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官人做宰相》 第1章 步步紧逼 寅时三刻,魏国公府的西侧门大开,婆子丫鬟并几个小厮进进出出地搬了两车东西。 两个大丫鬟清点了两次,上前来回话。 “大娘子,东西已经清点完了。” 温瑜看了一眼车上的东西,提了提裙子,“装好了就走吧!” 旁边的刘妈妈一声抽泣:“想当初大娘子嫁进来的时候,整整十车都装不下,哪像现在……” 温瑜轻笑安慰:“哭什么,只要人活着,别说十车了,就是百车也能挣来!” 说完,她径自提了裙子,第一个上了马车,扶都没让人扶一下。 她必须趁早离开。 后面的刘妈妈伸着手,看着她利落的动作,愣在原地。 她家姑娘从小走上半步都是要人扶着的,什么时候…… 已经上了马车的温瑜掀起帘子喊她:“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走了。” 看到刘妈妈奇怪地看着她,温瑜的心顿了一下。 她是半个月前从新世纪穿越过来的,尽管已经小心翼翼地装了半个月淑女,可到底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闺阁女子不一样。 刘妈妈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吧? 温瑜抿抿唇,算了,看出来就看出来。 反正她已经趁着魏元州跟人打架斗殴受伤,跟府里闹了分家出去单过,等到了农庄上,还要种田栽树,赚钱养家,让人惊讶的事还多着,早点让刘妈妈适应也好。 刘妈妈到底没表现出什么,只是上车后忧心忡忡地问:“我们就这么走了,三爷可怎么办?” “他?”温瑜眸底闪过一抹冷意,“他不是要留下来尽孝吗?我们走我们的,婆母那么关心爱护他,也不忍心他一身伤就出门不是?” 她这么淡定,刘妈妈一时反应不过来,片刻之后道:“可三爷还伤着,我们都走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房里的丫头长随不是还在呢吗?”温瑜撇了一眼刘妈妈,“要不……你留下来?” “不不不!”刘妈妈窘迫地慌忙摆手,“老奴是姑娘的人,当然是要跟着姑娘的。” 温瑜这才淡淡“嗯”了一声,吩咐:“让人去传话,就说我们分家去青山村的庄子上了,家里的银钱和下人也一并带走。三爷若是执意留在家里,想必大哥和婆母不会缺他一口吃的。他若是待不下去,就去青山村寻我,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会留一口饭给他。” 刘妈妈心里别扭,却不敢不听她的话,仔细记了去传了话。 天边露出了一抹霞光,西侧门上的马车吱吱呀呀地动起来,走了。 …… 离京都五十里的青山村,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南村头一个树木掩映的农家小院就是温瑜现在的住处。 这里的农田基本都是沙地,产不出什么好东西。每年不说向公中交租了,让佃户们活下来都困难,“温瑜”还要拨银子救济庄子上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地方才能还留在她的嫁妆单子上,让她现在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过,温瑜不挑,有总比没有强,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一回,她就一定要博出一番天地来。 温瑜前脚带人来,庄子上的管事何五,后脚就带着衙门的人上了门。 师爷和衙役见到温瑜倒是恭敬有礼。 “不是小人们为难大娘子,实在是今年朝廷有令没办法。听说,三爷和大娘子已经与从国公府分家出来,那今年的捐税和徭役,大娘子就要单独缴纳了。” 师爷说到这儿,温瑜就明白了,敢情她这才出门,那边就来使绊子。 打着朝廷的幌子,也不怕旗子太大闪了腰。 “徭役?”温瑜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晃着腿,转头看着身边的人,问道,“这意思是不是要三爷去营里当兵啊?” 衙门师爷接着道:“三爷无功名在身,按律要服徭役,也可……” 不等他话说完,温瑜拉长声调“哦”了一声,笑眯眯地道:“那师爷就去国公府找三爷吧!他现在还在那儿呢!捐税我就做主缴了,这徭役总得是爷们儿的事吧,有劳你跑一趟国公府。” 第2章 不是每一场穿越都能金光闪闪 温瑜知道那些人在搞什么鬼。 分家单过,就失去了国公府这个大靠山,净身出户,就没钱缴纳捐税。 徭役……不过是为了逼魏元州来找她的麻烦而已。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屈服? 呵呵! 衙门的人走了,刘妈妈吓得不行,差点又要哭。 “要是他们把三爷带走了,可怎么办好啊?” 温瑜无语地瞟了她一眼,道:“带走就带走呗!他那种泼皮,不受点苦,怎么知道人间疾苦?” 她的深沉,让刘妈妈有点傻眼,“可是……三爷哪儿受过那种苦啊!” 温瑜忍不住笑,“刘妈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魏元州的奶妈,不是我的。” 刘妈妈唰的一下满脸苍白,“不不不,我当然是姑娘的奶妈,我都是担心姑娘你呀,要是三爷出个什么事,姑娘又还没有孩子傍身,你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说完,她又开始抹眼泪。 “老奴知道,三爷伤了姑娘的心。可您已经嫁过来了,他就是您的天,您的地,是您这辈子的指望。” “寡妇不是那么好做的。”刘妈妈看出了温瑜的心思,劝道,“到时候,魏家肯定会将你送到节楼去,让你一辈子不见天日。” 温瑜一惊,“节楼是什么?” “就是专门给寡妇住的地方。”刘妈妈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专人看管,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姑娘,那不是人待的地方,以老夫人对你的不满,一旦真到了那时候,你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那种所谓给贞洁烈妇住的地方,温瑜在电视上看到过,没想到这陌生的大夏朝也有。 光是一想,温瑜的后脊梁骨就开始发凉。 “这么说来,这魏元州还不能死了?”温瑜咬着牙。 她答应了原身不被休弃,就想着能做个寡妇,别人穿越不尽人意,不都能做个寡妇混得风生水起的,怎么轮到她了,连个寡妇都做不成了? “姑娘,好好儿跟三爷过吧!”刘妈妈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她。 温瑜又是灵机一动,睁着大眼问:“那和离呢?和离总行吧!没有被休弃,也不用进节楼!” 刘妈妈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伤心地看着她,道:“和离,那也得要开祠堂找长辈,当着族人的面签了和离书才有效。要真是和离了,姑娘也要回娘家去,万没有自立门户的道理呀!” 温瑜顿时一脸苦逼。 刘妈妈是提醒她,那温家也断容不下她,不仅是她,连原身的亲娘怕也得不了好。 “我还不信了!”温瑜气恼地揉了揉鼻子,“刘妈妈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甩掉那个男人?” 刘妈妈比她还要苦恼,“若是姑娘非要跟三爷分开,那也只能是三爷主动提和离,并且由他出面替你立女户,可这也得是三爷有功名在身才可以……” 温瑜瞠目结舌地瞪着她,气极反笑,“合着我这辈子想离个婚,还要先培养男人当个官才行,这还有人权吗?” 温瑜无力地瘫在竹椅上,古代这么艰难,那些穿越女主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不成,人家穿过来是女主,她穿过来就是个炮灰? “我还就不信了!”温瑜咬了咬后槽牙。 她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转着眼珠子说道:“我记得,三爷房里那个小青的身契好像在我手里。” 刘妈妈随口便答:“在呢,府里奴仆的身契都由大娘子保管着。” “那就好!” 温瑜笑了笑,转身附耳吩咐大丫鬟立夏。 “你带两个人回国公府帮我办件事。” 来的这半个月,温瑜已经看出来了,身边也就只有立夏是个胆大有主见的,她要做的事,只有立夏能办。 听了温瑜的话,立夏立刻脆生生地应了:“大娘子放心,奴婢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刘妈妈立刻紧张追问:“姑娘要干什么?” 温瑜淡淡地回答:“没钱了,找点银子花罢了。” 她不动声色,刘妈妈却是心惊肉跳的。 不过她没再盼着魏元州死,一心想撮合他们的刘妈妈就觉得事情有转机,便见缝插针地在她面前提魏元州,劝她把人接到庄子上来。 但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温瑜一心扑在她的田地里,她是净身出户,捐税一缴家底就空了,得要赶紧搞生产发展才是硬道理。 …… 温瑜来的第二天,就跟着何五下了地。 青山村这一片山水都是她的嫁妆,南面北面都是连绵的大山,唯独东山是一片荒山。 温瑜计划在山上种上梨树。 何五很快就照温瑜的吩咐买了五十株梨苗回来试种,佃户也按要求在荒山上开了一片土地出来。 种树的时候,温瑜跟着一起上了山。 温瑜不扭捏,蹲在地上掂掂就筷子头粗细的梨树苗,皱紧了眉,问何五。 “就这么大点的树苗,你确定能种活?” 何五也蹲在她旁边不远处,说道:“市面上都是这样的,照看的好,能活不少。” 原主没有种植农事的记忆,但温瑜小时候却是跟着人贩子养母在山里长大的,上过山下过田,对农村的事还是了解一些。 “那就先种下吧!你让人好好照看,我们争取三年之内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梨园。”温瑜拍了拍手上的土。 先按照他们这里的方法种,到后面她再慢慢纠正,免得让人看出什么来。 “梨园?”何五有点发怔,“大娘子是想把这整片山都种上梨树不成?” “有何不可?”温瑜笑眼弯弯,“到时候,春天开花秋天吃梨,说不定我们还能搞搞乡村旅游。五叔,等着看吧,我一定要把这里打造成人人都艳羡的世外桃源。” 何五听不太懂她的话,虽然心里不甚认同,却不好打扰她的雄心壮志,只嘿嘿两声表示了附和。 正当温瑜畅想未来的时候,立夏喘着粗气,兴冲冲地上来报信。 “大娘子,三爷来了。” 温瑜朝一脸惊喜地刘妈妈挑了挑眉,道:“看吧!国公府才不会白白养着一个泼皮。” 站起身,由着刘妈妈和立夏帮她拍身上的土。 “听说三爷在外面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咱们一起去领教领教。” 她始终笑眯眯的,刘妈妈却心里直犯凉,落后两步抓住立夏问。 “大娘子到底叫你干了什么?” 立夏笑了一下,得意地道:“让我带人把三爷房里的小青绑来了。” “什么!”刘妈妈大惊失色,差点一个屁股墩摔下去,哆嗦着拽着立夏的袖子往山下跑。 温瑜带着何五和他媳妇,还有儿子儿媳一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庄子上。 青山村穷,庄子也不比其他地方,就是个九间泥瓦房,稍微宽敞点的农家小院。温瑜进来院子,就看到魏元州站在院子里的杏树下。 这是温瑜第一次正眼看魏元州,他身形修长,黑发如墨,面庞秀美,五官俊秀,是枚妥妥的小鲜肉。 杏树已经抽出了新的绿莹莹的枝条,枝头上挂着零星的几个小花苞。魏元州站在那里,没有花没有叶,却美成了一幅画。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此刻正一脸煞气地瞪着她,恨不得从她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第3章 小爷从小到大没输过 “哟,三爷来了!”看到魏元州,温瑜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打招呼,“你好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在魏元州这小白脸面前全是扯淡。 只见他几个大步就跨了上来,伸手就要揪温瑜的领子,被她一个轻巧闪身躲过了。 没抓到人,却丝毫不影响魏元州的发挥,甚至更加怒火冲天,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快把小青交出来!” 温瑜一耸肩,无畏道:“三爷来晚了,人已经让我卖了!” “你……” 魏元州大怒,又要冲上来抓她,被立夏和何五一齐上前挡住了,他只能大骂。 “好你个妒妇,不仅忤逆婆母,大逆不道,惹出祸事!现在还擅自将丈夫的通房发卖,你已够七出之条!” 温瑜偏头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变,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反问道:“为了不至一根绳子吊死,我十里红妆的嫁妆双手奉给老夫人,这叫忤逆婆母?挖空自己的嫁妆给不成器的丈夫擦屁股,这叫大逆不道?一个卑贱的通房丫头,整日勾搭官人不知上进,我一个当家大娘子还发卖不得?” 她讥诮不已,不怒反笑,叉腰道:“魏元州,你瞅瞅你自己活的人五人六的样,特有优越感是吧?过了弱冠之年连个秀才都不是,书院书塾没你的份,青楼梨园你倒是常客,天天逗猫遛狗,勾栏瓦舍瞎胡混。” “像你这种无赖泼皮,也不怕你老祖宗的棺材板压不住,半夜跳出来打死你这不肖子孙!” 魏元州被骂得脸青一阵白一阵,颤抖地指着温瑜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温瑜才不管他是因为震惊自己性情大变,还是本就是外强中干,只会挑软柿子捏的德行,这些话早在她穿越在挂在梁上的“温瑜”身上之后,就想骂出口了。 原身委曲求全了一辈子,不满二十岁就被他们逼死了,她温瑜都恨不得宰了眼前这个男人,骂他两句算轻的。 就这,她也还不解气,冷着脸将袖子一甩,冷声道:“五叔,将这人赶出去,他在我这里多站一秒钟,我都嫌他脏了我的院子!” 何五是温瑜的陪房,听了她一席话早就替她不平了,也不管魏元州的身份了,喊上儿子就动手赶人,直接将魏元州往外推。 “你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魏元州白着一张脸怒吼,“我才是一家之主!好你个温瑜,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是不是?我现在就休了你,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死了也要当孤魂野鬼!” “不行,不行啊!”刘妈妈又泪涟涟地跑出来阻止,噗通一声跪在温瑜面前,“姑娘,不能这样啊!你想想白姨娘,想一想白姨娘啊!” “不能让他们休了我!”这是原身给温瑜留下的唯一念头。 她温瑜不怕什么名声,也不信什么轮回,可她占了人家的身体,欠了人情,得还。 刘妈妈见她一脸寒霜,又跪着扑到了魏元州脚下哭喊。 “三爷,您是个有情有义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娘子才刚捡回了一条命,难道您又要看着她再死一次吗?” 魏元州重重一顿,怔在了原地。 那日,母亲在他面前说起他成亲两载还无后,让他回去跟温瑜说拿嫁妆给他聘两门良妾,他心里不愿却也无法忤逆母亲。 原想着回去跟妻子商量一下,她要是不肯他就顺理成章回了母亲,却不想温瑜当场就给他取银子准备聘礼。 两年来,她总是这么贤良淑德,他不读书她不管,他去花楼她也不管,现在他都要纳妾了,她还满心欢喜的样子。 魏元州当场就气得七窍生烟,大发了一通脾气,口不择言了一句:“我干脆休了你得了!” 他摔门而出去花楼里住了两天,直到元宝来通知他说大娘子上了吊。 他魏元州虽然混蛋,却还没到要逼死发妻的份上。 这件事,终究是他魏元州负了她,他理亏。 温瑜闭了闭眼,她这一激动,差点把计划和离的正事忘了。 见他在发愣,狠狠吐了口气,平息了一下怒气,说道。 “魏元州,你想要回你的通房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世上不可能什么好事都全让你一个人占了。” 