘药,有件衫子我不过看了一眼,你就当掉你的剑,替我买了回来。” 于十三笑了:“你承认就好,跟你在一起之前,我们是不是约法三章过,我会对你好,但一定不会长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浪子,这辈子绝对不会成亲。” “我生来多情,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别的女人。” 金媚娘点着头:“你都说过,我也答应了。” 于十三似是知道金媚娘想说些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但我就是不甘心。” 接着两人又是一番辩论,最后以一杯酒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于十三出了金沙楼,抬手捂住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不止爱过,现在也爱,可是他于十三就是一个浪子,他不可能为谁停下来的。 金媚娘是唯一一个这么多年还一直被他藏在心里的人。 可他本是多情种,就算再爱又如何呢,像现在这样和睦相处会更好吧。 回到房间里的金媚娘,眼角滑过一滴泪。 女人啊,就是喜欢为情所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放下于十三呢。 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三十年? 算了,放不下就放不下吧,有个念想总比孤独的时候好。 第53章 质问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初月在金沙楼的房间醒来。 她回想起昨夜那位好看的姐姐说的话,觉得甚是有理。 李同光不喜欢她,那她为什么一定要喜欢李同光呢? 与其为男人伤心,为男人流泪,她还不如去训练她的骑奴,加强自己的本领呢。 要真是寂寞了,她就来这金沙楼消遣消遣。 想明白的她就起身,准备回国公府。 金媚娘站在门外,她倒是还想看看于十三喜欢的那个姑娘。 初月一开门,就看到了金媚娘,她欣喜道:“金姐姐,你起那么早啊?” 金媚娘愣了一下,轻点着头:“姑娘起的也早,这是要回去了吗?” 初月:“是啊,一夜未归,家里人该担心了。” 金媚娘依旧笑着,但周身充满疏离感:“好,慢走。” “好的姐姐,我下次会再来的。”初月笑嘻嘻的应着。 金媚娘提醒道:“我这金沙楼,还真不适合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不过你要是实在想来,记得带个可靠的人。” 初月:“我才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昨夜已经懂了很多了。” 金媚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带你来这儿,明明喜欢你,还要让你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初月一愣,问道:“喜欢我?姐姐你是说于十三吗?” 金媚娘沉默的点头。 初月解释道:“他不喜欢我啊,他喜欢的是姐姐你,我都看出来了,姐姐你看不出来吗?” 金媚娘笑了笑:“我和他确实有过一段风流债,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已经过去的事,她也不想再回想了,她和于十三昨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初月眉头微蹙,她不理解,但别人的感情,她也不想管:“这样啊,那姐姐,我先回去了。” “好。”金媚娘目送着初月离开金沙楼。 四夷馆。 于十三的房中。 于十三正在极力解释:“昨夜伶舟美人儿跟我在一起呢,不信你们去问她。” 任如意扬声:“是吗?可是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她从外面回来的。” 于十三举起手来发誓:“真的,我保证,我们是在醉仙楼那条街上遇见的,因为她要一起去,我才会带着初月姑娘的,昨夜大半时间我们三个人都是在一起的,我绝对没有对初月姑娘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们就是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后我又给她上了一晚上的课,不止我,伶舟美人儿也给她上课了。” 伶舟漾本来是去找钱昭的,路过于十三房间时,就看见了任如意和宁远舟正坐在椅子上,两人直勾勾的看向一旁的于十三。 伶舟漾扒拉着门框,露出一个脑袋,问道:“怎么了这是?” 于十三扭过头来:“伶舟美人儿,你来得正好,你来给我作证,我昨天真的没对初月姑娘做任何事情对吧。” 伶舟漾愣了一下:“初月姑娘?哦~就是你叫月儿姑娘的那位对吧,我不是只有上半夜和你们在一起吗,下半夜我已经回来了啊。” “上半夜我敢保证,下半夜我就不知道了。” 于十三嘴角抽了抽,看来还是得靠自己:“美人儿,我真不至于对一个喝醉的小姑娘做什么坏事的。” “那小姑娘怎么了?是出事了吗?”伶舟漾听了一下,也没明白于十三到底为什么要和任如意解释。 任如意:“那个初月,是长庆侯的未婚妻子。” 伶舟漾顿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这样啊,那我昨晚还和她说了很多不要靠男人的话,那姑娘应该是听进去了。” “你也掺和了?”任如意现在是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伶舟漾嘿嘿一笑:“人家小姑娘哭的那么伤心,我不得开导开导吗?再说了李同光又不喜欢她,她凭什么要上赶着去喜欢李同光啊。” 任如意语塞,但是她又觉得伶舟漾的话很对。 鹫儿都不喜欢初月,那初月又凭什么去喜欢鹫儿。 两个人相安无事,维持明面上的和平不就好了吗? 于十三忙慌点头:“是啊,美人儿你放心,我们只是开导她而已,关于我们的事是一点都没说。” 任如意又看向了伶舟漾,她觉得比起于十三,伶舟漾的话更加可信一点。 伶舟漾正色道:“我敢保证我是什么都没说啊。”然后她看向于十三:“至于他嘛,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我是不知道初月姑娘是从哪里知道他叫于十三的。” 任如意淡漠的眼神又望向了于十三,似乎是想表达:你但凡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打废。 正当于十三要解释时,元禄就冲进来禀告,说是安国人正在转移梧帝。 任如意和宁远舟一听,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于十三了。 …… 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商量着对策。 伶舟漾不参与讨论,她就坐在钱昭旁打着哈欠,眯着眼。 等到宁远舟说散了,她才回过神来。 于十三,元禄,孙朗都出了门之后,伶舟漾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丢到宁远舟跟前:“宁远舟,一旬牵机的解药。” 刚才似睡非睡的时候,她猛然记起自己还没把解药给宁远舟。 任如意神色有些激动:“你配出来了?” 伶舟撑着脑袋,从容道:“配出来了,不过我第一次配,不确定能不能完全解,所以直接当着我的面吃,要是出问题我还能及时救治。” “我相信你。”宁远舟说完就直接服下了解药。 伶舟漾的医术比钱昭还更胜一筹,元禄她都治好了,宁远舟没道理质疑她。 服下解药的宁远舟,静下心来运气。 任如意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的要看一下他,生怕他有一点闪失。 伶舟漾看任如意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不是还在这吗?” 任如意回嘴:“我孩子的爹,我难道不能紧张吗?” “她刚才说什么?”伶舟漾靠近钱昭,似乎不相信那话是任如意说出来的。 钱昭勾起嘴角:“就是,孩子的娘在紧张孩子的爹。” 伶舟漾摊手:“那好吧,这我没法反驳。” 任如意和宁远舟在一起后,总能让她刷新对任如意的认知。 第54章 救出梧帝 长庆侯府。 初月被开导后,就回到初国公府梳洗一番,然后跑到了长庆侯府。 初月和李同光坐在院里,一个喝茶一个看书。 初月拍了拍桌子:“李同光,你别看了,我来是有事跟你说的。” 李同光头也没抬:“什么事?你说。” 初月抿了一口茶,说道:“那天跟踪那个女人是我的错,我也承认我是吃醋了,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喜欢你,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我们只是联姻,只有合作,所以我来和你道个歉。” 李同光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抬起了头:“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初月:“你是话只听一半吗?我说我想通了,你不是喜欢那天那个女人吗?那我们之间就不存在谁喜欢谁了。” 李同光顿了顿,答道:“她确实对我很重要,不过,我并没有喜欢她。” “你不喜欢我是对的,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回应,我们还是相敬如宾就好。” 初月点头:“你放心吧,昨晚去了一次金沙楼,我才知道这世间不只有情爱才让人心动。” 李同光愣了一下:“你去了金沙楼?” 初月站起身,卷着自己的辫子,回想起昨夜的事,她心情很好:“是啊,碰到两个很有趣的人,一个对我说男人都是浮云,另一个又教我如何挽回男人的心,我思来想去,选择听第一个人的。” “所以呢,李同光,我们以后就做假夫妻,明面上相敬如宾,私底下谁也别管着谁。” 李同光看着初月笑而不语,他没想到初月竟然自己想通了。 初月抛着橘子,在李同光身边走来走去的:“其实吧,我应该也没有那么喜欢你,我难过,只是因为我的骄傲想让你收回那句瞧不上我的话而已。” 李同光笑了笑问道:“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 初月转过头:“没必要让他知道,我们合作,沙西部才会继续帮你,如果你能成大事,我要一个爵位,有实封,有实权,可以自己拥兵的那种。” 她主动将手伸到李同光面前:“如何?” 李同光抬眼看了看开朗自信的初月,果断的握上了那只手。 “成交。”他觉得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合作,他很乐意。 四夷馆。 宁远舟服下解药半个时辰后,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就连他的内力也尽数恢复。 宁远舟睁开眼,先是看向任如意,然后又看向伶舟漾,眼中满是感激:“我很好,这药配成功了,谢谢伶舟姑娘了。” 伶舟漾点头:“既然好了,那就祝你们接下来的行动,顺利,我也要准备准备,出安都了。” 宁远舟:“好,钱昭跟我走。” 钱昭对伶舟漾点了个头,然后就和宁远舟出去了。 任如意看向伶舟漾:“你的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得保护好自己。” 伶舟漾轻笑道:“我不要紧,主要是你,你做那些事又不让我跟着你,你自己注意安全,别死了。” 任如意:“放心吧,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你在安都外等着就好。” * 数日后,伶舟漾离开了安都,宁远舟他们和任如意分开行动。 六道堂众人去解救梧帝,任如意设计进入安国皇宫。 安都郊外六里堡。 长时间的等待让伶舟漾有些着急。 她在屋内来回走动,要不是钱昭和任如意都不允许她跟着,她也不用在这干着急了。 黎明破晓,她终于等到了钱昭他们。 看着六道堂的五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扬起一抹笑容。 “你们没事吧?任如意呢?” 宁远舟答道:“可能有事耽搁了,我们得先救陛下。” 这时伶舟漾才注意到到被他们扶着的梧帝。 看着梧帝,伶舟漾阴恻恻的笑了:“那快进去吧,我给他扎几针。” 钱昭将梧帝放到床上后,伶舟漾就拿出自己的针袋。 看着守在房间里的五人,伶舟漾微微一笑:“你们不用守着的,人都救出来了,我肯定不会杀他的。” 钱昭应声:“你的脸色有些憔悴。” 他并不是担心阿漾对陛下下手,他只是担心阿漾。 于十三非常有眼力见:“呃,那个,伶舟美人儿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去收拾一下自己吧。” “我去收拾一下我的匣子。”元禄说完,也跟着于十三出去了。 孙朗:“我去给马儿喂草去了。” 宁远舟没说话,但也跟着出去了。 伶舟漾在昏迷不醒的梧帝头上扎针,看着钱昭还站在一旁,她问道:“我的脸色哪里憔悴了?这两天我吃得好也睡得好。” 钱昭走到伶舟漾身边,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我担心你是天经地义的。” 话音刚落,床上梧帝的手动了一下,然后钱昭的视线就转到床上了。 见钱昭嘴角抽了一下,伶舟漾问道:“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对你们梧帝不够好吗?” 钱昭闻言,又往梧帝的脑袋上看,然后他抿了抿唇:“好。” “那不就成了,你怎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见到我你不开心吗?”伶舟漾察觉到了钱昭异样的情绪。 她怎么觉得钱昭好似有点想刀了这梧帝啊,是她的错觉吗? 转头她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钱昭这么一个忠臣,应该不会做那种事的,肯定是她的错觉。 梧帝一醒来,就发觉自己的视线里出现了很多银针,吓得他直接一颤。 伶舟漾凑到梧帝眼前,笑眯眯的说道:“醒了啊,你别动啊,我刚扎好的针呢。” 梧帝看见不认识的伶舟漾,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你,你是何人,为何要伤朕?” 伶舟漾从容的坐下,淡淡开口:“我是救你的人啊,圣上可不要倒打一耙啊。” 钱昭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她是臣未过门的妻子,精通医术,确实是在救您。” 看见钱昭,梧帝很激动:“钱卿,你还在!”待他再看向伶舟漾时,面上全是打量:“你说,这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朕不记得你何时定过亲啊。” 伶舟漾淡笑出声:“确实没有定亲,是定情而已,圣上不曾听过也并不奇怪。” “圣上可别乱动,这银针要是歪了一寸,那圣上可就要承受些许痛苦了。” 梧帝闻言,直接端正的躺好,连话都不敢再说了。 伶舟漾抬头看了一眼钱昭:“去让他们进来吧,想来你们应该还有事没完成。” 钱昭点点头:“好。” 宁远舟他们进入房间后,看见满头满脸针的梧帝,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于十三悄咪咪的看向钱昭,询问着怎么回事。 钱昭板着脸没答。 伶舟漾抬手捂嘴,佯装打哈欠:“你们的圣上已经醒了,我出去一下。” 见宁远舟他们点头,她的脚步有些匆忙。 出了木屋,伶舟漾忍不住无声干呕起来。 第55章 此生也算共白头 伶舟漾靠在柱子上,皱着眉头,咬着嘴唇。 幸好她机智,不然被钱昭发现了,那她想走就难了。 现在梧帝也救出来了,她肚子里也有了钱昭的种,是该思考一下怎么才能悄悄的离开了。 正想着,宁远舟几人就出了房间门。 伶舟漾抬眼看向钱昭:“要到你们想要的雪冤诏了吗?” 钱昭语气有些沉闷:“嗯,陛下已经写好了。” 伶舟漾疑惑:“写好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于十三调笑道:“伶舟美人儿,老钱他不一直都是这副表情嘛,好像每个人都欠他百八十两银子一样。” 宁远舟沉思片刻:“没想到圣上竟然自己写了雪冤诏,既然他已无大碍了。” “钱昭,接下来交给你,你负责带着大伙儿,送圣上安全回梧国。” 元禄与钱昭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宁远舟问道:“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吗?” 看着宁远舟沉默不语,元禄试探道:“你,你要去安都?” 宁远舟点头:“是,殿下还在安国,她从小胆子就小,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伶舟漾眉头紧锁:“等下,你说谁还在安都?” 宁远舟解释道:“阿盈,因为杜长史被朱衣卫打伤,所以她没成功逃出安都。” 元禄:“那我们和你一块儿去。” 宁远舟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把圣上安全送回去。” 伶舟漾垂眸思考片刻,说道:“我和你去吧。” 钱昭摇头:“我不同意。” 伶舟漾笑道:“你们都不放心宁远舟自己去,可你们又得送梧帝回梧都,那我就是最适合同宁远舟去安都接人的人选,不是吗?” 元禄皱起眉头:“伶舟姐姐,可是……” 伶舟漾:“没有什么可是,我的武功已经恢复六七成了,只是去接个人而已,你们不需要那么担心。” “此行还是我一人去吧。”宁远舟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于十三:“半路上已经说了,殿下是美人儿在救,以美人儿的实力,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怕是已经……” 伶舟漾冷声道:“任如意身上有我给的药,她不会出事的。” 那魂引玉露丹,是世间最难寻的药材混着她的血做出来的。 只要吊着一口气,就能把人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宁远舟轻声开口:“伶舟姑娘说的对,而且我的一旬牵机也解了,这次只是去把如意和阿盈带回来,我一个人就够了。” 于十三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刚逃出来,安都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钱昭冷着脸:“要去一起去。” 元禄:“头儿,殿下被困,我们也有责任。” 孙朗:“是啊,现在如意姑娘没有消息,你一个人去我们都不放心。” 宁远舟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们,我一定带着阿盈,如意安全的回来见你们。” 钱昭几人红着眼睛,谁也不肯开口答应。 最后宁远舟一句坚定的:相信我。 钱昭他们妥协了。 雨夜,他们在草屋外送别宁远舟,四人依依不舍的样子,让伶舟漾觉得有些感伤。 伶舟漾抱着手臂提醒道:“行了,已经走远了。” 元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水:“你们说头儿此行会顺利吗?” 孙朗点头:“一定会的,他可是宁头儿啊。” 于十三也笑了:“是啊,他可是宁头儿。” “进去吧。”钱昭又往宁远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轻声说道。 三个时辰后。 六道堂众人在收拾东西,准备马上离开六里堡。 杜长史听闻宁远舟已经前往安都去接杨盈,他觉得自己当初陪着杨盈来,自然也要陪着杨盈回。 元禄与孙朗极力劝阻,最后还是梧帝被杜长史感动,遂同意了杜长史的要求。 杜长史与一六道堂的侍卫连夜驾着马车往安都赶去。 而护送梧帝的车驾,则是离开了六里堡。 路上,钱昭在马车里照看梧帝。 元禄,于十三,孙朗骑着马走在马上身旁。 伶舟漾坐在马车外,看向身边的元禄问道:“小元禄,你们梧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她不想和梧帝待在一起,但大晚上的她也不想骑马,所以她就坐在了马车外。 元禄挠了挠后脑勺:“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很少出去玩的。” 另一边的于十三笑道:“伶舟美人儿,你应该问我啊,我于十三什么地方都去过,哪儿最好玩,我也一清二楚。” 伶舟漾转头看向于十三:“那你说说,哪里好玩儿?” 于十三斩钉截铁道:“那当然是梧都啊,梧都风水养人,山美,水美,人更美。”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等到了梧都,我带你去玩啊。” 孙朗:“伶舟姑娘还是别和他去看了,他要看的肯定不是什么美景。” “就是啊,十三哥哪次看的是美景了,还不都是冲着……”被于十三瞪了一眼,元禄急忙捂上嘴。 伶舟漾接话:“一定是去看美人儿的,谁还不知道于十三的德性呢。” …… 赶了两日路,宁远舟终于到了安都六道堂的分堂。 得知杨盈平安,他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得知任如意已经身死,便万念俱灰。 可杨盈还未救出来,他不能就这样殉情。 于是他召集着安都六道堂分堂的兄弟们,商量对策。 钱昭等人还在逃亡的路上,他们一直等着安国其他的六道堂人肃清前方的危险,才敢继续行走。 伶舟漾站在简易的棚下,看着漫天飞雪,笑容满面。 钱昭撑着伞同梧帝走了过来。 伶舟漾看见梧帝,笑着问道:“圣上看着脸色不太好,需要我给您扎扎针吗?” 梧帝摇头拒绝:“不用了,朕很好,就不劳烦姑娘了。” 伶舟漾摊手:“好吧,那圣上自己在这儿待一会儿,钱昭我带走一下。” 这梧帝怎么那么胆小啊,她不就是上次针扎得有点多而已嘛,至于那么怕她吗? 梧帝笑得很敷衍:“姑娘随意。” 伶舟漾挑了挑眉,就把钱昭拉走了。 两人走在雪地中,一步一个脚印。 钱昭握着伶舟漾的手,轻声问道:“阿漾,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伶舟漾没答,反而是抬头望向天空,喃喃低语:“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对吧?” 钱昭没听清:“阿漾?你说什么?” 伶舟漾转头,看着钱昭头上全是白雪,便笑道:“我说,你的头发白了。” 钱昭抬手,轻轻的扫掉伶舟漾头上的雪,声音轻柔:“你也是,等会儿雪融化会冷的,我们回去吧。” 伶舟漾点头,然后与钱昭携手相伴往回走。 第56章 离开 在得知前路安全时,一行人就继续赶路了。 梧帝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钱昭也就不用在马车里照顾他了。 钱昭和于十三跟在马车左边,元禄和孙朗跟在马车右边。 于十三拍了拍钱昭的肩膀:“老钱,伶舟美人儿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钱昭轻声答道:“应该不会。” 路上阿漾突然说去方便一下,身上是带着剑还有她的药箱的。 元禄搭话:“有可能是太冷了,所以伶舟姐姐不想骑太快吧。” 于十三点点头:“有道理,老钱要不你停下来等等?圣上这儿有我看着呢。” “好。”钱昭感激的看了一眼于十三,然后他就将马掉头,勒停。 一个时辰后。 钱昭骑着马飞快的赶回队伍。 “怎么就你一个人?伶舟美人儿呢?”说着于十三还往钱昭的身后看了一下。 钱昭皱着眉头:“我等了很久,可是没等到她,我怀疑可能出事了。” 元禄一惊,连忙问道:“什么?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没办法停下来。”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将圣上送回梧国,可是伶舟姐姐要是出事,他们也不能不管。 钱昭冷声安排:“我回去找阿漾,天黑之前我还没回来的话,十三你带队送圣上回去。” 元禄:“我也去!” 钱昭冷声拒绝:“不行,我自己去,你们三个要好好护着圣上回梧都。” 他现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就连他原先的计划也想要弃之不顾了。 还没等人应声,孙就朗突然出声:“十三,射下那只鸽子。” 于十三抬头,便看见天空飞着一只白色的鸽子,他二话不说拿起弩箭就将鸽子射了下来。 元禄骑马上前,然后捡回了那只鸽子。 他将鸽子递给钱昭:“钱大哥,是传信的鸽子。” 看见鸽子,钱昭只能将刚才要离队的事放一边了。 他将鸽子腿上的信解下,然后展开,信纸很大,内容似乎也挺多的。 刚看到开头时,钱昭的瞳孔猛地一缩。 看完信后,钱昭久久不语。 于十三狐疑的看着看完信后的钱昭,眼角微红,嘴唇还微微颤抖,觉得有些惊奇,什么事能让钱昭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于十三一把扯过钱昭手中的信纸:“信上写的是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啊?” 元禄和孙朗闻言转过头,看着钱昭也有些疑惑。 等于十三看完后,再看向钱昭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 “十三哥,信上写了什么?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你自己看吧。”于十三靠近马车旁,然后把信递给赶马车的侍卫,那侍卫又递给了元禄。 “什么啊?”元禄觉得莫名其妙的。 接过信纸就和孙朗一起看。 伶舟漾留:钱昭昭,元禄,于十三,孙朗,我走了,不用找我,我只是去做我想做之事了。 钱昭昭,你有你的大义,我呢又不想被困于一方宅院,所以我不能与你成婚了。 我被困褚国深宫十五年之久,游历世间才是我的追求,所以啊,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去看世间的繁华美景了。 元禄,你的病已经治好了,往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陪伴谁就陪伴谁,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于十三,你这个人平时虽然看着挺不靠谱的,但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帮我劝劝钱昭,让他不必执着。 …… 信的最后,伶舟漾只留下了一句:夜月一帘幽梦,漾无悔。 看完信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继续往前。 伶舟漾站在一处高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队伍,她决定再跟一段时间,只要钱昭他们进了合县,她就离开。 * 安都。 杨盈已经知晓任如意身死,也知道了李同光将任如意的骨灰安葬,便要求李同光派人带她去祭拜任如意。 可不想竟然遇到刺杀,她原以为十有八九会死在任如意的墓中。 正当她准备拼死一搏时,任如意和宁远舟出现,帮她解决了杀手。 宁远舟与任如意相见,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杨盈见到活着的任如意,更是激动的流泪。 宁远舟本想就此带着杨盈离去,可是杨盈已经自爆身份,甚至对安帝提议,让她做安国的皇后。 杨盈经历这一遭,已经想明白了,就算自己回到梧国,也变不回从前那个养在玉笼里的小麻雀了。 宁远舟与任如意闻言也不阻止,杨盈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为其感到高兴。 伶舟漾悄悄的跟在钱昭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已经到了天门关附近。 钱昭他们就在天门关附近的峡谷停下休息,伶舟漾躲在峡谷的岩石后。 她看见钱昭带着梧帝离开了队伍,其他人都各自找地方休息。 “他要带着梧帝去哪啊?”伶舟漾有些疑惑。 赶了那么久的路,钱昭不想着休息,反而还带着梧帝走开了,真是奇怪。 钱昭带着梧帝到了梧国将士与六道堂的兄弟惨死的战场。 梧帝看着满天飞沙的平原,对钱昭说道:“这里并不是什么风景秀丽的地方。” 钱昭冷声开口:“请陛下再认真看看。” 梧帝:“钱卿,朕看不到什么风景。” 钱昭看向梧帝,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那陛下可曾想过,惨死在天门关战场上的大梧将士们,在九泉之下,能看到什么风景?” 梧帝闻言,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钱昭带他来的地方就是当初兵败的战场。 他眼里有愧疚和自责,更多的是痛苦。 被囚于安国,阿盈假扮男子,远赴安国想要赎回他。 安帝出尔反尔,将他转囚湖心亭,六道堂众人合力前去救他。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心中愧疚难安。 “钱卿是想如何?”梧帝语气很平淡,就好像钱昭就算在这里杀了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钱昭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圣上以为臣会杀了您吗?” 梧帝看着远处的战场,勾起一抹微笑:“一切都是朕的错,就算钱卿杀了朕,也是应该的。” 钱昭将腰上的酒囊子解下,递到了梧帝面前:“臣只想让陛下跪在这儿,祭拜那些惨死的同胞。” 从梧都出发时,他就想杀了梧帝。 前往安国的一路上,他都在计划着,要在哪儿杀,要怎么杀。 杀一国之主的后果他不是没想过,可是他恨,他的亲弟弟,六道堂的兄弟,大梧的将士因为梧帝的听信谗言,全死在了战场上。 而这些本可以避免的,但就因为梧帝,避无可避,这让他如何能不恨呢。 第57章 祭拜 梧帝愣住了:“你不杀朕?” 钱昭冷冷的看着梧帝:“臣等拼死将圣上救出,又怎会轻易杀了圣上,臣希望圣上带着愧疚自责难安过一辈子。” “最好是一辈子都记着,因为你,一场战役死了多少的大梧同胞,因为你,臣失去了臣的亲弟弟柴明。” 梧帝猛地看向钱昭:“柴明是你的亲弟弟?” 钱昭:“是,圣上若心中有愧,就跪下祭拜吧。” 梧帝看了一眼战场,接过钱昭手里的酒囊,直接跪下。 元禄与孙朗赶来就是这副场景。 钱昭站在梧帝身边,梧帝跪在钱昭身旁。 “老钱!” “钱大哥!” 他们两人以为钱昭要对梧帝做些什么,吓得急忙喊住钱昭。 钱昭以为他们要阻止,就抽剑架到梧帝的脖子上,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 元禄与孙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元禄:“钱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钱昭淡淡开口:“我只是想为柴明,为六道堂的兄弟们,为成千上万的大梧将士们,讨一个说法。” 孙朗神情焦急:“老钱,你冷静点,那可是圣上啊!” 钱昭冷笑道:“正因为他是圣上,所以这战场上才有那么多为他出生入死的冤魂。” 说完,钱昭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袋子。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元禄看着散落在地的平安扣,上前一步道:“六道堂的平安扣。” 孙朗也上前一步问道:“老钱,兄弟们的平安扣怎么全在你这儿?” “一朝离乱,我若不保留他们最后的东西,还有谁会记得他们。”说完,钱昭便蹲下身,每拿起一个平安扣就细数着他们的生平。 直到说到柴明,元禄与孙朗才知道,原来柴明竟是钱昭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元禄与孙朗看着钱昭,他们的眉头紧蹙,眼中也满是悲伤。 元禄喊道:“那你也不能杀他啊,钱大哥,你忘了宁头儿离开前对你说的话了吗?” 孙朗:“是啊老钱,宁头儿说过,让我们把圣上平安送回梧都的。” 于十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钱昭的剑架在梧帝脖子上,元禄与孙朗两人在极力劝阻。 于十三跑到元禄身边,看着钱昭劝道:“老钱,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杀圣上可是大罪,你要想想我们这些兄弟。” 梧帝回过神来,才开口解释:“钱卿并没有要杀朕。” 于十三懵了,元禄懵了。 孙朗问道:“那这是?” 梧帝:“钱卿只是想让朕祭拜一下,朕也是自愿的。” 闻至此,钱昭收回了手中的剑,也转身跪下。 “兄弟们,今日钱昭无法用这皇帝的血来祭拜你们了,请兄弟们勿怪,因为钱昭要让他此生都记住,你们,是因为他的听信谗言,贪功冒进而死的。” “钱昭想让他一辈子都记住你们,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阿明,不要怪哥哥。” 于十三和元禄还有孙朗都流下了眼泪,原来是他们误会了钱昭。 随即,他们也都走上前,跪在了钱昭身边。 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兄弟们,一路走好!” 梧帝眼眶微红,板板正正的磕了一个头:“大梧的将士们,我杨行远罪在轻敌冒进,祸及国家,罪在昏庸无能,罪在刚愎自用,罪在贪生怕死,陷吾妹,陷六道堂各位忠心之士进退两难。” “是我对不住你们,我也知道就算道歉,你们也回不来了,但杨行远在此对着杨氏的列祖列宗起誓,将一辈子把你们记在心里,至死不休!” 说完,他打开酒囊,将酒倒在了地上。 ……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于十三和元禄还有孙朗看着钱昭尴尬的笑了笑。 元禄:“钱大哥,你刚才拿剑架在圣上的脖子上,所以我们就多想了一点。” 孙朗搭腔:“是啊老钱,吓了我们一跳,现在心还慌着呢。” 于十三:“是我快被吓死了才对,一上来就看你们两两对立,老钱啊,你以后做事的时候能不能记得提前说一声。” 钱昭扯了扯嘴角:“我说了你们能同意吗?” 元禄点头:“钱大哥,我肯定是同意的。” 孙朗也点头:“祭拜兄弟们,怎么能没有我的份呢。” 于十三笑道:“我有那么冷血吗?我有那么不通情达理吗?我有吗我有吗?” 元禄又看了一眼在旁边发呆的梧帝,轻声说道:“不过没想到圣上竟然会真的跪着祭拜兄弟们。” 孙朗也瞟了一眼梧帝,答道:“可能心中有愧,然后醒悟了。” 于十三满不在意道:“管他是因为什么,兄弟们高兴就好了,我们回去吧,该接着赶路了。” 话落,几人就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沙土,就要准备回去。 远处便响起了鸣镝。 元禄惊叫道:“是鸣镝!” 于十三叹气:“安国人又打过来了。” 元禄摇头:“红白双烟,不是安国人。” 钱昭肯定道:“是北磐。” 于十三一惊:“北磐?北磐人怎么过的天门关?” 伶舟漾正靠在岩石旁休息呢,然后她就听到了群马狂奔的声音。 探出头一看,钱昭他们人和马都不见了,只留下一辆马车。 吓得她连忙翻身上马,然后骑马就往前跑。 钱昭他们骑着马飞快的到了左家岭的遂台。 遂台上全是北磐的士兵,于是钱昭他们拿出武器就开始厮杀起来。 伶舟漾赶到时,所有人都已经打成一片了。 她也顾不得多想,抽出马背上的剑就往上冲。 钱昭看见伶舟漾的身影,惊喜道:“阿漾!” 元禄听到钱昭的声音,他边打边抽出空挡,看向了伶舟漾。 “伶舟姐姐,你回来了。” 于十三玩笑般说道:“伶舟美人儿,好久不见啊。” 孙朗轻点着头:“伶舟姑娘。” “迎敌之时,不可分心。”伶舟漾在奋力杀敌,谁也没看。 梧帝看着被北磐士兵浇湿的干柴,便扬声道:“得赶快找一些干柴,不然烽烟烧不起来。” 刚说完,就有北磐士兵去攻击他,他躲闪不及,差点被刺中。 是钱昭为他打开了那一刺,但钱昭也被北磐士兵用兵斧砍到了左肩。 第58章 坠崖 虽然伶舟漾说过不能分心,可她还是担心钱昭。 她将身边的北磐士兵都杀死后,才往钱昭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北磐士兵用兵斧砍向钱昭的左肩,在钱昭回击时。 另一个北磐士兵正拿起长矛想要刺杀钱昭,伶舟漾心口一跳,猛地冲上去踢断了长矛。 “钱昭,你没事吧。”伶舟漾扶着钱昭,语气里满是担忧。 钱昭摇头:“我没事,小心!” 接着两人就在互相能触及的范围里,对抗着北磐士兵。 钱昭的左肩被砍得有点深,所以他抡着大刀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北磐士兵越来越少,钱昭的肩膀流血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 打斗中,一个本该昏倒在地的北磐士兵,看着钱昭,他就猛地冲上去。 伶舟漾恰好转身,眼看着那个士兵要撞到钱昭了,她急忙跑过去把钱昭推开。 “小心!” 而自己也就那样被推下了山崖。 钱昭心中一痛,等他回过神时就再也不见伶舟漾的身影了。 “阿漾!”钱昭趴在崖边,那崖壁上有树,却没有伶舟漾。 所有北磐士兵都歼灭之后,元禄他们听见了钱昭的哭喊。 