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久情深》 第1章 婚姻 婚姻是什么? 顾名思义,嫁娶的事。嫁和娶都是对男和女结合在一起共同生活的一种社会现象的表述。男人和女人结为夫妻;已结婚的状态。男人为女人而婚,女人为自己而嫁。婚姻的本质在于共同相爱、精彩的生活并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一点,当何浅浅和苏扬从民政局出来,那红色的本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她在苏扬的脸上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失落,便明白,她的婚姻,并不会如这般轻松简单。 婚姻还有一个隐晦的含义,坟墓。爱情的坟墓,如苏扬,如何浅浅。如果这婚姻真如人们所说的,成为埋葬爱情的坟墓,那对于二人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埋葬两人曾经的恋情,而不是两人的恋情。 夜幕降临,s市街头灯火通明。对于一个繁华的一级城市来说,夜晚恰恰成了不夜城。 室内明黄色的吊灯散发着暖暖的光亮,何浅浅搬来一张小矮凳,蹲坐在浴室里,身前摆放着一张大浴缸、那满是泡沫的温水里,一个被扒光衣服的赤身*的小男孩正拿着一只小黄鸭,悠闲的戏水。 “转身,抬头。”何浅浅一手拿着沐浴球,一手按住活泼好动的儿子,耐心的协助他完成自己的口令。 小家伙乖乖的配合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在一室的热气晕染下,泛着红扑扑的色泽,圆溜溜的大眼睛下,笑开的嘴角露出左右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苏小呆,你把水弄到妈妈眼睛里了。”何浅浅皱着眉头,用那只没有沾染到泡沫的手背揉搓进了水的眼睛,夹在耳后的刘海随着她手中的动作,悄然滑落至额前,细碎的发丝悬挂着湿黏黏的水珠子。 才刚满三岁的小男孩,自是最调皮叛逆的时候,天性活泼的小家伙,见何浅浅一脸狼狈样,更是来了兴致。嘴里不停地咯咯笑,乘其不备,再次抬起他的小藕腿,稍稍在空中停顿两秒,用力的落在水中,溅出更大的水花。 刚下班回来的苏扬,在门口处换着拖鞋,侧着耳朵听见来自浴室属于自家儿子的嬉笑声,薄唇微抿,嘴角轻扬,随手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和西服外套搁置在客厅的沙发上,迈着大步走向浴室。 何浅浅伸手双手扼制住儿子扭动的小身体,咬牙切齿的想要教训他,脑海里却不时的冒出婆婆那一脸有板有眼对她说教的样子,记得有一回,在公婆家,不小心被婆婆撞见她用手拍打小家伙的屁屁,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但是婆婆依旧不依不饶的苦口婆心的教育了她一晚上,从此何浅浅就染上了教育儿子的恐惧症。想到这里,随即果断换上一副和蔼可亲慈母般的笑脸。 “你这么活波可爱,你爸爸知道吗?” 苏扬站在浴室门口,正好看见两母子对峙的样子,他一手撑在门框上,另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裤兜里,饶有兴致地回答:“现在他爸爸知道。” 听见他的声音,苏小呆趴在浴缸上,歪着可爱的脑袋,冲着苏扬打招呼,天真无邪的喊他,“苏扬,你回来了?” 那声音甜糯糯的,即使正学说话的儿子,顽皮的学着妈妈喊他名字,苏扬依旧觉得异常的贴心,点点头,回答,“是啊。” 何浅浅放开儿子,回过身去,视线正好落在门口那人的双眸里,白色衬衫穿在他那一米八几的修长身上,显得有些清瘦。胸前敞开的两颗衣扣,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衣内若隐若现的肌肤。灯光下,何浅浅半眯着双眼,喉咙处忍不住咽着口水。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苏扬敏锐的扑捉在眼里,英俊的面上没来由地发热,下意识的轻咳两声,拉回何浅浅的意识。 “饿了吧?厨房里还热着剩菜,你先去吃吧。”这样尴尬的气氛,让何浅浅微囧,眼神悄无声息的移至他的脖颈处,白皙的小脸透着显而易见的红润。 “好。”苏扬轻轻的颔首,勾起的嘴角,一直停留在他俊秀的脸庞。 苏小呆坐在浴缸里,憋着嘴,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直到苏扬转身离开后,一直被忽视的小家伙愤然起义,急忙用他那两只肉呼呼的小手遮挡住何浅浅的眼睛,不满的抱怨着,“妈妈,不要看苏扬。” 何浅浅失笑,拿下他软软的小手,捏着他的脸蛋,打趣道,“你这可怕的占有欲是遗传谁的?” 从何浅浅怀上苏小呆那天,她就和苏扬约法三章。 第一,何浅浅负责怀胎,生产,喂母乳。 第二,苏扬负责换尿布,洗尿布,晒尿布。 第三,除了第一条,其余事项均由苏扬全权负责。 所以,当何浅浅好不容易把苏小呆哄睡着后,揉着发酸的手臂的她,在看到苏扬正坐在书桌前品着咖啡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何浅浅一边晃悠进书房,一边嘟囔,“苏扬,下次哄儿子睡觉这种事,可不可以不要推给我了。” 苏扬的视线从桌上的电脑屏幕移到推门进来的何浅浅身上,轻挑俊眉,“小家伙不是比较黏你吗?嗯,那不然你去上班,我在家带他?” “借口!”何浅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一屁股就坐在他书桌前的单人沙发上,“我也想去上班啊,可是——” 讲到这里,何浅浅的声音由高亢,渐渐地转入细小,最后全都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为了免两人都不悦,快速的转移话题,“算了,我说,苏扬,你不知道儿子可比你难哄的多了吗?” 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就这样蹦了出来。苏扬嘴角泛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深邃的眼睛打量着她,低声的反问她,“是吗?” 那丝质睡裙下包裹的身材,玲珑有致,平日里扎起来的卷发散落在肩头,为她平增几分慵懒和妩媚,清秀的容颜夹带着一丝轻微可见的倦意。还未待何浅浅反应过来,苏扬已经将细长的手伸向她,“过来。”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极具诱惑力,何浅浅在沙发上的身子忍不住轻颤,手上的动作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像中了魔怔,木讷地站起身来,向他挪揄几步。将手放进他厚实的温暖的掌心上,指尖才刚刚触及他的温热,下一秒连手带人被苏扬拽了过去。 “啊——”她失声惊叫,却是稳稳落在他的腿上,左手因为害怕下意识的攀上他宽厚的肩膀,右手则是被他紧握着放在胸口,就那样抵着他跳动有力的心脏处,如果不是了解他,何浅浅几乎以为那就是属于她的心跳,而自己就是这个男人胸口的那颗朱砂痣。 “嘘,别吵醒儿子了。”苏扬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红唇上,拇指来回的磨蹭她柔软的唇瓣。 何浅浅抬头瞪他,不满的表情让苏扬兴致勃勃,看着她的眼神渐渐迷离。他身体的灼热的温度让何浅浅不自觉的缩紧拽着他睡衣的手,眼神怯懦的避开他火热的注视,视线从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性感的薄唇,再到尖挺的下颚,最后停留在他蠕动的喉结。 殊不知她的羞涩大大的刺激了身下的男人,苏扬呼吸越加沉重,双眸里何浅浅的双唇泛着淡淡的诱人的光泽,睡衣领口微微敞开。他握在何浅浅腰上的大手紧了紧,低下头轻舔她的嘴角,鼻尖顶着她小巧的鼻头,低低轻笑,“那你哄我睡觉,好不好?” 何浅浅瞪大双眼,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别开脸,埋首于他的肩窝处,张开嘴用力咬住他的肩头,闷哼出声,“做梦。” 何浅浅觉得应该很痛,可那人却在笑,搂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两颗心脏交开处,紧紧相依。 何浅浅松开嘴,视线扫过他肩头那几乎渗出血来的两排整齐的齿印,将下颚搭在上面。轻允他身上的沐浴清香,结婚三年,他身上的味道一如从前。这是一个专一的男子,不论是身上的味道,还是喜欢的人,他爱了便改不掉了。结婚以来,何浅浅曾试着改变过他的所有习惯,却渐渐的发现,那些自己介意的习惯恰恰终成了自己的习惯。 失神之际,苏扬的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了,嘴里含着她的耳垂,细细允吻。他温热的气息轻洒在何浅浅的肌肤上,明明孩子都三岁了,却依旧能在他的挑逗下,如第一次肌肤之亲般,羞涩不已。呼吸随着他的抚摸渐渐不稳,双手软软的搭在他的颈后,任由他吻住自己微张的双唇。意乱情迷,苏扬将她抱到两人的卧室,循循诱导她,“哄我,好不好?” 男人的狡猾腹黑,何浅浅又哪里是他的对手,终是懦懦的在他的耳畔点头应承,道一声:“好。” 随即干涩的双唇再度被一片柔软覆上,深入辗转,又是一夜的攻城略池。 第2章 习惯 清晨,风和日丽。 唤醒苏扬的不是七点钟准时响起的熟悉闹铃,也不是妻子的温柔细语,而是脸上那记莫名其妙的痛感。向来浅眠的苏扬,拧着眉头,将贴在自己脸上的物体挪开,大手向前一探,意外的不是妻子的蛮腰,而是摸到一团软绵绵的小肉球。 他惊愕地睁开眼,阳光透过层层合拢的窗纱间的缝隙,洒在木质的地板上。稍稍适应了室内的明亮,苏扬才发现横亘在自己和妻子之间的小家伙,他的白花花的小脚丫肆无忌惮的朝着自己,光滑的额头抵在何浅浅的下颚,两只小手交握搁在枕头上。 他坐起身来望了一眼敞开的卧室门,暗自生笑。母子二人熟睡的模样,极其相似,微微嘟着嘴,呼吸清浅,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翘着。他的手不自觉的覆上儿子粉嫩的小脸,目光却停留在妻子的脸上,她嘟着嘴安静入睡的样子,惹人怜爱,苏扬时常会庆幸,她这般柔弱妩媚的样子,只有身为丈夫的他见过。行动代替了思想,倾身上前在妻子的红唇上印上一吻。 两唇紧密相贴在一起,心间涌上一股暖暖的热流,这种异样的情感,让他晃神。结婚三年,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想到这,苏扬忍不住继续加深这个早安吻。 他在左,她在右,儿子在中间。这就是一个家。 家?没错,他苏扬的家。 在感受下身强烈的反应时,他及时的抽身离开那香甜诱人的红唇。抚着额,看着那个被人偷吻,回味似得舔舔唇角,一副享受的妻子;心里低咒,真是个热火的小妖精。 俄顷,他轻轻的将儿子的小身子摆正,为两人掩好被子,起身进入浴室。 一夜的翻云覆雨,让何浅浅浑身酥软,躺在床上伸着懒腰,翻个身打算继续补眠,脑子却清醒的没有丝毫睡意。 “别动,把裤子穿好。” 想是怕吵醒床上的人儿,苏扬的声音有意的压得很低,何浅浅依然听得很清楚,她撑起身来,靠在床头。衣橱里正背对自己的苏扬,正有板有眼的给苏小呆穿衣服,他半蹲在地上仔细的帮儿子系好肩上的两根背带,那修长的背影让何浅浅失神。 每一个清晨,她总会在他之前醒来,然后用手细细描摹他的样子。他就睡在自己的身侧,时而搂着她的腰,时而背对着她。这时候,何浅浅总会告诉自己,他还在。没错,他还是你的丈夫,还是孩子的爸爸,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苏扬,妈妈醒了。”苏小呆一边听话地配合苏扬穿袜子,一边急不可耐的想要绕过身前的人去找何浅浅。 “等等。”苏扬把另一只袜子套在儿子的脚上,然后在他的小屁股上一拍,轻笑,“去吧。” 得到苏扬的指示,苏小呆屁颠屁颠的溜到床边,抬起他的小腿费力的登上大床,一咕噜扑倒怔愣的何浅浅怀里,把她撞个满怀。 “哎,我说,苏小呆。”苏小呆并不是很重,三岁的孩子,也就二三十斤左右。但对于走神的何浅浅来说,的确是不小的冲击。胸口放出一声闷响,她咬牙切齿,“你是有多激动?” 她的抱怨却只是引来苏小呆没心没肺的嬉笑声,何浅浅无奈的将儿子抱起放在身旁,顺手揉揉有些发疼的胸口,轻呼气。 “刚在想什么呢?那么专注。”苏扬笔挺地站在衣橱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双目清澈,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寻味,想是刚刚何浅浅一脸的神游,早被他看在眼里。 “没,没想什么。”何浅浅尴尬的吐着舌,尴尬地伸手拿过放在立柜的闹钟,时间显示上午十点多。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睡到这么晚,她看了一眼在身边打滚的苏小呆,然后别过头去疑惑的看着苏扬。都这点了,他怎么还在这里杵着。按平常,八点不到,这人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苏扬?你怎么没去上班?” 苏扬悠闲的看着睡眼朦胧的何浅浅,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今天周六,就算是律所也该让人有休息的时间吧?” 他那垂直黑亮的短发,英挺的剑眉,削薄微微勾起的双唇,每一处都让何浅浅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的丈夫,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竟有着二十岁男人该有的的清秀,三十岁男人的英俊,以及四十岁男人才会有的沉稳。有时候,何浅浅都会忍不住想,是上帝偏心,还是他运气过好,怎生得这般俊朗。 “唔,难怪了。”难怪昨晚如此的卖力,对她一要再要,足足折腾了她一宿。在这方面,苏扬向来都彬彬有礼,即使身体里的*已经涌上心间,依旧能够顾忌她的感受。如同他的性格一般,不温不火。而昨夜,他的每一次索求都那么热情,挑起一轮又一轮无休止的□□。 苏扬见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心里竟有想要逗她的心情。不由得勾起坏坏的笑,向她走过去,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你真的没想什么?嗯?” 一句‘嗯’,恐怕连苏扬自己都不知道这语气里饱含着多少暧昧和温柔,。因他的走近,何浅浅才意识到他身上的穿着。深蓝色的牛仔长裤,白色的棉绒t恤,和苏小呆身上的牛仔背带小短裤是同款的父子装。这还是去年十一长假她和闺蜜莫闹在去北京旅行时,在逛街时买的,没想到竟如此的合身。 “看来是我平日里不够卖力了,以后我会多多努力的,老婆。”何浅浅的那点小心思,就算在肚子里打了十几个弯弯,他也能一眼看出。苏扬对男女之间的情趣掌握的非常好,在看到何浅浅几乎快把自己的头缩到被子里时,便也不再继续逗她。习惯性的捏着她红彤彤的脸,好心情的随手捞起正抱着何浅浅大腿不放的儿子,挂在自己的肩头上,嘱咐何浅浅几句,便踱步往客厅走去。 “洗漱一下,出来吃早餐。” 早餐一直属于苏扬的分内事,一碗白粥再配上一点小菜,简单却清爽可口。何浅浅一碗粥吃的很慢,期间,她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基因。想来许久,终于有了一个结论,基因这玩意儿真的很神奇。客厅里那端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翻阅着早报的男人,和那个在地毯上盘着腿聚精会神搭积木的男童,两人认真起来的样子,几乎雷同。记得闺蜜莫闹曾说过,她家里这俩活宝,大的可观,小的可人。偏偏让何浅浅一下碰俩,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让已经快奔三的依旧单身的莫闹是羡慕嫉妒恨。 何浅浅洗碗出来,客厅里就只剩下苏小呆一个人了。小家伙玩了一会儿积木,现在又在倒腾他那堆各式各样的汽车模型。也不知怎么,苏小呆从小对汽车的兴趣几乎快超过对何浅浅的喜爱,苏扬也乐见其事,时不时的托人弄回来一堆的正版汽车模型。 “爸爸呢?”她端着刚洗好的提子放在茶几上,一颗颗剥好,递到儿子的嘴里。 “去接电话了。”坐在沙发上的苏小呆含着一嘴的提子,说话时,四处溅着提子汁液和唾液混杂的液体。喷的何浅浅一脸。头也没回,小手指着爸妈的房间门,然后继续手中的动作。 “嗯?什么案子?很重要吗?”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苏扬打电话的声音,摸摸儿子的脸,起身往卧室走去。 “好,那我现在过去。”话落,室内也安静下来,只有肌肤摩擦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 何浅浅轻轻的旋开卧室的门,苏扬正背对着自己脱衣服,白色的t恤被他脱下来,用衣架撑起整齐的挂在衣橱里,随手拿出一件银灰色的衬衣,正打算套上。 许是听见她开门的声音,随即转过头来,两人就那般相视而笑。 “怎么?要出去?”何浅浅含着笑走过去,微微踮起脚尖,接过他手中正在系扣子的工作,一颗颗圆圆的银扣,在她纤细的手里,一一扣好。 苏扬的两只手牢牢地的拖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像往常一样,低着头看她完成每一个动作。三年的时间,足够让她熟练的帮助他穿好衣服,不似新婚第一天,那么慌乱,那么手无足措,进步很大,他在想,是不是该给妻子一个奖励。 “嗯,刚律所打来电话,有件棘手的案子,需要我去看下。”说到这,又有些歉疚的看着她,“抱歉,不能陪你和儿子过周末了。” “中午不回来了?那午饭记得吃。”苏扬是一名律师,众所周知,律师向来就是劳碌命。嫁给他的那天起,何浅浅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一连几天不归家,也是常有的事。她认真的帮他整理领结,低声嘱咐道。 “好,我晚上早点回来。”她的声音,温温润润,像是一股清泉的契入心脾。 楼下的那辆银白色宝马,驶出小区渐渐淡出视线后,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的何浅浅,轻轻的叹口气。清瘦的身子,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有些落寞。 苏扬,苏扬,你已经成为何浅浅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习惯之一。 第3章 故人 刚进入四月,春意酥怀。下午三点过后,正是s市懂得享受生活的小资们下午茶时间。大学毕业开始有了工作后,何浅浅和莫闹,不可避免的就沦为了这类人,生活过的低调而奢华。 这是一间精致的西餐厅里,柔和的钢琴曲奏响整个餐厅,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泛出夺目的光晕。这里处处透着法国风情装修格调,洋溢着西方的浪漫优雅。 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子,她身上随意套着一件套头宽松卡通t恤,小巧精致的鹅蛋型脸,大眼睛里透着清澈明亮,格外惹眼。她那件紧身短款热裤下,白皙修长的双腿,悠闲的在桌下交搭在一起。右手撑在白色的桌布上,支着脑袋,像是在等人,时不时盯着窗外看,端着手里的热饮有一下没一下的送进嘴里。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不安分,却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亲近感。 莫闹在喝下第二杯摩卡后,打电话约她出来的何浅浅才悠悠的赶过来。她随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可可,然后歪着头,打量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 白色花领圆边衬衣,扎在紧身高腰牛仔长裤里,外边搭配一件浅灰色呢子春款针织外套,如此简单的穿着硬是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更加迷人。卷发高高束在脑后,咋一眼看过去,哪里像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说是一个刚毕业大学生也不为过。 莫闹有时候,挺为何浅浅感到可惜的,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单身生活还没过够,梦想还没实现,就这样匆匆的把自己嫁出去,然后成为一名家庭主妇。生活,总是和理想有很大的差别,大学时期的何浅浅曾大放豪言,她的生活定不会被家庭所影响。如今,事与愿违。 看到何浅浅一个人独自飘进来,再三确认何浅浅没有把苏小呆带过来时,莫闹有些失落的调侃,“你把我家小呆丢哪了?” 苏小呆这孩子生的异常讨喜,不像他的爸爸,那般彬彬有礼,斯斯文文。小家伙古灵精怪,每每和他在一起,莫闹都觉得自己又年轻了许多岁。 “昨天被他爷爷奶奶接过去了。应该会在那里住几天。”从家里赶着过来的何浅浅,面色有些红润,喘着粗气,在莫闹对面稳稳的坐下。心急的抢过刚端上来的热可可,也顾不上吹凉,就急不可耐的凑到嘴边。 “唉——”莫闹伸手想要扯下她的手,动作却没有何浅浅来得快,手伸过去时都已经来不及了。 “呼,好烫。”被那热饮烫到舌头的何浅浅,一边吐着舌,一边用手扇着风。眼泪都被硬生生的逼了出来,一颗颗豆大的往下流,那模样可怜极了。 “你傻啊。”莫闹翻了个白眼,递给她一张纸巾,再次叫来服务生,为何浅浅点了一杯温白开。 何浅浅并不觉得在这家餐厅遇见苏扬是有多奇怪的事情,毕竟这里离苏扬的律所才十几米远。所以,当苏扬一身西装笔挺,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餐厅时,何浅浅有站起来朝他挥手的冲动。只是她的手还没举起来,身子还没有站起来,紧跟在苏扬身后进来的女子,生生打退了她所有的想法。 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那凝脂般的雪肤泛着红霞,容貌秀丽之极,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谈不上清新脱俗,却也能看出几分娇媚。 熟悉的女子,熟悉的身影。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何浅浅依然能第一眼认出她,那个一直被隐藏起来的名字,方欣然。 她和自己的丈夫,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何浅浅想,也许她这辈子都没预料过,在街上遇见自己的丈夫会让她如此惊慌。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场复杂的爱恋里,好像一直占据着局外人的身份。 局外人,尴尬而多余。 讽刺的是,苏扬没看到她,与身后的女子相伴而来,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在一个位置上坐下,恰好与何浅浅她们隔着两张桌子。 他们在点餐,属于苏扬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他说,两杯蓝山,一杯加糖加奶。然后在服务生离开后,何浅浅看到正对着自己的女子,笑靥如花的看着她的丈夫。她无法猜到背对着自己的苏扬脸上的表情,但是她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那是一种多么自然的开口。 是啊,苏扬喝咖啡,向来都是越浓越好。他曾不解的看着何浅浅往他泡好的咖啡里加奶精,然后低低自语,都喜欢这样喝,可那样咖啡都变味了。 以前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她终是了然。 何浅浅有很多玩的来的好朋友,却只有莫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两人从小学开始,就一直陪在对方身边,用莫闹的话来说,就是阴魂不散,互相折磨。即使说的这般严重,可是对方的任何一个不适,她们都能很快的看出来。所以在发现对面的何浅浅眼神越过自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身后,整个人像失了魂魄。莫闹就知道她的不对劲,随着她的视线,转身望过去。 “浅浅,在看什么呢?” 苏扬的背脊直挺挺的立在那里,细碎的短发乌黑发亮。一手轻轻搭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端起还热腾腾的咖啡,放置嘴边,轻抿一口。光是看背影,都足以令人移不开眼。 在看到苏扬身前带着浅笑的明媚女子,莫闹下意识的回头,毫不意外地,何浅浅那握着装有可可的玻璃杯的手,指节泛白。她紧咬着的下唇,已经不见血色。 “浅浅?”莫闹试探性的轻声唤她,手绕到桌子那头,轻轻的覆上何浅浅有些冰冷的却早已渗出汗水来的手。 “莫闹。”何浅浅深呼吸,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情绪,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微笑,语气平和问她,“我这是算偶遇老公和旧情人相会吗?” 这不是只有晚间八点档才会上映的狗血爱情剧,才有的场景吗?何浅浅觉得自己很可悲,就在上一秒,她甚至觉得两人竟是那么的郎才女貌。如果,时间回到三年前,说不定她何浅浅会毫不犹豫的将苏扬拱手相让,成全两人未圆满的爱情。最后,微笑着对他们说祝福。因为没有爱,所以不在乎。 何浅浅不否认,三年后,自己对苏扬已经不止是简单的友情了。哪怕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一千多天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说没有感情,都是在自欺欺人。 衣不若新,人不如故。何浅浅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哪怕现在她是苏扬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们是法律见证下的夫妻。再见到故人,何浅浅已经没有勇气坦诚的站在她的面前,苏扬的态度,苏扬的心意,苏扬的故人,她何浅浅都一无所知。 所以,当莫闹想要拉着她上前展示自己正室的地位时,她没骨气的一手拽着包包,一手拉着莫闹,灰溜溜的离开那家餐厅。 莫闹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批评她没出息,何浅浅只低头不语,将包包置于身前,双紧握着手提袋。双眸一直没移开自己脚下的平底鞋,脚尖看似轻盈,可是每迈出一步,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午后的街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行走着,忙碌着。何浅浅擤擤鼻子,呐呐的说,“莫闹,你还记得刚刚那间咖啡厅吗?” “其实,我每次约你在这里见面,从城西到城东绕了一大圈的路,只是因为它离苏扬的律所很近。” “你知道有多近吗?就十多米,散散步,就可以到了。” “可是,这里最让人怀念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何浅浅一串自言自语下来,声音里多多少少夹杂着鼻音。她的脸庞在夕阳下,更加的白皙,眼神里划过的落寞,淹没在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莫闹不忍她在说下去,却也不想打断她,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旁,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我记得的,莫闹。那个位置,苏扬和方欣然的位置。其实,是我们相亲时的位置。” “他依旧坐在那里,而对面却换了别人。” 何浅浅开始后悔了,不应该在这样的日子约莫闹出来,更不应该选在这间餐厅。不,她应该去公婆家陪着儿子的。也许,这样,她就不会看见,更不会如此难受。 “浅浅,你,爱上他了吗?”她那一脸的悲伤,在莫闹眼里显得异常的无助,她们一直在担心的问题,总是发生了。 何浅浅在莫闹问出这个问题时,一直往前走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她在人群里傻愣愣的站着,脑海里回荡着同样的一句话,爱上他了吗?爱上了吗?好像,爱上了。 她侧着头,言不由衷,“没有,莫闹。我怎么会爱上他。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该给苏小呆找新爸爸了。” 第4章 缠绵 一直缠着自己的苏小呆不在家,何浅浅的生活节奏很轻松的被打乱了。反正就一个人,故而早早就把自己的晚饭解决了。简单地收拾一下房间,下午偶遇故人,她估摸着苏扬会夜不归宿,索性把剩下的饭菜全都倒入垃圾袋里,一起提下楼扔了。 晚上九点,何浅浅在浴室里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汲着拖鞋出来,手里忙着擦拭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一眼瞄到悬挂在卧室床头上的那张婚纱照,照片里的两人,男的帅气,女的勉强称得上秀气。她一袭洁白婚纱下明艳的笑容与衣冠楚楚面无表情的苏扬,形成鲜明对比。 她和苏扬拍婚纱照那天,天气很好。九月的天,秋高气爽。在s市这样一个沿海城市,人们往往更热衷于在室外取景。当然,何浅浅在成年后,就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自己的婚纱照。那种背靠瀚海蓝天,在海风徐徐吹拂下,夕阳半落与相爱的人相互依偎,然后在一个不经意间相视而笑。 很浪漫很美好,但毕竟是幻想。像所有水瓶座女生,何浅浅对自己的未来,多多少少有些憧憬,更多的早有了计划,清晰明了。 何浅浅并没有研究星座的癖好,只是上大学那会儿,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星座的莫闹,见谁都要与人分析一下她的独到心得。何浅浅就是在那会儿,被莫闹强拉着解析了一下她的爱情。莫闹说,何浅浅你这从外星来的水瓶女,虽然和摩羯男最为相配,但还是不要把你的博爱浪费在他的身上,以免惹祸上身。 偏偏最后她还是嫁给了苏扬,一个摩羯座男人。她千算万算,就是漏了这么一茬。当固执的土象星座遇见变动的风象星座,他们的观念明显出现了偏差。沉默寡言有深度的摩羯男,其实只是外表沉稳老实,实际上是名符其实的老谋深算。婚后,何浅浅这才深刻体会到莫闹的一席预言,几乎想要奉莫闹为星象大师。 他们的婚纱照选择在内室拍摄,这是苏扬早就决定的。并且在拍摄当天才一脸抱歉的对何浅浅说,“对不起,我没想到。” 那一脸的淡然,哪里像是有歉意,仿佛就是在说,小爷给你两个选择二选一,要么拍?要么拍!何浅浅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其实,让她最后点头答应拍摄的,还有一个理由,她与苏扬本就不是相爱的人,从一开始她的婚姻就脱离了她设定的轨道。那拍婚纱照,就勉强成为一项任务,成为夫妻前,二人需要配合完成就好。最好是,省时又省力。很显然,苏扬也是这样想的。 白色的摄影棚里,她勾着男人的手臂,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那么正式的穿婚纱,内心的紧张不言而喻。脚下破天荒的踩着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让向来只习惯蹬着平底鞋的何浅浅,痛苦不堪。 “苏先生,往太太那靠,对,亲密点。”摄影师摆着手,指导着这对明明是夫妻,看起来却陌生不已的新人。他从事那么多年的婚纱摄影,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登对且长相出色的夫妻。先生的帅气,从棚内女性们脸上的惊艳就能清晰可见。相反,太太虽然不是那种明艳动人的美丽,白皙的脸上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清秀的五官给她加了不少分。 听到他的指示,苏扬眉梢上挑,没有不耐烦的照着做。他的身体向何浅浅那边挪近一小步,两人顿时挨得很近。对方的呼吸声在彼此的耳畔萦绕,惹得何浅浅心慌意乱。她脚下不稳,一不留神高跟鞋的鞋跟重重踩在苏扬擦得黑亮的皮鞋上。 见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嘴角上扬的美丽的弧度,对着摄像头摆着姿势。受害人却没有这般轻松,苏扬眉头紧锁,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俯身在何浅浅的耳际说,“你想废了我的脚,还是,打算谋杀亲夫?” 回忆到这里,何浅浅嘴角自然勾起。即使时隔三年,她到现在都还能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语无伦次的回答他,“我不想坐牢。” 何浅浅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将她的话尽收耳底。她看见,摄影师笑了,工作人员也都笑了。只有苏扬一人,悄无声息的收回自己的脚,然后默不作声。从他凝结在一堆的眉头看来,即使想笑也很勉强,何浅浅猜想他一定很疼。 门外传来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将何浅浅的思绪来回现实。她用毛巾把头发裹起来,盘在脑后,径直向客厅走去。 在玄关处低头换着拖鞋的苏扬,让何浅浅小小的意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那样直愣愣的站在卧室门外。苏扬抬眸的时候恰好撞进了她的眼里,神的疲惫,却还是对她笑,“还没睡?” 何浅浅想问他,想指责;终是开不了口,只呆呆的摇头说:“没有,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在外面吃的。”苏扬扯着领带,向她走来。 “哦。”她低低的道。 关于方欣然的归来,没有人提起,就不会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话题,或者说是问题。她想谈,可他不愿说,她在他的神色间看到了只是漠然。有些话,何浅浅不问,苏扬就不说。就像是苏扬不说,何浅浅也不会问。他们对于这点默契十足。 苏扬在路过她身旁时,扬手摸摸她头上露在毛巾外的发丝,显然还在滴水。面色凝重,语气严厉的批评:“说过几次了,洗完头不要用毛巾包着头发,去拿吹风机吹干。” 邂逅,香奈儿清淡香水的味道,芳香气息充斥鼻尖,何浅浅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不代表它她不知道它的味道。这属于年轻女性的馨香,竟然从苏扬身上袭来。何浅浅不傻,她想到今天遇见的方欣然。想来,两人该是有多么亲密的接触,才会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淡淡味道。 客厅里的电视播放着某家电视台的大型综艺节目,主持人在台上极力耍宝逗笑,何浅浅双手抱着黄色的海绵宝宝抱枕,整个人埋在沙发里,笑的泪流满面。 这一刻,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笑还是哭,或者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么好笑?”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睡衣的苏扬,伟岸的身躯站在何浅浅身后,唇边噙着淡淡的嘲弄。 何浅浅唔了一声,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麻利的抹去一脸的鼻涕泪渍。没有回头看他,神色怡然自得,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继续盯着电视看。 苏扬的目光落在何浅浅的头上,乌黑秀丽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他随手拿起何浅浅搭在沙发上的毛巾,捋起她湿哒哒的头发放在手心里,温柔细细的揉搓。她的发质很好,柔软细密,摸起来手感很不错。 何浅浅也懒得理他,任由他在自己的身后倒腾。只是她的细发贴在他宽厚的掌心里,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手指似有似无的触摸到她颈后的灼热。莫名的一阵酥麻传至全身,她专注看电视的双眸,半眯着,撇着嘴,声音里带有显而易见的厌烦:“苏扬,别弄了。” 听到她的话,苏扬眉都不见抬一下,心里也并没有打算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的秀发。何浅浅身体向前倾,试图以此让头发脱离他的魔掌,一连试着好几次,身后的人还是镇定自若的站着,修长的手指还是绕着她的发丝。 她有些气恼,情绪渐渐上来,侧过身子一手甩开他的钳制,“幼稚。” 苏扬的心情没有被她的情绪所影响,反而更加愉悦的打量憋红脸的何浅浅。沉默许久之后,弓着身子,富含磁性的声音在整间屋子里响起,声音地沉沉的:“我就是幼稚。” 这样的他,让何浅浅不知作何反应,紧抿着唇。那人笑的无奈,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淡淡的吻落在她小巧的鼻尖,蜻蜓点水,然后是她的唇。舌头撬开她的唇齿,滑入她的唇腔,属于他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何浅浅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搅的心神不宁,那漫上心头的火气一点点被他吞进嘴里,连同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消失殆尽。 苏扬沿着她的脸庞,一路吻至她烧红的耳根,熟练地将她敏感的耳垂含在嘴里,深度允吸。她深深嵌入手心里的指甲,随着他的热吻,缓缓松开。最后在身体里那股燥热,印制不住的往外涌,她两手绕过他的身前攀上他的肩,在他的脖颈后交握。 得到她的回应,让埋首在她肩窝处的苏扬兴致高涨。大手一捞,她整个人被他用力的提起,放在沙发后背上,将吻化成啃噬,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肌肤。黑暗中,她被压在他的身下,两人的衣服在他的双手里很快散落一地,激情似火,忘却了是谁先吻得谁,是谁先主动投降。沙发上纠缠的身影,除了无尽的漫长黑夜陪伴,剩下的是挑逗神经的妩媚□□声。 在被苏扬拆骨吃肉后,何浅浅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经不起这男人的美男计。 第5章 重逢 前身为“卓越” 律师事务所的“扬帆”,至今才刚过它的五岁生日,却能够在s市赫赫有名。至于原因嘛,无非就两个。 其一自然是自创立律所以来,“扬帆”接手的大大小小的法律案件,几乎没有出现过败诉的情况,声名远扬。 其二,就是本市女性同胞们口口相传并且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扬帆”的大状兼老板的俩号大人物,黎志帆和苏扬。一个是身家上亿,事业有成的黄金单身汉;一个是杰出青年,十佳丈夫的好好男人。 不过,话说起来,黎志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板。他是苏扬的大学学长,两人都是难能可见的人才,自是对对方有一种惺惺相惜。所以,当黎志帆得知苏扬研究生毕业,并且果断放弃出国出国留学的机会时,高调宣布重金聘请苏扬加入他的事务所。 两人一同合作,才有了今天远近闻名的“扬帆”。 黎志帆去香港出差,律所的重要事务都推到了苏扬的一个人的身上。随意的吃过午饭,苏扬又开始转进办公室里研究手头上的几个案子。但毕竟精力有限,连着几天的加班下来,确实让苏扬有些吃不消,他将手里翻阅着一打厚厚的资料放在桌上,仰靠在旋转椅上休息一会。 他修长的手轻按着眼角,眼角的余光扫到办公桌上摆放着的照片,照片里的何浅浅抱着一岁的苏小呆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里溢着满足的愉悦,感染了他。 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咔声。那一步一缓的节拍,由远及近,隔着厚厚的门敲打在苏扬的心头上。 仿佛回到了中学的校园里,他站在葱郁的校道上,春日里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他的脚下。他心爱的人,在路的尽头,笑若兰花向着自己走来。她身上的那件白色连衣裙,让他心乱神迷。他伸手接过女孩的纤纤素手,两人紧紧相拥,聆听着她在耳畔的低低笑吟。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那鞋声的主人出现在眼前。一个美丽的女子,她身上简约的收腰连衣裙,衬托她匀称的身材。记忆里那双清澈明眸,妩媚潋滟。 再次见到方欣然,苏扬发现自己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礼貌性的笑容在空中凝滞,仅仅只是两秒钟,神色自若。他今天穿了一套浅色的西服,温文尔雅的站起身来,率先打破沉静,“你好,请坐。” 你好,你可好?方欣然在心里想了许多开场白,在看到苏扬的一脸波澜不惊后,堪堪的扯出一抹恬然的笑容。仪态万千,迈着优雅的步子,在他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了,苏扬。”她的声音和八年前没有多大变化,细细腻腻,要说有,应该是更加成熟了。 “的确好久了。”他目光里透着一抹不可捉摸的深沉,淡漠的脸上散发着薄薄的寒冷。 *** 初恋,每个人爱情萌发的最初部分,也可以说是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无可厚非,方欣然就是苏扬的初恋。年少时,像初升朝阳一样美好的初恋。 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不一定要爱。却可以是独一无二的,不能被轻易替代。 初见,方欣然的纯洁和美丽,像一株盛开的青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像所有少年一般,苏扬在他17岁的年纪,怀着对方欣然懵懵懂懂的情愫。 记不得是哪天,他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在欣赏一副珍贵的无价的艺术品,静静的看着讲台上正在擦黑板的女孩。她美丽的长发扎成马尾,跟着她身体的动作,一摇一晃。 或许在那样衣个年纪,大多数男孩子总有一种‘马尾’情节。苏扬觉得,扎起马尾的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孩。 “你怎么还不走?”她回过头,教室角落里那个男孩子毫不畏惧的盯着自己,让她面红耳赤。 走?他怎么会走。她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轻启薄唇,无比认真的问她,“方欣然,你喜欢我吗?” 他问的那么直接,让女孩一时不知作何回应。只愣愣的看着他,如果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这么远,也许方欣然就能看见那个男孩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我喜欢你。”他眉梢上挑,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一脸的固执,固执的有点认真,认真的有点天真。 即使心跳的厉害,他还是一步步往讲台走去,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站定。勾着嘴角,对她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明明应该是问句,应该是请求,可是听在方欣然的耳里,却成了要求。就像是在说,你不可以拒绝我。 也许就是那样一个苏扬,深深的打动了方欣然。 方欣然身边向来不乏追求者,他们或许偷偷的在某个午后把用心写的长长的情书,塞在她的书桌的抽屉里。或许会在放学的路上,用自行车拦下她,痞痞的问她愿不愿意做他们的女朋友。或许是那种一见到她,就脸红不敢靠近却时时关注她。 她很感谢他们的追求,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如吃了一颗水果糖般心里甜甜的。 “好。” 他们的爱情,起源那一个‘好’。他喜欢她,然后,想让她也喜欢他。 顶着早恋是禁忌的不成文规定,苏扬牵着方欣然的手,硬是瞒着老师和家长,完成了高考坚持到了大学里。 大学时,他们都离开了s市,她在北京,而他去了东北j城。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却是异地。 那些年,苏扬一直相信这么一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于是,他们的爱情从十几岁走到了二十几岁。 他想,终有一天,我们会在北京、j城、或者s市相见,然后就再也不分开了。 谁又能想到,在大学毕业前夕,方欣然在电话里告诉他,“苏扬,我们分手吧。” 他愣了。 她说:“我们不合适。” 苏扬想骂人,想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走到现在了,你才说不合适。呼吸变得沉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哪里不合适?” 电话那头,方欣然昂着头,望着天际。好半天才开口说话,她说:“苏扬,你乐于平淡,安于现状。而我,喜欢追求。” “苏扬,我不愿成为金字塔最低端的人。” “所以,苏扬,我要出国了。” 苏扬在她挂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爱着那么多年的人,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分手吧。原来,海誓山盟,终究是一场空话。 他愤怒的将宿舍楼道的固定电话摔在地上,转身离开。 那年夏天,苏扬买了一张去纽约的机票,和方欣然同一航班。他想,既然她的未来里没有计划加上自己,那就让他去计划属于两人的未来。爱情不就是这样,总需要一个付出的人。如果他们之间隔着一百步的距离,那么她只需要走一步就好,剩下的九十九步,就让他来完成。 由北京飞往纽约的飞机,缓缓的在跑道的末端起飞。苏扬独自坐在候机厅,静静看着飞机离开地面,然后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天际。 而他的脚底下,安静的躺着一张录取通知书,上面印着的一行英文字,清晰明了。懂英文的人,基本都认得出。 哥伦比亚大学。 那年,他的心随着飞机,消失在云端,不复存在。 如今,那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优雅而静谧的餐厅里。 苏扬端着咖啡杯,放置嘴边饮啜,缓缓开口:“不知道我还可以帮到方小姐什么忙?” 她的笑容温婉而迷人,柔软无骨的手指摸着侍者送上来的咖啡杯壁,淡淡的开口,“苏扬,你还记我的习惯。” 他端着咖啡的手微微颤抖,放在扶手上的另一只手在桌下慢慢的握紧。 “不是吗?苏扬,你一直记得,我喝咖啡,喜欢加糖加奶。” “够了。”他急不可耐的打断她喋喋不休的絮叨,面色凝重,“方小姐,请不要自作多情。我没告诉你吗?我太太喝咖啡喜欢加糖加奶,我只是记得我太太的习惯,恰好用错了对象罢了。” 对于他口中的太太,方欣然早有耳闻,之前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会等到自己归来。 “是吗?苏扬,你妻子竟然和我有和一样的习惯。”她是不相信的,苏扬那么自然的开口,像是许多年前,记住她的所有习惯,然后温柔细致的为自己点餐。 “方小姐,我想我没必要和你解释那么多。” “苏扬,你可以不和我解释,可是你的妻子呢?”她嘴角上扬,低头搅拌那杯已经快凉的蓝山,语气戏虐。 “何浅浅,刚刚坐在你身后的妻子,貌似就在前一分钟仓皇的离开了。” *** 漆黑的卧室里,苏扬站在落地窗前,眼眸泛着淡淡的光,一张薄厚适中的嘴唇抿成一条冷酷的唇线。他回过头去,目光落在身后的大床上,沉睡的女子惬意的躺在被子里,月光洒在她安静的脸庞,她清秀的五官异常柔美。 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的五官,渐渐柔和。掀开被子,在何浅浅身旁躺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轻声道:“晚安。” 第6章 宿命 方欣然的突然出现,让苏扬觉得自己竟也是那么一个卑鄙的小人。他知道,今天的相遇,何浅浅也在场。