他这么气急败坏地跑来,看样子那通房小青在他心里,还有点地位。 温瑜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招手让丫鬟春分给她搬椅子,道:“事情都是能谈的,你魏三爷想要人,这事好办啊!” 她提裙在竹椅上坐下来,伸出纤纤玉手,朝魏元州勾了勾手指。 “只要你从今天开始好好读书,考上功名,做个小官,之后签下和离书,再给我立个女户,我就把那丫头还你,如何?” “姑娘!”刘妈妈比魏元州反应还大,被温瑜狠狠瞪了一眼。 温瑜原以为自己退了一步,魏元州该欢天喜地答应才是,却不想,他气得直接原地起跳。 “你休想!”魏元州指着她咬牙切齿,“你就只配我一纸休书,想和离了再嫁人,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他青着一张脸,拍着胸脯道:“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小爷我才是一家之主,你要敢卖了我的丫头,我立马就把这婆子发卖了!” 魏元州指着跪在地上的刘妈妈,又挨次指着院子里的人,连温瑜都没放过。 “连你一起,我通通发卖了,一个不留!” “跟我比横,小爷从小到大就没输过!” 第4章 让他签字画押 看着魏元州气急败坏的一张冷脸,温瑜再也忍不了,当场跳起来就跟他对峙。 “姓魏的,我就等着你卖来看看,我让你今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完,抄起竹椅子就要向魏元州砸去。 “来啊,小爷还怕你不成!”魏元州也不示弱,捡了院子里的一把镰刀就要往温瑜面前冲。 众人一看事情闹大了,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了,纷纷冲上来抱住两人。 “大娘子……万万不可对官人动手啊!”刘妈妈哭喊着劝温瑜。 那边长随元宝也抱住魏元州不放,闭着眼睛大喊:“爷,那是大娘子,您的发妻,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吵架床尾合,不至于动手啊,都消消气,消消气!” 众人都被吓住了,七嘴八舌地劝。 魏元州俊脸铁青,朝温瑜大吼:“你敢跟我动手试试看,你个泼妇!” “我看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你个泼皮!”温瑜毫不示弱。 “你个泼妇!” “你个泼皮!” …… 两人你“泼妇”,我“泼皮”的对骂了半天。 到最后,下人们也不劝了,甚至拉架也不怎么尽心了,光看着两人对骂。 到底还是刘妈妈看不下去,站在两人中间劝道。 “二位主子消消气,都是一家人……” “谁跟他(她)是一家人!” 两人异口同声朝刘妈妈吼道,意识到跟自己同了步,两人又同时重重朝对方“哼”了一声,甩袖转身,战火方休。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没人敢先冒那个头,不知道魏元州如何,反正温瑜觉得口干舌燥的,可见跟人吵架除了把自己气个半死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温瑜狠狠吐了两口气,魏元州先反应过来,又骂道。 “你个泼妇,等我中了第,取了功名,第一件事就要休了你!” 温瑜不甘示弱,“就你这样的泼皮,等你中第,下辈子吧!” 被戳中软肋的魏元州立马蔫儿不少,但面上仍是不服气的狠狠瞪着她。 他被噎,温瑜心情顺畅不少,心思也清明起来,吐了口气。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 “魏元州,不管你服不服,你花光了我的嫁妆是事实。你要想下半辈子堂堂正正做个男人,不被人戳脊梁骨,就好好的考个功名回来,补还了我的嫁妆,我们和离,好聚好散。” 动妻子的嫁妆,本就让人瞧不起,更何况是魏元州这么爱面子的人,他虽然混,但还是有羞耻心的。所以,白皙的脸顷刻间就怒成一片鲜红。 “和离?你想得美!” 温瑜耸肩冷笑一声:“那也得你真能中第,当得了官,领了俸禄,有了银子才行!真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 她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要真有当官的本事,我温瑜就任你处置。” “否则……”温瑜冷厉地盯着他,“你这辈子就等着被我踩在脚下吧!” 魏元州虽是庶子,可从小就被嫡母宠着长大的,就连父亲要大声训斥他两句,都会被嫡母埋怨。 想起衙门的人上门让他服徭役,他就差点一口老血,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好吗? 嫡母让他来找温瑜回去,却反而受到一连串,毫不留情的贬低,他哪儿还能压住暴脾气。 吼道:“我堂堂国公府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谁稀罕你的嫁妆!” 终于搬出国公府了。 温瑜重重“呵”了一声:“国公府有钱,可你的好嫡母,哪次肯替你出头了?你哪次出事不是用我的嫁妆摆平的?” “魏元州,你脑袋有屎!”温瑜恨不得一个白眼翻死他,“国公府千好万好,你现在干什么站在我这院子里?” 这人被洗脑的厉害,但现在也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温瑜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地说道:“你搞清楚,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我绝不会同情你,你要是敢捣乱,我就把你打出去,倒是看看你的国公府肯不肯收留你!” 现在老巫婆的亲儿子袭爵成了国公爷,怎么还会看魏元州顺眼? 把这傻子支出来,目的就是让他找她温瑜的麻烦,最好能让她乖乖回去磕头认错,再把手里剩下这些不值钱的庄子铺子都交上去,要是再寻了死就最好不过。 黑了心的老巫婆! 见魏元州有些偃旗息鼓了显然他也知道这一点,要不是想拿到和离书,温瑜白眼都不想多扫他两眼。 十分不情愿地撇了他一眼,温瑜朝立夏招招手,一个貌美的青衣姑娘被押到温瑜面前。 姑娘一见到魏元州立马就哭喊起来:“三爷救我……三爷救救我……” 正是魏元州房里的丫头小青。 温瑜抬起小青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两声:“可怜了这么一个美人儿,真心实意的跟了你一场,你却是如此无情无义,连替她去博一博都不敢。” 小青还在哭喊“三爷救我”,魏元州一张俊脸青一阵红一阵的,眼中有着不舍。 温瑜冷笑一声:“把人给我带下去,明儿个就把人牙子找来。” “好!”是魏元州一声怒吼,瞪着铜铃似的眼珠子,“我金秋就考个功名回来,温瑜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再敢动我身边人一个手指头,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就成了?”温瑜秀眉轻挑,端正坐在竹椅上,清声吩咐,“立夏,让三爷签字画押。” 魏元州脸一瞪,温瑜毫不退缩与之对视。 “你人品太差,我只相信白纸黑字。” 哼! 第5章 不惯他的少爷脾气 温瑜满意地吹着纸上的墨,有了这个,她就距离婚近一步了。 那边,魏元州正在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小青姑娘。 “别怕,有爷在,量谁也不敢欺负你。”魏元州一边说着,一边往温瑜这边看。 见她只管笑眯眯地盯着那契书,她就那么想离开他? 真是气死他了! “爷带你回家!”魏元州搂着小青就要走。 “站住!”温瑜冷着声音慢悠悠地制止。 接着吩咐下人。 “把偏房收拾两间出来给三爷住。” 魏元州立刻傲气地扬了扬下巴,嘴上那么硬,看到他要走,终归还是要留人。 “谁要住你这破地方!”魏元州扭身瞪着温瑜,“你要是知错,爷还可以……” 不等他话说完,温瑜不耐烦地抬手打断,漫不经心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读书,哪儿都不许去!” “凭什么!” “很简单啊!”温瑜耸耸肩,“你能否考上功名做上官,直接关系到我的未来,如果你不成器,我就会很惨。” 不成器? 魏元州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温瑜,别太得寸进尺,再嚣张跋扈,我就打你!” 温瑜赫然抬眸,盯了他一秒钟,缓缓起身,上前两步站在他面前一步之远。 魏元州得意而阴冷地扬高下巴弯起唇角,那么嘴犟,还不是怕了? 哼! 可是,还不等他下巴放下来,温瑜轻轻提起裙子。 她面色平静,稳稳站定,突然之间,长腿如风,带起粉白长裙如蝴蝶一般起飞。 一个标准狠辣的前回踢,魏元州完全没反应过来,顷刻间就被她踢到脖子。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 “欠踢!” 温瑜径自理了理裙子,淡淡说了一句,看也没看一眼地上的魏元州。 “给我拖下去!” …… 夜色初降,温瑜背着手悠闲地踱进院子,像是完全忘记了下午的事,但魏元州的叫骂声充斥着整间院子。 刘妈妈小心翼翼地来替魏元州求情:“三爷刚才醒过来,老奴看他伤的不轻,要不请郎中过来给瞧瞧?” 温瑜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这不挺中气十足的嘛,你从哪儿看出来他需要请郎中的。” “可您那一脚踢的实在是太重了,老奴怕……” 温瑜不耐烦听,不等她说完就往房间走,“吃饭了叫我。” 刘妈妈被丢下,怔了半天,悲从心来。 以前她的姑娘温柔贤淑又听她的话,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人变得野蛮凶悍不说,也不耐烦跟她说话了。 这巨大的落差感,让刘妈妈郁闷的想哭。 “我不吃!”魏元州怒气冲冲地将立夏手里的托盘打掉,“竟然敢打我,让那个毒妇来见我!” 立夏瞄了一眼洒了一地的饭菜,面不改色地说道:“大娘子让婢子转告三爷,饭菜一日只送一次,三爷若是不吃,就只管饿着。” 说完也不等魏元州反应,转身就走,地上的残渣还是小青来打扫的。 听完立夏的汇报,正在看嫁妆簿子的温瑜头也没抬地说。 “饿他两天,不惯他的少爷脾气。” 温瑜发了话,立夏执行,谁求情都没用。 魏元州和丫鬟长随一并被关在侧厢房,立夏送饭过去,他打翻,连带着另外两人也没得吃。 接连两天之后,长随元宝先受不了了,抱住魏元州的腿哭求。 “大娘子已然铁了心,奴才实在是熬不住了,今儿的饭菜,爷您无论如何得留下,否则饿死了奴才,就没人伺候爷了。” 魏元州早饿趴在榻上爬不起来了,嘴里仍然不服气,气若游丝地道。 “爷宁愿饿死,也绝不食那毒妇的嗟来之食。” “这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元宝苦口婆心的劝,话没说完房门开了,立夏送饭来了。 早有了默契的小青跌跌撞撞地冲上去,护住托盘,跟元宝狼吞虎咽扫了一肚子,两人倒没忘了魏元州,填的差不多了,就一个抱一个喂,哄着给他喂食。 魏元州嘴上说不吃,对送上来的食物倒是没拒绝。 可就刚吃了两口,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 “哟,我还以为魏三爷有多硬气呢,这不还是吃了嘛!” 温瑜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讥诮地看着屋里的三人,煦日春光在她身后洒下一片金线。 “咳咳……”响起一片剧烈的咳嗽声。 可怜好不容易才吃了两口的魏元州,被这一句话气得差点呛死。 温瑜一直玩味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咳嗽完,打定主意要看他的笑话。 魏元州哪里还吃得下去,一把又打掉了小青手里的碗。 “拿走!爷吃了也会被毒死,滚!” 三天没吃饭,元宝也没多少力气,魏元州这么奋力一挥手,他手上一软竟没抱住人。 又是“啪嗒”一声,就见魏元州从榻上翻滚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正扣在他打翻的饭菜上,又狼狈又滑稽。 “三爷真是有骨气!” 温瑜毫不留情的大笑起来,响亮说道,“立夏,既然三爷不吃,以后就不用给他送饭了。” 从侧厢房出来,背后还响着魏元州微弱的叫骂声,刘妈妈一脸担忧地站在廊下看着温瑜。 “三爷从小没受过苦,这样下去……” 温瑜无语地撇了她一眼,真是没见过像这样拖后腿的。 默默叹了口气,吩咐道:“下午去准备点东西,我们晚上吃顿好的。” 以为她终于要低头的刘妈妈,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天将黑,下人们按照吩咐在院子里搭上了火堆,摆上了桌子,春日里在院子里起火堆,这奇怪举动,让元宝跟小青都在窗前探头探脑。 温瑜已经挽起了袖子,让何五和她儿子进进出出的搬东西,一个铁架子,一口铁锅,都直接支在了火堆上。 等天黑了,院子里的火也烧起来了,一院子的人看着温瑜往那铁锅里倒油,然后是姜葱蒜,接着再是辣椒和藤椒,挺普通的几样佐料,经过她一翻炒制,麻辣鲜香的味道一股接一股地往外冒。 馋得人直吞口水。 第6章 吃人家的嘴短 “三爷,大娘子在院子里煮东西,真香啊!”元宝一边吸鼻子,一边跟榻上的魏元州汇报。 魏元州饿了好几天了,本就虚弱得要命,偏偏那香味直往屋里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那是故意引诱我们看不出来么?以为这样就能让爷屈服了,绝不!” 元宝的眼珠子已经黏在院子里收不回来了,嘴上不自觉就站到了温瑜那边。 “我倒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娘子这就是在给三爷您搭台阶呢,您赶紧下了得了。” “滚!”魏元州无力地摔了一个枕头,咬牙切齿,“你到底是谁的人?压不住馋虫只管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元宝已经响亮地应了声:“好嘞!奴才这就出去替三爷看看。” 说完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魏元州瞠目结舌,视线落在小青身上,那姑娘倒是怯生生的,目光还一直在他身上。 总算还有个没白疼的。 “好丫头……”魏元州感动坏了,想说以后定好好对她之类的话。 可还不等他说出口,就见小青也吸了下鼻子,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低声道。 “爷您先歇着,奴婢也出去看看。” 说完跑的比元宝还快。 魏元州欲哭无泪,“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知道温瑜在做什么,外面热闹极了,除了香味不绝之外,还伴随着声声夸赞,甚至元宝和小青加入了,温瑜还大声招呼他们,很是热情。 魏元州心里苦肚子饿,不知怎的就爬了起来,那俩没良心的出去的时候,连房门都没关,他走过去正好看到温瑜在火堆上烤肉。 她做得极为细致,先是刷上一层油,接着刷上一层调料,那香味儿就像长出了翅膀,噗拉噗拉的很快就弥漫了整个院子。 “大娘子,您这肉烤得太香了!”何五媳妇夸赞道。 “香吧!”温瑜得意的笑,“只要大家好好干活,这种聚餐可以常有,我亲自给大家做,不仅是烤肉,我还会做好多呢!” “那感情小的们有口福了!”众人纷纷附和。 烤肉好了,那铁锅也早煮了起来,温瑜让人把那摆满了食材的桌子搬了过去,一群人围着铁锅坐下来。 “看,就这么涮着吃。”她先夹了一颗白菜放进锅里做示范,“这叫火锅,就是要大家围着一起吃才有气氛,都别客气啊,快吃快吃!” 气氛上来,众人都围着铁锅热热闹闹地吃起来,连刘妈妈都将魏元州忘在了脑后。 魏元州心里说不行,偏管不住脚,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看着他们吃的高兴,越发觉得自己是被排斥在外的人,空虚、可怜、凄凉。 温瑜突然一个转身,偏头盯住他,脸上似笑非笑。 “想不想吃?”她问。 魏元州吞了下口水,哼的一声偏过头,眼睛却仍控制不住地往这边看。 傲娇小少爷! 温瑜不在意地笑了笑。 “尊严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美食故,两者皆可抛。”温瑜慢悠悠地说着,一边夹起一块烤肉从他嘴边轻晃,“这肉啊,经过我的独家秘制,再加上独特的烤炙手法,世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错过这一次再等二十年……” 若是从小就沉迷各种吃喝玩乐的魏元州,在饿了三天的情况下,还能经得起她的美食诱惑,那她还真是高看他一眼。 不过……就在她的肉堪堪擦过他的嘴边,魏元州猛的一个扭头过来,张口就叼走了她的肉。 一边咬着肉,一边狠狠瞪着她,像要将她嚼了似的。 温瑜莞尔一笑,道:“吃了我的肉,就表示我们和解了。” 魏元州仍然傲娇地哼了一声,偏头不看她,人却是走到火锅面前,众人纷纷给他让地方,刘妈妈激动地给他添碗筷,小青忙着给他烫菜,将他伺候得好好的。 晚上吃了个尽兴,第二天,元宝早早就督促魏元州起床。 “所谓吃人家的嘴短,三爷您从今儿起就要好好读书了,大娘子的行为虽然有失妥帖,但元宝也认为这都是为了三爷您好。” 魏元州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跟着元宝进了早已准备好的书房,竟然跟他国公府里的书房布置的一模一样。 他在书房里走了一圈,不声不响地坐下来翻开了书,看得元宝一阵欣慰。 三爷肯看书了,他终于能给大娘子一个交代,能吃上饭了,元宝小哥不自觉地摸了摸肚皮。 温瑜一早就出门去看她的庄稼了,她这几天在庄子上走了几圈,土地倒是都种上的,只是长势都不怎么好,不知道是种子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好肥料。 以前庄子上的收成就养不活这一村子的人,现在她已经没钱倒贴了,再不想想办法大家就都要挨饿了。 温瑜叹着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西头,这里住着一对母女,女孩儿小花才十岁。 她之所以对这里印象深刻,是因为小花在屋后开了一小块花田,这个时候开了一地月季,花朵鲜艳,香气四溢。 “这花开得真好!”温瑜由衷地赞美了一句,毫无顾忌地蹲在园子外兴致勃勃地看着月季。 “我给大娘子摘一朵。” 立夏口到手到,温瑜都来不及阻止。 “这是小花要拿到市场上去卖的。”温瑜看着立夏递上来的花说道。 立夏满不在乎,“这庄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娘子的,摘她一朵花算什么。” 温瑜咂咂嘴,不想跟她辩解什么,看着这艳红的月季花,倒是灵光一闪,说道。 “你去找地里找小花回来,就说我要跟她买花。” 第7章 谁怂谁是狗 温瑜选了颜色最鲜艳的花朵摘了一篮子。 她要拿回去泡花瓣澡,以前看电视就觉得很美很享受的样子,现在她也终于能用上鲜花了。 晚上坐在浴桶里的时候,温瑜就感觉自己被浓郁的香气包围着,但出浴后这香味就维持了几分钟,任凭她将鼻子都皱歪了,也闻不出味道来。 “骗子!”温瑜愤愤抱怨了一句那些不靠谱的导演。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又浪费又没用。 看着篮子里还剩下的一点花瓣,温瑜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 “早知道,还不如留给小花卖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花。” 立夏拿干帕子给她绞头发,温瑜就无聊地抓花瓣玩,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她的一双手指也被染红了。 鲜亮的玫瑰红,很漂亮。 温瑜看着手指发呆,立夏“呀”的一声,就拿帕子来帮她擦手。 “别动!”温瑜连忙制止她,翻转着手指给她看,一边问道,“你说要是把唇纸和胭脂做成这个颜色的,好不好看?” “好看!”立夏不假思索。 温瑜笑眼弯弯,“我还能调很多种颜色出来,你们这里的唇纸胭脂颜色太单一了,跟我们那儿完全没有可比性。” 立夏听得云里雾里的,“安昌的胭脂还是京城这边传过去的呢!” 温瑜摆摆手,没解释,说道:“你明天记得帮我弄点蜂蜜来,我试着做做看。” 立夏虽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第二天一早,还是给温瑜送来了一罐蜂蜜,温瑜提溜着有点萎了的花瓣,去厨房找工具做实验去了。 她在网上看到过制作仿古化妆品的视频,但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又没有视频对照,只能自己慢慢摸索试验。 温瑜从小动手能力就比较强,也很有耐心,唇纸浸泡加刷还比较容易,但是胭脂就比较难了,她光是调试粘稠度都用了好久时间,不过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做出来的成品还挺像模像样。 这一天,温瑜的时间就都磨在了化妆品上,上午没做完的,下午接着做,专心致志差点连午饭都不吃了。 傍晚时分,立夏去帮她收阴干的唇纸,原本应该传出读书声的书房内,却传出来阵阵叫好声。 声音被刻意压低了,激动的语气听上去又刺耳又古怪。 “快快快,上上上,上啊……” 她凑上去听了听,那混合着尖叫的叫好声,听得她面红耳赤,赶忙抱着唇纸垫子跑了。 “怎么样了?快拿给我看看。”温瑜兴致勃勃地朝立夏招手。 立夏把垫子放到温瑜面前,温瑜只顾看唇纸的情况,没发现立夏的欲言又止。 温瑜取了一张唇纸试用,她还不适应看黄糊糊的铜镜,就抬起头问立夏。 “颜色好像是上了,我觉得用鲜花瓣应该会更好,你看看效果怎么样?好不好看?” 这一抬头,才发现立夏不对劲。 “你怎么了?”温瑜看着她,“小脸煞白煞白的,正好试试胭脂?” 立夏立刻一撇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大娘子,您还是去看看三爷吧!” “姓魏的又作什么妖了?”温瑜兴致减了一半。 “还不都是那个小青!”立夏气恼地一跺脚,“大娘子你就不该再把小青放在三爷房里,有她在,三爷哪里还能读书?” 见立夏小脸赤红,温瑜毫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原来你们这儿也这么奔放啊!你也是,叫你去收唇纸,谁让你去听墙角了。” “那我……”立夏又是一跺脚,“婢子还不是为了大娘子好,三爷被这么耽误下去,何年何月才能考取功名当上官啊?” 事关以后,温瑜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放下东西背着手就出去了。 “走,看现场直播去!” 看立夏姑娘那羞涩劲,温瑜还以为是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结果她们才走近西侧房,就看到魏元州跟小青围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凑在一块看着什么,两人你叫我喊得正起劲,像极了看球赛的人。 温瑜疑惑地看向立夏,“你说的就这?” 立夏义愤填膺,“三爷又在斗蛐蛐,小青最会卖乖讨好,肯定是她带着三爷一起。” “斗蛐蛐啊!”记忆中,这确实也是魏元州爱好之一。 温瑜不怎么在意,“劳逸结合嘛,就让他斗一斗。” 元宝没加入二人,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抬眼看到温瑜来了,吓了个大白脸,连忙大声咳嗽提醒。 可魏元州玩得正开心,还梗着脖子给蛐蛐加油呢,哪里听得到他的咳嗽声。 倒是小青反应过来了,回头见是温瑜,“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哎,你做什么?” 魏元州伸手拉了她一把,然后反应过来,转身看着温瑜,一脸的傲气加毫不在乎。 刚才还趴在地上直发抖的小青姑娘,这会子突然啜泣的请起罪来。 “奴婢只是心疼三爷看书累了,想着让他休息休息眼睛。都是奴婢的错,大娘子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千万不要怪三爷。” 乖乖,瞧不出这小青姑娘还有小白花特质啊! “你跪她做什么!”魏元州已经一把将人拉了起来,一边把人藏在身后,一边拿大鼻孔看着温瑜道,“就是我让小青陪我斗蛐蛐的,你想怎么着?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温瑜挑眉偏头看了一眼他身后露出半边身子的小青,笑了一声:“小青姑娘这业务挺熟练啊!以前没少这么欺负你们家大娘子吧!” 哼!本来课间休息没什么问题,可要跟她玩白莲花游戏就不能忍了。 无视他们眼里的诧异,温瑜慢慢往前走了几步,魏元州吃过苦头,连忙摆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抵挡方式,一边往后退,一边紧张地说道。 “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看你是女人才让着你!” 温瑜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石桌旁,就见罐子里有两只通身油亮的大蛐蛐,正斗得欢呢! “我知道魏元州你不服气。”温瑜慢悠悠地说道。 “哼!”魏元州重重发了个鼻音。 “既然你蛐蛐斗的不错,那咱们这次就比斗蛐蛐如何?”温瑜背手站在石桌旁笑眯眯地看着他。 魏元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自己这媳妇儿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温家不是说你是大家闺秀吗?你会斗蛐蛐?别说我占你便宜!” “就说你敢不敢跟我比上一回吧?”温瑜自信满满的笑,“我们一局定输赢,你赢了,从今以后随便你做什么我再也不管你,你要是输了,以后就认真读书再也不能碰蛐蛐,否则就肠穿肚烂而死!” “你……”魏元州又气得脸发青,“你要是不认账,也肠穿肚烂而死!”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这个时候还是在这里一决胜负,谁怂谁是狗!” 温瑜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潇洒莫名让魏元州心里打鼓,小青这时候轻轻抱住了他的胳膊,忧心忡忡地说。 “三爷还是不要惹大娘子生气吧,奴婢去给大娘子赔礼道歉,只要她以后不再为难三爷,奴婢做什么都愿意的。” 魏元州心里的犹豫顿时被这话一扫而光,少爷脾气上来,愤愤地一甩袖子。 “就跟她比,难道爷还怕她不成!” 被甩开手的小青,脸上焦虑,眼底却有一抹得意一晃而过。 第8章 吊起来打一顿,以振夫纲 温瑜跟魏元州定下赌局的事,不等天黑庄子上的人,上到刘妈妈,下到何五家的小孙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原本还对她信心满满的立夏,眼见着大半天都过去了,她愣是连只蛐蛐都还没有,也就开始担忧。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大娘子您还没有蛐蛐,这可怎么办?” “要不,奴婢赶紧进趟城,给您去寻一只来。” 温瑜面不改色,“你懂斗蛐蛐么?知道什么样的蛐蛐最厉害?” “这……”立夏姑娘愣了。 “看吧,你又不会,你去做什么?” 温瑜继续研磨新鲜花瓣,经过昨天的试验,她已经基本掌握了诀窍,相信再试几次,一定等调出颜色好的唇纸来。 “那就去找个懂蛐蛐的,总比这样干坐着强!” 相较于温瑜的漫不经心,立夏已经急得转圈圈了。 “别慌别慌,这不还早着呢嘛!” 温瑜专心研磨花瓣,任凭立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太阳都西沉了,依然岿然不动。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魏元州就开始得意了。 “上一个敢跟爷比斗蛐蛐的,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魏元州翘着二郎腿哼上了小曲。 小青在旁边忧愁,“大娘子也是为了三爷您好,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魏元州眼睛瞪得像铜铃,“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算了!” 温瑜害他分家,威胁他签订不平等条约不说,还一脚踢翻他,饿了他三天,让他把面子里子丢了个一干二净。 她现在好不容易自动撞到他手上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魏元州打定了主意,等赢了这场,一定要把她吊起来打一顿,以振夫纲! 看她小样的还敢嚣张! 到了约定的时间,温瑜准时来到偏房,她背着手,姿态傲然,有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让她越发瑰丽耀眼。 魏元州不自觉地看入了神,小青吃味地瞟了他一眼,重重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魏元州回过神来,不肯认账自己在看温瑜,硬邦邦地抱怨。 “怎么才来?爷没时间陪你耗!” 温瑜浅笑盈盈,“一局定输赢,占不了你多少时间。” 魏元州轻蔑地哼了一声,打量了她两眼,“你有蛐蛐吗?就敢来!” 他可是让元宝盯得清清楚楚,知道她这一天尽待在房里了,身边人也都没有出门。 难道她还能凭空变出蛐蛐来不成? 魏元州高高在上地瞅着温瑜,道:“你要是现在认输,以后严守妇道,爷就大人大量原谅你。” “那用不着!”温瑜摇摇头。 说着就伸出一只手来,手上握着的,正是一只精致的蛐蛐笼子。 “你……”魏元州双目一瞪,指着温瑜脸上雪白一片,“你这个小偷,竟敢偷我的威武将军!” “你的?”温瑜挑眉看着他,把笼子伸到他面前,“你叫它,它能应你吗?” 魏元州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温瑜的手指重重颤抖着,想了半天才骂道。 “你这个女人……不可理喻,不要脸!” 温瑜一声冷笑,“你到底敢不敢跟我比?不敢就趁早认输啊!” “放屁!”魏元州气得跳脚,“三爷这辈子,就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温瑜把家搬空之后,他的贴身物件就只剩两只蛐蛐了。 想当初,“百胜将军”和“威武将军”打破京城无敌蛐,给他挣了多少面子。 温瑜这女人竟敢偷他的蛐蛐来跟他比试? 魏元州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抓来吊打一顿。 不过……他突然一个激灵,他今天一天都没离开过,温瑜是怎么把“威武将军”偷走的? 魏元州一顿,怨恨的视线就扫到了元宝身上,元宝小哥怂兮兮地埋着头,当自己隐了形,压根就不敢看他。 魏元州哪能还不明白,瞪向温瑜的目光更气了。 敢对官人身边的人行贿,罪加一等,要吊打两次方才解恨! “喂,你到底敢不敢比啊?”温瑜无畏地朝他喊。 还不怕死的敢挑衅他? 魏元州叫一个气,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等我赢了,一定狠狠教训你这不要脸的小偷!” “你能赢了再说吧!”温瑜非常轻描淡写,把玩着手上一只细长的小竹条。 双方在石桌两边站定,依次把两只蛐蛐放进斗罐,看着“威武将军”雄赳赳的下场,魏元州的心都差点碎了,也更加把温瑜恨得牙痒痒。 比赛开始,魏元州拿着草不停引导,温瑜就一直站在旁边玩竹条。 她哪儿懂斗蛐蛐啊,魏元州虽然心疼自己的“威武将军”要吃苦头了,但一想到温瑜今天输定了,那心疼就还能忍忍。 再凶猛厉害的蛐蛐,没人引导那也只有被咬的份,眼看着“威武将军”在“百胜将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立夏恨不得自己上场帮忙。 “大娘子,您倒是动一动呀,再不动您可就要输了!”立夏急得满头大汗。 温瑜满不在乎,偏着头盯着那只乱窜的油亮大蛐蛐,道:“我看着还行啊!它再挺个几分钟不是问题!” “几……分钟?”立夏不解地抓抓脑袋。 温瑜一摆手,“先看看,不着急。” 