从不在人前流泪的钱昭,在伶舟漾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左眼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 山崖下。 一蓝衣男子皱着眉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旁边的红衣男子冷冷道:“没有。” 披着白裘的男子声音有些虚弱:“我听不清。” 蓝衣男子站起身,抬头向上望:“肯定有声音,还是从崖上面传下来的。” 紧接着他嚯了一声,喊道:“阿飞,接住。” 红衣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接住,他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时,怀里多了一个青衣姑娘。 笛飞声盯着方多病问道:“然后呢?” 方多病抱着剑,装傻道:“什么然后啊,你接住的当然是你管啊。” 李莲花只能看到一蓝一红的身影:“你们接住了什么?” 自从方小宝和笛飞声找到他后,他的身体也愈发不好了。 方小宝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天南地北的国家竟然会有能救他的药。 他本不想来的,但奈何方小宝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还联合笛飞声一起,将他绑了来。 方小宝答道:“阿飞接住了一个貌美的姑娘,看样子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呢。” 李莲花:“带过来我看看。” 方小宝顿了一下,吐槽道:“李莲花,你那半吊子的医术还是别看了吧,有那功夫我们继续赶路吧,你就别在这儿吹什么风了。” 李莲花轻咳一声:“方小宝,你别没大没小的,阿飞,带她过来。” 笛飞声不参与他们两人的争论,听见李莲花发话,他就抱着那女子走到李莲花身边,然后蹲下。 跟这两个人待久了,笛飞声的心也软了点,所以刚才看见是个女子的时候,才没把她扔到地上。 李莲花在方小宝的帮助下,搭上了伶舟漾的手腕。 不一会儿,李莲花惊呼:“哦哟!她有喜了。” 方小宝对于李莲花的医术呈质疑态度:“李莲花,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李莲花拢了拢裘衣:“好端端的骗你干什么,我们赶紧赶路吧,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能保住。” 方小宝虽然质疑,但是还是立马动起来了。 笛飞声把伶舟漾放进马车里,方小宝扶着李莲花上了马车。 方小宝:“你的床让给她一下,你先将就坐着。” 李莲花点头:“她昏着,我醒着,不让也不行。” 给李莲花又盖上一件裘衣后,笛飞声和方小宝才驾着马车离开。 * 于十三帮钱昭处理好伤口之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去找过了,没看见伶舟美人儿,说不定,可能被路过的好心人救走了。” 钱昭红着眼,手里紧握着伶舟漾给他的平安锁,没有应声。 于十三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走到元禄几人身边。 元禄哽咽着问道:“十三哥,你说伶舟姐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能活吗?” 于十三回答:“没有看见尸体,也没有看见血迹,八成是被人带走了。” 孙朗看着钱昭的背影:“老钱他……” 于十三:“伶舟美人儿还怀着身孕,他现在是哀莫大于心死,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得开。” 元禄站起身:“但我们没时间了,不如把钱大哥留在这儿,我们先去合县吧。” 孙朗跟着起身:“也对,休息够了,该全力赶往合县了,北磐人还不知道攻到哪儿了。” 于十三扭头:“圣上,你还可以吗?” 梧帝点头:“朕可以,把钱卿留下吧,他受伤了。” “一起去。”钱昭不知何时起身,也站在了于十三身边。 元禄很担心:“钱大哥……” 钱昭平静说道:“我没事。” “那就上马出发吧。”于十三知道,钱昭现在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中。 伶舟美人儿只是下落不明,并没有确定已经身死,他心里还存着希望,只能强迫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 合县客栈。 “这位夫人怀了身孕,身上还受不同程度的伤,我开一副安胎药还有外伤药,外伤药记得一天涂抹三次。” 方小宝从怀里掏出一锭小银子:“大夫,你是我们在这县里能找到的唯一一位女医了,我们都不方便,不然这几天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间客栈里吧。” 那女大夫有些犹豫:“这……” 方小宝:“你放心,你的吃住我们都包了。” 听到这,那女大夫收下银子,非常爽快的答应了:“那好,那我现在去给这位夫人煎药。” 等女大夫出了房门。 李莲花才开口:“方小宝,有钱也不是你这样花的啊,那银子说给就给,吃住说许诺就许诺啊。” 方小宝摊手:“那不然怎么办?我们三个都是男子,人家一位怀着身孕的夫人,谁能给她上药?” 坐在一旁的笛飞声冷声道:“我不行。” 方小宝:“我也不行,虽然你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了,但是男女有别。” 李莲花点着头:“行行行,我去休息了,正好救了她,我还能多休息几天,不错。” “阿飞,扶我一下。” 笛飞声没有应声,但他还是默默的走到了李莲花身边,扶着他就往外走。 方小宝愣了一下:“哎,不是,你们走了我怎么办?我自己在这儿守着啊?” 然,李莲花和笛飞声两人都没理他。 “什么人啊,算了算了,我守就我守吧。”说完,方小宝就在方桌旁坐下了。 第59章 熟悉 梧帝率领六道堂众人赶往合县。 与合县守将吴谦说明来意之后,他们决定联手抗敌。 合县锦华客栈。 笛飞声推开房门,就直接说道:“我出去了一趟,听人说有北磐人要攻打合县了,我们要不要马上走。” 方小宝问道:“那这位夫人怎么办?既然救下了她,也不能弃之不顾啊。” 李莲花喝了口茶,淡淡说道:“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城门肯定早就关上了。” 方小宝:“李莲花,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兴奋啊?” 李莲花否认:“那你的感觉一定是错的,我们都被困在这了,我怎么可能会兴奋。” 他其实是有一点小兴奋的,赶了那么久的路,虽然他一直坐在马车里不用出力,但马车哪有客栈来得舒服呢。 “嘶~”床上的伶舟漾是被饿醒的,但她一醒来,就觉得身上很疼,就像骨头散架了一样。 方小宝见人醒来,便走到床边问道:“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伶舟漾看着眼前这个玉面小少年,眉头轻蹙:“你是?” “我叫方多病,他叫李莲花,那个叫笛飞声,是我们救了你。”说着,他还指了指李莲花和笛飞声。 伶舟漾坐起身,满脸疑惑的问道:“方多病?这名字怎么那么奇怪,为什么要叫多病啊?” 方小宝:“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所以叫多病啊,不过你也可以同他们一样叫我方小宝。” 伶舟漾这时才转过头打量着靠在窗前的笛飞声,一身红衣,一脸冷峻。 伶舟漾觉得这冷脸和钱昭有得一比啊。 看了一下,觉得实在无趣,于是她就转头去看李莲花了,越看他越觉得熟悉。 盯着李莲花看了许久,伶舟漾惊呼:“李莲花!住在莲花楼的李莲花!” 方小宝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连李莲花都惊了一下:“这位夫人认识我?不过我第一次来你们国家,夫人怎么会认识我的?” 笛飞声也站直了身子,看向伶舟漾。 “你,看不见了?”看着李莲花无神的眼睛,伶舟漾问道。 李莲花点头:“嗯,所以夫人还真是我认识的人?” 伶舟漾笑道:“我是商陆啊。” 李莲花:“你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 伶舟漾轻声答道:“是我,不过你的病还没好吗?” 五年前她曾追杀一个叛国之人去到一个叫大熙的国家。 那时的她孤身一人,被叛国之人算计,受了重伤。 等她醒来时,就身处一座能行驶的木楼中。 救她的人对她说:我叫李莲花,是一个江湖游医。 当时她觉得挺好玩的,为什么会有男子的名字叫做莲花的啊,她猜想一定是李莲花骗她的。 于是她就骗李莲花说:我叫商陆,有毒的商陆,是一个流浪孤儿。 不过李莲花只是对她笑了笑。 后来她在莲花楼和李莲花生活了十天,她的伤好点之后就离开了。 她离开时并没有告诉李莲花,只是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留在了莲花楼,因为她觉得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满不在意的答道:“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说不定那天突然就这样走了。” 方小宝急忙出声:“呸呸呸,李莲花你盼着自己点好吧,我和阿飞带着你不远万里来寻药,你不要总说这些丧气话。” 这一路上,李莲花总说不用为他的毒费心思了,不如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平静的过完此生便算了。 但当时他已经打听到了,那能治疗李莲花的碧茶之毒的神药就在此处,所以他才会和阿飞商量着把李莲花带着来。 这一路实在是太遥远了,如果不带着李莲花他们都不放心。 阿飞:“会好的。” “方小宝?你能扶我一下吗?”伶舟漾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既然他们都认识李莲花,那她叫一声方小宝也不过分吧。 方小宝虽不知道伶舟漾叫他做什么,但他还是走到伶舟漾身边,将手臂递到她面前。 伶舟漾伸手搭在方小宝的手臂上,一瘸一拐的走到李莲花身边。 伶舟漾艰难的蹲下身子:“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感觉到自己身前蹲着一个青色身影,李莲花问道:“你给我看什么?难不成你还会医术吗?” 伶舟漾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伶舟漾,一个云游四方的游医。” 李莲花沉默了,方小宝沉默了,笛飞声也沉默了。 这话术怎么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哎呀,不要质疑我。”说罢也不等李莲花反应,直接就扯着他的袖子带过了他的手。 伶舟漾摸了摸怀里,发现手帕没了,于是她就把桌布的一角盖在了李莲花的手腕上。 “哦~” “啧!” “不是吧。” 把脉期间,伶舟漾时不时发出一些感叹。 方小宝总觉得伶舟漾很不靠谱:“不是,你真的把出来了吗?不会是骗人的吧。” 伶舟漾:“嘘~” 李莲花无奈出声:“商陆,你也不必学我骗人,我这病很难治好的。” 他本来是看淡生死的,但伶舟漾这么一搞,他突然心慌起来了。 笛飞声正色道:“你终于承认你骗人了。” 李莲花:“我的重点是这个吗?” 方小宝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伶舟漾皱着眉头:“你这毒……” 当时李莲花说是病,她说要给他把脉,结果李莲花没让。 所以她就一直以为不是什么大病,现在一看,那就是深入骨髓的毒啊。 李莲花抽回手:“十年之久了,我已经习惯了。” 方小宝高声喊道:“你习惯什么,你习惯我和阿飞还没习惯呢。” 伶舟漾被喊得耳朵疼,只能出声阻止:“哎不是,别吵啊,我能治我能治。” 笛飞声率先开口确认:“真的能治?” 伶舟漾站起身拍拍手:“我伶舟漾从来不说大话,说能治那就肯定能治。” 方小宝看向伶舟漾很激动:“这么说,李莲花有救了?他又可以看见了,也能听清声音了?” 伶舟漾笑着点头:“能能能,我是真游医,可不学李莲花骗人那套。” 这方小宝和笛飞声看样子很关心李莲花。 想不到五年前初见时,那个总是独自一人的李莲花,如今身边竟伴着两位好友了。 “李莲花你听见了吗?这一趟我们算是来对了,人也救对了,你有救了,碧茶之毒可以解了,你的视觉和听觉都会恢复的。”方小宝蹲在李莲花身边,激动的晃着李莲花的手。 李莲花话里带着几分无奈:“我听见了,方小宝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第60章 不是夫君 与李莲花等人聊完之后,伶舟漾才得知合县如今已经闭城。 她本想出去看看钱昭他们是不是已经赶到了合县。 但奈何她受了伤,所以她只能拜托那位叫笛飞声的人去帮她打听一下。 那笛飞声看似冷漠,却还是帮她了。 吴谦的府里。 钱昭坐在院子,又拿出了伶舟漾的平安锁来看。 如今北磐虎视眈眈,合县这些守军不知能否守住。 阿漾,如果你还活着,我希望你一切安好,远离合县的战争。 于十三走到钱昭身边:“走吧,去议事厅商量事情。” 钱昭愣愣的点头,然后跟着于十三走了。 议事厅里。 梧帝,吴谦,于十三,钱昭,元禄,孙朗都聚在一起。 吴谦:“合县的守卫并不多,若是援兵不及时赶到,我们也撑不了多久。” 梧帝:“朕写一封信盖上私印,吴将军你缱人送到梧国,到时会有援兵来的。” 吴谦拱手:“好,那就先谢过圣上了。” 坐首位上的两人刚说完,坐下边的于十三开口了:“元禄,你再多做些雷火弹吧,我们人手少,雷火弹方便一点。” 元禄点头:“放心吧十三哥,我刚才又做了一些。” 于十三看向钱昭,轻声道:“老钱,你还有伤,到时候你就守在城里。” 钱昭摇头:“我的伤不碍事。” 元禄:“钱大哥,你肩膀上的伤都快见骨了,就别出去了。” 梧帝也开口劝阻:“是啊钱卿,你就留在城里吧。” 钱昭尝试着想要抬起自己的左手,但没抬起来,最后他只能点头。 笛飞声听几人商讨完之后,也不逗留,直接离开了吴谦府上。 锦华客栈。 笛飞声推开门,走到李莲花身边坐下:“你让我打听的那个钱昭,应该就在守将府里,他们刚商量完应敌之策。” 闻言,伶舟漾急忙问道:“那你看到人了吗?他人怎么样?” 笛飞声:“没看到,但听说肩上有伤,深可见骨。” 李莲花思量片刻:“这钱昭莫不是你的夫君吧?既然他也在合县,那就让阿飞把你送去守将府里去与他会合啊。” 伶舟漾摇头道:“不是夫君。” 随后,她又小声嘟囔着:“李莲花你是想赶我走吗?救人救到底,等我好了,然后解了你的毒,我自然会自己离开的。” 李莲花如实道:“你说得太小声了,我听不清。” 笛飞声转述:“她说她治好你就会自己离开。” 李莲花轻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久别重逢,你再陪我喝一次酒也行。” 笛飞声看向李莲花问道:“你还同她喝过酒?” 伶舟漾有些不解:“怎么了?你没同他喝过酒吗?” 方小宝端着两碗汤进了房间:“喝酒?喝什么酒?你们谁都不能喝酒。” 伶舟漾笑眯眯道:“没人喝酒,你听错了。” 李莲花附和道:“是啊,你听错了,方小宝,你最近耳朵不太好使。” 方小宝切了一声:“我们谁耳朵不好使谁知道。”说完,他就向伶舟漾招手:“过来喝汤吧,你们两个都需要补补。” 笛飞声看着眼前两碗鸡汤,他提出了疑问:“我的呢?” 方小宝:“什么你的,我们这可是有两个伤员,哪里还有你的我的啊。” 笛飞声沉默,他的待遇越来越不好了,以后再叫他干什么,他都不干了。 李莲花接过方小宝递给他的鸡汤,吹了吹,喝了一口汤才继续开口:“商陆,我们接着说,那钱昭不是你的夫君,你为何会如此担心他?” 伶舟漾扶额:“你怎么还没改过来,叫我伶舟或者伶舟漾,别叫商陆了。” 李莲花淡声道:“习惯了,你别转移话题,你和那钱昭究竟是什么关系?担心他,却不愿意见他。” 伶舟漾的语气毫无波澜:“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 方小宝忍不住叫道:“什么?那不还是夫君吗?” 伶舟漾解释着:“成了婚的才叫夫君,我与他又没成婚。” 方小宝顿了顿:“没,没成婚就有了孩子?” 李莲花微微一笑:“方小宝,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看你这不想回去的样子,不会是准备带着孩子跑吧?” 伶舟漾轻轻点头:“是啊,我们志向不同,而且我又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就只能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了。” 笛飞声坐在一旁,抿了抿嘴,果然,李莲花认识的人都挺奇怪的。 …… 合县之战开启。 钱昭和梧帝还有吴谦三人站在城墙上纵观全局。 于十三和元禄还有孙朗在城外布置陷阱,准备突袭。 战场上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合县守军虽少,但因为有元禄的雷火弹,还有于十三他们安排的突袭,第一日也就平安度过了。 钱昭他们被困合县,所以没办法传信给宁远舟。 宁远舟没收到报平安的信,心里很担忧,任如意便提出直接赶路去与钱昭他们汇合。 两人在路上便遇到了一个西域商人,见他身上带着北磐人的信物,任如意怀疑是天门关出事了。 所以她与宁远舟一路不停歇的往天门关赶去。 戈壁滩上,宁远舟和任如意两人,一蓝一白,一前一后。 宁远舟转头:“还好吗?” 任如意轻声答道:“可以。” 她本来是身受重伤,但吃了伶舟漾之前给的保命药,现在除了有些许的虚弱,就没有其他症状了。 * 合县大战三日,死伤无数,镇守合县的守将吴谦战死。 孙朗和于十三联手,将北磐右贤王射杀于北磐将士面前。 孙朗身中数箭,命悬一线。 “伶舟姐姐给的药,吃下就能保住一条命。”元禄手忙脚乱的翻着自己的布袋子。 在孙朗吐第二口血时,终于将药翻出,喂给了孙朗。 右贤王已死,北磐大军退至合县十里开外。 守将府。 于十三在元禄的搀扶下,走到孙朗房中:“老钱,他怎么样了?” 钱昭给孙朗掖了掖被子:“命保住了,只是伤得很重,可能会昏迷两天。” 元禄猛地松了一口气:“保住就好,多亏了伶舟姐姐的药。” 听到伶舟姐姐,钱昭睫毛颤了颤,眼里透露出无尽的哀伤。 “老钱,她一定会平安的。”于十三看着钱昭的样子,哪里还不懂他在想什么呢。 元禄安慰道:“钱大哥,我相信伶舟姐姐定会安然无恙的,你不要往坏处想。” 一提及伶舟漾,钱昭就沉默不语。 若不是他眼里的悲伤出卖了他,于十三他们都差点以为伶舟漾这个人从未在钱昭身边出现过一样。 第61章 殿下,你别哭 右贤王已死,北磐狼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合县已经快撑不住了,但俊州刺使根本不相信北磐攻进了天门关,迟迟不肯发兵援助。 梧帝从派去俊州的人的话语中听出了蹊跷。 安国二皇子回安都前信誓旦旦的说天门关一切安好,可等他回到安都后,合县就被攻了。 梧帝怀疑天门关是安国二皇子打开的。 事关中原安危又涉及皇子,所以他们必须要派一个人前往安都亲自将实情禀告给安帝。 梧帝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派谁比较合适。 于十三与钱昭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于十三起身拱手:“圣上,微臣以为,可派元禄去。” 梧帝:“元禄?” 于十三开口解释:“二皇子不知道我们来合县的事,所以他势必只会提防安国的信使,不如让元禄扮个小少年,多半不易被人察觉,只要他能进得了安都,就可以联系到长庆侯李同光,再不济……还可以联系公主。” “通过他们,一定可以把军情传到安帝耳中。” 梧帝听完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合县城门口。 丁辉牵着马,钱昭和元禄一左一右的扶着于十三。 三人话别,钱昭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阿漾给的保命丹,你的给了孙朗,我的这颗给你,一路上多加小心。” 元禄接过瓷瓶,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钱大哥,我现在身体倍棒,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于十三叮嘱道:“虽然身体好了,但是还是要注意休息,不用太着急赶路,我们会好好守住合县的。” 元禄点头:“我知道了,十三哥,钱大哥,你们等着我回来。” 钱昭勾起嘴角:“嗯,我们等你。” 于十三:“等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元禄翻身上马,看着站在马下的于十三和钱昭还有丁辉三人,他笑道:“我走了,一定要等我回来。” 于十三笑着挥手,钱昭笑着点头,丁辉眼眶微红盯着元禄的身影。 元禄的身影在雪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点,转眼便看不到了。 于十三问:“元禄一定会活下去的对吧。” 钱昭应道:“会的,只要还剩一口气,阿漾的药就能救活他。” 合县快守不住了,这时让元禄离开,也算是可以保他一命。 他们几个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只是,不知道阿漾如何了,不知道她好不好,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听不听话。 元禄并没有如于十三说的那样,每到一个驿站就休息一下。 他日夜兼程,不停歇的赶路,只为了能将军报快速送到安都。 赶了两日,元禄从合县赶到玣州与昱州的交界处。 宁远舟与任如意刚好赶到玣州郊外的金宝栈,与元禄就此错过。 宁远舟与元禄都感觉到了对方,可两人回头,却没找到对方。 元禄已经换了两匹马了,最后只能靠着他的双脚跑着去安都。 跑了一夜,他终于赶到了安都,城门士兵不让他进,他只能硬闯。 等他跑到庆国公府时已经精疲力尽。 在与侯府下人的推搡中,他装迷蝶的盒子掉下了地,迷蝶飞到杨盈眼前,杨盈就知道是元禄来了。 杨盈是跑着出来的:“元禄!” 元禄脚步踉跄,看着向他跑来的杨盈笑了。 “殿下。” 这一声殿下落下,元禄跪倒在地。 杨盈抱着元禄,语气焦灼:“元禄,元禄,你怎么了元禄?” 元禄躺在杨盈怀里喘着粗气。 “殿下,我没事。” 他在路上撑不住的时候,就把钱大哥给他的魂引玉露丹吃下了。 现在的他只是跑得腿软了,身体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李同光跟着出来,便看见元禄躺在杨盈怀里,他冲着一旁的侍卫喊道:“快去找大夫!” 元禄深吸了一口气:“我,我有紧急军情,北,北磐大军已进入天门关,我军死伤近千才守住合县。” 元禄从怀中取出军报与血衣,递到李同光面前:“这是军报,还有战死合县的吴将军的血衣,快去救十三哥,他们快守不住了。” 李同光看着军报和血衣,扬声道:“我要马上去宫里,你们一切听殿下号令。” “是。” 元禄闻言,身体一松,便昏死过去。 杨盈大惊:“快,都给我去找大夫!” …… 李同光进宫和安帝禀明实情,但安帝却要袒护二皇子,随后将庆国公府的所有人都软禁起来了。 三个时辰后。 元禄醒来便看见守在床边的杨盈与杜长史。 元禄声音有些虚弱:“殿下。” 杨盈听见元禄喊她,她才回过神来惊喜道:“元禄你醒了,你知道吗,你真的吓死我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杨盈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殿下,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真的,我还能下床跳两下给你看呢。”一看见杨盈流泪,元禄就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手足无措的给杨盈擦着眼泪。 杜长史走近,解释道:“你昏死过去时,我们都以为你要挺不过去了,如今见你醒来,殿下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元禄还在帮杨盈擦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累了,军情送到,一放松,我就不自觉的昏死过去了。” 杜长史看着眼前两人,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就好,你好好和殿下聊聊吧。” 说完,杜长史就出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元禄轻声细语:“殿下,你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杨盈根本收不住眼泪:“你真的吓死我了,我以为以后再也不能和你看星星看月亮了,我以为你以后再也不能和我骑马了,我以为……” 她独自面对安帝时没有哭,她选择留在安国时也没有哭。 可她看见元禄脸色苍白的躺在她怀里,呼吸微弱时,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自己往外流。 要不是大夫说元禄没事,她估计要哭着把元禄给安葬了。 元禄捧着杨盈的脸,温柔一笑:“殿下,我路上吃过了钱大哥给的保命丹,所以一开始我就说我没事,我真的不是故意吓你的。” “但让殿下哭得那么伤心,确实是我的不是,殿下怎么罚,我元禄都认了。” 第62章 平安 杨盈沉默一瞬:“孤罚你,罚你陪孤看一辈子的星星月亮,骑一辈子的马。” 说出这句话后,杨盈的心狂跳。 她知道现在不合时宜,如今大敌当前,她不该提这些儿女私情的事。 可她看到元禄毫无生气的躺在她怀里时,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喜欢上了元禄。 可能是元禄为了救她,被郑青云刺了一刀。 也可能是她寻死那夜与元禄的彻夜长谈。 亦或者是那次在屋顶上,元禄安慰她,还说可以做她的预备驸马。 元禄愣了一下:“殿下是认真的吗?” 杨盈面上很严肃:“我很认真,你呢?” 元禄抬起手,轻轻抚上杨盈的脸,柔声道:“好,我也很认真,那日在屋顶时,我的心疾并没有完全好,所以我不敢向殿下表明心意,殿下今日向我挑明,我心中甚是欢喜。” “只是殿下,如今家国危难,我还是要速速赶回合县,此一战死伤不可避免,元禄无法许诺殿下。” “元禄只有一句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杨盈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现在不是好的时机,我和你一起回合县,我和你们一起守护家国。” 元禄摇头:“殿下,你还是留在这吧,起码安全一点,也让我放心一点。” 不等杨盈回答,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李同光的声音响起:“你们还没聊完?” 杨盈闻声,就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你的眼睛……”一开门,李同光就看见杨盈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应该是大哭了一场。 杨盈皱着眉头,看着李同光语气里带着不解:“你不是要赶往合县吗?怎么回来了?” 李同光进宫禀报军情未果,后被软禁于庆国公府。 任如意和宁远舟恰好在返回途中收到六道堂和金沙楼的消息,于是就一路赶到了安都,然后抓了李镇业的亲随审问,知道杨盈与李同光被软禁,所以托初月到庆国公府解救他们。 但元禄昏死过去,杨盈和杜长史就并未提前离开。 因为初月想要李同光去救沙西王,所以李同光先和初月离开了庆国公府。 只是杨盈未曾想到李同光竟然又回来了。 李同光进门,先是看了一眼元禄,才缓缓开口解释:“立储大典上,师傅和宁远舟挟持了圣上和李镇业,让他们将北磐入侵之事解释明白。” “我担心他们,所以去了一趟大典,随后发生了一些意外,李镇业已死,圣上重伤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忧,如今朝中上下皆由我把持。” “我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圣上膝下只剩一个三皇子,宗室里没有适龄且与你相配的子弟,是以你与安国的婚约不做数了。” “不过我和朝中大臣商讨过了,且已拟好国书,安梧两国的盟约不会变。” 李同光也知道杨盈心中有元禄,所以他得到摄政之权后,就决定要取消两国联姻,另写一封国书与梧国缔结盟约。 圣上没死,但也活不了多久了,本来其他部族对他执掌朝政多有不满,可他身后有沙西部,邓恢不知为何也在帮他,是以如今朝中不服从的人只占少数。 元禄下了床,走到李同光跟前:“那宁头儿和如意姐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事?” 李同光:“师傅和宁远舟已经离开安都赶往合县了,我将府中安排好之后也要立即赶往合县,你们二人不必着急。” 杨盈眼神坚定:“那我们一起,我虽然不会武功,但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好,你们梧国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要走就现在走。”李同光没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妹,不傻,反而很有头脑和胆魄。 在朝中留下可信之人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准备前往合县事宜。 因安帝只是受伤,所以李同光召集沙东与沙中各部时,他们以为是安帝的命令,所以并未反抗。 李同光带着安国军队火速赶往合县增援,中途也不敢停歇太久。 * 六道堂与沙西王共同抗敌数日,终于等来宁远舟与任如意还有安国援军。 梧永佑六年腊月,梧安两国会师于合县,大破北磐军,获左贤王。 元禄与杨盈就在合县大胜当日赶到。 “远舟哥哥!如意姐!”看着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的两人,杨盈高声喊道。 元禄跟在杨盈身后:“头儿,如意姐。” 任如意愣了一下:“阿盈,元禄,你们怎么也来了?” 元禄挠头答道:“我和殿下听说你们都回来了,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肯定要回来的。” 杨盈笑道:“如意姐,我虽然没有你们厉害,但保家卫国的事,我也该出一份力。” 任如意刮了一下杨盈的鼻子,说道:“胡说,我们阿盈最厉害了。” 元禄东张西望的:“对了,十三哥他们呢?我得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宁远舟:“你十三哥正在和沙西王聊天,你钱大哥在县衙里照顾你朗哥。” 元禄点点头:“那朗哥醒了吗?我离开那天他还没醒的。” 宁远舟回答:“醒了,就是行动困难。” “那我回去看看他们,头儿你等下记得和十三哥说,我平安回来了,我还把殿下也带回来了。”元禄看着人群里聊得欢快的于十三,笑了笑。 宁远舟轻声嘱咐:“好,阿盈也一起去吧,你们赶了那么久的路,先歇歇。” 杨盈与元禄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锦华客栈。 李莲花坐在茶桌旁喝茶:“听外面的欢呼声,看来是打了胜仗。” “这一仗虽然胜了,但难保北磐不会再次进攻。”伶舟漾在一旁碾药,之前方小宝想要留下的那个女医,在她醒来的两天后就已经让人回去了,所以现在她得自己碾药。 李莲花看不清,但伶舟漾碾药的声音挺大的:“所以你现在就在碾药,是准备做些伤药送去吗?” 伶舟漾:“嗯,我虽不是安梧两国的人,但我孩子的爹毕竟是梧国人,我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我也知道他们手里一定会有伤药,不过效果肯定没有我的好。”说着伶舟漾还翘起了嘴角,不是她吹,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李莲花勾起一抹微笑:“随你,你开心就好。” 对于这个五年前同他只生活了十天的小友,李莲花格外的宠溺。 可能是那十天里,伶舟漾给了他太多的感触吧。 第63章 我和她的孩子 杨盈与元禄赶到县衙时,钱昭正扶着孙朗在院子里晒太阳。 元禄看见两人,就高声大喊:“钱大哥,朗哥,我回来了。” 钱昭勾了勾嘴角:“回来就好。” 孙朗坐在石凳上,声音很虚弱:“元禄啊,你顾及一下我,没被疼死,先被你吓死了。” 元禄假装板脸:“呸呸呸,朗哥你别说这种让人不高兴话。” 钱昭看着在走廊下站着的杨盈,轻声开口:“殿下。” 杨盈微微一笑,走到三人身边:“是孤,孤回来了。” 孙朗看见杨盈也很开心:“殿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杨盈轻轻点头,然后问道:“对了,伶舟姐姐呢?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孤想她了。” 钱昭三人沉默了。 见三人脸色不对,杨盈心中一紧:“伶舟姐姐她,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片刻,钱昭才答道:“掉下悬崖,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杨盈脚步踉跄了一下。 元禄:“也有可能伶舟姐姐只是去追寻自由了。” 下落不明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也有可能是伶舟姐姐自己离开了。 之前伶舟姐姐不就是打算离开他们的吗? 也许这一次也一样,是她自己离开了。 杨盈疑惑:“什么意思?” 钱昭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得整齐的信纸:“这是她之前离开时留下的信,里面也有给你写的。” 杨盈的手微微颤抖的接过信纸。 看着满满的信纸,杨盈才知道原来一张薄薄的纸,竟然可以写下那么多的字。 看了这封信,杨盈才明白,原来伶舟姐姐早就已经有了离开他们的心思。 杨盈:“所以,下落不明,也有可能是伶舟姐姐自己离开了对吗?” 元禄坚定的点头:“嗯,我觉得伶舟姐姐是受了伤,然后自己离开了,一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二是因为她想要的自由。” 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他们到崖底愣是没找到任何痕迹。 所以他们所有人都相信伶舟姐姐肯定没有死,而是在某一个地方养伤或者生活。 “信上说,她有了孩子,钱大哥,你们……”那一张信纸上,给每个人都留了话,杨盈就算不想看,也无视不了。 钱昭点头:“嗯,我和她的孩子。” 凡是看了这封信的所有人,都没想到钱昭会和伶舟漾发生关系。 钱昭这人恪守礼法,对女子从来都是尊重且保持距离的。 伶舟漾是个例外,但他们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例外。 钱昭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还未完婚就让阿漾有了孩子,这本就是他的错。 对这件事情没有感到惊讶的就只有任如意一个人了。 她觉得伶舟漾那个人比她还疯,睡钱昭这种事情她肯定能做得出来。 虽然钱昭并没有解释,但她觉得钱昭肯定是被算计了,还很有可能是被伶舟漾算计了。 夜间,梧帝回到县衙。 杨盈正在大厅等他。 杨盈行礼:“臣妹参见皇兄。” 梧帝伸手扶起杨盈:“阿盈不必多礼,那日你未曾成功逃脱,后被安帝留在安国,你可还好?” 杨盈轻声道:“臣妹很好,劳皇兄挂心了。” “皇兄征战沙场,抗击敌寇,一切可安好?” 梧帝轻轻点头:“朕很好。” “阿盈,如今朕才明白当初的朕错得有多离谱,你现在很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怯懦的小公主了,此次你迎帝有功,朕会给你封赏的。” 杨盈倒是没想到她这皇兄竟然主动提起封赏:“臣妹敢问皇兄,是何封赏?” 梧帝看向杨盈笑道:“朕赐你食邑三千如何?” 杨盈一愣,当初皇嫂也是许诺她食邑三千,所以她才会扮男装做这个迎帝使的。 杨盈淡笑道:“可是皇兄,这食邑三千,皇嫂已经许诺过了。” 梧帝没想到杨盈会那么直白:“阿妍许诺了?那,你想要什么?” 杨盈反问:“皇兄真的想给吗?” 梧帝没有立即答应:“你说。” 杨盈抬眸,看向梧帝,沉声说道:“臣妹想要,长公主之尊。” 梧帝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凝固了。 不过片刻,他就开始打量自己的这个皇妹,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被人随意欺辱的冷宫公主了,她的心思也变得深沉起来了。 良久,梧帝才开口:“容朕考虑考虑。” 杨盈笑了笑:“那臣妹就先退下了。” 看着皇兄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觉得挺好玩的。 