但他选择了不知道,正如他明明清楚何浅浅的情绪,却用激情代替解释。 他承认,激情有时候是逃避现实的最好手段。于苏扬,于何浅浅。 这一夜,何浅浅睡得极好。躺在她身边的苏扬却难以入睡,睁着眼睛望了一夜的天花板。 一早到律所,黎志帆已在他的办公室里品着茶。他和苏扬唯一的不同,就是苏扬极其热爱咖啡的浓浓香醇,而他却更喜欢茶的淡淡清香。苏扬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得的男人,径直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男人挑着眉,深色的西服干净齐整,两条修长的腿搭在一起,双手仰放在沙发上。 精神看上去不错,哪有一点刚出差回来的倦怠。 “我听说,昨天有位美女来律所找你?”他一脸的戏谑,半眯着眼打量正低头整理资料的某人,在扑捉到那人肩膀细微的颤抖,内心的好奇心更加浓厚。 “然后?你想说什么?我还不知道黎大老板,有如此闲情雅致探听别人的八卦。”苏扬放下手中的资料,许是一宿没睡的原因,面色疲惫。 “我是在为何浅浅担忧,美人找上门来,凶多吉少。再说了,你也不是别人,对吧,学弟?” “我是她的丈夫,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黎志帆的语气里带着看好戏的成分十足,苏扬自是不予理会,但想到何浅浅,他在愧疚之余还有一点点失望。 作为他的妻子,在那样一个场合之下,她竟然选择了离开。想到这,苏扬不免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诧,他在奢望什么,难道要看到何浅浅怒意冲冲的站在自己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你打算出轨吗?” 这样,他才满意吗? 他想,他八成是疯了。 何浅浅这一天都在自我反省,鉴于昨晚自己的表现,让她甚是不满。她的性子随何先生,急躁而小气。从何浅浅记事起,何太太就拿着鸡毛掸子跟在她身后骂骂咧咧。可是,自从嫁给苏扬,她发现自己开始学会采取不反抗,甚至是投怀送抱的消极对敌政策。 莫闹说,这就是命。 苏扬,是她的宿命。 苏家的饭菜向来都是由女人们动手的,苏妈又是一心记挂孩子饮食健康的人。所以,每次苏妈乒乒乓乓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作为儿媳妇的何浅浅自然被安排打下手。 她一边掐着绿油油的荷兰豆,心里已经把苏扬从头到尾慰问了一遍。 “在想什么呢?看看这菜,被你摘得成什么样了。” 那边正烧着鱼的苏妈回头拿碟子盛菜的时候,却见何浅浅魂不守舍的收拾着蔬菜。摇摇头,将煤气关了走到她身旁。 “啊?哦,没想什么。”何浅浅回过神来,瞄了一眼散落在菜篮子外面的荷兰豆和板着脸的婆婆,心虚的吐着舌头。 “真不知道你到底会什么?摘个菜都能弄一地。”苏妈开始启动抱怨模式,将她折腾出来的残局收拾干净。然后开水,一遍一遍的认真冲洗起来。 何浅浅稍稍的向旁边侧过身子,给婆婆让道,双手尴尬的交于身后。嫁到苏家三年,婆婆对她说不上和颜悦色,最起码没有很大的排挤刁难。苏扬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没和他们商量,就将两本红色的结婚照摆桌上,这一点让老太太一直对他们的先斩后奏耿耿于怀。何浅浅并不在乎她口头上的挤兑,嘴硬心软,她也是能理解的。 “之前听阿扬说,你们打算送子航去幼儿园?”苏妈将洗好的菜递给她,岔开话题。 子航?何浅浅将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想起这是自家儿子的大名。叫了三年的苏小呆,竟把苏家二老给孙子取得大名忘记了。 “嗯。”她轻轻地点头,苏小呆的事情,除了怀他,其余的都不在她能干涉的范围内。 “阿扬决定的?” “嗯。”何浅浅再次心虚的低头,何浅浅浇油的手,明显一顿。这时候,总不能说是自己提出来的吧,毕竟苏扬那时候信誓旦旦的说把事情推他身上就好。所以,她这样也不为过吧。 “他做事向来稳重,这件事怎么就这么随心?你就这么由着他?”苏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何浅浅,越想心里就越不舒坦。 “妈,我再和苏扬好好商量。”何浅浅明白,苏小呆在苏家的地位,两老对他宠爱非常。看来这件事,她还是要再缓缓。 “阿扬,中午回来吃饭吗?” 苏妈手里拿着的刀熟练的在菜板上剁着葱花,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响起。 “不知道,等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何浅浅想到早上自己醒来时,已经出门的苏扬,低着头看着光滑的地面,低低的回答。 “做妻子的,对于丈夫的行踪一问三不知,你真是安心做你的苏太太。”苏妈停下手中的动作,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何浅浅的身上,瞥了一眼孺子不可教的媳妇,语重心长的教育。 手里拿着铲子有一下没一下翻炒锅里的菜。然后讪讪的道,“我相信苏扬。” 苏扬接到何浅浅的电话时,正在办公室里和黎志帆商讨手头上一个经济纠纷案件。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陌熟悉的号码。抱歉的和黎志帆点头,然后拿着手机起身往外走去。压低声音,“浅浅,怎么了?” “苏扬,爸妈问你回来吃饭吗?”电话那头传来的温柔细语,在苏扬心头激起千层浪。 苏扬低头看看手上的手表,再看看微闭着的门,抱歉的道,“和志帆在处理一些问题,怕是回不去了。”这句话说出口时,苏扬自己明显一愣,像是在解释,但是他到底急于解释什么? “好。”就只有短短的一个字。 “浅浅。”见她似乎就要挂电话,苏扬急急地唤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让苏扬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苏家在城东的老宅和何家挨得很近,刚好距离八百米。八百米是什么概念? 莫闹知道这事后,还给苏扬取了个‘八百米’的外号。那时,莫闹曾打趣何浅浅,社区运动会的时候,你报名参加一个八百米赛程,终点就是苏家了。 事实上,何浅浅没有参加过社区运动会,体育一向是她的短处。可是,这短短的距离,她的确走了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出现在苏家的大门前。 走在路上,何浅浅一手牵着苏小呆,跟着他小短腿的慢节奏,一步一步的从苏家往何家走去。夕阳下,两人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苏小呆歪着脑袋,用他穿着小球鞋的脚揣着劲去踩地上的影子。 看着儿子笨拙的可爱样,何浅浅抿着嘴笑。幸好,现在有这么一个小家伙,陪着自己走这条路,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何太太见到两人进来,一脸喜悦之余,更是惊愕。她一手抱起苏小呆可劲的亲,然后探着脖子在何浅浅身后找着什么。 “就我们,没有苏扬。”知母某若女,何浅浅换着拖鞋,懒懒散散的进屋。 “苏扬怎么没一起来?”何太太跟在她的身后进屋,嘴里还叨念着苏扬。 坐在沙发上的何浅浅,顺手拿起一个洗净的苹果,咬了一口含在嘴里。扫了一圈客厅,“何先生呢?” “和隔壁王叔去下棋了。”何太太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将苏小呆抱放在腿上,空出来的手一巴掌就拍在何浅浅搭在茶几上的腿,“别岔开话题,和苏扬吵架了?” 何浅浅也不理她,揉了揉大腿愤恨的瞪着自家老太太,这力度可不小,那么响的声音,估计都红了。 “别是人家不要你了,你巴巴的跑回娘家吧?”何太太毒蛇的本事,何浅浅自是佩服,更是不敢招惹。 “妈,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他是你儿子?”何浅浅将苏小呆从母亲大人那里跑起来,就要往自己屋里去。 “没出息。要跑跑婆家去啊。”何太太在身后可劲的奚落她。 何浅浅半起身,又坐了下去,“去了,刚刚才从那回来。” “哟,我说谁呢,闺女来了?”何先生背着手晃晃悠悠的从门外进来,一脸喜气洋洋的,何浅浅猜想估计是今个和王叔下棋又赢了。 “外公。”苏小呆看见何先生,喜不自胜,从妈妈的怀里挣扎出来。张着手臂,一蹦一跳的向老先生跑去。 比起爷爷用“三岁看一生”的理论,对苏小呆严格教育。外公的和蔼可亲,深得苏小呆的欢心。 “苏扬没来?”何先生将抱着他大腿的苏小呆提起来,架在脖颈上,挑着眉问道。 “可不可以不要一看见我,就问苏扬?整的我们像连体婴似得。”何浅浅一个头两个大。 “这孩子,当年有本事说结婚,现在好意思说这话。”不等何先生发话,何太太已经先声夺人。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何浅浅思想与话语已经不能够同步了,她话一出来,除了在外公头上玩的正嗨的苏小呆外,其余的两人皆是一惊。 “什么意思?”何太太知道女儿的性子,除了当年和苏扬的婚事外,她做事向来理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让他们夫妻操过心。 何浅浅放在沙发上的手,紧紧的拽着她下身裙角,“我后悔了。” 第7章 纠缠 男人在爱情里,身边陪着的是一个女人,心里却可以惦记着另一个女人。 ——阿喵 黄昏,落日的余晖铺洒在整座城市。繁花似锦的市中心,从某高楼大厦里走出来的两名精英男士,西装革履。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均无可挑剔。 “回家?”银色宝马车前,黎志帆贼兮兮地勾搭着苏扬的肩头,不怀好意的怂恿,“趁着老婆孩子都不在,晚上赶夜场?” “得了吧。”苏扬甩开他的手,回敬他一个‘我是一个正直男人’的表情。也不理睬他径直向自己的车走去,开门,上车,一气呵成。然后,车子扬长而去。 车子驶入高速,各型号的车辆从身边呼啸而过,苏扬打着方向盘,车子开得很慢。 电台广播里放着一首音乐,其中一首苏扬在家里的cd机里听过。何浅浅在一次对家里大扫除后,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嘴里轻轻的跟着轻哼,他唯一记得的一句歌词,正在耳边萦绕。 ‘我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 很好听的歌,很凄凉的歌词,很仓皇的人生。分不清,这些年里到底是谁等了谁,谁放弃了谁。 苏扬屏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闪过一丝怔忪。双眸的黑亮渐渐褪去,前方回家的路倏然变得漫长,绵延至天边。 他从兜里掏出一长串钥匙,熟练的插入锁孔里,旋了两下,屋子里弥漫着静谧地冷清。开门的那只修长的手停滞两秒,才渐渐意识到妻子和儿子不在家。 松着领带,在黑暗里摸索电灯的开关。‘啪嗒’,一声清响,屋内随即一片明亮。苏扬微蹙起眉头,空荡荡的屋子让他没来由的心慌。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曾经的不适应,如今的失落感,竟都是同一个人带来的。 而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苏扬正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飞快的起身拾起床头柜上一闪一亮的手机,也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急不可耐的按下接通键。 “请问您是苏扬先生吗?”电话接通后,手机里传出来的陌生人的声音,很普通的男性声音。 不是熟悉的温婉,苏扬拿开附在耳边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陌生号码,让他稍稍有些不耐烦,即使这样也依旧能够保持该有的风度,“您好,我是苏扬。” “这里是铭爵,苏扬先生想必应该知道。我是这里的员工,冒昧的用您的女朋友的手机给您打来电话,她在我们这喝醉了。为了安全起见,希望您能够过来接她一下。” 铭爵?s市最大的也是最受欢迎的青年酒吧,之所以称为青年酒吧,是因为它的顾客都是年轻气盛的二三十几岁的青年。至于,女朋友? 苏扬脸色很差,他纠了纠眉心,细细的将那些话语消化。然后,淡淡地回答:“抱歉,我想我需要你清楚一点。我有妻子了,而且我妻子就在家里。也许你可能是拨错号码了,但请下次不要再深更半夜扰人清梦,胡诌一些不可能的事。” “咦——”对方似乎有些疑惑,在苏扬挂下电话之前,小心翼翼的询问,“您是苏扬先生吗?苏轼的苏,扬起的扬?” “嗯。”苏扬觉得自己的好耐性都要被磨光了。 “那您的号码是15xxxxxxxxx吗?”再次确认。 “嗯。” “那就是了,苏先生。这里有一位美女,自说是你的女朋友。我想应该让你来一趟,毕竟漂亮的女孩在这里安全问题难以保证。” 挂了电话,苏扬多少可以猜出那位美女的身份,除了刚回国的方欣然,怕是没有人再有这个资格了。 只是,她似乎忘记在‘女朋友’之前加一个‘前’字。 男人,在爱情里,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女人,心里惦记的却是另一个女人。正如,女人,在商场里,身上穿着的是一个牌子,眼里看着的却是另一个牌子。 苏扬赶到铭爵,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因为出门匆忙,他穿的很是随意。灰色毛衣加浅色休闲裤,一身简单的搭配。脸上的凛冽与里铭爵里的暧昧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周围都是年轻热情的面孔,苏扬一路走进去,挺拔的身材立马吸引了许多女性的关注。 他在吧台前找到给他打电话的调酒师,同时还有醉倒在吧台上的女子。他在不远处停下,距离只有五步。方欣然的背影,袅袅伊人,长发披肩滑落下来的发丝挡住她的面容。这时候的她,卸下了所有的倔强和骄傲。她手里握着的高脚杯,还躺着几滴威士忌,身子一颤一颤的惹人爱怜。 苏扬突然想起那段日子,他教她喝下第一杯酒。他告诉她,无论是多昂贵的酒,都要细细的品味。握着高脚杯,轻轻的晃,灯光下杯子里盛着的酒色,很迷人。她不以为意,时不时的打断他,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请问您是苏扬先生吗?”见他走近,手里还握着一只白色手机的调酒师,与他打招呼。 “嗯。”他抿嘴,立在方欣然的身边。 “终于来了,那这位美女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工作。”调酒师将那只手机递在苏扬的手心里,转身想要离开。 “她喝了多少?” “很多,挺漂亮的。就是醉的时候又哭又笑,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说到这里,调酒师想到已经有家室的苏扬,不禁声音变了调,别有深意的看着他。许是见多了,也见怪不怪的继续自己的工作。 四周的喧闹让苏扬怒意升起,交错的灯光散发着刺眼的光芒,音乐放的极大,空气里充斥着烟酒的恶臭,还有那一丝不言而喻的媚意。 “苏扬,是你吗?”半眯着眼睛的女子,她柔软无骨的手摸上身前男子的脸上。似不可相信,似欣喜不已。 苏扬觉得有些冷,他站在那里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他一时忘记躲开那只手,任凭它贴在自己的脸上,久久不离去。 “苏扬,我爱你,你还爱我吗?”女子双眸里的疑惑渐渐地幻化成痴迷,一点一点,从心里涌上的爱恋,在她的眼里清晰可见。 苏扬也看见了。两眸相对间,他以为时光不曾离去,初恋还在继续。 “哟,好一对情深意重,爱的死去活来。” 诡异的氛围里,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打破了两人的默默凝视。 “莫闹?”苏扬见到莫闹,下意识的侧过脸,与方欣然拉开一些距离。内心有些不安,面色却无异样。 “我们回不去的。”他声音清晰,像在解释。但更像是在回答方欣然那句‘你还爱我吗?’ 由于苏扬的突然离开,本就醉醺醺的方欣然身体不稳,微微倾斜。在苏扬上前扶她之前,莫闹迈出脚上踩着红色高跟鞋的长腿,将身横亘在两人之间。伸出她涂有指甲油的纤细食指,推了一下方欣然的身体,算作是在救美。可惜,她不是英雄,也不觉得荣幸。 “国外真是养人,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白白嫩嫩。”方欣然被莫闹一推直接趴倒在吧台上,头昏脑涨,沉沉睡去。莫闹瞥了一眼那伊人,双手抱胸回头审视着身前一脸坦然的男子。 从何浅浅结婚那天起,她一直在想,苏扬这种像一杯温白开的男人,撕下那外表伪装的绅士面具下,应该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旧情未了?还是深情难却?”莫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当属没有决然的反对何浅浅嫁给苏扬。 莫闹一直坚信一个原则,女人这辈子,要么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要么嫁给一个会赚钱的男人。否则就孤身一人。像何浅浅这样,嫁给一个不爱自己,还时时记挂旧情人的男人,是有多不幸。 “我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曾经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苏扬语气低沉,没有一点犹犹豫豫。从面色看,很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情。 莫闹这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了,摸爬滚打一路过来,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那出轨捉小三的戏码她不止看过一次,可是今天见到苏扬,她算是服了。 “苏扬,你和方欣然那点事,我和浅浅都是见证人。你们的爱情很美,但是都已经过去。”莫闹好看的五官,渐现严肃,关于好友的事她都放在心上。 “你需要我提醒你记得这样一件事实吗?你的妻子,她叫何浅浅。我想,身为律师,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们之间的责任与义务。”今晚的好心情,又一去不复了。 “不需要你提醒。”苏扬搀着已不省人事的方欣然从莫闹离开时,莫闹又气又恼的跺着鞋跟,那五公分的细跟踏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一个端着特调黑加仑的男子,单手搭在吧台上,嘴角扬起戏谑的笑容毫不掩饰欣赏之意打量着莫闹,“你很有趣。” “你很有病。”莫闹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唉,美女。你是叫莫闹?还是不要闹?”男子在她转身准备离去的身后,肆无忌惮的调侃她,声音很大,即使在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下。 莫闹皱着鼻头,将高跟鞋踩得很用力,没有回应男子,消失在人群里。 第8章 往昔(1) 苏扬将方欣然扶上车子,给她系好安全带。也不知道要送她去哪,就绕着s城的大街小巷,一圈圈的来回行驶。从城东到城西,然后从城西回到城东。好在s市市内范围不是很大,否则一来一回也是折腾。 方欣然的睫毛微微颤抖,苏扬估计她应该是醒了。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明黄的路灯洒在车上,漆黑的街道上,车子看上去显得孤单。 “需要我把你送到哪?”薄唇轻启,声音稍显疲惫。 方欣然听到他的声音,明显一愣,缓缓的睁开眼,那人就坐在自己的身侧。她嘴角舒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苏扬,我梦了一晚上的你,和我们的曾经。” “是吗?我觉得我没必要知道。”苏扬降低车窗,左胳膊支在上面,目光从方欣然的脸上移到窗外。 方欣然抬起她的手落在苏扬握着方向盘的右手,纤细的手指钻入他的手心。酒后睡了一觉,整个人也有些清醒。她轻摇头,道:“你忘不了我,对吗?” “我说过,那已经是过去。”苏扬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裤兜里。严肃的时候,好看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 方欣然一脸错愕的看着他,这样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每每苏扬认真时才会用这样的语气。她收回的手,已在落下时握成小拳。 “我知道你恨我,当年的狠心。可是苏扬,你还爱我吗?离开这么久,我却一直忘不了你。有些事情,在爱情里可以被得到原谅。” “是吗?可是,欣然,我已经不会爱你了。” “那你是爱上了何浅浅吗?”方欣然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一切都不真实,提到那个名字,她明显观察到男人呼吸出现的似有似无的紊乱。 “这件事,与你无关。” 苏扬送方欣然回到她下榻的酒店时,已经是黎明了。他开着车回家的路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柔和的洒向大地。太阳徐徐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时候,苏扬觉得身心俱疲。 莫闹在出酒吧的后一秒,站在酒吧的门口,撇着嘴看着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宝马车。直接掏出手机,找出何浅浅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那边,早已进入梦乡的何浅浅被一阵铃声惊醒。她细心的捂着有些不悦的苏小呆的耳朵,替他掩好被子,起身接起电话向门外走去。 “莫闹?你大半夜不睡觉,闲得慌?”何浅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摇摇晃晃的打开客厅的灯。 “何浅浅你还睡得着?”莫闹在街边招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就迈进后座。向司机报了地址,然后又开始絮叨,“真是傻人有傻福。” 何浅浅半睡不醒的窝在沙发里,头脑也不是很清楚,就支支吾吾的回了两句:“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在铭爵遇到苏扬了。” 嗯?何浅浅的意识在‘苏扬‘那个名字下清醒过来,她眼睛落在墙上挂着的时钟上,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半。 “这么晚,怎么可能?”虽然对方是自己的闺蜜,但是了解苏扬的习性,何浅浅多少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在这么晚出门,而且还是酒吧。 莫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车窗外的市景一闪而过,她十分肯定的道:“何浅浅,我没有瞎,视力5.1,而且现在很清醒。你老公,苏扬。刚刚在铭爵和方欣然在一起。” 咔噔——何浅浅握着手机的手不觉得松开,手机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腿上,然后腾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清响。 “浅浅?何浅浅!”手机传来忙音,让莫闹慌了神,她看着已经被挂掉的手机,不由叹息。 她用手机编辑了一封简讯,按下发送。车子正好在自己的家楼下停稳,她掏出钱递给师傅,然后下车。 手机狼狈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何浅浅一直盯着它看。连自己什么时候出神的都不不知道。半响,她弯下腰去捡起那已自动挂电话的手机,滑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那好听的系统声音一遍遍的传来,何浅浅像着了魔似的一遍遍拨打。 苏扬的声音却一直没出现在手机里,她终究放弃了。即使苏扬接起了电话,她又应该说点什么。她不知道,点开莫闹发来的简讯。 ‘女人如水,温温润润,男人如木,冷冷冰冰。做一个聪明的女人,温暖你要的爱情。你不是失败者,浅浅。’ 莫闹说,她不是失败者。 可谁都清楚,她输在了起跑线上。苏扬的初恋终究是另一个女子,那被他捂在心上的朱砂痣。她拥有的仅是三年平静的婚姻,而那个女子拥有的是苏扬的一生铭记。孰轻孰重,皆是明了。况且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起源一场不必要的意外。 **** 何浅浅在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就被前男友寄来的一张大红色喜帖刺激到了。 她当着莫闹的面,怒气横生,索性将印有前男友和一个女子的相片的喜帖撕得粉碎。然后伸出她的八爪挠头,一脸悲愤地道:“莫闹,你说天下男子是不是都薄情,我们才分手不到三个月,他果断就和那个小狐狸精在一起,还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人家牵入洞房。” 莫闹习惯性的扒拉下她的手,一脸嫌弃的吸着自己手中的果汁,允一口才姗姗道:“然后呢?你要破坏婚礼?” “不,我要结婚。”这事对何浅浅的打击,的确有点过了。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口中的前男友,张书成,两人恋爱长达四年。却因为一个引人发笑的理由,分道扬镳。 何浅浅喜欢张书成的谦和,喜欢他笑着摸自己的头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莫闹说,何浅浅只是喜欢被人供着的感觉,而不是张书成这个人。何浅浅不承认,她觉得自己对爱情一向很坚贞。 张书成在大学毕业后不久,和她一起回到s市工作。两人开始在自己的世界里奔波,联系越来越少,在她好不容易成为s市重点小学的正式教师时,张书成很认真的对她说,“浅浅,我觉得我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未来。” 考虑未来?何浅浅以为他想要和她求婚,或者说,他已经在规划了两人的未来。只是下一秒她却听到对方说:“浅浅,你有爱过我吗?” 何浅浅当时觉得他这句话是在污蔑她的感情,甚至是在践踏她的尊严。她咬着牙,瞪着他:“张书成,你什么意思?” 张书成直视她双眼的眼睛,有些不自然。“浅浅,我遇到了一个很爱我的女人。抱歉,在你这里我从没有感受过,那样炙热的情感。我觉得那才是我要的爱情。”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劈腿了,马上就要甩了她了。然后,再翻出一大堆借口来搪塞她,顺便把分手的罪名推在她的头上。 何浅浅抿着嘴看他,眼神里透着深深的鄙视,她嗤笑出声:“张书成,可不可以别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尚。” 那人身子晃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浅浅,我们分手吧,对你好,也对我好。” 如果有把刀,何浅浅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让他倒在自己的身下。她不是狠心,只是伤心。她觉得自己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白白浪费了四年的美好光阴。 “张书成,你凭什么说分手。”她斜睨一对面人一眼,嘴角浮起的不屑的笑容。 张书成八成以为何浅浅对自己还恋恋不舍,摆着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何浅浅一句堵在心口里。她说:“你听好了,我何浅浅决定和你分手。马上就分,现在你可以走了。” 话毕,张书成真的就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渐渐远离何浅浅的注视。消失在何浅浅的世界。 何浅浅在他身后默默的咒骂着,然后也转身离开。 莫闹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然后在她分手后的三天里,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彻夜饮酒。 然后,精神抖擞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 这次,张书成的喜帖好死不死的正好激起何浅浅内心的悲愤,她是骄傲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在张书成这里输的干干净净。 “你去哪结婚?”莫闹将最后一口果汁吸进嘴里,满意的舔舔涂着唇蜜的红唇,心不在焉的回应何浅浅。 “我要去相亲。” 何浅浅在莫闹的鼓动下,终究是硬着头皮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婚礼现场布置的很温馨,新郎一身白色西装,在何浅浅眼里总显得煞眼,有那么一种披着狼皮的羊的感觉。确切的说,应该是人面兽心。 席上,她尴尬的和其他人站起来和新人敬酒,就在她身侧的新娘端着一杯小巧的玻璃杯,里面盛着白色的液体,咋一眼看何浅浅觉得是白开。 白色婚纱下,新娘的身材婀娜多姿,何浅浅用余光瞄了一眼她的面容。果然是出水芙蓉,皮肤吹弹可破。 期间,张书成还特意飘过来,在何浅浅的身边说了一句话,“谢谢。” 那一句淡淡的谢谢,让她觉得像被人拍了一巴掌,脸上热热的疼疼的。 第9章 往昔(2) 莫闹在身旁扯着何浅浅的衣服下摆,才让她回过神来。她将披散在脸侧的发丝挽到耳后,扯出一抹艳丽的笑容,轻声道:“不用客气,我是来吃饭的。” 一句话将张书成堵得没话说,那人也不想自找没趣。索性对她点点头,然后转身搂着新娘去下一桌敬酒。 何浅浅抿着嘴笑,看着离去的那人僵硬的背脊,压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随着一桌子的人坐下,晃晃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那之后,何浅浅开始加入相亲的队伍。为了坚定决心,她在各大相亲网站都申请账号,填上自己的资料,甚至专门挑了好几张大学时期的照片贴上去。 23岁的何浅浅,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坐在桌上与男人见面。她遇上许多想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可她就是上不了心。 第一次相亲。 何浅浅很紧张,她拉着莫闹陪着一起去。对方是一个银行职员,一开口就问她在哪就业、工资多少、银行存款多少。何浅浅也老实,一一作答。然后那人又说何浅浅工资太低,如果两人真要在一起需要办理婚前财产公证,莫闹没好气的拉着何浅浅站起来,离开时,轻蔑的对那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别在这恶心人。” 第二次相亲。 何浅浅还是带着莫闹一起去。坐在她们对面的男人,应该是男人。掐着兰花指对她们笑。何浅浅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时,那人才姗姗开口,说他的美容师职业,说他的审美,说何浅浅长得太随意了。这次在莫闹拉她走之前,何浅浅淡淡的说,“这位女士,下次请把性别一栏填正确了。” 第三次相亲。 莫闹双手置于胸前交叉抱臂,压低声音在何浅浅耳畔说,这人不行。的确不行,何浅浅将那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横看竖看了好几遍,终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他。剪着杀马特风格的发型,耳朵上穿着好几个孔,大而闪亮的耳钉晃人眼睛。再说穿着,电视里常出现的香港古惑仔的服饰,披着黑色马甲,让何浅浅有笑场的冲动。 她问他:“请问你几岁了?”对方桌下的双腿肆无忌惮的抖着,然后将嘴上叼着的烟拿下来,“二十。大婶你几岁?”何浅浅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咬牙切齿的说,“小弟弟,没事就好好学习,不要学着人家相亲。ok?”她的话让坐在对面无所谓的小男孩大笑不已,她听见他说,“我家里那个有钱的爸爸,希望我能够给他传宗接代。” 第n次相亲。 何浅浅已经24岁了,根本就不需要莫闹陪着去了。她完全可以驾驭那些男人,相的无非就是工作,金钱,和家庭。她端起一杯卡布奇诺,浅抿一口,动作优雅。对面坐着的男人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眼光停留在她脸上恰到好处的礼貌性笑容。用一句琼瑶阿姨的话说,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就差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了。 何浅浅看得出来,对方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她一个小小的教师,能嫁给这样一个私企老总,应该算是她的荣幸。所以,当对方问她,何小姐如果对我没什么意见,我想尽快和你办理结婚证。何浅浅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他们认真的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那人还是和何浅浅摊牌了。他告诉何浅浅,自己需要的是一个能带的出去的妻子,意思是朴实的何浅浅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何浅浅的自尊心再次被打击到了,她强壮镇定将自己最优雅的一面展示出来,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对男人说,“谢谢,你该庆幸没有我成为你的妻子。否则真不知道以后我会给你带多少绿帽子。” 结婚的希望又被打破了,何浅浅打电话给莫闹诉苦。她盘着腿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背靠着床边,听莫闹在电话那头批评自己。 “何浅浅,我说你就是吃饱的撑得。你才多少岁,今年满打满算也就24,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怎么就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张书成真的对你影响那么大?” 何浅浅觉得莫闹不了解她,她不是着急,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莫闹,我已经决定了。” “你那性子,就是犟。”莫闹叹息,然后想了想对何浅浅说:“何浅浅,要不然你就和我过好了。姐有钱,可以勉强考虑养你一辈子。” “莫闹,不要闹。”电话这边,何浅浅笑的愉悦,心情也好了许多。 何浅浅在咖啡厅里遇见苏扬,有些不可置信。她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手机,停留在屏幕上的手机,清晰的写着这家咖啡厅的名字,还有那个座位号。 服务员恭谨的站在她的身边,低声询问她是不是在找人。何浅浅摇头又点头,然后把手机递到服务员眼前,让他确认信息。然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何浅浅出现在苏扬的面前。 “苏扬?”她惊诧。 “何浅浅?”苏扬扬眉,抬眸看何浅浅的时候,俊朗的五官落在她的眼里。 何浅浅尴尬的在身后搓着手,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舔她干涩的唇,然后鼓起勇气问他:“你是来相亲的?” “是的。”苏扬点头,优雅的站起身来。 “那你是我的相亲对象?”何浅浅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动弹,就站在那里,穿着平底鞋的她,头顶恰好到苏扬的肩处。 “不是。”苏扬抿着嘴,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不像何浅浅那一脸清楚可见的慌张。 听他这么说,何浅浅的心情一下变的很复杂。有失落,有开心,还有不知所措。她抚着胸口,轻叹:“幸好不是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离得近,还是被苏扬听到了。他拧着眉头,眼神里带着淡淡的黯光,语气里带着戏谑:“我也想不是,可是,偏偏就是。” 什么是啊,不是的。何浅浅被他绕晕了。仔仔细细的在心里复读他的话,然后在他的打量下,呆愣愣的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苏扬,我们相亲?”再次询问,她真不敢相信。 苏扬显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也跟着她坐下,然后独自喝着自己手中的蓝山。两人都没有说多余的话,一下午就那样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何浅浅从那场相亲会回到家里,就给莫闹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今天遇见了苏扬,而且还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相亲。 莫闹回信息问她,“苏扬不是有女朋友吗?” 何浅浅回了一句,“那他为什么要去和我相亲?” 莫闹:“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确定是他?” 何浅浅十分肯定的回:“废话,别忘了我们两家只隔着八百米。” 莫闹笑了,适时地提醒她:“对哦。何浅浅,你还是少和苏扬接触。” “我知道。” 何浅浅发完信息,就将手机关机。随手丢在沙发里,然后转身进浴室洗澡。她想,无关紧要的人,注定只能成为过客。她和苏扬,就是这样的人。 *** 何浅浅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何太太起来煮早餐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女儿傻愣愣的窝在沙发里。手里还握着手机,穿着睡衣的身子在清晨中显得有些单薄。 “这么凉,在这里坐了一晚?”何太太挨坐在何浅浅身边,伸手在放在她的额头上,又摸摸她的手,温度都有些低。 “嗯。”一夜没睡的厚重的鼻音,何浅浅歪着头,斜靠在妈妈的肩上。 “怎么了?”何太太原本想要指责的话语,因为何浅浅的动作,而换做了关心。脸贴在女儿的额头上,就像何浅浅小时候一样用手揽着她的身子。 何浅浅闭着眼,妈妈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她擤了擤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哼哼唧唧。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何浅浅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见苏扬牵着儿子,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自己的对面。隔着很远,她努力的睁大双眼,可还是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许是他们也见到了她,苏小呆欢快的挣脱苏扬的手,向自己跑过来。 她用手接住苏小呆,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用臂膀托着他的小身子。然后起身,眼前却一个人也没有,站在远处的苏扬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虚无缥缈。 儿子在怀里蠕动,何浅浅意识才渐渐清醒。她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了。换过衣服的苏小呆躺在自己的身前,手里握着奶瓶,认真的吸允。 “妈妈,你醒了?”他扭过头来看何浅浅,松开奶嘴对她笑。嘴角上还沾着一圈淡淡的牛奶,伸出一只小手抹上何浅浅过于惨白的脸。 “嗯,早上好。”何浅浅笑着和儿子打招呼。 “妈妈哭了。”苏小呆的小手划过何浅浅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心疼的上前搂着她,像个大人似得,柔声安慰:“妈妈乖,不要哭。” 第10章 心结(1) 在娘家住了一天的何浅浅,被何太太强制驱赶而不得不早早的拎着苏小呆回自个家。苏扬去上班了,家里和离开时一样,干净整洁。 把睡着的苏小呆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何浅浅才将在路上买的日用品,一一摆放好。期间,苏扬打来个电话,问她昨晚是不是打过他的电话。 何浅浅将最后一瓶沐浴液放在浴室的梳洗台上,用肩膀夹着电话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提醒你阳台还晒着衣服。” “这样,浅浅今晚回来吗?”电话里,苏扬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沙哑。何浅浅觉得他语气里,带有淡淡的恳求之意。这样的苏扬,让她错愕。 何浅浅将购物袋叠好,用空出来的手拿下手机放在耳畔:“我们已经到家了。” “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下午就回去。”苏扬答道。 “好。”何浅浅把电话挂了,又将苏扬昨晚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衣服上,他淡淡的味道,并没有换洗衣服的异味,很清爽。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何浅浅正在给阳台上的两盆茉莉花浇水。还以为是苏扬,路过客厅时特意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才上午十点多。她以为是苏扬,开门的时候,随口说了句:“怎么出门没带钥匙?” “你好。” 那一声轻轻的‘你好’,声音清亮而温婉。何浅浅看着门口优雅的咧着嘴对自己笑的女子,心收了一下。这么多年不见,她还是那般美丽大方。站在门外,那件黑金色高端小香风包臀连衣裙,上次陪莫闹逛街的时候,她曾进去试过。只是相比自己,穿在她的身上很有气质。 “你好。”何浅浅和她打招呼,看着她那张熟悉不过的脸,多少还是有些晃神。时间可以带走一个人的年纪,却无法改变这个女人的美丽。白皙清丽的面容,好看的五官一如从前。曾几何时,她也有想过,这样的女子站在苏扬的身边才真真是符合那句郎才女貌。 “我可以进去吗?”方欣然看了一眼何浅浅身后,轻声询问。 “哦,进来吧。”何浅浅让个身,将门打开一点,伸手示意她进来。 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三口之家,方欣然踩在毛呢地毯上的高跟鞋,在玄关处忍不住停住。等到何浅浅拿过一双拖鞋时给她换时,抿嘴道谢。 “谢谢,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坐在沙发上的方欣然,接过何浅浅递来的一杯温白开,笑着说。 “不用客气。”何浅浅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手里也端着一只马克杯。 “什么时候回来的?”何浅浅率先开口,适时打破沉静。 “回来有一星期了。苏扬没告诉你吗?”她嘴角带着淡淡的极其温柔的笑意,何浅浅在她的脸上没有找到一点异样,像在说着一件寻常小事。 “他只说过你回来。”莫闹说过,输人不输阵。何浅浅僵着的脸也很努力的配合着她笑,她刚想指着她鼻子说‘苏扬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你,也没让我知道啊’。可是,何浅浅哪里又会这样的勇气。 方欣然稍稍的打量一下屋子,然后将视线放在穿着家居服的何浅浅身上。“是吗?对了,我是来还钱包的,苏扬昨晚落在我那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浅浅已经在心里将她的话绕了好几个弯,终是理顺。她是在暗示自己,苏扬昨晚和她在一起吗? “谢谢,麻烦你跑一趟了。”何浅浅看着她从自己包包里掏出来的那个黑色钱夹,目光坦然的接过,随手放在自己前面的桌上。 “不用,应该的。”方欣然从进门时就一直对着自己笑,何浅浅觉得后背一股寒意渐生。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就只愣愣的喝着手里的水。 “何浅浅,有时间我们聊聊吧。”方欣然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将手中的马克杯放下。 “可以。” 送走方欣然,何浅浅缓缓舒口气。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何浅浅算是见识到了,只是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激烈,没有口头上的争风吃醋。吃醋的,不过是自己吧。 与方欣然交换号码时,何浅浅在那放在手机屏上涂有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端,看见苏扬的号码和备注。备注很简单,就一个字,‘苏’。 很多年前,何浅浅在校园的里抱着书去上课时,常常听到身后有女子的甜腻的声音,柔柔的唤着那个名字。 苏扬今天回来的很早,黎志帆看着他提前半个小时下班,还当着全律所人的面嘲笑他归心似箭。他笑而不语,其实何止归心似箭,在和何浅浅通完电话后,工作时比度日如年更折磨人。 他开门进家时,听见妻子和儿子的对话声,好像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很小却很让人安心。他拧开书房的门,只见苏小呆一边埋头画画,一边问着正在看杂志的妈妈:“妈妈,你说苏扬的脸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黄色的吧。”被问到的人,也不抬头,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女性杂志,随口脱出一个答案。 “那他的鼻子呢?”苏小呆将手中的黑色蜡笔放回盒子里,从中又抽出一支嫩黄色,认真的往纸上涂。 苏扬放轻步子走到背对着自己的儿子身后,才发现原来他在往一个小人脸上抹色。画纸上的三个人,按高矮个排开,手拉着手笑呵呵的站在红色的太阳下。脚下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偶尔有几朵小红花冒出来。 “你在画我?”苏扬的大手落在儿子的头上,语气很平淡,目光却很柔和。 何浅浅放下手中的杂志,抬眸时恰好和他视线相撞。他对她笑,若有所思的问道:“为什么我的脸是黄色的?” “嗯?”被他这么一问,何浅浅明显一愣。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儿子的画。然后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黄皮肤啊,难道你不是中国人?” “是有点道理。”听她这么说,苏扬点点头,然后指着画里的自己低声问苏小呆:“为什么我这么奇怪?” 长长的脖子,黄黄的脸,还有黑黑的嘴巴。整一个五颜六色,让人不忍直视。 “因为妈妈喜欢。”苏小呆得意洋洋,也不看苏扬,自个画的开心。 何浅浅吐着舌,躲开苏扬的目光,撇过头去看身后的书架。 晚饭由苏扬准备。脱掉了外面的西装,在腰间系着粉红色的围裙,在厨房里有模有样的忙开。厨房里,渐渐的飘出香味,何浅浅偷偷溜出书房,靠在厨房门口看他。 他低头切着菜时,何浅浅看着在菜板上飞舞着的菜刀静静出神。苏扬向来厨艺不错,颇有几分遗传于苏妈。再加上后天的努力,已经赶超何浅浅许多。 “在看什么?”敏感如他,察觉到身后的人,苏扬放下手中的刀,回过身去看她。出神的何浅浅,双眸迷茫,很安静。随意用皮筋扎起来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束在脑后,不免有几缕发丝溜到额前。 “没什么。”何浅浅尴尬的抓着脖颈,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润。 “浅浅,我有件事要和你说。”煤气上还炖着大骨,苏扬将火关了。踱步至何浅浅身前,伸手挑起他看了许久的她额前的落发,绕到她的耳后。 