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仅把立夏糊住了,连魏元州也频频看向她。 难不成她真有什么必胜的诀窍? 再看温瑜,她倒是紧盯着斗罐里的“战况”,虽然没有引导,但看的非常专心。 花架子! 魏元州得了这么一个结论,更加专心地指挥“进攻”,早结束早好,也免得他的“威武将军”受罪。 在斗蛐蛐上,魏元州那是相当有一套的,在他的引导指挥上,“百胜将军”越战越勇,很快就将“威武将军”逼到了角落里。 看着被咬得四处逃窜的“威武将军”,魏元州到底是于心不忍。 “看到没?你的蛐蛐毫无还手之力,你已经输了!”魏元州心疼地说。 “它不是还没死嘛?”温瑜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确实有一种胜负是以另一方的死亡来评判,可这两只蛐蛐都是他魏元州的呀! 这算怎么回事? 自己内讧? 魏元州气得肝疼,再次暗骂温瑜不要脸。 就在他忿忿不平时,小青一声兴奋的尖叫。 “威武将军不行了,三爷,你的百胜将军胜了!” 第9章 服不服? “你输了,赶紧认输!”魏元州急得抓耳挠腮。 他不能眼看着“威武大将军”被咬死了。 温瑜也伸着脖子往斗罐里瞅了一眼,那只大蛐蛐果然被咬得毫无还手之力,缩在角落里,只剩触角还稍微能动一下。 “好像是快不行了。”温瑜慢慢说了一句。 “那你赶快认输!”魏元州迫不及待。 温瑜抿唇一笑,手里一下一下地掂着从一开始就拿着的细长小竹条。 魏元州紧张地看着她,他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她压根就是故意要害死他的“威武大将军”。 不要脸的小偷! 就在魏元州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随着“唰”的一丝破风声,眼前跟着一晃。 魏元州连阻止一下都来不及,温瑜手上那根小竹条,就已经快准狠地打向斗罐里,前一刻还斗志昂扬的“百胜将军”,被一棍子敲中,一头栽在罐底,一动不动。 “啊!”小青一声尖叫,“三爷,百胜将军死了!” 魏元州勃然大怒,“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温瑜则是一脸遗憾地看着斗罐,“真的是死了啊!” 又挑眉看着魏元州,双手一摊,“你的蛐蛐先死了,你输了!” “你打死了我的百胜将军!”魏元州快哭了,“温瑜,你竟敢打死我的百胜将军,我跟你拼了!” “你敢!” 温瑜冷眼瞪着他,手里的小竹条抵在他高高举起的手上,丝毫不让。 “魏元州,愿赌服输,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玩物丧志,这只蛐蛐就是下场!” “你……”魏元州脸色铁青,怒吼道:“温瑜,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温瑜脸一拉,扬起竹条毫不留情地就朝他抽去,“来呀,打呀,谁怕谁呀!” 她下手毫不手软,又快又狠,魏元州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来啊,打给我看看啊!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温瑜怒火冲天地追着打。 “温瑜,你殴打相公,我要去府衙告你!” 魏元州在前面跑得气喘吁吁,再看温瑜,却追得相当轻松,连口粗气都没喘,竹条还屡屡落在魏元州身上啪啪作响。 自从分家到这庄子上,上上下下的人都唯温瑜马首是瞻,加上魏元州以前人品太差,温瑜突然之间转了性子,屡次让魏元州吃瘪,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畅快,都没人想去拉架,巴不得他被打。 唯一剩下个小青,也只敢哭兮兮的叫唤两声,让她上前去拉架却是一万个不敢。 魏元州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他被自家娘子追着打的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关键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脸面问题,温瑜是下了狠手的,抽得他浑身哪儿都疼,只差没哭爹喊娘了。 刘妈妈没在,满院子下人没一个拉架的,一直到温瑜自己打累了才停下来。 双手叉腰瞪着魏元州问:“服不服?不服再来!” 童年的不幸遭遇,让她从十五岁就去拳击馆打工,后来撂倒四五个男人完全不在话下。 穿越过来后她发现,原主这个身体跟她想象中的柔弱完全不一样,坚韧而充满力量,好像是从小就锻炼起来的身体素质似的,完全不输给原来那个她。 她不明白原主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会被逼得上了吊,但既然她接手了,自然就要最大化的使用,把从前被欺负去的,通通欺负回来,也不枉占了人家身体一场。 像魏元州这种弱鸡,打他十个也不在话下。 魏元州哪里敢跟她动手,一边揉着被打疼的胳膊,一边气哼哼地瞪她,不服地吼道。 “谁像你是个野蛮人,你不仅动手打相公,还打死我的百胜将军,你胜之不武!” 吼完这句,赶忙又往后缩,看得人直想发笑。 温瑜丝毫不给面子,满不在乎地道:“谁也没事先讲明不准人动手啊,你要是先动手打死我的蛐蛐,我也绝对算你赢。我动手了你没动,那是你笨,你怪谁!” 说完,拿着竹条慢悠悠地一划拉,微眯了眼睛,意有所指地道:“原本课余之外玩玩闹闹没什么大不了,可有人借此来煽风点火从中作梗,我就非常不高兴!” 温瑜突然放大了声音,凶狠地临空一甩竹条,吓得人一抖。 “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有人不安好心,让三爷读不好书,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说着指着魏元州道:“尤其是你,别逼我踢你!” 她一说踢,魏元州不由自主就摸了摸脖子。 见到他的动作,温瑜满意的笑了笑,知道怕了就好。 温瑜大胜而归,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魏元州想哭死,他不仅一下子死了两名心爱的“战将”,还迫于淫威承认自己输了。 输他奶奶个鬼,还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她。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己这个娘子,以前温顺的像个猫咪似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老虎了呢? 但是现在魏元州没空去想他的小猫咪娘子是怎么变了的,小青伺候他脱了衣服,看到他身上那一条一条的被抽出来的印子,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大娘子可真狠心,三爷您不过就是看书看累了休息一下,她也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瞧爷这一身的伤,三爷您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魏元州想了想,他从小受嫡母爱护,打碎父亲心爱的花瓶,父亲朝他举起了鞭子,最后因为嫡母的维护没落到他身上,跟人打赌偷了父亲的狼牙棒,父亲气得要揍他,因为嫡母的维护也没揍成。 类似于这种的事还有好多好多,慢慢的,父亲就再也不管他了,他是好是歹,是成器还是不成器,父亲已经全然不拿他当儿子。 慢慢的,他的名声越来越差,以至于京城凡是有点头脸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嫡母这才帮他娶了安昌温家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为妻。 “三爷,奴婢看大娘子这么狠心,我们还是回府去吧!以后万一大娘子一个不顺心,再拿您出气可怎么办啊?” 见魏元州在走神,小青一边使劲摇着他的手臂,一边哭得更凶。 “什么?”魏元州的神思被拉回来。 小青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我们回府去吧,老夫人那么疼您,我们何必要在这里受这些气呢?我们回府去吧!” 第10章 想得美 “回府?”魏元州看向她。 小青连忙劝道:“是呀!三爷,我们回府去吧!老夫人日夜都在盼着您回府去呢!” “出来的时候,我都没有见过母亲,来到庄子上的这些日子,也不曾见过府里的人,你怎么知道老夫人在盼着我回去?”魏元州紧紧盯着她,嗓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小青心里一凛,眼神不停地躲闪着,“我……我只是觉得……老夫人那么疼爱三爷,肯定是盼着三爷回去的。” “是吗?”魏元州别有意味地扫了她一眼,没再追究,转而说道,“母亲对我……确实是好。” 小青只觉背后湿了一片,强打精神,勉强笑道:“是呀,老夫人对三爷可是没的说呢!” 魏元州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屋子里气氛骤然下降,小青不敢多留,连伤药都没擦完就找借口溜走了。 元宝只得代替小青来替魏元州擦药。 魏元州就记起“威武将军”的事,气不打一处来,冷冷说道:“我看你的胆子,现在也是越来越大了!” 元宝“噗通”一声跪在他脚边,扬起头一脸的苦口婆心,道:“确实是小的把您的蛐蛐儿给了大娘子,三爷不痛快,尽管打我骂我!” “可有些话,小的也是非说不可!大娘子虽是厉害了些,但到底是为了三爷您好!她逼您读书,逼您去考科举,将来谋个一官半职好处也都是三爷您的,可三爷您若是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到底会称了谁的心?” 见魏元州看是若有所思,元宝干脆一口气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小的从小伺候三爷,谁为了三爷好,小的就站谁的边。三爷您也应该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大娘子的好,不要被那些只会邀宠媚主的勾了魂!” 魏元州瞪着眼睛,一巴掌拍在元宝头上,“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不是?都敢数落爷的不是了,信不信爷明天就把你给卖了买蛐蛐!” 元宝抱着伤药一步跳开就要往外跑,还不忘跟他杠,“反正大娘子还会把我买回来!” 魏元州抄起枕头就朝他扔去,被元宝一个闪身躲过,飞快地蹿出了门。人没打到,反倒是扯到了胳膊,魏元州抱着胳膊疼了半天。 身上一疼,就又想起温瑜。 “死女人,下手真重!” 相较于魏元州的悲惨,温瑜就畅快多了,做起唇纸和胭脂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但是刘妈妈在听说他们下午的“大战”之后,匆匆忙忙跑来她面前念叨。 “三爷毕竟是一家之主,姑娘您怎么能当着满院子的下人让他下不来台呢?” 温瑜听得直想笑,发出一系列的灵魂拷问。 “这里是哪里?” “庄子上。” “这庄子的主人是谁?” “自然是姑娘您。” “是呀!”温瑜一拍巴掌,“刘妈妈您也知道这庄子是我的呀!现在是他魏元州住着我的房子,吃着我田里种出来的粮食,花着我的嫁妆钱,他算是哪门子一家之主,他有资格当一家之主吗?” “我知道刘妈妈你受封建残余荼毒,可你都眼看着你家姑娘死了一回了,难道就不该站在她的角度上稍微替她考虑一下,放一放你那一脑门子的贤良淑德吗?” 面对原主这个奶妈,温瑜简直欲哭无泪,她虽然已经开始有意疏远她,可她毕竟是原主的奶妈,有着养育之恩的。 可温瑜也实在是受够了她这种被禁锢的思想,只能找些借口让她出去干点事,既能显得自己对她的信任,也不用时时刻刻都看着她在眼前晃。 可青山村就这么大点地方,一有个什么消息,五分钟不到绝对传个满村飞。 温瑜一席话说得刘妈妈委屈得不行,嘴一瘪,眼泪跟着就掉了下来。 “老奴可都是为了姑娘好……” “我都明白!”温瑜受不了的打断她的话。 早听说家长有种“为你好”的结论,能让人崩溃,她上辈子没福享受,老天爷这辈子也没忘了给她补上。 也终于明白了为啥小青年们总对这三个字这么深恶痛绝。 刘妈妈边哭边劝:“姑娘您就听老奴一回劝,别再跟三爷这么闹下去,等到日子久了,您给他添上一儿半女,三爷就会看到您的好,自然会踏踏实实跟您过日子……” “合着搭上我一个人不够,还得再搭上俩小的呗!”温瑜听得哭笑不得。 小姑娘的眼泪攻势让人受不了,这老姑娘用起这招来,也同样让人难以抵挡。 眼看着刘妈妈越来越委屈,眼泪越掉越凶,温瑜耐心全无,朝她摆了摆手说道。 “我算是明白你家姑娘为什么会想不开了!” 有这么一个老妈子天天这么念叨,她迟早也要想不开上吊去。 温瑜扶额道:“刘妈妈啊,你养育陪伴我近二十年,实在是劳苦功高,现在咱们分家到庄子上,我也能当家做主了,你就别再操那么多心了,只管吃好玩好,我给你养老!” 这话一出,刘妈妈“哇”的一声哭得更凶。 温瑜被吓了大跳,连忙跳起来安慰:“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里的伙食不太好。” 她眼珠子一转,赶忙诌了个理由。 “你照顾着我长大的,是最知道我口味的人,以后厨房那边就有劳你多操操心,多给我做点好吃的。” “呃……只有吃好了,养好了身子,我才能尽快生出孩子来,你觉着呢?” 为了堵住刘妈妈的眼泪,温瑜果断豁出自己去。 刘妈妈果然一秒停哭,抹着眼泪点头道:“姑娘说的这话在理,从今往后,老奴就好好给姑娘调养身子,姑娘您也要听话,别再跟三爷……” “嗯嗯嗯,我知道!”温瑜赶忙截住话头,推着她往外走,“我今天就是一时之气,我答应你,以后遇事都多忍忍。” “姑娘能这么想就对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刘妈妈你早点去睡,明儿一早就去厨房,以后我们所有人的伙食就都交给你了。” 温瑜搪塞着,东拉西扯总算将人送走了,一回头,就看到立夏瞠目结舌的脸。 “怎么这个表情?”温瑜喘了口气,真是跟魏元州打架都没有这么累。 立夏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大娘子变得可真厉害,以前刘妈妈一哭,您铁定就没法子,她说什么您就只能做什么。” 温瑜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睛,“哎哟,她还真是这么坑人的?” 立夏笑眯眯的,“以前听她总念叨您,婢子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好了,她去了厨房,以后也能少念您几句。” 温瑜一模一脑门子汗,有了刘妈妈那典型扯后退的,不怪原主一身武力值一点都使不出来。 立夏姑娘是个拎得清的,被刘妈妈这么一通打岔,也没忘了给她就正事进言。 “婢子还是觉得,大娘子不应该放任三爷房里的小青,今儿您也看到了,那就是个兴风作浪的主。” “你说的对!”温瑜若有所思地点头,“刚好刘妈妈去厨房了,咱们就给她找点事情做,事关那姓魏的,刘妈妈一定比谁都尽心。” 立夏立刻兴致勃勃地问:“大娘子想怎么处置那个小青?” “怎么处置?”温瑜揉着鼻子,挑眉道,“在我这儿白吃白住,还想坑我,她想得美!” 第11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青山村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不高,以往都是靠大娘子接济。现如今,三爷和大娘子从府里分家出来单过,就不会再有国公府依傍。” 立夏站在廊下对着院子里站着的一众人,朗声宣布:“所以,从今儿开始,庄子上实行……计划经济。” 名词太陌生,立夏事先练了,说起来还是打了个结。下面听着的人,也是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从今天起,府里实行工分制,男子劳动一天记五分,女子劳动一天记三分,有犯错者扣除相应工分,何五叔负责工分登记。以后,刘妈妈会根据大家的工分,按时给大家发粮票,大家凭票吃饭,除了我跟三爷,谁都不能例外。” 