她确实想要那长公主之尊,但她知道,一个迎帝使,食邑三千就已经是很大的封赏了,皇兄又怎么会封她为长公主呢,她不过是说出来吓唬吓唬他而已。 …… 第二日,北磐左贤王跪在沙西王和梧帝的面前念投降书。 钱昭站在六道堂的队列里,发现了左贤王的不对劲,他拍了拍宁远舟和于十三还有元禄,说出自己的想法。 宁远舟秉承着小心行事的原则,四人不动声色的上前,给梧帝三人使眼色,让他们离那左贤王远一点。。 最后,在火药爆炸前,他们将梧帝和沙西王还有初旭救了下来。 左贤王则是被炸得粉身碎骨。 北磐狼主因为左贤王和右贤王的死而怀恨在心,所以以极快的速度召集了北磐将士,不要命的进攻合县。 李同光虽带来了几万安国的将士,但北磐有备而来,且攻势迅猛,他们又经历了一场几天的大战。 县衙。 杨盈拦住准备披甲上阵的梧帝:“皇兄,你如今的身体还是别亲征了。” 梧帝在大战中被刺了一刀,虽没有伤及性命,但也好不到哪去。 梧帝摇头:“不行,沙西王他们还在拼命,朕已经错了一次,断不可再错了,阿盈,你带着朕的亲笔回梧都调援兵。” 杨盈:“皇兄!不行的……” 梧帝并不给杨盈回绝的机会:“朕让宁远舟他们护送你回去。” * 杨盈和宁远舟,任如意还有元禄等人行至一半路程时,收到六道堂的传信,说梧帝被万箭穿心,战死沙场。 梧帝战死的消息紧跟着也传到了梧都皇宫。 丹阳王与章崧在皇后萧妍的威胁劝解下打算握手言和。 萧妍力推丹阳王继位,英王心生嫉妒,便设计丹阳王与皇后,想要自己坐那九五之尊之位。 不料一切都被皇后察觉,她来了一出将错就错。 宁远舟他们偷偷进入梧都见了皇后,得知皇后计谋,便伙同皇后一起演戏。 最后英王所做之事皆被朝中大臣听了个明白,英王求饶时,很不幸的被任如意‘失手’杀了。 一切了结,宁远舟拿出梧帝亲自写下的圣旨,当众宣读旨意。 第64章 伤药 章崧等大臣确认了是杨行远的亲笔花押还有私印,才尊丹阳王为帝。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远舟跟着跪下,萧妍与杨盈也对着杨行健行礼。 杨行健:“平身。” “谢陛下。” 等众人都起身后,宁远舟又从怀里拿出来另一封圣旨。 “圣上,这一封是先帝留给盈公主的,您看?” 杨行健点头:“念吧。” 宁远舟展开圣旨:“朕之皇妹杨盈,英勇果敢,不惜女扮男装,远赴安国救朕脱困,合县大战,皇妹亦不退缩,在后方替朕抚慰百姓将士,特赐食邑三千,晋封嘉宸长公主,钦此。” 圣旨念完,不止杨盈,就连杨行健和皇后还有众大臣都愣住了。 杨盈回过神,便跪地接旨:“臣妹谢主隆恩。” 萧妍看着杨盈温柔的笑了:“阿盈做的很好。” 杨行健也笑道:“阿盈长大了。” 杨盈轻轻点头:“谢皇兄,皇嫂夸奖。” 杨行健和萧妍从未想过要杨盈死,所以此刻他们是真心的替杨盈开心。 …… 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伶舟漾拢了拢狐裘斗篷。 伶舟漾转身看向坐在火盆旁的李莲花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那么冷了?” 李莲花点头:“你别说,你这医术确实比我厉害,你扎了几针,我竟然比之前舒服了不少。” “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非要扎针,吃药不行吗?或者直接吃解药?” 李莲花其实不喜欢扎针的,他从中毒开始就是用扬州慢压制着的。 而且他觉得与其扎针还不如让他吃药。 伶舟漾坦言道:“你这毒十年之久,早就深入骨髓了,给你扎针只是为了让你体内的毒素聚集到一起,最后再帮你彻底把毒逼出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给你吃解药,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留在合县呢。” 李莲花向他看到的那道蓝色身影拱手,笑道:“那真是谢过商陆神医了,为了治我的病,甘愿困在这合县。” 伶舟漾见状连忙走开:“咦,你这样,我总觉得你憋着坏。” “其实这事啊,也没什么好谢的,不说你我的渊源,就说你们救我一命,那我肯定要还你们的恩情的。” 李莲花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伶舟漾的话。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方小宝快步走到火盆边,把手凑过去烤火:“我们回来了,药已经成功送到了,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是不知道,城墙下伤兵很多,都快躺不下了。” “我还听说,那梧国新帝带着几万大军要御驾亲征,但是现在还在路上,还有还有,那安国的庆国公已经同北磐人打了好几天了,不过那些北磐人也挺厉害的,两军交战,死伤惨重,但堪堪战了个平手。” 李莲花问道:“那北磐人当真那么厉害?” 方小宝摇头:“应该吧,我都是听说的,厉不厉害我也没亲眼看过啊。” 笛飞声默默出声:“直接提刀杀了领头就好了。” 方小宝:“阿飞,这是战场不是江湖,要真那么好杀的话,我看他们也未必会打那么久的仗了。” 伶舟漾坐到李莲花身边:“你们还听到什么了吗?比如说六道堂之类的。” 方小宝思考了一下,答道:“我想想,对了,有百姓称赞六道堂,说那个天道都尉钱昭与人道校尉孙朗两人身负重伤,但却仍然坚持上战场,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儿郎诸如此类的话。” 伶舟漾点点头,就没说话了。 方小宝反应过来了:“哎,那个钱昭不就是你的郎君吗?他上战场你不担心吗?” 伶舟漾笑了笑:“担心,不过他志向如此,保家卫国也是他该做的,我不会出去阻止的。” “那倒也是,诶不是,李莲花你打什么哈欠啊?一听我说话就困吗?”方小宝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李莲花顿了一下:“是这火烤得太舒服了,你继续说继续说。” 方小宝也不是真的要计较,听李莲花这么答,他就继续往下说了。 合县城墙下的棚子里。 元禄看着多出的几箱伤药问道:“怎么多了那么多伤药?” 守着药棚的士兵答道:“是两个蒙面公子送来的,我们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们现在需要伤药,所以就给抬进来了。” 元禄皱起了眉头:“蒙面公子?” 士兵:“是,两人不肯透露姓名,也不给人看清楚面貌。” 元禄把木箱盖起来:“先不要动里面的伤药,我让钱大哥来看看。” 城墙上,钱昭正和宁远舟,于十三还有李同光商量事情。 元禄站在台阶上喊道:“钱大哥,你来一下。” 见宁远舟点头,钱昭就走到元禄身边:“怎么了?” 元禄解释道:“药棚里有人送来几箱伤药,但来人蒙着面还不肯透露姓名,我怕有诈,想让你看看。” 钱昭点头:“走吧,我去看看。” 到了药棚,钱昭拿起一个瓷瓶,打开闻了一下,觉得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他紧盯着瓷瓶,原本如死水般掀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眸,在那顷刻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他恋恋不舍的将瓷瓶放下:“放心用吧,没问题。” “钱大哥,你笑了?”元禄看着钱昭勾起的嘴角,还愣了一下。 近段时间来,能让钱大哥笑的事很少,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因为殿下平安回来了,那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钱昭低低应声:“这是她送来的。” 元禄猛地看向钱昭:“钱大哥,你是说这是伶舟姐姐送来的?” 他们最近都很少在钱昭面前提起伶舟漾这个名字,就连钱昭也一样,多数时候都是用她来代替的,所以钱昭一说她,元禄就明白了这个她是谁。 钱昭点了点头:“嗯。” 元禄有些激动:“那这么说,伶舟姐姐没事,她也许,也许就在合县或者就在我们附近的州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说明伶舟姐姐没事,而且她一定是在一个能够随时知道合县情况的地方,不然她不可能让人送伤药来的。 看着激动的元禄,钱昭浅浅的笑着。 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没事就好。 第65章 五百两!! 夜晚,冷风萧瑟。 初月一行人行至合县城门外。 城墙上的守军问道:“来者何人?” 初月扬声答道:“安国金明县主初月。” “可有信物?” 李同光正巧夜巡,听见城墙守军在与人对话,便走了过去。 “怎么了?” “城下来人说是金明县主。”这守军不是沙西部的人,之前也没有见过初月,所以并不认识。 李同光闻言伸出头往城墙下看去,只见初月一身杏黄色的骑装。 城墙上的火把,照着初月的脸,她微蹙着眉,似乎是在不解为何她还没开口回答,那守军就把头收回去了。 看见李同光,初月眸子一亮:“李同光!你快让他们开门让我进去。” 李同光回头和守军说道:“开门吧,确是金明县主。” 守军点点头,然后就下城墙去让人开门。 初月带着自己的骑奴进了合县,李同光就站在城墙的台阶上。 初月骑在马上,对李同光喊道:“你站在那干什么,带我去见我爹啊。” 李同光走近初月:“这么晚了,初国公已经休息了。”答完,他就问道:“走前我不是让你看好安都吗,你怎么会来合县?” 听到李同光说初国公已经休息了,初月就翻身下马,然后答道:“安都现在一切安好,有我沙西部的人看着,那几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我听说你们连打了几日,还僵持不下,所以就来帮你们。” 李同光:“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不该来的。” 初月反驳:“我上次同你说过了,战术剑术,攻城打仗我都学过,而且学得不一定比你们差,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来呢?” 李同光看了初月一眼,轻声道:“不用同我解释,明天你自己和初国公说吧。” 初月撇嘴:“自己说就自己说,你快带我去休息,赶了好几天的路了,我累了。” 李同光对自己的这个未婚妻有些束手无策了。 自己偷偷摸摸的跑来,还一副我最厉害的样子,真不知道她是随了谁的性子。 第二日。 前一夜还在李同光面前摩拳擦掌的初月,现在正低着头听初国公训斥。 终于在初国公一遍遍的念叨下,初月抬起了头:“阿爹,你们打了那么久,我担心你们。” 初国公抬高声音:“阿月!上战场岂能儿戏,你是学过兵法看过兵书,可是真正的战场和书里是不一样的。” 初月上前抱住初国公的胳膊,撒娇道:“我知道,你们都在保家卫国,我也听你们的看好安都了,如今安都没事,我才赶来的。” “阿爹,你就别骂我了,你看,您和大哥,还有那个李同光,你们都在这,留我一个人在安都,我怎么可能放心嘛。” 初国公看着自己的女儿,随即叹了一口气。 “来可以,但只能在城内待着,你不能上战场。” 初月跺脚:“阿爹!” 初国公不为所动:“你就算是说破天去,这战场你都不能上。” 见初国公出了县衙,初月赌气的踢了一脚旁边的柱子。 …… 锦华客栈。 方小宝看着小茶桌上放十个银元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五百两!!” “你那到底是什么药啊?卖那么好,就那么五瓶,卖了五百两,关键是还真有人买。” 伶舟漾不在意的摆手:“那当然了,这可是皇宫里的秘药,达官贵人最喜欢了,一瓶一百两我还亏了呢。” 李莲花看着方小宝模糊的身影,伸出手就敲了敲他的脑袋:“方小宝,你这个天机山庄的少庄主,什么金银珠宝你没见过,现在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方小宝捂住脑袋控诉:“李莲花,说了多少次了,别敲我的脑袋。” “我只是好奇是什么药,能卖那么多银子。” 伶舟漾摸了摸鼻头:“小小年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们给我花了多少银子自己拿走,顺便去钱庄帮我换些碎银子吧。” 方小宝摇头:“不了,你之后不是还要治疗李莲花嘛,而且你这肚子,过段时间肯定不方便再赚钱了,不过给你换碎银子还是可以的。” 伶舟漾也不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吧,你们这两天可以去药铺医馆问问有没有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他的身子太弱了,我怕他缓不过来。” 她现在怀着身孕,已经不适合再放血了,李莲花身子弱,万一她把毒刚逼出来,他就挺不住了怎么办,所以她得防患于未然。 方小宝有些懊恼:“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啊,早知道就把天机山庄的带来了。” 笛飞声抱着剑就要出门:“现在就去看。” “说的对,现在就去。”方小宝点点头,就起身走到笛飞声身边。 李莲花对着一黑一蓝两个身影招手:“诶诶诶,天都晚了,不急于一时,明日再去吧。” 方小宝和笛飞声透过窗子往外一看,天确实已经黑了,于是两人又坐回李莲花身边了。 伶舟漾有些不解:“你们两个为什么比他自己还着急啊?” 李莲花就算知道她能解碧茶之毒,也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反倒是方小宝和笛飞声比李莲花本人更为在意。 方小宝回应道:“他是我师傅啊,而且我们本就为了他的碧茶之毒,寻尽了办法,走遍了很多地方,如今好不容易你能救他了,我们肯定要多费点心思啊。” 笛飞声冷冷道:“等他好了,打一架。” 李莲花喝了口茶,淡淡道:“哎,阿飞啊,你别那么死脑筋,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况且,东海大战你不是已经胜了嘛。” 方小宝笑道:“哎呀,你还不知道他,他觉得十年前不是光明正大的赢你,所以就想再和你打一架。” 李莲花:“可是后来我不说了让你替我同他打嘛,你们打过了,还是他赢,那他就是天下第一了,何必再打一次呢。” 方小宝小声嘟囔着:“他可是大魔头,我哪里打得过啊。” 笛飞声沉声道:“李相夷,你逃不掉的。” 李莲花装傻充愣:“李相夷?谁是李相夷啊?我只知道现在这世上只有一个李莲花。” 方小宝闻言噗嗤笑出了声。 伶舟漾托着脸,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又扫。 第66章 大捷 伶舟漾笑道:“李莲花,原来你也不止一个名字啊,李相夷,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过我更喜欢李莲花。” “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 李莲花淡笑回答:“别听阿飞胡说,哪还有什么李相夷,我是李莲花,就是这首诗里的李莲花。” 伶舟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李相夷,在我这里,你就是李莲花,也只是李莲花。” 李莲花轻点着头:“对,我只是李莲花。” 笛飞声和方小宝两人闻言都不再说话了。 …… 梧永佑六年腊月底,初月带来的一千沙西军和邓恢带来的一千五百余名朱衣卫,与合县将士共同抗敌,新任左贤王攻城失利。 得知消息的北磐狼主御驾亲征,扬言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合县。 梧永佑七年正月初一,梧国新帝杨行健率三万大军抵达战场。 在庆国公李同光,沙西王初远,梧帝杨行健的指挥下,安梧两军联手共抗北磐部落。 北磐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但北磐狼主仍不退兵。 合县县衙。 任如意:“既然他不退,那我们直接杀了他,北磐狼主一死,北磐人必会内斗,到时军心不稳,我们便可乘胜追击。” 杨行健:“可是,我们要怎么杀他?北磐主帅军帐重兵把守,不好进。” 任如意先是看了一眼宁远舟才答道:“我是刺客,我可以假扮成北磐人,然后找准时机杀了北磐狼主。” 李同光惊道:“师傅不可以!” 任如意看向李同光:“有何不可?我本就是最好的杀手,我来动手最合适不过了。” 初国公叹道:“如果失败了,你很难逃出来的。” 任如意语气坚定:“不可能失败。” 宁远舟看着坚决的任如意,询问道:“确定了吗?” 任如意点头:“确定,与其这样僵持着,不如放手一搏。” 宁远舟明白任如意的意思了,他对杨行健拱手:“圣上,让她去吧。” 李同光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师傅熟悉刺杀,他没道理阻止,而且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 北磐狼主是铁了心的不退让,再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 李同光:“好,按师傅的意思来吧。” 初国公也不再劝阻:“那,什么时候行动?” 任如意缓缓道:“明天晚上去勘察一下,后天晚上动手。” 宁远舟:“好,明天我和钱昭他们去勘察。” 月上枝头。 李同光站在庭院中,树影映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初月从杨盈房间里出来,路过前院,然后就看见李同光站在月下。 初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李同光闻声便转过头,反问:“那你呢?” 初月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答道:“我?我刚和杨盈聊完天啊,现在就是打算回去睡觉的。” 李同光哦了一声:“那你回去睡吧。” 初月没离开,反而是走到李同光身边:“天这么冷,你还要在这站多久?” 自上次说开以后,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算看得下去,起码不会互怼了。 李同光轻笑道:“怎么?想和我一起站?” 初月一脸无语:“你有病还是我有病,赶紧回去吧,别冻死在外面。” 说完也不等李同光再答话,她转身就走了。 正要走过拐角,就听见李同光说道:“你觉得会成功吗?” 他没说什么会成功吗?但初月大概能猜到,应该是说任如意去刺杀北磐狼主的事。 初月没转头:“你对你师傅那么没有信心吗?” “有,她是最厉害的。”李同光不允许有任何人质疑他师傅,就连他自己也一样。 “那你还多此一问。” 留下这句话,初月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李同光看着消失的身影,愣了一下就笑了。 * 梧永佑七年正月初三晚。 任如意假扮北磐人,混进北磐狼主主帐。 宁远舟带着六道堂以及安梧两国的士兵埋伏在北磐军营外。 只要任如意刺杀成功就会给出信号,到时候他们就直接冲进北磐军营。 四更天,丑时正。 任如意的信号在北磐大军上空亮起。 宁远舟率六道堂以及安梧两国的将士冲进北磐营帐。 北磐士兵一开始还在奋力抵抗,可当听见北磐狼主与新任左贤王已经身死,没了主心骨的北磐士兵都开始抛戈卸甲。 北磐人狼狈的逃出天门关,安梧两国的人将天门关的城门关上。 至此,与北磐的战役告一段落。 一个月后,北磐余孽已经肃清,合县重新开放。 合县内的一处旧宅院里。 伶舟漾站在窗前,抚着肚子:“你们准备离开了对吧?” 一个月前,她为了好好养胎,顺便在帮李莲花解毒后,让他也能好好修养,于是她花了一半的积蓄在合县买了这座处于深巷中的二进旧宅院。 李莲花看向肚子微微隆起的伶舟漾说道:“你们的仗已经打完了,我的身体也好了不少,是该离开了。” 一个月前,伶舟漾刚给李莲花逼毒时,他昏睡了整整三天。 醒来后,他就觉得视线清明了不少。 紧接着伶舟漾又给他开了很多补身体的方子,经过一个月的休养,现在他已经能看清楚了。 伶舟漾走到圆桌旁坐下:“天还很冷,你的身子还是不能受寒,记住要再休养半年,方可痊愈。” 李莲花轻叹:“知道了,你已经叮嘱很多遍了,倒是你,你真的不同我们离开吗?你这肚子,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 伶舟漾摇头:“不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 李莲花顿了顿:“若非有急事,我们一定会留下,可……” 伶舟漾宽慰道:“知道了知道了,不用觉得愧疚或者不放心,怀个孕而已,我自己就是大夫,什么医者不自医在我这都不存在的。” 方小宝和笛飞声两人走进厅里,看着正坐在一起喝茶的李莲花和伶舟漾。 方小宝神情严肃:“刚收到天机山庄的来信了,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去吧。” 李莲花遂问道:“这么快?到底是什么事那么着急?” 笛飞声如实回答:“信中并未言明,只说十万火急。” 方小宝皱起眉头:“很奇怪,我娘一般不会给我写这种没头没尾的信的。” 伶舟漾正色道:“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们都要回去看看。” 李莲花点头:“嗯,那就明天出发吧,等下出去一趟,准备好路上所需的东西,特别是冬衣。” 末了,他看向伶舟漾问道:“商陆,你还缺什么东西,我们一起买了。” 第67章 相忘于江湖 伶舟漾埋头想了一下:“也有一段时间没出门了,我一起去吧。” 方小宝急忙道:“但是你这身子……” 不等方小宝说完,李莲花就轻声说道:“也好,一起去逛逛吧。” 闻言,方小宝撇撇嘴没说话了。 合县大街。 “老宁,你们快点啊,不是说要最后逛一逛合县吗?你们这么慢,得逛到什么时候啊!”于十三揽着元禄跑在最前面。 宁远舟,任如意,杨盈还有钱昭三人走在后面。 孙朗正走一个抱着猫猫的姑娘身边,不知聊些什么,两人都很开心。 “元小禄,你们慢着点儿。”任如意见两人太过兴奋,忍不住叮嘱一句。 宁远舟牵着任如意的手笑道:“合县大捷,他们高兴,就随他们吧。” “只是可惜……”杨盈没敢说完后面的话。 只是可惜他们队伍里少了一个人,那个从天星峡大战后就一直陪着他们到安国的伶舟漾。 钱昭在一旁默不出声。 “宁头儿,前面有一口酥的店,快点儿来。”前方传来元禄的声音,后面几人笑了笑,就快步上前,仿佛刚才杨盈并未说什么一样。 云衫坊。 伶舟漾边挑选布匹边问道:“你把他们支开,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世上风景无数,不必居于一处,等你身子稳妥了,多出去走走吧。”说完,李莲花就拿起一匹浅蓝色的布:“我觉得这匹布就挺不错的,给孩子很合适。” 伶舟漾接过布匹,笑着点头:“你说的对,这个颜色很好看,是我喜欢的颜色。” 两人买完布匹后就出了云衫坊。 正巧方小宝和笛飞声也买好了所需的物品。 四人走在路上,伶舟漾和李莲花走在前面:“明日,我只能送你们到城门了。” 李莲花:“也不必送的,你这身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宅子里吧。” 伶舟漾:“这一别,谁又知道何时才能相见,送一送也无妨。” 李莲花轻声道:“也好。” 话罢,一时无声,四人就静静的走在街上。 “伶舟姐姐!”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到伶舟漾的耳边。 伶舟漾无奈一笑。 李莲花有些错愣:“叫的是你吧?” 自遇见以来,他都是叫商陆的,就连方小宝和笛飞声也随他一起这样叫。 所以听到有人叫伶舟漾的本名,李莲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我。”然后伶舟漾就转过身。 身后不远处是元禄和于十三,再后面便是钱昭,宁远舟,任如意,杨盈还有孙朗了。 伶舟漾笑得温柔:“小元禄,好久不见。” 元禄和于十三看见她身边站着三个男子,愣了一下。 杨盈看见伶舟漾,就直接跑了过来:“伶舟姐姐,我好想你啊。” 伶舟漾笑着点了一下杨盈的额头:“都已经是长公主了,该沉稳点了。” 杨盈双眼明亮:“伶舟姐姐你知道?” 伶舟漾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宁远舟几人走向前,任如意看着伶舟漾,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钱昭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呆滞一瞬,随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局促和无措。 “阿漾……” 伶舟漾转头看向李莲花,说道:“你们先去办自己的事吧,我和他们去前面的茶楼坐一坐,半个时辰后来接我。” “这就是你孩子的爹?”李莲花点点头,随后又凑近伶舟漾低声问道。 伶舟漾嗯了一声。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转身低声道:“小宝,阿飞,速走。” 等李莲花三人离开后,伶舟漾才回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七人。 伶舟漾主动伸出了手:“钱昭昭,扶我一下。” 钱昭呆滞片刻,便连忙上前。 八人走进一家茶楼,钱昭与伶舟漾坐在一桌,宁远舟他们六人则是坐另一桌。 元禄趴在桌子上,语气有些沉闷:“你们说,钱大哥能把伶舟姐姐留下吗?” 一向话多的于十三,这次只给了一个字:“难。” 任如意淡声道:“她那样的人,没谁能留得住。” 杨盈靠在任如意的肩膀上,但眼神却是看向伶舟漾的:“可是如意姐,伶舟姐姐的肚子,难道不需要人照顾吗?” 任如意扬眉:“谁说女人怀了孕,就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宁远舟听到这话,心猛地一跳,于是他赶紧把任如意的手握得更紧了。 伶舟漾与钱昭两人面对面坐着。 伶舟漾淡定的喝了口茶:“钱昭,你看到了,我过得很好。” 钱昭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着:“阿漾,真的不能回去吗?” 伶舟漾靠在椅背上,轻笑着开口:“为什么要回去?我过了十余年被束缚的生活,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我为什么又要将自己锁在深宅大院里呢?” 钱昭毫不犹豫道:“我不会让你被锁在深宅大院里的。” 伶舟漾的手轻轻敲击着木桌:“钱昭,你不该那么天真的,我要的从来都是自由,是我想去哪就去哪的自由。” “你觉得我要是同你回去了,你族中的长老们会同意我三天两头或者三年五载的往外跑吗?” 钱昭沉默了,他能给阿漾随意出入宅院的自由,可给不了阿漾远行的自由。 伶舟漾叹了一口气:“钱昭,你我生来就是不同的。” “你出生世家,而我是一个刺客,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不同的,你承祖职继承羽林军,这就是你的命。” “而我只想逍遥自在,享尽人间至乐。”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这便是她。 良久,钱昭才低声哽咽着说道:“好。” 这一个好字,耗费了钱昭全身的力气。 他的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钱昭昭,比起白首不相离,我更喜欢相忘于江湖。” “你我皆是彼此的过客,何必念念不忘。” 语毕,伶舟漾就站起了身,恰巧李莲花他们走进茶楼。 “李莲花,过来扶一下我。”坐久了,伶舟漾刚起身就有些站不稳了。 李莲花先是看了看神色黯然的钱昭,然后才上前扶住伶舟漾。 收到伶舟漾的眼神,李莲花语气轻柔:“既然谈完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伶舟漾乖巧应声:“好。” 方小宝看见李莲花这样还愣了一下。 笛飞声淡淡道:“走了。” 方小宝才回过神来,跟着出门。 钱昭盯着那抹蓝色身影消失,他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于十三走到钱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叹道:“伶舟美人儿的心,比我这个浪子还狠啊。” 第68章 往事不可追 大街上。 李莲花唏嘘道:“用我来刺激你孩子的爹,这是打算断了那缘分?” 伶舟漾昂首:“不行吗?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让他执着,不如断了他的念想。” 方小宝凑了上来:“那以后你们都不打算再见了吗?” 伶舟漾淡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谁又能说得清楚,只是遇见即是故人,故人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李莲花顿了顿:“你这话……说得不错,何必执着。” 忽然,笛飞声冷声道:“有人跟着。” 伶舟漾:“跟就跟吧,总要让他安心的。” 钱昭跟在身后,看着伶舟漾同李莲花他们进了一处深巷宅院。 钱昭看那披着白裘的男子一路上都很护着伶舟漾,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阿漾有人护着,他很开心,可护着她的人不是自己,他又觉得悲伤与心酸。 阿漾真的只当他是过客吗? 合县县衙。 自大街上遇见伶舟漾后,钱昭就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钱昭站在屋檐下,眼神望向对面的屋顶,嘴边挂着浅浅的笑。 于十三和元禄还有杨盈站在一旁的长廊下。 元禄不解的问道:“十三哥,钱大哥他在看什么啊?” 于十三轻声回答:“看从前,伶舟美人儿最喜欢上屋顶了。” 杨盈:“钱大哥应该很难过吧。” 于十三点头,然后说道:“现在你们知道我于十三为什么是一个浪子了吧。” 元禄和杨盈看向于十三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啊?” 于十三指向钱昭:“那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为情所困,你们的钱大哥是栽了。” 元禄和杨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疼。 宁远舟房里。 “你刚才怎么不同她说话?” 任如意笑道:“说什么?她有自己的选择,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她劝回来?” 宁远舟又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可钱昭他……” 任如意定定的看向宁远舟:“伶舟漾不愿为钱昭放弃自己的追求,她同样也不想让钱昭放弃自己家族的荣耀。”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各行其是,各自安好。” 宁远舟点头,随后追问道:“如意,你以后不会这样对我吧?” 任如意勾起嘴角:“这就要看你表现了。” 宁远舟的表情严肃起来:“此次回梧都述职后,一切都听你的。” 任如意摸了摸宁远舟的头:“还挺乖。” …… 第二日。 六道堂众人并任如意与杨盈共七人,在合县新守将的目送下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方小宝和笛飞声就驾着马车出来了。 伶舟漾本来是要送李莲花三人到城门口的,李莲花和方小宝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住。 合县郊外。 迎帝使团的任务勉强算完成了,合县大战也结束了。 宁远舟他们并不着急赶路,所以这才刚出合县,杨盈和元禄两人就已经不知道停下来多少次了。 这不,刚到一茶棚,他们两人又要停下。 对此,两人给出的解释是:出使途中没有好好看过沿路的风景,现在弥补一下。 看着元禄和杨盈两人在不远处的河滩撒欢,宁远舟有些无奈:“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我们要停多少次了。” 任如意语气宠溺:“反正也不着急,让他们玩玩吧。” 于十三笑道:“他们现在还能这样疯玩儿,回到梧都可就不行了,一个长公主,一个饿鬼道都尉。” 孙朗点头:“是啊,都尉和察子可不同了。” 钱昭:“有何不同,还是卖命的。” 于十三和孙朗一噎。 于十三:“老钱,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那都尉总比察子好吧,都尉起码能管人,察子就只能听令行事啊。” 钱昭看了一眼于十三:“可还是卖命的。” 于十三拍了拍钱昭的肩膀:“大家都是卖命的,老钱你也不用说得太明白,都懂都懂。” 孙朗默默地点了点头。 宁远舟和任如意见状相视一笑。 方小宝驾着马车在茶棚旁停下。 方小宝掀开车帘:“李莲花,下去歇一歇吧,商陆说了,你的身体还要好好休养,路上我们能停就停。” 李莲花伸了个懒腰:“好,正好这一路我坐得腰都酸了。” 笛飞声下了马车,往茶棚看了看:“还有空位,走吧。” 方小宝把李莲花扶下马车后,三人就走进茶棚。 方小宝喊道:“老板,一壶茶,一盘点心。” “好嘞,客官稍等。” 说话期间,笛飞声已经挑好了位置:“坐这。” 三人相继坐下。 后桌的钱昭在看见李莲花三人时,瞳孔骤然收缩,随后恢复正常,眼里充满惊讶与困惑。 于十三撞了一下钱昭的胳膊:“老钱,跟你说话呢,你走什么神啊?” “等我一下。”随后钱昭就站起身,往前走。 于十三有些不解:“等什么?你要去哪啊?” 不等钱昭回答,他就被宁远舟拍了一下后颈。 顺着宁远舟指的方向,他才看见李莲花他们。 随即他了然的点头,就聚精会神的准备看戏。 李莲花本来好好的喝着茶,突然觉得身后一凉。 就在钱昭的手要拍到李莲花肩头时,笛飞声拿起桌上的剑,就挡住了钱昭已经伸出的手。 笛飞声眼神不善:“你做什么?” 后桌的宁远舟等人察觉到了笛飞声的杀意,便立马走到钱昭身后。 李莲花转头,方小宝抬头。 李莲花见来人是钱昭,便轻声道:“阿飞,别动手。” 对于笛飞声的杀意,钱昭完全没在意。 他只是看着李莲花,问道:“她呢?” 李莲花食指摸了摸鼻头:“我们认识吗?你在说谁?” 钱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变得幽深:“李莲花,阿漾呢?” 李莲花都没想到伶舟漾只在钱昭面前叫了一次他的名字,钱昭就记住了。 李莲花抿了口茶,平静答道:“不过是偶然相遇,转眼分离,她在哪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于十三惊诧:“原来你不是伶舟美人儿的新欢啊。” 钱昭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 阿漾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着她跟另一个男子喜笑颜开。 李莲花轻笑:“不管是新欢也好旧爱也罢,那些天长地久的说辞,终将会变成过眼云烟。” “往事不可追忆啊,小宝,阿飞,我们走吧。” 第69章 诀别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钱昭陷入了沉思。 就当众人以为他是失魂落魄不愿说话时。 钱昭缓缓道:“你们先走,我回去一趟。” 既然这李莲花并没有带阿漾一起离开,那就说明阿漾还在合县。 他甘愿放手,是以为有人能照顾她,但倘若她就是一个人,那他为何要放手。 看着骑着马往合县狂奔的钱昭。 于十三摇了摇头:“彻底栽了。” 任如意冷冷问道:“栽了就栽了,你摇什么头?” 于十三轻叹:“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为伤人,若是伶舟美人儿不是那向往自由的人还好,可她偏偏就是。” 孙朗:“老钱要遭罪了。” 于十三揶揄道:“不错啊,你竟然看得出来?我还以为你满心满眼全是你的兔兔呢。” 孙朗微笑:“我不傻,也不瞎。” 元禄跑得气喘吁吁的:“头儿,你们都站在这干什么啊?钱大哥呢?” 宁远舟看向元禄笑着答道:“他有事,让我们先走。” “你看看你们俩,跑得满头大汗的。”任如意拉过刚跑回来的杨盈,拿出帕子给她擦额头的汗。 杨盈甜甜的笑着:“那不是之前出使的时候没有好好玩嘛,以前又从来没出过梧都,现在是看什么都好奇。” 宁远舟:“你们两个休息一下,等会就该启程了。” 元禄和杨盈闻言,就乖乖的坐下休息。 …… 天渐渐昏暗,钱昭才赶到合县。 骑马进入城中后,钱昭就直往上次跟在伶舟漾身后发现的那座宅院去。 钱昭看着宅院门紧闭,心里有些犹豫。 阿漾看到他出现会高兴吗? 阿漾会同意让他照顾她吗? 钱昭也顾不得想那么多,直接上前去敲门。 但他敲了许久,并没有人开门。 他心中一慌,直接借力跳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一点也不像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钱昭心一慌,声音有些颤抖:“阿漾?”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钱昭顿时有些无助,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因为他的出身,会让他连爱的人都留不住。 