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前几天和方欣然见面了。” “她回国了,但我也只是不久前知道。” 他见何浅浅不说话,又继续道:“昨晚她在铭爵喝醉了,我接到电话去接她。但只是去送她回酒店而已。” “我们没有发生什么。” 何浅浅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探过身前男人的腰,轻轻的在他的身后交叉。收紧,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半眯着眼道:“我知道。” “苏扬,我看到她了。”何浅浅数着苏扬左胸口心跳的节拍,一下一下,强劲而有力。 “我知道,在咖啡厅。”苏扬替她将后面的一句话说完。搂住怀里的人,感受到她身子轻轻的战栗。 “浅浅,你可以上来打招呼的。我是你的丈夫。” 何浅浅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带着无奈和些许鼓励。让她心里满满的,之前所有的情绪,仿若一瞬间都消失了。 “我是你的妻子。”她顺着他的话说,隔开两人的距离,仰着头看她的丈夫。尖挺的下巴,还泛着淡淡的青色,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抚上他,刚冒出头来的胡渣微微有些刺手。大拇指划过他的唇瓣,轻踮着脚尖凑上自己的红唇。 两唇相触,无法自拔。相互纠缠,辗转反侧。苏扬嘴里淡淡的薄荷香,让何浅浅觉得天旋地转。 “羞羞脸。” 孩子气的童声在耳畔响起,才拉回两人的思绪。何浅浅尴尬的退出苏扬的怀抱,转身发现苏小呆正站在两人身后,小手捂着眼睛,却透着手缝偷看。 “咳——”苏扬掩饰的轻咳一声,搂着何浅浅腰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第11章 心结(2) 晚饭很丰富,一道苏式特制红烧鱼,还有一份茄丁肉末,最让苏小呆馋嘴的要算那道金黄香脆的炸鸡翅了。 何浅浅低着头喝刚熬好的龙骨汤,味道很好。眼角的余光不禁停留在坐在上首的苏扬身上,他正夹着一筷子的上海青放到挨坐在何浅浅身边的苏小呆的碗里。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温柔的为儿子抹去嘴角沾着的油渍,细声细语的说:“慢慢吃,小心噎着。” 苏小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就一个劲的啃着手中的鸡翅,时不时还舔舔油腻腻的手指。看样子,是在拒绝。 何浅浅失笑,用自己的汤碗给苏小呆盛一碗汤,嘱咐儿子:“吃完这块就不许吃了。” 苏小呆受教的点点头,还可爱的扯着嘴对妈妈笑。然后,又投入战斗中。 苏扬看着母子二人的互动,有羡慕,也有欣喜。只要是何浅浅的话,苏小呆都惟命是从。他们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里都带着对彼此深深的爱意。 饭后,苏扬主动请缨去厨房洗碗,何浅浅和苏小呆两人穿上鞋就去小区里散步。还没进五月,天气很好,傍晚微微泛着凉意,但异常的舒服。何浅浅牵着苏小呆,悠闲的走在小区里的石子路上。偶尔停下来和路边的小花小草打招呼,听着苏小呆稚声稚气的唤着街坊邻居,何浅浅嘴上泛着的笑意更加动人。 二楼的一个客厅里,穿着休闲服的苏扬抱着臂,意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一大一小的人影在夕阳下渐渐走远。海风似有似无的吹来,从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拂过。双眸里透着淡淡的温暖,紧抿着的薄唇稍稍向上勾起,眉眼舒展开来。 散完步回来,苏扬已经帮忙放好洗澡水,何浅浅一手耷拉着儿子的衣服,一手拎着苏小呆进浴室。 她帮着苏小呆脱衣服,想要反过身去拿身后洗浴台上的沐浴液,就见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今天新买的乳液。 “谢谢。”她回过头道谢,然后将东西接了过去。 “不客气。”苏扬淡淡的道。 何浅浅在给苏小呆抹浴液的时候,一直感觉身后的人浓烈的注视。她十分不能集中注意力帮苏小呆洗澡,以至于一不小心将手上的泡泡弄到了苏小呆的眼睛里。 孩子不停的揉搓眼睛,还伴着哼哼唧唧的抽泣声,把何浅浅吓坏了。苏扬也赶紧上前来查看,将何浅浅拉过一旁,快速的用干净的毛巾沾过水替儿子清洗眼睛,同时用嘴轻轻的吹。动作很温柔,也很心细。 儿子剩下的洗澡工作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落在了苏扬的手上,看着两父子嘻嘻呵呵的交流,何浅浅轻轻的退出浴室,给两人留下空间。 苏扬陪着苏小呆在他的房间里玩了一会儿,便哄着他睡着了。轻轻的在儿子额上印上一吻,道一声晚安。 何浅浅已经洗过澡了,坐在床头上翻着苏扬才带回来的一本新买的杂志。平日里只看女性杂志的她,对着这本经济法律就是看不下去。翻过去,倒过来,就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读性。真是不明白苏扬每天捣鼓着什么。 “那杂志都要给你玩坏了。”苏扬笑着看了她一眼,绕过大床直接进入衣橱,拿着换洗衣物就进入浴室。何浅浅撇着嘴,将杂志放在床头柜上,拿过被子将自己盖着,曲着身子向床边靠去。 苏扬在腰间随意的围着浴巾就出来了,见蜷缩在床上的何浅浅,眉头不悦的拧紧。迈着大步向她走去,高大的他一坐上去,何浅浅明显感到身边的塌陷。那人大手一捞,直接就将何浅浅抱在大腿上,两人面面相觊。 “额。”何浅浅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那光滑的而遍布肌肉的胸膛,灼烧她的十指。她假装镇定的问他:“你想做什么?” 苏扬对于她的敏感,心生愉悦。还滴着水的短发,贴在何浅浅的长发间,那双诱人的薄唇更是热火的抵在她的耳畔,“做什么呢?你猜猜看?” 猜?何浅浅哪还有心情去猜,一心就知道这人又不正经了。她别过头去躲避他在耳边的骚扰,却不小心看着自己放在枕边的那只黑色夹子。 苏扬正在她颈窝处玩的开心,时而吸允,时而啃噬。渐渐的弄得自己呼吸沉重,而怀里的人却一直没回应。 “怎么了?”苏扬那双泛着*的勾人心魄的眼睛,直直的落在何浅浅僵硬的有些发白的脸上。 “没什么。”何浅浅从他的身上挣脱下来,直接翻个身打个滚回到床上。拿起苏扬的黑色夹子,丢在他的手里,才说:“你的钱包。别到处放,你不在乎,有的是人在乎。” 苏扬俊逸的眉微微向上挑,也不多去深究何浅浅的话,转着手中的钱包,说:“原来是落在家里了,我还一直找。” 何浅浅瞥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和他装傻的心情,扭过身子背对着他躺着。被子拉到腰间,整个人在白色的的大床上显得很是娇小。 苏扬以为她是累了,也没有想太多。起身去拉窗帘,却听到何浅浅低低的说:“苏扬,妈不让我们送小呆去幼儿园。” 这件事,原本他们在何浅浅怀孕时就商量好的。当初得知何浅浅怀孕的时候,苏妈就三令五申的要求何浅浅安心呆在家里。于是,何浅浅不得已辞了工作,回家安心待产。这一待就是三四年。 何浅浅不是狠心把苏小呆丢给被人带,只是她喜欢自己原来的那份工作。小学教师,一直是何浅浅从小的夙愿。现在只能做个贤妻良母在家供着。上大学时,几个好朋友就探讨过这个问题,婚后该不该继续上班。 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骄傲的拍着胸脯说,必须的。没有工作的女人,在婚姻里是没有地位的。有工作的女人,才有属于自己的魅力和生活。 忘了是谁笑着打趣她说,何浅浅,你等着吧,遇上一个让你死心塌地的男人,你连原则都可以不顾。 何浅浅觉得她是爱情的信奉者,她的话自然不能当真。她和莫闹一样,都是不相信爱情能改变理想的。可当,挽着苏扬的手从民政局出来那天,她真真觉得理想是很容易被改变的。只是,改变理想的,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婚姻。 比爱情更具有束缚力的婚姻。 苏扬站在窗边,细心的拉上窗帘,明白她口中的‘妈’是指自己的妈妈,回过身来安慰道:“我知道,那天给他们打电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妈妈就很生气。只是没想到她会从你这里入手。爸妈一向宠爱小呆。妈妈又是一个凡事都喜欢自作主张的人,那说一不二的性子我早习惯了。她的反对也是在我的预想之中,如果她同意这件事我反而觉得这不是她。” 苏扬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毕竟是他的亲妈,何浅浅的亲婆婆。何浅浅拉高被子,蒙着头在被子底下轻声叹气,想了想又问苏扬:“那要怎么办?妈看起来态度很坚决。” 苏扬在她的身边躺下,大手绕到她的腰前,收手一用力就将她的身子拉向自己。顷刻,她的后背紧紧的贴着他的前胸。头枕在何浅浅的肩上,伏在她的耳边说:“不要想太多,毕竟妈也是为了小呆好。我会找时间好好劝劝妈的,浅浅,其实我也觉得小呆现在还小。要不然我们在等等?明年吧,小呆大点才能放心把他交给其他人。” “好吗?”他在询问她,这次真的只是问她,没有强迫她一定要答应。但是苏扬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何浅浅也确实找不出比答应更好的回答了。 在漆黑的卧室里,何浅浅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前晃动着的薄纱窗帘,想要出口反驳终是点头答应:“好。” 苏扬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匀速,轻轻的,何浅浅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她拿开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翻身下床。 s市的夜市向来闻名,街上灯火璀璨,人声与车声相互交杂,熙熙攘攘。从家里偷溜出来的何浅浅,硬是打电话把莫闹给叫了出来。 坐在烧烤摊上的何浅浅端着一瓶啤酒,直往嘴里灌。 “少喝点,不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吗?”坐在她身边的莫闹抢过她手中那瓶已经到半的酒瓶,放在桌上。 “莫闹,我心情不好。”何浅浅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刚端上来的小菜。 “可以理解。”莫闹拍拍何浅浅的头,表示同情。然后抓起一只刷了酱汁的秋刀鱼咬了一口,语重心长的教育她:“放宽心,毕竟他还没出轨不是?” “是哦,我该高兴的。莫闹,今天方欣然找到家里来了。”何浅浅有些模糊不清的嘟囔,心情不好的抢过莫闹手中的鱼,就往自己嘴里送。吃了一口,味道不错,又继续咬了几口,一眨眼的功夫,一条鱼就进了她肚子里。 “什么?”莫闹显然被她这话吓到了,方欣然动作倒是快,看来她倒是小看了这女人。 “她说想和我聊聊。”何浅浅支支吾吾的说着。 “聊什么?男人?还是婚姻?”情敌上门,除了这些还能聊什么。何浅浅这没有多少城府的女人,该怎么和那留美回来的高智商女博士斗。 “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毕竟两人还没开始深入交流。而她,也没那勇气与方欣然深入交流。会输的吧,那种一败涂地。 第12章 求欢 何浅浅回到家已经夜深了,在浴室里仓促的刷个牙洗个澡,顺便往自己身上喷了不少的花露水,以遮盖自己身上的酒味和烧烤的烟味。她放低声音,然后蹑手蹑脚的进卧室,苏扬在床上睡得很沉。许是一天工作太累,她都能够听见安静房间里他轻浅的呼吸声。 像做贼似得轻轻的爬上床,在他的身旁躺下。感觉到睡在身边的苏扬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秒整个人都被苏扬搂在怀里。他的鼻息就在何浅浅的脸侧,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至全身。 何浅浅深怕惊醒他,她整个身子蹬直僵硬却不敢乱动。发现身旁的人,只是搂着自己的身子,便放下心来。轻轻的翻个身来,那人英俊的五官就在眼前,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睡着的人,睫毛轻轻颤动着,嘴角微微轻抿,在脸上抿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何浅浅忍不住在黑暗里凑上自己的唇,浅浅的轻啄他性感的诱惑人的薄唇。是单纯的唇与唇之间的接触,心尖也随着睫毛颤动。不知何时,用她的丁香舌轻舔苏扬的上下唇,感受舌部味蕾舔掠的感觉,那触电般的快感让她心慌,但很快就被这感觉陶醉了。 良久,唇分。何浅浅睁开情不自禁合上的双眼,被她强吻的人正勾着坏笑,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她羞涩躲避着他的眼神,低下头去,小脸微红。这时候要有个地洞,何浅浅估摸着自己会死劲的往里钻。自己刚刚的行为,就好像是一头饿狼,向它的猎物扑去。 俄顷,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然后紧接着是他那两片薄薄的唇,用牙齿轻咬着她的唇,而后换来强有力的吸吮。力度适当,何浅浅双手瘫软的抵在他的胸口。苏扬似乎来了耐心,撬开她的贝齿将舌放入她的口中,有节奏律动般的的绕着她的舌尖,画圈似的舔吻。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苏扬的手绕过何浅浅的身子来到她的背部,大手探进她的衣服里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两人的身子在热吻中悄然的紧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何浅浅想要他,在这一刻。她的身子和心,都想拥有这个与自己拥吻的男人。她的手随着她的思维,在男人身上四处点火。白皙的小手从男人的棱角分明的侧脸,缓缓的滑下,似爱抚般来到他的胸口,然后学着他挑逗自己时的那般,一点点在他的胸口画圈圈。很轻柔,指尖划过苏扬的每一寸肌肤,都可以给他的感官带来极大的触感。苏扬抑制不住自己的喘息,用手握住她已经溜至自己腰间的手。放在嘴边落上一吻。 “今天怎么了?”因为强制克制住自己的*,他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他的身体反应让自己明白,如果不停止这个动作,将要发生的可能会发生什么。毕竟都这么晚了,她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 “给我。”她妩媚性感的颤音里带着对他的渴望,这致命的诱惑让生为男人的苏扬招架不住。那女人的身体软软的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小手更是努力的去挣脱他的钳制,与她的湿吻一样落在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在她的盛情邀请下,苏扬已经无法离开她,也不愿离开她,他的意识告诉自己他想要她,想要更多地得到她。苏扬狂乱而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将被动化为主动。一个起身就将身上不停乱动的人压在身下,两手抓住她毫无章法的双手,压在枕边,十指交扣,密不可分。 他的唇含住她的舌,轻轻的吸吮她的舌头,动作宜缓慢而轻柔,舌尖稍用力的舔对方的舌部内侧,由里向外滑舔。像两个亲密的爱人,放肆的在对方的唇齿间旋动。 她似乎并不满足这样一个吻,手在他的大手里使劲乱动,在离开他的手心时,逃到了他睡衣的纽扣处。焦急的攀上那一颗颗精致的扣子上,像个小孩似的胡乱的扯开。苏扬半睁着眼看身下她的人,因为心急而脸色红韵,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帮自己解去上衣。 何浅浅第一次对男女之间的情~事这么热衷,让苏扬有些小意外,但是关键时刻,他也没心情去想。只见这妖精的手已经开始去脱自己下身的裤子,那动作让他心猿意马。 苏扬熟练的带着她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然后用吻带着她进入一个属于两人的世界,在进去她的身体时,何浅浅抱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指甲也毫不客气的在他的后背上留下清晰可见的血痕。 激情似火的一夜,何浅浅的主动让苏扬一时收不住,两人从床上一直到地上,在到卧室。反反复复相互纠缠着,折腾着。 苏扬给何浅浅洗身子的时候,那人直接趴在他的手臂上呼呼大睡。他轻轻的推她:“浅浅,洗好澡再睡。” 何浅浅似乎没听到,哼哼两声就没了声响。苏扬将她放入放好了水的浴池里,与她一起坐进去。手里挤了点沐浴露,像许多个夜晚一样,帮她清洗身子。 何浅浅的皮肤很好,27岁的女人,看上去却只有18、19岁。苏扬轻抚着她的肌肤,比以往更加温柔。在路过她的前胸时,清澈的眼里渐渐浑浊,手心的温度也越加的灼热。他双手回到何浅浅的脸上,捧起她那张清秀的小脸,如鸟啄式的轻吻。先是额头、眼睛、再到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已经红肿的唇上。低声道:“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匆匆给何浅浅洗过澡,苏扬用大浴巾将她包紧,打横抱起轻放在大床上。薄丝被盖在她的身上,在她翻了个身后,摇着头轻笑独自回浴室打算给自己洗个热水澡。 人们常说,男人下了床是精力十足,女人上了床是精神不振。这话在苏扬和何浅浅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何浅浅抱着被子就睡了,而苏扬却只能抱着妻子干瞪眼。他在何浅浅身上,好像总是贪婪无餍。苏扬一直是一个专情的男人,即使是女人。 婚后,黎志帆曾带着他去过几次酒吧,身边引来的女人,几乎都比何浅浅要漂亮许多。可他发现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何浅浅这般让自己着迷。也许,她身材不是最好的,即使是现在还略微羞涩。可是,总有那么一种女人,可以让你心乱神迷,无可自拔。就连方欣然都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 苏扬小心翼翼,用手指轻轻地为她舒展眉心的皱痕。搂着她,像拥着一件无价之宝。 何浅浅迷迷糊糊醒来时,面前的人正睡得香甜。她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苏扬的脸。他昨夜真的是很卖力,眼睛两侧泛着清晰可见的黑眼圈。她浅笑着,用手在他的脸上描摹他的五官。高高的额头,尖挺的鼻子,浓浓的眉毛,还有那张总让她有犯罪冲动的薄唇。这样的苏扬,一如既往的好看。 她的心好像在这一刻沉沦,何浅浅说不出这种感觉。她的手终是收回,放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上,紧抓着被角。不由得对自己昨晚的表现,感到不解。 新婚之夜,苏扬曾对她说过,你就像一张白纸,让人不敢沾染却又控制不住想要在上面做文章。对于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何浅浅向来羞涩。昨晚是喝醉了才会如此的大胆?可是,何浅浅觉得自己清醒异常。 排除酒醉的理由。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才能解释的通。何浅浅在这个醒来的早晨发现的一件事实,兴许她是爱上苏扬了。 这个念头在何浅浅的脑海里升起时,何浅浅并没有感到多大的诧异。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何浅浅,你早该承认的。 何浅浅爱苏扬。 因为爱情,所以才会斤斤计较。 因为爱情,所以才会无故吃醋。 更早的说,因为爱情,所以才会与他结婚、同床、生子、甚至生活。 所以,他们的婚姻里,并不是没有爱情。 “在想什么?”醒来的苏扬,单手支着脑袋,一手划过妻子淡然的脸。 何浅浅摇头,像苏小呆撒娇一般,拱着身子挤进苏扬的怀里,双手放在他的腰上。腿更是直接就搭在苏扬的大腿上。 只是一个轻微的靠近,便惹得苏扬心头热热。他身体的反应来的很快,一手掠起她放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放在她的脸上细细的抚摸。暧昧的气息瞬间在卧室里,渐渐的弥漫开来。然后将两人淹没。 “老婆,我们来晨练。” 晨练?何浅浅自是明白他那话里有话的闷骚行为,然后一个自然流露的微笑,代替言语默认男人的提议。她脸上的笑容像一轮恬静的弯月,他手上的动作像兽性大发的野兽。今天的晨练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拉开序幕。 至于何时结束,只看男女主公的心情。怕是,又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旖旎。 第13章 心情 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苏扬才姗姗来迟。他拿着皮包迈出电梯时,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笑意很浅却很明朗。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一路打着招呼进办公室里。留下一群面面相觊的同事。 “老大,苏律师今天心情很不错呢。”黎志帆的办公室就在苏扬的隔壁,他出来冲咖啡时,便被门口的助理肖烨叫到一边。黎志帆和苏扬两大老板向来不爱与他们摆谱,大家都挺随和的。 “这你都懂,再说人家心情好也有罪?”黎志帆单手握着咖啡杯,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 “老大,你是清楚的,前几天苏律师见谁都是一副你欠我好几百万的样子。”肖烨号称是扬帆律所的头号八卦人物,他自持的生活宗旨是,一切为了八卦而奋斗不息。他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回忆了一下后若有所思的说:“今天虽然迟到了,但是笑着进来的,见谁都亲切的打招呼。最重要的是,嗯,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黎志帆邪恶了,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俊朗的外表本就有些放荡不拘,此时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精光。 “你去给爷倒杯咖啡,顺便给苏扬也泡杯蓝山。”黎志帆将手中的杯子递给肖烨,交代了一番,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扬紧闭的办公室门。 “喳!”肖烨领命,脚步一溜就往茶水间里钻。肖烨的工作宗旨是,服从老板有饭吃。 苏扬在整理案件,黎志帆手端着两杯咖啡,一杯放在苏扬的桌前,一杯握在自己的手里,吹了口气。 “谢谢。”苏扬扬眉看了一眼靠在自己办公桌旁的男子,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向那人扬了扬手道谢。 “不用客气。我只是听说有人今天迟到了。”黎志帆小啜一口,轻晃着杯身。 “黎大老板,是要扣工资吗?随意。”苏扬淡淡的答道,手臂搭在旋转椅的扶手上,嘴角一直都带着笑意。 黎志帆细细的打量着苏扬,果真如助理肖烨说的,意气风发。特别是那人的眉宇间散发出的淡淡的愉悦,身心迸发使得他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 “心情不错?”黎志帆第一次在苏扬这里来了探究的兴趣。 “嗯,是不错。”苏扬诚实的回答。一夜的爱抚,的确令人神采奕奕。他的思绪又被何浅浅那一汪泛着爱意与羞涩的双眸勾去,深邃的眸子换上一抹温柔。 “看来昨晚生活不错嘛。”黎志帆坏坏的笑,见苏扬不回答也没有否认,并确定自己的猜测,于是不羁的说:“难怪不乐意陪我们这种孤家寡人去喝一杯。” 苏扬知道他又要开始乱扯,赶紧打住他:“还有事?” “的确有,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黎志帆将手中的咖啡放到苏扬的桌上,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 一会儿,又走了进来。将一封黑色的邀请函丢在苏扬的面前摆放的文件夹上,解释道:“市电视台发来的邀请,打算做一次法律特辑。邀请了很多法律界知名人士,你我均在列。” 苏扬拿起来看着上面烫金的三个大字,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嗤鼻:“我不喜欢这些,你去吧。” “我就知道,可是我没时间,你是知道的,我手里头光是讲座就有十几场。何况是那些个大案子。”黎志帆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 “我拒绝。”在他说完话,苏扬立马申明自己的态度。语气凛冽而坚决,做律师这一行许多年,他向来就不喜欢这种光抛头不做实事的活动。 “我还没讲完呢,别啊,我可已经答应了。你不去,我不去,那怎么和人家交代。好歹也是s市电视台亲自发出的邀请。” 苏扬摆手:“你接下来的,你负责。” 黎志帆早就预料到他会拒绝自己,于是狠下心拿出杀手锏,“听说小呆的生日快到了?” 苏扬眉头拧的更紧,双手抱胸,挑眉问他:“别打我儿子的注意,他虚岁才刚满三岁。”意思是有什么事冲老子来,人还是一个还没发育的胚胎。 “想什么呢,小家伙我可疼着呢。”黎志帆扶额,苏小呆出生那天他就在现场,那家伙给护士抱出来时,哭声嘹亮,眼睛里泛着的光可让人稀罕了。那一眼,黎志帆就知道这小子将来定比苏扬强。 “我是说,我去香港出差随手带回来了一马自达mx-5敞篷汽车模型,打算送给我们小呆。”黎志帆那精明劲,眼轱辘转的飞快,那小心思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得,这是给我的价码?”苏扬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我就喜欢像你这么爽快的人。”黎志帆拍着桌子,端起自己的咖啡杯,皓齿明眸弯着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快速离开,消失在门外。 苏扬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生笑。一次节目换来儿子的生日礼物,是赚了?还是亏了? 苏小呆周岁的时候,在苏爸的强烈要求下,全家人给他举行了一次抓周盛典。说是盛典,一点也不夸张。该来的人都来了,比如苏何两家。不该来的人也来了,比如黎志帆这类喜欢凑热闹的狐朋狗友。 铺着精致典雅的餐桌布上,穿着红色肚兜的苏小呆被何浅浅放在上面,他就那样四肢贴着桌面,嘴角上的口水顺着皮肤溜了下来。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他一边匍匐,眼睛在桌上摆放的各色物品上流转。 跳过一沓人民币,金色元宝,就连苏爸故意摆放在显眼位置的文房四宝也被他忽略过去。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小呆欣然拿起一个浅蓝色的汽车模型,冲着何浅浅和苏扬扬手。 苏扬有些震惊的看着何浅浅,只见她清秀素颜上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欣慰。 生命就是这般神奇,你喜欢的东西,你儿子有着和你一样的兴趣爱好。苏扬觉得,苏小呆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苏扬自幼就对车子很感兴趣,每次上学的路上,他总一个人的溜到街上去看那些从眼前跐溜过去的车子。那个年代,还没有多豪华的车子,但已经能够满足苏扬小小的心。 苏家是苏香门第,留下许多古板的思想与教育理念。苏爸苏妈对儿子的要求极其严格,苏扬被迫放弃自己成为赛车手的梦想,努力的成为父母手中精心打造出来的工艺品。上最好的小学,考上最好的中学,然后进入最优秀的大学,成为最出色的律师。 所以,在发现儿子和自己一样时,苏扬开始为他收罗一大堆值得收藏的模型,以满足自己当年为未实现的梦。 想到这里,苏扬不免觉得这个交易很划得来。 面前是高楼大厦,何浅浅一手牵着苏小呆,一手噙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仰头望了一眼身前的楼宇,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内心的紧张不言而喻。之前苏扬给自己打电话说,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忘记拿,她觉得应该很急着用,于是主动请缨自己送过来。现在,却不敢上去了。毕竟,是律所这么神圣的地方。 扬帆律所在这栋楼的第九层,前台的接待小姐露出她很标准的八颗牙礼仪微笑,对何浅浅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何浅浅抱着苏小呆,冲着那友善的小姐摇头,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说:“我找苏扬,他的东西落在家里了。” 站在柜台里的几个接待员明显被面前这个陌生女子的话震慑到了,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再看看装扮朴素的何浅浅和她怀里那个笑的开心的可爱男孩,最后扯开微笑道:“请问您是?” “她是我太太。”不知何时出现的苏扬径直朝着她们走过来,双手接过何浅浅怀里的苏小呆,最后还抽出一只手搂在何浅浅的腰上。对已经傻掉的工作人员点头,然后带着母子二人进入律所。 “刚刚苏律师说什么了?”甲接待员推推乙,面露惊诧。 “他太太。以后再不能yy他了。”乙惋惜的答道。 “天啊,你们看见没,他看那女人的时候,好温柔。”丙兴奋的握着拳嚷嚷。 “今天终于见识到苏律师的太太了,也太普通了吧,怎么说也得是女神级别的吧。”丁接话。 “对呀对呀,连妆都没化好。”由一人附和。 “……” 她们的声音有些大,何浅浅小小的鼻头不满的皱着,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优秀。可是自己也没有很差劲吧,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穿着。浅绿色套头针织衫上衣,加上白色七分休闲裤,搭配一双平底公主鞋。的确很朴素,可是不普通啊。最起码,她在家里对着那张全身镜足足照了十分钟才出门的。 “很好看。”苏扬抿着嘴,搂着她腰的手收了一下,在她的耳畔说道。 他也听到了?何浅浅尴尬的抬眸看他,他眼角微微上扬,双眸清澈明亮却透着让人心暖的赞许。是赞许,她没有看错。何浅浅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何浅浅。 “我也这么觉得。”何浅浅双手纠在身前,扬着下颚,肯定的答道。 第14章 搬家 见到黎志帆,何浅浅到没有意外。那人从办公室里悠悠的飘出来,晃倒他们一家三口的跟前,笑的花枝招展的和他们打招呼。伸他到一半的手,被苏扬打了下去,何浅浅抿着嘴笑,向他点点头道:“你好。” 她见过黎志帆好几次,不过基本上都是和苏扬出席活动时遇上的。苏小呆出生那天,黎志帆也在,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被推进手术室了。后来小呆满周岁,他也来家里送了祝福。在何浅浅看来,黎志帆长得很帅,那种和苏扬不一样的帅气。苏扬是温润的,他是阳光的。 黎志帆原本还在心里嘀咕苏扬的态度,这下何浅浅一个温柔如花的微笑彻底让他心情大好,马上跟着说:“弟妹你也好。” “好什么好。”苏扬手里抱着的苏小呆探出头来,凑热闹的发问。小家伙向来自来熟,见谁都可以搭上话,这会看见一个完全可以和爸爸媲美的帅哥,自是觉得好奇。一直盯着黎志帆,左看看右看看,像发现了新事物。 “苏小呆,还记得伯伯吗?”黎志帆双手接过苏小呆,搂在怀里,又亲又饶的。逗得小家伙哈哈大笑。 “你先到我办公室坐会儿。”苏扬拍拍何浅浅的背,指着自己的办公室示意让她进去。 “好。”她看了一眼正玩得开心的苏小呆和黎志帆,放心的迈着步子离开了。 “还没看够?”黎志帆单手摊开五指在苏扬眼前晃晃,苏扬那双眸子几乎被何浅浅的背影勾了去。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让黎志帆鸡皮四起。 “羡慕?那你赶紧把安雅娶回家吧。”苏扬俊美绝伦的脸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手搭在黎志帆的肩上,似在安慰的拍了两下。 提到安雅,黎志帆整个人就不一样了。那一身的不正经都被一股不明的忧郁所代替。只是片刻,便扯出一抹坏笑:“我还是比较喜欢何浅浅这类型的。” “滚。”苏扬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即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的,但心里却异常的不舒服。对,就是不舒服。 黎志帆申请带苏小呆去他的办公室玩一会儿,苏扬左想右想还是勉强答应了。前提是,不许打他儿子的注意。他在黎志帆转身时认真的说:“我以后还等着抱孙子呢。” 一句话让大老板有吐血的冲动,黎志帆也丢下一句话回应他:“苏律师,你太高看我了,我以后还等着抱儿子呢。” “那最好不过。”苏扬说着,便交代助理肖烨去给何浅浅泡杯咖啡。还特别嘱咐,加糖加奶。 “马上就来,苏律师。”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肖烨,反应极快的答道,已经做好了进入茶水间的准备,却被苏扬给拦了下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苏扬一边拉住肖烨,一边摇头说:“你不知道她的口味,不能太甜也不能太苦。” 肖烨彻底被苏扬雷到了,那是平日里只会埋头工作的苏律师吗?他刚刚好像在对自己笑,而且那抹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厚重的云层里拨开阴暗,温和而自若。想必他是极爱自己的妻子的,那语气里充满的不是不满,而是纵容。 何浅浅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参观苏扬的办公室,室内环境不大,却很优雅。办公桌前不远处随意的摆放着的黄牛皮沙发,柔软而舒适。沙发后面是一扇面向室内的落地窗,窗前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盆栽台。上面摆满了许许多多珍贵的绿色植被。 一览无遗,却给人一种很充实的感觉。 何浅浅纤细的手指滑过他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桌面,在心里感受他上班时埋首工作的样子。文件夹上似乎还有他遗落的温度,视线在下一秒稳稳的落在那张烫金的邀请函上。她轻轻的拿起,放在手里。 “那是市电视台发来的邀请,志帆早上拿给我的,希望我可以代表律所参加。”苏扬推门进来,正好见到正专心看着邀请函的何浅浅,于是向她解释着。 “哦。”何浅浅低低的回应,将那封黑金色的邀请函放回桌上。顺手接过他递来的咖啡,若有所思的问:“所以你要接受采访咯?” “采访应该也会有吧,主要是配合着做一档节目。”苏扬视线从那桌面移开,落在何浅浅平静无波的脸上。 “这样啊。” “嗯。”苏扬绕过桌子,牵住何浅浅的左手,将她带了出来。走至沙发座,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拒绝。”苏扬用心的观察她脸上的变化,不知为何,他总隐隐的觉得她对那封信函多多少少有些抵触。 “没有,怎么会。”何浅浅白皙的脸庞上的红色嘴唇,微微勾起,灿然的笑容在苏扬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放大。 顷刻,不由涌起一股想吻她的冲动。他深情的望着她,慢慢的靠近轻轻地舔舐她的嘴唇。压着声音说:“怎么办,就是吻不够你。” 何浅浅脸上的红晕渐渐化开,他们的互望着的眼神开始泛起水雾,就在两个人即将接近彼此时,一阵手机铃声在暧昧的空气里突兀的响起。 苏扬从裤兜里掏出那个破坏好事,还一直不停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愠怒的脸上染上一丝犹豫。 “怎么了?谁的电话?”何浅浅疑惑的看着一直盯着手机看的苏扬,因为离得近,稍微一动她的目光就落在了苏扬的手机上。那闪烁着的名字,让她瞬间理解苏扬此时的不适。她用胳膊肘捅捅苏扬的臂膀,柔声说:“不方便的话,我先出去。” 她才起身,苏扬便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下坐回沙发。正声说:“不用,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接起电话,何浅浅清楚的听见方欣然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只是她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倒是苏扬一脸纠结的眉头,给了她答案。 “我没时间。”苏扬淡淡的回答,语气里没有夹杂任何情感。 何浅浅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滞了,仿佛稍微用力呼吸都可以让对方听到,就像现在自己在探听对方的声音一般。 “嗯。”不知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许久之后,何浅浅看到苏扬目光有意的瞥了一眼自己,然后低声道。 苏扬收起手机的动作很快,何浅浅几乎以为刚刚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她搁在沙发上的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上面的垫子,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慌。她舔舔微微有些干涩的唇,语气平缓的说:“如果有事,先去忙吧。” 苏扬拧着的眉还没有松开,他带着歉疚的目光终是不敢去看何浅浅的眼睛,他起身往办公桌走去,轻声道:“我送你们回去。” “好。” 苏扬按约定准时到达方欣然下榻的墨杰酒店,才停好车,那边又打来电话。 “苏扬,你到了吗?”方欣然甜腻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厌烦。这曾经是他无数个夜里在梦魇过后,多么想念的声音。 “嗯。我现在上去。”他将车子锁好,单手拿着手机。向酒店走了几步,又问:“你在几楼?” “五楼贵宾房。” 方欣然的行李很多,几乎占满贵宾房的客体,苏扬脸上透露出丝丝冷意,他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帮她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方小姐,你完全可以请搬家公司的,你不觉得那样更方便?” 方欣然柔若无骨的倚在墙边,身上的那件吊带连衣裙衬得她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苏扬,我在s市只有你一个熟人。我想请你帮忙,应该比较好。” “欣然,我说过我们已经过去了。”苏扬用手揪揪眉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和她再次说清楚。 “苏扬,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是最温柔的时候。”那女子仿佛没有在意他的话,自顾自说。 “方欣然。”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意,然后在她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化为乌有。 “这就生气了?只是玩笑,何必当真。”方欣然一脸坦然,绕过他,走到自己那堆收拾打包好的行李中央。然后回头看他:“苏扬,即使做不成恋人,我们还是好朋友。再不然也做了三年的同学。这份情谊,是说丢就能丢的吗?” 苏扬不得不承认,她的话让他自愧。他们恋爱六年,同学三年。有些感情,真的是说忘记就忘记的吗?他想,他也做不到。 苏扬把方欣然和一部分行李送到她的新家时,才发现那那栋小区和自家小区只隔着一条街。他站在方欣然新居的阳台上,一眼就能在对面不远处的那栋楼里找到自家房子。 “是不是和你家很近?”方欣然从他的身后走出来,就在他的身边站好。双手倚着栏杆,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细的修饰过,苏扬稍稍低头就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忽闪。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是别人送的。”她微抬下颚,看着他的时候,大大的眼睛灵动有神。 第15章 爱情 苏扬微敛眉,此刻他已不知该说什么。 方欣然倒是一笑,她熟悉他的一切。对方脸上的漠然早已印证了她的猜测,也不拐弯抹角的说:“是molise送我的。”我选的位置,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吞进了肚子。 molise?徐墨离。苏扬想,的确很合情理。方欣然的父母在她去留学美国后不到一年,也跟着移民到国外了。在s市,她也仅仅只剩下徐墨离和自己两个熟人。 熟人,确切的说,他和方欣然应该是熟悉的陌生人。 静默片刻,方欣然悄悄的打量他的表情,然后说:“苏,这些年你就没有想过我在美国过得好不好吗?” 苏扬背一挺,目光轻微一闪,说:“你过得很好,不是吗?” 方欣然摇摇头,“不,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她说:“苏,六年,2192天,52608小时,3156480分钟,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以为离开你,会得到我想要的。可到了那里我才知道没有你,我根本就没有快乐。我自欺欺人,在那个我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地方。苏,我很想你。” 原来他们分开了这么久。 方欣然侧着头看他,却是一怔,苏扬的眼神涌着很多复杂的东西,她看不穿。失落的将视线放回天际,橙黄色的云彩带着无限的伤感,正如她此刻的心。 “是吗?”她的话明显让苏扬一愣,放在裤兜里的右手已悄然握成拳,嘴角微微向上抽。 “也许,这么多年你一直不愿记起我。可我一直想念你,大洋彼岸的生活,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令人神往。” 她声音悠扬,听起来满是忧伤。如果是六年前,也许苏扬会搂着她,让她依偎在自己宽大的怀抱里。为她拂去不该属于她的悲伤。 可是时光荏苒,就好像有人狠狠的给了你一巴掌,然后再抱着你说,我打你是因为我爱你。苏扬心里隐藏许久的情绪,稍稍挑上心头。他苦笑:“所以,你认为当年你的离开,都是你现在不愿意见到的。是吗?” 她不假思索的点头,再点头。 有些人,明明已经在别人的心口上插上一刀,硬是不肯离去。仿若一定要看见那伤口处留下鲜红的血液,苏扬觉得方欣然就是这样的人。 他皱着眉,不再言语。 苏扬的太过安静,换来的是方欣然的不安。她的手轻轻的敷在他放在阳台上的左手,手指滑进他的手心,微微收紧。对上他俊逸的脸庞,诚心道歉:“对不起,我醒悟的太晚,折磨了你太久。” 苏扬没动,修长的手一直被她握着,听着她徐徐的道:“苏,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也不好。molise都和我说了,你和何浅浅的婚姻没有爱情。” “爱情?你知道爱情是什么?”苏扬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么沧桑无力。 “你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认为,婚姻不是责任,爱情应该是被需要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的誓言,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呵呵,我都忘了。欣然,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苏扬终是忍不住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方欣然看着自己空荡荡还有余温的手心,冷笑着说:“你还是在指责我的离去。”爱情是自私的,她也是自私的,可是她是爱他的。 继而又问道:“苏扬,你爱她吗?” 苏扬承认此刻他回答不出,何浅浅于他而言,很重要。却不知能不能称得上是爱,爱情离他太久,以至于他已经不知道爱的定性。 “那你爱我吗?”见他没回答,方欣然又追问。 她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这样一段对话: 男人问女人:你爱他吗? 女人痛苦的回答:最起码他是值得我爱的男人。 男人笑着说:可除了我,你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 此刻,方欣然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女人,除了苏扬,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她在等,等他的回答。许多年前,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校园里,听着他在耳边说着‘我爱你’,一遍,两遍,无限循环下去。 最后,她听见他说:“我曾经爱过你。” “但我的爱,已经沉淀在你离开的那个夏天,随着你的飞机一去不复返。” 他说着,语气里没有丝丝忧伤。 她听着,内心里却一直在思忖。 那个夏天?飞机? 方欣然对他的话有些不解,想了一会儿,她的脸煞白的吓人,颤颤巍巍的问他:“你去机场送我了?” 她不知道,是因为她不信任,她不在乎。 苏扬心里难受,语气尽可能的平淡无波:“没有,我没那么没骨气。” 他见她低下头轻轻的叹气,脸色也渐发的缓和。他的确有骨气,竟然奢望给她一个惊喜,给他们一个未来。现在想来,他就是有点贱而已。 苏扬血液里流淌着传统男人的性子,他在自己年少懵懂的年纪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然后,只允许她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二十岁的他,在北京,她的大学附近的那家简陋的宾馆里,拥有了方欣然的第一次。那一夜,他搂着她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发誓,此生非卿不娶。 苏扬认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只能是最后一个。他要给她自己的一生。 他去机场追她,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踏上她心心念念的土地,呼吸同一片空气。帮助她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他想,他的一生就是为了实现她的梦想。 机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他的目光依然可以紧锁着那婀娜的身影。她依旧是那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只是她身边站着的却是另一个男孩。 一个暗黄色头发白皮肤的外国男子,她在高大的他身边显得小鸟依人。苏扬隔着人群看到她双手攀上那人的肩,像亲吻自己一样踮起脚尖。 他们在接吻,热情相拥。许久,她伏在他的肩头莞尔,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到位。然后,两人相携登机。所有一切在苏扬眼中就像是一个大笑话。 他也跟着进去,在候机室里,他就坐在他们的斜后方。那么近,又那么远。如果她想看他,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可是,她没有。 飞机即将起飞,苏扬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直到徐墨离的电话打来,他在电话那头说:“阿扬,方欣然今早去美国的飞机,我刚看见她发的短信。” 苏扬拿着手机,笑着说:“我知道。” 挂了电话,随手关机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里。