一切用度都计划着来,杜绝一丝一毫的浪费,是最有效的节俭方式。 温瑜端正坐在旁边的竹椅上,带着些许凄苦的表情看着大家,幽幽叹气说着,还一边抹了抹眼睛,看上去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委屈大家跟我一起吃苦,等过两年庄子上的日子好过了,我自然不会再委屈大家。” “大娘子说的哪里话,大娘子您宅心仁厚,从前要不是有您的接济,小的们早就活不下去了,现在这点苦算什么。”何五朗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嗯,那我们就团结一体,共度难关!”温瑜很欣慰。 看吧,就算她遇到个不靠谱的男人,也还有人愿意跟随她,倒也不算特别倒霉。 宣布完新制度,温瑜又回屋去研究她的唇纸和胭脂,她换成新鲜花瓣之后做成的唇纸和胭脂颜色正了许多,上色的效果也更好。 初步试验是成功的,下一步,她就准备开始调色了,做出其他颜色的唇纸,到时候全标上色号。 自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开一家美妆店,以新世纪那些形形色色的营销手段,不愁没有生意。 但是,要做生意,就需要铺子,原主的嫁妆中倒是好铺子一大把,可现在都被国公府那老巫婆搜刮去了。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温瑜就向刘妈妈和立夏打听京城铺子的事。 “这么说,我在专卖胭脂水粉的八宝街上是有铺子的是吧!” 温瑜自从穿越来到这里,还没有去城里转过,听了刘妈妈一通汇报,才知道当初为了配得上国公府这门亲事,她那个抠门老爹和嫡母,倒也算是豁了出去,真正给她置办了不少好东西。 “可那几间铺子,现在已经归老夫人名下了。”立夏随即不满地说道。 “算了算了,我还是找个时间亲自进城去看看还在手上的那两间铺子,说不定还能救起来。”说起这个,温瑜就直挠头。 她的万贯家财呀,想起来就闹心! 正商量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温瑜,你给我滚出来!” 是魏元州。 温瑜跟立夏和刘妈妈交换了个眼神。 昨天才宣布,今天就找上门来了,真是沉不住气。 “走吧,出去会会咱们那位三爷!”温瑜慢悠悠地起身,背着手出门。 魏元州怒气冲冲地站在院子里,元宝挡在前面劝着,那个小青跟在后面,看到温瑜出来,往魏元州身后躲了躲。 “有爷在,不怕她!”魏元州霸气的一把将小青拽了出来。 温瑜笑盈盈地站在廊下看着他们,“哟,三爷今儿这么早就起来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魏元州铁青着一张脸,质问:“昨天是你自己说的和解,今天为什么又不让我们吃早饭?” “嗯?”温瑜挑眉看向刘妈妈。 “姑娘明察,我一早就让春分送去了。”刘妈妈赶紧分辨,“昨日姑娘新定的规矩,除三爷外,小青姑娘和元宝小哥都需按照工分发粮票吃饭。” 刘妈妈说完不满地撇了一眼小青,义正言辞地接着说道:“元宝伺候三爷读书记五分,小青姑娘伺候三爷起居记三分,但她撺掇三爷玩乐,荒废学业扣掉三分,两两抵扣后工分为零,故没有粮票,不能吃饭。” 事关魏元州读书学习的大事,刘妈妈最是铁面无私,更何况,有这么个通房丫鬟夹在中间,她的姑娘和姑爷就永远膈应着。 刘妈妈早看这个小青不顺眼了,早盼着能有个机会惩治她,立夏一给她递消息,便立刻兴冲冲的做了。 “嗯!”温瑜赞同地点头,“昨儿我当着大伙儿的面宣布工分制的时候,大家是一致通过的,当时你们也在的嘛,说好要共渡难关呀!” “规矩既然定下来了,那就要遵守,有功该赏,有错就要罚。”温瑜一脸正气,“但凡是这院子里的人就都要遵守,要是谁不想按照我的规矩来,这青山村也不欢迎他!” “没错!”立夏不服气地接口道,“大娘子要管这么多人的吃饭穿衣够辛苦的了,三爷您以前总把赏罚分明挂嘴上,现在为何巴巴的跑来质问我们大娘子,您也不能太偏心了,总要为我们大娘子想想。” 立夏边说还边恨恨剜了一眼小青,满脸都写满了不待见。 魏元州气冲冲地跑过来,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堵得严严实实,事先准备的狠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堵在心口生生憋了个大青脸。 小青看看他,再看看温瑜,又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夹杂着哭音,可怜巴巴地说道。 “都是奴婢的错,求大娘子别怪三爷,大娘子若是不解气,奴婢任打任罚,求大娘子千万别怪三爷……” 又是这招,温瑜翻了个白眼。 “既然你这么明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温瑜慢悠悠地道,“但这规矩既是定下了,就没有轻易改变的道理,我这人生平最喜欢成全人了。” 说完看向了刘妈妈,眼见着刘妈妈兴奋地挽起袖子,小青一张小脸雪白。 魏元州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温瑜,你敢!” 温瑜无视他,自顾自地对刘妈妈说道:“小青姑娘眼下工分扣完了,三爷不忍心看她挨饿,你看着家里有什么活儿拨给她一些,让她挣上工分,好换上粮票吃饭。” “是!大娘子,老奴一定亲自给小青姑娘安排!”刘妈妈立刻响亮地回答。 有温瑜发话,立夏和春分立刻上前,拖了小青就走。 “我看你们谁敢!” 魏元州铁青着脸要阻拦,被元宝一把抱住腿,恳求道:“三爷,现在是大娘子当家!” “魏元州,你还比不上一个小厮拎得清呢!”温瑜冷声讥讽,“别让我再提醒你,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第12章 合计合计 刘妈妈在面对破坏她家姑娘婚姻的小三时,特别铁面无私,雷厉风行。 小青姑娘被抓去厨房,什么粗活累活都一股脑的全派给她,由刘妈妈亲自监督,偷不了半分懒。 而唯一能拯救小青姑娘于水火的魏元州,被元宝小哥看得牢牢的,但凡是魏元州有一丁点懈怠的苗头,元宝就抱住腿半是哀求,半是威胁的提醒。 大家兢兢业业的各司其职,终于换得温瑜后院安稳,能静下心来琢磨生财发展之道。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考察,温瑜发现她所处的这个地方不南不北,一年能产两季粮食,分别是春水稻和冬小麦。 这青山村依山傍水,旱地种小麦和一些蔬菜,几十亩水田就种水稻,分工明确。 介于这种地理环境,温瑜把已知的历史想了个遍,也没能找出跟这大夏朝国都相似的朝代,不知道穿越到了哪个平行时空,彻底死了穿回去的心。 温瑜这几天一直在田间地头转,农户都在给冬小麦追春肥,小麦过了一个冬天面黄肌瘦的,看也知道粮食产量高不起来。 “五叔,这麦子长成这样,明显是肥料不足啊!”温瑜站在田埂间跟何五说话。 何五一声叹气:“谁说不是呢!可村民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哪儿还有粮食喂猪养鸡呢?光靠家里几口人,这肥都是存了近一年的了。” 他说得相当隐晦,但温瑜却明白他的意思,她前几天还在村里碰到一个孩子,因为把大号上在了外面,被娘追着打的。 “不久谷子也要下种了,水田里怎么办?”温瑜又望着河岸边的水田问道。 何五无奈地回答:“有的佃户会专门留一点,实在没有的,就只能将就着先下种,后面存下来了再追肥。” 温瑜忍不住扶额,谁能想到,她首要解决的事情,竟然是肥料问题?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温瑜自言自语了一句,抿了抿唇说道。 何五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村里就养着一头牛,鸡粪我们也是仔细收了的,可也经不住全村分的。” “所以,我们更要沤肥了。”温瑜说道。 “沤肥?”何五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沤肥?” “你让人挖一个大坑,把一些草皮苔藓什么的叠放在里面,那些要存起来的牛粪鸡粪,剩下来的食物残渣,泔水,洗脚水,乱七八糟的都一股脑地倒在一起。时间久了,里面的东西就会自动发酵,然后变成肥料。” 温瑜说得很详细。 “这……这样真的能行?” 何五不太相信,他主要是心疼拿去做底肥的牛粪,万一沤不出来肥,还把底肥搭上了。 “你信我,绝对能行的。”温瑜很坚定,“你马上传下去,让家家户户都动起来,不久就要插秧了,时间不等人。” 何五还是半信半疑,可温瑜才是东家,她坚持,他就只能照办。 温瑜看着那几十亩空着的水田就心疼,要是这些田里先长一季麦子多好。 “五叔啊,你把你们这里种水稻的方法给我说一说,特别是什么季节下种,什么季节收割,都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 她要了解这里粮食的生长周期,看看能不能像前世生长的西南山村那样,头一年先把水田做旱田种小麦,在第二年的清明时节,才又撒谷种,等秧苗长起来,芒种季节收完上一年的麦子后,再耕田蓄水插秧。 这样一来,那几十亩水田,就能出产两季粮食,而且经过了上一季的种植,田里的土壤也会更加肥沃,利于农作物生长。 温瑜初来乍到,但幸好现在是春天,能经历一整年的农事,她已经准备好按照二十四节气来记载,看看这里的人是如何种田的,也顺便记录气候变化。 顺利的话,明年就能拨出试验田来了。 无论什么年代,都得要先解决吃粮问题。 这几天,魏元州在元宝的督促下兢兢业业的读书学习,小青也没多余心思作妖。后院安稳,温瑜就决定进城去看看名下仅剩下的那两间没进项的铺子。 天刚麻麻亮,由何五的儿子何平赶着骡车,载着温瑜和立夏出了青山村,骡车中午过后进了城门。 “我们直接往铺子那边去,顺路找个地方吃饭。”温瑜吩咐何平。 何平管着庄子上的采买,对京都的道路很熟悉,温瑜报了地址,骡车吱吱呀呀地冲着祥和里就去了。 然后,温瑜对着两间破败门楼,杂草丛生,胜似鬼屋的铺子望而兴叹。 “这还能救回来吗?”温瑜瞪着大眼,失望的自言自语。 “能!”何平斩钉截铁地回答。 温瑜惊讶地转头看着他。 何平无比认真,“地基是现成的,重新修缮起来不难!大娘子要想把铺子开起来,本来就是从头开始。” 温瑜醍醐灌顶,立刻又雄心勃勃起来,叉腰说道。 “说的没错,就是从头开始!我们找个客栈住下来,好好合计合计!” 原身没有多少关于京城里的记忆,温瑜要开铺子做生意,就得从头考察市场。 何平跟立夏对京城都算熟悉,找了间有名的客栈住了下来。吃过午饭,何平去联系修缮铺子的事,温瑜带着立夏在城里逛起来。 这个不知名的大夏朝,国力强盛,政通人和,政治也开明,不像封建社会里的其他朝代那样歧视商业。 京城里商铺林立,街头小巷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人,街市热闹交易也很公平,很适合做生意。 这种情景,让温瑜安心又高兴,她仔细看过了,不少商铺都有女子当掌柜的,等将来她做生意了也不至于太跌人眼镜。 老天爷总算给她留了一条路。 在京城里停留了三天,温瑜在立夏的带领下去了最繁华的几条街市,得知其中有她的陪嫁铺子,气得温瑜把魏元州的祖宗十八代拎出来骂了一通。 何平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找到了修缮房子的匠人,又回到青山村带出来十来个人帮忙。 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个元宝。 一见到温瑜,元宝就扑在地上哭起来。 “大娘子刚走,二爷就来庄子上把三爷给接回国公府了。” 第13章 三爷在花楼 “接回国公府?”温瑜转了转眼珠子。 老二魏元胤也是老巫婆的亲儿子,他亲自去干这事,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元宝抹着眼泪道:“从前但凡是三爷要读书,二爷就总会跑过来,找各种理由带三爷出去玩乐。每次闯了祸,惹老国公爷生气,就把三爷推出来顶罪。三爷是庶出,又念着老夫人的好,做过的没做过的就都只能认了,久而久之三爷的名声全都给败坏了!” 元宝越说越替魏元州委屈,哭得伤心极了。 “外面人都说我们三爷不好,可外人哪里知道三爷心里的苦……” 说到最后,元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娘子,求求您去把三爷接回来吧!府里一定是知道了三爷现在下定决心读书准备科考,所以就让二爷来故伎重施,害我们三爷。”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魏元州,但温瑜有先入为主,即使元宝声泪俱下,她也没多少触动。 “既然是回了国公府,我怎么去接啊?” 温瑜鼓了鼓脸,她自己都是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面出来的。 “其实……”元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瑜,吞吞吐吐地说,“三爷现在……没在国公府里……” “嗯?” “哎呀!”立夏比温瑜还着急,“一会儿在,一会儿没在的,人到底在哪里,你倒是说清楚了呀!” 元宝小哥清秀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三爷在……花……花……楼……”结结巴巴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去。 “什么!”立夏惊讶的声音都尖了,瞠目结舌地看向温瑜。 温瑜本来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地方,看见立夏也一瞬间红霞满面的脸,就明白过来了。 “呵!” 这人怕是不想活了。 由元宝带路,温瑜带着人就往花楼去了。 这个花楼跟温瑜想象中的青楼不一样,是一个类似于稍微超纲的娱乐会所,大白天的丝乐阵阵,歌舞不休。 大堂里轻纱飘荡,男人们三五成群地或坐或卧在一起,身边无一例外都围绕着妖娆的姑娘们,人挤人的一眼望去,认不出谁是谁。 温瑜一出现在门口,立刻就掀起了风浪。 毕竟,从来没有女人敢来这里过,何况还是有名有姓的大家闺秀。 老鸨和龟公闻讯来拦人,被何平带来的几个强壮庄稼汉挡住,温瑜毫无障碍地往里走。 她进去,现场就开始骚动,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 “魏国公府的温大娘子来了!” 原本坐在人堆里的魏元州,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往楼上躲。 “魏元州,不许走!” 温瑜的声音娇滴滴的,听上去像在娇柔的撒娇,可她看着魏元州的眼神,却是异常凶狠。 说话间,人已经几个大步走上前。 听到她的声音,魏元州顿时愣在原地不动,就停了这么一下,温瑜就一个扫腿,一记勾拳,箍住他的脖子就将人扑了下去…… 魏元州心都碎了! 他被二哥死拉硬拽着来花楼,酒还没喝到两杯呢,不想半路就杀出个温瑜来,二话没说整个将他扑倒在地。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以后他魏三爷哪还来的脸在京城混了? 如果可能,魏元州真想马上就把温瑜一巴掌拍飞。 可惜,温瑜现在正坐在他背上,两只细细的手肘十字形卡在他的脖子上,他说不出话来,就快无法呼吸了! 他不能说话,温瑜却操着一把柔情似水的声音说道。 “我这才走了三天,官人就读书懵了脑袋,妾身来帮你清一清,现在感觉可好些?” 魏元州只觉得自己出气比进气多,脑门儿上嗡嗡作响,炸雷一般响着温瑜的声音,忙不迭地点头。 “官人清醒了就好。” 温瑜松开手,起身顺便扶起咳嗽不止的魏元州,亲切地帮他抚着胸口,端得一脸贤良柔美的笑。 “妾身这就要回去了,官人可要跟我一起?” 可怜魏元州至今说不出话来,保命要紧,忙不迭地点头。 温瑜含笑扶起他,目不斜视地带人往外走。 “三弟,夫为妻纲,弟妹这也太放肆了些吧!” 魏元胤终于出来说话了,字字句句讽刺魏元州。 “大家说一说,被女人当众殴打,可还算个男人?” 有他这个亲哥哥起头,在场的男人纷纷开始嘲笑魏元州,就连陪侍在侧的姑娘都捂着嘴嘻嘻地笑着。 魏元州哪里还挂得住,鼓着通红的眸子瞪着众人,哑着声音嘶吼。 “关你们屁事,老子乐意!” 说完愤愤甩开温瑜的手,扭身就要往外走。 他没有当场对温瑜发火,倒是让她诧异地挑了挑眉。 “魏元州,你一个低贱的庶子,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竟敢跟我们甩脸子,几日不见,被女人调教好了是吧!” 见他要走,一个矮胖子突然站起来,指着魏元州的鼻子嘲笑。 魏元州一张憋得又青又白,撇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 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胖子,脚步虚浮地晃了两下差点腿软没站住,被身边的人扶住之后,拉着胖脸大骂。 “你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跟小爷我动手,你活的不耐烦了!” 不等胖子发话,旁边就自发站起来几个人,随即拦住魏元州的去路,口里不干不净,对他推推搡搡起来。 这情形实在是跟魏元州平时的气质不符,温瑜一时间有些发怔。 以前也都是这样的吗? 就在温瑜发愣的时候,有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围到了她身边。 “早就听说温大娘子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语调轻浮,猥琐至极,有个人甚至伸手想摸她的脸。 “你们有种就冲我来,不准欺负我娘子!”魏元州冲过来挡在温瑜身前。 温瑜有点刮目相看,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想着保护她! “冲你,你能怎的!”先前的矮胖子重重推了一把魏元州,“魏元州,这么个小美人跟了你,小爷觉得暴殄天物,不如你开个价,小爷买了!” 众人哄堂大笑,魏元州一张俊脸铁青,突然发狠一头撞在胖子那圆鼓鼓地胸膛上,将人撞到在地,又转身推到旁边两人。 扭头冲温瑜大喊:“你快走!” 矮胖子怒吼:“都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的!” 话落,之前还只是看热闹的人,立刻一拥而上,围着魏元州拳打脚踢起来…… 第14章 我温瑜的男人 元宝和何平他们见势不对,也跟着加入战圈,但他们,要么是文弱书生,要么是不得章法的农民,挡个人还行,真跟人动起手来,劣势就显现出来了。 魏元州被揍了好几拳,还不忘挣扎着喊温瑜快走。 矮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就朝温瑜扑过去,眼看就要一个熊抱,温瑜已经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抬起就是一脚,狠狠将人踹了出去。 她这一脚用了全力,矮胖子飞出去三四步远“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没动了。 这动静把场子都震住了,那些人顿了一下,一瞬又反应过来,一齐向温瑜围过来。 温瑜甩了甩手,不慌不忙地摆好姿势,她正愁没机会试原主的身手,这些人就找上门来。 她练了多年拳击,擅长的就是赤手空拳对阵,原主这副身体肢体灵活,协调性强,爆发力高,配合起来相得益彰。 一阵拳打脚踢,温瑜越打越过瘾,这些纨绔子弟十有八九都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着人多其实不堪一击,倒下一片之后,温瑜甚至还觉得没打够。 见识过她跟魏元州动手的元宝和何平他们,只以为她就是会几下花拳绣腿,吓唬吓唬魏元州,等她这一动手,个个长大嘴巴瞪圆眼睛,惊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瑜从一片哀嚎声中将矮胖子提溜了起来,拍着他五彩斑斓的脸,微眯了眼睛看着他。 “还要不要买我回去?” “不不不,不买了,不敢了!大娘子……不……女侠!放过我吧!”矮胖子觉得浑身哪儿都疼,哭兮兮地求饶。 “女侠,我跟魏兄是朋友,我们是闹着玩的……” “朋友?”温瑜冷笑一声,“胖子,做你的朋友可真惨!” 她揪住胖子的衣领用力勒了勒,声音又轻又冷:“魏元州再不争气,他也是我温瑜的男人,你们这么欺负我的人,你说说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胖子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温瑜举起右手攥成拳头转了转,慢慢说道:“我家官人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现在因为你伤成那个样子,你这一身肥肉还让我把手打痛了,一句不敢,能说的过去吗?” “那……”胖子一双小眯缝眼咕噜噜转着,“我赔钱!女侠您尽管开口!” “赔钱啊!”温瑜秀眉一挑,“我官人的脸可金贵了,你赔得起吗?” “赔!我一定赔!只要您开口,多少钱我都赔!”胖子生怕她的拳头又落在他身上,忙不迭地从袖袋里掏出一叠子银票来,“我还有,我马上让人回家给您取,银票、银子、金子,随您挑!” 温瑜抿嘴一笑,眼睛都弯起来,慢慢松开他的衣领,还伸手理了理。 “你看看,这才是朋友嘛!我跟官人刚分家出来单过,正愁没钱呢!胖兄你就送银子来接济,讲义气的好兄弟!” 说着又朝着他胸膛重重一拍,差点又让劫后余生的胖子吐出一口血来。 温瑜抽走银票站起来,一边数着银票,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胖兄,既然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就麻烦你去转告你的其他朋友。我温瑜向来不讲理,要是让我知道谁敢让我家官人受委屈,我就让他一辈子都委屈!” 银票的数量让温瑜很满意,脸上的笑容也更甜更美,笑眯眯地弯下腰对胖子甜甜地说道。 “胖兄真是个了不起的富二代,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我的手立刻就不疼了呢!” 又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大堂,惋惜的啧啧两声说道。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地方,劳烦胖兄帮忙修一修,以后再来玩啊!” 温瑜在这边说着话,另一边的魏元胤蹑手蹑脚地准备溜走,可惜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一声娇滴滴的“二哥”给叫住了。 “劳烦二哥给带句话。” 对魏家的人,温瑜连装都不想装一个好脸色,冷冰冰地说道。 “若家里觉得今日之事有失体统,想要休离我,那便请婆母带着东西来找我便是。如若不然,就请二哥和家里的人,以后少登我三房的门。今日之事若是再有一次,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老巫婆之所以同意她分家,就是因为霸占了她的嫁妆不放,想休她,不仅要把嫁妆尽数还回来,国公府霸占庶儿媳嫁妆的丑事,也别想瞒过去。 如果事情闹出去,魏元策那个靠着祖荫而没有半点军功的新国公爷,也别想有脸再吃那份俸禄。 温瑜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豁得出去! 从花楼出来,魏元州还沉浸在刚才温瑜为他出头的场景里。 外人都说嫡母对他好,只有他自己清楚,嫡母所谓的对他好,不过是,他想玩就让人陪他玩,他不想读书就依他不读书。 但只要一遇到兄弟们闯祸的事,他就都是被推出去让父亲责罚的那个。 他生母早逝,不得父亲看中,就连府里的下人,在背地里也看不起他这个庶出少爷。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温瑜那样站在他身前,帮他说话,替他出头。 他看着她打趴那些嘲笑侮辱他的人,听着她一口一口“我家官人”的叫着,魏元州的心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温暖舒畅过。 他终于也有家人了,有了会维护他的家人! 经过花楼这么一闹,原本准备回村的行程被耽搁,一行人要再在客栈里住一晚。 元宝去找老板再开一间房间,魏元州在温瑜的房间里由立夏给擦跌打药酒,而温瑜,盘腿坐在床上数银票。 那胖子真是个有钱人,随便这么一掏,这五十两一张的银票就有十几张。 真是大大的一笔钱啊! 温瑜喜滋滋的,笑得合不拢嘴。 魏元州几次想开口,可张了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只敢不停地往那边看。 而温瑜从来客栈后就没跟魏元州说过话,没有关心他的伤,也没有追究他偷跑回京的事,只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宣布明天一早启程回青山村。 魏元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晚上还是元宝伺候他,语重心长地劝他。 “大娘子今天为了救您都不惜跟人动手,三爷您以后还是对大娘子好些,好好的读书,别再跟大娘子闹别扭。” 这话真是说到魏元州心里去了,他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对温瑜好,好好读书,不让她再为自己担心。 可元宝接着又是一句:“您也看到大娘子有多厉害了,那么多人都打不过她,三爷您还是听话些,反正左右您是打不过她的。” 魏元州的心情还没来得及舒展,就又被元宝给堵上了,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又气恼又幽怨。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大天亮。 魏元州在床上喊了两声元宝没人应,就一个激灵彻底醒过来,“噌”的一下翻身而起,见房间里没人,也顾不上身上还疼着就冲了出去。 昨天晚上温瑜一直没理他,她是不是已经对他失望至极,不准备带他回青山村了? 魏元州心里慌极了,一阵风似的就冲到了温瑜住的房间外,就要敲门。 “三爷您醒了,大娘子在楼下等您用早饭呢!”立夏站在走廊上,脆生生地说道。 魏元州的心顿时重重落回到胸腔里。 “大娘子还没走?”他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您都还在这儿呢,大娘子怎么会自己走了。” 对呀,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魏元州笑了笑,她昨天才为他打过架,一口一个官人的称呼他。 魏元州高兴起来。 立夏开始催他:“三爷您赶紧洗漱吧,大娘子给您找了间学堂,等下就送您过去。” “学堂?”魏元州惊讶地看着立夏。 立夏笑眯眯地点头,“那可是大娘子精心挑选过的,让三爷好好去读书的。” 魏元州更高兴了,她看着那么厉害,可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官人的,还专门为他找学堂读书。 他暗暗的想,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封妻荫子,让她当上官家娘子! 第15章 我花大价钱给你找的学堂 “听说你给我找了学堂?”魏元州站在温瑜对面问道。 变了心境的他,声音里有着小兴奋。 “你已经知道了。”温瑜看着她,眼睛里有着别样的亮光。 “嗯,我……” 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魏元州心底的话还来不及说完。 “这学校是我花了大价钱找的,你去了之后要记得好好上课。”温瑜嘱咐了他一句。 魏元州心里一甜,保证:“我会的!” “希望你能坚持。” 温瑜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送人上战场的决然,鼓励地看着他。 魏元州心里不知为何就“咯噔”一声。 等到一行人站在学堂门前的时候,魏元州才终于明白,温瑜为什么会拿那样的眼神看他。 宽阔的练武场,各种兵器排列在两边,还有那吼着震天口号跑圈的人。 分明是一座兵营,哪里是个什么学堂!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学堂?”魏元州努力压抑着怒火。 他早该知道的,温瑜怎么可能会对他好? 骗子!装模作样的大骗子! “以后,你就在这里上学。”温瑜毫不在意他的心情,面带微笑地说道。 “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来的,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人家才同意收你。”她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下次见到那位胖兄,记得跟人道声谢,多谢他对你的资助。” “我不去!”魏元州气恼地甩了一下她的手。 但没甩开,还被她一手肘钳制住了脖子,硬生生拉低到跟她同一视平线上。 “这可由不得你!”温瑜轻飘飘地说道,“你跟着魏元胤出来鬼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我是被逼的!” “所以,你看你多没用,一个魏元胤都对付不了,更应该进去学习怎么做个强势的男人!” “我不去!任你说破天,我也不进去!”魏元州灰白着脸挣扎着。 可是温瑜死死掐住他的后颈,咬牙切齿地说:“我钱都交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温瑜拽着他,毫不留情地将他拽进了营房大门。 有个武将模样的人来接人,温瑜就一把将魏元州推了过去。 “以后就有劳军爷了!”温瑜恭敬地朝来人略一鞠躬。 然后,又笑眯眯地朝已经被两人制住的魏元州挥了挥小手,像极了第一次送小朋友上幼儿园的样子。 “小魏同学,上学愉快哦!” “温瑜,你阴我!” 魏元州在大喊大叫中,被人拖进了大门。 “我的世界终于清净了!”温瑜坐在回青山村的骡车上,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那个驻扎在京城外的营房,因为朝廷现在不打仗,慢慢的就成了纨绔子弟们的教管所,京城中凡是家中有难以管教的子弟都会被送进去。 最短的一两月,长的也有几年,因为付了钱,营房里的兵将管理非常严格,养尊处优的少爷们根本逃不出来。 当温瑜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时候,当场就拍案叫绝,简直没有比这里更适合魏元州了,有木有? 敢跟人去逛花楼,她就让他几个月都见不着个女的! 回到青山村,没有魏元州时不时的在眼前晃,温瑜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 所以说,要个男人干什么? 男人就是女人在通往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何平他们重起铺子动作很快,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装修污染源,房子建好就能上货。 所以温瑜要加快进度做唇纸和胭脂,还要抽时间去考察市场,看看这里的脂粉铺子是怎么开的,古今结合力求做出能令人眼前一亮的产品。 忙忙碌碌的,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铺子已经重修好了,温瑜要进城验收,临走之前刘妈妈跑来提醒。 “三爷在营里待满了一个月,姑娘您把人接回来吧!” 温瑜原本兴致高涨的心,顿时跌宕了一度。 营房的规矩,一个月满了有两天假期,家人可以去接人回家,假期后有不想再去的,只需去说一声就行,不勉强。 这一月来,温瑜过得很畅快,都忘了还有魏元州这么一号人。现在看刘妈妈那期盼的眼神,勉强点了头。 温瑜从骡车上一下来,就看到魏元州在营房大门口拿着大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大门口张望。 看到温瑜,愣在原地。 “嗨!”温瑜朝他招招手。 魏元州就愣了几秒钟,立刻喜笑颜开地跑过来,那笑容,将投射在他脸上的阳光都比了下去。 