他茫然的看着整洁的院子。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院门的门阀上,上面插着一封信。 钱昭快步跑过去,抽出信封,拿出信纸: 钱昭昭,见字如面。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的,所以啊,我又走了,你不要找我了,回到梧都,好好做你的羽林卫,我会平安,我会好好的把我们的孩子养大。 钱昭昭,你不要自责,也不要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我离开只是因为我有我想做的事,我们两人相爱一场,我很欢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十九年来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钱昭昭啊,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吧,此一别,愿君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岁年。 看完信,钱昭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悲凉的情绪如黑洞一般吞噬了他心中所有的希望。 阿漾给他写了诀别信,阿漾要与他诀别,此生再不相见了。 这些信息在他的脑海中转悠,他失魂落魄的出了院子。 此时的伶舟漾已经雇人帮她驾着马车离开了合县。 在她遇到钱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准备决定离开了。 她能劝得住一时,但劝不了一世。 越是让钱昭知道自己的住处,他也只会越来越牵挂她。 所以她宅子都没来得及卖,只是收拾了一些常用的金银细软。 前脚李莲花他们刚离开,后脚她就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 * 一月后,梧都。 宁远舟他们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赶回了梧都。 因他们抗敌有功,杨行健特地为他们设宴接风洗尘。 除了本就被封为靖远侯的宁远舟,其余人都得到了封赏。 杨行健早先提过,元禄升为六道堂饿鬼道都尉,于十三为阿修罗道校尉,原本为六道堂人道校尉的孙朗,也被调到了羽林军,钱昭则是做了羽林军的将军。 梧都,客来轩。 这是半个月来,他们的第一次聚餐。 宁远舟牵着任如意的手看着围坐在桌边的几人,笑道:“五月十五,我们大婚。” 原本于十三和元禄吵吵嚷嚷的声音,瞬间停止。 包间里沉寂片刻。 杨盈惊叫:“真的啊?如意姐,远舟哥哥,你们终于要成亲了,我都等了很久了。” 钱昭眸子一暗,扯了扯嘴角:“恭喜。” 于十三才回神:“不是吧,老宁,现在才告诉我们?老宅要不要我们帮忙布置啊?” 元禄挠头不解的问道:“头儿,我一直在老宅住着,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孙朗:“头儿不地道啊,还剩一个月你才说,你们成婚的物品都备好了吗?” 任如意轻声回答:“我们一切从简,不需要准备什么。” 杨盈:“那怎么行啊,成亲可是大事,这样,我让宫里的绣娘给你和远舟哥哥绣一身婚服吧。” 任如意拒绝了:“不用,婚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只邀熟悉的亲朋好友吃一顿饭,之后我们就要离开梧都。” 于十三追问道:“离开?美人儿,你和老宁要去哪里啊?” 杨盈挽着任如意的胳膊:“是啊,如意姐,不是在梧都住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开啊?” 任如意拍了拍杨盈的手:“只是去一趟金沙楼,找媚娘有些事。” 杨盈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任如意:“这个说不好,不过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于十三调笑道:“美人儿你这说话大喘气可不行,很容易把人吓没的。” 钱昭默默出声:“那你怎么还在?” 于十三凑近钱昭,咬牙切齿道:“老钱,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拆我台啊。” 钱昭先是喝了口茶,然后看向于十三:“实话实说而已。” 众人看着于十三吃瘪,又是一笑。 华灯初上,梧都的夜市已经热闹起来。 几人聚会结束后,宁远舟和任如意回了宁家老宅,元禄送杨盈回宫,于十三和孙朗的家在一个方向。 只有钱昭孤零零一人,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看着三两成群的人,他又想起那次夜逛安都夜市了。 那时,他身边的人还在…… 第70章 春水碧于天 梧国湘城,雨眠镇。 古朴的小镇,排列整齐的瓦舍,绿树掩映,花香四溢。 清澈的河水映照着蓝天白云,小船轻轻划过水面,掀起一波涟漪。 河旁的一间小屋里,一个身穿晴蓝色衣裙且大着肚子的女子正坐在窗边,赏着河景。 她手里拿着一件绣到一半的星蓝色娃娃衣裳。 娃娃衣的领口上是绣的样式是古钱币,绣线是浅黄色的。 “商陆姐姐,我又来听故事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伶舟漾耳边。 伶舟漾放下手中的娃娃衣,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窗台略显困难的站起身来。 伶舟漾撑着腰慢慢悠悠的边走边应:“小阿婉来了呀。” 待她走到门口,她便看见小阿婉身边站着一个身穿蓝灰色锦袍的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她,但她觉得这身形很眼熟。 她眉头轻蹙,看向俞婉,问道:“小阿婉,这是?” 俞婉轻轻摇头:“不认识,不过他说他也想听故事,我就带他来了。”说完,她就走到伶舟漾身边,伸手碰了碰伶舟漾的肚子,低声问道:“商陆姐姐,今天小妹妹乖不乖呀?” 伶舟漾温柔的摸了摸俞婉的头,语气轻柔:“很乖,不过你天天叫小妹妹,万一是个小弟弟呢。” 俞婉咧嘴一笑:“小弟弟我也喜欢,只要是商陆姐姐的宝宝,我都喜欢。” 伶舟漾微微弯腰,刮了一下俞婉的鼻梁,说道:“好,那小阿婉先进屋等一下,姐姐一会儿就给小阿婉讲故事。” 俞婉轻轻点头,然后就进了屋里。 伶舟漾缓慢的直起身子,她问道:“这位公子何故一直背对着我?” 话音刚落,伶舟漾就见那男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服,似乎很紧张。 伶舟漾皱起眉头,看着极其眼熟的背影,脑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愣了愣,有些犹豫的出声:“钱昭。” 钱昭转身,他的手在颤抖,嘴唇紧闭,通红的眼中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看着大着肚子的伶舟漾,他眼角湿润,泪就那样落了下来。 他的声音沙哑却温柔:“阿漾。” 那一声阿漾,饱含思念与缱绻。 沉默片刻,伶舟漾伸出了手,笑盈盈的叫道:“钱昭昭,过来。” 钱昭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走到伶舟漾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看着毫不犹豫就出现在她身边的钱昭,伶舟漾抬手给他擦去了泪水。 察觉到钱昭的紧张,伶舟漾温柔说道:“先扶我进去吧。” “好。”钱昭小心翼翼的扶着伶舟漾进了屋里。 俞婉坐在窗前,看着河里游过的鸭子,她就自娱自乐。 钱昭扶着伶舟漾在靠椅坐下。 伶舟漾看着俞婉柔声问道:“小阿婉,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俞婉转头答道:“今天想听伶女侠带着三个朋友勇闯金沙楼救出她郎君的故事。” 伶舟漾一顿,看了一眼身边的钱昭,才问道:“这个不是听过了吗?怎么还想听?” 俞婉如实回答:“我娘说,很多话本子里写的都是英雄救美,很少有女侠救郎君的故事,所以让我多听几遍,以防长大后被人骗。” 闻言,钱昭低笑了一声,说道:“这故事,今天就由我来给阿婉说吧。” 俞婉看向钱昭,疑惑道:“可是哥哥你不也是来听故事的吗?” 钱昭坐在伶舟漾身边,紧握着伶舟漾的手,轻声道:“这个故事我知道,我还有另一个版本的,你想不想听?” 俞婉眼睛一亮:“想听想听,那今天哥哥给我讲吧。” 钱昭缓缓开口:“故事是说那小郎君……” 俞婉眼睛睁得溜圆,听到一半,就跑到了钱昭的腿上。 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大的认真说,小的聚精会神的听,伶舟漾勾唇一笑。 …… 俞婉听完故事就回家了,她回家前还兴冲冲的对伶舟漾和钱昭说,她到家后要把这个版本的故事说给她娘听。 伶舟漾坐在靠椅上,看着门前的钱昭,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 伶舟漾问:“怎么找到我的?” 钱昭轻声答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伶舟漾微微一愣,就仅凭当时于十三说的一句诗,就能推断出她在这了? 伶舟漾挑了挑眉:“看来,我当时应该远离梧国才对。” 钱昭笃定的说道:“你舍不得。” 伶舟漾笑着摇头:“可不是我舍不得,梧褚安我都到过了,本想去琰国看看,谁知连梧国都没有出,这肚子里的家伙就闹起来了。” “无奈,我只好请人将我送到这处水乡小镇休养。” 钱昭走到伶舟漾身前蹲下,看着她圆咕噜的肚子问道:“闹得很厉害吗?” 看着钱昭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伶舟漾笑了笑。 她拉起钱昭的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在路上闹得厉害,我在这镇上住下后,就没再闹过了。” 再次见面,钱昭有些紧张无措,但伶舟漾自然得就像他们从未分开一样。 钱昭摸着伶舟漾的肚子,他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钱昭有些激动:“她动了!” 伶舟漾无奈道:“在我肚子里蹦跶,你说我知不知道。” 伶舟漾话音刚落,钱昭就低下了头。 声音微微哽咽:“阿漾,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伶舟漾轻柔的抚着钱昭的脑袋:“钱昭昭,我说过不是你的错。” 钱昭抬起头,眼尾微红:“可是,该给你的我都没给你,这就是我的错。” 伶舟漾问道:“什么又是该给我的?是明媒正娶的婚事还是你将军夫人的称号呢?” 钱昭一愣:“你都知道了?” 伶舟漾:“这里还是梧国境内,我知道有什么可惊讶的。” “钱昭,我从来没觉得你做错了,我也从来不后悔和你有孩子,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朝堂纷争,也不喜欢总是居于一处。” “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追求,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呢?” 钱昭语气低沉:“可你怎知我的追求不是你呢?” “安国之行结束后,你从来都是想走就走,却没再问过我愿不愿,想不想和你走。” “伶舟漾,哪怕你多问我一次也好,你多给我一个选择也好,而不是替我做选择。” 伶舟漾哑然,她还没见过这样失控的钱昭。 在她眼里,钱昭一直都很理智的,除了打任如意那次,其余时候他的情绪起伏并不会太大。 第71章 如初 看着钱昭这个样子,伶舟漾承认自己心软了。 但,目前也只是心软。 伶舟漾轻声开口:“钱昭,我问过你的,问过一次就够了。” 她觉得有些事问一次就够了,她得到答案了,也就没必要再问第二次了。 钱昭蓦然回想起,那次在归德原,阿漾问过他一次。 那次他说:家里三代,都是为国为民,我心亦如此。 “阿漾,对不起,那次我存了死志,我不敢给你承诺。” 还没到安国,没救出杨行远之前,他都在盘算着以后怎么杀了杨行远为阿明报仇。 一切还是他的错,是他的仇恨使他亲手推开阿漾。 伶舟漾笑着摇头:“我从不觉得你有错,那次是我失态了。” 第一次体会到有个能依靠的人是什么的感觉,她的心里就想要更多,所以她才会几近哀求的问钱昭,能否为她离开皇宫。 不过后来她也清醒了过来,她不该让钱昭在前途与她之间做选择。 她都不能做到为钱昭留下,又怎么好强求钱昭为她放弃自己的前程呢。 钱昭紧张的看向伶舟漾:“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再问我一次?” 伶舟漾低头,看着钱昭微红的眼眶。 她想她已经知道自己和钱昭的答案了,尽管她三番两次的逃离,钱昭依旧追着她跑,那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动容呢。 伶舟漾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将头靠过来。” 钱昭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听话照做,侧着头靠在伶舟漾圆滚滚的肚子上。 伶舟漾语气里带着笑意:“还有一个月,我们就在这生活一段日子好不好?” 钱昭愣了愣,才回答道:“好,在这生活。” 闻言,伶舟漾笑逐颜开。 钱昭就轻轻的靠在伶舟漾肚子上,双手环在她腰侧。 听了半晌,钱昭轻笑道:“她好似很活泼,不知道是像你还是像我。” 伶舟漾一针见血:“你觉得你很活泼?” 反正平时她是没发现钱昭有表现出活泼的样子,不过听墙角的时候,他确实会积极一点。 钱昭沉默一瞬:“像你就很好。” 伶舟漾赞同的点头:“那当然,要让我对着两张冷脸,我可能吃不消。” 要是真的像钱昭,那她同时面对两张冷峻的脸时,她可能连饭都吃不香了。 钱昭扯了扯伶舟的衣袖:“那我改。” 伶舟漾伸出手扯着钱昭的脸颊,笑嘻嘻道:“钱昭昭你怎么那么可爱呀,我就喜欢你这副冷着脸很认真的样子。” 钱昭的脸又红了,不管听多少次,他依旧会因为伶舟漾的情话而脸红。 见钱昭脸红,伶舟漾也就不逗他了。 “钱昭昭,你觉不觉得我的肚子大得有些过分了。” 钱昭若有所思的看着伶舟漾的肚子,刚一看到她的肚子时,钱昭也觉得她的肚子很大。 钱昭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双胎?” 伶舟漾:“可我摸过脉了,只有一个。” 以她的医术,摸脉是能摸出双胎还是单胎的。 “我试试。”二话不说,钱昭就牵过伶舟漾的手,给她把脉。 良久,钱昭说道:“确实只有一个。” 伶舟漾抚着肚子:“那可能是我最近吃太多了吧。” 钱昭看着伶舟漾:“这几个月你都是一个人做饭的吗?” 伶舟漾打趣道:“是啊,不然钱将军以为有谁给我做饭呢?不过如果钱将军愿意的话,我是不介意找一个的。” 钱昭神情严肃:“不愿意,以后只能我给你做饭。” 伶舟漾轻拍了一下钱昭的脑袋:“那就劳烦钱将军现在就去吧,肚子里的这个饿了。” 钱昭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笑意:“好,好好坐着,乖乖等我。” 伶舟漾抚着肚子,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带着点故作的娇矜:“好,那我们就坐等钱将军伺候了。” 钱昭神色微愣,继而低笑出声。 看着钱昭准确无误的走向厨房,伶舟漾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两人用完晚饭之后,就坐在院子里聊天。 伶舟漾买下的这间小院很好,院中种有一棵西府海棠,不过花期已经过了。 小院后就是一条河,白天会有鸭子游过,晚上会有观景的小船划来。 钱昭盯着门后的一个盆栽,似是不经意般问道:“那铜钱草是你养的?” 伶舟漾身子往钱昭身边凑了凑,转头对着钱昭的耳边呼出一口气道:“这院子都是我的了,这盆栽还能是别人养的不成?” 钱昭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阿漾,别闹。” 伶舟漾翘起嘴角:“我可没闹。” 钱昭转过头,有些无奈的看向伶舟漾:“好,是我闹的。” …… 月光洒在伶舟漾身上,她斜倚在躺椅上,云鬓半洒,睡意渐浓,长睫微垂,双眸渐渐合上,静静的沉睡了过去。 钱昭看着她神色安稳,睡得香甜。 他站起身面对伶舟漾,后俯下身子,动作轻柔的将伶舟漾抱入自己怀中。 将伶舟漾放到床上后,钱昭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伶舟漾盖得严严实实的就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之际,伶舟漾伸出手拉住了他。 “钱昭昭,你去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离与柔软。 钱昭将伶舟漾的手放进被子里,柔声道:“我在外面守着你,你睡吧。” 伶舟漾不语,但她的身子已经主动往里挪了挪。 “关门睡觉吧。” 钱昭的思绪在话落的那一刻完全停滞了,他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动弹不了。 久久没得到钱昭的回应,也没有关门的动静,伶舟漾霎时睁开了眼。 看着钱昭定定的望着她,伶舟漾心生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钱昭张了张嘴,却迟迟没开口。 看着他身体紧绷,耳尖微红,伶舟漾瞬间就明白了钱昭为什么不动了。 伶舟漾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钱昭昭,孩子都有了,你还不好意思啊?” 钱昭抿了抿唇,问道:“还有被子吗?” 伶舟漾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没有,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还是怕你自己把持不住呢。” 钱昭顿了顿,如实答道:“怕我会不小心伤到你和孩子。” “你睡觉挺老实的,不用担心。”说完,伶舟漾就掀开被子的一角,示意钱昭上床。 看着伶舟漾期待的眼神,钱昭认命的脱了外衣躺上了床。 伶舟漾很自觉的扯过钱昭的右手臂,枕到自己的脖子下,然后面带笑意的睡了过去。 第72章 他是我夫君 钱昭给伶舟漾掖好被子,就把自己的身子往外挪了挪,避免万一他不小心碰到伶舟漾的肚子。 扭头看着她脸上满足的表情,钱昭的思绪就飞回到两个月前…… 梧永佑七年五月十五。 宁远舟与任如意低调的在宁家老宅成婚了。 成婚当日,到场的也就只有杨盈和六道堂的兄弟们以及羽林军中的几个熟人。 梧都,宁宅。 宁家老宅门前挂着红绸,喜庆却不张扬。 宁宅的庭院里,摆着十几桌酒席,大多都是六道堂熟人。 任如意与宁远舟身着红色喜服,两人的喜服上都绣着如意吉祥纹。 宁远舟就在一群好友的见证下,与任如意拜堂成亲。 于十三是主婚人,所以他今日穿得也格外隆重,不似之前那般白花花的素色衣裳。 “一拜天地为鉴。” “二拜两姓永好。” “三拜假偶天成,携手百年!” 任如意和宁远舟两人对拜完之后,于十三就扯着嗓子高喊道:“拜完堂,该闹洞房了!!” 元禄和杨盈还有孙朗露出大牙,也跟着于十三起哄。 钱昭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他们闹。 宁远舟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闹什么闹,今天的酒还不够你们喝的吗?” 这一声下来,于十三静没声了,元禄和孙朗两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杨盈看向任如意有些无措。 任如意看着杨盈可怜兮兮的样子,开口解围:“行了,你别吓他们了。” 杨盈立马眉开眼笑的跑去挽住任如意的胳膊:“如意姐最好了,我最喜欢如意姐了。” 任如意眼神似有若无的扫向元禄,打趣道:“你最喜欢的人确定是我?” 杨盈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扭捏道:“如意姐~” 任如意柔声道:“好了不逗你了,去和元禄他们玩吧。” 杨盈也怕任如意再说些调侃她的话,所以任如意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跑到元禄身边了。 任如意转身看向宁远舟:“远舟,我回房间一下,你先陪他们喝。” 宁远舟口吻轻柔:“好,你去吧。” 任如意对其他人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前院。 刚走到婚房门口,任如意就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出来吧。” 伶舟漾应声而出,脸上挂着笑意。 她语气无奈:“真是瞒不过你。”随后她将一个锦盒抛进任如意的怀里:“新婚贺礼。” 任如意打开锦盒,有些疑惑:“药?” 伶舟漾轻轻点头:“不是想要孩子吗?那个白瓶的是调理身体的,那个黑瓶你懂的啊,就是增添一点情趣的。” 任如意扬眉,问道:“所以你的孩子就是这样怀上的?” 伶舟漾略做迟疑的点头又摇头:“也不算吧。” 在任如意审视的目光下,伶舟漾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答道:“我只是偷偷的加了一点料而已。” 任如意又问:“那你打算见他吗?” 伶舟漾:“不见了,你也别告诉他我来过,更别告诉他我在哪。” 任如意应得干脆:“放心,不过你这个肚子,确定还要返回去吗?” 伶舟漾轻描淡写道:“放心吧,我能来自然就能回。”末了,又叮嘱一句:“记住千万别告诉他。” 见任如意点了头,伶舟漾才转身从后门离开。 看着手中的盒子,任如意轻叹了一口气,便抬脚回了婚房。 连接前后院的院门后,钱昭的身影露了出来。 他盯着方才伶舟漾站的地方,敛下眼眸,眸色渐渐晦暗。 阿漾还是不愿见他。 回忆结束。 钱昭看着身边熟睡的伶舟漾,他侧过身与她面对面,微微低下头,在伶舟漾的额头落下一吻。 还好他找到了阿漾。 …… 翌日一早。 钱昭早早的起床去集市上买最新鲜的肉和菜。 所以,伶舟漾刚醒来,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伶舟漾坐在床上,睡眼朦胧,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愣,她的声音略微沙哑:“钱昭昭!” 话音刚落片刻,钱昭就到了她的面前。 他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伶舟漾的额头,语气很是担忧:“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给我穿鞋。”说着,伶舟漾掀开被子,将脚伸到床外。 钱昭松了一口气,然后蹲下给伶舟漾穿好鞋,就扶着她到圆桌旁坐下。 伶舟漾看着那个来回忙碌的身影,她勾着唇,有人伺候的感觉真好。 吃过早饭后,伶舟漾心情大好,于是带着钱昭在小院附近逛一逛。 钱昭扶着伶舟漾,两人漫步在青石板上,感受着水乡小镇清晨的宁静。 “你就这样出来了,你们圣上能同意?”伶舟漾蓦然想起这个问题。 钱昭平静道:“我告了假,也同孙朗说过,如果我一个月没回去,他就帮我递上请辞的奏折。” “你真要辞官?”虽然她昨天就有了猜测,但她不敢肯定。 钱昭:“嗯,该完成的都完成了,我也不算愧对家族了。” 伶舟漾停下脚步:“钱昭,我认真问你,你老实回答,好吗?” 钱昭神情坦然:“好,你问。” 伶舟漾清了下嗓子,问道:“你辞官真的不是为了我吧?” 钱昭:“不全是,为你只是其中之一。” “所以阿漾,你心里不要有负担。” 闻言,伶舟漾长舒一口气。 “好,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钱昭小心的将伶舟漾护在自己怀里,生怕她磕了碰了。 “商陆姑娘早啊。”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藕色布衣的妇人,笑眯眯的叫道。 伶舟漾笑着问了声好:“陈大娘早,您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啊?” 陈大娘在伶舟漾跟前停下:“回趟娘家,我家弟媳生了,我回去帮衬几天。” 说完,她先是看了眼伶舟漾的肚子,随后又打量了一下钱昭,才问道:“看你这肚子,怕也快了吧,这位公子是你的郎君吗?” 伶舟漾轻轻点头:“嗯,还有一个月便生了,对,他是我夫君。” 钱昭听到伶舟漾这样回答,心中瞬间就被喜悦填满。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伶舟漾,唇角上扬。 陈大娘:“我说呢,你生得这般好看,怎么可能会被抛弃,那几个长舌妇天天聚在槐树下编排你,说你未婚先孕,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我看你真应该带着你这相公去她们面前晃上一圈才是。” 伶舟漾不在意道:“嘴长在她们身上,随她们去吧。” 陈大娘叹了一口气:“商陆姑娘你真是心太软了。” 伶舟漾淡笑不语。 陈大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急忙道:“天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回头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去我家找我。” 伶舟漾轻声答道:“好,陈大娘慢走。” 第73章 俞家阿嫂 伶舟漾发现从与陈大娘道别后,钱昭就有些不对劲。 虽然平时他的话本就不多,但今天过于沉默了。 伶舟漾伸手探向钱昭的额头:“钱昭昭,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钱昭摇头:“没有,你不生气吗?” 伶舟漾愣了愣:“生气?你是说她们编排我的事啊。” “我不生气,为了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再说了,我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呢,就当是为这个小家伙积德了。” 看着钱昭的脸色,她转念一想:“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钱昭没有反驳,但他是在气自己。 伶舟漾笑道:“钱昭昭,不用生气的,你就当是人家羡慕我年纪轻轻就吃穿不愁,还不用出去干活吧。” 钱昭点了下头,说道:“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出去一趟。” 伶舟漾:“那你去吧,记得回来给我做饭就行。” 钱昭柔声应道:“好。” 半个时辰后。 伶舟漾正坐在院里晒太阳呢,谁知突然有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院门口。 车夫下了马车,便站在门口,看着伶舟漾询问道:“请问是商陆姑娘的家吗?” 伶舟漾没起身,淡淡问道:“你是谁?” 马夫躬身答道:“有位叫钱昭的公子让我给您送了些东西。” 伶舟漾有些疑惑:“送什么东西?那他人呢,没有一起回来吗?” 马夫:“钱昭公子让我们先送来,他说他一会儿就回来。” 伶舟漾点头:“我身子重,那就劳烦你帮搬一下,我会给你结工钱的。” 马夫:“钱昭公子已经交代过了,工钱也结过了。” 闻言,伶舟漾嘴边挂着浅笑:“那就搬到院子里就行。” “是。” 随后马夫就返回马车旁,一声开搬,就有人陆陆续续的搬东西进了院子里。 在搬东西的期间,已经有很多人围在了伶舟漾的小院旁边。 “商陆姑娘一个大夫,这么有钱呢?”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大夫啊,你们看她初来雨眠镇就怀着身孕,那发髻确实还是未嫁女的样式,说不定……” “别胡说,我还找商陆姑娘看过病呢,当天看,当天就好了,她肯定是大夫。” “你说说哪个大夫能买那么多上好的布匹,还有那么多首饰?我猜八成就是干那种勾当的,肚子里怀得也不知道是谁吧。” “就是就是,年纪轻轻的就能买下这一座临河小院,她那银子指不定是靠色相挣来的。” “我看也是,就她长那狐媚子的样,指不定就同春风楼里的姑娘一样。” 一身穿浅灰色粗布衣裳的年轻妇人对那几个吵嚷的人啐了一口,说道:“呸,懒得同你们这群长舌妇说,商陆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 “老俞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一个姑娘家的,你以为真有人找她看病呢,也就你们单纯,相信人家的谎话了。” 周桂香双手叉腰,高喊道:“姑娘家怎么了?人家姑娘就不能自力更生吗?反正我家阿婆的病就是她治好的,你们几个别一天天编排人家,小心遭报应。” “我呸,你家才遭报应,你家那个赔钱货三天两头的往这跑,说不定以后也要干那种勾当的。” 周桂香:“你再胡说,小心我扯了你的舌头!” 原本空旷的院里,现在已经变得狭小起来,但伶舟漾心情莫名的好。 外面那些声音她不是听不到,只是懒得理。 怕那周桂香真的和人打起来,伶舟漾只好扬声叫道:“俞家阿嫂,你进来吧,不用同她们说那么多的。” 周桂香听见伶舟漾叫她,身上的气势一收,又对着那几个长舌妇啐了一口,才抬脚走进伶舟漾的院子里。 “商陆姑娘别听她们瞎说,你的人品和医术,我们家都是亲眼见过的,她们那群人就是嫉妒。” 伶舟漾掩嘴一笑:“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管怎么样,我就是比她们过得好。” 周桂香愣了一下:“她们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 伶舟漾:“不生气,所以俞家阿嫂你也不用替我生气。” 周桂香:“我就是气不过她们天天编排人,那些碎嘴子,迟早遭报应。” 伶舟漾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周桂香坐下。 “你也说她们迟早会遭报应了,那又何必生气。” 周桂香叹道:“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哪里能看你被这么编排呢,何况她们本来就不对,怎么女子就非得靠男人生活了。” 伶舟漾连连点头:“是是是,阿嫂说的对,她们眼皮子浅,你又何必同她们置气,把自己气坏了可不好。” 周桂香顺了顺胸口的气:“我不生气,我才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 雨眠镇,霖江河的槐树下。 王婆:“你们看看老俞家的那个,没说她,她反倒是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叫起来了。” 李婶:“我看她肯定是收了那小姑娘的好处,才次次帮说好话。” 张婶:“还有她家那个俞婉,说不定就是被送去学那些狐媚子勾人的手段了。” “就是就是,不然她怎么那么激动。” 话匣子又打开了,几个长舌妇聚在槐树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钱昭一身靛蓝色的暗纹锦袍,深蓝色的祥云纹腰封束在他腰间,上面挂着一个雕花玉佩,乌发高高束起,用一顶白玉发冠固定着。 他一手拎着鸡鸭鱼,一手拎着素菜,从槐树下走过。 “诶诶诶,你们看,那是谁家的公子?生得那般英俊,我好像没见过啊。” “我也没见过,看他穿着不像是我们镇上的,反倒是像城里来的。” “这镇上的人我都认识,什么刘员外的公子,林家少爷,这一位还真是没见过。” “他手里还拎着菜呢,哪家的公子少爷需要自己做饭的?” “万一人家喜欢呢,他身上穿的是城里锦绣阁上好的料子,腰间挂的头上戴的都是千颂阁的,要是没钱谁会买?” “是啊是啊,要不咱们跟过去看看,说不定是城里的公子来游玩的,这要是巴结上了……” “你家又没姑娘,怎么巴结?” “你们不是有吗,快叫上啊,这要是被人家公子看上了,少说也得给个几十两银子的。” “对对对,都快回家叫姑娘。” “李婶你可跟住了,我们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除了一个李婶,其他人全都一溜烟跑回了家。 第76章 一生只为你一人心动 李婶跟在钱昭身后,她见钱昭进了伶舟漾的院子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王婆几人领着几个姑娘走到李婶身边。 “你怎么站在这啊?那公子呢?知道住在哪里了吗?” “是啊,你可别想哄人啊,反正你家也没有姑娘,这公子可得给我们留着。” 李婶转头,问道:“你们家姑娘有那商陆好看吗?” “那商陆大着肚子呢,谁能看得上她?我家姑娘可是黄花大闺女。” “我家的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可能看上那个不检点的。” 张婶:“就是就是,照这样说,商陆还不如我们镇上的姑娘呢,一个未嫁女就怀了孕,谁能看得上她啊。” 一个身穿浅蓝色的衣裳的姑娘拉了拉张婶的衣袖说道:“娘,别在人家门口编排人,这样不好。” “你个赔钱货,让你来是吊金龟婿,不是让你来说教的。”张婶一把拧住那姑娘的手臂。 身后本想开口阻拦的几个姑娘,脸色一变,就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王婆低吼道:“行了,人都没见到,你掐她做什么。” 张婶收了手,问道:“李婶,人呢?” 李婶抬手一指:“喏,你们都别想着吊金龟婿了,人已经进了商陆的院里。” 张婶惊叫:“什么?那商陆出来勾引人了?” 王婆:“我就说那商陆不是什么好人,大着肚子还不安分。” “就是,今天还有几车的好东西往她家送。” “我听那马夫说是一个叫钱昭的公子送的” “也不知道这狐媚子使的什么功夫,竟然还有人愿意给她花钱。” 几人站在商陆院门外大声的讨论着,丝毫没有背着别人。 路过来来往往的人,听到她们的话,都停了下来。 有的是看热闹的,有的是跟着唾骂的,有的则是帮争辩的 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那半掩着的院门打开了。 钱昭冷着脸,正言厉色道:“我给我自己的夫人买东西,进我自己夫人的院子,有何不妥吗?” “诸位,做人最好口下留德,刚才辱骂我夫人的那几个,稍后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接你们了。” 本来几个长舌妇还挺喜欢钱昭的,但一听到钱昭的后半句话,直接又骂了起来。 “呸,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官府的人,官府的人还能管我们说话吗?” 张婶:“就是,不会是商陆让你来骗我们的吧,还你自己的夫人,她要是你夫人,怎么还梳着未嫁女的发髻。” 钱昭转头,冷冷的看着张婶,缓缓道:“我家夫人不喜欢梳夫人发髻,你有意见?” “不过我不管你们有没有意见,以后那些话还是不要说了,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们多进几次大牢。” 周围人看着钱昭认真的表情,都开始有些害怕了。 身穿浅蓝色衣裳的张清清走上前,盈盈行了一礼:“公子勿怪,我娘她们也不是有意的,清清代她们向你与商陆姐姐道歉。” 看着张清清梳着和伶舟漾一样的发髻,还穿了与伶舟漾同色同款不同料的衣裳,钱昭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钱昭面无表情,淡声道:“道歉就不用了,接你们的人已经来了。”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就看见官府的人往这边来。 这一下,骂得最凶的那几个妇人脸色都白了。 官府的人走到钱昭跟前,看着一堆的人有些苦恼。 “钱将……公子,不知您要我们把谁带回去管教?”为首的人拱手,刚想叫钱将军,就被钱昭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钱昭抬手指了指王婆几人:“她们都带走。” 林江点头,一挥手:“来人,带走。” “大人饶命啊,我们没干坏事啊。” “是啊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干,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啊。” 张清清哭得梨花带雨的往林江身前一跪:“大人,我娘她们只是无意说错了几句话,求您不要把她们关起来。” 林江看向钱昭,见他没打算说话,便轻声开口:“是吗,既然她们是无意说的,那本官就是无意抓的,带回去吧。” 不等张清清再次开口,林江已经带着人走了。 于是张清清转身又看向了钱昭:“公子,求您放过我娘她们吧,清清给您磕头了。” 钱昭不为所动,围观的人就在看戏,谁也不上前阻止。 磕了好几个头,见钱昭不为所动,张清清咬着唇,难为情的看了眼围观的人,然后又柔柔的对着钱昭说道:“只要公子肯放过我娘她们,清清,清清愿以身相报。” 