他手上握了许久已经染上汗渍的机票和一张纸飘落在他的脚下,他连看也没看一眼。 从此,他的爱,不复存在。 冰冷地面上躺着的那张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众人羡慕的眼里,被苏扬捡起扔进了旁边摆置的回收桶里。他轻声说:“再见。” 苏扬一如既往的回到j城,完成最后的毕业设计。然后在沉静许久的邮箱里发现来自黎志帆的邀请,他欣然答应加入了他的律所。提着唯一的行李箱踏上了回乡的火车。他没有选择快捷的飞机,而是火车。四十个小时的路程,他尽情的欣赏沿途的风景。 从北方到南方,从j城到s市,他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徐墨离来找过他一次,在苏扬买的新房子里带着愠怒给了他一拳头。叱问他,到底爱不爱方欣然。他咬着嘴唇,抹去嘴角上那一抹殷红,说:“我爱她。”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她?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去美国?”徐墨离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神情呆滞。 “我爱她,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今以后,苏扬与方欣然再无瓜葛。”他背靠在门上,低垂的眼眸泛着令人怯懦的凌厉。 徐墨离就那样瞪着他,板着脸。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她?”苏扬知道,徐墨离至始至终,对方欣然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最好的舍友兼好哥们,他不戳穿,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个始终打着青梅竹马幌子接近方欣然的男人。 “我他妈睡过头了。”徐墨离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他的确睡过头了,如果他知道方欣然今天早上的飞机,他发誓一晚不睡的守在机场等她。然后,以各种手段哪怕是欺蒙拐骗也一定要把她带回家。 两个男人就那样,互不说话,互相静默。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想起来,苏扬觉得好像就在昨天,那么刻骨铭心。他烦躁的伸手摸摸衬衫的口袋,然后扭头问身边的人:“有烟吗?” 方欣然明显诧异,“你没有?” 苏扬是极少抽烟的,烟瘾不大,但偶尔会来几根。所以,为了方便他会在身上备有一小包香烟。后来这几乎成了他的一个小习惯。 苏扬摇摇头,“浅浅对烟味过敏,我三年前就戒了。” 方欣然突然发现,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其实大学的时候,她也让他戒过,那时候他总拐着弯的找各种借口,她看到他抽的也不多,就没有勉强他。 第16章 邻居(修改) 什么叫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苏扬算是见识到了,方欣然送他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刚出电梯口的莫闹。她蹬着一双五公分的细跟从电梯里出来,视线正好对上苏扬。下一秒,神色不悦的拧着眉,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真巧,在这里遇见你。”苏扬就那样站在方欣然的门外和她打招呼。语气听起来微微有些紧张,但他控制的很好,不仔细听是察觉不出来的。 “你应该不愿意在这里看到我。”莫闹随口回了一句。 “苏,你们认识?”正关上门打算送苏扬下楼的方欣然,疑惑的回过头来打量着身前面面相觊的二人。他们看起来很熟,但是那女子的脸上却是一脸漠然。 苏扬没有回答。 莫闹将手上的包包往肩上一提,视线在说话的方欣然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将那充满鄙夷的目光转向苏扬。抿着嘴的她鼻头皱的老高,就在他们都以为她要说点什么时,莫闹径直从苏扬身边走过。 头也没回。 苏扬在原地怔了片刻,还是回过身拉住莫闹摆在空中的右手,急道:“我和她没什么。” 他抓住她的手臂,两人就那样对峙。 莫闹觉得好笑,事实上她真的笑了。笑声在三人尴尬的气氛中慢慢变大,她回过头瞥了一眼手臂上苏扬的那只手,轻蔑的说:“你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或是不打自招?而且我不是你妻子,你不必和我解释什么,留着你的那一肚子的辩词回去和你的妻子好好交代。” 从那次在酒吧撞见他们后,莫闹心里苏扬好好先生的形象大打折扣,甚至在这个傍晚消失殆尽。 她甩开他的手,眼角的余光落在方欣然那张妩媚动人脸上,她看到对方也在打量着自己,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哧。别过头,向自己家走去。偏偏每一层就两户住所,而她的六层a室就在方欣然六层b室的隔壁。没走几步,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开门。 苏扬听着她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慢慢远去,最好消失在关门的声音里。 方欣然算是看出点毛头来了,这女子想必是何浅浅的朋友,她那样对自己和苏扬呲之以鼻,明显不过。对方把门关上后,方欣然上前扯扯苏扬垂落在身侧的手,“苏扬?” 她不愿见到苏扬这幅样子,沉默但脸上泛着沉思。 听见她的唤声,苏扬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后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迈着大步向开着的电梯走去。无奈的对身后的人道:“不用送了,我先回去了。” 莫闹一进家,整个人就趴在门上,竖起两只耳朵试图偷听门外人的对话。哪曾想,小区的隔音效果太好,她什么都没听到。她想,她是不是该给物业发一朵小红花。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和我一个小区,还一层楼,还是邻居。”莫闹一边拿着电话和何浅浅通风报信,一边脱掉身上的职业装。 “和,和谁?”何浅浅正在往热锅上倒油,用肩夹着手机,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你情敌。”莫闹一脚踹开卧室的门,耷拉着刚换好的拖鞋就往衣橱间走去。 “谁?”何浅浅将火关上,腾出手来拿手机。 “就是那个把苏扬勾得神魂颠倒的方欣然,搬到我隔壁了。昨天在楼下碰到物业,那家伙一脸亲切的通知我今天有新邻居搬进来。我还想着,回来打个招呼,以后互相做个伴。” 顿了顿,缓口气又接着说:“哪成想,碰上这么一个冤家。” 何浅浅听了半天,终是将事情理顺来。擎着电话从厨房出来,苏小呆正老老实实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画片。她倚着厨房门口,低头整理挂在身上的围裙,说:“莫闹,那是我情敌,你着什么急?” 这边莫闹打开卧室的衣橱,在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衣服里随便拿出一件吊带睡裙。“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情敌就是我的…敌人。” 何浅浅噗嗤笑了出来:“那往后的日子里,承蒙您老多多照顾我的情敌了。” 莫闹愤愤的将挑好的睡裙仍在床上,一手叉腰:“我很肯定的说,你老公这是要出轨的节奏。” “这话怎么说?”房间里响起苏小呆的笑声,何浅浅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心里间涌上一股热流。 “什么怎么说,刚不小心在门口偶遇了那对痴男怨女在相互道别,瞬间心生悲悯。”莫闹调侃不喜欢的人时,向来毒舌。 “哦。”何浅浅低低的答道。 “何浅浅,你老实说,你爱上苏扬了,对吧?” 何浅浅想了一会儿,才答道:“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莫闹语文不好,但还是可以理解这句诗的。她叹口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何浅浅说:“不知道,可能很久以前。” 其实,很久以前他们就有纠葛了。只是很浅,很细微。不刻意去想,应该不会记得。 一路开车回家,苏扬踩在油门上的脚不自觉的用力,好几次差点闯过红灯。这个向来处事不惊的大律师,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襟。 何浅浅那张秀丽的脸一直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承认此刻他有点担忧。即使他光明磊落坦荡荡,莫闹的脾气远近闻名。她的座右铭一直都是,谁欺负她都可以,就是不能让何浅浅受伤害。站在她的角度,苏扬几乎可以猜到她已经和何浅浅批判了自己。 他和莫闹并不是很熟,但因为何浅浅,他们才有了交流。他完全可以不在乎莫闹,却不能不考虑何浅浅的感受。 结婚证上那份名义,注定他们要牵绊一生。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苏扬抬头看到属于自己家的亮着的那盏明亮的灯。心里,突然定了下来。 他进家的时候,是何浅浅开的门。苏扬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按门铃,故意在进门的时候将手上的公文包递给何浅浅,弯下身一门正经的换着拖鞋。然后,说:“饭做好了没?” 雨果曾说过,有一种东西比我们的面貌更像我们,那便是我们的表情;还有一种东西比表情更像我们,那便是我们的微笑。 何浅浅接过苏扬手上的包,放在身前。微微一笑,没有倾城,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微笑已经不是心情,而是表情。何浅浅曾给生命定义,她认为女人这辈子最难熬的两个时刻,除了生理期,就是生孩子。 苏扬和她装,装的那么自然。作为妻子,何浅浅觉得自己也有义务陪着演下去。她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镇定自若的引着苏扬进客厅。平静无常的说:“先去洗手,马上开饭。” 稍久。那人却站着不动,站在她的身后,双眸一直定格在她的身上。何浅浅心里滋生起一股不耐烦,拧着眉说:“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苏扬抿着嘴笑,嘴角弯起的弧度不是很明显,他摇摇头回答:“听到了。” 何浅浅撅了他一眼,径直去卧室把苏小呆抱出来。苏扬看着挤着那个围裙的女人,目光柔和。 饭间,苏扬端着小碗给苏小呆喂饭。苏小呆今天不知怎么特别不配合,时不时的转着身子扭着脖子,就是不肯把嘴里包的满满的饭吞进嘴里。苏扬也不急,一口一口耐心的哄着儿子。夹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合着饭,凑到苏小呆的嘴边,柔声哄:“张嘴。” 何浅浅在一旁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双目又时常被父子二人吸引,苏扬拿着小汤匙喂儿子时,何浅浅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他节骨分明的手指上。苏扬有着一双很干净的手,细细长长,指甲修的很整齐。何浅浅有时候会想这样好看的手指间夹着香烟的样子,一定很迷人。 只可惜苏扬不抽烟。 “不吃。”苏小呆坚定的把双手交叉配合默契的捂着自己紧闭的嘴巴,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 何浅浅一边吞着已经嚼烂的茄子,一边在心里嘀咕。像苏扬这种温白开,和他闹上半天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回应。换作是她,估计已经拿出恐吓威胁加利诱了。结果,这先生竟然问他儿子为什么不吃饭。 苏小呆说:“妈妈说,小呆吃多多饭就可以长高。” 苏扬欣慰的看了一眼何浅浅,点点头赞同道:“妈妈说的对。” “可是,那样就不能被妈妈抱了。”苏小呆耷拉着小脸,看起来很悲伤。 这点何浅浅倒是给吓到了,话说苏小呆才虚岁三岁。那么小的孩子,口齿清楚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他竟然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成长会换来怎样的结果。 何浅浅眼含泪光,摸摸苏小呆的脑袋,细声说道:“可是,小呆不长大,谁来保护妈妈呢?” 她的话明显让苏扬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何浅浅。而她正歪着脑袋,脸几乎贴在苏小呆的额头上,轻轻的亲吻着他的发顶。 第17章 吃醋 换好连体小睡衣后,苏小呆躺在两星期前独属于自己的大床上。提到这张大床,不得不说多几句,苏小呆内心对它十分抵抗。原本自出生以来每晚入夜,一直是自己和妈妈甜甜蜜蜜亲亲热热搂着睡到大天明的。 苏扬被安排自己睡着大床,大家和谐相处。 虽然很多个清晨醒来,小呆都会意外的在妈妈的身旁看到苏扬的身子,但是最起码妈妈还在自己的身边。 不幸的是两星期前,苏扬私下和何浅浅说了好多悄悄话,然后苏小呆的幸福生活就被无情的剥夺了。理由是,为了让他茁壮成长,自力更生。 让小呆很奇怪的事情,就是明明妈妈每夜都会给自己讲故事,然后陪着自己在大床上入睡。可是,第二天清早就只有小呆一个人醒来,这样的日子悄然无息的已经持续了好多天。 这夜,小呆一边在床上蹬着他白皙的小腿,一边兴趣盎然听着何浅浅每日一篇的枕边故事。 听着大灰狼的系列故事,苏小呆咬着手指问坐在床边的何浅浅:“妈妈,你说大灰狼长什么样的?” “额…”何浅浅翻了一遍故事书,就是没见插图。心想下次还是要买全文配图的比较好,略微思忖一下,为儿子细细道来:“大灰狼长得很高,很大,很瘦,而且还很坏。” 一串形容词下来,何浅浅也不知道自己描绘的是不是大灰狼。想着如何再细致的描述,比如说大灰狼的五官外貌。稍稍安静的室内,只见小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默默的问她:“是不是像苏扬那样?” 苏扬?大灰狼?何浅浅觉得儿子的想象力挺丰富的,说实在的,苏扬和大灰狼像吗?像吗? “不像吧。”何浅浅弱弱的答道。 “大灰狼喜欢吃小白兔,苏扬喜欢吃妈妈。”小呆似乎悟到了一个道理,诚挚的和妈妈分享。 “所以苏扬也是大灰狼。” 何浅浅这时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儿子的话,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愕。这是她的快满三岁的儿子吗?于是,轻声问:“额…小呆,苏扬什么时候吃妈妈了?” “嘻嘻,吃嘴嘴。”苏小呆小小的手捂着嘴,咯咯地笑。两只眼睛迷成一条缝,小虎牙俏皮的暴露在空气中。 何浅浅囧的红了脸,看来‘非礼勿视’是有道理的。她和苏扬,是在教坏孩子吗? “阿嚏——”正在浴室里沐浴的苏扬,站在花洒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拧着眉,擤擤鼻子。继续手上洗头发的动作,温热的洗澡水喷洒在身上,水珠在他健硕的身上四溅,由头到脚流至全身。最后在光洁的地面上,溅出朵朵涟漪。 何浅浅走进主卧卧室的时候,苏扬正好从卧室里的浴室走出来,两人迎面打了个照面。他只在下身系着一条白色的毛巾,精瘦的身躯一览无遗。即使那样,依旧器宇轩昂站在何浅浅身前,刚刚洗完澡的他发间还带着闪烁晶莹的水滴,有几颗顺着发丝滴落在他的眉宇间。 静谧的房间里,他轻启那因热气染红的薄唇说:“忘记拿睡衣了。” “嗯。”何浅浅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呆了一会,才尴尬的点点头。稍稍回过神来,恍然想起自己似乎还在生他的气。迈着步子,就想往床上去。 苏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动了动:“去哪?” “去睡觉。”何浅浅话才刚落下,身后的某人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臂,只稍稍一用力就将人直接带进自己的怀里。 何浅浅狼狈地趴在他的胸口上,刚刚那记猛地一下,她小巧的下巴一时没注意磕在他硬朗的胸膛上。 “嘶——”疼痛蔓延整个身体,眼泪几乎就要下来了。 她龇着牙摸着自己几乎快要脱臼的下巴,另一手握拳砸在面前那堵墙上,怒道:“你那么用力干嘛?” 那罪魁祸首没有回答她,搂着她的手越加的用力,何浅浅觉得自己的腰就快给她勒断。她皱眉,想要推开他的手,却停在了他的肩上。 苏扬下颚抵着她的脑袋,说:“让我抱抱。” “放开我,苏扬。”何浅浅刚刚有那么一刻心软了,甚至想要伸出手去回抱他。她双手用力的撑在两人之间,身子更是不停的扭动挣扎。 圣经上说:上帝趁亚当睡着之时,从他身上抽出一条肋骨,创造了夏娃,从此繁衍了人类。也从此,男人身上就少了条肋骨,男人只有寻到属于自己身上的那条肋骨,才是完整的自己。 作为苏扬的那根缺失的肋骨,何浅浅自是不能和他对抗。都说女人像水一样的柔弱,男人是力气的象征。所以如果苏扬不愿意放手,何浅浅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你再不放,我就喊了。”何浅浅又急又恼的在原地跺脚,小拳头毫无章法的出在苏扬的身上。浑身气的发抖,竭力的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苏扬失笑,温温润润的道:“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然后,放开她。 他的肌肤上有隐隐的光泽流动,身材确实恰到好处,灯光下那肌肉的线条完美勾勒。凝视着何浅浅的双眸里,有一抹淡然,一抹肆意。 “你...”从他怀里出来的何浅浅,揉揉被他搂的有些疼痛的手臂,瞪着他。 “疼吗?”他将她带到床边,两人并肩而坐。代替她的手,为她细细的揉搓。那体贴样,让何浅浅几乎以为刚刚是自己无理取闹。 “我说苏扬,你今晚是非得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 “我知道,你对方欣然还念念不忘。是,我不该计较什么也可以体谅。我可以忍,你们爱怎么见面就怎么见面。但是——” “可不可以不要把她的香水味留在身上,然后再带回家来?” “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的朋友面前,和别的女人暧昧来暧昧去?” “可不可以试着考虑我和小呆的感受?” “可不可以明明已经发生的事情还要装作没发生过?” 一连好几个‘可不可以’,掷地有声。苏扬猜中了事情开头,却没有猜中这结局。何浅浅的情绪明显比他想象中的来的更加激烈,他一时恍惚。 在苏扬记忆中的何浅浅,文文静静但却娇小可人。她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气,每每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脸上淡淡的笑容总是温暖人心。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何浅浅生气,是真的生气。即使苏扬看不到她刘海下的面容,但修长白皙的脖颈整个都红了。 他喉咙有些干涩,俊眼微微闭着,而须眉微张。神情看上去,有些黯然更多的是从骨子里淡出来的安静。脸色略显苍白,喉结上下蠕动却发不出一句话来。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何浅浅都有些缓不过气来。那一番霹雳巴拉的数落,她说的很急,小脸憋得通红。心里虽然痛快,但何浅浅在对上苏扬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时,不由得怔愣。 她想,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房间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只留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氛围异常的紧张,仿若空气能够在下一秒停滞。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何浅浅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人,垂落的双手揪着身上的真丝睡衣。 苏扬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那个,就当我没说过。”何浅浅想她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戳中这男人的伤口。 安静... “你...,我...,我们都静一静吧。” “你要去哪?”熟悉的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属于苏扬的清香盈满鼻间。耳畔传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有着些许说不出魅惑。 何浅浅已经蠢蠢欲动准备溜走的脚,在那人的怀抱中停了下来。她身子僵直,因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那样,静静的给他抱着。 “去和小呆睡。” “这是要和我分居吗?”苏扬双手在她的小腹上交叉,俊脸在她的脸侧摩挲着她滑嫩的肌肤。不安分的用牙齿咬住她小巧的耳垂。 暧昧的气息渐渐的在两人间弥漫,何浅浅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双脚有了瘫软的趋势,她尽量把身子依靠在他的身上。 “苏太太,我可以把你刚刚的行为理解成吃醋吗?”苏扬在她身后,何浅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在他的语气里听到求问。 没错,不是质问。 这点让何浅浅心情好了许多,但还是嘴硬的说:“你想太多了,苏先生。” “呵呵。”苏扬低低的笑,赋有磁性的声音飘进和浅浅的耳朵里:“苏太太,有没有人说过,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何浅浅恼羞成怒的抬脚踩他,转过身来手指戳着他的肩膀说:“睡觉。” “好,熄灯,睡...觉。” 第18章 矛盾(捉虫) 开着空调的室内,何浅浅躺在床的右边,换过睡衣的苏扬就侧身躺在她的右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掌的距离,只要稍稍往彼此靠近一点,就能紧挨着对方。 何浅浅没有,苏扬也没有。他们默契的背对而息,呼吸均匀。 苏扬在左,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夜的黑。他想爱情是什么,是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还是平平淡淡的相依相伴?他爱过方欣然,那种掏心掏肺巴不得把她的一切都刻上自己的名字的感觉,至今难忘。 人的一生,有两种遗憾最折磨人;一是在时光里苦苦等待却得不到你心爱的人;二是曾经心爱的人在你眼前你却不知自己是否还爱着她。 当爱情,由初始的懵懂情愫,慢慢的演变成浓烈的生死相依。苏扬在最美好的时光里遇见的是方欣然,爱着的也是这样一个女子。他相信了她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英俊的王子。 有些人,能够走出彼此的视线,却走不出那份殷殷切切的思念。他承认,无数个日子里,他还会偶尔想起那样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宁静校园的石栏桥下,她倚在他的肩上泛着明亮的双眸问他:“你会爱我多久?” 他不带任何思考答:“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温暖的笑颜如四月花开:“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小指交缠,拇指相印。 那是多少年未变的夏天,宛如未知的光年与未知的季节。苏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他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悄悄地遗忘了 。时光老去,王子骑着白马却遗失了他的公主。 如果,他们都还年少,就可以留在时光的原地,他愿意用一生陪着她坐在一起在她耳边说着那些不会褪色的誓言,一边慢慢皓首。然后,在儿孙满堂时,挽着她的手与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共倾听他们刻骨的故事。 回不去的永远是最难割舍的,婚纱照上他的旁边是另一个女人,结婚证上他的名字与另一个女子紧紧相伴。 何浅浅在右,白色的薄丝被搭在腰间,弓着身子微微眯着的双眼像是睡着了。她想婚姻是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生活,还是美丽爱情的归宿?何浅浅上大学的时候,有位教授给学生们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柏拉图问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婚姻?” 苏格拉底说:“你到树林走一次,不许回头,然后,在途中取一棵最好用的树材,而且只可以取一次。” 于是柏拉图照着老师的话去做。半天之后,他拖了一棵不算最好也不算太差的树回来。苏格拉底问:“这就是最好的树材吗?” 柏拉图回答:“因为只可以取一棵,好不容易看见一棵看似不错的,又发现时间、体力已经快不够用了,而且害怕空手而归,因此也不管是不是最好的,就拿回来了。” 苏格拉底说:“这就是婚姻。” 教授说:“在追寻婚姻的过程中,我们总希望找到最令自己满意的。”那时何浅浅期盼着的婚姻,应该是有一个人让她觉得很安心,所以想要依偎他。 人们常说,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会有着一个什么样的生活,于是不同的选择,就有不同的童话结尾。她找到了苏扬,如今她的婚姻是杯水不冷不热,温温和和。 在这份缺失了爱情的婚姻里,能够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度过三年,与他们始终淡泊从容息息相关。 爱情是矛,婚姻是盾。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当初的那些忧虑成为今天的问题。何浅浅没有信心和把握让她的婚姻一帆风顺,方欣然于他们的婚姻来说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轰然爆炸。 这夜,他们彼此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沉睡去。 *** 2008年,农历戊子年。 那一年,中国发生了许多大事件。二月的南方大雪,五月的汶川地震,八月的北京奥运,2009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由于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对于大部分中国人来说迎接新年的喜悦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担忧。 但作为教师的何浅浅并没有这样的感受,她在家宴上喝的一塌糊涂。亲朋好友的相互敬酒,欢声笑语混合在浓浓的新年氛围里。 一顿晚饭下来,何浅浅成了家里人的围攻对象。不是对她嘘寒问暖,不是关心她工作是否顺利,人人劈头盖脸就问她,是否找了对象。何浅浅一一以工作忙为借口回应了他们。 何浅浅难受,心里难受。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马上就要二十五了。她还在为相亲的事情苦恼,前个陪着妈妈在商场里买年货时,还偶遇了一会儿前男友。何太太指着那人的背影,问女儿:“咦,那不是张书成吗?怎么挽着个姑娘?” “您看错了。”何浅浅没太在意,从柜台上拿过一红艳艳的灯笼,放在手上细细的把玩。 “哪有,你看就是穿屎黄色西服那人。”何太太眼光利索的在人群里搜寻不停移动的男人,用手指给何浅浅看。 “屎黄色?”何浅浅顺着何太太手指的方向终是找到了那身影,的确是张书成。 “何太,人那是棕黄色。” “差不多啦。” “差远了去了,再说了‘屎黄色’这形容词多难听啊。”何浅浅在和何太太科普的同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张书成身上,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眨眼的功夫就挪到自个跟前。 张书成搂着他娇滴滴的妻子,人模人样的对两人笑:“阿姨,浅浅,这么巧在这儿遇上你们,来买年货吗?” 算来,自张书成婚礼当天,他们已经快有两年没见。 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他怀里的女子腹部微微隆起。何太太半眯着眼,面色有些不悦地道:“是挺背的。” 然后转身离开。 何浅浅抿着的嘴在看到张书成那一脸猪肝色,几乎要笑开了。也没和张书成说话,就屁颠颠的推着购物车跟在何太太身后。 春晚都没来得及看,何浅浅就倒在了餐桌上,她喝醉了。何太太像对待隔壁家女儿一样,把她扔在她房间的床上。连被子也没替她盖一下,丢了一句:“没男朋友还成天把自己整的跟失恋一样。”就走了。 何浅浅迷迷糊糊地听着,然后支支吾吾的说:“谁说我没有男朋友的,我只是不稀罕。”然后这丫就自个掏出手机,左按按又按按,就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几声提示音过去,那边突然接通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何浅浅觉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应该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的声音。 “喂,何浅浅?” “嗯,我是何浅浅。”她傻呵呵的答道,然后又问人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打给我的。”那人温文尔雅的声音,悦耳动听。 “那你是谁?” “我是苏扬。你喝醉了?”苏扬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轻晃着盛着香槟的高脚杯。淡雅如雾的双眸,透着不可察觉的关心。 “苏扬?”何浅浅有些清醒过来,脑袋因为酒精的作用还隐隐作疼。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笑眯眯的对着电话说:“苏扬,北京奥运你看了吗?” “嗯,很精彩。”苏扬淡淡的答道,身后是一群相互恭维的律界精英。觥筹交错,唯有他一人静立在门外。 “那你有结婚的对象吗?”醉了的何浅浅,完全前言不搭后语。 电话那头,何浅浅的声音带着沙哑,苏扬仰头饮了一口香槟,几乎没有甜味的香槟慑人滋味在唇齿间弥漫。将嘴里的酒咽下道:“没有。” “真巧,我也没有。他们都笑我,说我嫁不出去了。”何浅浅嘟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伤感。 “你知道吗?我前男友的妻子孩子都有了。”何浅浅在埋怨,在低诉,在伤心。 苏扬望着宴会外那片璀璨的星空,烟火在上方以不同的姿势华丽绽放。或美丽,或怡人。他说:“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何浅浅嘀嘀咕咕的报了一串自家地址,然后在苏扬挂了电话时,将手机丢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苏扬的电话在半个小时后,打了过来。手机铃声很响,不停的循环着。何浅浅不悦的皱着眉接起电话,“你找谁啊?” “何浅浅,我在你家楼下。” “啊?你是谁?”睡了一会,有些清醒的何浅浅,不明所以的听着。 “苏扬,你下来还是我上去?”成熟男人声音,干净爽朗。 何浅浅彻底醒了,来不及穿拖鞋,就跑到窗台拉开窗帘一眼望下去。那个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就那样靠在他的车旁。从上往下看,他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样子,异常的帅气。 她急匆匆的光着脚跑到楼下,手里还拿着手机呆呆站在他的面前问他:“苏扬,有事吗?” “都是一个人,勉强凑合?”他收起手机放在裤兜里,抬首问她。 何浅浅突不及防,还没弄清事情的她对着苏扬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然后她听到苏扬说:“快上去吧,下次别光着脚出来见我。会感冒的。” 法王路易十五的女友庞巴度夫人de pompadour曾说过:“香槟是让女人喝下去变得漂亮的唯一一种酒。” 巴黎人却曾断言:“香槟是一个年轻男子在做第一件错事时所喝的酒。” 是不是错事,唯有时光能够证明。苏扬看着何浅浅怔怔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 第19章 求婚 何浅浅光着脚下楼又光着脚上楼,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是还没从苏扬的话里反应过来。他站在风中,器宇轩昂的说:“都是一个人,勉强凑合?” 他似乎还说:“快上去吧,下次别光着脚出来见我。会感冒的。” 这些话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大半夜的跑哪去了?也不穿鞋。”在客厅里支着的桌子上打着麻将的何太太瞥了一眼推门进来的何浅浅,鼻头稍稍皱起。指着她对何浅浅的姨妈婶子们说:“你们看看,多大的姑娘了,还和几岁的孩子一样。” “现在的孩子有几个让人省心的 ,看看我们家那个兔崽子,三天两头的给我轮着带姑娘回家。就说前一个女朋友,我还没来得及认她的长相,今个由换了一个新的。”大姨痛心疾首的说着自己那花天酒地的儿子。 “是啊,我家丫头也是,天天就知道和我吵架。你说他们,怎就不知道我们当妈的有多辛苦。”婶婶也开始跟着埋怨起来。 一时,三姑六婆开始相互倒苦水,附和着。 何浅浅站着听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断她们:“老佛爷们,我们还年轻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安心颐养天年,凡事别瞎掺合瞎操心了啊。”然后,蹬蹬溜回自己的房间,紧紧锁上门。 留下何太太撅着嘴自顾自的说:“看吧,她还嫌我们多管闲事了。果然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早晚是多余。” 何浅浅背抵在门后,纤细白皙的双手在手机上飞快的划动。想说:“苏扬,你今天没吃错药吧?”短信都快发送了,又觉得不妥,删完重新输入:“苏扬,你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有点明知故问?删除。再输:“苏扬,你什么意思?”看着好像有点语气重了。不满意,删了。最后编辑好一条:“苏扬,我今个有点醉你的话没明白。”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甚是满意随手点击发送。 很快,也就差不多有两分钟的时间,何浅浅的手机提示音响起。苏扬发来的信息就躺在收件箱里,何浅浅有些迟疑的点开,然后一字一顿的念着:“我说:我们结婚吧。” 末尾是一个陈述句的句号。不是疑问的问号,也不是很肯定的叹号。 嘎登——何浅浅一受惊吓,整个人滑到在地上。屁股接触地面发出的沉闷响声以及疼痛引来的惊呼声相互交杂着,声音很大惊动了门外的人。 “浅浅,怎么回事?”原本在客厅里下棋的何先生跟在妻子的身后,匆匆的赶到何浅浅的房间里担心的询问女儿。 因为房间门没锁,大家都挤到何浅浅小小的房间里,都关切的看着皱着脸缩在地上的何浅浅。 何浅浅咬着牙,硬是站了起来。眉头舒展挤了个笑容:“我没事儿,就是地板太滑了不小心崴了一下。你们不要担心,都去玩吧。” “叫你打赤脚,都快奔三的人了,还没个正经样”何太太推着她的脑袋,从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性的动作。 关于年龄,现在已经足够成为何太太打趣的对象了。何浅浅看看那些个抿着嘴笑的亲戚们,不免抱怨道:“我才二十四,好吧?” 何先生何太太一行人离开她的房间后,何浅浅缩在床的角落,又重新看了一遍那条信息。似乎想要在字里行间找到一点可以回复的内容。 距离她和苏扬相亲,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那次见面,他们只礼貌性的交换了手机号码。并没有其他的过多交流,这个号码存在她手机里六十多天,她还是第一次与它互动。 结婚?是个什么概念? 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没有爱情,是不是就不会成为那森冷的坟墓? 何浅浅想着,像苏扬这样一个干干净净温温和和的男子,与其生活在一起应该不是很痛苦吧。再说,他没有结婚对象,而她也正好缺异味可以托付一生的恋人。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编辑着信息问他:“你是在和我求婚吗?” 等了十分钟,那人还没有回复她。何浅浅望着手机上亮着的时间,心里忐忑不已。这十分钟走的比任何时候都要长,像十个小时,十天那么长。 “是否说爱都太过沉重 我的虚荣不痒不痛 烧得火红却心缠绕心中 终于冷冻终于有始无终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 她最喜欢的手机铃声,随着手机的震动,在安静的只有时钟滴答响的房间里响起。何浅浅心蹦蹦跳的看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这是今晚的第三个电话,深吸一口气后接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我刚在开车没看到你的短信。”电话才刚刚接起,一个浑厚纯净的声音传入何浅浅的耳朵里,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哦,你到家了吗?”她低声问。 苏扬答:“嗯,刚到。” 何浅浅盘腿而坐,一手不停地揪着身下的被单,想不起要说什么,就干坐着拿着电话听那头属于他的平静的呼吸声。 那边的苏扬反而没有何浅浅这般,听不见她说话的声音直截了当的就问她:“你没什么话要说吗?我觉得直接把话说出来比发短信来的靠谱。” 他明明已经看过短信了,却非得要人家再亲口问他一次。 “额…那个,我只是想问你刚刚是在和我求婚吗?”何浅浅屏着息,安静的听着他鞋子落在地面发出摩挲的声音,在电话里格外的清晰。 “嗯。”他答,然后又说:“你觉得如何?” 何浅浅谈过恋爱,但被人求婚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的求婚,更是闻所未闻。他是在问她觉得他求婚的方式如何,还是在问她的意见。思忖了一下,她回答:“我觉得还行。” 苏扬轻笑,“什么还行?” “你长得还行。”何浅浅打着趣,想要将话题引开。 “我心灵也不错。”苏扬索性和她瞎侃,然后在听到她咯咯笑的时候,脱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久,彼此都没在说话,安静沉默久到两人几乎以为对方都挂了电话。 她喃喃的开口,却是在解释:“苏扬,我刚刚喝醉了才会拨错你的电话。” 他答:“我知道。” “那你...” 何浅浅话还没说完,苏扬已经接了过去:“可我没醉。” 结束了通话,s城的东西两地,苏扬和何浅浅各自拿着手机,想着这一晚发生的事情。 “这个决定会不会过于冲动了?”莫闹是在第二天的中午知道这件事的,因为休假没事做她打着车就直奔何浅浅的学校。 s市第一小学教师办公室外,有一个小小的可供休息亭子,莫闹和何浅浅相挨坐在一起,两人背靠着背各自手中捧着一份刚叫来的外卖。 “你也这么觉得。”何浅浅丝毫没有什么胃口,一次性筷子在手中拽着,懊恼的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哪门邪就一口答应了。” 莫闹咬了一口煎蛋,包在嘴里含糊的问:“那你了解他吗?” 何浅浅诚实的摇头:“不了解,上次相亲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接触。” 莫闹唔了一声,侧着脖子又问:“你和他相亲后有互相联系?” “没有。昨晚是第一次联系。”何浅浅乖乖的回答。 “所以,就这点关系,你们就决定要在一起?”莫闹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何浅浅。她以为,可以提出结婚的要求两最起码已经对彼此有足够的了解。 何浅浅摇摇头纠正她说:“我们是要结婚。” “乖乖,你不要告诉我现在流行闪婚?这是多老的梗了。”莫闹仰天长啸,探出手放在何浅浅的额头上,确认没有发烧。又道: “我不赞成,浅浅我希望你能多多考虑。毕竟,婚姻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想把自己嫁了,然后和那些男人相亲,甚至想要把自己随意的交给一个男人。那男人是谁,是苏扬。你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他和方欣然那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很多时候,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时候的何浅浅就迷糊了,她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挡住她的眼睛,目光锁着便当盒里的饭菜,说:“其实,嫁给他也不错。” 莫闹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问她:“哪里不错,我看来就是大错特错。” 何浅浅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她:“首先,他专一。” “是专一,几年如一致的喜欢的人不是你。” 何浅浅白了她一眼,又道:“其次,他温柔。” 莫闹点点头表示认可:“是温柔,对谁都一脸言笑晏晏。” “还有,我们认识很久了。”何浅浅觉得在莫闹那里,苏扬的优点全变了样了。 “谁和他住那么近,都会认识。”八百米,走个街串个巷,想不见面都难。而且那么多年,就算彼此不认识,名字也是听过不下几遍的。 最后,莫闹要回家的时候和何浅浅说了一句话:“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苏扬以后要欺负你,本姑娘绝对不会放过他。但是,浅浅未来会怎样我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毕竟婚姻不是儿戏,不是你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 何浅浅点点头,然后送她上车。直到车子在拐弯处消失不见,她才动动有些站的发麻的脚转身回学校。 第20章 偶遇 那是一个星期后的周末,何浅浅偶遇了她的情敌。 她就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家小区的超市里遇见方欣然。脚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妩媚女子,出现在女性生理用品的货架旁,隔着一货架的距离,何浅浅眼尖的认出她的背影。 何浅浅怔怔的看着那人,心里狐疑她知道莫闹的小区离这里很近,她也去串过几次门,小区楼下的超市商品应有尽有。她完全没必要穿过两个地下通道巴巴的来这里,其目的显而易见。本想绕道走的,可刚抬脚那人正好转过头来,空荡荡的通道,只有她们两人。 何浅浅只好硬着头皮向她走去,站在她旁边轻声打招呼:“这么巧?” 一股馨香的味道,因为走近方欣然,扑鼻而来。很熟悉的香奈儿,那晚苏扬身上残留的淡淡的香水味。何浅浅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方欣然本就是高挑的女子,加上脚上的那双接近五公分的高跟鞋,足足比何浅浅高出半个头。她低眸看着何浅浅,语笑嫣然:“你也来购物?” “嗯,来买点东西。”何浅浅点点头,视线轻落在对方手上拿着的一包卫生棉。外面是紫蓝色的包装袋,熟悉的颜色却让她心里膈得慌。 方欣然看了一眼何浅浅的身后,像在找人柔声的问:“苏扬没和你一起来吗?”语气里带着少许的惊讶和淡淡的失落。 “他在家…带孩子。”何浅浅微微斜睨她一眼,刻意加重了后三个字的语气,然后顺手拿起和她手中一样的卫生棉。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标注的生产日期。 “是吗?”方欣然目光随着何浅浅的动作移至她手里的那包卫生棉,别有深意的道:“你也用这个牌子吗?真巧。我以前一直在用,只是后来出国了,就没在用过了。不过之前的包装可没这么漂亮。” 何浅浅想起刚和苏扬结婚那段日子,因为每月例行而来慰问她的生理期如期而至,生理上的不便加之她还有些感冒发烧。她和苏扬不得不临时宣告取消他们的蜜月旅行。 她依稀记得那天早晨,一大早起来已经有条不紊收拾好行李的苏扬,在看见她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时,眼角的眉梢微微挑起,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殷切的关心,他问她:“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何浅浅摇摇头,干涩的嘴轻启道:“我想喝水。” 他去给她倒水,玻璃杯里盛着温暖的白开,何浅浅小小的抿了一口,轻声道:“谢谢。”他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刚刚紧握着玻璃杯的温柔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等下吃过早餐再吃颗退烧药。” 兴许是还带有杯子上遗留的余温,何浅浅觉得他的手掌温温暖暖。 因为才刚搬来和苏扬一起住不久,何浅浅并没有提前给自己准备卫生棉。苏扬见她一脸尴尬的进入浴室,看着那白色床单上染成一片的鲜红,踱步出门。回来时,手里拎着一袋紫蓝色的卫生棉,敲开浴室的门将东西递给何浅浅的时候目光坦荡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用这款?”何浅浅诧异的问他,却把苏扬问倒了。他抿着嘴说:“随便买的。” 那时候,何浅浅以为温柔如苏扬,细心体贴。现在想来,有些事情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只是日久形成的习惯。 “无巧不成书。”何浅浅淡淡的笑,在购物车里丢上几包,然后欠身道:“抱歉,我先走了。”她自然地推着车从方欣然身边经过准备离开。 “等一等,浅浅。”方欣然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绰约多姿,微微弯起的嘴角弧度,楚楚动人。见她要走,也推着自己的购物车与之并行,在一旁看似不经意的说:“浅浅有看s市电视台吗?今天晚上八点首播一档全新的法律节目,节目的名字是《法律锋行》,首播的这期主要采访的嘉宾就是苏扬。” “哦。”《法律锋行》,何浅浅自是知道这档节目,但不知道会在今天首播。她眉梢向上挑起,故作轻松的问道:“方小姐,怎么这么清楚?” 方欣然叫她‘浅浅’,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她有多熟。那人却并没有和她客气,对她道:“浅浅,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直接和苏扬一样叫我欣然就好。” “其实,我是s市电视台的特邀主持人,这档节目现在由我在接手。对了,前几天一直在和苏扬忙着录制节目,他没和你说吗?”她一边用手轻轻的挽起自然垂落的发丝绕至耳后,一边神采奕奕的说着。 s市电视台的特邀主持人,何浅浅打量的眼光落在方欣然的身上。没想到出国那么多年,她依旧可以出色的让人难以轻视。 何浅浅抿着嘴,暗自思索。同样的话,在这个女人嘴里出现了两次,相隔的时间还不长。