他刚来的那几天恨得要死,恨温瑜刚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火,转头就又背叛了他。 每天想的都是,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把温瑜吊起来打一顿,再一纸休书休了她,让她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下,让她尝尝他现在的苦。 可才过了七八天,他就迫切的希望有个人来看看他都好啊,哪怕是他最恨的温瑜。 营房门口有守卫,不准随意出入,魏元州就支着大扫帚跟温瑜隔空相望。 刚才那一刹那的欣喜褪去,怒气又冲上心头,魏元州看着她的眼神,又像恨不得要将她凌迟似的。 温瑜无视他的怒气冲冲,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咯咯咯地笑起来,还非常满意地点头道。 “魏元州,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比以前顺眼多了,就像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取乐的大猩猩。” 听到前一句,还以为在夸他,后一句立刻就将他打入泥潭里,非常具有温瑜的风格。 魏元州顿时把嘴角拉得更低,等温瑜笑完,才没好气地瞪她。 “你来就是为了来看我有多可怜?” 温瑜笑盈盈地摇摇头,“我已经问过了祁将军,他说你这一个月表现良好,可以毕业回家了。魏元州,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有没有很感动?” 她把魏元州丢进营房里,是想让他吃吃苦头,挫挫他的少爷脾气,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最主要的,是给自己出口气。 现在她气已经出了,也不指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在短时间内就变了性子。 毕竟过去二十年,魏元州学的都是文,没必要中途让他改专业,得不偿失。 温瑜笑着等他大喜过望,却不想,魏元州眉头一皱,严肃地问。 “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温瑜笑着点头。 魏元州定定看了她两秒,竟扭头跑进了大营。 第16章 揭穿 “你确定要继续留下来?”温瑜诧异地看着魏元州。 魏元州去找了祁将军,竟然主动要求继续留在大营里,温瑜简直要惊掉眼珠子了有木有。 “嗯。”魏元州靠在车壁上软绵绵地应了一声,“祁将军答应收我了,两天后再回来,不用交银子!” 他加重了“银子”二字,冲温瑜磨了磨牙。 “那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温瑜笑着上下扫了他两眼。 一个月不见,魏元州黑了许多,原来白生生的脸被晒成了小麦色,配上他本就阳刚的长相,确实有几分朝型男方向发展的迹象。 人看着瘦了些,但看着比以前更精神更健康。身上多了男儿气概,温瑜都愿意多看他两眼。 “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少爷,祖上是立过战功的!”魏元州扬起下巴瞪着温瑜。 “哟,那你这是准备传承祖上衣钵啊!国公爷的爵位是长子嫡孙的,这辈子都跟你扯不上关系。”温瑜毫不留情的挖苦。 魏元州黑着脸,傲气地哼了一声:“谁稀罕那个爵位!小爷要是想要,迟早能挣来!” 温瑜一挑眉,并没看好他,“看不出你还这么有志气呢!” 魏元州又瞪了她一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理她了。 温瑜带了魏元州回村,最高兴的莫过于刘妈妈,自魏元州下车起,就不停地嘘寒问暖,见他黑瘦了心疼的直抹眼泪,看得温瑜直泛酸。 “那大营里肯定没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三爷您想吃什么,老奴马上就给您做去。” 刘妈妈一向对魏元州极好,魏元州对她也比较尊重,见此嘴甜地说道。 “只要是刘妈妈做的,我都喜欢。” 说完瞟了一眼正看着这边的温瑜,想起她的火锅和烤肉,于是说道。 “在营房里也跟人烤过肉,吃起来倒是带劲。” 刘妈妈想也没想就连连点头:“正好,大娘子有一手烤肉好手艺,您二人边烤肉边说话,是最好不过。” 这显然是已经脑补出一副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画面来,生生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想的倒是挺美!”温瑜打断他俩的话,给了魏元州一记白眼。 刘妈妈连忙打圆场,“当然不能让大娘子动手,老奴那日见大娘子做了,今日刚好试试手。” 魏元州就得意了,朝温瑜哼了一声:“听见没?谁知道你又憋着什么心思算计我,你愿意烤,我还不愿意吃呢!” 温瑜脸一拉,扬手作势要打他,魏元州灵敏一躲,跳开一步,到了安全距离,转身往西侧房走去。 半道上又转头回来朝温瑜做了个鬼脸,脸上写满了得意。 温瑜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刚才温瑜突然抬手,速度也快,可魏元州却躲得比她更快。 不过一个月的训练,他的反应力就能快那么多? 营房训练有方和魏元州本身具有天赋这两者之间,温瑜选择相信前者。 想必魏元州也意识到了,所有才愿意继续待在营房里。 但是……在这国泰民安的大夏朝,武将并不吃香,朝廷也不重视,男人们都一心扑在科举上,也只有学文的才能快速当官。 魏元州现在改专业的话,那离温瑜的终极目标就远了。 温瑜呲了呲牙,不行,还是得让魏元州走科举的路子,以便尽早实现她和离的梦想。 魏元州走进西侧房,一时竟生出几分感概。 他在营房的这一个月里,最想的就是这间屋子,粗鄙的土墙,颜色浑浊的青瓦片,还有不太平整的青石地板,都依次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在富丽堂皇的国公府里生活了二十年,却远不如这间土坯房让他觉得更有家的味道。 这一进屋,他不自觉地就坐到了书桌前面,都没有休息一下,坐下就翻开书看起来。 之前祁将军讲过几个战场阵法,他还有几处没弄明白,要再查查书。 元宝原本要来伺候魏元州休息,现在见他主动看书,就喜滋滋地退下了。 三爷能主动看书了,他得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娘子去。 元宝一走,就见一个青衫身影几步就闪进了西侧房。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小青轻脚轻手地从外面进来,魏元州正看书看的着迷。 小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长长一声抽泣,哭起来。 魏元州看书被打扰,不耐烦地抬头,见是她,随即一顿。 “发生什么事了?”魏元州皱着眉淡淡问道,没有叫起,更没有上前拉人。 小青没想到他会这样反应,微微一怔,眼睛转了转哭得更加伤心,抽噎着说道。 “奴婢听说大娘子把三爷关到营房去了,这一个月来天天担心三爷没人伺候,吃不好睡不好。现在见三爷瘦成这样,奴婢的心就像被刀劈了一样。” 上来就表达了一番深情,小青自小就在身边伺候,魏元州对她的情义自是不一样,见她这样挂念自己,心里便是一软,说道。 “去营房也不是全无好处,我也好好的,你不用太过担心,起来吧!” 见他态度变了,小青拿帕子半捂着脸,抽抽搭搭地埋怨:“三爷您都瘦成这样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大娘子也太狠心了,哪家的爷们不出去应酬,她怎么能因为这个就当众跟人动手打架,丢了您的脸不说,还让人把您关进营房里受苦……” 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堆,哭也哭了,声音却也清晰无比,把温瑜身为人妻的“恶行”数落个清楚。 魏元州静静听她说完,不动声色地问:“庄子上什么时候来过外人?” 小青不明所以,随口回答:“这里这么偏僻,哪有什么外人来。” “对啊!”魏元州声音冷下来,“所以,你是从哪里知道大娘子跟人打架的事?” 他亲自吩咐了元宝,不准把温瑜在花楼的事说出去! 第17章 赶走小白花 温瑜向来没有早起的习惯,加上昨天又坐了一天车颠得她身上疼,大天亮了还赖床不起。 不想,下人们没来叫她,倒是让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叫醒了。 “外面怎么了?”大清早的被人吵醒,温瑜语气不快。 立夏很快进来,站在纱帐外禀报:“大娘子醒了,小青姑娘不知怎么得罪了三爷,三爷要打发她回国公府去,这会儿正闹着呢!” “什么?”温瑜一个激灵,“噌”的一下坐起来,掀开纱帐瞪大了眼镜,“姓魏的要赶走他的心肝肉?” “是呀!”立夏一边去替她撩纱帐,一边说道,“我们也奇怪呢!可看三爷那样子是当了真,大娘子可是要起了?” 温瑜麻利地下床,穿着里衣就出去了。 走出屋子,温瑜一眼就看到了朝着西侧房跪在院子里的小青,她脚下扔着两个小包袱,正对着站在门口的魏元州哭求。 “奴婢自小伺候三爷,生是三爷的人,死是三爷的鬼,三爷现在让奴婢走,倒不如让奴婢去死了干净……” 哭得凄惨是真,威胁却也是真。 魏元州站在廊下没动,硬邦邦地说道:“你虽是丫鬟,自小却也没吃苦受累过,这庄子上吃的用的,比国公府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我看你这两个月已然是坚持不下去了。你现在回府去,以你的资历,有的是好日子过。” 他不让步,小青哭得声音都哑了,“奴婢是三爷的人,如何能自己回府去?奴婢知错了,三爷您不喜奴婢提回府,奴婢以后再也不提了,求您别赶奴婢走!就留奴婢在庄子上当牛做马,伺候您吧!” 她苦苦哀求,温瑜都觉得可怜,可魏元州却毫不心软,声音甚至还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你若是不想回国公府,就把身契拿了自谋生路去,总之以后不用再留在我身边,这庄子上也不再留你。“ 转眼看到温瑜在旁边一脸看戏的表情,对她道:“你把小青的身契给她,再封几两银子,也算是全了她伺候我一场的情义。” 温瑜诧异地瞪着他,“你说真的?” 魏元州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一甩袖子扭头进了书房,不理人了。 温瑜干笑了两声,“真是长了脾气!” 再看小青姑娘,连滚带爬地扑上去,哭的叫一个肝肠寸断,可魏元州一点没有回头的意思,房门关的紧紧的不说,元宝还守在门外,门神一样严格把守,不让小青靠近半步。 温瑜这才慢慢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啧啧两声道:“我真挺同情你的,你说你真心实意地跟了他一场,可他就这么把你抛弃了。” 然后朝着书房,一字一句的大声喊道:“负——心——薄——幸——啊!” 元宝小哥一脸便秘表情,可书房里依然没有动静。 还挺沉得住气,温瑜恹恹的想。 回头看着几乎要哭晕过去的小青,默默叹了口气:“这次可是你主子发了话,你可别怪我,拿了身契就赶紧走,别让我派人赶你!” 转头吩咐立夏,“把小青的身契拿出来给她,再封五两银子,让何平送她出村,以后别让她再进青山村来,三爷不想再见到她。” 温瑜刻意放大了声音,但魏元州仍然静悄悄的。立夏早就看小青不顺眼,温瑜一吩咐马上就把身契银子都拿了出来,东西一塞就赶紧让何平带人走。 小青挣扎不过,走出好远了小院上空都还盘旋着她的哭喊声,可魏元州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小青做了什么事,竟让魏元州突然这么铁石心肠? 他这么坚决地赶走了小青,倒是让温瑜看到了魏元州的另一面,原来他不是一味心软的人! 小青走了,魏元州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半点异常,而温瑜对那朵小白花本来也没什么好感,他不说原因,她也没心思问,倒是一想到以后少了根搅屎棍,心里还挺高兴。 温瑜还在继续制作唇纸和胭脂,黄昏去收阴干的唇纸时,魏元州意外地坐在杏树下看书,见她铺了一簸箕,问道。 “你专门开两间铺子,就是为了买这么几张唇纸?” 温瑜爱理不理地白了他一眼,“还有胭脂呢!” “胭脂有多少?十盒?二十盒?算你五十盒好了,你见过哪间脂粉铺子只摆五十盒胭脂唇纸的?” 魏元州淡淡的反问,一下将温瑜问愣了。 她竟然忘了这一茬,那两间铺子虽然破烂,但地基确实不小,所谓“货卖堆山”,她这么点东西,连货柜都摆不满。 而且,铺子所在的那条八宝街上大多数都是布庄绸缎庄,虽说吸引了部分女眷,但毕竟比不上金丝巷那种专卖胭脂水粉的地方。 温瑜原本满满的信心,瞬间被打击了,看着唇纸嘴角都耷拉下来。 还想仗着自己的超前经营理念混个富婆当当呢,不料才刚起步就翻了车。 温瑜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一脸苦闷。 见她蔫儿了,魏元州轻轻弯了弯唇,心里傲娇起来。 她一个深闺小妇人,顶多有几分小聪明,可哪儿来的有那个头脑做生意? 不免幸灾乐祸道:“你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庶女出身,你懂看账本吗?建铺子倒花了不少银子出去吧?你这就叫赔了夫人又……” 话没说完,温瑜就扭头朝他咻咻飞着眼刀子,震住了他后面的话。 “生命在于折腾,你一个好吃懒做,靠老婆过日子的人,有什么脸对我冷嘲热讽?” 温瑜心里对致富的不甘,和对他的嫌弃,顿时交织成怒火,冲上去指着魏元州的鼻子就是一顿发火。 “别人家的女主遇到的都是高大上男主,穿过去就是人生赢家,谁像我遇到的是你这么个废柴!” 温瑜怒火难抑,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还不解气,抬起一脚踹在魏元州坐的竹椅上。 力气用大了点,那椅腿竟然咔擦一声断了,魏元州便“啪嗒”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温瑜发出一串清亮的笑声,“姓魏的,看你以后还敢笑话姑奶奶,摔不死你!” 魏元州本来身上疼,脸上也挂不住,正要火冒三丈,可一抬头看到阳光下她明媚的笑脸,和那双熠熠生辉的清澈眸子,不知为何,心里的火噗拉一下熄灭得一点儿火星都没剩下。 第18章 柳暗花明 魏元州只有两天假期,这一次去要长待,元宝从头天晚上就开始收拾东西,恨不得连家都给他搬过去。 “我这是去大营,你以为是游山玩水吗?”魏元州叹气摇头,“你给我收拾几套换洗衣裳就行。” 说完,亲自动手把元宝收拾的那几大箱子东西,全扔了出来。 元宝只得重新收拾,增增减减的最后就剩下两个小包袱,不免担忧道:“三爷您就只带这么点东西去吗?” “再给我装上几本书,多的带了也没用。”魏元州扔了两本书过去,停了一下又说道,“你去把大娘子制的唇纸胭脂什么的,一样给我拿几份带上。” “啊?三爷您要那做什么?” “让你拿就拿,问那么多干什么?”魏元州敲了一下元宝的头,叮嘱,“注意别让人知道。” 当第一缕阳光刚照射在杏树枝上的时候,魏元州坐着骡车出发去京城。 看着包袱里的唇纸和胭脂,魏元州拨弄了两下,问元宝。 “温瑜那么宝贝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拿来的?” “自从您昨天说开不了铺子之后,大娘子就不那么宝贝了,我去跟立夏一说,她立刻就把这些给我了。”元宝得意地说道。 “我不是说不让别人知道吗?”魏元州龇着牙一敲他的头。 元宝抱着脑袋缩了一下,委屈道:“这些平时都是立夏收着的,怎么可能不让她知道。” 魏元州愤愤地搓了几把他的头,咬着后槽牙,恨铁不成钢地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笨蛋!” 元宝小哥委屈了,有点嫌弃地看着他,劝道:“三爷您老毛病又犯了,这些可都是大娘子亲手做的,就算现在卖不出去,可您也不能拿它送别的姑娘,小心大娘子知道了又打您。” 安静了一下,魏元州对着元宝的脑袋就是一阵乱敲,愤愤道:“胆子肥了是不是,竟敢嘲笑爷!爷是一家之主,想干什么不行!” 元宝一边躲一边叫喊:“小的还都不是为了您好,动起手来,您又要挨打。” “你说谁挨打?小爷堂堂七尺男儿会打不过她吗?