钱昭再次蹙起眉头,直接退回院里,“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顺便还上了门栓。 门外的张清清懵了,围观的人也懵了。 这是……嫌弃张清清的意思? 伶舟漾站在房门前:“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钱昭疾步走到伶舟漾身边:“吓到你了吗?” 伶舟漾轻轻摇头:“那倒没有,听见声响就起来问问。” 钱昭面不改色的说道:“外面有脏东西。” 伶舟漾翘起嘴角:“脏东西?你是说那个想以身相报的姑娘吗?” 被伶舟漾那么直白的说出来,钱昭面露囧色。 “你又都听到了。” 伶舟漾笑道:“我是怀孕又没聋,而且她说话也不见得有多小声,估计门口的一群人都听见了。” “不过那张清清也是个小巧玲珑的美人,你真的不心动啊?” 那张清清她也碰到过几次,对人总是轻声细语的,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当众说出以身相报这种话,真是让她大吃一惊。 钱昭扶着伶舟漾的肩膀,神色认真的看着她:“阿漾,我只会为你心动。” 伶舟漾轻言浅笑道:“你怎么也学会了于十三的甜言蜜语,一生那么长,你能保证你这一生不会喜欢上别人吗?” 话落,钱昭定定的看着伶舟漾,神情严肃,语气坚定:“我能,钱昭这一生只会为伶舟漾心动。” 钱昭这话给伶舟漾弄不会了,她只是随口调侃而已,没想到钱昭会那么认真。 她眸光微闪,看向钱昭再次确认:“一生只为我一人心动?” 钱昭认真点头:“一生只为你一人心动。” 第77章 娘家人 伶舟漾眉眼带笑:“钱昭昭,抱抱我吧。” 钱昭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伶舟漾拥进了怀里。 伶舟漾将脑袋靠在钱昭胸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她想,或许钱昭确实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以后就不可以再喜欢别人了。” 钱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柔声道:“放心,我不会的。” …… 半月后,梧都湘城。 骑着白马,身着红衣的一对璧人出现在了湘城的城门口。 宁远舟将水囊抛给任如意,说道:“进了湘城再走一日就到雨眠镇了。” 任如意点头:“也不知道阿盈他们到哪了。” 人经不起念叨,一念叨就马上出现了。 “远舟哥哥!如意姐!”杨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远舟和任如意同步转头,就看见元禄驾着马车,杨盈掀开车帘,对他们招手。 马车旁跟着于十三和孙朗,两人扬起微笑。 于十三:“哟,老宁,美人儿,真巧啊。” 待走到宁远舟身边,孙朗才问道:“头儿你们是从哪里出发的?怎么和我们同一时间到啊?” 宁远舟:“我们是从景城出发的。” 元禄嘿嘿一笑:“头儿你们怎么还没有我赶马车来得快啊?” 任如意浅浅的笑了:“我们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过来的,你们呢?” 杨盈嘟着嘴:“如意姐,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停歇呢,坐得我腰都酸了。” 任如意:“不是还来得及吗?那么赶干什么?” “因为我从宫里带了稳婆和御医……”杨盈把车帘完全掀开,任如意才看到里面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宁远舟看了眼天色:“既然一起到了,那就走吧。” 孙朗:“好嘞,就等宁头儿发话了。” “走走走,好久没见到伶舟美人儿了,怪想她的。”说完于十三就骑着马先走了。 元禄继续赶着马车,语气里还有些担忧:“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伶舟姐姐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前方的于十三转过头笑道:“放心吧,有你钱大哥在,她过得肯定很好。” 接着他们一行人就进了湘城,路上买了点吃食就继续赶路了。 第二日晚,他们在一个小镇歇下。 第三天前往雨眠镇时,身后就莫名的多了两辆拉东西的马车,车上放着好几个箱子。 梧永佑七年,七月二十。 雨眠镇来了一群人,四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一男一女走在前面,两个男子走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两旁,马车后还跟着两辆拉货的马车。 街上的人看着远处人,不禁讨论起来。 路人甲:“这又是哪家的大人物出游啊,还挺气派的。” 路人乙:“不知道啊,不过你怎么用又这个字,最近我们镇上还有其他大人物来吗?” 路人丙:“你没听说啊,就霖江河那边,刚搬来不久的那个商陆姑娘啊,听说她夫君很有钱有势。” 路人乙:“她夫君?可她不是未婚先孕吗?自己一个人跑到咱们这个小镇偷偷生孩子。” 路人丁:“但我怎么听说她是因为未婚先孕被家里人赶出来的?” 路人丙:“你们这消息都落后了,人家夫君都跟来了,怎么可能未婚先孕啊。” 路人乙:“那她怎么还梳着未嫁女的发髻?” 路人甲:“那天我在场,她夫君说她喜欢,要我说本来就是,人家没梳妇人发髻也不代表没嫁人啊。” 路人丙:“对对对,她那个夫君啊待她可好了,每天清早去赶集市,给她炖汤做饭啊,出门散步也是寸步不离,她夫君人也挺好的,乐于助人。” 路人甲:“不止不止,她那夫君长得可俊俏了,而且还不近女色,眼里只有自己的夫人,那天王婆几个人被官府抓了,那张清清求放过,还说要对人家的夫君以身相报。” “结果,人家一听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那张清清可丢人了。” 路人丁:“你们说的王婆被抓又是怎么回事啊?” 路人甲:“就是王婆那几个嘴碎的,天天在槐树下说商陆姑……夫人的坏话,还说到了人家院门前,然后被她夫君送进牢里了,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 “王婆她们家里人都去闹了好几次了,一直没结果。” 路人丁:“说话也能被抓?还关那么久?” 路人甲:“要不怎么说她夫君有钱有势呢,人家林大人在他面前都得行礼。” 路人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几个人聊得正欢,就看见那队伍停在了她们的面前,队伍里那个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骑着马到了她们跟前。 于十三笑吟吟的问道:“几位美丽的姐姐,我想请问一下商陆的家在哪里啊?” 路人丙:“你是什么人?找她做什么?” 于十三:“我们啊,我们是她的娘家人啊,听说在这受了委屈,这不就赶紧赶来安慰安慰吗。” 路人甲:“是娘家人啊,顺着这条街直走,商陆夫人就住在霖江河旁边,院子最大的那一家,很好认的。” 于十三拱手:“谢谢几位姐姐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说完,他就调转马身,对宁远舟他们说道:“在霖江河那边,赶快走吧,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宁远舟和任如意点头,接着就继续往前走了。 等宁远舟一行人走过了之后,那几个路人才敢继续开口。 “看,人家娘家人来撑腰了,哪个王八羔子说没有娘家人的。” “谁知道啊,反正不是我说的。” “看那架势,说不准那商陆夫人的家世也不一般,你们看到那马车没有,可豪华了。” “对对对,说不定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之前说不定是家里人没空,所以才自己来的。” “就是,她一来就买了那间最大的院子,家里肯定很富有。” …… 宁远舟等人跟着指引到了伶舟漾的院子外。 此时的霖江河旁,又聚集了一堆的人。 有些是从镇门口就跟过来的,有些半路加入人群的。 于十三跳下马,上前敲门。 “老钱,我们来了,快开门啊。” 屋内的伶舟漾听见于十三的声音还愣了一下。 “你把他们都叫来了?” 钱昭点头:“他们说想你了。” 伶舟漾笑了:“那快去开门吧。” 钱昭:“好。” 说罢,钱昭就起身往门外走去。 门外元禄和杨盈也加入于十三,也在敲门。 “钱大哥,姐姐,我们来了。” 宁远舟和任如意还有孙朗三人站在旁边看着敲门的三人,顿觉好笑。 第78章 双胎 于十三还想继续敲门,结果刚抬起手,门就打开了。 “别敲了,进来吧。”钱昭说罢,就侧过身示意他们进院子里。 元禄笑嘻嘻的看向钱昭:“钱大哥,伶舟姐姐呢,她怎么样?” 钱昭抬手指一下:“在正屋里等着了。” “那我要先去看伶舟姐姐,元禄快走快走。”杨盈拉着元禄就朝正屋走去。 于十三走到钱昭身旁:“老钱想我了吧。” 钱昭白了他一眼。 于十三没在意,反而开始看起了院子:“你这生活过得够滋润的啊,这院子还挺大。” 钱昭没理会于十三,看着还站在门外的宁远舟五人,说道:“快进来吧。” 宁远舟:“好,我们带了些东西,你们这,应该能放得下吧?” 钱昭点头:“有仓库,可以放。” 于十三又蹦跶过来了:“能放得下最好,听说有人欺负伶舟美人儿没有家人,我们来撑腰了。” 说完不等钱昭反应,于十三就冲出院门,对着货车旁边的几人高喊道:“把我们家给我妹妹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然后就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记得小心点啊,可贵重了呢。” 话音刚落,宁远舟就牵着任如意,连带着孙朗也走进院子里了。 剩下一个太医和一个稳婆在风中凌乱。 不过他们就愣了那么片刻,就紧跟着进了院里。 于十三这高喊声一出来,河边的人就全都望了过来,定定的看着于十三。 钱昭摇了摇头,就带着宁远舟三人进了正屋。 “伶舟姐姐,动了动了!!”杨盈趴在伶舟漾肚子上,脸上难掩激动的神色。 元禄在一旁可好奇了:“是什么感觉啊?我也想听听。” 伶舟漾失笑道:“你们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看这个小东西的?” 元禄挠头道:“都看都看,不过主要还是看伶舟姐姐你的。” “如意姐,你快来感受一下。”杨盈刚一抬眼,就见任如意他们进来了。 任如意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脚步却没停。 刚走到杨盈身边,杨盈就站起来了。 看着任如意有些纠结的样子,伶舟漾大方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过来感受一下。” 这下任如意没有犹豫,直接蹲下就将脑袋靠在伶舟漾的肚子上。 伶舟漾:“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她在动,很频繁的动。”任如意的声音很轻,好似怕吓到伶舟漾肚子里的孩子一样。 伶舟漾温柔的笑了笑:“可能已经想出来了吧。” 见伶舟漾和任如意她们聊孩子,宁远舟他们也就不参与进去了。 钱昭看着宁远舟和孙朗说道:“都坐吧,别管于十三了。” 宁远舟与孙朗点头,然后都坐到了元禄身边。 钱昭看了看伶舟漾,就转身出去,结果就看见江太医和赵稳婆还局促的站在外面。 “两位先进去吧。” “是。” 院子外。 于十三亲眼看着几个帮工把东西都抬进院里后,给几个人结了工钱,就让他们原路返回了。 他看着还站在河边的一群人,露出一个微笑:“帮过我们家妹妹的,改日必定亲自登门致谢,至于那些欺负过我们家妹妹的,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不然……” 于十三的笑很温和,但他的语气很渗人。 围观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一窝蜂的就全散了。 于十三见状,笑容一收,抬脚走进院门,然后就把门给关上了。 钱昭刚给宁远舟倒好茶,准备递给宁远舟,结果就被于十三截胡了。 “渴死我了,我先喝。” 宁远舟和钱昭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 于十三喝着茶转过身,看到伶舟漾的肚子,他咽了咽口水道:“伶舟美人儿,你这肚子……会不会有些太大了点。” 伶舟漾:“可能营养太好了吧。” 于十三不解:“可是肚子太大不是不好生产吗?” 杨盈一惊,连忙说道:“我带了御医和稳婆,要不先给伶舟姐姐看看吧?” 钱昭对着杨盈拱手:“也好,劳烦殿下了。” 比起他,御医和稳婆更加稳妥一点。 杨盈:“江太医,过来看看。” “是。” 江太医闻言,便走到伶舟漾面前,给她把脉。 江太一皱起眉头:“胎像稳固,并无不妥,也并不像是吃多了,倒像是……双胎。” 钱昭:“当真?” 钱昭其实也有怀疑,只是他与阿漾两人都只能诊出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二人并不精通妇科的原因。 赵稳婆上前一步:“殿下,臣看着也像是双胎。” 伶舟漾开始有些心慌了:“那另一个的脉象,我们为何都没有把出来?” 江太医:“有可能是胎儿过于虚弱,所以把不出来,我之所以怀疑是双胎,实在是夫人这肚子与以往我见过的双胎肚子无甚差别。” 闻言,宁远舟几人心中一惊,纷纷看向钱昭和伶舟漾。 伶舟漾又问道:“那虚弱的那个有几成活命的机会。” 江太医摇头:“这不好说,要生下来才知道。” “不过夫人身子很好,想来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争气的。” 杨盈蹲在伶舟漾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伶舟姐姐,让江太医和赵稳婆都在这住下吧,有他们在可以安心。” “江太医是我特地向皇兄要来的殿前太医,医术很好的,赵稳婆也是给皇嫂接生过的。” 江太医和赵稳婆对着杨盈拱手:“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钱昭走到伶舟漾身后,揽着她的肩,安慰道:“放心,会没事的。” 纵然他心中也慌张,可这个时候,他不能表露出半点痕迹,不然阿漾也会乱的。 伶舟漾垂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我没事,看命吧。” 她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孩子,自己造的杀孽,要让孩子来偿还。 杨盈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伶舟姐姐,你和钱大哥人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眷顾你们的,放心吧。” 元禄紧跟着点头:“是啊,你看你这一路上救了我们那么多人的命,老天爷才不会舍得让你的小宝宝出事呢。” 任如意定定的看着伶舟漾:“会没事的。” 宁远舟和孙朗也想开口,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伶舟漾扯了扯嘴角:“别担心我,我没事。” “就像小元禄和阿盈说的那样,我救了那么多人,没道理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闻言几人就不说话了,他们能看得出来伶舟漾不想让他们担心,但她的笑容实在是有些勉强。 第79章 生产 临近黄昏,钱昭安排完所有人住下后,于十三还真就带着孙朗,元禄和杨盈去感谢之前帮过伶舟漾的人。 伶舟漾和任如意两人坐在院子里聊天,钱昭和宁远舟在厨房做饭。 伶舟漾盯着任如意看了许久:“话说,你和宁远舟成亲也有两个多月了,你怀上没有?” 任如意摇头:“没感觉。” 伶舟漾:“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任如意没说话,直接把手递给了伶舟漾。 伶舟漾搭上她的脉搏,一会儿便扬起眉毛:“少阴动甚,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 “任如意,是喜脉,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任如意愣住了:“你是说我怀孕了?” 伶舟漾嘴角噙着一抹笑:“没错没错,看来你们相处得很不错,成亲两个多月,便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任如意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看着自己的肚子,怔愣着。 伶舟漾伸手在任如意眼前晃了晃:“回神了,你不是很想要孩子吗?怎么现在反而还愣住了?” 任如意转过头:“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也不快了,你还不去告诉宁远舟?”伶舟漾看向厨房,厨房里是钱昭和宁远舟忙碌的身影。 任如意抿了抿嘴:“再说吧,我先想想。” 伶舟漾笑道:“随便你,我暂时给你保密,诶,你说要是我生男,你生女,我们能不能结个娃娃亲呀。” 任如意:“你喜欢娃娃亲?” 伶舟漾:“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咱们俩这关系问一嘴而已。” 任如意:“再说吧。” 伶舟漾点点头,她真的就只是问问。 戌时。 钱昭和宁远舟刚做好饭,于十三他们就回来了。 “伶舟美人儿你是不知道,那个俞家的小女孩太热情了,非要拉着我给她讲故事,袖子差点没给我拉断。”于十三一推开院门,那嘴就叽叽喳喳的没停下来过。 “我说我要回来吃饭吧,她就让我在她家吃。” “我说我不会讲故事,她非要让我给她变戏法。” 元禄:“十三哥,明明是你一到人家家里,你就去逗那个小女孩的,戏法也是你主动给人家变的。” 孙朗在一旁摇了摇头:“于十三这臭毛病,连人家小女孩都不放过。” 于十三咧嘴一笑:“谁让人家小女孩长得可爱呢。” “开饭了,快过来端菜。”宁远舟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元禄扬声道:“来了,头儿。” …… 用过晚膳后,伶舟漾本来是想照常和钱昭去散步的。 但她和钱昭一动,剩下的六人也跟着动起来。 伶舟漾靠在钱昭身边:“你们干什么?我和钱昭只是去散个步。” 于十三:“我们一起去啊,娘家人都来了,怎么能不跟着你去外面溜一圈呢。” 伶舟漾:“你们刚才不是已经出去走过一圈了吗,怎么还要去?” 元禄:“伶舟姐姐,我们刚才只是单独走了一圈,但没和你一起去啊。” 杨盈走到伶舟漾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伶舟姐姐,你就让我们一起去吧。” 钱昭与伶舟漾对视一眼。 钱昭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然后一行八人,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凡是路过人群聚集地的时候,于十三都要混进去说几句话,然后指着伶舟漾就说,那是他们家里很宝贝的妹妹。 伶舟漾对此只是笑笑,钱昭则是翻了个白眼。 因为钱昭觉得于十三想要占他便宜。 有于十三开头,元禄和杨盈也一起混进了人群,开始学于十三说话。 伶舟漾轻蹙眉头:“于十三是不是把他们都带坏了?” 任如意点头:“没错。” 孙朗插话:“随他们去吧,老钱来信说你被欺负的时候,他们都担心坏了。” 伶舟漾诧异道:“我被欺负?我什么时候被欺负了,我怎么不知道?” 任如意:“被诋毁不是欺负?” 伶舟漾恍然大悟:“这事啊,所以你们来不是因为想我才来的?” 那几句不入流的话,她都没放在眼里,自然就不觉得有人欺负她。 没想到钱昭他们却是放在了心里。 孙朗:“这个想字不太好说啊,是吧,老钱?” 孙朗这话一出,宁远舟和任如意都笑了。 几人逛了一圈,几乎是整个雨眠镇都已经知道了那住在霖江河旁的商陆,娘家来人了,还拉了两大车的金银财宝来。 那些没诋毁过商陆,甚至帮过商陆的,都得了商陆家人的重谢。 现在,雨眠镇一大半的人都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只顾着看戏,没有上前帮忙了。 翌日,卯时。 伶舟漾在睡梦中,忽然觉得肚子一疼,她猛地惊醒。 伶舟漾推了推钱昭:“钱昭……” 钱昭被推了一下,连忙坐了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快叫人,我要生了。”伶舟漾咬了咬唇,她的额头开始渐渐泛出了细汗。 “我马上去叫人。”钱昭慌乱的下了床,开门出去。 他先是叫了赵稳婆和江太医,然后就去厨房烧水。 宁远舟听见动静,察觉不对劲才把任如意给摇醒了。 隔壁房间的于十三也听见了声响,就把睡在他身边的元禄和孙朗摇醒了。 元禄揉了揉眼睛:“十三哥,怎么了?” 于十三:“好像伶舟美人儿要生了。” “要,要生了?”元禄的瞌睡一下就没了。 孙朗也是一下就清醒了:“什么?那赶紧起来啊。” 等所有人都聚在院子里时,他们只能听着伶舟漾的叫喊声,在外面干着急的等着。 房间里。 赵稳婆蹲在伶舟漾身边,帷幔都放下了下来,隐去了她们的身形。 江太医就守在屏风外,以备不时之需。 赵稳婆:“夫人使点劲儿,深呼吸。” 伶舟漾紧紧抓着被褥,咬紧牙关,额头的汗已经将她额边的头发全都浸湿了。 院中。 钱昭和宁远舟还有于十三他们在烧水,任如意端着水在房间和厨房来回跑。 杨盈年纪还小,并没有见过生孩子的场面,所以任如意并没有让她帮忙。 “元禄怎么办啊?伶舟姐姐一定很疼吧。”杨盈紧紧的拽着元禄的手,脸色发白。 “有殿下你带来的太医和稳婆,伶舟姐姐会平安无事的。”元禄轻声安慰着,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听着伶舟漾的叫喊声,他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钱昭更是自责,女子生产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他却没办法帮阿漾承担痛苦。 第80章 阿昱阿窈 “夫人再用点力,头快出来了。” 任如意站在旁边看着伶舟漾惨白无血色的脸,心猛的一紧。 伶舟漾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她艰难的抬起手,任如意见状连忙蹲下。 “任,任如意,生孩子,太,太痛苦了。” 任如意紧握着伶舟漾的手,语气里染上了担忧:“我在,我陪你一起。” 伶舟漾的呼吸急促却有力,她握着任如意的手已经泛白,任如意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她看着有些恍惚的伶舟漾,只能一遍遍的叫她清醒着。 一声惨叫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公子,肚子里还有一个。” 赵稳婆把刚出生的孩子递给了江太医,江太医是宫中很有资历的太医,所以面对新生儿,他也游刃有余。 赵稳婆蹲在床尾:“夫人,千万要坚持住,肚子里还有一个。” 院子里。 钱昭的眉头依旧紧皱,他不安的攥着拳头。 “会没事的。”宁远舟拍着他的肩膀。 纵使他们刚才已经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可赵稳婆说还有一个,他们也听到了。 高兴之余,他们依旧很担忧。 杨盈紧紧的拽着元禄的衣袖,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 元禄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时不时还要安慰一下杨盈。 于十三和孙朗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刚才那一声惨叫太凄厉了。 房中。 伶舟漾已经虚脱,她几次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夫人,就快了,您再用点力。” 伶舟漾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婴儿的啼哭声随之传来。 赵稳婆欣喜的声音传来:“生了生了,这次是个千金。” “钱,钱昭。”伶舟漾松开了任如意的手,只叫了钱昭的名字。 “钱昭进来。”任如意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外的钱昭闻言,直接冲进了房内。 任如意让开了位置,钱昭蹲在床头。 伶舟漾看见钱昭,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漾,我在,我一直都在。”钱昭看着伶舟漾虚弱无力的样子,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钱昭昭,如,如果,我撑,撑不下去了。” “你,你一定要,要将,孩子养,养育长大。” “我允许,允许你再找,找一位夫人,恩爱,到白头。” 伶舟漾刚说完,钱昭就流下了眼泪。 钱昭将伶舟漾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阿漾,你一定会平安的,我不找,我只要你。” 伶舟漾扯着嘴角:“乖,听话,答应我。” 钱昭摇头:“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能答应。” 伶舟漾眼角划过一滴泪:“答应我,好不好?” 钱昭眼睛赤红,妥协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别再丢下我。” 闻言,伶舟漾手一软,闭上了眼睛。 “阿漾!阿漾!”钱昭失声痛哭,声音悲惨又凄凉。 …… 半个月后。 于十三和孙朗有事先回了梧都。 任如意最后还是告诉了宁远舟自己有了孩子,于是宁远舟也带着她回了梧都。 宁远舟给任如意的解释是,他们已经在梧都开设了女子学堂,让任如意先在梧都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再一起游历江湖,帮助更多的人。 任如意也知晓自己现在怀着孩子,不宜四处奔走,所以同意了宁远舟的提议。 杨盈并不着急回去,元禄就被留下来保护她。 伶舟漾半躺在床上,看着坐在一旁逗着两个孩子的杨盈和元禄,就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很喜欢孩子。” 杨盈抬起头,笑眯眯道:“伶舟姐姐的孩子,我们当然喜欢啊。” 元禄眼神中带着期待:“小脸软乎乎的,真的很可爱,伶舟姐姐,他们以后可以叫我叫做舅舅吧?” 伶舟漾笑道:“不用问,你就是舅舅。” 元禄咧嘴一笑:“我是舅舅了,是小阿昱和小宣窈的舅舅。” 杨盈:“那我是小姨!!” 伶舟漾无奈道:“你可不能是小姨,不然就乱了辈分了。” 元禄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你该是小舅妈了。” 杨盈脸色一红:“对,对哦,不能是小姨。” 钱昭刚走进房间,听见这话,嘴角就微微上扬。 他端着汤坐在了床前:“阿漾,来,喝汤。” 伶舟漾嘴边挂着温柔的微笑。 她提前半个多月生产,身子很是虚弱,这半个月来钱昭想方设法的给她补身子。 天天不是喝鸡汤就是喝鱼汤,她都胖了一圈了。 “好了,我喝不了那么多。”伶舟漾有些无奈。 每次钱昭都端着一大碗汤,但她也只能喝半碗。 钱昭眉头微蹙:“再喝一点好不好,你的身子都虚了。” 伶舟漾失笑:“喝多少我也不能一下就补回来啊,你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些。” 钱昭低头沉默不语。 他不是急于求成,他只是害怕阿漾会离开他,阿漾生产那日,他害怕极了,看着阿漾毫无血色的脸,听着阿漾的嘱托,他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看着钱昭似乎又回想起半月前的事,伶舟漾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好了,我现在好好的,你不要这副样子,我看了不开心。” 一旁的元禄和杨盈也停下了逗弄孩子的手。 钱昭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话落,杨盈和元禄捂嘴笑了。 钱大哥现在的性子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伶舟漾看向杨盈和元禄,语气温和:“阿盈,元禄,你们先出去待一下吧。” 既然钱昭说什么都能听她的,那她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同他说一下。 杨盈和元禄两人虽然不知道伶舟漾要对钱昭说什么,但他们还是老实的退出了房间,顺便帮关了个门。 钱昭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伶舟漾缓缓道:“钱昭,你继续回去当你的羽林军将军吧。” 钱昭顿了顿:“那你呢?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伶舟漾轻摇着头:“我不同你一起了,等养好身子后,我带着阿窈去寻医治病,你带着阿昱回梧都吧。” 钱宣窈就是体弱的那个,就算钱昭和伶舟漾都会医术,可他们都没有办法治好她。 钱昭本意是等伶舟漾好了之后,一起去寻遍天下名医。 可伶舟漾不愿意,这种四处漂泊的生活不一定适合钱昭,更何况伶舟昱还是个孩子。 钱宣窈是身体原因,所以伶舟漾必须要带她走。 钱昭声音嘶哑,语气里带着恳求:“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伶舟漾伸手擦掉钱昭的眼泪:“不能,阿窈是迫不得已,可阿昱不是,你带着他回到梧都,好好教养他,等我治好阿窈,我会带着她回去看你们的。” 第81章 天机山庄 钱昭沉默许久。 “好,我听你的。”尽管他不想让阿漾离开,可阿漾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窈身子弱,阿漾的医术比他要好,所以阿窈跟着阿漾才是最好的。 现在有了两个孩子,他应该为他们考虑,尽自己所能给他们最好的。 伶舟漾展颜一笑:“你可别哭,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和阿昱就在梧都等着吧。” 钱昭扬起一个微笑:“好,我们等你们。” …… 转眼间,秋季已经过半,雨眠镇也有了些许凉意。 雨眠镇镇口,两辆马车并排停靠。 钱昭与伶舟漾将怀里的孩子互换。 “乖乖的在梧都等着我们。”伶舟漾踮起脚尖,偏头在钱昭脸颊落下一吻,温柔又缱绻。 “好,我和阿昱等着我们一家团聚。”话落,钱昭低头在伶舟漾的额前也轻吻了一下。 杨盈掀开马车窗边的帘子,说道:“伶舟姐姐,我们都在梧都等你。” 元禄扬声道:“对,我们大家都会等你的,伶舟姐姐和阿窈一定会一切顺利,平安归来的。” 伶舟漾眉目舒展,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好,希望我还能赶回来喝你们的喜酒。” 元禄和杨盈闻言都腼腆的笑。 伶舟漾看了一下天色,轻声道:“好了,我们该走了,你们也是。” 钱昭点头,却不舍得上马车。 伶舟漾无奈,只能先转过身,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车夫将马车驾走。 钱昭就抱着伶舟昱看着,直至马车在他眼前消失,他才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元禄和杨盈两人互相推搡着,最后是杨盈一瞪眼,元禄的气势才弱了下去。 “钱大哥,我们为什么不同伶舟姐姐一起走啊?”他们明明是一个方向啊。 钱昭应声:“一起走,我就舍不得了。” 元禄点点头,然后看向了杨盈,杨盈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再说话了。 …… 因为钱宣窈的原因,所以伶舟漾让车夫不要赶太急。 是以,赶了快一个月的路,他们还没有出梧国。 伶舟漾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医问药,她只能去之前听说过那些很厉害的医者所在地。 但,每次她满怀希望的寻找,最后都会落空。 看着怀里瘦弱的女儿,她控制不住的自责,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造的杀孽太多,所有才会让她的女儿承受这样的痛苦。 不过自责过后,她又继续带着钱宣窈出发寻医。 梧都。 当钱昭族中人得知钱昭带回一个不姓钱的儿子时,都有些抗拒。 但钱昭羽林军将军的位置还在,比起族中的那些长老,陪皇帝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钱昭,更有话语权。 他让人将伶舟漾,伶舟昱和钱宣窈的名字登上族谱后。 整个钱氏的族人都知道了家中最有前途的钱昭,竟然不声不响的娶了妻子,还有两个儿子。 没过几天,整个梧都的世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原本想要结亲的世家也都歇了心思。 不过,梧都的世家都很好奇那位上了钱家族谱,却没露过面的伶舟漾到底是什么人。 时光飞逝,光阴如梭,眨眼间四年已经过去了。 四年里,钱昭一直都在等伶舟漾回来,但却一直都没等到。 前两年伶舟漾还会传信到梧都,后两年她就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钱昭差人去找,还拜托了六道堂的人帮他留意。 只是两年过去了,伶舟漾和钱宣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一个身穿浅蓝色锦衣华袍的小男孩抱住了钱昭的腿,奶声奶气的问道:“阿爹,娘亲和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啊?” 钱昭弯腰将伶舟昱抱起来,轻声回答:“快了,很快就会回来了。” 伶舟昱嘟着嘴:“阿爹骗人,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我从来都没见娘亲和妹妹回来。” “阿爹,娘亲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所以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 钱昭抱紧伶舟昱,柔声哄着他:“不会的,你娘亲怎么可能不要我们呢,只是妹妹生病了,娘亲不能着急赶路,再过一段时间,她们很快就会回来了的。” 钱昭的语气里带着带着一丝茫然和凄凉。 口中的话语与其说是安慰伶舟昱的,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的。 “小阿昱,小舅舅来陪你玩啦。”元禄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钱昭的面前。 “小舅舅!阿爹放我下去,我要跟小舅舅玩儿。”伶舟昱一看见元禄就兴奋得手舞足蹈的。 钱昭有些无奈,阿昱前一刻还在思念自己的娘亲和妹妹,后一刻看见元禄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钱大哥,我带阿昱出去玩了,你也别老待在府里,多出去走走。”抱起伶舟昱,元禄就对钱昭说道。 钱昭扯了扯嘴角,却只说出这一句:“你们去玩吧。” 元禄轻叹一口气,但他看见伶舟昱不解的眼神,就马上笑嘻嘻的带着伶舟昱走了。 钱昭继续站在屋檐下,望着对面的屋顶,可惜这座宅子的屋顶,阿漾从未上去过。 * 大熙。 天机山庄门口。 伶舟漾抱着钱宣窈,手里还拿着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方小宝在离开前给她的,说只要她到了大熙,拿着这块玉佩到天机山庄,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天机山庄的护卫看见伶舟漾,便扬声问道:“来者何人?” 伶舟漾递出玉佩:“我是天机山庄少主方小宝的朋友,今日来此,是想见他一面。” 两个护卫闻言,就向前一步,看着伶舟漾手里的玉佩。 “确实是少主的玉佩,您请随我来。”一侍卫做手势,邀请伶舟漾进入天机山庄。 伶舟漾随着侍卫的脚步,走进天机山庄。 天机山庄很大,而且还有布机关阵法。 到了大厅后,侍卫才开口:“请稍等片刻,我去请庄主前来。” 伶舟漾点头:“好,劳烦了。” 侍卫退下后,钱宣窈才敢说话:“娘亲,我真的很快就能好了吗?” 伶舟漾刮了刮钱宣窈的鼻梁:“会的,之前那阿婆不是说了吗?你这体弱需要至阳至柔的内力加以辅助,才能够完全好起来。” “娘亲有一个朋友,内力刚好为至阳至柔。” 钱宣窈乖巧的趴在伶舟漾的肩膀上,软绵绵的应道:“好,那窈窈乖乖的等着。” 第82章 好久不见 何晓惠刚进到前厅门口,就看见一个身着淡紫色长裙,衣袂飘飘。 盘着朝云近香髻的发间,缠绕着紫色的发带,还插着一根木簪。 怀里抱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瘦弱却白净的小女娃,梳着一个双平发髻,发间带着黄色的簪花,显得小女孩很灵动。 何晓惠走进厅内,出声道:“夫人久等了。” 