苏扬的确没和她说,还是那天在他的办公室里稍微的提了一下采访的事情,后来他没有过多的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她的话让何浅浅心里很不是滋味,俄顷才答道:“我会看的。” “嗯,苏扬在电视上会更帅气。”在看到何浅浅脸上滑过的一丝纠结之色,方欣然脸上的笑容更加耀眼,毫不掩饰的在何浅浅的面前大加赞赏苏扬。 付款的时候,何浅浅排在方欣然的后面,她原本是想去另一个收银台的,只是恰好那边的人比较多。再说,她也不想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在害怕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超市,提着购物袋的方欣然在走出两步后,又回头对何浅浅说:“上次我们说好,找个时间出来谈一下。最近一直在忙工作,也没有抽出空闲的时间与你见面。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试着安排一下时间。” 明明是她想要和自己谈,现在说的好像是勉强与自己赴约。何浅浅将购物袋置于身前,尽力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我随时有时间。” “好,那我给你电话。” 方欣然坐上自己的新车子,和何浅浅挥手再见,然后绝尘而去。那辆红色如火的车子,与她的气质真是相配。她的确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比较适合自己。 周末的天阴沉沉的可怕,似要下雨又不见动静。何浅浅一路走回家,不时的抬头看着惨然的天色,再好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客厅里,苏小呆正在陪着苏扬做运动,不,应该是苏扬在陪苏小呆做运动。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苏扬正以标准的俯卧撑,在苏小呆面前展示他强壮的肌肉。一上一下,很有节奏感。而苏小呆一手拿着一草莓味的棒棒糖,津津有味的舔着,趴在苏扬宽厚肩膀上一动也不动。 何浅浅用钥匙开门进来,就见到伏在苏扬肩头的苏小呆,嘴角滋溜溜的口水一点也不客气的往苏扬干净的衣服上滴。 远远的就朝着儿子嚷:“苏小呆,把你的口水吸回去。” “妈妈。”见到妈妈回来,苏小呆兴奋不已,口水更是汹涌冒出。伸着手就要往何浅浅那去,肥嘟嘟的小腿在空气中蹬了好几下。 “小心别摔着。”苏扬将身体平躺在地上,有力的大手敏捷的抓住不安分几乎要摔倒的儿子,将他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苏小呆挣脱开苏扬的手,一晃一摇的来到何浅浅身前,抱住妈妈的腿可劲的把自己的小脸往何浅浅的裤子上蹭。所有残留在嘴上的哈喇子,全都赏赐给何浅浅那条紧身牛仔裤上。 “真是小花猫。”何浅浅笑着摇头,蹲下身子用手细细的抹去儿子还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亲热的点点他的小鼻头,宠爱之意溢满双眸。 “妈妈,小呆和苏扬骑马马。”苏小呆童稚的声音,带着欣喜和炫耀。何浅浅绕过苏小呆的肩头,她看到那人也在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里带着温柔、惬意、还有一丝淡淡的愉悦,何浅浅看到他双手撑在膝上,微微拱起身子站起来说:“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虾仁炒鸡蛋,好吗?”见她只愣愣的看着自己,苏扬主动提议他最拿手的菜。 何浅浅看着他,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身上,淡淡的答道:“好。” 超市里方欣然那抹倩丽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向厨房走去的苏扬伟岸挺拔的身影,让她微微有些心酸。 何浅浅觉得苏扬变了许多,更加温柔,更加细致。但这变化让她很不开心,她会觉得这人心虚,甚至有些虚伪。的确从那晚过后,不止是苏扬,就连他们之间也悄然有了一点变化。彼此本来就没有多少话变得更少了,很多时候两人只是互相凝视,然后转头看向别处没有任何话语。 这个星期里,有时候何浅浅在卧室里陪着儿子玩游戏时,苏扬会从工作里抽出身子到卧室看一看。但最多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二人嘻嘻哈哈。然后,带着舒心的笑容又回到书房。 苏小呆抱着何浅浅的脖子,把手趴在她的肩头上甜甜的说:“妈妈,抱我。” 她回过神来,双手托起儿子的小身体,宠溺的说:“好。” 第21章 访谈(修改) 苏扬在书房里用电脑查邮件,何浅浅带着苏小呆客厅看电视。看着那些满是英文的邮件,苏扬神色疲惫,单手撑着额头,眼角的余光扫向书桌上电脑下方的时间,正好晚上八点钟。 他放在鼠标上的手,停止不动,思绪开始游离。 沙发上,苏小呆已有些倦意,小身子软软的躺在何浅浅的大腿上,自个眯着眼打盹。电视里正播放着方欣然才提起过的那档节目,《法律锋行》。节目开始的时候,何浅浅目光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那亮眼的银幕。 明明是一档严肃的法制节目,现场热烈的气氛却给人一种身临大型娱乐综艺节目的感觉。录影棚给何浅浅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场下座无虚席的观众大多是女性。对于访谈性节目来说,这样的录制现场似乎有些浪费。 灯光打起,电视的镜头里布置的庄严大气的台上,一个女子出现镜头前,庄重典雅却浑身散发着让无法忽视的成熟女性的魅力。 “我们都知道,s市的扬帆律师事务所自创立以来,以它优异的成绩在法律界享有一定的知名度。今天我们很荣幸的邀请到律所的苏扬律师到《法律锋行》做客,下面掌声欢迎请上我们今天的特邀嘉宾,扬帆律所的苏扬律师。”录影棚里的舞台上,方欣然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女式西服,内搭的紧身粉色衬衫以及下身紧紧包臀的短裙,将她的匀称标致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身姿曼妙。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还夹带着些许欢呼声。何浅浅微微弯身端起搁置在茶几上的红糖水,低头浅抿一口甜甜的味道立即萦绕上她的唇齿。双眸不由得被电视里那人吸引过去,拿着杯子的手停滞嘴边。 从后台走上前来的苏扬翩翩风度,本就身高体长,加上身上那套深灰色立领西装,更是飘逸宁人。正是应了那句话,穿衣显瘦脱衣肉。他淡定优雅而从容迫的走到舞台的正中央,站在方欣然的身旁向摄像机微微颔首道:“主持人好,大家好。” 何浅浅在电视机外,看着自己的丈夫,诚如方欣然所说的那般他在电视上更加的耀眼。尤其是当镜头扫向观众时,何浅浅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何浅浅才深刻了解到自己丈夫的魅力。 “很高兴苏律师能够做客我们《法律锋行》栏目,并且成为我们的特邀嘉宾。请坐。”方欣然嘴角微微翘起,收回与苏扬交握的手指向对面的沙发座示意对方坐下。 两人相隔着一米的距离,在白色的沙发座上相对而坐。 除去自我介绍,接下来就是一段很冗长的恭维,何浅浅也没兴趣听下去。随手抓起遥控板随意的转了台,苏扬从书房出来泡咖啡的时候,何浅浅正在看一部最近刚上映并且很火热的偶像剧。客厅里,苏扬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从电视上落到何浅浅的身上。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弧度很小。 苏扬在她的身后站了会儿,在那剧情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自行去厨房了。 等他再度出来的时候,电视上的频道已经换成了s市电视频道,而镜头正对着的正抿着嘴思索的男子,正是自己。 “苏扬,你上电视了。”何浅浅听到他从厨房走出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轻轻的回过头,似无意的提醒他。 他点头,答:“嗯。”然后故作轻松的踱步至何浅浅身旁,她的身边坐下。 “最后,我们还有一些私人的小问题想要八卦下,不知道苏律师是否介意?”方欣然细长的左腿搭右腿上,侧着身子面向观众的同时又对着苏扬,她脸上的笑容端庄大方。 苏扬脸色依旧平静无恙,开口道:“不介意。” “想必在座很多女性都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好奇心,苏扬先生年轻为,却已成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草草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 何浅浅清秀的五官,灯光下显得有些不自然。她好看的弯弯自然翘起的长睫毛,微微的颤动。而后放在苏小呆身上的手却被人轻轻的握住,她诧异的回过头。苏扬正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 “在回答问题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先纠正一下主持人的用语。”镜头里的苏扬,面色无常,语气却颇丝冷淡。 “首先,我的婚姻不是以‘草草’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作为代价的。” “其次,我已经三十岁了,三十而立。我记得《礼记·大学》里有这么一句话:‘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说如果想天下弘扬光明正大品德的,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而想要立业,必先成家。”向来能言善辩的苏扬在款款而谈时,身上散发着一种男性刚毅的魄力。 “哦,那我可以理解为苏律师成家是为了立业吗?”苏欣然的声音,清扬婉转字字滴在何浅浅的心上。 电视里的苏扬,拧着眉没有说话就只是淡淡的从容的看着方欣然。 “我困了,睡觉吧。”看到这里,何浅浅似乎少了再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她双手抱起儿子,迈出沙发。慢慢的向儿子的房间走去。 苏扬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背影看上去依然挺拔优雅。看着已经被何浅浅关了的电视,他心领神会的兀自思忖,抿着的薄唇映衬在透明的玻璃杯杯壁上,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 他在笑。 *** s市市一中,校内环境优雅。那条从校门直通教学楼的校道上,古木参天、枝叶交荫形成绿意黯然,清幽宁静的林荫道。阳光透过绿叶中的缝隙打落到地面,形成点点光圈。游走其中,自是美不胜收。 一中自古以来有着这么一条规矩,每个年级每个班都要定期轮流做校内环境卫生,时间是一个星期。恰好轮到何浅浅班上做值周,她与同学们拿着扫帚漫不经心的打扫着校道上两排大榕树飘落的一地落叶。 校道上的落叶很多,淡黄色的叶子,稀稀落落分布在各个角落。大大片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四处摇曳。像是扫不完似得,一阵微风袭来,哗啦啦的又落满一地。何浅浅皱着眉头,不得不将才打扫干净的地面又重新收拾一次。 学校校园广播在午后时间准时响起,伴随着舒缓的轻音乐传来的广播员的声音,温婉动听,在那样萧瑟的秋天,由广播将声音释放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温暖人心。何浅浅不是喜欢播音的人,确是喜欢欣赏好听声音的人。她拿着扫帚的手,停了下来。依靠在那棵年岁很高的榕树下,静静的聆听那女子的声音。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后,校园之声广播站又与大家在这样一个灿烂明媚的午后见面了。我是今天的播音员方欣然,真诚的希望用我的声音和你一起感悟青春的快乐,下面请聆听歌曲beyond《海阔天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属于黄家驹低沉的声音,在这首包含着对他一生坎坷磨难的伤感的歌曲中,蕴含了太多沧海桑田的苍凉。在那个宁静的午后,弥漫在校园里,何浅浅垂眸,自然的张着嘴跟着轻轻的哼唱。 “一首歌曲之后欢迎回到我们的节目中来,下面带来的是我们每周三的校园访谈节目。今天做客‘校园之声’的嘉宾是我们一中学生会的主席,苏扬。”广播里主持人刚介绍完,何浅浅半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视线扫过身边都停下了打扫动作,伫立在原地细声细语的讨论着的姑娘们。她们相互交头接耳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 “苏扬,你好。” “你好。” 那棵榕树下,何浅浅竖着耳朵细心的听着广播里传出来的声音,属于十几岁男孩子变声后的清脆。她脸上绽开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首先我代表广播站欢迎你成为我们这期节目的嘉宾,下面开始我们今天的访谈。阳光与气质兼备的外形让你已然凝聚了许多炙热的目光,稳重干练的能力更是增添了你领导协调的气质。不知,即将毕业的你对自己这两年的工作是否满意。” “谢谢主持人的夸赞,对于你的评价我感到很惶恐。两年的学生会主席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譬如为人处事与与人交往。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学生会能够在学弟学妹们的努力下更加的成熟。” 访谈渐渐进入尾声,何浅浅班上的值日也已经做完,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背上书包离开校园。 在离校门不远处,何浅浅听到播音员问他:“毕业之际,你还有什么愿望?” 那人轻笑浅道:“要说有,就只剩一件事就是和喜欢的人考上同一所大学。” 犹记得那一年,何浅浅高一,苏扬高三。 第22章 和好(捉虫) 何浅浅把孩子放在床上,拉过薄被搭在他的身上,伸手温柔的拂过儿子光洁的小额头。倾身给予一记温暖的晚安吻,道:“平平安安长大,妈妈的好小呆。” 她准备回过身关床头灯时,一个人影明晃晃的出现在门口。无谓的瞥了一眼,关灯。汲着拖鞋放轻步子打算直接忽视那人,从他身边走过。 一秒钟的擦肩而过,苏扬垂在身侧的手一个摇摆,轻松的将何浅浅的手扣在手心里。她侧眸斜睨他一眼,棱角分明的侧脸英俊帅气,依稀还可以辨认出的曾经的青涩。 “放、开。”她咬紧唇齿,深怕惊醒儿子,声音降得很低,但多了几分忍耐。 苏扬很高,一米八几的个子站在那就像一堵门神,因为离的近她的声音清晰入耳。他侧过身却没想过放开她的手,左手代替右手握住那只白皙的柔荑,骨节分明的手指紧密的与她的相扣,不留一丝缝隙。力气把握得很好,不会捏痛她,更不会让她有挣脱开的机会。 他那只会说话的眼睛,深如幽潭,厚颜无耻而面不改色的道:“不放,有本事撑开。” “有本事别抓那么用力?”她低头看着两交握的手上闪烁着的婚戒,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反驳,可在那人眼里却微不可见。 “噗嗤——”她因为生气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了。 眉开眼笑,煞是好看。何浅浅怔怔的看着,然后听见他说:“不抓紧,我怕你跑了。” 何浅浅沉默,只是看着这个俊朗的男子,任凭他牵着自己一路关门、关灯、再关门的走向卧室。随着卧室的门被关上那刻室内的灯紧接着被他打开,何浅浅的手还在他的手里,抽不出。 她问他:“你到底想折磨我,还是折磨我们?” 苏扬勾着的嘴角泛起一抹无奈,半天才道:“我在折磨我自己。” 何浅浅冷笑,抬眸用手指着他说:“可我却只看见我一个人在受伤害,婚姻应该由两个人一起承担,你却让我们的婚姻多了一个第三者。” 她一再的忍让,装傻,和情敌在自己家里‘喝茶’然后在小区超市里‘偶遇’,如果这些都不是事,那他深夜与那人出现在酒吧,殷勤的帮她搬家,然后一起做节目而不敢和自己的妻子提起。这样如果何浅浅还不生气,那她的心胸开怀的能容大海,而不是海纳百川。 他态度从容的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她不是第三者,我们只是朋友。我的身心都没有背叛你。” “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即使你身体没背叛我,可你的心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苏扬,你摸摸你的良心,你想做朋友她想吗?她不是第三者,我才是。”她用尽了力气才勉强开了口,情绪却难以控制。声音很大,幸好这间主卧的隔音效果很好。 跳过她的质问,他反问她:“浅浅,你爱我吗?” “我...”何浅浅稍稍平静下来呆愣的看着他,即使是穿着睡衣,却没有给人一丝慵懒的感觉。 “你答不出?对吗?”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羽扇纶巾。语速很慢,“我也答不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不负责任了。我们结婚三年多了,小呆都要满三岁了。可是她却突然出现了,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我在爱情里迷失了自己。” 何浅浅不得不承认,苏扬说的没错。当初盲目的花了九块钱去民政局领个证,就该想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生活,还有爱情、现实、以及初恋。 她想张书成是不会在巴巴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没想到除了自己,苏扬也有初恋。爱情、恋人,光是想就足以让人头疼的,何况当它们纠结在一起。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有东西哽在喉咙处,一时间让何浅浅无法接话。他说:“当年,我们领证的时候,你问我,后悔吗?那时候我摇头,现在我也同样会摇头。” 何浅浅使劲的拽出自己放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始终动不了,她索性用可以活动的那只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垂下头闭着眼睛。 不耐烦的说:“够了,我不想听!” “浅浅,你听我说。”他将她拉进怀里,顺势将她小小的脑袋摁在自己肩头。心疼的说: “也许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你,但我知道我已经不爱她了。” “你真的不爱她吗?”何浅浅诧异的从他怀里抬头,仰视眼前这个逸群之才而雅人深致的男子,深黑色的瞳孔深邃有神。她不是不相信他,她只是不相信感情,刻骨铭心的爱恋她没有经历过,却不是不明白那份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海誓山盟。 “曾经,我发过誓也那样做只对一个人好,用我一生的时间。在和你相亲之前,我就已经试着去忘记她了,所以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承认,这次她回来有些令我措手不及,你也一样。我在你眼里看见了慌乱。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还可以回到过去,我会放弃现在的生活吗?” 苏扬说到这里,不禁抬眸紧锁何浅浅的双眸,她屏息静静的听着他说:“我不会。” 从古至今,无论是东西方。在人类世界里,男人用理性生活,女人用感性生活。当一个感性的女人遇见一个理性的男人,往往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的只言片语感动的一塌糊涂。 就是这一句话,何浅浅觉得自己足可以原谅他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万劫不复。 “可是,你还是吃醋了,不开心了。”苏扬说,另一只手覆上何浅浅光滑的脸蛋,温热的手温透过肌肤传递到她的心底。 “我没有吃醋。”她倔强的申辩,撇过头去躲避他炙热的直视。 他牵着她的手,直接让她坐在床头,而自己跪坐在地上,与之交缠的双手放在他的肩上。“那这几天你的反应只是因为你来例假吗?” 他在逗她,何浅浅也配合的羞红了脸,但依旧理直气壮的说:“是啊。” 他浅笑,扳过她的头,跪起身子与她拉近距离。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双眸始终与她相接,极尽诱惑的说:“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好丈夫。” 她承认她感动了,低低答道:“嗯。” 眼里的她如一株芳香诱人的玫瑰,透着白玫瑰的清纯、红玫瑰的娇艳、黄玫瑰的淡雅、以及蓝玫瑰的诱惑。苏扬修长的手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的轻舔她的鼻尖,帅气的面容上泛起一抹令人炫目的笑容,极致优雅的说:“这几天...甚是思念。” 言语看似正经而极其不正经的充满了赤~裸裸的诱惑,何浅浅又羞又恼,却还是被他逗笑。扬起脸轻咬他性感的薄唇,双瞳翦水,轻声道:“流氓。” 他笑而不语,充满深情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她的唇上吗,然后贴着她的唇轻声说:“不敢当。” 一夜好眠。 *** 夜里,何浅浅做了一个梦。 那是2009年的第一天,何浅浅从睡梦中醒来,翻看着手机查简讯时,与苏扬的通话记录和信息堪堪让她接受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没有搭理的长发,就往卫生间洗漱。身上挂着那条从大学时期就一直穿着的睡衣,原本鲜艳的粉色随着时间的流逝颜色已经有些褪成了浅浅的粉,她一边飞快的刷牙,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无精打采,眼神涣散。 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她用手捧了一点水扑在脸上,自言自语:“要死了。” 之前凌乱的客厅,已经被勤劳的能吃苦耐劳的何先生打扫的干净整齐了。何浅浅换过衣服出来,何太太已经将自己的碗筷收了下去,她走到厨房门口的身子在看到何浅浅时停了一下,语重心长的道:“你这么懒,以后怎么嫁的出去?难怪被人甩了。” 何浅浅瞥了一眼挂在客厅里的时钟,朝着何太太的背影吐舌,无奈的道:“纠正一下,是我甩了他。是我!” “谁信呢。”何太太一歪嘴就直接进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开始洗碗。 何先生倒是一脸清闲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早茶,砸吧着嘴和女儿打招呼:“别听你妈的,嫁不出去爸爸养你一辈子。快把桌上的早餐吃了,有你爱吃的煎荷包蛋。” “谢谢爸爸,最爱你了。”何浅浅搂着何先生,在他的脸颊上主动献上一吻。悠悠地而又故意放大声音的说:“世上只有爸爸好。” 许是听见她的话,何太太一出厨房,就有意无意的围着她转来转去,时不时的提起,谁谁家儿子又结婚了,谁谁家婆婆添孙了,谁谁家女儿又找女朋友了。何浅浅气的早餐都食不知味,她知道何太太没打算让她嫁人,就是知道她在相亲,而故意拿话气她。她一咬牙心一横就冲着正雍容闲雅插花的何太太说:“通知您老一件事,本姑娘我有对象了。” “咯吱——”折断百合花枝的声音,何浅浅看到何太太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眼睛一转八卦的问:“是男的女的?” 第23章 摊牌 何浅浅把苏扬带回家给何先生何太太审核那天,她在楼下踌躇不定,苏扬手上提着礼品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 何浅浅想,她就不该冲动的向何太太挑明,更不应该在何太太嘲讽她的时候放狠话说要把人带回来。 在她来来回回徘徊了好几圈后,苏扬终是忍不住提醒她:“你已经转了很久了,不晕吗?” 他的声音让何浅浅愣了一下,停住脚不好意思的笑:“我就是紧张。” “丈母娘见女婿,越见越欢喜。你别担心。”苏扬说着,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大大的手掌包裹着她小小的手。 温文儒雅的说:“进去吧。” 何浅浅看着他,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进去。 俄顷... 何浅浅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纠在一起,不由得神经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局势。安静,异常的安静。平时和颜悦色的何先生也板着脸不吭声,何太太更是从开门进去那一刻,犀利的眼光就留在苏扬的身上,一直到客厅的沙发上,还是紧紧地从头到尾的打量苏扬。这哪里是丈母娘见女婿,看上去就像丑媳妇见公婆。 在何家二老面前,苏扬俨然成了一个乖巧的小媳妇。穿着得体西服的他,脸上是自然而然的淡淡的笑容,懂事的给何先生倒茶,然后端正的坐在沙发上。 何先生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妻子,再看看已经面色异常的女儿,佯装咳了两声道:“你是叫苏扬吧?” 苏扬款款的答道,态度谦和:“是的,伯父。” 何先生问:“你现在在和我家浅浅谈恋爱?” 苏扬侧眸看了一眼正低头打呵欠的何浅浅,他们应该不算谈恋爱吧,想了想还是抿着笑说:“是的。” “你是一名律师?” 依然回答的很简练:“是的。” 何先生端起刚刚苏扬倒好的茶,浅抿一口挑着眉道:“你们两人在一起多久了?” 何浅浅慌了,她想过父母会盘根问苏扬的家庭背景、工作情况,甚至是生辰八字都想到,就是没想过他们会这么问,这完全和她想象中的场景脱离了轨道。 她支支吾吾的接话:“应该...很久了。” “什么叫做应该?这东西还没有个准确的回答?”坐在对面的何太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才看着苏扬说:“你来说。” 何浅浅吃了何太太一记白眼球,还是不老实的对着苏扬挤眉弄眼。苏扬对她温柔一笑,似在安慰她,然后缓缓开口:“我们今年元旦在一起的,现在是二月份,刚好有一个月了。” 苏扬说完,何浅浅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翻江倒海混乱了,她恨铁不成钢的哀怨的眼神落在苏扬俊秀的脸上,然后在何先生和何太太拧着眉不高兴的脸上,悄悄的徘徊。最后认命的低下头说:“对不起,我撒谎了。” 话从何说起,何浅浅在和何太太英勇摊牌那天,就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我早就勾搭上了,只是懒得带他回来见你们。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 在那天,何家二老被她的话吓得够呛。硬是天天催着她把人带回来溜溜。 何太太很是不开心的看着女儿,何先生倒是开口对二人说:“才一个月,你们就已经开始打算结婚了?” 何先生话一出,对面并排坐的两人都是不同的反应,何浅浅一个劲死命的点头,苏扬则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说:“选择结婚,是因为已经做了深思熟虑。婚姻不是儿戏,我会对它负责。” 何先生看着他毫无怯意的眼神,和那一副由内散发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有学识而含蓄内敛气质,不由得又点头之意。但考虑到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还是声色凌厉的说:“一个月,你们对彼此有多了解?你知道浅浅最不喜欢的菜是什么?你知道浅浅的脾气吗?你知道她做什么工作吗?” 静谧的室内,何浅浅听到他说:“我和浅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算起来我们还做过多年的校友。而且我会用我接下来的时间,去慢慢了解她,熟悉她。并且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有些人,说话的时候总令人没有辩驳的理由,何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底升起一股赏识。但也只是赏识,他又说:“可是我们不了解你,不可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2004年我大学毕业,从j大回到s市,通过个人奋斗,不能说是功成名就但也小有成绩。年收入稳定在五十万元以上,家也在城西,父母健在且都有退休工资。”苏扬简单的介绍自己,一句话下来,也大概把自己的情况讲明了。 何先生这会儿也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了,总体看来,女儿找的这个男友比之前那个靠谱多了。最起码,不会一个劲的奉承和吹嘘拍马。这不禁让何先生回想到,何浅浅大三那年寒假从学校回来,下火车的时候,他隔着人群就看到她身旁的男孩子,她跨在他的臂弯里,男孩一脸的青涩让他眉头拧在一起。 那男孩子一见面就跟着何浅浅一起唤他‘爸爸’,他抿着嘴说:“别,担当不起。”到家的时候,更是围着何太太一个劲的甜腻腻的叫‘妈’,各种甜言蜜语把何太太捧上天。 那时候何先生就私底下和妻子说,这男孩不靠谱。可人不搭理他,何浅浅更是一副非君不嫁的态度。后来没两年,那人就屁颠颠的和被人结婚了,甩了何浅浅不说,还往家里寄请帖。这完完全全是在打他们老何家的脸。 这回何先生不说话了,倒是一直不吭声的何太太,还对苏扬抱有一定的成见。何太太这一生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长得帅的男人不靠谱,会说话还长得帅的男人更是祸国殃民。然后,苏扬很不幸的把两点都聚齐了。何太太左看看,右看看,上上下下的把苏扬里里外外的打量个遍,语气严肃的发话:“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话毕,苏扬和何浅浅面面相觊,何浅浅正想反驳,却被苏扬眼神示意她别开口。何浅浅心领神会,倒是马上安静的听着何太太说话。 何太太两年前刚从语文教师的岗位上退下来,口齿伶俐条理清晰的道:“太草率了,你父母知道这件事?你有把浅浅带回家吗?你有想过你们以后的日子吗?你知道结婚的意义吗?”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不是你们的一时儿戏,是责任、义务、和道德。” 苏扬赞同的点头,“阿姨说的很对,但我想,婚姻除了是两个家庭的事,还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有自我选择和分析能力。如果,作为律师我还不能够明白婚姻的内涵,或者没有绝对的能力给予浅浅安全感,那我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苏扬说着,放在身侧的手落在何浅浅的手上,拉着她对何先生何太太说:“如果浅浅不后悔,我愿给她一生幸福。” 何浅浅被他的真诚感动了,一个劲的点头说:“不后悔。” 何太太见女儿一副傻兮兮的模样,痛心疾首的说:“你是没事,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到时候觉得不合适了离婚随便找,浅浅呢?你让她一个女人离开了婚姻如何去生活下去?” 他恭谨的道:“如果她不提离婚,我也不会放开她。” 何浅浅明亮的双眸一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好像一定镇定剂给了她焦躁的心莫大的安定。她一直在犹豫,自己的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莫闹也劝过她,父母也不是很赞同。可是,为什么他总能让她义无反顾的点头、点头。然后说,我愿意。 一物降一物,苏扬自生来就是何浅浅的克星。他善于把誓言说的感人肺腑,句句渗透她的心底。 何太太叹气看着自家的傻姑娘,然后无奈的说:“你们...” “算了。”她起身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去做饭。” 在进入厨房前,何太太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落座在沙发上的苏扬的挺直的背脊,其实挺满意这个女婿的,人长得极好,性子也沉稳,加之优秀的工作和良好的家庭背景。就是因为这些优点加起来以后过于完美,她才略略有些担忧。 隔着厨房门,何太太的声音响亮无比。“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们结婚,只允许你们交往。” 何浅浅无奈的看着覆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抬眸撞进他的眼底,他对着她笑,安慰而鼓励。 何先生静静的观察两人的神色交流,纠缠在一起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他双手撑在双膝上让自己站起来,朝着书房走去路过苏扬身边时,淡淡的开口:“走,陪我下盘棋去。” “好。”苏扬沉稳的答道,给何浅浅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起身跟在何先生的身后一同进入书房。 何先生和苏扬离开后,何浅浅偷偷趴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家太太忙碌的身子。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 何太太向来灵敏,察觉到身后有人,语气凛冽:“别想打什么鬼主意,我不会改变注意的。” 何浅浅上前,从身后紧紧的搂着何太太的腰,像小时候一眼把脸贴在妈妈的温暖的背上,擤了擤鼻子低低的说:“妈,未来的路我会好好走。” 那一年,何浅浅才24岁,未来的路还很长。 第24章 妖精 一夜好眠,何浅浅睡得极好。苏扬却没有那么好运,因为何浅浅的经期未过,美人在怀却只能抱着她入睡。 隔着她薄薄的睡衣,他一夜未眠。 一大早就盯着一脸疲惫上班去了,临走前还特意为妻子和儿子准备好热腾腾的早餐。油条包子配豆浆,细心的放在锅上以防变冷。 一连几天的阴雨连绵,突然就转晴了。清晨里袭来的一股青草香,令人心神舒缓。苏扬上了自己的车,车上挂着的晴天娃娃正对着自己笑,他心情大好用手碰了一下开口道:“早上好。” 他们新的婚姻生活,从今天开始。 moli大型购物中心,是一个拱形玻璃顶棚的多层大商场。内设廊柱型商场走廊,洁净明亮。何浅浅抱着苏小呆坐上自动扶梯,一流商场设施令人眼花缭乱。 众所周知这是s市最大的购物中心,隶属于徐氏财团。其现任总裁徐墨离自两年前从其父亲徐珅振手里接过家族企业后,一直兢兢业业,对所属每一份产业都恪守尽职。尤其是对员工,要求甚严。看着那些着装得体的职员脸上的标准式笑容,完全可以和国际航空上的空姐相互媲美。 从自动扶梯上下来,何浅浅就将手中的苏小呆放在地上,让其自行走路。牵着他的小手,往三层女鞋专柜走去。 莫闹一身黑色修身西服,精炼的短发别在耳后,以45度三点钟方向的店员弯腰姿势,谦和有礼的对准备进店的两母子道:“欢迎光临。” 何浅浅与苏小呆对视一眼,抿着嘴笑,用手拍拍弯下腰的莫闹的肩头,赞赏的道:“哟,这店员长得如花似玉的。” 莫闹一听那人的声音,赶紧抬头却正好见到何浅浅一脸得意忘形的笑脸,正想回她几句,脚下一甜腻腻的声音唤她:“干妈。” “唉。”莫闹欣喜的蹲下身子将何浅浅手中牵着的苏小呆拉到自己跟前,双手围着他小小的身子,爱怜的用鼻子去蹭他的小鼻头。宠溺的道:“几天不见,我们小呆儿又帅了几分。真是越长越让人欢喜。” 然后侧着头问身前的人:“今天心情不错,和好了?” “嗯。”何浅浅淡淡的答道,留下儿子然后径直往店里走去,手指滑过柜台上的鞋子,手感很好。 “咯咯——”苏小呆在莫闹的怀里开心的笑,缠在她的脖颈上不停的亲她的脸颊。苏小呆是一个感情分明的孩子,喜欢你就可劲的缠你,不喜欢的话连看都不看一眼。 莫闹一边捏着苏小呆的小脸蛋,一边领着何浅浅进店里指着专柜上亮闪闪的款式不一的高跟鞋对她说:“今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刚来的几款新货,你看看喜欢就拿去。” 何浅浅顺手拿起眼前的一双银色镶钻鱼嘴单鞋,放在手里打量,“这不是小呆说想干妈了,特意来看看你,你这店生意怎么样?” 莫闹从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s市打拼,做过产品促销员、拍过杂志封面、还有朝九晚五的小白领,笼统只要是正常工作,她基本都涉足了。经过几番磨练,终是攒足钱在这家商场里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女鞋店。专卖她最喜欢的高跟鞋。 “还不错。”莫闹将孩子放在地上,把她所有私藏的零食掏出来,献宝似的全塞在苏小呆怀里。若有所思的说:“上面通知,今个徐氏总裁回来视察商场,待会我可能就不能陪你了。等他走了,咱在一起出去。” “徐墨离?”何浅浅将鞋子套在脚上,试着走了几圈,对着全身镜子,照了照。 莫闹一脸惊讶的看着何浅浅,低声问道:“你认识?” “算是认识,苏扬的高中同学兼大学室友。”何浅浅穿着高跟鞋轻轻的在地板上跺跺脚,仔细的想了一下又道:“见过几次面,长得...” 何浅浅实在是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徐墨离。倒是莫闹一口就接了过去:“妖精。” 细腻白皙的皮肤,红润水嫩的嘴唇,加上高挺英气的鼻子,徐墨离的形象在何浅浅模糊的记忆慢慢清晰化,确实挺符合妖精的气质的。 在中国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何浅浅正和莫闹提起的徐妖精,赶巧不巧的正从三楼的电梯里出来,身后领着一大群人,咋一眼看上去林林总总的就是那些助理、商场高管,和一些小秘书。个个黑衣黑裤的,走在街上别人有可能会误以为是黑社会来的。 徐墨离居中,修长的身材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在那张原本应该极其柔美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何浅浅透过玻璃橱窗看着那人,脚上的那双黑色漆皮一步一稳的踩在光亮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离上次见面,似乎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那时候,何浅浅陪同苏扬参加过一次宴会,宴会上形形色色的行业精英让她拘谨不已。 徐墨离脸上带着善意而无害的温笑,向她和苏扬走过来,一手端着一杯红酒一手伸向她说:“嫂子,你好。” 挽着苏扬的臂弯,回握徐墨离伸出来的修长白皙的手,轻声道:“你好。” 第一次见到徐墨离,何浅浅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让女人嫉妒。他英俊不假,五官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如果他是个女子想必也是极美的。 再相见,徐墨离多了几分正经,特别是在看到不远处他严肃斥责员工的样子,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器宇不凡的感觉。 “浅浅,你先看着小呆。”莫闹也见到那正向这儿涌过来的人群,立马把孩子交给何浅浅,领着几个员工出门,恭谨的站在店门口静候大老板的光临。 徐墨离带着人群晃悠悠的路至莫闹的店,勾着嘴角对着装整齐的莫闹说:“真巧。” 周围的人员个个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对峙的二人,莫闹站在一旁,扯出一抹恬静的笑容,睁着大眼佯装无辜的说:“请问总裁,我们认识吗?” 徐墨离自顾抿着嘴,漂亮的双眼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他越过莫闹肩头的视线落在店里沙发上,何浅浅的身影引入眼帘。他径直绕过莫闹,在她身侧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向店里走去。 “嫂子也在这儿?” 那人笔挺的站在自己的身前,何浅浅低眸看着那双停在自己面前的皮鞋,随着那人的腿一路往上,最后视线定格在徐墨离那张极美的脸上。浅笑轻吟:“来逛逛街。” 徐墨离一眼就望到何浅浅怀里的孩子,大大的眼睛,神采奕奕。与苏扬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捏捏孩子的小脸,道:“小呆都这么大了,来,叫叔叔。” 苏小呆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脸上泛着童真的笑容,歪着脑袋喊他:“阿姨好。” 顿时,徐墨离脸上的笑意戛然消失,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 何浅浅尴尬的看着他,然后摸摸儿子的头指正:“小呆,要叫叔叔。” 苏小呆缺了兴趣,也没有继续与他们争辩究竟是要叫叔叔,还是阿姨。在他眼里漂亮的人都应该是阿姨,比如徐墨离。帅气的人才该叫叔叔,比如黎志帆。低下头去,继续往嘴里塞薯片。 “噗嗤——”在一旁的莫闹忍不住笑了出来,徐墨离一脸阴郁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在看到何浅浅脸上的歉意时,极其淡定的咳了两声。 “有什么需要,直接算我账上。”他对何浅浅点点头,然后带着一帮人离开继续巡视下一个专区。 他一离开,莫闹就换了衣服,将店交给员工直接带着何浅浅母子二人向商场一楼饮食区走去。 “你和苏扬就这么和好了?”莫闹一手叉着牛排,放在嘴边。挑着眉问对面正喂小呆吃面的何浅浅。 何浅浅没回头轻轻的道:“嗯。” “就不怕他们旧情复燃?”莫闹放下手中的叉子,静静的看着她。 何浅浅转过身来,顺手拿过桌上的餐巾擦着手,目光淡然平静的说:“我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没有人可以保证一生只爱一个人,没有一桩婚姻可以保证永远不出现第三者。” 唔,这句话怎么理解,莫闹胳膊肘支着桌上,面带难色。“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我都要勇敢的面对我的生活,再说,她也不一定是小三。出轨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能成事。”说到这,何浅浅清澈的双眸渐渐明亮。诚如苏扬说的,在这场盲目的婚姻里,他们还无法确定彼此是否爱着对方,那就用剩下的时间,来让自己去发现,爱是否一直都在。 “说得好。”称赞着,莫闹还顺带鼓起掌来,算作是给何浅浅的肯定。 简单的吃过午饭后,她们两人中间牵着苏小呆一同出了商场。天空上悬挂着的太阳,有些晃眼,何浅浅伸出手来挡在眼前,透过指缝阳光明媚。 “那不是方欣然吗?”莫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隔着商场外流动的人群,何浅浅在一辆雅致的宾利前找到那人的身影。 身着宝蓝色紧身衣裙,长及膝盖。不盈一握的细腰,雍容柔美。而站在她身边正在为她开门的男人,绝美的唇向上扬起。 “她身边的人,是徐妖精?” 第25章 “她身边的人,是徐妖精?” 欣长的身子,那身黑色西服,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莫闹还是一眼就将那长得如妖精般的男人认了出来。 阳光下,她微微半眯着眼,诧异的问身边的何浅浅:“他们认识吗?” 顺着莫闹的视线,何浅浅看到那原本应该在商场里巡视的徐墨离。他站在那辆宾利车前将副驾驶的车门轻轻的带上,然后迈着矫健大步伐绕过车头,在车子另一边准备上车。不知他是否也看到了她们,何浅浅觉得那人在上车时视线有意的往她们这里停了一下。但很快就弯腰钻进车里。 何浅浅思索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不奇怪,毕竟大家都是从s市市一中毕业的。而且都在一个城市里生活了那么久。” 方欣然和徐墨离,一个是苏扬的前女友,一个是苏扬的高中同学。何浅浅想,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浅。 眼前那辆宾利打了一个漂亮的转弯后,傲气十足的驶入车流。 莫闹拧着眉,看着车子的离开。兀自低语:“喔,我怎么就不记得当年一中有徐妖精这么一号人物。” 同样在何浅浅记忆里,徐墨离的身影也一直都处于模糊状态。s市市一中,要说大也不是很大,说小也不算很小,但要遇到一个人其实也不难。可是,如果不是苏扬提起,也许她也不知道徐墨离曾是她的学长。 想到这,何浅浅悠悠然的开口对莫闹说:“我也不记得了。按理说,徐墨离这样的人应该会得不到少关注。” 身家过亿,帅气,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足够可以给他披上夺目的光芒。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太美了,招嫉妒吧。”莫闹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稍稍在心里对徐妖精yy两下,心情格外的舒畅。 “扑哧——”何浅浅不由得被她逗笑,徐墨离长得极美,这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moli大型购物中心外,两个女人就那样牵着一个孩子,一路嘻嘻哈哈的离去。 这边,沿着平整的道路飞驰着的宾利车里。 车窗外的景色忽忽的一晃而过,男子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你看,s市的变化是不是很大?” s市,俨然已是一座极具现代化的大都市。高楼大厦,千姿百态;迷人的海滨,清淡幽远的具有特色的文化街,处处显现着独特魅力。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方欣然,低头认真的整理膝上微微有些凌乱的裙摆,听着正在开车的徐墨离不停的絮叨,芙蓉如面:“是挺大的,刚下飞机那会儿还以为飞错地方了。” 透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她,徐墨离美的妖艳的脸上满是温柔,他说:“出国这么多年,有没有想我?” 方欣然浅笑,漂亮的脸上没有很明显的情绪变化。开口道:“从我出国那天起,你几乎隔两天就给我打一次电话,你说我能不想你吗?” 她的话让徐墨离身子微微一颤,抿着唇轻轻的笑。稍稍片刻悠闲而镇定自若的道:“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受苦,好歹咱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 方欣然撇嘴抱怨道:“还说青梅竹马,我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一面。”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正巧遇上红灯,徐墨离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人行道前,侧着头说:“这不遇上了出差吗?再说了,我不还让人给你又是送房又是送车的,怎么样,房子住的还习惯吗?” 方欣然将他一脸的愧疚看在眼里,兀自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多亏了他自己再度回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才不会觉得惊慌失措。“嗯,房子确实不错。谢啦,青梅。” 徐墨离接过话,轻松的答:“不客气,竹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见她低低的笑,徐墨离好看的脸上立马浮现淡淡的欣喜,若有所思的问她:“过几天就是一中的校庆,你会参加吗?” 原本侧着脑袋看车窗外的方欣然,听到他的话后别过头来问他,“那苏扬参加吗?”迷人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期许。 亮眼的红灯在下一秒转瞬变成了绿灯。徐墨离回过神来,继续开着车。刚转弯道,一条绿荫笼罩的柏油马路,映着一片斑驳的树影伸展在轿车前面。 