爷那是让着她!我看你现在不光胆子大了,还学会吃里扒外了是不是?” 随着这一声怒吼,元宝小哥的哀嚎声洒满了林间小路。 不开美妆店了,温瑜就无所事事的睡到日上三竿,吃早饭的时候还嫌鸡汤馄饨里有股子腥味。 “算了,搞不成事业,也还是要吃饭。” 温瑜重新给自己打气,放下饭碗去了田间。 来这庄子上快四个月了,刚来时麦子还没有筷子高,这一转眼,眼看着就要抽穗了。虽然面黄肌瘦的,但好歹能长出麦子来,总算还能有点指望。 何五听说温瑜过来了,急急忙忙从水田那边过来。 温瑜看着他满腿的泥,问:“五叔你这是要准备插秧了?” “是,到时候撒种了。”何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温瑜默默算了一下时间,点头说道:“好像是到时间了,等到麦子收割后,就可以插秧了。” “插秧?”何五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总听大娘子说这话,这插秧是何意呀?” “嗯?”这下轮到温瑜一脸懵,“你们这里不插秧吗?” 温瑜一个激灵,问道:“五叔,你仔细给我讲讲,你们这里是怎么种稻谷的?” 何五怔怔地回答:“就是耕田撒种就行了呀!” “耕田撒种?难道你们后面不用再分苗插秧吗?” “分苗插秧?”何五更懵了,“小的种了一辈子的田,从未听说过这种方法。” 温瑜恍然大悟,“难怪你们这里的水田不能种小麦,原来是这个原因。” 何五抓抓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温瑜瞬间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致富向对她关上了门,温饱向又对她敞开了一扇窗哇! 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脱贫致富奔小康,这才是基本国策的正确走向。 “五叔,你留一小块水田给我当试验田。”温瑜拍了拍何五的肩。 何五虽然心疼水田要“荒”一块,但田是温瑜的,怎么做都由她说了算。 就在温瑜又雄心满志准备捣鼓试验田的时候,魏元州的骡车停在了响水巷的一处两进小院前。 元宝望着院门上缠绕的绿枝,有些傻眼,结结巴巴地道:“三爷,您安置外室的事要是被大娘子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魏元州一巴掌拍在头上。 “外室你个头!这就是爷置办的院子,你要是敢说出去,爷就把你卖到小馆去!” 小馆是专门培养娈童的地方,元宝小哥顿时闭紧了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魏元州掏出一串钥匙,门一开,一阵花香就扑面而来,就见院子里长着一树凋谢了一半的桃花,地上铺着一层粉红花瓣,很漂亮。 元宝跟在魏元州身后进门,一边打量着这个面积不大却不失精致的小院子,一边疑惑地问。 “三爷您什么时候置了这么一个院子?您都有这个院子,何苦还让大娘子住到那么偏僻的庄子上去?” “你懂什么?”魏元州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顺便踢了他一脚,“这两天就住在这里,收拾屋子去!” “三爷不去大营了吗?”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都管起你三爷来了!” “大娘子是让三爷去大营的……” “你是我的随从,还是大娘子的随从?” “小的身契捏在大娘子手上,也是身不由己。” “滚!” 随魏元州在京城转了两天的元宝小哥,天天心惊胆颤,第三天就被魏元州赶回了青山村。 没人发现元宝的脸色不对,也没人顾得上问他。 因为在元宝回村的当天就下起了大雨,而这场没人在意的大雨越下越大,一连下了七八天。 那条绕村而过的小河,就在这七八天里涨起了大水…… 第19章 山洪来袭 得知有几户佃户就住在小河边上,温瑜来不及抱怨自己这个穿越女主运气太背,连夜指挥何五带人往高处转移,临时住到北山脚下的磨房里避险。 转移了危险群众,温瑜仍然不敢大意,雨一直没停,河水还在持续上涨,如果上游河堤冲垮的话,那他们这整个青山村就都没了。 “光是我们在这里自救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让人出去报信,还得要看上游的情况,以便我们及时往山上转移。”温瑜自己撑着伞,看着浑浊翻滚的河水忧心忡忡地说道。 “大娘子说的有道理。”何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我这就派人出去报官,再带人去上游,一发现情况有变,大家马上往北山去。” 这条河自西向东,南北两边地势较高,又都山高林密,应该能抵抗洪水来袭,青山村坐北向南,到时候一起向后山逃也相对方便。 方案确定了,元宝骑着唯一的一匹马出去报信,何五带一部分人留守,何平带着人从东到南绕道去上游查看情况。 东面那一片山除了今年刚种下的梨树苗,没有其他植被,温瑜担心雨下久了容易滑坡,所以必须去看一下情况。 可就在何平他们走的当天夜里,从东边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垮塌声。 从开始涨水,温瑜就没睡踏实过,一个村民来报信的时候,她已经撑着伞站在了院子里。 “东山垮下了好大一片,把河道都堵起来了。”来人惊慌失措地报告。 温瑜强压着心慌,再三跟人确认:“看清楚了吗?是只是滑坡,还是有山体泥石一直在往下冲?” “是山跨了一片!”村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已经把河道堵住了!” “不是泥石流就好!”温瑜大喘了一口气。 在现在这种条件下,要是再遇上泥石流,那她这一趟穿越之旅就该彻底game over了。 “我收拾一下跟你过去看看。” 事关生死,她必须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而且雨还在下水还在涨,河道堵了也是大事一件。 听温瑜要走,刘妈妈慌忙上来阻止:“不行不行,那里那么危险您怎么能去?” 立夏也上来劝,都被温瑜打断了。 “我必须亲自去现场,谁说也不行!” 她早就让人准备着装备,不管刘妈妈如何哀求,穿戴上斗笠蓑衣就走进了大雨里。 边走边问那边的情况,一行人还没走到河边,前面突然传来几声惊叫,随即就是一阵仓皇的叫声。 温瑜心里“咯噔”一声,拔腿就往前跑,老远通往对岸的石墩桥边围了一圈人,正对着对岸指指点点。 “怎么了?怎么了?”温瑜急忙跑过去。 村民见是她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有人道:“何家大郎带人去上游的那条路塌了,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五叔带着两个儿子过去了。” 温瑜往那黑漆漆的河面上看,果然有几点亮光闪烁,一定是何五他们的马灯。 “水这么大,他们简直不要命了!”温瑜急得想骂人。 现在河水已经完全淹没了石墩桥,哪怕是不涨水的时候踩在那些石墩上都害怕脚下打滑,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温瑜急得原地转了两圈,吩咐:“去几个人拿结实一点的绳子过来,越长越好,越多越好。其余的人都朝他们喊,不准他们再往前去,否则,河水淹不死他,我也卖了他!” 众人得令,纷纷跑的跑,喊的喊,顿时吵做一片。这动静很快将村里的女人们都吸引过来,何家的女眷得知后哭成一团。 绳子很快拿来,温瑜顾不得再安慰现场的人,这些绳子都是村民平时砍柴务农时用的绳子,够结实长度却远远不够,她一边让人理绳子,一边亲自上手打结,将所有绳子接在一起。 结好绳子,温瑜就要把绳子往腰间系,刘妈妈和立夏冲上来,死死抱住她的手。 “大娘子万万不可啊!河水那么急,要是您出点什么事,您叫我们可怎么办?” 她是整个青山村的主子,众人都知道轻重,纷纷出声苦求。 刘妈妈和立夏更是一人抱住她的一只腿,温瑜急得不行,“这是救人,经不起耽搁!” “我去!”人群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子站出来。 温瑜认识他叫石头,是村里的佃户,壮实得像牛犊似的。 “我会水,大娘子放心,我一定把五叔他们拉回来。”石头坚定地看着温瑜。 “好,你带着绳子过去,你告诉何五,我有办法救何平,一定让他先回来,要是他们死了,我就把他家的女人全卖了!” 温瑜叮嘱着石头注意事项,一边把绳子给他系在腰间,不忘安抚他。 “水里可能站不住,但你不用担心,只要绳子在身上,我们一定能把你拉回来!” 石头应了一声,打着赤膊就下了水,原以为石头会走过去,没想到他纵身跃进了水里,像泥鳅一样灵敏地朝河中心游去,温瑜急忙指挥着人放绳子。 “这孩子真是!”温瑜跺了下脚,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大娘子放心,石头的水性好,一定会没事的。”有人安慰了一句。 村民有举火把的、提马灯的、还有打着灯笼的,聚在一起照亮了河面,都瞪着眼睛看着河水里起起伏伏的人。 此时,天正徐徐拉开天幕,露出一丝光亮来,一连下了多日的大雨也渐渐小起来,等到天麻麻亮时,雨彻底停下来。 这一场大暴雨终于停了! 雨停了,就是好兆头,温瑜松了一口气,石头也顺利游到了何平父子身边,河水依然翻滚着,几人停留了一会儿,就见石头解开了腰间的绳子。 何家父子同意回来了,温瑜心里的重石终于松下来,她重重喘了口气,等石头一打手势,连忙指挥着村民往岸上拉绳子。 等到河里的人上岸,天已经大亮了,何五这个壮实的汉子,一下子瘫坐在岸边“哇”一声大哭起来。 “哭什么!”温瑜大声呵斥了一句,“何平他们昨天下午就走了,东山是晚上才垮的,人早就走过那一段了!何平那么机灵,他难道发觉不到山体不对劲吗?你们就是关心则乱,急冲冲地就去救人,救人也要有章法,别人救不了反倒把自己搭上去了!” 没人敢反驳温瑜,何五父子三人也早被吓得够呛,现在冷得直打哆嗦。 温瑜骂完人喘了口气,望着那片垮塌的山体,还有眼前翻滚的河水,吐了一口浊气。 “老天爷,你是让我来历劫的吗?” 温瑜吐槽了一句,又不得不再打起精神来,要解决河道被堵的事,还要去找人,事情多着呢,没时间让她骂天。 “石头,你带些人跟我一起从后山翻过去,从西山上绕路过去对岸看看情况,得想办法把河道疏通了,不然这水这么涨下去,青山村就要被淹了!” 第20章 疯了一般地冲过去 魏元州一进村子,就看到村子里到处都是惊慌失措乱跑的人,又想起那奔腾咆哮的河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丢下元宝就往院子跑。 刘妈妈正在院门口哭得转圈圈,就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她懵了一下,定睛就见魏元州正大步跑过来。 “刘妈妈……”魏元州又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刘妈妈确定了,顿时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姑爷,您怎么才回来?姑娘带着人去东山了!” “什么?”魏元州脚下一软,白着脸问,“她去东山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就温瑜那五短身材,难道不知道一下水就会被冲走吗?还敢蹚水过河! 魏元州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不等刘妈妈说完,拔腿就往河边跑。 人还没到桥头,就听到对岸又是一声巨响,东山上那片垮塌过的山体又往下垮了一片,地动山摇。 周围都是惊叫连连,魏元州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身体发麻,汗毛直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温瑜!”魏元州朝着对岸大喊,回应他的还是山体滑落的声响。 魏元州来不及思考,什么都顾不得,满脑子都是要去把人找回来,不管不顾就要往河里冲。 元宝喘着粗气从后面上来,见此猛扑过来,一抱将他抱住,急切劝道。 “三爷,大娘子他们走的后山,山路难走,肯定还没到,我们追过去一定来得及!” 魏元州顿了一下,甩开他的手,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后山跑。 山高林密,又接连下了多日大雨,后山的路特别难走,可魏元洲完全不像个文弱书生,快速在山林里穿行,很快就将元宝甩在了后面。 魏元州在青山村住了几个月,从来没来过后山,他一开始按照方向走,很快就发现有人开路的痕迹,肯定这就是温瑜他们走过的路。 一想到温瑜就在前面,魏元州加快步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着温瑜的名字,清朗的声音被山风直送到山谷。 开路的痕迹是从北山山脚一路到达山顶,拐了个大弯又开始往下,站在这里能更清楚地看到东山大半山体都坐了下来,那情景让魏元州后背发凉。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人正在山脚会如何,喘了两口粗气又接着往山下跑,他得赶快将温瑜找回来。 那个女人自从寻了一次死之后,就像换了个人,遇事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要是真有人出点什么事,她肯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那个。 这条被临时开出来的羊肠小道又湿又滑,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更难走,魏元州好几次打滑都差点摔下山去,他不敢想象温瑜是如何走过这条小路的,更加急切担忧。 眼看已经到达山脚,魏元州禁不住欣喜,脚步不自觉迈得更快,一个不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山坡就滚了下来,腰间正好担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嗷!” 他不禁一声痛呼,脸也不知道是刮了还是蹭了,火辣辣的疼起来。 这疼痛,让他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突然,前方又传来一阵垮塌声,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刺耳的尖叫,仿佛要划破耳膜。 “大娘子!”是立夏惨烈的尖叫。 魏元州心里“咚”的一声,大脑闪过一片白光,奋力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循声冲过去。 终于,他看到了前面因为山体垮塌被阻拦了去路的一群人,立夏就在那群人里面,哭得呼天抢地,旁边的人也都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一样的仓惶。 “大娘子……怎么办……大娘子……” 立夏凄惨的哭声,让魏元州全身发麻,他根本顾不上思考就冲进了人群。 只见立夏正跪在一堆黄土前,一边奋力刨土,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上下糊满了泥,可她丝毫没管自己是如何的狼狈,一心扑在土堆上。 魏元州只觉“哄”的一声,犹如被人当头一棒,脑袋轰隆隆的,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人如坠冰窖,脚下一个踉跄。 他死死瞪着那堆黄土,发疯一般地扑过去,一边拼命刨土,一边嘶哑着声音呼喊。 “温瑜……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犹如丢失珍宝般急切凄凉,在山谷中阵阵回荡……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842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842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