伶舟漾转身,看向何晓惠微微一笑:“未曾,您就是这天机山庄的庄主吧,晚辈伶舟漾,见过庄主。” 钱宣窈也怯生生的说道:“窈窈见过庄主。” 这话一出,何晓惠就笑了:“快快,坐下说,别站着了。” 伶舟漾轻轻点头,然后跟着何晓惠坐下。 何晓惠:“你是我们家小宝的朋友,就换我一声伯母吧。” 伶舟漾:“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伯母。” 何晓惠:“好好好,不知道你来找我们家小宝所为何事,小宝先下不在庄内,你说说,若我能帮的一定帮。” 伶舟漾看了以后钱宣窈,才缓缓道来:“我女儿自出生起就体弱,问过很多大夫都无济于事,半年前一位隐世的阿婆告诉我,想要治好我女儿,需要至阳至柔的内力辅助,但我的内力并不符合,我认识的好友中,只有李莲花和方小宝符合,所以才寻来此处的。” 何晓惠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先在天机山庄住下,我马上让人传书给小宝。” 伶舟漾感激的看着何晓惠:“那就叨扰伯母了。” 何晓惠轻声道:“不叨扰的。” 临海小村。 一座莲花楼远离了村庄,停在了海滩边的竹林旁。 莲花楼门外,一青一红,两个男子坐在木桌旁。 青衣男子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神情慵懒,但那嘴皮子一直没停下。 红衣男子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时不时应上一句话。 “李莲花,阿飞吃饭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莲花楼里传出。 李莲花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吧走吧,吃饭了。” 笛飞声默默站起身,跟在李莲花身后进了莲花楼。 一进到楼里,看着饭桌上的四菜一汤,李莲花不禁疑问道:“方小宝,今天什么日子啊?吃那么丰盛。” 笛飞声嘴角抽了抽:“你是把这两天的菜都煮了吧。” 方小宝给两人盛着饭:“我娘来信了,说商陆找我们有事。” 李莲花点点头:“想不到四年前一别,竟然还有再见的缘分。” 笛飞声瞥了一眼李莲花,就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方小宝:“明天一早吧。” …… 翌日一早。 李莲花三人吃完早饭,就驾着莲花楼往天机山庄的方向去。 行至半路。 方小宝回过头,高声喊道:“阿飞,你驾一下马,我休息休息。” 话音刚落,笛飞声已经坐在方小宝身边了。 拉过方小宝手里的缰绳:“去吧。” 接着,方小宝就乐呵呵的回到了楼里,坐到了李莲花身边。 李莲花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喝完茶后,方小宝问道:“诶,李莲花,你说这商陆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啊?” 李莲花摇头:“你娘都没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方小宝嘟囔道:“我娘真是的,每次加急信件连个缘由都不说。” 李莲花笑道:“小心我告诉你娘。” 方小宝眉头一皱:“李莲花!你别仗着自己内力恢复了就欺负我。” “我哪敢欺负我们天机山庄的少主啊,方小宝你可别乱污蔑我。”李莲花放下茶杯,看向方小宝,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方小宝见状,抱起手臂气鼓鼓的看着李莲花。 把李莲花逗得噗呲一笑,结果方小宝更生气了,李莲花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方小宝。 伶舟漾和钱宣窈在天机山庄住了五天。 五天后—— 她终于把方小宝他们等回来了。 李莲花看着伶舟漾牵着个小女孩,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 “好久不见啊商陆,这不会是你的女儿吧?” 伶舟漾点头:“好久不见李莲花,她叫钱宣窈,是我的女儿。” “窈窈,这就是娘亲给你说过的朋友,李叔叔,笛叔叔还有方叔叔。” 钱宣窈站在伶舟漾身边,软软叫道:“李叔叔,笛叔叔,方叔叔好。” 李莲花蹲下身子,眼神柔和:“窈窈真乖。” 方小宝看着钱宣窈咧嘴一笑,笛飞声象征性的点点头。 钱宣窈扫视着他们三个人,最后视线停在了李莲花,就展开了一个大笑容,伸出双手,脆声声道:“李叔叔抱抱。” 李莲花一愣,然后笑着把钱宣窈抱了起来。 伶舟漾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窈窈竟然主动让人抱她? 方小宝挠头问道:“哎不是,她为什么要你抱不要我抱啊?” 李莲花翘起嘴角:“那当然是因为她喜欢我啊,是不是呀窈窈。” 钱宣窈点头:“嗯嗯,窈窈喜欢李叔叔。” 方小宝哭丧着脸:“我难道不招人喜欢吗?” “窈窈都喜欢,方叔叔不要难过。”钱宣窈腼腆一笑,然后向方小宝也伸出了手。 李莲花无奈的将钱宣窈递给了方小宝。 “方小宝,你这装可怜的本事见长啊。” 方小宝:“我才没有!” 李莲花并不理会,而是转头看向了伶舟漾。 “你怎么大老远跑到我们这来了?” 伶舟漾抿了抿唇,答道:“窈窈生病了,要痊愈需要至阳至柔的内力辅助,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 李莲花神色严肃起来:“我的内力已经恢复了,随时可以给窈窈治疗。” 伶舟漾:“你要不要先看看窈窈的情况。” 李莲花点头,然后就走到方小宝身边,牵过钱宣窈的手,给她把脉。 李莲花把完脉,正色道:“方小宝,马上让人准备一间房,不能再拖了,我们二人得尽快用扬州慢给窈窈治疗。” 方小宝:“好,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方小宝,李莲花,伶舟漾,钱宣窈进入了房间,笛飞声在门外守着,不让人打扰。 李莲花看着钱宣窈问道:“窈窈准备好了吗?” 钱宣窈坚定的点头:“窈窈准备好了。” 李莲花又道:“方小宝,每半个时辰我们换一次,商陆,你看准时机下针。” 方小宝点头嗯了一声。 “好,麻烦你们了。”伶舟漾现在也很紧张,拖了四年的病,她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第83章 慢品人间烟火色 伶舟漾四人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午时,房门才被打开。 李莲花和方小宝面色微白,笛飞声上前扶住了他们两个。 笛飞声拧眉:“很严重吗?” 方小宝点点头:“挺严重的,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也该去吃饭了。” 李莲花伸了个懒腰:“输了一晚上的内力,我早就饿了,阿飞应该也没吃吧,走走走,吃饭去。” 笛飞声有些担忧:“你们脸色很不好。” 方小宝解释道:“放心吧,商陆给我们吃药了,顶多就虚几个时辰,睡一觉就补回来了。” 笛飞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她不吃饭?” 方小宝:“窈窈刚睡下,她不放心,稍后让人给她送到房里就好了。” 笛飞声点点头,然后三个人就一起走了。 …… 转眼间,伶舟漾和钱宣窈又在天机山庄住了十多天。 等钱宣窈身子大好之后,她们也就准备启程离开了。 天机山庄门口。 李莲花抱着钱宣窈,看向伶舟漾问道:“真的不让我们送?” 伶舟漾摇头:“不用了,路程太远,还是不送了吧。” 李莲花:“你们母女二人独自离开,我们又怎能放心呢。” 伶舟漾笑了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不也是独自前来的吗?” 方小宝从天机山庄里跑了出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看着还傻站在门口的三人,方小宝语气兴奋道:“走啊走啊,我娘已经同意了,我们就陪商陆走一趟吧。” 李莲花勾起嘴角:“既然如此,商陆便不要再推辞了。” “窈窈,三位叔叔送你和你娘亲一起回去好不好啊?” 钱宣窈一把抱住李莲花的脖子,软软答道:“好,窈窈喜欢。” 伶舟漾无奈:“那就走吧,我也有四年多没回家了。” 方小宝将背上的包袱甩给笛飞声。 然后从李莲花怀中抱过钱宣窈:“走啰,小宝叔叔带你去坐莲花楼了。” 李莲花:“方小宝,那是我的莲花楼。” 方小宝:“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把那莲花楼和狐狸精扔下的,反正被我捡到,那就是我的了。” 李莲花闻言,无力反驳。 笛飞声嘴角微微上扬,背着包袱跟在方小宝身边就走了。 最后李莲花只能转头和伶舟漾吐槽:“你看看,哪有徒弟这么不像话的。” 伶舟漾笑道:“但是,你应该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吧。” 以前的李莲花总是独来独往的,虽然嘴边总挂着笑,但让人觉得不真实。 但现在他的笑就真实了许多,也能让人看得出来,方小宝和笛飞声两人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李莲花笑了笑没有回答。 几人到达莲花楼后,笛飞声驾马车,剩下的李莲花和方小宝就在陪钱宣窈玩。 伶舟漾则是依靠在窗边,看着沿路的风景,狐狸精在伶舟漾脚边趴着。 跟李莲花他们待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这三个人的相处方式很温馨,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虽然会有一些小打小闹,但那只会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 * 一年后,梧都钱府。 元禄又来接伶舟昱去玩了,不过这次他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钱大哥,今天同我们一起出去吧,头儿和如意姐带着小船回来了。” 钱昭迟疑片刻,还是点头了。 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宁头儿他们了。 客来轩—— “哎呀,媚娘你怎么也在啊?”于十三一打开包间门,就看见金媚娘坐在任如意身边。 金媚娘瞟了他一眼:“怎么?只许你能来,我不能来吗?” 于十三一下就坐到金媚娘身边了:“那哪能啊,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前几天应该直接带你回梧都的。” 金媚娘淡淡道:“我自己有马车,倒是不需要你带。” 于十三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在金媚娘这边吃瘪了,他干脆就转头和孙朗说话。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小娘子相处得很好啊,怎么不带来见见?” 孙朗转头:“我为什么要带来见你啊?” 于十三:“不是见我,是见我们大家。” 孙朗笑了笑:“也不是不想带来,主要是我怕你把人给吓跑。” “胡说!我于十三的宗旨是,朋友妻不可欺,孙朗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看错你了。”说着,于十三还做了一个伤心欲绝的动作和表情。 钱昭默默出声:“你自己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于十三:“老钱你也欺负我!!” 宁远舟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少说点吧,该吃饭就吃饭,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话。” 元禄抱着伶舟昱,笑眯眯道:“就是啊,十三哥,你话真有点多了。” 于十三看向元禄:“嘿,小元禄,你别以为自己即将成为长公主的驸马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杨盈护夫,一本正经道:“本宫允许的,于校尉有意见吗?” 于十三拱手,微笑道:“属下不敢。” 闻言,众人便大笑起来。 一顿饭,就在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中吃完了。 梧都城外,三男一女一小孩,正往城内走。 方小宝:“想不到这梧都还挺热闹的,百姓们安居乐业,看样子就很幸福。” 李莲花赞同的点头:“嗯,看来这梧国皇帝是个好皇帝啊。” “大家都没逛过梧都,不然我们先逛逛吧。”伶舟漾也没有逛过梧都,她只有那次任如意和宁远舟成婚,来过一次。 方小宝问道:“你难道不着急去见你的……” 伶舟漾淡笑:“不着急,反正又跑不掉。” 人都已经在梧都了,她心里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再怎么说,李莲花他们送她和窈窈回来,她也不能半路就丢下他们啊。 李莲花没拒绝:“那就逛逛吧,逛到地方,你们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这边五人慢悠悠的逛着街。 那边五个大人也在慢悠悠的走着,其中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在街上四处乱窜。 “阿盈,元小禄,你们慢着点,别摔了。”任如意看着杨盈带着任小船,元禄带着伶舟昱在疯跑,便扬声叮嘱道。 宁远舟微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那性子却还是同小孩子一样爱玩闹。 “知道了。”两道声音叠加在一起。 伶舟漾觉得这叠加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心里又不敢确定。 不过下一刻,她刚才想的人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杨盈和元禄拉着任小船和伶舟昱往前跑,在他们看见一抹蓝色身影时,他们停下了。 伶舟漾笑容温和的看着他们两个,这人还真的经不起一点念叨啊,她刚觉得刚才那道叠加在一起的声音像元禄和杨盈,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们。 “伶舟姐姐!!”两道声音又叠加在一起,语气里满是震惊。 伶舟漾脸上挂着笑意,语气轻柔:“是我,我回来了。” 身后宁远舟一行人听见元禄与杨盈的声音,就加快了脚步。 钱昭更是迫不及待,所以他的脚步要比别人快得多。 杨盈眼眶湿润,语气有些许哽咽:“伶舟姐姐,你这一别就是五年多,我们都很想你。” 元禄跟着解释了一下:“特别是钱大哥,他除了当值时,其余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府里,我们怎么叫他都不出门。” 话音一落,钱昭的声音就传来了。 “阿漾……”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忐忑和不可置信。 “哟,故人重逢,我们先走一步,窈窈我们就一起带走了啊。”李莲花很有眼力见的把方小宝和笛飞声还有钱宣窈给带走了。 杨盈与元禄对视一眼,带着任小船和伶舟昱也往后退,直至退回宁远舟几人的身边才停下脚步。 大街中央,一浅蓝,一深蓝,一男一女两人对视着。 伶舟漾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然钱昭的眼却已经红了。 伶舟漾先开了口:“钱昭昭,我回来了。” 钱昭一听这话,就冲向伶舟漾,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只说了四个字:“回来就好。” 伶舟漾回抱钱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于十三和元禄还有杨盈连带着任小船和伶舟昱,三大两小躲在一个摊贩的摊后,看着相拥的一对璧人,嘴角都快翘上了天去。 宁远舟和任如意还有孙朗则是站在屋旁的柱子下,抱着手臂静静的看着。 李莲花带着方小宝和笛飞声还有钱宣窈一起躲在柱子后,伸出一个脑袋紧紧的盯着伶舟漾二人。 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街道上只有他们二人。 岁月静好,他们终于相逢。 往后余生,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 「全书完」 第84章 钱昭番外一 (怕点完结后,我不能更番外,于是我手动标番外) 钱昭始终记得第一次见伶舟漾的场景。 他当时坐在木台阶上,一个一个的擦拭着柴明等人的平安扣。 突然,听见了一道轻灵的声音,是一个女子。 他闻声转头喝道:谁? 然入眼的是一青衣姑娘,梳着简单的垂发髻,右肩耷拉着一根缠着绿色发带的辫子,发间带着几朵绿色的簪花。 他略带些杀意冲到她面前时,那姑娘笑吟吟的说:小郎君手下留情。 那一刻,他心弦猛地一动,不过转瞬又被他压了下去。 那姑娘说她是云游四方的江湖游医,他不信,但他感受不到那姑娘身上有内力的波动,可是如果没有内力,刚才她出现在院子外,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他猜想,要么那姑娘说的是实话,她真的只是个游医,要么就是那姑娘的内力比他强,所以他才察觉不到。 他不轻信于人,所以试探的问她,既然是游医,为何大半夜出现在他们的落脚处。 那姑娘嘴边挂着和善的微笑,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很亮很亮,她语气格外真诚的说自己饿了,出来寻吃的。 钱昭低头想了想,她若真没有坏心思,给她一些吃的又如何。 于是他便让那姑娘站在原处等着,别乱跑。 等他从厨房出来后,却没发现门口的踪影了,他还以为自己被骗了。 刚想叫人戒备,他视线一转,从院门缝处看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 他将刚要发出的声音压回了喉咙里。 端着一盘包子,走出院门,那姑娘乖巧的坐在一旁,仰着头,抬着手数着天上的星星。 他走到她身前,将包子递给她,她的视线从天上转回到了他身上。 她眉眼带笑,轻声说:谢谢小郎君。 很少有人叫他小郎君的,因为他的年纪并不小,他只是看起来长得小而已。 为了继续观察那姑娘是不是探子,他就靠在院栅栏上。 那姑娘似乎很喜欢说话,嘴巴叽叽喳喳的,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 不过大多数都是姑娘在说,他在听。 但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冷漠。 最后那姑娘问:小郎君是做什么的? 他淡定自若的回答说是药材商的随从。 那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看向他,说他脸色不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心中大惊,更加怀疑那姑娘是不是有心人派来探子,不然怎么会大半夜因为肚子饿,刚好又跑到他们的落脚点,然后又问出这样的问题? 许是见他久久不答话,那姑娘又换了问题。 问他的名字。 他沉默了一下,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但在看到她期待的眼神后,他鬼使神差的回答道:钱昭。 那姑娘说钱昭是个好名字,然后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说她叫伶舟漾。 伶舟这个姓在梧国倒是很少见,而且这样的复姓,怎么会只是一个江湖游医?他刚压下的怀疑又升起来了。 本来还想试探一二,但于十三回来了,他的试探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没想到,他和于十三前脚刚踏进院子,后脚伶舟漾就跟了上来。 他悄悄的示意于十三不要动手,再观察观察。 不过,伶舟漾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站在门边看着他刨蛇腹取蛇胆,然后煎药。 把药给元禄喝下后,他和于十三都松了一口气。 而后伶舟漾出声说元禄病情看样子挺严重的。 他当时很想要回一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奈何他们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并不熟,所以怼人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倒是于十三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个漂亮姑娘后,就又开始想要撩拨了。 在有可能是敌人的陌生人面前,他不想让于十三丢人,就佯装咳嗽,打断于十三的话。 但没想到伶舟漾竟然一个个的回答了于十三的问题,他不知道伶舟漾是不是故意这样回答,好降低他们的防备的。 等伶舟漾回答完,他就想继续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江湖游医,于是他出声引导,想让她自己露出破绽。 不料他话音刚落,于十三又来打岔,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于十三拍倒在地的。 伶舟漾看样子似乎有些无语,但还是耐心的回答着他。 他紧接着试探问她,是否能看出元禄的病因。 然后他就看见伶舟漾翻了一个白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身青衣,打扮得极其乖巧姑娘,竟然会翻白眼。 不过他想了想,他的问题确实挺让人觉得无语的。 他看着伶舟漾,用那一盘包子的恩情,让伶舟漾帮元禄看看病。 如果她是假的游医,那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如果是真的游医,那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但该试探的,他还是要试探。 伶舟漾诊出元禄的病因后,对于她是游医的话,他信了一半。 后来于十三问她能不能治好元禄,那一瞬,他的心底也在奢望。 不过很不幸,奢望只能是奢望,她说她医术浅薄,治不好元禄。 虽然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是正常的,元禄的病本就不好治。 他拍了拍于十三的肩膀,向伶舟漾道歉。 在他话落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了伶舟漾的不自然,然后她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那速度,就好像他和于十三是什么牛鬼蛇神一样,让人觉得可怕。 伶舟漾离开后,他让于十三也回去休息了。 而他自己则是整夜的守在元禄的床旁边。 撑头假寐时,他又想起了伶舟漾那不自然的神色,莫非是她能治但是不想治?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过人家不想治,他们也没办法强求。 想着想着,他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直至天蒙蒙亮,他被自己的梦吓醒了。 他竟然梦到了伶舟漾!而且还是一个有些许让人羞耻的梦。 虽然他不是什么十几岁的少年了,但他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任何情意,所以他也不曾做过那样的梦。 一个刚认识的姑娘,他怎么会突然梦到她叫着他小郎君,然后还亲了他!! 醒来后,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莫不是看着宁头儿被表妹追着跑,所以他也春心荡漾了? 不过片刻,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是于十三,他心性坚定,绝对不可能春心荡漾的。 第85章 钱昭番外二 钱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元禄,出门用清水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刚准备进屋,就看到表妹捧着宁头儿的脑袋,拿下了他头上的花。 两人走近后,询问了一下元禄的情况,他如实回答。 表妹离开后,他本准备调侃一下宁头儿,结果被人打断了。 赵光说是来找他。 他还迟疑了一下,确定找到是他,而不是宁头儿? 直到赵光说是一个编辫子的姑娘,他脑海中浮现了伶舟漾的身影。 在宁头儿惊奇的目光下,他面无表情的往外面走。 他刚走到院门处,就看见伶舟漾坐在她的马车上,晃着小腿,嘴里哼着好听的曲调。 他的眼神先是在她身上停留,随后又落在了那匹白马身上。 他心想:难不成这白马就是昨夜她口中的小白? 想到这,他的嘴角隐隐想要往上扬。 于是他立马转移视线,看向伶舟漾问她有什么事。 伶舟漾倒是没做任何铺垫,直接来了一句;我能治好那个小少年。 他双眸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他昨晚是猜到了,可从本人口里说出来,意义又不一样了。 他沉思片刻,是什么原因让伶舟漾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昨晚明明还避之不及,今日一早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开口询问要求。 但伶舟漾只是微微一笑,说自己没有要求,就是心地善良。 虽然他觉得这个回答很离谱,但如果真的能救元禄,这个答案也就不重要了。 不过让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去救治元禄,他并不能做主。 他只能将伶舟漾带到宁头儿面前。 伶舟漾在看到宁头儿后,收起了她的笑容。 钱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伶舟漾,难不成她认识宁头儿?不然怎么解释她一看到宁头儿就不笑了? 接着在他的介绍下,宁头儿与她互相认识了,不过他总觉得伶舟漾对宁头儿有些许的不友好。 心里虽有疑问,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后来,他和宁头儿还有于十三商讨着到底能不能将伶舟漾留下来。 于十三抿了口茶,问道:“她真的说能治好元禄?” 钱昭和宁远舟点了点头。 “可她昨晚明明说治不好的,我知道大家都想让元禄好起来,但是不得不防。”于十三虽然喜欢美人儿,但是他并不是没有防备之心。 更何况伶舟漾的话,一晚上就变了一个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完全相信的。 宁远舟看向钱昭问道:“钱昭,你怎么看?” 钱昭细细思索着:“我觉得,可留,但是需要时时监视着,以免她心思不纯。” 他觉得不管是为了元禄也好,还是为了探查伶舟漾的身份也罢。 既然她想留在使团,那为什么不如她的愿。 眼皮子底下好观察一点,如果真的是敌人,也能够在掌控之中。 良久,宁远舟才开口;“好,那就让她留下,钱昭你负责监视她,一旦她有什么对使团不利的动作,直接抓起来。” 钱昭顿了顿:“我去监视?” 于十三看着钱昭犹豫的样子,咧嘴一笑:“老宁,老钱不想我想啊,让我去监视吧。” 宁远舟瞥了一眼于十三:“你刚才不是不想让人家留下吗?” 于十三用手撩了一下自己肩上的头发:“我那是怕她别有用心,既然你们两个都同意留,那我也只能委屈一下自己,时时跟踪监视她了。” 钱昭目不转盯的看着于十三表演,眼神里透露着质疑。 于十三:“不是,老钱你那什么眼神啊,我于十三办事你们还不放心吗?” 钱昭点头:“确实不放心。” 于十三风流成性,什么人都敢撩上一撩,他怎么可能放心。 宁远舟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定了,钱昭你负责监视她。” 说完,宁远舟就出了房间。 于十三凑近钱昭:“老钱,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钱昭看了一眼于十三,淡淡道:“你别胡说。” 于十三:“你看你看,你肯定看上她了,要是依照平时,你绝对不会只有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的。” “你以为我是你吗?见一个爱一个。”说罢也不等于十三反应,他就站起身往外走。 于十三紧跟着钱昭的步伐:“老钱,你这就没意思了,为小娘子心动,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行为,我只不过是心动的次数多了点而已,才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钱昭扯了扯嘴角:“你高兴就好。” 来到院外,钱昭本想将她能留下的消息告诉她,不过伶舟漾似乎早已经猜到了结果。 毫不客气的将他的话堵住后,又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于十三约茶的提议。 最后,她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使唤着自己。 钱昭没有反驳,一来他需要监视伶舟漾,二来如果伶舟漾真的能治好元禄,他也不能轻易得罪人。 帮伶舟漾搬完她的随身物品后,他就站在屋檐下,看着在院内四处乱窜的伶舟漾。 本以为她是想打探使团的情况,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只是和其他人讨论自己。 他很疑惑,加上今天,他们也就见了两次面,伶舟漾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 难道说,她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探查使团众人的情况吗? 在听见有人询问伶舟漾是不是喜欢自己时。 钱昭的心再次猛地跳动起来,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在听见伶舟漾否决后,他竟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失落。 于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语气调侃的说着伶舟漾觉得他无趣的话。 他不予理会那句无趣,只是让于十三少多管闲事。 结果于十三竟然说他嫉妒,看着伶舟漾往元禄的房间走去,他只能转身,然后对于十三说了一句:滚。 想着于十三的话,他不禁腹诽道: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嫉妒于十三风流公子的称号吗? 想着,他便摇了摇头,他还要给柴明他们报仇,没空嫉妒谁,也没空看上谁,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 第86章 钱昭番外三 经过几天的观察,钱昭发现伶舟漾并没有任何不好的举动。 天星峡大胜,宁头儿让人准备了一场篝火晚会。 伶舟漾对晚会不是很热络,她就坐在元禄身边,和元禄聊聊天。 元禄好像很喜欢她一样,和她聊得很欢。 难得放松,他则是看着于十三和表妹起舞,瞧见宁头儿脸都黑了,他就在旁边说了句风凉话。 刚说完,他就听见伶舟漾的咳嗽声。 转头看向脸咳得通红的伶舟漾时,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带着关心之意。 看着她都咳出了泪花,却摆手说没事,他半信半疑的转过头,偷偷的把他看篝火的心思分了一半到她那边。 众人的欢呼声太大了,他隐约听见伶舟漾对元禄说了一句什么不简单。 接着元禄就拉住了他的袖子,他心中警铃大作,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轻声询问元禄怎么了。 元禄不答,却一直在使眼色,那眼神是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挪动。 最后见他实在不理解,元禄只能出声说换位置。 他有些不解,但还是和元禄换了位置。 看元禄那个样子,伶舟漾应该并没有对他做些什么,于是他扭头问伶舟漾。 伶舟漾说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元禄不想回答而已。 他点点头,在心里思索着,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然元禄一定会同他说的。 元禄虽然年纪小,但是在大事上一点也不含糊。 他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给众人烤肉。 烤肉时,孙朗过来与他搭话,并说表妹舞跳得很好。 他转头一看,表妹那步子分明就是安国的蝴玄舞。 他有些吃惊,但并未表露出来,宁头儿明明说过,表妹是褚国的不良人,那她又怎么会安国的舞步? 看着他们跳完舞,他只能在烤肉上撒了茱萸,结果表妹真的不吃茱萸。 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任如意当真是安国人?那宁头儿知道吗?还是说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看着晚会上所有人都很开心,他藏起心中所思,这件事还需要再仔细确认过才能说。 因为心里藏着事,所以他提前离开了。 他一个人在院子内外巡视了一圈,等他回来后,晚会已经结束,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他本想梳洗后就直接回房休息。 却不想,他刚梳洗完,还没等他回房,他就发现大堂的屋顶上飘着一角裙摆。 青衣,使团内只有伶舟漾喜爱青衣,这么晚她怎么还在屋顶? 莫不是想要做些什么! 等他上了屋顶后,他才看见伶舟漾斜躺在屋顶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安静的睡着,她身边瓦槽处倒着两个酒坛子。 钱昭眸光微闪,他俯下身,轻轻喊着伶舟姑娘。 奈何伶舟漾睡得很沉,并没有被他叫醒。 他本想回房拿一床被褥给她盖着,但感受着凛冽的凉风。 他想,姑娘家的身子本来就比较弱,就算有被子估计也会着凉生病吧。 思考了许久,他还是伸手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钱昭皱起眉头,怀中人的重量感觉都没有他的大刀重。 凉风吹着树叶唰唰作响,他看见怀中人搓了搓手臂。 于是他便不再停留,飞身跳下屋顶。 他常年耍刀,身体本就比常人重上许多,更别提他怀中还抱着一个人,落地的声音也比平时要大。 原以为会将怀中人吵醒,他低头一看,她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便将伶舟漾抱回了她的房间。 将伶舟漾放到床上时,他刚要起身,结果又被拉了回去。 细细一看,发现是伶舟漾的右手勾住了他的肩甲带。 他隔着伶舟漾的衣裳,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然后又给她盖好被子,才退出了她的房里。 回到房间良久,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还残留着伶舟漾身上的味道,酒味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 想着伶舟漾恬静的睡颜,他嘴角轻轻上扬。 不过片刻,他察觉到自己的微笑,心中一动,他有一个让自己都惊讶的想法,他该不会真的如于十三说的那样,看上了伶舟漾? 他摇头否定,才认识几天,他怎么可能就动心了,这一定是错觉。 肯定是最近看多了宁头儿和表妹之间的互动,听多了于十三的废话,所以才让他有了这种不实的想法。 就这样自我安慰,钱昭进入了梦乡。 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伶舟漾好几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吓得他天还没有大亮就直接起身了。 使团启程的一路上,他都没有敢看伶舟漾一眼。 后来半路上,殿下想骑马,他们为了保护殿下安全,只能齐齐站在路边,以防万一。 看着殿下与元禄的身影,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伶舟漾身上的味道,所以他不敢回头。 但听见她说的话,他却不得不回头。 她是如何看出殿下是女扮男装的?最近有表妹的调教,殿下也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他转头看向伶舟漾,醒着的她不如睡着的她柔和。 此时的她更加张扬一些,想着她昨夜睡着的样子,钱昭心中不免有些心虚。 