看着那迅速蔓延的没有尽头的道路,徐墨离神色略微有些严肃,却颇显无奈的道:“应该会,据说这次校庆会邀请各界精英校友。” 她说:“他去,我就去。” 徐墨离握着方向盘的手,苍白无力。“他已经有家室了,你还没放弃?” 她摇摇头,脸上泛着无奈与痛苦,说:“六年了,molise,那些难过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他。” 透过后视镜,徐墨离看着那个女子,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脸上泛着淡淡的疏离。“我不希望你变成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他的话让方欣然一怔,扯着牵强的笑容说:“你也觉得我是在破坏他的幸福吗?molise,是你告诉我的他不幸福。” 抿着薄唇,他听见自己问她:“那你幸福吗?” “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那就是幸福。”她目光坚定,声音飘忽。 徐墨离薄唇抿得更紧,上齿咬着下唇。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已经有了微不可见的差别。 车子还在路上开着,他平静的和她说:“也许,你只是爱自己。” *** 早晨,苏扬刚进律所就看见肖烨带着几个小助理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聊着八卦。他放慢步子,悄无声息的踱步至他们的身后,只听见为首的肖烨一本正经的说:“刚刚我给老大送茶水的时候,听见他在打电话,板着脸好像是吵架了。” 围在肖烨左手边小助理将双手搭在办公桌上,语气里带着质疑和惊讶,不可置信的问:“不会吧?老大脾气这么好,也会和别人吵架?” 她的质疑让其他人赞同的点点头,肖烨举起他的食指朝着那小助理摇了摇,又开始侃侃而道:“你别不信了,我估计八成是安雅小姐的电话,不让谁能够有那本事让老大那么生气。” 右手边的另一个助理想了想,也跟着搭话:“没错,我看安雅小姐就是老大的克星。” 而旁边一个刚来不久的实习大学生费力的挤入人堆,睁着疑惑的大眼不解的问道:“谁是安雅小姐?” 听到这里,苏扬忍不住打断他们。 “咳咳——”轻咳两声,一群人纷纷回过身来。见是苏扬,立马都灰溜溜的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留下根本没来得及跑掉的肖烨。 肖烨到也镇定,双脚并拢,双手置于身前屈膝微弓,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对着苏扬大声道:“苏律师,早上好。” 苏扬看看他,也不拐弯抹角的问:“出什么事了?” “老大刚刚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肖烨指指黎志帆的办公室,轻声道:“把东西都砸了,也不让我们进去。我估计是安雅小姐又惹什么事了。” “嗯。”苏扬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交代他:“好好工作。”。也没想要难为他,跳过自己的办公室就直接去找黎志帆。 黎志帆的办公室 ,洒落一地的资料,还有滚落在角落的各种签字笔。苏扬看着眼前的景象,摇摇头小心翼翼的进入办公室。 只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黎志帆眉头紧皱着,厉声呵斥:“滚——” 苏扬也没理他帮他拾起地上的物品,一路进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见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黎志帆手扶着额,语气稍微低了一些:“我现在心情不好,别来烦我。” 地上还有残碎的玻璃渣子,苏扬叹口气缓缓开口:“这是怎么了?还是第一次见大老板发这么大的火。” 办公室的主人正坐在那旋转椅上,面朝落地窗背对着门。夹带着各种情绪的声音低沉暗哑:“未婚妻和人跑了。” 苏扬抬眸瞥了一眼那人寂寥的背影,微立起身来,随手将一打资料放在空荡荡的桌上。微挑眉梢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大早,我前脚刚离开家她后脚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昨晚她还在我怀里入睡,嘴里唤着我的名字。你说,女人心是不是海底针?”黎志帆悠悠的转过椅子,动作轻缓迟钝,帅气的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不可遏止的怒气。 苏扬安静的听着,背靠着他的办公桌,慢条斯理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该给她自由。” 听着苏扬的话,黎志帆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嗤笑:“自由?什么是自由?别跟我说什么自由比爱情更重要。我可以给她自由,但谁给我爱情?” “爱情和自由并不相冲,只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苏扬看着黎志帆一脸的纠结,瞬间就能明白他内心的矛盾。 平时不正经的人,此刻双眸里满是凛冽,隐藏起来的霸气在他冷酷的脸上一览无遗。他咬着牙说:“她有本事跑,就别再让我看见她。” 第26章 安雅,提起这个名字。苏扬脑海里自动浮现一个女孩,没错,就是女孩。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时而恬静,大大的眼睛像个芭比娃娃。时而活泼,明媚的笑容印证她的天真浪漫。见过安雅几次,都是在黎志帆的家里,印象最深的几次是黎志帆破天荒的把她带来律所。然后她撒娇搞怪,他跟在身后一路收拾。 年前,安雅来过一次律所,她一身纯净的白色蕾丝公主裙,站在黎志帆的身边,两人看起来说是未婚夫妻,还不如说是兄妹。 她乖巧的把头从黎志帆肩上移开,唤他:“苏扬哥哥。” 声音,属于二十四岁女人的清扬生动。 回到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人时。苏扬还打趣黎志帆说:“老牛吃嫩草。” 黎志帆不辨反而低低的笑,说道:“安雅是我一生的追求,从十三岁到如今的三十二岁,一直未曾改变过。”苏扬坚信不疑,只是有些人对待爱情,比如黎志帆爱安雅,那种用绳子把安雅圈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爱令人不解。 安雅在律所和黎志帆的一名女助理吵了一架,理由至今未能查清。但是全律所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看见俏皮可爱的安雅怒火朝天的指着助理的鼻头,那架势傲娇不已。 那位助理第二天就没来上班了,大家猜测是安雅让黎志帆把人辞了。对此苏扬并没有多大的意见,黎志帆也没有多大的兴趣给出解释。 从此,安雅的骄纵深入人心。 下班后,苏扬给何浅浅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番。然后陪着失神落魄的黎志帆去酒吧,借酒消愁。男人与酒,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酒并非能让人忘记过去,更不是忘情废爱的工具。男人只有在酒精上心的那刻,才明白心底一直安放的人叫什么名字。 夜晚,夜色的寂寞袭入这个有些迷离的暗夜里。而洋溢着青春活力与暧昧气息的铭爵,五颜六色的灯光在闪烁。强劲的音乐饶有节奏的震撼着那些摇摆不定龇牙咧嘴的年轻人,在这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味道的喧闹空间里,还有一些悠然地坐在吧台前看bar tender玩弄酒瓶的人。 黎志帆一个劲的往嘴里灌酒,酒杯里无色的上等伏特加,顺着他的喉咙蔓延至他的心脏。也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的时候,他一饮而尽后,深邃的目光看着已经没有一丝残留酒渍的空杯子头脑不清的道:“爱情,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黎志帆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酒香,让身旁的苏扬略微皱着眉。他闲散的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低叹:“最美的爱情,不过是你爱她的时候,她恰好也爱着你。” 大多时候,女人喜欢谈论感情。男人不喜欢,他们更愿意谈论足球或时政。如果男人开始浑浑噩噩的想要了解感情,说明他们事先设定好底线已经被某个女人打破了。 相互交错的琉璃杯蛊惑人心,黎志帆苦笑,笑的有些苍凉,他说:“我爱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了,却爱上了别人。” “等待一个人好苦,特别是等她长大。”幽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彷徨飘忽,犹如孤寂的一缕游魂。 苏扬抿着的嘴,唇色淡淡。他将杯子里的酒轻轻的摇晃两下,放在嘴边浅尝。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手持一杯常年不变的黑加仑。黑加仑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与薰衣草的香气一样浓郁。刚入嘴,甘甜的味道和浓郁的香气迅速席卷唇齿。他身边陪坐着的几个妖娆的女子,左左右右的攀在他的身上,又是倒酒又是甜言蜜语的供着他,深怕一不留神就把这么一个大金主给招惹了。 徐墨离勾着唇,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这群形形色~色的妖媚女子,视线恰好落在吧台上的两个帅气的男子身上。 一名身着黑色正装的男子,彬彬有礼的站在苏扬的身前,指着角落里悠闲背靠在沙发座的男对他说:“先生,我们老板请你过去坐坐。” 苏扬的不明所以在下一秒回头时,已是明了。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正喝得烂醉的黎志帆,站起身来整整自己西服的扣子扣上,然后神色平淡的跟着那人朝着角落走去。 “出差回来了?”苏扬在徐墨离对面的空位坐下去,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围坐在徐墨离身边正殷勤打量自己的女子们的身上。 徐墨离有着一张很漂亮的脸,是遗传了徐妈妈的。从很小的时候,徐墨离就经常听到别人用‘美丽’、‘漂亮’来形容他的五官。这些个即使浓妆艳抹的女子,在他身侧难免逊色几分。 徐墨离将酒杯放在桌上,摆个手势,那些女子纷纷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人,促膝而谈。“嗯,刚回来。” “欣然回来了。”苏扬说着,淡淡的口吻像是在讲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徐墨离勾着的嘴角有些僵硬,掏出一支香烟递给苏扬。张开他性感的唇轻声道:“我们今天早上见过面了,她还是很漂亮。” 苏扬笑着推开他手上的烟,富有磁性的声音道:“我早就不抽了。” 徐墨离缓缓的收回自己的手,早就听苏扬说过把烟戒了,却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将那支香烟放在自己的嘴边,点燃深吸一口。白色缭绕的烟雾弥漫在他好看的脸上,忧伤渐渐在那张脸上化开。“像一个男人一样告诉我,你还爱她吗?” 苏扬只是晃了晃神,拿起桌上摆放着的酒往面前干净的杯子里倒,一直都酒溢满出来。才开口:“她离开那年,我就告诉过你我的答案了。你呢?现在是否还爱她吗?” “以前我想爱,可我不能爱;现在我想爱,可我爱不起。” 苏扬第一次在徐墨离脸上看到像现在这般无奈,也是在那天他特意从北京飞到s市找他打架那回。即使多年后依稀能够记得,他颓坐在地上扇自己耳光的样子。 见苏扬不说话,徐墨离自顾岔开话题开口道:“今天在moli见到你妻子了,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 提到何浅浅,苏扬倏然一笑,点头表示赞同。“她一直都没改变过。” 徐墨离的眼光渐渐的黯淡下来,再吸一口烟将烟头埋在酒杯里,轻叹:“我们几个人,兜兜转转一晃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他说着,悠悠的举起酒瓶,伸向苏扬的面前。大声哼哼:“兄弟,干一杯。” “好。”苏扬手放在自己面前的玻璃杯上,想了想又放下端起另一瓶酒瓶。时隔多年,再次对坐饮酒,那份浓浓的兄弟情义一直萦绕心头。 这一夜,徐墨离醉了。他的助理和司机将他扶上车,车门关上的时候,站在外面的苏扬清晰的听到他喃喃:“苏扬,我们还是兄弟。” 时间回到2000年的夏天,属于他们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夏天。 六月,高考拉上帷幕。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彻底放松。炎热的夏日在那天稍稍有了些许凉意,大家纷纷迫不及待的将所有的资料、书籍、试卷从教学楼的三楼扔向楼下。楼道里挤满了上上下下的学生,无论成功与否,那天少年们脸上浮现的只有笑容。 午后,高三理科实验班里。苏扬安静的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徐墨离则是上蹿下跳找同学,在他干净的白色校服衣上签名留念。 “苏扬主席,你也来给我签一个,看我特意给你留的位置,足够你老发挥了。”他扯着自己胸前的校服衬衫,在苏扬面前晃晃,扯着嘴角笑容明朗。 “好。”苏扬答应着并持着钢笔,大笔一挥,留下自己的名字。 墨迹还未干,徐墨离就看到出现在他们教室的门口方欣然的身影,她窈窕的身姿,引得男生们纷纷回头视线全留在她的身上。 像个孩子似的,他抿着笑,拿着苏扬的钢笔递到方欣然的手心里。傻呵呵的说:“签个名吧,青梅。” 苏扬站在一旁,闲然恣意,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对着方欣然温柔的笑。女子也默契的隔着徐墨离的身子也回他一笑,然后甜甜的道:“没问题,竹马。” 毕业酒会那天,坐在苏扬和方欣然对面的徐墨离喝的酩酊大醉,他搂着苏扬瘦削的肩头,可劲的笑。笑着笑着就扑在他的怀里哭,苏扬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扶着他出包厢。 街头的路灯很亮,苏扬看着载着徐墨离的车子离开后,目光悠远。同样是这条街,那时候还没有这般繁华热闹,那时候还没有如此林立高楼的沿海城市,夜晚海风徐徐的吹来,醉酒的徐墨离撑着电线杆吐得七荤八素。苏扬说:“墨离,先回家吧。” 那人用他的手臂摸着嘴角,惨白的脸在抬头时映入苏扬的双眸里,他说:“苏扬,我不想再和你做兄弟了,真的好累。” 十八岁的天空,应该很蓝很透明。在那个寂寥的深夜里显得很漆黑无力。十八岁,他们开始了各自的人生。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苏扬常常在想,如果高中毕业后,他与徐墨离不再是同学,也许他们的感情会一如既往。偏偏,他还是他的大学同学,他还成为了他的大学舍友。 第27章 深夜,苏扬把酒醉的黎志帆送回他城东的家后,一个人打着车回城西的家。他酒量极好,虽然陪着徐墨离和黎志帆喝了好一会儿酒,但头脑一直很清醒。 扯着领带进家,从玄关至客厅还亮着灯。换过鞋子他一路放轻步子进客厅,隔着十几步远苏扬看到,沙发上的女子睡得安详。 他一时怔忡,站在原地迈不开脚,泪眼微湿迷蒙。 那是何浅浅成为他妻子的第二天,苏扬因为工作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回到家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他进门时,看见玄关处多出来的陌生的女人的鞋子,久久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结婚了,而他的新婚妻子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只是满室疮痍。 她系着围裙的背影看起来很是贤良淑德,在看到厨房内随意摆放凌乱的锅碗瓢盆时,苏扬终是忍不住伏在门口笑,笑声爽朗。他说:“浅浅,你不会做饭吗?” 身后传来苏扬的声音,何浅浅显然被吓了一跳,菜板上正切着肉的刀不小心就那样冲着自己的手指一刀切下去,鲜血汩汩流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着门口的人,尴尬的解释说:“在家都是爸爸妈妈做。” 像个孩子偷吃糖被发现了一般,可怜的让人想要呵护。 苏扬眼睛一直在她那只还在渗血的左手上,伤口虽小可鲜血却红的刺眼。他心急的冲上前去,一边细心的将她的食指凑到嘴边允吸,一边轻声询问她:“疼吗?下次不要再动刀子了,厨房的活儿就交给我好了。” 何浅浅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低头专注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他唇瓣的柔软与伤口的撕裂相互渗合。疼痛与酥麻相互袭来,她连呼吸都有点慢了。 “听到没?”他抬眸的时候,那张帅气的脸正好与她相隔一个掌心的距离。何浅浅看到他的唇就在她鼻头前,那么近那么清晰。 “嗯,好。”她低低的答道,脸颊不经意的红润。 “等我一下。”他说着,就朝着门口走去。留下何浅浅,她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伤口,那上面还有属于他手心的温暖。 苏扬从房间里找来创可贴,没有唠叨她粗心大意而是为她处理好伤口。两人挨得很近,这让她有点手无足措的想要退后,不曾想到身后已经抵着白色流理台,稍稍一往后退,整个人失去平衡而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小心。”苏扬眼明手快的将她拉起两人转了一个方向,他背靠在流理台双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而受了惊吓的她正趴在他的怀里。两人看似紧密相贴。 暧昧的气息,恰到好处的在狭小的缝隙里袭来。他紧张的双眸紧锁着她一脸的慌乱,锐利有神。 她天真无助的脸,让苏扬失了神。低头吻住那张还有些瑟瑟发抖的红唇,刹那间电闪雷鸣火光四射,激情在两人之间流动。她的心随着他的吻渐渐紊乱,身体默默的靠近他,这不是他们的初吻,却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接吻。 没有难舍难分的抵死缠绵,只是单纯的唇与唇的接触,却让彼此呼吸沉重难耐。他放开她的唇仓皇的与她隔开一定的距离,她微微低着头喘息,专注的看着自己脚下的鞋子。 心跳如小鹿乱撞时,他抱歉的道:“对不起。” 她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用力的说:“没关系的。” 何浅浅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让苏扬忍俊不禁。他笑了,她抬眸看他的时候,也跟着甜甜的笑。 待苏扬把厨房收拾干净,用那双漂亮的手做出一道道美味佳肴时,何浅浅惊叹不已。她坐在餐桌上,扒着饭的同时还对苏扬的手艺连连称赞。她说:“你还是比我更适合厨房。” 牵着她的手,跟着自己走,不知不觉又过一春秋。三年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女孩,而是一个可以井然有序料理家务的女人。看着弓着身子的她,苏扬将手中的提包衣物都放在凳子上,绕到沙发座里蹲坐在地毯上。 何浅浅睡着的样子,安静惬意。 他忍不住用手去抚摸她清秀的眉眼,轻轻将她散落在脸颊两旁的发丝绕到耳后,这样的动作,他还是第一次。 “苏扬,你回来了?”苏扬温柔的手上动作还是惊醒了浅眠的何浅浅,她微睁着迷蒙的双眼,用手揉揉眼睛,对着面前的男子笑。 她脸上的一个简单笑容,在苏扬的眼里就好像晨曦里茉莉花上熠熠闪烁的露珠。他点点头,修长好看的手落在她的脸上,语气温和:“这么晚了,怎么不去卧室睡?” 她坐起身来,双腿摆直搁在沙发前,笑着摇头:“我在等你回来,然后就睡着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他说着,语气认真而严肃,却依稀可以听出里面夹杂着的关心。 何浅浅点点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是凌晨两点多了。“黎志帆没事吧?” 苏扬想到离开黎志帆家之前,那男人抱着枕头落寞的喊着安雅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回答:“没事,就是喝多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味,何浅浅扯过他的衬衫放在鼻子前嗅嗅,担忧的开口道:“你也喝了不少酒吧?” “如果你不喜欢我喝酒,我可以戒的。”他不置可否的点头,然后挑着眉细心的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喝酒会伤身。苏扬,你怎么不抽烟的?”何浅浅视线无意的落在他放在沙发上的那双手,直接分明,手指干净而修长。 “怎么都想让我抽烟?早戒了,和你领证的第二天就戒了。”苏扬的声音很清晰,听在何浅浅的心里很安心。 那是他们去领证的日子,何浅浅好不容易从家里把那本被何太太藏得严严实实的户口本找出来后,苏扬早早就在她家楼下等她。 他身上的西服好像是特意熨烫过的,整齐而笔挺。他站在自己的车前,问她:“伯父他们同意了吗?” 何浅浅心虚极了,双手紧张的捏着装有户口本的手袋,摇头晃脑的答:“对呀,同意了。” 他有些质疑,又问:“真的?” 她推着他上车,不容他再继续问下去,只道:“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那天,天气很好。早春,大自然生机勃发、蛰虫苏醒,一派欣欣向荣。她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的进了民政局。 排队的新婚夫妻很多,他们抽到的号不远不近。坐在凳子上,他看见她眉头一直锁着。他问她:“后悔吗?还来得及。” 她摇摇头,指着前面一个正在吸烟的男子,对他说:“我对烟味很敏感。”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手掌很大很温暖。只见他站起身来,薄唇轻挑向着那人走去,有点让人窒息的王子气质,气度不凡。 他回来的时候,何浅浅见那男人已经将烟头泯灭,她好奇的问他:“你和他说了什么?” 苏扬只是抿着嘴笑而不答。 登记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他签字,她也签字。然后花了九块钱的人民币,两人手中各自持有一本大红色的本本。上面两人的照片,在他们的眼中显得有些陌生。 走出民政局时,何浅浅看到走在前面的苏扬身子微微一颤,她叫住他。回过头来,何浅浅在苏扬的脸上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失落,她心里顿时明了,她仰着头看着他,淡淡的说:“后悔吗?其实现在也来得及,只要退一步。” 他愣了一会儿,淡然的摇头说:“走吧,老婆。” 记忆在脑海里犹然清晰,仿若就在昨天。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下,何浅浅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珊珊开口:“和你结婚,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情。” 时间好像就在那一秒钟停止,苏扬在她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没有疲倦意气风发。他情不能自已,在她微张嘴还要说着什么时,双手随意的搁在她大腿两侧倾身上前堵上了她的柔软。 他嘴里残留着淡淡的甘甜醇香的黑加仑味道,何浅浅觉得很香甜。接吻,普通夫妻之间,多么常见的事,在这一刻唇齿间的辗转伴随着炽热真挚的甜蜜滋味。 双目交汇而眉目传情,他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的双眸,同时用手指轻轻磨擦她的面颊,令人荡气回肠的热吻攒动着两人内心的火热。 像是被蛊惑一般,何浅浅的双手自然的勾着他的脖颈。在他如火如荼的在她的唇瓣间开展强烈攻击下,指尖顺着他的脖子插入他的细软的头发中。强烈的刺激使苏扬的头皮血液流动,快感让脖子出现轻微的刺痛感。 他呼吸越加沉重,手臂有力的将何浅浅抱起,双腿托在自己的腰间,她配合的跨上他精力结实的腰,两人上身完美契合。 苏扬带着她进入卧室,不同以往的爱抚,他们相互纠缠、相互亲吻对方。那种想要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带着他们进入一个别样的世界。 第28章 身后不是舒适的大床,而是冰凉的墙壁。何浅浅回过神来,已经身在浴室里。苏扬一面将她抵在墙上索吻,一面用手去拧身侧的花洒开关。 温热的水霎时飘飘洒洒淋至两人身上,何浅浅浑身打颤,任凭那股源源而出打湿自己的长发,侵透身上仅有的宽大白色t恤。 “唔...这样,会、感冒的。”她双手无力的绕着苏扬的肩头,在*的激吻中支支吾吾。 室内昏黄的灯光,暖洋洋的烘托一室的暧昧。苏扬半眯着眼,何浅浅脸上的红晕在他双眸中越加清晰,那被温水打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若隐若现的柔软无骨的身子妩媚诱人。他托着她身子的手急不可耐的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上游移,低哑着嗓子沉沉的说:“陪我洗澡。” 他放开她的双唇,向她的锁骨发起进攻时,何浅浅软软的靠在墙上,手从他的脖颈慢慢下滑来到他结实的双臂上。他的啃噬带动了她内心的焦躁,她缓缓仰起头,在意乱神迷之时,听到他细细低喃:“帮我脱衣服。” 她双手无助的拽紧他的肌肉,手指指甲嵌进他的肉里,摇头拒绝:“不要...” 何浅浅不知道此时她一脸的欲迎还拒在苏扬眼里有多诱人,他轻笑,大手在她的腰上停留,稍稍用力,捏住她腰间少有的肉,唇舌落在她的胸前。饶有兴致的用他极具蛊惑人心的声音说:“帮我...” 苏扬说着,手上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一手在稳住她身体的前提下,脱出另一只手握住拽住自己手臂的纤纤素手。搁在自己的衬衣上,然后等着那只手帮自己把衣服解开。 那只手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在苏扬的慢吻撕咬中经不起诱惑而蠢蠢欲动。第一颗扣子,开了。第二颗扣子,也开了。第三颗、第四颗,何浅浅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放在衬衣上的手一用力向下扯,哗啦啦... 好几颗扣子滚落地板,随即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苏扬也无暇顾及被何浅浅毁了的衬衣,大手一捞将怀里的人脱光扒净。伸手拿过摆在架子上的沐浴液,随意的挤在手心里,抚在何浅浅滑嫩白皙的肌肤上。 手心的温度与身体的温度相接触,产生的灼热让敏感的两人都不禁微微颤抖。 “老婆,例假...” 苏扬欲言又止,即使在询问她,大手还是依旧在她身上游走,热吻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她身上敏感处。 何浅浅趴在他的肩头,情~欲漫上心头。她依旧咬着唇说:“还在。” 在她身上肆意点火的人,身体明显一顿。心里盘算着何浅浅来例假的时间,皱着眉头不悦的打算将怀里的人放开。 “骗你的。”何浅浅看到他强忍抑制*的脸,咯咯地笑出来。 “一点也不好笑。”他瞪着她,那双眸似乎带着邪魅、摄人心魄。 然后,在她顽强抵抗中,苏扬一点一点的将她吃干抹净 落了一地的衣服。 晨起,何浅浅从卧室出来,一路将衣物捡起放进清洗篮子里。然后,再一件件分类放进洗衣机里。 “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知何时苏扬已跟在她身后,双手从她的身后绕过身前,将她环在怀里。头枕在她的肩上,嘴角扬起的笑容,神采奕奕。 何浅浅小手轻轻的在那人交握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背上一捏,语含浅笑的问:“我像是睡懒觉的人吗?” 她说:“睡眠好,所以才会神清气爽。” 苏扬抿着嘴笑,轻咬一口她的脖颈,赞同的道:“昨晚睡得不错。” 想到昨晚香艳的一幕,何浅浅顿时面红耳赤,手肘顶着他的胸膛,含羞道:“不正经。去刷牙洗脸。” “一起。” 说到做到,向来是苏扬的风格,他拉着何浅浅的手一起绕到洗漱台前,亲手为她把牙膏挤在牙刷上。何浅浅就站在那里,面含微笑看着那整齐摆放在镜子前的三个颜色一致的杯子。 浅蓝色印有白色小花朵的漱口杯,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亲子系列,是年前去买年货时何浅浅看中的。很小巧也很可爱,最重要的是很温馨。 苏扬细心的将杯子洗过,接半杯水递到何浅浅手中。两人一人拿着一柄牙刷,对着镜子,竟忘了该做什么。就那样透过浴室里那面干净的镜子傻愣的看着彼此。这是他们结婚三年来,第一次。 俄顷,苏扬开始动手刷牙,即使是这样,依旧帅气迷人。何浅浅看着他,那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晨起的怠意。脸上是干净温和的笑,看到她呆着不动,咬着牙刷侧过头问她:“看什么?” “在看你,很帅。”何浅浅只对着镜子里的他摇摇头,然后迟钝的跟着他一起洗漱,干涩的双眼慢慢的湿润。 他安然的接受她的夸奖,点头示意:“谢谢。” 苏小呆起床的时候,稍稍会有点起床气。苏扬开门进婴儿房的时候,只见儿子趴在床上左右的翻滚,看似是在滚床单。也不说话,就是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哼哼唧唧。 他迈着大步走过去,在苏小呆小屁股上轻轻一拍,正声道:“小家伙,该起床了。” 苏小呆转过头发现来人不是妈妈,失望的瞪着大眼睛问道:“苏扬,妈妈呢?” “妈妈在晾衣服。” 苏扬伸手想要抱起儿子,却被苏小呆一个翻身躲了过去。他天真无邪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歪着小脑袋瓜问苏扬:“为什么妈妈总不和我睡?” 苏扬想了想,解释道:“因为你长大了。大孩子是不会和妈妈睡的。” “那你呢?” 苏小呆的疑问,明显让苏扬囧了一脸,他抬手捏住苏小呆的脸颊,绕尤其是的说:“她是你妈妈,可是是我老婆。” 在把儿子抱出去洗脸刷牙,喂奶的时候,苏扬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孩子这么早熟到底像谁。以他和何浅浅的智商来看,绝对取了两人的精华。 “在想什么?”何浅浅在给苏扬整理公文包,那人却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我在想儿子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你多一点。”苏扬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绕绕眉角说:“他早上问我为什么你总和我睡。” “额...”何浅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侧过苏扬看着正在地上玩玩具的儿子,一脸无奈的道:“我小时候挺单纯的。” 苏扬看着她笑,笑声异常的爽朗。 上班之前,苏扬把昨天从黎志帆那里拿回来的一马自达mx-5敞篷汽车模型送给苏小呆。在看到儿子欣喜不已的拆着礼物时,苏扬也容光焕发的搂着何浅浅道别。 玄关处,何浅浅娴熟地给他套上西服外套,在整理领带的时候。他微微弯下腰,低头去亲吻她勾起的嘴角,她的唇角还沾有淡淡豆浆的香味,甜甜的令人痴迷。 本打算出门却又回头道:“过几天s市一中校庆活动,校方邀请我们一同出席。” 何浅浅愣了一下,疑惑的开口问他:“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因为你的名字就写在我的名字旁边,学校把邀请函直接发到我的邮箱里了。”苏扬笑着和她解释,他前几天刚收到的emil,工作上的事情加之之前一直和何浅浅闹矛盾都给忽略了。恰好昨晚徐墨离顺口一提,他才想起这件事。 何浅浅哼了一声,手拽着他的西服两侧不满的撇嘴道:“重男轻女。” “谁让你现在不是何小姐,而是苏太太呢?”他半开玩笑的逗她,在她兀自沉思的时候,说:“带上小呆,我们一起出席。” 苏扬出门上班后,何浅浅一个人拿着日历簿,翻着日期。 2012年4月28日。马上就要进入五月了。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相比过去的三年。即使这样,时间也总是在不经意间过去,转眼间,母校已经快要过它的五十岁生日,自己从s市一中毕业也将近十年了。 何浅浅小心翼翼的将日历簿放好,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个久违的手机号。想了一会儿,滑健拨了出去。 “喂,你好。”那边声音还是很熟悉,温和慈祥,只是略微夹带着一些苍老。 何浅浅鼻头有些发酸,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在两秒的安静后发出声来:“老师,我是何浅浅。” 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她:“呀,是浅浅啊,怎么想到给老师打电话?” 她擤擤发红的鼻子,轻声问道:“想您了。老师,您现在还在一中吗?” “在的,做了一辈子的教师,和讲台都有感情了。也不能说离开就离开,这人啊就是死脑筋。一日做这行,一辈子也就是这行了。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多年也没回学校看看?”像妈妈一样的关心,何浅浅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在s市,校庆一定回去。”何浅浅说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抬手扇风,笑着说:“老师,再见。” “再见,浅浅。” 直到电话那头已经没有声音,何浅浅拿着手机还未回过神来。她的十八岁好像就在昨天,可是明明自己已经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 市一中,埋藏许多秘密和回忆的地方。而这次校庆,怕是又要遇上一些不该遇见的人。 第29章 何浅浅只是想,却没猜到在校庆之前提前与方欣然见了面。 电话来的时候,她还在陪着婆婆买菜。菜市场嘈杂的叫卖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何浅浅一手拎着婆婆精挑细选的战利品,另一只手困难的掏出手机。 方欣然,这个名字闪烁着好几秒。 正在挑选海鲜的苏妈,手里拿着一只新鲜的龙虾,回过头来见何浅浅正看着不停作响的手机发呆。敏感而好奇的问她:“怎么不接?” “哦。”何浅浅呆呆的应了一声,然后接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浅浅。”方欣然在电话那头礼貌的回她,细软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何浅浅的耳朵里,让她有一种回到校园里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她问,跟着婆婆付了钱继续往下一个摊位移动。 “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 相比自己这边的繁闹,何浅浅可以听到电话那头里隐隐的沉静,她淡淡的眼神扫过婆婆弯下的背脊,抿着嘴思忖,片刻才缓缓的答道:“好。” 方欣然说:“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不见不散。” “嗯。”收起手机,她顺手接过菜贩递过来的白萝卜,和手中提着的其他的菜揪在一起。 出菜市场门口,何浅浅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十点刚过。一路跟着婆婆回家,只安静的走在一旁。 “刚刚是谁的电话?”许是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苏妈侧着头斜睨她一眼,平淡无奇的问道。 何浅浅觉得脚下的平底鞋里有石子硌得慌,她稍稍停下来磕磕脚尖,不急不缓的说:“一个朋友,待会儿出去见个面。” 既然她说是朋友,苏妈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句:“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今天是苏爸爸的生日,苏扬中午也得赶回来吃饭。何况是作为媳妇的她。想到这儿,何浅浅将滑落至臂弯的手袋往上拢拢,没有犹豫的点头答道:“回的。” 婆媳二人前脚后脚的进家门,帮忙婆婆把菜放在厨房里。何浅浅和公婆打了声招呼,就打的走了。 别致的咖啡厅,何浅浅刚推开门,就看见坐落在窗前的方欣然,安静而惬意。她微微的低着头,手托着下巴支在桌子上,那张白色的二人桌上摆放的水晶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红玫瑰。 红玫瑰绽放的极好,灵动的花瓣如丝绸一样质地鲜嫩,何浅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朵花上。娇艳之中还含着晶莹几滴的水珠,像极了一个娇羞妩媚的少女,笑脸盈人。 见她静立在门口,出现在她身边的服务员礼貌的弓着腰询问:“请问您是一个人吗?” “我约了人。”何浅浅微微颔首,白净的脸上扯出一抹清淡的笑。她看着方欣然落座的位置,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等久了吗?”何浅浅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将手上提着的包包搁在一旁,浅浅的笑容加深,自然而从容。 “没有,我也刚来不久。想喝点什么?”方欣然伸手叫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蓝山。 何浅浅抿着嘴,蓝山是世界上最优质的咖啡,但是并不是谁都会喜欢那种非一般浓郁香醇的味道。她勾着嘴角,淡然的开口:“给我一杯果汁就好,谢谢。” 直到服务员将饮品端上来,那期间她们随意的聊着。但大多时候都是方欣然在说话。她很擅长交际,特别是语言方面。 何浅浅只能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听她在美国看见的听说的奇人异事。一个简单的国家,在她形容下仿若成了人间天堂。 何浅浅想,也许有一天,她也会背起行囊坐上飞机,去那个国家看看。也许她可以在繁华的纽约看看自由女神像、在绿意盎然的费城游览自由钟与独立大厅、在首都华盛顿一览五角大楼。有机会的话,她觉得那所在方欣然嘴里无与伦比的大学兴许值得一去。 哥伦毕业大学,简称哥大,是一所位于美国纽约市的私立研究型大学,常春藤盟校之一。方欣然说,那里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服务员将饮品端了上来,方欣然浅抿一口,悠悠的问。 第一次见面吗?何浅浅脑海里一直在搜索着她要的答案,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随便的说了一个时间:“这里?” 方欣然摇摇头道:“不是。” 在何浅浅迷茫时,她又说:“浅浅,其实我认识你很久了。” “嗯?”何浅浅回过神来,对面的人一脸淡然,侧过头去看窗外的车流人行。她摇摇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方欣然轻启薄唇,涂着桃红色唇彩,性感而迷人。“在一中。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一个叫何浅浅的学妹。” 何浅浅疑惑的看着她,一中?原来那时候,她们都知道彼此。“嗯……” 她看了一眼何浅浅,却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突兀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美国很好。” 何浅浅八成猜到她想要的是什么,当功名利益都在手上,唯独残缺的就只剩下爱情了。她轻笑,故作无知的问:“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苏扬。”她突然回过头来看何浅浅,目光犀利,不带有任何犹豫,直直的逼视着何浅浅。 何浅浅一时不知所措,在方欣然的目光里何浅浅竟看到了一丝可怜。她轻晃着手里的果汁,悄然的低下头去吸允。 “苏扬是一个对爱情忠贞的男子,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会等我。直到三年前molise告诉我他结婚的消息,我一时还不敢接受。”方欣然自顾的说着,眼神落在何浅浅的头上,语气渐显悲伤:“我给他发了很多邮件,都没见他回复。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他是爱着我的,即使他已经成为了你的丈夫。” 这时候,何浅浅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哪怕做不到站起来喷她一脸的果汁,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觉得有股深深的罪恶感。 爱情,婚姻。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他们三个人的羁绊,方欣然说:“你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她说:“是曾经搂着你说要娶你为妻的人,现在搂着另一个女人成为她的丈夫。” 听到这里,何浅浅低着的头没有抬起来,只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苦涩有些黯然。她摇头,镇定自若道:“可是,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不是吗?” “呵呵,不可否认,他是你的丈夫。可是你的丈夫爱你吗?即使他说过爱你,但他爱的不过是一个有着和他初恋女友有许多相同兴趣爱好的你。” 方欣然的一阵见血的确给何浅浅带来巨大的冲击,她们有很多共同之处,像冥冥之中上天另有安排一般。何浅浅觉得很可笑,“那又怎么样?” 方欣然看着她,何浅浅脸上的笑容很平静,没有夹带着一丝情感,她一直伪装的大方美丽突然有点无地自容。“你只是我的替代品。” 你是我的替代品。谁又不是谁的替代品,何浅浅也曾想过,苏扬就是张书成的替代品。在他们的婚姻里,没有谁是不欠谁的。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这些。”意识到自己失态,方欣然双手无力的揉揉自己额头两边的太阳穴,“我只是还爱着这个男人,我希望你能成全。如molise说的,我也不想成为你们婚姻的第三者。” 又是molise,何浅浅觉得徐墨离确实是一个不简单的人。最起码,他总是在方欣然的世界里不停的出现。 没有化妆的何浅浅,干净的脸上泛着惨白。她挑着眉,问对面的人:“你觉得我会放弃他,然后成全你们吗?” 方欣然抬眸看她,却听见何浅浅说:“我想过成全,可是你忘了吗?我们之间除了婚姻,还有孩子。” 何浅浅面前的果汁已经见底,方欣然杯子里的蓝山依然未动。方欣然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你们在一起生活才三年。而我和他足足有六年。” 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停止,何浅浅独自坐在位置上,看着方欣然离去亭亭玉立的背影。 她突然想到那么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窗外,隔着街道属于苏扬的那辆白色宝马车,正停在大楼下。 苏扬站在楼下,挺直的脊背器宇轩昂。何浅浅看见他在掏手机,远远的像是在打电话。 一秒,两秒。她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响起,低头一看正是那人的电话。 “浅浅,现在在哪?妈说你出来了。”他的声音让她安心,隔着老远,何浅浅对着他笑。 “在你对面的咖啡厅。” 他拿下手机迈着矫健的步伐,通过人行道向她走来。 他站在窗外,何浅浅坐在里面,隔着一扇玻璃窗,两人相视而笑。何浅浅看到,苏扬胸腔有着明显上下小幅度的浮动。 第30章 苏爸爸六十岁大寿,向来喜静的苏家并没有操持大办。中午饭自己人随便吃了一点,下午的时候还是来了几个记得老爷子生日的暮年好友,加上保姆,何浅浅和婆婆三个人在厨房忙开了。 苏扬开车去接何家二老,何太太就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直接坐进车子的后座。苏扬一脸不解,倒是何先生在出门的时候有意的捅捅苏扬的胳膊肘,压低声音问他:“前段日子和浅浅闹矛盾了吧?” 苏扬诧异的点点头,饱含歉意的道:“是我不对。” 何先生摆摆头力度适当的在女婿的肩头拍拍,语重心长的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有多大的事,都要记得你们当初结婚的理由。”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何先生抬眸看着伴有夕阳的昏黄天际,双手背在身后别有深意的说:“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天气了。” 苏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天际,落日的余晖暖暖的洒在这个城市。嘴角一弯,在何先生坐进车里后,也跟着绕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往苏家方向方向驶去。 八百米的短距离,根本就没必要开车子。何太太在车上一直叨念着:“我说走路多好,偏偏还要开着车来。” 何先生摸着下颚,透过车子的后视镜默契的与开着车的苏扬相视一笑。几乎认识何太太的人,都知道这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显摆。显摆的无非就几样,年轻的时候是她的美貌,结婚了是她的丈夫和女儿,现在晚年了就是女婿和外孙了。 幸好,这做律师的女婿还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宝马车哐当停在家门口,那架势足够街坊邻居津津乐道好一会儿。何太太嘴里越说不喜欢,表示她心里越欢喜。 “这不是女婿的心意。”何先生接了一句,打断了何太太的喋喋不休。 何太太不悦的看着苏扬开车的背影,暗自为女儿受委屈而抱不平。而何先生的话里有话,就是让她不要再去计较。她瘪着嘴不说话,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车子很快就在苏家门口停下,何太太跟着何先生一起进门,苏扬走在最后面。 听见爸妈的声音,何浅浅从厨房帮忙出来,才发现客厅里坐满了人。来客里不止何家二老,还有...何浅浅抿着嘴,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坐在左侧沙发座上的身躯凛凛的男人,年纪与苏爸相仿,却比苏爸多了几分祥和。而坐在他身边的女人,美丽而不失温婉,太过美艳的面容即使岁月已悄然在上面留有痕迹,但是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妖媚。 在细细打量之时,苏妈也跟着出了厨房,路过她的时候在她身侧说:“那是徐氏夫妇。你爸爸早年的故交。” 徐氏夫妇?何浅浅诧异的侧头看着婆婆,然后在她平静的脸上找到答案。仔细一看,的确在徐太太的脸上找到徐墨离的影子。徐珅振长得很帅气,但过于柔和,以至于本就偏像母亲的徐墨离五官更加的妖艳。 何浅浅不由得想,遗传真的对子孙后代影响极大。 苏小呆被苏爸抱在怀里,围坐在沙发里,小孩子的活泼可爱更是引得大家的喜爱。徐珅振满带羡慕的看着苏小呆嘟着嘴背唐诗的样子,悠悠的开口道:“墨离和苏扬一个年纪,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想到要成家。”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事不能强求的。再说了,我们当年不是也是三十岁才结婚生子的嘛。”苏爸听了,逗逗怀里的孙子,呐呐的道。 何先生笑笑,接道:“老徐这是想抱孙子了。”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跟着笑,何浅浅站在苏扬的旁边,低眸的时候正好瞧见他英俊的侧脸泛着的凝重。 徐珅振倒是不介意被取笑,浅饮一口刚砌好的龙井,摇头摆手道:“我心急也没用啊,儿子不争气呢。” “得,赶明我让人给他介绍一姑娘。”徐太太也跟着起哄打趣,想了想,脑海里浮现一个人,“隔壁方家的姑娘不是回国了吗?我一直挺喜欢那姑娘的,白白嫩嫩的又漂亮。” 嘎登——何浅浅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一言不发的苏扬,他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沙发椅上,紧紧攥成拳头。 “那个姑娘?”徐珅振抿着唇,双眸里泛着深邃的光,让人难以猜测他此时的想法。 苏爸一脸不解的看着徐家夫妇,s市姓方的大户人家就那几个,但几乎都是独子,至于姑娘他倒是想不起是哪家的。于是开口问道:“哪个姑娘?” “苏扬应该认识,和他们一起读书的。不过后来出国了,好像是去美国留学,一家人都跟着移民过去了。”徐太太修饰的好看的指甲在玻璃茶杯上,煞是好看。她一边回忆,一边细细的说着:“最近也刚回国,听说还是市电视台请回来的特邀主持。对了,苏扬不是还上过一期她的节目?”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苏扬,何浅浅也不例外。大家都在等他说话,苏扬却只是淡淡的笑笑,弯下腰给长辈们续茶,平静的答:“泛泛之交而已。” 话毕,除了何浅浅,其他人都没有在深究这个问题。苏扬的目光越加凛冽,呼吸也渐渐紊乱。何浅浅看着他,内心却满是疑惑,苏扬和方欣然恋爱的时间很长,苏家二老既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酒足饭饱后,几个男人饶有兴致的聚在苏爸的书房里,下棋看书。独独留下几个太太在客厅里闲谈,相比何浅浅与婆婆的关系,何太太与苏妈两个倔脾气碰在一起竟然还挺和睦。 何浅浅被分配的任务就是陪着苏小呆玩,玩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东窜西窜。徐墨离赶来的时候,何浅浅正坐在地毯上看儿子开小车。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那张妖精一般的俊脸泛着淡淡的红,也许是赶着来的,灯光下何浅浅眼尖的发现他额头涔出来的细密的汗。 “嫂子好。”脱下了正式的西服,换上了休闲装的男人更显得慵懒。徐墨离手上还拿着礼物,踱步至何浅浅身旁,轻轻的与她打声招呼。 “你好。”何浅浅微颔首,身后的老太太们也都看到了立在客厅的徐墨离。苏妈率先起身开的口:“墨离来了?刚刚我们才提到你。” 徐墨离绕过何浅浅,朝着沙发座走去,将礼物搁在保姆手中,缓缓的答道:“公司有点急事,所以来晚了。怎么这里都只剩下女人们了,那些个爷们都去哪儿了?” 徐墨离向来风趣,他说话的时候时常会带动着逗乐大家。徐太太笑着指了指书房的门,告诉儿子:“爷们都在里面。” 何浅浅看到徐墨离一个人进了书房,然后没多久又自己出来。在他迈着大长腿出门时,何浅浅还以为他的身后会跟着苏扬。他向她和苏小呆走过来,在苏小呆身前蹲下,大手捏着孩子的脸蛋,扬着痞痞的笑:“叫叔叔。” 正玩着玩具车的苏小呆被他弄的有点不开心,想摆脱徐墨离的大手又无济于事。他灵动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乖巧的唤他:“叔叔。” “乖。”那人心满意足的摸着苏小呆的脸,脸上的笑容加深之际,听到小孩子清脆的童音:“你长得很像阿姨。” 在看到徐墨离一脸吃瘪的样子,何浅浅忍不住捂着嘴偷笑。那人摸着自己光洁的下颚,介有其事的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嫂子,一如从前。”徐墨离蹲着的双腿有些酸涩,他干脆跟着何浅浅坐了下来。盘着腿而坐,双手不停的摆动着苏小呆的玩具。 “嗯?”何浅浅对他的话感到诧异,温温的说:“就一年不见,有什么变化的。” 徐墨离抿着嘴笑,妖艳的脸上是平静淡然。安静了一会儿,他又说:“今天欣然找了你,对吗?” 何浅浅呆愣片刻,迟疑的答道:“你怎么知道?” 他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才说完,又问:“过几天的校庆,嫂子会参加吧?” “嗯,和苏扬一起。”何浅浅点点头,不解的看着身前的男人。 徐墨离勾着唇角,平淡无奇的说:“很期待再见面。” 夜渐渐深了,何徐两家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这晚,何浅浅和苏扬被留在苏家过夜。按照惯例,苏小呆一洗好澡,就被苏妈抱回房间了。 她从浴室洗好澡出来,苏扬已经躺在大床上,薄薄的被子搭在腿上,背靠着床头手里在捣鼓着一辆小车模型。看上去好像是今天被苏小呆玩坏的那辆minicooper 。 “苏扬,爸爸和徐叔叔以前就认识吗?”何浅浅在床的另一边坐下,随意的问了一句。 “嗯,故交。只是后来徐叔叔因为工作而定居国外,鲜少回国。两家就很少来往了。这不是最近molise刚把他们接回来。”苏扬停下手中的修缮工作,大致的给何浅浅解释。 “喔。”何浅浅若有所思的答道,安静的躺在苏扬身侧,歪着脑袋说:“苏扬,徐墨离好像认识我很久了。” “嗯?”苏扬被她的话弄得有些不明所以,还想问她,却见她已经合上了双眼。呼吸浅浅,像是睡着了。 第31章 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天气温和而热烈,不似春天柔美亦没有夏天的*。 何浅浅从苏扬的车上下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正是五月凤凰花开的季节,立在一中的校门外,放眼望去校园里盛开的一朵朵凤凰花,花大而美丽满树如火,富丽堂皇。 苏扬将车子停在指定区域,却已是找不到何浅浅的身影。校门上悬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红色的布条上打着几个明显的大字:热烈欢迎我校历届校友回访。 车子很多,人也很多。除了那些朝气蓬勃的穿着校服的孩子们,大多数是衣着得体面容却陌生不已的老校友。苏扬走在人群里,翘首寻着何浅浅的身影。 在清晨的阳光下,何浅浅立于凤凰树下抬头仰望满树盛开的艳丽凤凰花。绚丽清新的朝阳,她独立在树下恬静而美丽。 苏扬很快就找到了她,他看见她的时候,那人正伸着手去接掉落下来的五瓣花,嘴角自然的上扬扬着手中的花朵轻声询问身旁的一个男子:“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凤凰花吗?” 不认识的陌生人,苏扬眯着眼看着那个只留背影给他的一身西装笔挺的男子,稍稍打量一会儿,依旧没有印象。 那人轻轻的摇头,何浅浅侧着头看他,好像早已猜中他回答不出而抿着嘴浅笑,笑声清爽好听。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对吗?”苏扬的声音很清脆带着淡淡的试探,他弯下腰在一地零散的落花之中随意的挑起一朵较为完好的,放至鼻翼轻轻的嗅着它的芳香。 寻着声音,何浅浅回过身来,他一手拿着花一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他们身后,眉梢微微上扬的样子,让她深爱不已。她点点头,毫不吝啬的大加赞许的道:“五月花开至夏末,因为‘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而得名凤凰花。” 他上前,站在她身边,听着她对身前的男子说:“这是我的丈夫苏扬。”然后回过头轻声告诉他:“苏扬,这是我以前的班长叶辰。” “学长,你好。读书那会儿一直久仰大名,今天总算可以借浅浅的光搭讪几句。”被叫做叶辰的男子,礼貌的冲着苏扬伸出手来。 “学弟,你好。”苏扬回握住他的手,谦虚有礼。 两个男人相互问好,同时相互打量审视着对方。随便的聊了一会,叶辰对苏扬点点头道:“有事就先离开了,学长一会儿记得放浅浅回我们班级。” 在离开之时,还故意附在何浅浅耳边低语了一句:“莫闹说的没错,这男人太过于优秀了。” 叶辰沿着校道一路往里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他离开时何浅浅脸上惬意的笑容。苏扬拧着眉久久无法释怀,低眸看到何浅浅正专心的摆弄着凤凰花瓣,心生不满的问:“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何浅浅拿着花顺手搁在苏扬外套的口袋上,扬着下巴问他:“我们就在这分开吧,我去找我的班级,你去找你的班级。一会见?” 苏扬微微点头,皱起好看的眉头,专注的看着她施施然向着远处走去。 “在看什么?”爽朗的男子的声音,苏扬微侧着身子斜睨赫然出现在身边的黎志帆。不似前几日的消沉无神,似乎出门之前稍作打扮,下巴冒出来的胡渣清理的很干净。西装革履,气度不凡。 “还以为你不打算参加了。”苏扬好看的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阳光下,他匀称的五官棱角分明。 “为什么不来,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黎志帆深邃的眼眸里闪出一丝冷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苏扬的身后,别有深意的说:“看来你小子,今天艳福不浅。” 苏扬在黎志帆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趣味,他回过头来看到教师楼前聚集的人群,他们一致的往这个方向看过来,而那些人的中间,站着的是徐墨离和方欣然。 他面无表情沉着应对:“学长也不差。” 苏扬走后,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一名身着艳红色紧身长裙的女子,款款的向着黎志帆走去。化着淡妆的脸上有着明艳照人的笑容。 何浅浅在教学楼周围转了一圈,就是没找到组织。她正郁闷着,莫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苏扬扣着你不让你走啊?” “没,是找不到组织。你们在哪啊?”何浅浅环顾了一下久别的校园,春意盎然,完全没有一点沧桑。 “教室。速速赶来,大家伙可都喊着要见你。”一向急性子的莫闹,自己的话才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何浅浅看着手机,愣了一会。哪个教室呢?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最后犹豫了一下,她决定一间一间的去寻。 校园一进去,就是高中部的范畴。长长的林荫校道直通的教学楼,呈侧t型。t字的上横属于高一年级,下横则属于高二年级。至于高三则是单独成栋被置于t字教学楼的斜后方,也就是校园最角落里。而t字教学楼再进去就是初中部了。 在高三楼,何浅浅慢慢爬到四楼楼,经过拐角的第一间教室时,身子不由的停了下来。楼道里来来往往怀旧的人群里,她放慢自己的步子,从那件教室的前门走到后门,再从后门进去前门出来。重复着一件事,却乐此不疲。 “这位同学,你是我们班的吗?08届的理科实验班。”有人在身后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小心翼翼的问她。 何浅浅在那人一脸的疑惑中笑了出来,摇头回答:“不是,但我喜欢的人是。” “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那人好奇的问。 何浅浅却没有再继续停留的意思,礼貌性的一笑然后向角落的教室走去。 高三文科实验班里,已经坐满了人。何浅浅迈进教室的那一刻,眼泪直逼眼眶,几乎就要悬在外边。 不变的教室、一样摆放整齐的课桌、还是那样一群学生。虽然少了统一整齐的校服,但是大家有秩序的坐在自己曾经的位置上。讲台上的老师手执一本陈旧的花名册,鼻梁上的那副老花镜时不时的掉下来,然后老师时不时的用手顶着框架。 “就差你了,何浅浅。”班主任陈怡君温和慈祥的看着她,指着教室中间属于何浅浅的那个空座位,轻声说:“快落座,要点名了。” 莫闹坐在那张位置的旁边,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叶辰坐在莫闹的身后招手示意她快点过去,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微笑着向他们走过去。 “1号,何浅浅。” 讲台上班主任开始点名,何浅浅刚坐下,还未晃过神来。莫闹在一旁帮她举起手来,大声的喊着:“到。” 全班的同学不约而同的笑了,何浅浅也跟着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班主任继续点着名,班内有史以来如此安静的听着,然后在老师点到自己的名字时欢快的答到。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他们开始了介绍自己的现状,职业,婚姻,生活。 莫闹说:“我现在就一奋斗中的鸟儿,哪里有钱就飞哪。” 叶辰说:“我的人生目标是把莫闹安安稳稳的嫁出去。” 何浅浅羡慕的看着两人,叶辰是莫闹高中时期最大的收获。闺蜜,男闺蜜。俗称蓝颜知己,何浅浅曾无数次让莫闹把叶辰掰弯,纳入自己的后宫。莫闹总是笑着拒绝,至今她还是笑的没心没肺插着腰站在叶辰面前说:“哥们,你还是先把自己给解决了。” 讲台下,欢声笑语。讲台上,班主任陈老师拿下那副有些年头的老花镜,揉揉酸涩的眼睛,欣慰的看着这群已经成人许久的孩子。 在去礼堂参加典礼之前,陈怡君特意把何浅浅留了下来。何浅浅搀着老师的胳膊,就像是女儿搀着母亲一般,小心而尊重。 在下楼梯时,何浅浅轻声道:“陈老师,这些年,身子骨还是这么好。” “老了,你就别哄我了,岁月不饶人。”她轻轻的握着何浅浅手,认真的问:“怎么没在继续工作了?” “孩子还小...”何浅浅若无其事的说,心里已沉淀着淡淡的失落。 “当年,你高考失利。我就在想,会不会就此影响你一生。”陈怡君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做老师以来她见过许多聪明的学生,只是在高考上失利的,就只有何浅浅一人。惜才之心一直常伴心中,即使时隔多年,她依旧替这个学生感到可惜。 何浅浅目光涣散,微微镇定后还是安慰道:“老师,我现在过得很好。” “那就好。浅浅,人生苦短。无论学习还是生活,不求最好,只求安好。”陈怡君郑重其事的道,她这一生也就快过完了,只希望后辈们能够不枉此生。 何浅浅陪着陈老师,在礼堂外面正好碰到聚集过来的苏扬,和他的同学们。只是那些同学们里,还夹带着方欣然。何浅浅没有叫住他,就那样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大礼堂。她的位置被安排到陈老师的边上,她在苏扬上台发表演讲的时候,指着舞台上干净洒脱的他对一旁的老师说:“陈老师,那就是我的丈夫。” “他叫苏扬。” 第32章 宽大敞亮的礼堂,在进门的时候因为人群的涌动,何浅浅跟丢了苏扬。她安静的搀着陈怡君坐落在前排。时隔多年,再次坐在这里心中别样情怀。才刚坐下,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属于苏扬的信息。 直白明了的问她:在哪? 并不急着回短信兜着手机,待礼堂内的灯光缓缓打起,何浅浅眼角的余光才漫不经心的落在主席台上,礼堂的正中央那个最显眼的位置。 主席台上有八个位置,何浅浅大概扫了一下,几大主任一常不变簇拥着正副校长和党委书记。时间在变,不变的只有这职位等级次序。 嘉宾席就被安排在主席台的正后方,从左往右依次坐落着本次校庆的特邀嘉宾。有几个比较生疏的面孔,何浅浅微眯着双眸还是能够隔着参差不齐的人头找到苏扬。 她纤细的手指快速的在手机上飞动,学着他的简明扼要回着:在前排。 收起手机,何浅浅才意识到他的位置被安排的偏远一些,从他右手边开始,依次是方欣然、徐墨离、黎志帆、叶辰、莫闹。这一刻何浅浅想,生命中,有些人好像注定就要牵扯一辈子,譬如他们。 纠缠不清,纠缠不息。 她仰着脖子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回过头来揉揉眼睛,竟感觉手指湿湿润润。典礼开始,首先是书记致辞,然后紧挨着校长致辞、各领导都陆陆续续致了一遍辞后。才听到主持在念着苏扬的名字,想来是让他作为本次校庆的嘉宾代表致辞。 一片掌声过后,苏扬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动作缓慢而优雅。微微的整理身上的西服,扬起好看的嘴角向着舞台走去,那矫健的步伐啪嗒啪嗒声声敲响回荡在大礼堂里。 一直处于神游之中的何浅浅,顺心平息,再抬眸,苏扬已经彬彬有礼站在台上,侃侃而谈。没有手稿,甚至没有准备。这个舞台似乎本就属于他,惊艳四座。 何浅浅痴痴地看了一会儿,顺手指着舞台上干净洒脱的苏扬对一旁的老师说:“陈老师,那就是我的丈夫。” “他叫苏扬。” 陈怡君戴着老花镜细细的打量着讲台上的男子,英俊而不失儒雅,品貌非凡。眉眼舒展忠恳点头称道:“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何浅浅眼里仅剩下台上的人,她呐呐:“一直都不错。” 陈怡君再次上上下下的将苏扬端详一遍,忍不桩呀’了一声,指着苏扬侧过身对何浅浅说:“那不是2000年那届高考s市的理科状元吗?” 何浅浅诧异的回过头,理科状元吗?那时候她只知道苏扬考得不错,但最后却无缘北京。去了j大,虽好却也可惜。 “老师,你确定他是当年的理科状元?” 陈怡君点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没错,我记得。苏扬,当年他们班老师还为他填错志愿而气愤不已。” 在中国,高考向来是这些学生们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有时候一失足竟会是千古恨。苏扬不是她带的,但却让陈怡君记忆深刻。毕竟一个好苗子就这样与北京擦肩而过,再后来,何浅浅的高考失利,算是让她明白世事无常。 “为什么?”何浅浅捂着嘴,一时还不敢相信。 陈怡君摇摇头,感叹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当年几乎所有老师都在替他惋惜。” 填错志愿?苏扬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吗?何浅浅觉得大脑轰了一下,混沌一团。她呼吸沉重,静静的目光呆滞的看着舞台上那个面不改色的男人。 有些男人,天生就很优秀。记忆中,她和苏扬的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是在这里。那时候她在舞台,他在台下。 *** 苏扬比何浅浅大两岁,所以何浅浅上初一的时候,苏扬正赶着初三。 莫闹笑称,这是代沟。 犹记得年,1997年。97年国内发生了很多大事,却没有一件事比何浅浅升入中学更值得让她怀念的。 何浅浅的成绩很好,从小学开始。初中第一年的开学典礼,以第一名的成绩,她被选作初中部的新生代表发言。 比市一小的礼堂大上几倍的大礼堂里塞满了来自s市各地的学生,除了初中部,还有高中部。何浅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十三岁的她穿着那套新的格子裙校服,娇小的身子显得过于稚嫩。 校长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发言,何浅浅被安排在后台等待。一中的校长声音很大很嘹亮,那种开着嗓门就不需要话筒的声音,让原本因为无聊等待而昏昏欲睡的她多少有些清醒。高中部的新生代表是个男生,何浅浅看到他拿着发言稿在墙角里读了一遍又一遍。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几乎都能够把他稿子上的那些内容背下来了。 她不觉得紧张,是因为她小学就经常被语文老师们叫到讲台上去演讲,有时候甚至会让她去其他年级串门。她并不觉得自己念得有多高水平,只当是一项任务完成了就好。这一刻,她挺感激那些慧眼识珠挖掘她演讲才能的老师们。 经过长达四十分钟的絮叨,校长终是把他那篇长长的发言稿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完美的结束。 “下面有请我校初中部优秀学生何浅浅作为新生代表发言。”一声铿锵有力的介绍后,何浅浅就被人推到了礼堂的舞台上。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今天站在这里代表初一新生发言,对此我感到无比的荣幸。” 她神色自若,声音温婉。演讲中途,清澈的双眸扫过台下,最后定格在前排偏角落位置上的人。一个很特别的男子,好看的眉眼间透露着不言而喻的熟悉。 正在发言的她,脑海里却蹦跶出一句话:“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何浅浅眉梢微不可见的上挑,在记忆里搜寻他的身影。 只是片刻的走神,她却看见端坐在那的人正扯开嘴角对着自己笑。他笑容浅浅,很礼貌很疏远。像是客气之意,让何浅浅莫名的心生凉意。 新生发言后,是三好学生颁奖典礼。坐在台下的何浅浅,看到那人缓缓的走上台上。而被念到的名字,是:“苏扬”。 *** 又是一阵响亮整齐划一的掌声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看到苏扬已经在台上弯腰鞠躬完成了他的致辞。 他气宇轩昂的准备从舞台上下来,干净顺滑的西服让何浅浅多看了一眼。那被她刻意别在他胸口的凤凰花已不在,何浅浅敏感的回过头,角落里那落落大方的女子正擎着一朵艳红的花儿,一瓣一瓣的拧下。不是轻轻的掰下,她觉得那人全身都在用力。五片花瓣全落在地上后,那人正好抬起头来,化着淡妆的脸上神色自然、花容月貌。 那飘落的花瓣,像是她的心被人随意的碾过然后抛弃。生生的在女子的手里揪的她心疼,她眉头高高的蹙起,却在那人回过头来时惊慌失措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过了许久,许久。好不容易熬到庆典典礼结束,何浅浅和老师道了别,就被莫闹和叶辰拉了出去。 她在起身的时候,稍稍的停留片刻,踮着脚尖探着头在纷乱的人群里搜寻苏扬的身影,而他正好被方欣然拉了起来。 大礼堂的门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鲜花篮子,团簇的五颜六色格外醒目。何浅浅他们班的同学都聚在了一块,正商量着该去哪家饭店吃饭的时候,徐墨离带着一帮人从礼堂走了出来,何浅浅正对着他们,一群男孩子里独独少了方欣然的身影。 “嫂子好。”徐墨离痞里痞气的声音幽幽的隔着老远传来,让何浅浅一时没有做好准备,木然的打量一会儿站在一旁面带笑容的苏扬,然后迟迟的答道:“真巧啊。” 他的叫唤引来了其他人起哄,所有跟在苏扬和徐墨离身后的男子都纷纷挤眉弄眼,有一个看起来 挺憨厚老实推推苏扬的胳膊:“兄弟,这就是嫂子?” 苏扬剑眉扬起,点点头表示肯定。 哗啦啦一群人上前直唤着何浅浅:“嫂子好。” 何浅浅抽着嘴角,这样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慌乱,倒是苏扬似乎很中意他们的做法,往前迈出一步拨开人群,自然而然的立在何浅浅的身侧,顺手搂着她的腰。而他的目光,却落在一直站在何浅浅身侧的叶辰身上,那淡淡的眼神里有着不可捉摸的深邃。她撇着头看他,分明的下颚骄傲的翘着。 “原来我们还是校友啊?”徐墨离意味深长的勾着嘴角,目光跳过何浅浅落在对面的莫闹身上。 莫闹倒是不拘谨,当着本班老同学的面和苏扬他们几个,直接上前勾着徐墨离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方方开口:“我说,我怎么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学姐呢?” 噗嗤—— 在场的人,除了徐墨离,基本上都笑作一团。何浅浅在苏扬的怀里,感觉到背后的人胸膛微微起伏,稍稍仰起头却见那人正努力憋着笑。 第33章 在一片稀稀落落的笑声里,徐墨离那张美到极致的脸硬是紧绷着,严肃中带着一丝冷峻,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邪魅。俗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安静;然后,他安静的抿着嘴不说话。 “既然大家都在,那一起去吃饭吧?”方欣然的声音由远及近,温柔带笑从礼堂出来绕过徐墨离悄然无声而理所当然的与苏扬并肩而站。 那是一个温婉大方,亭亭玉立,何浅浅朴素的脸上呈现一丝不悦。周围的人都默契的站在一旁看着,沉默无语。气氛有些压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她嘴角抽抽,正想拒绝,那边叶辰已经抢先开口:“好啊,人多热闹,浅浅一块去吧。” 叶辰双目有神,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扬着下颚,面容算不上帅气,却也眉清目秀。苏扬眉头紧锁,寡淡的目光在他渐渐凝沉重的呼吸里,随意的落在叶辰的身上。 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温柔的大手在用力,何浅浅不解的看着那面色沉重的男子,腰间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惊呼:“苏扬?” 她的声音低低的,但还是引起身边叶辰的注意,他会意的看看落在何浅浅腰上的手,然后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苏扬侧眸与叶辰无意的对视,片刻跳开目光低头去看她,见她脸上因疼痛而拧在一起的眉头手上缓缓松开,轻声问:“一起?” 他在问她,那低沉的语气让她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应承,她疑惑的看他看不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一旁安静的徐墨离,悠悠的开口:“嫂子,一起吧!” 何浅浅恍恍惚惚的点头,那傻愣愣的样子让苏扬情不自禁的抬手去揉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嘴角勾起的微笑悦目动人。方欣然咬着唇看着这一幕,内心的骄傲有些溃败,她轻抿着嘴俏笑:“苏扬,我们走吧,刚刚已经订好了位置。” “嗯。”苏扬斜睨一眼她,在那双望着自己的水汪汪眼波里看到毫不掩饰的情意。 徐墨离一双眼睛露出黯淡的光芒,好看的脸有些扭曲,挺着背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向前,头也不回的说:“走吧,我饿了。” 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局势的莫闹捂着饥饿的肚子,随意的瞥着苏扬和方欣然,对着何浅浅挤眉弄眼示意危险无处不在,在对方一脸了然后可怜兮兮的拉着叶辰说:“快走吧,该饿死了。” 苏扬挽着何浅浅的手,握在手心里,径直带着她跟着人群。落了他们一步的方欣然妒忌的看着前方两人渐渐离去的身影,心中的不满怨气一下子涌上心头。她脚尖用力的辗转,将那随风而落的橙黄色花瓣碾碎,一如烂泥。 将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很响,那条校园林荫道在她的脚下漫长而阴冷。 深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方欣然预定的是一家具有古朴风格的中国餐厅,古色古香的酒楼外观加上以红木装修的内部格局,韵味十足。桌子是圆木桌,有着一扇精致镂空的屏风遮挡。一群人跟着服务员,走在里头,似步入人家仙境。 在大都市里生活的现代人,在这样一个安静而幽然的环境里,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不得不承认,方欣然是一个极其懂得享受的人。经过人工搭置的小木桥,听流水潺潺从桥下而过,有几处地方被精心栽种着翠绿的小竹林,何浅浅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 越过屏风落座,何浅浅坐在苏扬的左侧,徐墨离在他的右侧,稍晚一步的方欣然被迫在徐墨离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坐下。莫闹挨着何浅浅坐在她的左侧,然后是叶辰,叶辰过去是苏扬的几个玩的的好的高中舍友。 苏扬在帮何浅浅倒茶水,习惯性的先帮她将杯子漱过,然后在帮她倒满。这一幕恰好被坐在对面的一伙人看到,那个之前唤着苏扬兄弟的男子带着戏谑的笑容打趣道:“没想到我们的大才子,还有为这么细致温柔的一面。” 苏扬浅笑继续给何浅浅摆好碗筷,轻松回应道:“怎么?你有意见?” 那男子嘻嘻哈哈的转过头对何浅浅说:“嫂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阿扬这么柔情似水。当年,可都是我们轮着伺候他。” 他的话让一桌子的人有着别样的反应,何浅浅瞪着大眼不敢相信,苏扬这样的行为她早已习以为常。我们?还包括方欣然吗?何浅浅的心里有些小雀跃。她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他平静无波的脸唇角淡淡。 相比何浅浅的疑惑,方欣然脸上则是满满的阴郁,她抿着杯子里的上好普洱,强装镇定。徐墨离闭眼小憩,紧绷着脸薄薄的嘴唇轮廓说不出的优美。 “邵彦宇,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坐在邵彦宇身边的另一个较为安静的男子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对着大家伙说:“嫂子别理他,这人就是个话唠。” 徐墨离也跟着接话,嘱咐刚刚说话的安静男子:“小陈一会儿记得把邵彦宇的嘴给我堵上。” 这会儿,邵彦宇倒是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捂着心口说:“嫂子,我多话了。”何浅浅淡淡的笑,真诚的摇头说:“不会。”尴尬的端起茶,浅尝一口再一口,吹的微凉一饮而尽。 空空的茶杯才刚放下,苏扬放在桌上的胳膊抬起,自然的端起茶壶给她添满。淡定自若的说:“是不是该上菜了?” 他的话刚落,方欣然便已经招手叫来服务员准备上菜。才一会儿的功夫,菜已经上齐了一桌。各式各样的南方菜,让人忍不住口水连连。 “苏扬,我还记得你最爱吃的松仁玉米,特意为你点的。”隔着徐墨离,方欣然用她的汤匙舀了一勺子,站起来倒入苏扬面前的碗里。恬静的笑:“你快尝尝,我问过他们经理,这道菜是最好的招牌菜。” 苏扬眉头轻轻地皱起,明亮的眸瞬间失去了光彩。他轻轻的呼吸声,似压抑许久。一旁的何浅浅食不知味的咬着嘴里的蟹粉狮子头,鼻子轻哼埋头看着碗里却突然多出来一些菜。 “你也尝尝。”苏扬将碗里的菜分了一半给何浅浅,然后神色自然的和方欣然说:“谢谢。” 他的行为让她有些错愕,扯着嘴角说:“苏扬,我们还要客气吗?” 苏扬抿着嘴不说话,只低头吃着菜。其他几个舍友更是面面相觊,氛围异常的奇怪。倒是莫闹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她捂着嘴差点没把塞了一嘴的饭喷出来,随手抓起面前的酒杯硬是把那一杯子的红酒灌进嘴里。半天才开口道:“差点没把我呛死。” 叶辰没好气的瞥着她,细心的让服务员倒了一杯白开递给她,语重心长的说:“食不言寝不语。别人的酒喝,可不能随便喝。” “你的就是我的,介意个什么劲。”莫闹完全没在意,拿着餐巾优雅的抹抹嘴。有意的抬眸观察对面的方欣然,见她一脸吃瘪的样子暗中在桌下碰碰何浅浅的腿,勾着的嘴角明显心情大好。 何浅浅茫然的看着苏扬,再看看莫闹,然后舀了一勺玉米放进嘴里,咂吧咂吧嘴肯定的赞道:“味道确实不错。” 众人皆是一愣,何浅浅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话多有杀伤力自顾的吃着。在看到方欣然惨白的脸,莫闹极力的憋着笑。 “欣然,尝尝这个水晶虾饼。”徐墨离似是在替她解围,夹了一块水晶虾饼放在方欣然的碗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却只是专注的看着身旁的女子。 “谢谢。”她虽有些不悦,却也大方得体不失礼数。 何浅浅偷偷的打量着苏扬,那张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安静的吃着菜,然后再抬眸的时候触到她的目光,他笑着说:“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再看他。 不知道是谁先提议喝酒的,一群人端着酒杯开始畅饮,何浅浅向来酒量不是很好。苏扬只给她倒了一杯橙汁,那几个兄弟嚷嚷苏扬坦内。苏扬只笑笑解释说:“她酒量不好,我陪你们喝。” 他的话让何浅浅心底暖暖的,抽空去了趟洗手间。刚洗完手对着洗手间那面干净而明亮的镜子,她看到一身浅粉色紧身齐膝裙的方欣然正优雅的走进来。 方欣然立在她身边,对着镜子补妆,浅谈:“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我来不来,你很在意吗?”何浅浅淡淡的笑,抽出一旁的纸巾擦拭手指。眉毛上挑,怡然自若。 粉扑扑在脸上,她的白皙的脸泛红,撇着嘴角上上下下的打量何浅浅:“我说过,你配不上他。” 她将粉扑放下拿起唇膏细细的摸着红唇,轻蔑的说:“你太平凡了。” 何浅浅看着镜中的自己,只稍稍化着淡着妆脸,没有一点气血。朴素而沉静,方欣然以为她会反击,却不想何浅浅只是抽着嘴角,手摸着自己的脸毫不在乎的说:“没错。这辈子我是做不来漂亮的女子了,只能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 她对方欣然笑笑,在那女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转身离开。何浅浅走后,被留下的方欣然明显愣住了,拿着唇膏的手有些颤抖,何浅浅的洒脱无谓让她有些气恼,用力的掰着唇膏掷在洗手台上。 何浅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有些微醺的苏扬侧着头附在她的耳畔问:“刚刚去哪儿?” 她回:“洗手间。”坐下才发现,饭桌上少了两个人,一个是莫闹,另一个是徐墨离。她用手点点不远处的叶辰的手问他:“莫闹呢?” 叶辰一手跨在莫闹空空的椅背上,给何浅浅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说是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扬手上端着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声音因为喝了酒有些沙哑,在何浅浅回过头时正色道:“又不是小孩子。” 第34章 何浅浅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抵头侧眸眼神里透着一抹淡淡的吃味,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薄唇微动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对面人正喝的嗨,何浅浅这里却是默默无声无言以对。她旁边的叶辰凝神,看着苏扬的眉眼里全是探究,将搁在椅背上的手收了回来后低头整理自己的西服,嗤笑着对苏扬说:“学长这反应有点大了,好朋友之间的担忧不应该吗?” 他的话让苏扬和何浅浅皆是一愣,一眨眼的功夫那优秀的男子轻挑眉梢,气定神闲:“应该。” 两个男人相互对峙,眼神在交锋中暗流飞射,夹在中间的何浅浅尴尬不已。莫闹就是在这时走进来的,她表情严肃神态异样,在走近的时候何浅浅才发现她手上提着高跟鞋,光着脚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气急败坏的在椅子上坐好。 跟在他身后晚一分钟进来的徐墨离左右脸明显不对称,左脸有些红肿鼓得高高的,甚至还有些微小染着血丝的指痕。即使这样,他还是一脸泰然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幸好其他人都喝高了,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关注。 叶辰有些担心的拉过莫闹的手,将她全身打量一会,见没什么大事才舒了一口气。半埋怨半疼惜的说:“这又是闹哪出?” 莫闹不说话,只是咬着牙怒视对面的人,像是要把那人扒皮拆骨。直到何浅浅用手拉拉她的手肘,压低声音轻声问:“怎么回事?” 她才回答道:“被狗咬了。”莫闹这边说完,何浅浅发现对面坐着的徐墨离面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俄顷,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来人。补好妆的方欣然从外面进来,目光一直落在苏扬的身上,那双眸里的深情毫不掩饰。直到在位置上坐下,才堪堪发现身边人的不对劲。她轻轻的碰了一下徐墨离的脸,问:“这是怎么伤的?” 徐墨离只抿着他好看的唇,温柔的道:“不小心给野猫抓了一下。” 酒足饭饱后,一群人陆陆续续的从饭店出来。醉酒的同学乖乖的打车回去,没醉的都纷纷自个儿去取车。苏扬取车回来的时,徐墨离已经载着方欣然回去了。何浅浅正和莫闹他们站一起絮叨着。隔着车窗,何浅浅的脸正好被站在她身前的叶辰挡住。 他摇下车窗,手臂搭在窗口上,愁眉不展的说:“回家吧?” 何浅浅点点头,交代叶辰把莫闹安全送回去后,挥手与两人告别。 刚上车,苏扬倾身上前帮她系着安全带,外头的叶辰突然绕到副驾驶,弯着腰说:“浅浅,别忘了我说的,如果你要回学校上班的话记得联系我。” 何浅浅低声回答好,苏扬在扣安全带的手有些迟疑,终是弄好后起身扫了一眼车窗外的笑的温和的人,嘴角一抽将车子打了个弯踩下油门开了出去。 两人一路少语,何浅浅本来是打算和他说点什么的,但是她一开口说:“见到班主任很开心”,那人就只淡淡的点头。一会儿她又找了个机会说:“今天你在讲台上很帅”,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了些缓和,但也只是斜睨了她一眼说:“是吗?” 她使劲的点头,那人却不再说话。 何浅浅想,八成是方欣然又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这感觉很不好,方欣然的影响真的这么深吗?一见面就魂不守舍的。他看似专注的开着车,侧脸映在她的眼里,棱角分明却过于僵硬。想到之前苏爸生日那天,徐妈妈突然提到方欣然,光是一个名字就足够让这个平时淡定自若的男子呼吸紊乱、目光凛例。 安静的车内,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你是因为见到她而不开心吗?” 不知为什么,因为何浅浅的一句话,苏扬内心的纠结郁闷一下子转为怒火,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用力,这个动作预示着他心情不佳,何浅浅看在眼里,听见他说:“我有不开心吗?” 这不是口是心非、言不由衷吗?对于他的态度,何浅浅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不舒服。她扭过头去看窗外,闷闷的说:“随便你。” 她的话让本就不悦的苏扬更是气结,他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皱着的眉头,越来越紧密。 回到家里,何浅浅懒得理会苏扬换了鞋径直就往卧室去。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进入浴室,顺手带门的时候有些用力,门‘哐——当’一声应声紧闭。 才刚进门的苏扬抿着唇,听着那声响低头自顾换鞋进入客厅。在厨房的冰箱里掏出一瓶纯净水,咕咕的就往嘴里灌。仰着头,由嘴角漏出来的水顺着他性感的喉结一路往下,契入他的衬衫里,滑进胸膛一股凉意向他袭来。 浴室里,何浅浅一边洗着澡,一边想着今天一天的事。从一大早起来把苏小呆送到苏家开始,苏扬就表现异常。她竟然还以为他没睡好,却是在礼堂里见到坐在他身边的方欣然时,才是明了。温水流过全身,何浅浅咬着牙愤愤然道:“初恋就了不起吗?谁没有初恋啊。” 说完,她一时脑热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张书成那个冤家,相互对比了一下,她的初恋毫无疑问的败北。人家轰轰烈烈,自己的狗血一片。 “啊——”她双手抓挠着湿漉漉的长发,脑海里时不时的飘过苏扬那张无邪帅气的脸,以及,方欣然那妆容适宜而魅惑人心的脸。 门外传来两声厚重的敲门声,何浅浅将龙头拧紧,苏扬的声音隔着门低低的传来:“怎么了?” “没怎么。”她有些赌气的回道,然后想要解释一下,门外却没有了声音。 她从浴室出来,苏扬便拿着衣服与她擦肩而过,她微微侧过身“哎”了一声,苏扬拉着脸面无表情回过头来看着她,说了句:“洗过澡再说。”然后进入浴室,没有像她一样把门关的哐当响,轻轻地带上。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何浅浅在外面徘徊了数圈,偶尔坐下来心不在焉的翻着报纸,偶尔跳到窗台看星星看月亮。然后,其余的时间双目一直炯炯有神毫不懈怠的盯着浴室的门。 这次校庆,给她带来的冲击很大。骄傲的方欣然脸上的鄙夷,她虽可以视而不见却不能忽视一个问题。岁月,让男人越来越精炼成熟,却可以让一个女人无所事事而越见苍老。 她想好了,陈老师和叶辰说的对,除了有家庭她也应该有工作。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伺候父子俩,然后在日落后一天结束。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三年了,再没有耐心继续下去。摊牌,必须和他摊牌。 门被里边的人才拉开,何浅浅就义正言辞的出现在门口,对着那人说:“苏扬,我要去上班。” 像是早已经预料到她会这么说,苏扬擦着头从她身边走到她身后的大床,坐下去后漫不经心的问:“是那个男人劝你的?” 何浅浅突然意识到他指的是叶辰,叶辰是何浅浅在市一小的同事,凭借着卓越的才能在三年前何浅浅离开学校不久后便被提升为校长。这次见面,实在为她惋惜而主动提出让她回校的意见。何浅浅一直有这样的打算,叶辰只是恰好说出了她的心声。但考虑到苏小呆的年纪以及苏家的态度,她才为难的说在好好想想。 叶辰最后留下的话,明显让苏扬误会了。何浅浅半眯着眼直直的看着穿着松松垮垮睡衣的他,解释道:“没有,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一直都想去上班,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咱们可不可以别总把什么事都赖在别人身上,好吗?” “如果我说不同意呢?”他坐在那里,揪着眉头。声音有些森冷,一想到这女人第一次这么趾高气扬和他说话,竟是因为别的男子,没来由的就想发脾气。 他的态度有些令人生气,索性何浅浅豁出去了,直视他的眼睛,生气的道:“苏先生,你弄清楚了。我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征询你的意见。” 苏扬艴然不悦,也不和她啰嗦简单明了的道:“不同意。” “那是你的事。”她是受够了,一直隐忍的脾气有蓄势待发的迹象,何浅浅抛下一句话,也不理会他有什么反应,抓起薄被钻了进去,平躺闭眼睡觉。 坐在床边的苏扬,深邃的眼光在灯光下落在何浅浅平静的脸上,她越是这样泰然他越是生气。结婚三年来,他第一次因为她而心情不悦。想到这,他拽着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沉声质问她:“什么叫是我的事?” “你弄疼我了。”何浅浅被他拽着的手生生的疼得厉害,她倒吸一口气,咬着牙说:“别无理取闹。” 何浅浅的叫唤让他不忍心的松开了紧拽着她的手,在她低下头揉手腕的时候,淡淡的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何浅浅瞪着他,脱口而出:“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着那么一个为你回国的初恋。” 苏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浅浅却是一语击中了他的疼痛。他呼吸快而剧烈,皱着眉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第35章 不是所有的男人生气起来,都呲牙咧嘴。何浅浅瞪着大眼,却无法在那个男子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果然,苏扬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抬起她的下巴,抽着嘴角:“别什么事都往初恋上搬,上班?想都别想。” 何浅浅不禁怔愣,这还是她印象里温和如白开的苏扬吗?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怪,帅气的五官纠在一起,像嘲讽又有些蔑视。何浅浅想要挣开他的钳制,甩着头的时候那人已经覆了上来,堵住了她瑟瑟发抖的唇。 他的吻向来让何浅浅无法抵抗,如果是往常只需一个辗转便已足够让她觉得全身如电流袭过,酥软不已。但是理智战胜了诱惑,何浅浅用力挣扎被他禁锢在身下的双手却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嘴上用力一口就朝着那人的唇瓣咬了下去,他来不及躲闪唇齿间弥漫着血腥的腥甜,因为疼痛他堪堪将她放开。 得到自由的何浅浅,大口大口的呼吸,鼓起勇气大声的说:“凭什么我不能想,我还偏偏就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朋友之间的帮助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就算叶辰对我感兴趣那又怎么样?最起码,我不会和他暧昧纠缠不清。” 他低下头去抬起手拇指划过唇角,拭去唇间渗出来的红色血液,抬眸看着她眼神如刀般锋利,冷笑道:“我不可理喻?我是疯了,你爱咋咋地。” 暮然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何浅浅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以为他准备离去,却不想,那人一甩胳膊将床头柜上摆放的物品一扫而落。 哗啦啦——,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卧室里。何浅浅看着那滚落在地面的报纸杂志、破碎了的玻璃杯子、钢笔、钥匙串还有苏扬的手机,方方愣了一下。 “你在生气吗?”这个问题从她嘴里问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傻乎乎的。如果不是生气,他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苏扬没说话,东西落在地上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胳膊上有隐隐的疼痛感。正是这股疼痛感让他寻回了理智,头脑冷静了一会,他讪讪的开口说:“没有。” 气氛有些僵持,躺在地上的那部属于苏扬的手机,铃声大作划破室内的沉静。声音很嘹亮,随着不停的震动声,让人心烦气躁。何浅浅呆坐在床上,离得有点远也没看清是谁的来电。但却可以清楚的看见立在床边的苏扬,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皱着眉头神色异常。 她想,应该是很特别的人打来的吧。 等了许久苏扬没有接,手机却不停的再次响起。铃声一遍两遍,似乎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想必手机对面那人很是执着。在手机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何浅浅实在觉得有些烦了跳下床,走到那个不停叫唤的手机前,蹲下捡起然后递给他:“哼,不接吗?还是不敢接?” 余光瞄到手机屏幕,证实了她之前的想法。他叫她别拿初恋说事,他的初恋倒是大半夜不睡觉给他致电问候。 苏扬板着那张余怒未消的脸,双手僵硬的垂落在身侧,深邃的目光一直紧锁着何浅浅伸出来的手,和那只白皙的手握着的手机。嘴角僵着,稍稍的抬起右手接过,看了一眼平静的何浅浅,当着她的面在电话快挂断时,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余音袅袅,声音穿过手机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对方似乎有些醉,说起话来哼哼唧唧:“苏扬、苏扬,你在哪?” 他下意识的低眸去看她,拿着手机受了伤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低声答:“在家,有事吗?”何浅浅听着觉得自己这样没多大的意思,她挑挑眉,不屑的撇嘴绕过他往床上去。 