他们聊了几句之后,伶舟漾竟然说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的身份了,这让他和于十三都有些心慌。 这几日大家相处得挺不错的,如果伶舟漾真的是敌人,他会觉得惋惜。 不过听表妹的话,好像挺了解伶舟漾的,可据他平时的观察,并没有发现她们两人有过多的互动。 宁头儿很信任表妹,光是表妹的一个眼神,就让他去同伶舟漾说明他们的身份。 尽管他还因为跳舞的事怀疑表妹,可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只能希望表妹别是居心叵测的人就好。 大路上并不是说事情的地方,所以他们一路到了茳城,他才磨磨蹭蹭的去找伶舟漾。 他到伶舟漾房间门口,看见她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嘴边挂着淡淡的笑。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正在‘扑通扑通’的狂跳,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刚要抬手敲门,伶舟漾就抬起了头,眉眼弯弯的向他招手。 他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第87章 钱昭番外四 伶舟漾很聪明,他还没说,伶舟漾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使团的身份。 只是太聪明他反而害怕,害怕她真的是使团的敌人。 当天夜里本不该是他守夜,但是他只要一躺在床上,心中就会升起许多的想法。 他真的喜欢上伶舟漾了吗? 表妹真的是褚国的不良人吗? 宁头儿对这一切真的毫不知情吗? 他心里乱的很,干脆起床去巡逻,只是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伶舟漾房间的对面屋檐下。 他看着伶舟漾房里还亮着油灯,想着她这么晚了还没睡,会是在干什么? 令他没想到的是,大半夜没睡的,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一个于十三。 于十三调侃他,他极力表现出否认的样子。 可心中的悸动告诉他,他是真的有可能喜欢上了伶舟漾。 当他确定自己的这个想法时,想着那个人是伶舟漾,他忽然觉得有个喜欢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吧。 只是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敢想感情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他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因为他发现表妹的不同寻常了。 表妹会易容,她还知道朱衣卫的暗语。 在一天夜里他跟踪表妹,发现表妹竟然说自己是卧底。 当他确认这件事时,他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的相处都像一个笑话一样。 他们所有人都真心的接纳她,可她却欺骗着他们。 他心里还在想,宁头儿到底知不知道任如意的身份? 当天晚上他回去后,就和孙朗说了这件事。 他们秘密盘算着,找一个好时机,直接把任如意给解决掉。 直到那天任如意打了殿下一巴掌,殿下带着于十三去赴宴,他把宁头儿,和元禄给故意支走了。 本来还在想着怎么把伶舟漾支走,却没想到她因为担心元禄,自己跟着宁头儿和元禄走了。 那这就好办了,他不想让伶舟漾看到他动手的样子。 破旧的驿馆里,只剩他和孙朗,任如意一回来,他和孙朗就动手了。 只是任如意挟持殿下跑了。 晚上宁头儿他们回来后,他坚决不允许他们去找任如意那个安国的朱衣卫,他甚至对宁头儿放话,如果要救任如意,除非他死。 可伶舟漾竟然冷笑了一声,她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嬉皮笑脸的,这样冷笑的模样,他第一次见。 她的语气很温柔,温柔的说可以送他去死。 听到那句话时,他的心猛地被扯了一下,有些疼。 后来宁头儿离开了,伶舟漾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失望。 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梧国与安国本就是势不两立的存在,有朱衣卫混进使团,揪出来那就只能杀。 从伶舟漾的话里,他才知道原来宁头儿和元禄早就已经知道了任如意的身份。 被信任的人欺骗,那一刻,他心中很压抑,很难受,甚至很绝望。 伶舟漾说了很多话,可他记住的只有宁头儿和元禄的隐瞒,还有伶舟漾话语中的失望和嫌恶。 他不知道伶舟漾为什么会为任如意抱不平,从始至终被骗的明明都只有他们。 他不自觉的和伶舟漾争辩起来,在他的反问中,伶舟漾的神色变得落寞起来。 这一场争辩谁都没有赢,只是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他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直到第二天宁头儿回来,身边没有跟着那抹红色的身影了。 后来宁头儿又和他们说了很多,伶舟漾也进了大厅,可是她看向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冷漠。 …… 殿下去见申屠赤时,他们没有保护好殿下。 宁头儿以身作则,为他们挡下所有惩罚。 他看着伶舟漾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之前的想法都化为乌有。 给宁头儿煎药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伶舟漾会出现,并且主动和他说话。 原本打算放弃的想法,又开始在心底雀跃起来。 元禄端着药离开后,伶舟漾也准备走,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可是他不知道伶舟漾手上有伤,看着浸透衣袖的血,他的心泛起阵阵心疼。 直到他将伶舟漾带回房间包扎,看着伶舟漾手上的伤痕,那明明是自己割的。 他想起来了伶舟漾给元禄吃的新药,他检查过药丸,没发现有问题,只是总有一股很熟悉的腥味。 但与其他药的味道混在一起,他并不能确定那股熟悉的腥味是什么。 一切的疑惑,在看到伶舟漾手上的伤口后都解开了。 怪不得她进入使团后,就一直没有再提起给元禄治病的代价。 他语气颤抖的问:萍水相逢,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救元禄? 伶舟漾给的回答是:看元禄可怜,看他关心元禄的样子有些心软了。 心软?那会不会她也喜欢他呢? 他不敢再往深处想,深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还没有接回陛下,还没有给柴明他们报仇,他不敢想这件事,也不能想这件事。 后来伶舟漾让他保密,放血救元禄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 看着伶舟漾神情严肃的说:血已经放了,元禄也已经在调养身体了,如果这个时候说,那之前放的血就白放了。 最后在伶舟漾坚定的目光下,他点了头。 …… 自从知道伶舟漾放血的事,他就更加的关注她了。 行至蔡城,他在宅院里巡逻。 看着独自坐在院子里的伶舟漾,那背影,略显凄凉。 他以为伶舟漾只是思念自己的家了。 问了之后才知道,她原来早就没有家了。 三岁的她长到如今的十九岁,这些年她应该很辛苦吧。 他看着伶舟漾语气平静的说着自己的过往。 他心想,要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那么平静的说出自己的身世。 在伶舟漾说完后,他说再陪她坐一下。 其实他并不是担心伶舟漾想不开,他知道,伶舟漾这样的人不会想不开,他只是想多陪陪她,哪怕只是以同行人的身份。 他们坐了很久,直到宁头儿和任姑娘回来。 元禄和于十三还有孙朗才从一旁跳出来,但他很早就知道他们三人躲在那了。 他没说,也只是不想打扰到,他与伶舟漾之间宁静的氛围。 要不是元禄开口,他想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伶舟漾在当江湖游医之前的身份吧。 当任姑娘说她原先是褚国的不良人时,他的心彻底乱了。 怪不得一直置身事外的她,会主动为任姑娘说话。 怪不得当时面对他的质问,她的神情会那么落寞。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看元禄他们还想问伶舟漾其他问题,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 直到院中又只剩他们两个人时。 伶舟漾的那句钱昭昭落下后,他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胸腔里的悸动和喜悦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但在听见伶舟漾说治好元禄自会离开后,他开始彷徨和迷茫。 …… 商议完使团进入安国的事后,他跟着于十三和元禄走出议事厅。 元禄先发现了伶舟漾。 他看着摇摇晃晃的伶舟漾,心下一惊,便快步向她所在的屋顶下走去。 最后,他接住了她,她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酒香伴着药草香。 看着她喝酒不讲理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可他甘之如饴。 喝酒后的伶舟漾说闹腾也闹腾,说乖也乖,总之就是,他很喜欢。 不管是什么样的伶舟漾,也阻止不了他每一次为她心动。 他逃避了很久,可对伶舟漾的喜欢却是有增无减。 从第一眼的心动,到后来的每一眼都心动。 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感情了,他想着是不是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伶舟漾坦白自己的爱意。 无论伶舟漾是否接受他,他觉得只要让她知道就好。 让她知道这个世间还有人爱她。 …… 伶舟漾在金沙楼的阴阳怪气,一切的一切,都能告诉他,伶舟漾也喜欢他。 他很幸运,伶舟漾对他也有喜欢的,虽然是喜欢而不自知。 但面对无法抑制的感情,面对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他根本没办法理智,他也不想理智。 不过现实又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伶舟漾并没有很快的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于是他决定等她想好了,再说这件事吧。 本以为等伶舟漾那个木榆脑袋想明白需要很久,不曾想他和假装宁头儿的于十三去金沙楼谈事,被于十三的旧情人识破。 于十三丢下他跑的时候,他挺无语的,于十三真的不靠谱啊。 但当他被救下后,伶舟漾冲金媚娘说自己是她的人后,他心中的念头又起来了。 她的人吗?既然是她亲口说的,那钱昭是伶舟漾的人又有何不可。 他在听到伶舟漾的那句他是她的人时,他就知道自己等不了了。 他也终于明白那句:人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情之所钟。 他对伶舟漾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而是爱。 每见一面,爱意就更浓一点。 经过一夜的等待,回到宅院后,他就紧跟在伶舟漾身后,他一定要得到那个答案。 幸好,虽然他的阿漾迟钝,但她愿意尝试,也愿意给他机会。 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彻底的栽了。 在初次见面时,那一刻的悸动,他就该明白,他这一生,注定只为阿漾一人心动。 第88章 意挽舟1 梧永佑六年四月。 任如意同宁远舟一起回到梧都。 看着熟悉的宁家老宅,任如意笑道:“这就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宁远舟握着任如意的手:“还好你当时跳进了老宅里,不然我还找不到好看又厉害的夫人。” 任如意看着宁远舟,眼神中带着审视:“宁远舟,我发现你最近嘴变甜了不少。” 宁远舟低头,凑近任如意:“我的嘴一直都很甜,要不你试试?” 任如意扬起笑容:“好啊,回去试。” 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害羞什么的,根本不会在她这表现出来。 听着任如意大大咧咧的回答,宁远舟耳尖微红,是他失策了,会害羞的一直都是他。 元禄也知道他们二人需要相处,所以就跟孙朗回家了。 但元禄忘了,他们离开许久,老宅需要打扫。 所以宁远舟和任如意进到老宅的第一件事是:打扫卫生。 …… 好不容易将老宅打扫干净,他们的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 宁远舟温柔的看向任如意,轻柔道:“我去集市上看看还有没有菜,你在家好好休息。” 任如意摇头:“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宁远舟也不敢反驳,他怕任如意嫌他不听话。 两人手牵手,在热闹的街道上走着。 街边小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物品,他们就慢悠悠的逛着。 两人都说饿了,但两人却都不着急回家。 当天他们逛了很晚才回家。 在街边吃了很多小吃,所以他们也不饿了,一回到老宅里,宁远舟就给她烧水。 两人梳洗过后,一起躺在床上。 任如意看着倒头就睡的宁远舟,有些生气:“宁远舟,你说过要和我生孩子的呢?” 宁远舟将任如意搂进怀里:“等我将你娶进门,你要多少个孩子,我都陪你生。” 任如意不死心的问道:“不成亲不能生吗?” 宁远舟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行,万一你也跑了,我上哪里哭去。” 钱昭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可是一直记着的。 还有那天如意说的那句:谁说女人怀了孕,就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为了避免他被当药渣,他觉得应该要和如意办一场婚宴,这样如意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了,要是她想离开,多少会顾虑一下他妻子的身份吧。 任如意闻言一顿,她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不能说出来。 任如意信誓旦旦道:“我不会的。” 宁远舟叹了一口气:“如意,我了解你,你会的。” 见状,任如意只能歇了心思,窝在宁远舟怀里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 于十三,钱昭,元禄,孙朗都到宁家老宅等宁远舟,他们要一起入宫述职。 进宫之后,宁远舟直接请辞了六道堂堂主的身份。 虽然没能成功将杨行远带回梧都,但雪冤诏已经成功昭告天下。 他的任务勉强算完成了,所以他并不打算留在朝堂上。 不管是如意想要的: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还是他想过的: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他这一生只想和如意,朝暮不依长相思,白首不离长相守。 第89章 意挽舟2 自从在梧都住下后,任如意就闲了下来。 宁远舟虽然已经不做六道堂的堂主了,但他还是老往外跑。 这让任如意强上宁远舟,然后带娃跑的念头更加强烈起来。 直到那一天,宁远舟拿着一张房契,还有一沓写着书院名字的纸来找她。 任如意才知道,原来她想做的事,宁远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任如意在一沓名字中,选了青山为名。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她希望当世女子,不论曾经,现在,或是将来,不管遇到了多大的挫折与屈辱,都不要放弃自己,在这女子地位低下的世间好好的生活下去。 …… 晚上,任如意和宁远舟两人坐在屋顶上。 看着天空中的圆月,任如意轻声说道:“远舟,我们成亲吧。” 娘娘说:女人这一生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千万别轻易爱上一个男人。 她很想听娘娘的话,可这样好的宁远舟她又怎么能辜负呢? 宁远舟怔愣片刻,转头看向任如意,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如意,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成亲吧,越快越好。”任如意笑着回望宁远舟。 宁远舟很兴奋:“我明天就去准备,一定给你办一个最盛大的婚宴。” 任如意把玩着宁远舟的手指:“不用,一切从简,我不希望太多人围观,只需要你的好友见证便可。” 宁远舟神色认真:“可是,那样很委屈你,我娶你的事,恨不得天下皆知。” 任如意轻轻摇头:“我不要天下皆知,当年娘娘的婚宴那样盛大,可娘娘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丈夫算计,死在了那名为皇宫的地方。” “所以我们的婚宴,一切从简,不需要多华丽的婚服,也不需要很多宾客,只有我们能交心交心的好友,好不好?” 娘娘的死,不管过去多久,她都无法释怀。 “好,那一切都听你的。”宁远舟知道昭节皇后一直是如意心中的痛,所以对于如意的要求,他一定会满足。 任如意:“下个月十五吧,我很喜欢那一天。” 五月十五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她只是没由来的喜欢而已。 宁远舟轻轻嗯了一声。 自任如意提出成亲后,他很多事都亲力亲为,因为他知道任如意不想太张扬。 两人的婚服不需要太华丽,所以他选择在婚服上绣如意吉祥纹。 婚宴从简,他仔细算了一下六道堂的人,和羽林军中熟悉的几个人。 大概摆上十几桌,也就够了。 请柬也是他亲手写的,一笔一笔,写下了他对任如意的爱意。 元禄他们是在聚会的时候才知道宁远舟和任如意要成亲了。 不过宁远舟并不让他们帮忙,他们现在个个都有官职在身,难得休假,自然要好好休息。 在快成婚的时候,宁家老宅的红帷幔和红灯笼,都是他亲手挂上去的。 这种自己操持自己婚宴的事,他干着很开心。 任如意原本也想要一起布置,但她看着宁远舟每天乐呵呵的找着自己布置的宅院还有哪里没有完善好。 她就觉得,算了,还是给宁远舟自己布置吧,他看样子很乐意。 第90章 意挽舟3 梧永佑六年,五月十五。 任如意和宁远舟正式结为夫妻了。 晚间宾客散去,他们二人坐在婚房里,喝了合衾酒。 任如意取下发间的珠钗,在转身之际,她的手不经意的划过香炉,白色的粉末从珠钗处落进香炉里。 任如意看向宁远舟,朱唇轻启:“春宵一刻值千金,远舟,和我生孩子吧。” 即使已经成亲,宁远舟面对热情的任如意时,还是会因害羞而脸红。 宁远舟结巴道:“不,不再等等吗?” 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他和如意成亲了,如意现在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等什么?你我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任如意二话不说,就把宁远舟扑倒在床上。 宁远舟一开始不敢反抗,但在任如意的强烈攻势下,宁远舟化被动为主动。 他翻身将任如意压在身下,虔诚的吻着任如意的唇。 任如意本来心很急,但宁远舟的温柔,让她沉溺其中。 圆桌上,龙凤红烛还在燃着。 暖黄色的烛光,照着满室的春色。 寂静的夜晚,只能听见两人强烈的心跳声。 …… 刚成亲不过三天,任如意就和宁远舟出发去合县找金媚娘了。 任如意想做些别的营生,虽然宁远舟也会做生意,但任如意觉得还是金媚娘更厉害一点。 在见完金媚娘之后,在宁远舟二人回程的路上,他们收到了六道堂的来信。 信是钱昭写的,信上说已经找到了伶舟漾,而且她快要生产了,信的最后还说,伶舟漾一人居住在雨眠镇的时候,被人欺负了,有人说她被家里人赶出来了,钱昭希望他们能够去一趟雨眠镇,作为家里人给伶舟漾撑腰。 任如意那个性子,一听伶舟漾被欺负,她是二话不说,骑着马就往外跑。 在任如意心里,娘娘排第一,宁远舟暂且第二,伶舟漾绝对能和杨盈并排第三。 景城离湘城本就不是很远,所以宁远舟就安抚着任如意,让她不要那么着急。 既然钱昭把那些话放到最后说,那就说明他已经在解决了。 钱昭想让他们去撑腰,但不是风尘仆仆的去撑腰。 任如意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有事,那钱昭绝对不会说那么多的。 于是她就放下心来,和宁远舟一边赶路,一边赏景,走走停停花了半个月才到湘城。 到雨眠镇后,她看着伶舟漾好好的样子就彻底放心了。 她和伶舟漾在院子里聊天,伶舟漾说给她把脉。 结果她竟然怀孕一个多月了。 她又惊又喜,惊的是她怕这一个月的奔波,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 喜的是她终于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伶舟漾问她不告诉宁远舟吗? 她犹豫了,她爱宁远舟,宁远舟也很爱她,但有了孩子,她就怕重蹈娘娘的覆辙。 直到伶舟漾生产完,像交代遗言一样,对钱昭千叮咛万嘱咐着。 她看着那样的场景,生怕她在生产时,会一不小心就死了,那样她的孩子就没有娘亲了,如果离开了宁远舟,那孩子也会没有父亲了。 所以在一个深夜,她和宁远舟说了她怀孕的事。 宁远舟先是怔愣,然后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见她摇头,宁远舟就开始激动起来。 任如意笑了,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宁远舟也同样期待。 第91章 意挽舟4 等伶舟漾身体好了大半之后,宁远舟才带着任如意回到梧都。 十月份,梧都的天也凉了。 任如意盖着一张毛毯,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宁远舟坐在一旁的桌子,拿着任如意送的刻刀,在木块上雕刻。 任如意声音慵懒:“最近书院怎么样了?” 宁远舟停下手中的动作:“还不错,学生们和书院的先生相处得很好。” 任如意:“那我们明天去看看吧。” 其实刚回到梧都那天,她就想去书院看看的,但是宁远舟说一路上舟车劳顿,为了孩子,还是先休息好再去吧。 宁远舟点头,柔声道:“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 翌日一早。 任如意和宁远舟就驾着马车去往南街的青山书院。 青山书院远离闹市,落座在一处幽静的巷子里,书院门前种着常青竹。 常青竹的枝叶将书院遮挡在身后,从枝叶的缝隙中,能看到书院的红墙绿瓦,以及深红色的木门。 青山书院牌匾的字是任如意亲手题的,她的字洒脱豪放,正如她的人一样,强大且自信,做事也从不拖泥带水。 宁远舟和任如意站在书院门前,通过半掩着的院门,看着一院的小女孩,还有几个稍大一点的姑娘,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女先生讲课。 任如意问道:“为什么变成红墙了?” 当时宁远舟只是买下这一处院子时,她就来看过一次了。 她问宁远舟什么时候开书院大门,宁远舟说需要翻新一下。 想不到再次见到这书院,原先的白墙已经变红墙了。 宁远舟柔声回答:“因为你喜欢。” 一切也只因为你喜欢。 看着任如意微怔的样子,宁远舟笑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任如意摇头:“不了,现在还是不打扰她们了,以后还有很多日子可以看。” 宁远舟轻轻点头:“好,难得出来一趟,你还想去哪里看看吗?” 任如意答道:“去茶楼听书吧。” “好。” 宁远舟扶着任如意上了马车,便往城中方向驶去。 商歌茶楼—— 任如意与宁远舟坐在二楼包间里。 楼下大堂中,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落下,闹哄哄的茶楼一瞬便安静下来。 “各位看官,今日咱们就说说那,梧安两国结盟击退北磐大军的事。” “梧安两国本是中原的两大强国,奈何安国国主好武贪财,野心勃勃,梧国国盛民强,为安帝所觊觎之大敌,永佑六年,安帝兴军欲夺梧西金矿。” “先帝迎战天门关之南,却不慎被请入安都为客,自此便有了前往安都的梧国迎帝使团,使团将先帝带出安都之后,却不想正遇北磐入侵合县。” “这就是梧安两国尽释前嫌,合力击退北磐的开始……” 二楼的包间。 任如意:“想不到不过几月,便已经有人将合县战事编为故事了。” 宁远舟抿了口茶,答道:“对经历过此战的我们来说,确实是不过几个月。” “是啊,如今不管是梧安,还是中原其他各国,百姓都安居乐业,甚好。”任如意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洒落窗前,街道上的叫卖声绵绵不绝。 没有残酷的战争,这就是所有人想要的生活。 第92章 意挽舟5 梧天佑二年一月份。 今年梧都的冬天,更加的寒冷刺骨了,天空中飘着小雪,街道上的行人裹紧了棉袄。 宁家老宅。 “如意姐,你别动,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冷了。”元禄看着要出门的任如意,立马出声制止。 任如意语气有些无奈:“我只是想去看看雪而已。” 杨盈快步走到任如意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不行,如意姐你好好在屋里待着,不能冻坏了小船。” 任如意拍了拍杨盈的手:“我身子还没有那么娇弱。” “你就听他们的吧,过来喝参汤,别去外面了。”宁远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从侧门走进厅里。 任如意泄了气:“你们三个,看着我怀孕,行动不便,就一个个的都开始管我了。” 她现在这身子,要想教训这三个身体康健的三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杨盈轻声解释:“如意姐,今年梧都的天可比往年冷多了,所以我们就在屋里看雪好了。” 元禄帮腔:“是啊如意姐,看雪也不是非要去外面看的。” “说不过你们,我不出去就是了。”任如意在杨盈的搀扶下,坐到了圆桌旁。 元禄挠头笑道:“这才对嘛,往后还有很多年,我们到时候再去院子里玩雪吧。” 看着元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任如意捂嘴轻笑。 “元小禄,你这话怎么听着像哄小孩子一样?” 元禄点头,认真道:“可不就是哄小孩子吗,如意姐,你肚子里的就是小孩子啊。” 任如意笑着摇了摇头,她没法反驳,因为元小禄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如意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们真的觉得给孩子取名叫任小船了吗?”杨盈撑着脑袋,很不解。 任小船这个名字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有些太简单了。 任如意问道:“不好听吗?” “我觉得挺可爱的,就是有点简单。”元禄的想法和杨盈的一样。 任如意抚上自己的肚子,温柔的笑着:“简单点不好吗?我就希望任小船一辈子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活着。” 宁远舟:“只要简单快乐就好,不用像我们一样,过得那么苦。” “远舟哥哥说的有道理,以后我们小船能简单快乐的生活就好,我们都会保护好小船的。”杨盈的手也抚上了任如意的肚子,眼里满是疼爱。 任如意:“是啊,简单快乐就好。” 屋外,洁白的小雪,从天空中飘落,给屋舍的瓦披上了银装。 屋内,四个人围坐一团,煮雪饮茶,谈笑风生。 …… 夜里,宁远舟站在屋外,看着元禄送杨盈离开的背影,他觉得不过那隐世生活也很好。 任如意看着久久不动的宁远舟,问道:“怎么还站在门外?在看什么?” “来了,在看今夜的雪越来越大了。”宁远舟闻声进屋。 任如意失笑:“你生在梧都,难道没看过雪越下越大的吗?” 宁远舟扶着任如意起身:“看过,不过以前都是同六道堂的人看的,和你倒是没看过。” 任如意轻笑一声,说道:“今日天晚了,明日你我晴窗待雪,围炉煮茶。” 宁远舟点头柔声道:“好。” 为卿唤雪梅花天,握手一笑三千年。 第93章 意挽舟6 梧天佑二年四月。 万物复苏,充满生机的季节,任如意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为任小船。 元禄戳了戳任小船肉乎乎的脸:“小船和阿昱一样可爱。” “说起阿昱,也不知道伶舟姐姐和阿窈怎么样了。”坐在任如意身边的杨盈,语气有些惆怅。 任如意:“放心吧,她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信回来吗?” 杨盈:“是这样,但我有点想她们了。” 于十三的脚还没跨进门,声音就传来了:“殿下想谁了?该不会是想我这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了吧。” 钱昭淡漠的声音紧随其后:“你就不能要点脸?” 孙朗笑道:“于十三要是要脸了,那怕不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元禄看着出现在房门口的三人,有些惊讶:“钱大哥,十三哥,朗哥,你们不是说要当值吗?” 于十三:“美人儿生孩子当天,我们就没在场,这生完孩子了,我们肯定得来看看啊。” 孙朗:“刚生完孩子需要补补,我从家里抓了两只土鸡,还有一筐鸡蛋,到时候让宁头儿给你煲汤。” 钱昭勾起嘴角:“带阿昱来认一认弟弟。” 杨盈见到钱昭怀里的伶舟昱,连忙起身走到钱昭身边:“小阿昱越长越好看了,那嘴唇和鼻子简直是和伶舟姐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任如意轻声道:“快进来,别冷到阿昱。” 于十三有些犹豫:“这,我们进去不太好吧。” 这可是老宁和美人儿的房间,他们几个外男,又不是和元禄一样的年纪,进这房间总觉得怪怪的。 任如意:“我们家不讲究这个。” 元禄笑嘻嘻的:“大家都在呢,十三哥你也别拘束,以前什么样子现在就什么样子吧。” 元禄很小的时候就跟宁远舟生活在一起,宁远舟把他当弟弟,进一步说那元禄也算得上是宁宅的小主人了。 任如意和元禄都这样说了,三个大男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他们是来问候人的,又不是来干坏事的。 杨盈眼巴巴的看着钱昭:“钱大哥,阿昱给我抱抱吧。” 钱昭点头,然后将伶舟昱递给了杨盈。 任如意见状调侃:“看来还是阿昱更得阿盈的心啊。” 杨盈急忙解释:“不是的如意姐,阿昱和小船我都喜欢,只是小船太小了,我不敢抱。” 众人闻言,都勾起了嘴角。 于十三解释道:“殿下,你别着急,美人儿是在调侃你呢。” 孙朗附和:“别说殿下你了,给我,我也不敢抱。” 刚出生的孩子,小小一团的,软软的,根本无从下手。 元禄的眼里带着崇拜:“这你们都该学学钱大哥和头儿,他们俩可厉害了。” 钱大哥一个人就能将阿昱养得白白胖胖的,头儿在如意姐坐月子期间,小船的事也都是亲力亲为,不让如意姐辛苦半分。 于十三猛地摇头:“我学不来,还是让老孙学吧。” 孙朗面色为难:“这个,这个我拿谁来学啊?平时让我抱抱毛茸茸的小动物还可以,但抱孩子,我是真学不来。” 看见小孩他都不敢动,他怎么学啊? 除非抱孩子和抱兔兔是一样的,不然他打死都不学。 任如意揶揄道:“抱孩子很容易的,改天让远舟和钱昭教教你们俩。” 于十三和孙朗两人一听这话,齐齐摇头摆手。 任如意和元禄还有杨盈没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杨盈怀里的伶舟昱也勾起了嘴角。 第94章 一家四口1 伶舟漾带着钱宣窈外出寻医问药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钱昭从别处移植了一棵西府海棠,种在了钱府的庭院中。 他记得那次和阿漾在雨眠镇聊天时,阿漾说过,她喜欢西府海棠。 所以他每次散值回府,都会透过这海棠去看阿漾。 …… 伶舟漾失去消息的第一年,钱昭无数次的想直接辞官,然后带着伶舟昱去寻找伶舟漾。 可当他想起伶舟漾临行前的话时,他又冷静下来了。 阿漾说乖乖等着她们回来,那他和阿昱就乖乖等着。 钱昭看着怀里三岁的伶舟昱,他不厌其烦的同伶舟昱说着当年,他和伶舟漾的故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伶舟昱快六岁了,他也不曾忘记当年的那一眼心动。 伶舟昱坐在书桌前,手中的笔不停:“阿爹,你别以为我不记事,我三岁时,你就已经和我说过很多关于娘亲的事了。” 钱昭微微一愣:“你不想听?” 伶舟昱答道:“想听,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娘亲和妹妹,阿爹你越说我就越好奇。” “很快了,你娘亲和妹妹很快就会回来了。”钱昭抬头看向院中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 又是一年花开,今年他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坚信,今年他一定能等到阿漾。 伶舟昱摇了摇头:“阿爹,你这话我也听了很多遍了。” 小舅舅和小舅妈还有十三叔和朗叔,他们都给他说过很多次娘亲的故事。 每个人口中的娘亲都不一样,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美心善,武功高强,医毒双绝。 他吧,从小就没见过娘亲,心里自然也就没有像阿爹他们那样想娘亲。 但通过他们嘴里知道的娘亲,让他很好奇,所以想见娘亲的欲望就会越来越大。 钱昭闻言淡笑不语,不论说多少遍,他都不会觉得腻。 梧天佑六年。 钱昭与伶舟漾在大街上相遇,他终于等到了他的阿漾。 被元禄拉着一起躲在摊后的伶舟昱,第一次见到自家阿爹的表情那么柔和。 伶舟昱抬头看向元禄:“那就是我的娘亲吗?” 元禄点头:“对,那就是你的娘亲。” 伶舟昱拧起眉毛:“虽然,但是阿爹和娘亲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拥抱?” 这人来人往的,每个路过的人都要看上几眼,阿爹和娘亲不会害羞的吗? 杨盈轻抚了一下伶舟昱的脑袋:“你还小,自然不懂久别重逢,心生欢喜,又怎么会害羞呢。” 伶舟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继续看着他那在大街上拥抱的阿爹和娘亲。 …… 钱府大厅。 伶舟昱和钱宣窈两人正一脸疑惑的盯着对方。 “你是我哥哥?” “你是我妹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又异口同声:“不出意外那就是了。” 钱昭和伶舟漾满眼笑意。 “阿昱,过来给娘亲看看。”虽然几年不见,但伶舟漾看着长得和她很相像的伶舟昱,一点都没有生疏感。 伶舟昱听话的走到伶舟漾跟前,一本正经的喊道:“娘亲。” 看着伶舟昱板着脸的样子,伶舟漾心道不好,这孩子被钱昭养成了冰块脸了。 那边钱昭看着性子活泼的钱宣窈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钱宣窈坐在钱昭腿上,戳了戳钱昭的脸:“你就是阿爹啊,娘亲总提起你,没见到你之前,我总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娘亲。” “那现在呢?”钱昭心中一紧,对于女儿的评价,他还是在意的。 钱宣窈嘻嘻一笑:“现在看起来,这世上能配得上娘亲的也只有阿爹你了。” 伶舟昱闻言,淡淡说道:“这世上能配得上阿爹的也只有娘亲一人。” 钱昭与伶舟漾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有些怀疑,这两个小娃娃以后不会对着干吧? 第95章 一家四口2 在外奔波五年,伶舟漾这一次也不着急去闯荡江湖了。 看着院中的海棠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伶舟漾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我回来晚了,不然今年我就能看见海棠花开了。” 说起来,她也有五年没看过海棠花了,不是途中没有,只是她没空看。 钱昭搂着伶舟漾的肩膀,轻柔道:“明年我们一起看。” 伶舟漾往钱昭的怀里靠:“好,一起看。” 走廊下。 伶舟昱和钱宣窈坐在一起,看着相拥的两人。 伶舟昱语气平静:“看来我们是被遗忘了。” “记不起来才好,我带你去掏鸟窝。”钱宣窈二话不说拉起伶舟昱就走。 听着钱宣窈的话,伶舟昱皱起眉头。 “掏鸟窝?娘亲都教了你什么?” 钱宣窈嘘了一声:“娘亲教的可多了,其中就有干坏事需要小声,比如现在。” 伶舟昱一脸无语,拉着钱宣窈就停了下来。 “我不去,阿爹说了,做人要端正。” 爬树掏鸟窝,像个什么样子,他才不干。 钱宣窈一脸疑惑:“阿爹这样教你的?可娘亲说阿爹经常偷听别人说话,那这算端正吗?” 伶舟昱语气坚决:“不可能,阿爹才不会偷听别人说话。” 钱宣窈甩开伶舟昱的手,气气鼓鼓道:“娘亲也不可能骗我。” 伶舟昱毫不退让:“那阿爹更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钱宣窈哦了一声:“那你去问吧。” 伶舟昱:“为什么不是你去?” 钱宣窈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想知道阿爹到底有没有偷听,我为什么要去啊?” 伶舟昱咬牙切齿道:“阿爹肯定没有偷听!” 钱宣窈:“那你倒是去问啊。”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 伶舟漾走到两人身边:“你们兄妹俩不会要吵架吧?” 这才相认多久啊?就开始互相较劲了? 钱宣窈收起愤怒的表情:“我没有,是哥哥先生气的。” 伶舟漾看向伶舟昱,问道:“嗯?为什么要生气?” “妹妹说娘亲告诉她,阿爹会偷听别人说话。”听伶舟昱的语气,看来他是真的在生气。 伶舟漾顿住了,这她要怎么解释?她告诉窈窈的时候,也没想到窈窈会告诉阿昱,更没想到他们兄妹俩会因为这件事吵起来。 “怎么了?”钱昭见伶舟漾久久没回屋,便出来寻她,看这一大两小站在一起,有些疑惑。 伶舟昱满眼期待的看着钱昭:“阿爹,你会偷听别人说话吗?” 钱昭看向了伶舟漾,从伶舟漾的眼里他知道了答案。 钱昭并不反驳:“你娘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伶舟昱板着的脸,一下就垮了。 他如此正经端正的阿爹,怎么会偷听别人说话呢? 伶舟漾干笑着说道:“其实吧,娘亲也经常偷听别人说话的。” 伶舟漾悄悄的伸手掐了掐钱昭的胳膊。 钱昭没事把孩子教得那么正干什么,看着阿昱失落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心虚。 伶舟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偷听算坏事吗?” 他的阿爹绝对不能干坏事。 “分情况,无关紧要的事就不算坏事,当然我和你阿爹听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就是一些……小八卦。”伶舟漾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安慰到了伶舟昱。 见伶舟昱的脸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伶舟漾竟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给圆过去了,看来以后对于阿昱的教育,还是得圆滑一点,不能教得那么正。 第96章 昭昭有漾 夜幕降临。 钱昭刚将两个孩子哄睡后,犹犹豫豫的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伶舟漾坐在铜镜前,将自己头上的簪花取了下来。 “你怎么一直站在那儿?”透过铜镜,伶舟漾看见钱昭站在门边的身形。 钱昭的手背在身后,他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我去客房睡。” 伶舟漾转头,长发散在她的肩头,未施粉黛的脸上有些讶然。 她眉头微微蹙起:“怎么?怕你族中人议论吗?” “不是,我们未曾成婚,我……”以往嘴皮子利索的钱昭,现在倒是结巴起来了。 伶舟漾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给关上,然后上门栓。 她靠近钱昭,低声道:“两个孩子都有六岁了,未成婚又怎么了?” “六年前在雨眠镇我就说过了,你是我的夫君,不管成没成婚,你都是我的夫君。” 看着钱昭,她眼波流转:“除非,这几年的时间里,你喜欢上了别家的姑娘,不然你就只能是我的人了。” 钱昭轻轻摇头,柔声道:“没有喜欢别人,只喜欢你。” “那你顾虑什么?难道这六年来,你一点都不想我吗?”伶舟漾抬手攀上了钱昭的脖子,她身上常年带着的药草香一下就冲进了钱昭的鼻子里。 钱昭的心微微颤抖:“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话落,伶舟漾就踮起脚,吻上了钱昭的唇。 她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碰便要离开。 可钱昭怎么可能会允许她离开,这五年多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钱昭搂住伶舟漾的腰,将她锁在怀里,他扣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看着任自己放肆的钱昭,伶舟漾的喉咙传出一声轻笑。 伶舟漾的手轻轻的解开了钱昭的腰封,钱昭的身子僵硬片刻,然后抓住了伶舟漾作乱的手。 放开伶舟漾后,钱昭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伶舟漾。 “钱将军,做事可不能半途而废啊?”伶舟漾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钱昭语气里尽是无奈:“阿漾。” 他和阿漾最亲密的行为还是那次被下药的时候,可现在他们两个都清醒着。 “钱昭昭,在我的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夫君了,所以,别怕爱我好吗?”说完,伶舟漾亲了亲钱昭的喉结,嘴角挂着狡黠的笑。 伶舟漾的声音,眼神都带着蛊惑之意,她牵起钱昭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 “钱昭昭,现在我们都清醒着,就从这开始好吗?” 钱昭抿了抿嘴,他心里知道这不应该,可是五年多的思念,他刚才能够控制自己,已经是尽全力了。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阿漾,长发披在腰间,媚眼如丝,唇上更带着他们刚亲吻后的莹润。 他心底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爱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还让他不要怕爱她。 终是思念和欲望战胜了理智,钱昭沉溺在了伶舟漾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架子床上,帷幔落下,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 钱昭搂着伶舟漾纤细白嫩的腰肢,动情的吻着她锁骨下的胎记。 伶舟漾白皙的双腿缠在钱昭的腰间,感受着身上那人带给自己的欢愉。 脱罗裳,恣情无限。 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第97章 盈禄八宝粥1 杨盈得食邑三千的封赏,又晋封为长公主,她的婚事便可自己做主了。 梧睿帝心疼杨盈一路的不易,又给了许多封赏,更是为杨盈在宫外建了一座公主府。 不过公主府要建成也得等个一两年了,所以杨盈现在还是住在皇宫里。 六道堂。 元禄升为饿鬼道都尉后,就比以前更加忙碌起来了。 有时候六道堂特别忙,他就连宁宅都不回了。 饿鬼道书房。 一侍卫走进屋里,拱手道:“都尉,长公主来了。” 元禄放下手里的卷宗,站起身来说道:“殿下来了?那快请进来啊。” 不等那侍卫出去请,杨盈便已经抬脚踏进了书房。 杨盈笑吟吟道:“不用请,我自己来了。” 见到杨盈,元禄立马展开了笑容:“元禄参见殿下。” 杨盈围着元禄转了一个圈:“元禄,你现在与本宫生疏了不少啊。” “殿下,礼不可废,这儿可是六道堂。”元禄压低声音回答。 杨盈勾起嘴角:“六道堂怎么了?你可是本宫的准驸马。” 杨盈自从婚事能自主之后,就直接定下了元禄。 他们这一路经历了许多,元禄之于她,已经是不可缺少的存在了。 元禄笑着点头:“殿下说的是,那殿下今日来有何贵干啊?” 杨盈坐到椅子上,看着满桌的卷宗,皱起了眉头:“听人说,你最近一直宿在六道堂,也不曾回过宁宅,想必公事繁忙,所以就来看看你。” “青枝,把汤放下,你先出去吧。” “是。”青枝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圆桌上后,就出了门,还贴心的给杨盈与元禄关上了门。 杨盈拿起一份卷宗,开口询问:“六道堂如今没有堂主,连你这个都尉都要管那么多了吗?” 元禄如实回答:“自从头儿辞去堂主之位后,就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替,所以六道堂各校尉和各都尉都需分担一点。” 杨盈垂眸思考片刻,才抬手指了指圆桌上的食盒:“先喝汤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我亲手煲的哦~” 元禄眼睛一亮:“殿下亲手煲的呀,那我可要好好尝尝殿下的手艺了。” 看着元禄惊喜的样子,杨盈翘起嘴角:“本宫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元禄赞同的点头,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了。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人参乌鸡汤,元禄咽了咽口水,看向了杨盈。 杨盈笑道:“你喝吧,我不和你抢的。” 元禄嘿嘿一笑,就捧过那碗汤用勺子喝了起来。 “元禄,之前你同我说过,我可以执掌六道堂,现在我还真有点那个想法了。”杨盈撑着下巴,看着元禄眼底的乌黑,还有脸上憔悴的样子,她心疼了。 她既然能做长公主,那再做一个能掌权的长公主又有何不可呢。 安国之行的经历,已经让她长大了很多,她相信现在的自己,是有那个能力的。 元禄闻言,惊奇的抬起头:“殿下,你之前不是不想做吗?怎么现在又想了?” 杨盈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元禄看:“那时我不想做,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与资格,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你也说过的,反正我对六道堂了如指掌,不是吗?” 元禄擦了擦嘴,真诚的看着杨盈:“殿下要真的想做,那我肯定是支持的,不过殿下可要做好准备,六道堂的公事真的很多哦。” 杨盈眨了眨眼说道:“没事啊,反正我有你,还有于大哥,有六道堂的所有人,所以我不怕。” 元禄口吻轻柔:“那殿下,我们便携手共理六道堂,共同保护我们最爱的大梧吧。” 第98章 盈禄八宝粥2 梧天佑二年,长公主府已经建成,杨盈也成为了六道堂的掌权人,为了更好在六道堂办事,她早早的就搬出了皇宫。 六道堂到长公主府还是有一段路程的。 夜里,元禄撑着伞和杨盈一起在街上悠闲的走着。 元禄语气很无奈:“梧都已经下雪了,夜里天又凉,殿下不该这样任性的。” 杨盈哼哼两声,才说道:“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再说了,我穿得那么厚,才不会被冷到呢。” 元禄:“现在殿下已经是堂主了,我们日日都能见面,所以殿下下次可不要这样直接把马夫他们遣回去了,要是殿下生病了,我会担心的。” 杨盈乖巧点头:“好,我知道了,冷天我都坐马车,那等热天我们再一起散步吧。” 元禄轻笑道:“殿下不用急,等殿下长大了,我们就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杨盈:“本宫已经长大了,现在不仅是长公主,更是六道堂的掌权人。” 元禄宠溺的应着:“是是是,我的殿下长大了,现在不仅可以独当一面了,还可以照顾很多很多的人了。” 杨盈的语气很骄傲:“那是自然,毕竟我可是远舟哥哥和如意姐教出来的,肯定不能给他们丢人啊。” 她不是为自己如今的成就骄傲,她是在为自己有两个这么厉害的家人而骄傲。 元禄扬起嘴角,他是在为她骄傲。 以前那个生在冷宫,唯唯诺诺不受宠的小公主,现在终于长成了有勇有谋的大梧长公主了。 明亮的月光,铺满白雪的街道,月光下的身影被拉得越来越长。 元禄和杨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长公主府。 “记得让殿下喝一碗姜汤再休息。”元禄不放心的叮嘱着青枝。 青枝福身:“是,奴婢明白。” 杨盈轻轻的推了推元禄:“我没有那么娇弱,徐叔已经套好马车了,你快回去吧。” 元禄抬手揉了揉杨盈的脑袋:“殿下要听话,喝完姜汤再睡觉,知道吗?” 杨盈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再吹会儿风,估计会得伤寒的。” 元禄笑道:“刚才一路走回来又不见你怕,这会儿到府门口了,反而还怕了。” 杨盈板起脸:“你不许顶嘴,快点回去。” “知道了,我的殿下,记得一定要喝姜汤。”元禄依依不舍的走到马车旁,再三叮嘱道。 杨盈微笑着挥手,看着元禄上了马车离开,她才进府。 杨盈和青枝两人走在院里。 青枝语气里含着羡慕:“公主,都尉对您可真好。” 她原本在宫里也是做下等活的宫女,只不过是一次意外帮了公主一回,公主从安都回来后,就直接将她带在了身边。 经常看着公主与元禄都尉,两人恩爱有加,她心里也总是期盼着自己能遇到如都尉般的良人。 “他对我一直都很好,从前我还在冷宫的时候,他和远舟哥哥进宫看我,总会想方设法的逗我开心。”想起了往事,杨盈嘴边的笑就更加温和了。 她与元禄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 青枝点头:“公主与都尉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 公主和都尉这么好的人,以后一定会幸福美满,白头偕老的。 杨盈轻声应道:“嗯,一定会的。” 第99章 盈禄八宝粥3 梧天佑六年。 杨盈二十二岁,元禄二十四岁,两人在这一年的秋天成婚了。 长公主府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绸和红灯笼,他们成亲的那一天,整个梧都的达官贵人都到了场。 就连梧睿帝和太后也亲自到长公主府,给杨盈与元禄送上新婚祝福。 虽已入秋,但阳光中依旧带着温暖。 杨盈身着大红色的嫁衣,裙摆处绣着凤凰于飞的样式,看得出来如今的皇室很看中她。 元禄一身大红袍,金镶玉的腰带束在他腰间,玉冠将高高束起长发固定着。 两人各执红绸花的一头,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拜堂成亲。 坐在一旁观礼的伶舟漾与任如意,脸上都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伶舟漾侧过头,靠在任如意耳边悄声道:“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两个也圆满了。” 任如意很欣慰:“是啊,他们两个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小孩子了,都长大了。” 这几年,杨盈这长公主也有了实权,六道堂被她管理得很好。 元禄凭借自己的能力,已经成为了六道堂的副堂主了。 杨盈与元禄夫妻对拜完之后,喜婆便高声喊道:“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礼成——” “送入洞房——” 杨盈在青枝以及喜婆的搀扶下,进了婚房,就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元禄。 大厅中,面对其他人的敬酒,元禄一杯杯酒下肚,脸色早已泛红。 于十三把元禄拉到自己身后,笑眯眯的对敬酒的人说道:“哎,李大人,今天新郎官可不能喝醉啊,来来来,我陪李大人喝。” 一旁的宁远舟也在不动声色的拦着其他想敬酒的人:“赵大人,许大人,好久不见了,今天就喝个痛快。” 孙朗:“林大人你快喝啊,你看我的见底了。” 钱昭走到元禄身边:“新郎官不要误了时辰,这儿有哥哥们替你挡着。” 元禄醉醺醺的傻笑着:“好,谢谢哥哥们,我先……嗝—”打了个嗝,他又继续说道:“我先回房了。” 钱昭拍了拍元禄的肩膀,然后也开始上前挡酒。 元禄笑着转身,脚步踉跄的往婚房走。 婚房中。 杨盈紧张的搅着自己的手,她现在虽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见过如意姐和远舟哥哥成亲的场面,可到了自己,心中还是会紧张的。 青枝见状,出声安抚道:“公主别紧张,太后娘娘前一日不是同您说过许多私房话吗?您呀就按着来就好了。” 杨盈:“本宫头一次成婚,纵使心里有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喜婆也宽慰道:“公主是嫁给了心中人,自然会紧张,等今夜过后就好了。” 杨盈轻轻点头,也不知道元禄什么时候才回来,她等得都有些饿了。 元禄的身影出现在婚房门口。 青枝与喜婆行了礼:“驸马。” 这一声驸马,让房里房外的两人都紧张起来。 喜婆看见元禄愣愣的,就笑道:“驸马别愣着了,该给公主掀盖头,一起喝合衾酒了。” 元禄回过神来,抬脚踏进了婚房。 喜婆将金秤杆递到元禄手中,元禄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挑开了杨盈的盖头。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 肌肤白如雪,朱唇润如桃。 此刻,元禄的眼里只有杨盈。 青枝将合衾酒端到两人面前,喜婆笑嘻嘻的开口:“公主,驸马,该喝合衾酒了。” 元禄回过神,有些慌忙的拿起酒杯,杨盈掩嘴一笑,也拿起了酒杯。 喜婆:“比翼和鸣双凤凰,欲栖金帐满城香。” “奴婢祝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待两人喝完合衾酒,喜婆和青枝留下一句喜话,就退出了婚房。 龙凤红烛还在烧着,元禄看着容貌艳丽的杨盈有些不知所措。 杨盈轻笑着打趣道:“驸马是看本宫看入迷了吗?怎么也不知道动一动。” 元禄抿嘴,点了点头:“殿下,殿下今日很好看,我看入迷了。” “呆元禄,今日是我们大婚,难不成你要这样盯着本宫看一晚上不成?”杨盈本来还有些紧张的,但见元禄比她还要紧张,她就松快了不少。 元禄顿了一下:“我……” 杨盈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别你呀你的了,我饿了,想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元禄:“饿了?那我去让人送些吃食进来。” 杨盈失笑:“不用了,桌上已经摆着了。” 元禄怎么回事啊,那一桌子的饭菜,他怎么都看不到啊? 元禄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哦哦,那殿下快吃吧,别饿着了。” 杨盈点着头,在元禄的搀扶下,坐到桌旁,开始填饱肚子。 …… 月色如水,清凉透彻。 杨盈和元禄两人已经卸下繁重的婚服,杨盈头上的珠冠与首饰都已经取下。 两人现在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中衣坐在床上,两人都不敢主动的看向对方。 杨盈咬了咬唇:“元,元禄,我们接下来……” 皇嫂与宫中的嬷嬷都教过她,可她还是有些害羞。 元禄吞了吞口水:“殿下,我,我们该就寝了。” “好。”杨盈的一声好落了地。 红帷幔落下,红烛火光摇曳。 婚房内弥漫着沉香的味道,床上的两人十指紧握,互相交缠。 寂静的夜里,暖色的光影下,交缠的身影中,沉重的喘息声与柔软的娇喘声叠加在一起。 第100章 月光1 自合县大战大捷之后,李同光和沙西王带着初月等人班师回朝。 就在李同光刚回到安都的第二天,安帝就驾崩了。 安帝留下遗诏,封庆国公李同光为摄政王,辅佐三皇子登基,并在皇帝未成年前,处理朝中大小事务。 摄政王府。 初月坐在大厅中百无聊赖的等着李同光。 李同光刚踏进大厅,初月就噌的一下站起来了。 “李同光,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李同光看了一眼初月,走到茶桌旁坐下:“什么事?” 初月俯身,靠近李同光,轻声说道:“你看啊,你现在已经是摄政王了,咱们俩这个婚事……” 李同光自顾自的倒着茶:“婚事怎么了?县主对本王不满意?” 初月:“什么满不满意的,你看啊,本来我们两个也是被迫订亲,现在先帝都不在了,如今安国你最大,这婚事还不是你想退就退嘛。” 李同光眸子闪了闪:“县主可有想过,若我现在退婚,朝中上下,乃至整个大安的百姓作何感想?” 初月坐回原位,满不在意道:“你都是摄政王了,皇帝都不怕,你怕他们做什么,你就直接说你我二人没有感情,不想互相耽搁不就成了?” 李同光抿了口茶,淡声道:“我是摄政王,但若没有沙西部的支持,我也做不了这摄政王,现在你我要是退婚,这沙西部……” 他后半句的话语中,隐隐带着威胁。 初月眼神一凝,看向李同光:“你想要对沙西部出手?” “沙西部若是自己人,那我自然没有出手的理由,但若不是,那也就留不得了。”李同光晃着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漫不经心。 初月拍桌而起,朝着李同光吼道:“李同光!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翻脸不认人的。” “虽然你我退婚,可并不代表沙西部就不站在你这边了。” 李同光放下茶杯,站起身,直视着初月:“县主,有牵制总比没有要好,你说对吗?” 初月蹙着眉,语气焦急:“不是,那你,那你可以从我沙西部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不就好了吗?你我两看相厌,娶我只会让我们两人都不舒心。” 李同光低头,笑道:“比起其他人,你这个沙西王的爱女更有分量些。” “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陪县主了,县主随意。” 李同光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初月再次开口的机会。 初月看着那毫不留情的背影,险些破口大骂。 回到初国公府里,她是越想越气。 “这李同光到底怎么回事啊?现在就是退婚的好时机啊,他都已经是摄政王了,还担心沙西部不站在他那边呢。” 小星看着自家县主恼怒的样子,有些不解:“县主,这不退婚不是挺好的吗?未来姑爷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咱们沙西部也跟着沾光不是吗?” 初月顺了顺气:“好什么好啊,我与他本就是相看两厌,本来先帝还在的时候,是想和平共处,相敬如宾的。” “但现在先帝已经不在了,他又有能力解除婚约,可他偏偏就因为担心解除婚约后,沙西部不支持他,所以选择不退婚。” 小星迟疑了一下,说道:“可前段时间摄政王经常来府里看您啊,奴婢却没瞧见你们相看两厌。” 初月顿了顿:“那,那我以为他是要来退婚的,所以才没给他脸色看,谁知道来了几次都没提退婚的事,我只好亲自去提了。” 小星的眼神含着质疑:“县主,真的是这样吗?” 初月理直气壮道:“当然是真的!哼,既然他不退,那我就天天去闹他,直到他退为止。” 小星看着坚决不放弃的初月,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明明摄政王来的时候,县主连脾气都比往日柔和了不少,看着就像是等待心上人的小姑娘。 摄政王也是,虽然面上表情不多,但面对县主时,却是异常的温柔。 她可没看出来这两个人是处于一个相看两厌的状态。 第101章 月光2 接下来的几日,摄政王府就上演着初月的训夫日常。 初月的声音能让整个王府都听得见,摄政王府的人,对于这个未来的王妃是真敬佩。 而以往府中要是有人敢这样随意的大呼小叫,必然要被王爷惩罚的。 可现在未来王妃已经来王府闹了好几日了,王爷日日都是看着她闹,不制止也不怪罪。 今日初月又来了,她现在已经是能够大摇大摆的不需要通报,就能直接进入摄政王府了。 书房内,李同光正在处理着手中的奏折,脑海里的思路突然被一道清脆的声音给打断了。 初月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李同光!你快出来,不然今天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李同光揉了揉眉心,又叹了一口气。 朱殷站在李同光身边,出声询问:“王爷,要不要属下将县主给请回去?” 李同光挥手:“不用,你先去办我交代你的事吧。” “是。”朱殷拱手答道。 他走到门边,刚要打开门,就听见李同光说。 “让她进来吧。” 朱殷点头,然后打开房门,对站在外面的初月,恭敬的拱手说道:“县主请进。” 初月看了朱殷一眼,轻轻点头,然后就进了书房。 初月抱臂看着李同光,扬声道:“李同光,谁家未婚夫像你这样的?既然要做本县主的未婚夫,那就得陪本县主出去逛街,别一天到晚待在书房里,动也不动。” 李同光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无奈:“你怕不是想让整个王府都听见你的话吧。” “等我处理完政务就陪你出去,你就乖乖的坐着等一下吧。” 初月一愣,乖乖? 她和李同光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还能用得上乖乖这两个字。 初月走到李同光面前,一手拍在奏折上:“不行,你不许处理,现在就陪我去逛街。” 哼!她初月可不会因为李同光的一句乖乖,就真的乖了。 虽然她知道国事很重要,但谁让李同光不退婚的,那她就只能无理取闹了。 李同光抬起头:“初月,不要任性,我很快就处理好了。” 初月被李同光盯得有些不自然了,奇怪,李同光这会儿怎么不叫她县主了? 看着李同光有些疲惫的眼神,初月语气软了下来:“那你快点,可别像上次一样让我等到天黑。” 李同光点头:“好。” 初月走到一旁的圆桌下坐下。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一开始就要退婚的,之前她虽然说过不喜欢李同光了,但李同光给她的悸动依旧还在。 那次在珠宝行,李同光替她解围,将那朵娇艳欲滴的花戴在她头上的瞬间心动,她从没忘记。 她只是把心动悄悄的藏在了心底,不去想不去碰。 后来她和李同光达成约定,两人互不干涉,相敬如宾。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李同光也做得很好。 不管是在合县还是安都,李同光都给足了她安全感与应有的偏爱。 回到安都后,她就想着,一辈子这样就很好,她既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之所以让她产生退婚想法,是因为李同光的不重视。 李同光三番五次上门与她见面,嘴上说的是维持着两家的友好关系。 那段时间,他们相处得很不错,也很自然,就像是真正互相心仪的未婚夫妻。 有一日她与李同光相约去戏楼看戏,她在戏楼从白天等到晚上,直到戏散场,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李同光。 那一次,她才幡然醒悟,李同光这样的人,未来做自己的夫君,一定会让人很头疼。 来不了也不差人告诉她一声,任由她等一天,反正她是接受不了。 所以她回去之后就想退婚了,谁知道李同光还不同意,真是让她太苦恼了。 第102章 月光3 初月想着想着,忍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同光刚处理完政务,抬眼一看,初月枕着自己的手,安静的睡着。 他起身走到初月身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初月的身上。 看着初月恬静的睡颜,他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他知道初月为什么想要退婚,那次本相约戏楼看戏,但他出门前,收到手下来报,说是在丞相府抓到了几个褚国的不良人。 丞相担心是褚国有什么对付他们计划,所以邀他过府商量一下。 那时他们才回到安都不到一个月,军队需要休整,如果褚国真的有攻打之心,他们不一定能扛得住。 所以他情急之下,就把和初月约定的事给忘了。 等到审完那几个不良人,又和丞相商量好对策后,他走出丞相府才记起来初月。 可是,他骑着马赶到戏楼的时候,初月看见他,眼里已经没有欣喜了。 好几次他都想解释,但初月铁了心要退婚,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无奈之下,他就只能随初月吵闹了。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对初月心动的,他想,或许是在合县,那次月下,他问初月,师傅的刺杀会不会成功,初月反问,他回答后,初月丢给了他一句:那你还多此一问。 那天的月亮很亮,初月的身上似乎也在散着白光。 …… 初月一醒来,就看到李同光带着笑意的脸。 不过李同光看书就看书,他笑什么笑啊?还笑得那么好看。 李同光放下手里的书,问道:“醒了?天黑了,还要去逛街吗?” 初月从桌子上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披着李同光的衣服,心里一暖。 将衣服还给李同光后,她才慢悠悠的说道:“算了,今天先放过你,我明天再来。” 说完,她作势要起身。 但还没站起来,就被李同光拉住了手腕。 “今天,能不能听我好好解释一下上次戏楼的事?” 初月蹙眉,扭着手腕:“解释什么啊?我都说了要退婚,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李同光叹气:“我还没同意退婚,那你是不是可以听一下我的理由?” 初月气急了:“李同光,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嘴长在你身上,你每次都说解释解释,你倒是说啊,难道我说不让解释,你就不会说话了吗?” 李同光一愣,好像也是,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了? “那次去迟,是因为在丞相府抓到了几个褚国的不良人,我担心他们会对安国不利,心中急躁了些,所以忘了让人去告诉你。” 说完,李同光抿了抿唇,有些紧张。 初月沉默片刻:“理由可以,但是我还是要退婚。” 既然她的事都能随便忘记,那这个摄政王妃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区别。 她才不信什么,她在沙西部的分量更重呢。 李同光不解:“为什么?” 初月看着自己被抓得紧紧的手腕,放弃了挣扎:“那你为什么不愿意退婚?你又不喜欢我,现在有权利换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好吗?” 这下轮到李同光沉默了。 初月:“李同光,你哑巴了?不说话就放开,我要回家了。” 李同光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我喜欢你。” 初月怔愣了一下:“什,什么?” 李同光深吸一口气:“金明县主,初月,我说我喜欢你。” 初月面色惊恐,好像听见了什么可怕的话一样。 李同光说喜欢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啊? 初月探了探李同光的额头:“李同光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她还记得很清楚,上次她和李同光谈话时,李同光说过给不了她任何回应的,这才多久啊,李同光就变了? 李同光神色认真:“我没有说胡话。” 他也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可是心动是他没办法阻止的。 或者说他从来没打算阻止过,初月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对于初月,除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其余时候他们两人相处得很好,他作为未婚夫该给的一切尊重,一切宠爱,他都给了初月。 “不是,等等,等等,你让我缓一缓。”初月懵了。 “不着急,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就可以了,我送你回家。”李同光一点也不着急,反正他们的时间很多,这婚他也并不打算退。 初月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李同光送回了初国公府,初旭看着自家妹妹呆呆的,有些奇怪,于是他等初月回房后拦下了李同光询问。 得知李同光喜欢自家妹妹后,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104章 月光4 翌日一早,李同光就到了初国公府。 但他等了一上午,都没见到初月的人影。 初月闺房中。 小星看着正在神游的自家县主,问道:“县主,摄政王都等了一上午了,您真的不出去见他吗?” 初月才回过神来:“小星,你说什么?” 小星:“奴婢说,摄政王已经等了一上午了,您不去见他吗?。” 初月摇头:“不去,他爱等就等吧。” 她还没想明白呢,这李同光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她了,别不是有什么阴谋。 前厅中。 初旭从外面刚回来,就看见李同光坐在大厅喝茶。 初旭走进大厅,对李同光拱手:“王爷,月儿还没起?” 李同光勾起嘴角:“可能吧。” 初月在躲他,他知道的,不过今日他有的是时间,初月一直不见他,他就一直等。 初旭招了一个丫鬟,吩咐道:“小清,去看一下县主起身没有,若起了就让她来前厅。。” 初旭觉得很奇怪,都日上三竿了,月儿怎么还不起来,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出门了的。 “是。” 初旭顺势坐下:“王爷今日没有政事要处理吗?” 李同光淡声回答:“昨夜已经处理完了。” 初旭其实没什么要和李同光聊的,但是又不好一直晾着他。 本来还苦恼要找些什么话题的初旭,蓦然灵光一闪:“王爷很喜欢初月吗?” 李同光抿唇,久久不语。 初月院子里。 小清走到初月身边:“县主,公子让您去前厅。” 初月一愣:“大哥?他有说什么事吗?” 小清回答:“摄政王还在前厅等着。” 初月叹了一口气:“你把摄政王带过来吧。” 一直晾着李同光也不是事,她初月就应该是有什么事就要说清楚,不应该拖拖拉拉的。 小清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一盏茶后,李同光在小清的指引下,进了初月的院子。 他一进院子,就看见初月双手撑着下巴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同光走到初月跟前,轻声唤道:“初月。” “你来了,坐吧。”初月抬眸,随后又指着对面的凳子,说道。 她对小星和小清挥手:“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是。”小星和小清行了礼,就退下了。 初月清了清嗓:“咳,李同光,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说你喜欢我,你也不想退婚对吧?” 李同光点头:“对。” “行,我告诉你啊,做我的夫婿,你要把我放在首位,只要我叫你,你就要随叫随到,不可以去喝花酒,不可以说我不爱听的话,还有……” 初月说了一刻钟,才把要给李同光‘立’的规矩说完。 期间李同光就安安静静的听着,顺便还给初月倒了一杯茶,让她润润嗓。 初月喝完茶后,问道:“怎么样?要是你接受不了就退婚吧,我们俩互不耽误。” 李同光笑了笑:“我接受,所以不退婚。” 初月顿住了,她都这么刁钻了,李同光竟然同意了? 李同光见初月不给反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所有条件我都接受。” 初月眨了眨眼:“你真的同意?” 李同光认真道:“真的。” 初月沉默片刻,翘起了嘴角:“那,行吧,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做不到,我还是要退婚的。” “可以。”李同光应得很快,他要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那你现在陪我去逛街吧。”初月烦闷的心情,一瞬间就变好起来了。 李同光:“好。” 李同光的这一声好,很温柔,是初月从前未感受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