却在走出两步后,听着那女子说:“苏扬,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一直都应该是我。” 明人不做暗事,真人不说假话。何浅浅顿住脚步,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回过头时苏扬打量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她斜睨着他说:“有什么话,去外面说。”那人也是一怔,看着她一脸的不屑,心里莫名的纠得紧紧。 卧室里那张高高挂起的婚纱照,有些刺眼。何浅浅看着,忍不住笑,却笑得很凄凉。月光透过窗纱溢在地面上,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却是那般的清清冷冷。 苏扬拿着手机走到客厅,站在阳台上,身上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那人还在电话里说:“你还记得吗?学校那条长长的林荫道,我一个人走在上面就想起和你的过往。你说过的,你会陪着我一直一直走下去。可是你,却已经牵着别人的手走在了我的前面。” 他被晚风吹得有些僵硬的面部,冷酷无比。声音清冷而暗哑:“你喝多了。”挂断,关机,握着冰冷的手机却有想要折断的冲动。 夜深,整座城市渐渐安静下来。他倚着阳台的栏杆,形单影只。 待苏扬走进客厅,身子已经有些冰凉。他迈着发麻的脚大步的走到卧室门前,手放在门把上犹豫片刻却还是没有拧开。卧室里的灯灭了,他松开手,转身走向客厅里。在沙发处坐下,双脚~交叠,手随意的搁在扶手上,睁着眼睛在黑夜里等待黎明的到来。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照在大地上,迎来的又将是新的一天。清晨,苏扬在收拾公文包的时候才想起今天自己还要出庭。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装,整理好一切准备出门时,何浅浅才汲着拖鞋哒啦哒啦的从卧室里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对方,都是一脸的倦怠显然昨晚都没有睡好。 玄关处的苏扬别有深意的看看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微微顿下拿着公文包转身开门出去。因为时间比较赶,苏扬提早一个小时将车子停在法院外,坐在车里随意的翻翻今天出庭的资料,就硬着头皮出席辩护。 一起比较简单的刑事案件,苏扬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 早上九点,庭审开始。一直都是不打无准备的仗,今天却是失策了。苏扬在法庭上为当事人作辩护的时候稍稍有些吃力,幸好法官和对方律师也没怎么集中注意力,一审在他辩口利辞算是勉强熬了过去。 回到律所已经是过了中饭的点,他将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整个人疲惫的仰靠在旋转椅上。双手撑在桌上轻轻的按摩着太阳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呢?给你带的午饭。”从外面吃饭回来的黎志帆,打包了一份外卖直接就丢在苏扬的面前,往后靠整个人半坐在桌子上,长长的腿支在地上。姿势,随性而自然。 苏扬看看他,再看看桌上的外卖,没打算吃只是闭着眼道了句:“谢谢。” 看到苏扬这样有气无力的,黎志帆估摸着这得有多累啊。随口提了一句:“早上的案子怎么样?不是很轻松吗?” “嗯,虽然没有做太多的准备,但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苏扬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绕着太阳穴试着舒缓自己紧绷的神经。 “那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这个案子,黎志帆之前也看过了,本来是让律所一个小律师做的。但是事出有因那个小律师突然请了假,不得已苏扬才把它接了过去。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小问题。 苏扬不答反问:“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苏扬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金色钢笔,随意的转着黎志帆被苏扬悠悠的问题,着实下了一跳。但还是打趣道:“别逗了,别告诉我说儿子都有了你还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太久了,年少的时候可以信口而出的‘我爱你’,现在已经不能轻易说出口了。” 黎志帆看着眉头紧锁的苏扬微微的睁开眼,双眸泛着寒光。认真思忖,缓缓答道:“看见她和别的异性在一起会生气会妒忌,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你的存在。” 说到这里,黎志帆不由得想到了安雅,那个女子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远走他乡的时候,是否会有一丝丝的不舍甚至是留念。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放在嘴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吐着一圈白烟出来:“都到这个年纪了,别他妈说爱了。又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再浓烈的爱终究不如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来得实在。” 香烟的味道弥漫着一室,苏扬却兀自失神,‘看见她和别的异性在一起会生气会妒忌,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你的存在。’如果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那么他昨晚的异常表现是不是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他将黎志帆随手丢在桌上的香烟盒捡起,抽出一根索性点燃。这一行为倒是让黎志帆意外:“不是戒了吗?” 熟悉的苦涩萦绕在唇齿间,苏扬修长好看的手夹着烟放在嘴边,淡淡的说:“我、嫉妒了。” 黎志帆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笔,偶尔吸上一口。低沉的问道:“嫉妒什么?” 目光悠远,他脸上是那让人扑朔迷离的神态,在一片白雾袅绕中轻启:“我嫉妒她身边站着别的男人,那男人看她的眼神让我心里难受。” 正是午后两点,室外的太阳灼热而晃眼,云雾袅绕的室内两个男人各自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白色烟雾袅袅上升,就如盛开的花朵。恰到好处的遮盖住两个男人脸上的神情,苏扬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脸,有些神秘凄然、有些迷茫深情。 他说:“结婚以来第一次。” 第36章 苏扬的叹息声清楚在耳,黎志帆却兀自的沉陷在自己的回忆里,久久失神。 那是一个晚宴后,他带着满身酒气回到那栋稍微有些温暖的家。坐在沙发里安静的等着他回来的安雅,在他进门的时候气愤难耐的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黎志帆,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没有心吗?这样折磨我,你很开心吗?” 他速度极快反手抓住她的手,神色淡淡:“我就是因为有心,才被你这个女人伤的这么彻底。” “混蛋。”她气的整个人浑身不停的战栗着,甩手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只是巴掌落下她就后悔了整个人怔在那里,抬起来的手有些迟钝的慢慢放下。 被打了的他站在一旁不去理会她,安雅却哭得梨花带雨心肝寸断,最后瘫坐在地上声音嘶哑的喊:“黎志帆,你懂不懂我爱你,爱的好苦。” 平静无波的脸上倏然泛起一抹异样,他五官凌厉笑容凄然:“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是爱?” “看见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我就会生气会妒忌,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的存在。难道这不是爱吗?”她蹬着他,却见他嘴角僵硬的扬起,迈出脚在她的身前缓缓地蹲下,修长的手指指着她左心口的位置,咬牙切齿道:“等你这里疼的不能呼吸,你就会明白什么是爱了。” 她急急地拽着他欲要离开的手臂,双手攀上他的肩胡乱的吻着他的唇、他的脸、他的眼睛,一遍遍的呢喃:“我爱你。” 他微微有些失神,将她摁在背后的墙上,深度索吻。却在她沉醉之时将她放开,捏着她的下颚,肃然说:“你的爱太廉价了。” 那夜,他愤然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那套宽敞的房子里。 *** 拉回现实,黎志帆目光灼灼,抿着嘴笑:“嫉妒?嫉妒就是爱吗?”他将手里的烟折成两截,带有火星的烟头自然的落在地上,他站起来使劲的用皮鞋碾碎火星并将手里的半截烟掷在地上,挑着眉说:“爱一个人,你可以把命都给她,你可以在她狠狠往你心脏处捅了一刀还像个傻瓜一样陪着她入地狱。” 苏扬震惊于他话里行间的埋怨,他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夹着的香烟已经烧到了末端。火星触到肌肤,有强烈的灼痛感。这种感觉他曾经也体会过,和浅浅结婚以来,他不再奢求那样的执爱,一生一世一双人,有责任有束缚。 “别想太多,最起码在这段婚姻里你已经开始用心了。”黎志帆讪讪说着,眉宇间凝聚着的是浓烈的烦躁,看着苏扬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薄薄的怜悯。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急不可耐的重新抽出一支烟,这次他没有点着,只是叼在嘴里,唇齿上下启合:“下班后要不要去喝一杯?” 苏扬想想,薄唇抿着还是摇头拒绝了,疲倦的说着:“你去吧,我回家。” 黎志帆离开后,苏扬掏出一直关机的手机打开后,里面全是同一个人的短信和未接电话提醒,方欣然,这个名字此刻仿佛已经不能引起他内心多大的撼动,他有些头疼没有看就直接按下删除键。 他拖到最后一个下班,看着空荡荡的律所心里泛起一股凉意,微微停顿一下拿着车钥匙径直下楼取车。开着车在市内转了一圈,回到家的时候,何浅浅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呆在厨房里洗碗。他走近却听到她在打电话,何浅浅一直都是温温糯糯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他清晰的听到她说:“叶辰,我回去上班的事,就麻烦你了。” 光是一个名字,就足够让他呼吸急促,眉头蹙起心底堵得慌。他靠在厨房门口,她似乎没听见身后的声响,沾过水的手随意的抹在身上系着的围裙上,自顾的说着:“好,到时候详谈,那我们明天见。”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麻烦人家?”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却还是充斥着责问和不满。毫无准备的何浅浅吓了一跳,茫然的回过头来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泛起一抹鄙夷这令她很不开心。她咬着唇,右眼皮跳的很快,理直气壮的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 他直勾勾的看她,时间滴答滴答的默默的在他看她之中度过,那哪里是看,分明是瞪。瞪得何浅浅心里渐渐发麻心虚起来。蠕动有些干涩的唇,却被他先声夺人:“哼”。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只给她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然后消失在书房的门后。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其实有时候也很难琢磨,比如现在。何浅浅本打算摒弃前嫌和他和好,屁颠颠的为他下了一碗鸡丝面,送进书房的时候,被他硬生生的一句:“不饿。”给彻底回绝了。 “爱吃不吃。”她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压抑着的昨晚的情绪还在心底徘徊,心里极其不顺的将那碗还在冒着热气面从书房端了出去,毅然决然的全数倒进了垃圾桶里。 夫妻二人,一个在书房里呆着不出来,一个在卧室里翻着杂志自得其乐。快十二点,何浅浅准备睡下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一阵一阵的从门外传来。她翻了个身懒散的打着呵欠,对着门外喃喃:“大半夜的吵什么?” “开门。”苏扬一边没有耐心的敲着门,声色俱厉。这下何浅浅才意识到因为赌气自己在进门前已经将门由内反锁了。不情不愿的开门,然后在看到那张脸时,何浅浅困意全无。 气氛异常紧张,何浅浅觉得她和苏扬这几天把情绪闹得有点大,看着准备进入卧室的他,开口道:“我睡卧室,你睡小呆的房间。”何浅浅才说完,那人的脸就拉的长长的,又黑又臭。她下意识的撇嘴,打了个手势妥协道:“ok,你谁卧室,我睡小呆的房间。” 那人继续不说话,何浅浅打量了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几近瘫痪的帅气面庞,拿着自己的枕头就向门外走去。他没有叫住她,她也没有犹豫回头。 冷战,正式拉开序幕。 原本一夜没睡的苏扬,想好好补个觉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侧躺在床上,和衣而睡。除了新婚那段日子,他们几乎同床而眠。现在身边突然少了彼此的呼吸声,竟有些不习惯。无声的夜晚,黑暗慢慢的释放着寂寞,一点一点的将人心吞没。 *** 何浅浅跟着苏扬从民政局出来,两人拿着红本本在何家二老的痛批严斥下,她埋着头收拾行李就搬进了苏扬的公寓。头天,当她看着地上一堆乱糟糟的行李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绅士的将卧室留给她,在帮她带上门的时候,温温说:“晚安。” 那时候她脸红红的,真心以为他就要与她行夫妻之道。连澡也不敢洗就直接躺在床上,被子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与他身上的味道很是相近。何浅浅把头埋在被子底下,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然后沉沉的睡着了。 连续一个星期,他都循规蹈矩,每天坚持早起。她不会做饭他就做好早饭再去上班,与她结婚,他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无非是家里多了一个人,饭桌上多出一双筷子。 结婚的第二个星期,她已经学会用为他做简单的晚饭,鸡蛋炒葱花、紫菜蛋花汤、煎鸡蛋,他看着一桌子的鸡蛋,心里却满满的动容。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的披散,身上还系着围裙羞涩的站在桌子旁。等待中,他执筷夹起一份葱花蛋,颜色有些焦黄看起来是糊了,嘴里苦涩却吃得津津有味:“还行。” 他的肯定让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晚上的何浅浅心花怒放,在他的身边坐下,也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苦涩萦绕舌尖,难以下咽让她吐了出来:“你确定‘还行’?” “嗯。”他淡淡的答道,回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继续吃着碗里的饭。也许是心情好,一桌子的鸡蛋被他一扫而空。 何浅浅很感动,在他洗过澡出来后举着手,当场发誓以后绝对要再接再厉,争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他笑,摸着她的头说:“不要勉强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何浅浅怔愣的看着他,客厅里的电视声音放的很大,她却只注意到他眼神里泛着的暖意。 苏扬倾身上前在她的唇瓣上印上一吻的时候,她还傻呼呼的伸出舌头轻舔他的唇。他愣了一会儿,唇停留在她的唇上,呼吸拍打在何浅浅的脸上,她觉得热热的痒痒的。下一秒,那人已是噙着她的唇,深入探索。 无数次幻想的场景,真实的发生了。何浅浅心跳的飞快,他力道恰好的吻让她心乱神迷,呻~吟从她嘴里溢出来时,她整个人连带头皮发麻。本想拒绝,手指触碰到他的身体时那股灼热让她止不住微微颤抖,犹豫间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一步,她抵在他胸口的双手绕过他厚实的肩缠绕在他的脖颈后。 允吻,密切配合。 他的*被她的回应勾起,他大脑里冒出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叫停。可是,那双手却一直在她的身上游走。很久很久,气喘吁吁的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卧室里的大床上,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小巧清秀的脸仿若一巴掌就可以遮住。 第37章 何浅浅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卧室的明亮有些晃眼。她微微睁开眼睛,人已经回到了卧室。不用想,肯定是那个男人把自己抱回房间的。他去上班,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摸着身边早已冷却的枕头,抿着嘴思绪万千。 拖拖拉拉的下床,步履蹒跚走进浴室里,一番洗洗漱漱出来随意的在身上套了一件嫩黄色无袖蕾丝夏季连衣裙,长发简单的高高盘起在脑后扎成马尾。 何浅浅打着车一路紧赶还是迟到了,到达与叶辰约定的餐厅是徐氏旗下的一家中餐厅。进到预定的包厢后,叶辰已经起身和她打招呼。 她微微吐舌,在叶辰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抱歉的看着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我是不是迟到了?” “嗯,整整迟到了二十分钟。”叶辰一脸正经的低头看手腕上的手表,在抬眸看到她红着脸的时候低低的笑:“等你比等莫闹好多了,她出个门光打扮就要一两个小时。” “早上起得晚了。”知道叶辰是在打趣自己,她不好意思的笑,想了想问那人:“莫闹这几天倒是没有和我联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刚刚给她打电话了,估计现在在路上,一会儿咱三一起吃个午饭。”叶辰说着,看看进来倒茶水的服务员,将话题转到正题上:“你决定好了吗?” 何浅浅目光从汩汩流入杯中的清淡茶水落到叶辰的身上,他今天穿的休闲果绿色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被自然的解开,整个人看起来很清新爽朗。这时,她突然想到了苏扬,那个只喜欢黑白灰的男子,这样鲜艳的颜色在他身上是什么样子的?可是,身材好,穿什么都应该很好看吧。 “浅浅?”叶辰疑惑的看着愣怔的何浅浅,轻轻的唤她的名字。稍稍回过神来的何浅浅才缓缓道:“抱歉,有点走神了。” 他大方的微笑,回她:“没关系。” 何浅浅堪堪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舒缓神经:“我决定好了。” “学长那边,应该没问题吧?”叶辰敏感的扑捉到何浅浅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措,然后理解的补到:“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去帮你和他说。”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同学兼朋友,虽然婚后何浅浅和叶辰几乎没有过来往,但是情意还是摆在那的。 “不用。”想到一提到叶辰苏扬就一副扑克脸,何浅浅立马拒绝了叶辰的好意,“我可以自己做主。只是,这次需要麻烦你帮忙,毕竟现在在进编制有些难。” “这些问题交给我就好,不用重新参加教育局的考试,你就回去做好试讲的准备。”叶辰说的很轻松,何浅浅对他自是放心的,职场那些潜在规则是她一直很鄙夷的。可是已经三年没有再踏进课堂,她对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不自信的。 这里正聊着天,包厢外传来一片喧闹声。何浅浅以为是莫闹,起身向门外走去,叶辰跟在她的身后。门打开的时候,里外人皆是一愣。 包厢外的走廊里,方欣然皱着眉头手里扯着自己身上华丽而昂贵的纱裙,声音娇滴滴的惹人心怜:“你看着办吧,要不然叫你们经理过来。”站在她身前一直垂着头道歉的服务员,泪水连连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您会正好出来,我...” 何浅浅秀美稍稍挑着,透过两人在她们身后打开门的包厢里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子,正端坐着而目光一直望着他们。 “何浅浅?你在这做什么?吃饭、还是?”看见他们出来,方欣然怔忪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真是冤家路窄。她心底渐起的不悦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清楚可见,在看到何浅浅身后的叶辰后,嘴角微微的勾起也不顾身前那个被她纠错的服务员,径直走到何浅浅跟前,挑着眉戏谑的说:“真巧。” “是很巧,方小姐也来吃饭吗?”见何浅浅一直拧着眉头不说话,叶辰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挡在她的身前,笑容可掬的替她应付着方欣然。 方欣然脸上的笑容越加明媚,她提着裙摆,目光有意无意的往自己对面的包厢瞥去,雍容大方的说:“抱歉,失陪了。”说完原本打算去洗手间清洗裙摆上污渍的人,改了线路,径直的抬头挺胸傲气的往何浅浅对面的包厢走进去。 随手,将门关上。 “还好吗?”叶辰垂眸小心翼翼的盯着何浅浅早已泛白的脸,因为离得近他可以听见她急促的紊乱的呼吸声。 “我没事,你先进去,我去趟洗手间。”何浅浅秀气的脸上明显挤出一个微笑,示意叶辰放心,然后握着自己湿润的手心向角落里的洗手间走去。 拧开水龙头到最大,任凭自来水哗哗的流淌而出,何浅浅双手接着有些微凉的水扑打在自己的脸上。疼痛在脸上慢慢的散开,她擤擤鼻子抽出纸巾擦拭自己脸上的水花。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讪讪的笑,那笑容里透着淡淡的悲凉。 “苏扬?”才刚迈出洗手间,何浅浅的身子不由自主得停了下来。身前依靠在墙上的男子形单影只,单手夹烟有一下没一下的放在嘴边吸允,薄唇里吐出白色的光圈,印在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双眸里,落寞而孤单。难道他一直在这里等她吗?何浅浅痴痴的看着这个男子,他微微垂下头的侧脸有些凄然。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在她低低唤自己名字的时候,随意的将手里捻着的香烟扔在地上黑色的漆皮漫不经心的踩在上面,泯灭了那唯一的光亮和缭绕白烟的源头。苏扬缓缓的抬头视线落在何浅浅的连衣裙上,那黄色亮眼透心与她白皙的肌肤非常相衬。片刻,他声音沉沉:“装作没看到吗?” 他是在指责她刚刚看见他所表现的无动于衷吗?何浅浅暮然想起包厢里他淡定从容事不关己的样子,注视着他的双眼本能的半眯着:“你又何尝不是呢?” 苏扬嗤笑,目光灼灼的锁着她。她恼怒的想要从他身边经过,那人却固执的挡在她的身前。廊道并不算窄小,可他横在中间硬是让何浅浅无路可走。她走左边,他跟着;她走右边,他一个拖拽就把她箍在怀里,双手自然的撑在墙上而被困在双臂内的她被迫与他直视,何浅浅撇着嘴呲牙瞪着他。 他俯身靠近她的脖颈,鼻翼呼出来的气息温温润润的洒在她的耳间,嘴角弯弯向上勾起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畔说:“穿这么漂亮,是为了见他。” 不属于苏扬身上该有的淡淡烟草味,席卷着何浅浅敏感的神经,麻木她的五官。他语气里带着的暗讽让何浅浅很不舒服,她含笑抬首在他的黑亮的双眸里看到自己:“是吗?我觉得方小姐更是落落大方,甜美迷人。” 他神色有些僵硬,绷着脸像在生气,厉声道:“我和她没什么。”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她嘴角扬起的一抹浅浅的讽刺的笑容,却不小心让他心里的怒火逐渐加深。他动作很快,一手扳着她的手腕将她来向自己的身体,一手握着她的后颈霸道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 “唔——”被他啃噬的嘴唇撕裂的疼,何浅浅反抗的扭动着身子用力的挣扎。她的挣扎在他的蛮力下,只是小巫见大巫。防抗加剧了他掠夺的野心,由啃噬慢慢转化为允吻。诱惑战胜了理智,何浅浅几乎快要诚服。 一个外力将禁锢着何浅浅的苏扬扳开,何浅浅一时不知所措捂着嘴,惊讶的看着被叶辰拽开的苏扬,他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浅浅,你还好吧。”叶辰的目光从地上皱着眉的苏扬移到何浅浅的手腕上,那被生生拽出来的红印清晰可见。那目光也由诧异,逐渐换上了担忧。 何浅浅呆愣的摇摇头,颓然坐在地上的苏扬黑着脸看着两人,双眸里泛着一股阴森愤怒,令她独生寒意怯怯的往前走几步:“没事吧?” 苏扬只看着她,甩手打掉她要扶他起来的手。抽着嘴角自己站了起来,眼光凛冽的扫了一眼何浅浅身后的叶辰,一脸寒冷的毅然转身离去。 “苏扬,这是怎么了?”不知何时从包厢里出来的方欣然扶住苏扬垂在身侧的手臂,担忧的眼神在转向叶辰和何浅浅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没事。”他声音清冷,甩开方欣然的手走进包厢。 何浅浅站在原地,看着方欣然将包厢的门紧紧的关上。“抱歉,我不知道是他。”叶辰十分懊悔自己刚才的行为,远远的看见她被人按在墙上以为是有人在欺负她。 怔愣的何浅浅微微回过神来,轻吐:“没事。” 她脸上的怅然一览无遗,叶辰放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放在何浅浅的肩上,安慰的拍着她的肩:“要不要我去和他好好道歉。” 何浅浅摇摇头,淡淡的说:“不用了,没必要。”叶辰愧疚却不免担心的问:“你们怎么了?” “我们...”何浅浅笑笑,抱着臂目光清幽:“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了。” 第38章 1998年夏天的到来比前一年提早了半个月,来自南半球的那股汹涌的热浪席卷着整个s市。盛夏炎炎,市一中的篮球场上,少年们依旧热情似火的奔跑。运球、上篮,“咣当——”一声篮球应声精准的滑进球筐。得分,球场上下欢呼声一片。 在苏扬进了一个球后,裁判吹哨叫停,宣告上半场比赛结束。 天气闷热要命,太阳像个*辣的大火球,光线灼人。没有一丝风的稠呼呼的空气好像凝住了。苏扬身上的宽松的篮球衣被汗水打湿后,紧紧的贴在他修长的身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他在抬手的瞬间将其抹净。 塑胶地面被烤的发烫,苏扬跟着队员们回到休息区,一步一步踏在灼热的地面上,感觉有一串白烟徐徐升起。一群小伙子从赛场上下来,女孩子们纷纷走下看台精心的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湿毛巾和饮用水。苏扬绕过她们径直的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从地上拾起一个淡蓝色的水壶,拧开从头顶直倒下去。 太阳明亮耀眼的光圈在他抬头时,晃进他的眼里,霎时让他睁不开眼睛。黝黑的短发利落而清爽,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来。动作简练而帅气,清水一般平静无波的黑瞳,目不转睛的盯着赛场的篮筐,那双眸里散发着青春和热血的气息。 “学校真是没事找事,大热天的举行篮球赛。”徐墨离拖着疲惫的身子晃悠悠的在苏扬身边坐下,随手接过一个低着头害羞的女生递来的水,仰着头大口的喝着。 苏扬安静的抿着唇,越发的觉得身体有些稍稍的不适,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撇着嘴角脸色渐发苍白。细心的徐墨离倒是注意到这点,踢踢苏扬的脚:“兄弟,你还好吧?” “好像有些中暑了。”苏扬摇摇头,轻摁着自己的眉梢,深呼吸后得到一些舒缓。 徐墨离担忧的看看他们对面休息区的对手,然后转过头将搭在肩上的干净的毛巾送到苏扬手中,看着他擦拭的动作有些缓慢:“算了,下半场你就别上了。我顶着。” “我还可以坚持。”苏扬倔强的咬咬牙,在哨声响起的那刻,手撑在徐墨离的肩上缓缓站起,执拗的坚持继续比赛。 看着他固执的样子,徐墨离也没再继续劝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轻叹:“加油。” 球赛如火如荼的在赛场上继续着,苏扬抬头看了一眼记分台上双方差距很小的分数,晃过身一把稳稳的接住徐墨离传过来的球,三分线外,轻轻的跳跃手上抛出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双脚落地却不慎悬空,身子一歪整个人直直坠地。双眼迷蒙之间,苏扬已经有些失去意识。不知道是否进球,只是耳边响起了嘈杂的惊呼声,然后是许多向他涌过来的脚步声。 熙熙嚷嚷的唤着他的名字,很多人的声音他分辨不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自己身侧蹲了下来,细软的手心搭在他的额上,凉凉的让他舒心。她声音糯糯:“中暑了,快送他去校医院。”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去看她,却只能在迷糊间看到她垂在耳畔的马尾。 一股恶心感漫过全身,头晕眼花无力的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了。他扭动着睡得发麻的脖颈,却诧异的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她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见自己醒来开心的问道:“苏扬,你没事吧?” 他看着那张小巧的脸,有些不真实。她束在脑后的马尾在她转头的时候,轻轻的摇曳着楚楚动人。女孩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你是在找墨离吗?他去食堂给你打饭了。” 苏扬摇头,同班快一年了,他好像还没记住这个女孩的名字。怕有些唐突,想了想轻声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你是班上生活委员。” “我是有多失败,竟然没让你记住我的名字。”她心里有些挫败,却还是强装淡定低低自然的笑:“就是因为我是生活委员,才会被老师委派前来照顾你。我叫方欣然,你可以叫我欣然。” “欣然?”他轻声喃喃,看着她的明眸大眼说:“谢谢你刚刚在球场的仗义相助。” 他的话让方欣然有些错愕,片刻思忖才堪堪回答:“不客气,我并没有没做什么。” 这个大方美丽的女孩,让他心微微一动,抿着的唇轻轻的向上勾起,看着她说:“扎马尾很好看。” 第39章 包厢门紧闭的时候,靠在椅背上的苏扬端起桌上那杯被倒满的白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疼痛从喉咙处蔓延至全身上下各个器官,左心房处有个东西在无形之中揪扯着他的心脏,硬是让他浑身战栗。捏着杯子不紧不慢的对方欣然说:“等这件事处理好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语气生冷,肯定之中带着淡薄,字字敲在方欣然的心尖。她才关上门的手垂在身侧,握成拳染有艳丽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咬着红唇受伤的眼神让人怜惜:“为什么?” “我们之间,本就应该清清白白。”苏扬站起身稍稍整理自己的袖口,面无表情的从方欣然身边走过。慢条斯理:“我不想让她再误会什么。” “苏——”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精瘦有力的腰,脸紧贴着他挺直的背脊。仓皇柔声细道:“可是,我忘不了你,放不下你。” 此刻他的心情堪用五味杂陈来形容,脑海里想着的全是那个让他失去理智的女人。他面色凝重,生生将那双交叠在他身前的手一点点掰开,转过身来将人拽离他的怀抱,厉声道:“请自重,方小姐。”他看着她那怅然若失的脸,又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说着:“molise一会儿过来,我先走了。”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凄凉。高跟鞋踩在地上身子有些摇摆:“你爱上她了?” “你爱上她了,对吗?”她指着门再一遍问道,不可置信甚至不愿相信。“怎么可能,那时候你那么爱我,你明明说过非卿不娶。” 酸涩不堪的回忆再次被她挑起,苏扬毫无心情与她纠缠下去,本就有些疲惫和不悦,讪讪的道:“你去美国的那年,我有去机场。”心底里埋藏许久的秘密,他原本不打算说出来,有些事情一旦被发现,受伤害的不止是一人。 短短的一句话,道出了这个男人多少无奈与不堪。方欣然怔忪的看着他,褪去青涩的成熟男人,她竟然在他立体的五官里找不到一点可见的伤痛。“对不起。”她悲哀的瘫坐在地上,伪装了许久的面具被他一下子揭开,低低的述道:“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只是我也别无选择。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他释怀沉着的对她说:“过去的事,已经不能在重来。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珍惜她。” 在他抬脚准备离开,却听到方欣然倔傲的说:“我会等你,等你离婚。”她扬着头,眼神里是不甘和执着,有埋怨有戾气。苏扬只看了一眼,丢下一句话便毫不犹豫的阔步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方欣然坐在原地嗤嗤的笑,渐生悲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曾经没有,现在也绝对没有。苏扬,你会离婚的。 苏扬一路从大厅出来,恰巧遇上驶来的属于徐墨离的那辆宾利,他待了一会却见到车子稳稳的停下后,从副驾驶出来的徐墨离饶有架势的靠在车头,嘴角向上勾起一抹坏坏的笑。苏扬浅抿着嘴,锐利的双眸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从驾驶位出来的莫闹。她骄傲的短发,扫过耳际,帅气的将车钥匙抛给徐墨离,俯首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只见,原本春光灿烂的某人,一脸阴暗。 莫闹路过苏扬身边时,淡然的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然后径直往餐厅里走进去,徐墨离跟在她的身后在苏扬身边停了下来。 “你们什么关系?”苏扬双手插在兜里,面色不是很好,语气却依旧从容。 “没关系,就是偶遇。”徐墨离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就那家伙,借我的车还要我给她付车费。” 苏扬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秒就回过头来,挑着眉打量着他。如果不是徐墨离的电话,他不会被骗前来赴约。现在看到他,苏扬心中已是明了。借着他的口,为他人做嫁衣。“你怎么一副扑克脸?”徐墨离拍拍苏扬的肩,眼神心虚的一直躲避着苏扬的注视。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有下一次。”苏扬说着,语气严肃却颇有些无奈。轻声道:“她在里面。”然后,与徐墨离擦肩而过。 他在自己的车子里坐了很久,时间过得很慢。空着的肚子在喝下一杯酒后,肠胃有些疼痛。他手臂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目光一直紧锁着餐厅的大门。就在他想冲进去找人的时候,何浅浅与莫闹他们正好一同出来,随手关上车窗把车子开到他们面前。夏季的空气沉闷干燥,开着空调的车里竟有些冷。端坐在苏扬车里的何浅浅拢拢手臂,向车窗那侧靠靠。沉默无语的看着前方的柏油马路。 “对不起。”透过后视镜,他仔细的观察到她的细小动作。一边讲空调的温度调高,一边对自己的行为道歉着。 语气温温和和,正是他该有的样子,抱歉的说:“工作的事,我应该支持你。” 何浅浅哑然的看着他,摇着头视线从他的侧脸转回车窗外。没有什么想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之间已经开始起了变化,而这些变化,不是一两句‘对不起’、‘没关系’就可以解决的。 “我和她现在只有工作上合作关系。”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想要解释着嘴唇动动刚开口就被何浅浅打断了。她闭着眼小憩,不温不火淡淡的说:“去爸妈那吧,该去接小呆了。” 苏小呆正跟着爷爷在花园里打理花草,他穿着手上戴着小手套蹲在地上,软绵绵的手里握着小锄头,学着爷爷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刨土,时而咯咯的笑。何浅浅下车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儿子正灰头土脸的朝着自己跑来。 小短腿哒哒的跑的有些吃力,何浅浅忍不住笑了出来,走上前几步将儿子摇摇欲跌的身子抱在怀里。白皙的手抹去儿子脸上的污迹,宠溺的道:“小花猫,有没有想妈妈?” “有。”苏小呆糯糯的应答,牵着妈妈的手直接忽略站在一旁的苏扬,朝着爷爷的方向走去。指着地上歪歪扭扭的秧苗,对何浅浅说:“妈妈,小呆的。” “爸。”何浅浅恭敬的唤着正面带微笑的苏爸,他点点头:“回来了。快看看,小呆自己栽种的玫瑰。” 玫瑰的花苗,凌乱的栽种在土地里。何浅浅蹲在地上,看着儿子的杰作,欣慰的问:“小呆,种的是什么呀?” “花。给妈妈的。”苏小呆特自豪,朝着正向他们走过来的苏扬呶呶嘴说:“不给苏扬。”何浅浅笑着摸摸儿子的头,在苏扬走过来时,抱起儿子往家里去。“爸,我们先进去了。” “好。”苏爸将手上小巧雅气的手工铜活浇花水壶放在地上,双手拍拍衣裤上的尘土,在儿子走过来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的怅然,声音爽朗的说:“进去吧,有什么问题晚上回去再好好聊。” “多沟通,才能把问题解决。”苏爸将东西收拾后,瞥了一眼儿子,双手背在身后向家里走去。 何浅浅把苏小呆抱进家里,拧着他洗漱一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抱着儿子在客厅里亲热:“有没有好好吃饭?” 苏小呆认真的点头:“有。” “该给他喝牛奶了。”苏妈见儿子媳妇回来,从厨房里端出切好的水果摆在桌上,顺手将给苏小呆泡好的热牛奶递给何浅浅。说到这个孙子,话一下就多了:“这两天他爷爷还教了他一些古诗,小家伙可聪明了。” 许是做了大量的体力活动,苏小呆坐在妈妈的腿上,直接过妈妈手中的牛奶瓶自己喝了起来。眨眼间,牛奶只剩半瓶,小家伙咂吧咂吧嘴,舔舔嘴角满足的说:“舒服。”一家人看着他,情不自禁的笑了。 吃过饭,把孩子接回家。这一晚,何浅浅和苏扬搭话总共没超过十句,进家以后他去洗澡,她带着儿子就往书房里钻。 何浅浅将最新一刊瑞丽看完,闲来无事,突然想到今天婆婆说小呆已经开始在背古诗。转身对正趴在桌上认真画画的儿子说,“小呆,我们背唐诗好吗?” 那娃乖乖的点头答应,甜甜的说:“好。” “那就背今天爷爷教的那首《悯农》吧。”何浅浅提议,恰好今天苏小呆和爷爷学着种花,印象应该会比较深刻。 “锄禾日当午。”苏小呆背到第一句就卡住了,他咬着画笔,大大的眼睛哧溜的转着,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他的小脑袋想的有些吃力。歪着嘴,委屈的想要掉眼泪。 看见儿子,那求助的可怜小眼神,何浅浅忍不住温柔的提醒道:“然后呢?汗滴禾——” “汗滴何浅浅。”某呆最近刚记住这三个字,觉得特别顺口,一脸自信的答道。 “谁教你,汗滴何浅浅的?”何浅浅皱着眉头,刮刮儿子小巧的鼻头。无奈的纠正加恐吓道:“是汗滴禾下土,下次记错了爷爷要打手心的。” 小家伙指着门外的人,特别委屈的道:“苏扬教的。” 何浅浅看过去,那人正看着自己和儿子。他的眼神,是她所不熟悉的悸动。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这样的生活。在他身边躺下的时候,她侧过身背对着他说:“苏扬,你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什么?”他身子颤抖,迟钝的转过身。却只听见她拉被子的声音:“没什么,睡吧。” 第40章 不得不承认,叶辰的办事效率很快。隔两天,何浅浅在家里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安排她在下周一到市一小试讲。她收起电话手指还有些颤抖,三年没上过讲台,心情不言而喻。 自那天开始,她的婚姻生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点燃导火索。苏扬开始晚出早归,回到家里总会不自觉地陪着她在书房待一会儿。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翻着书页,哗啦的声音清晰在耳,埋头整理教案的何浅浅习惯性的皱起鼻头,停下手中握着的笔扬着下颚问他:“可不可以安静点?” 他双手合书,动作轻柔将书放回书架,看着她笑:“好。”然后在她的注视下自觉地走出书房,出门前还替她带好门。 在何浅浅备课的期间,这样的行为他乐此不疲。有时候,会敲敲门然后端着一杯牛奶放在她的桌上,然后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有时候,会陪着小呆在客厅里玩,然后在她去卫生间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细微的小动作,总是能给女人带来温暖。何浅浅端着他泡好的蜂蜜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儿子嬉戏打闹。 周一的早上,一缕阳光直射进房间里,像一束亮闪闪的金线照亮了整个房间,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何浅浅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敏感的回过头,苏扬正从门外进来。 “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学校。”他穿着带着薄荷香气的白色衬衣,袖口总是那么干净。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清晨的阳光一般,宁静淡雅让人感到心平气和。 “不用了,今天小呆就交给你。”看的出神的何浅浅,若有若无回避他的注视绕到衣橱里,将昨晚熨烫好的套装挑了出来。不放心,又交待了一遍:“记得,小呆肠胃不是很好,生冷的食物少吃。泡牛奶的时候,记得给奶瓶消毒。还有...” 苏扬聚精会神的听着她喃喃,双手交叠在胸前,神情自得。听她讲话的时候,他唇角始终一直挂着暖和人心的微笑,五官清秀中带着俊俏,俊俏中常含温柔。时而点头,时而回答一声:“好。” 吃过早餐,一切都收拾好后,苏扬把她送进电梯。隔着电梯门,他低沉的声音传到她的心底:“不要紧张。” 苏小呆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苏扬索性给黎志帆打个电话请了假,待儿子吃过早餐便带着儿子在家里玩了起来。 门铃一声声的响起,苏扬把自己组装好的小火车塞到苏小呆的手里,双手撑在膝上站起来去开门。门才刚打开,那人微微一笑:“苏扬。” “你怎么来了?”他表情很不好看,拉着脸看着身前的人。之前在餐厅已经把话挑明,他以为她应该不会再做纠缠。却不想,这人还出现在他的家里。 “我去律所找你,他们说你请假了,之前约好今天谈案子的,你忘了?”方欣然绕过他,径直的向里面走去。在客厅里看见小小的苏小呆,咧着嘴角在孩子面前蹲下,“你就是小呆吧,你好。” 苏小呆抬眸看了一眼身前打扮的风姿绰约的阿姨,然后又低着头认真的摆弄自己手中的玩具。气氛有些尴尬,方欣然恬然的笑笑,捏着苏小呆的嘴角,对着正走过来的苏扬说:“孩子很可爱,和你很像。” “这几天比较忙。”苏扬抿着嘴,跟着她在沙发座坐了下来。他挑挑眉,直截了当的说:“下次有什么事,直接在电话里说,或者在律所。” “他又打电话来恐吓我了。”她低低的倾诉者,神情紧张而怯懦。双手搁在双膝上,纠缠间指尖微微泛白。“我希望尽快解决。” “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我托人在美国找了很多他的黑记录。”苏扬清清嗓子,起身到书房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方欣然,终是有些不忍心安慰道:“这案子会有些棘手,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不然,你也用不着回国。”他说着,她的脸色已经起了变化。那恍惚中,带着一抹被人窥探了秘密的难堪。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文件袋,看着里面用英文书写的密密麻麻的一沓资料,凝结的眉头渐渐得到舒缓。嘴角勾起,开心的自言自语:“太好了,有这些就足以给他重击。” 她抬眸看他,感激的道:“谢谢你,苏扬。” “这是我的工作,既然答应了molise接手,我就会完成。只是...”他看看玩的起兴的儿子,将视线转到茶几上的玻璃杯上,淡淡而严肃的说:“他涉及的关系圈太复杂,这些资料姑且只有一半是真实的。” “如果不是molise开口,你是不是不愿意理会我?”她涂着艳红的双唇,瑟瑟发抖,手指紧紧的拽着文件。看着他也看着他双眸里的自己,他没说话,她自嘲的笑笑:“还是要谢谢你,只有你才能帮助我。” “爸爸,我们去玩。”苏小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迈着小腿跑到苏扬的怀里,一脸勤的看着苏扬。苏扬摇摇头,只有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小家伙才会甜腻腻的唤他爸爸,他宠溺的将儿子圈在怀里,温柔的问:“去哪儿玩?” “木马,小呆要骑木马。”苏小呆张开嘴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样子愣愣的让人忍不住要上前亲一口他的小脸蛋。 木马?苏扬有些担心,苏小呆说的应该是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上次和何浅浅带他去过一次,小家伙便对游乐园充满了极大的兴趣。他哄着小呆:“等妈妈回来,我们一起去,好吗?” 方欣然坐在对面,安静的看着父子二人的互动。苏扬脸上的温柔和他所有的耐心似乎全都投注在儿子的身上。不知不觉心里隐隐的升起一股酸涩,如果当年她没有放弃他,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也会这般赖在他的怀里撒娇。想着,苏小呆已经耍起脾气来。 撒娇,打滚,耍赖。苏扬正想开口教训,方欣然早已接过话:“他是要去游乐园吗?那就带他去吧,正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剩下的事路上可以和你讨论。” 不是周末又正好是上班时间,游乐园相对比较少人,苏小呆高兴的在爸爸的怀里扬手,拱着身子强烈要求自己走路。小孩子的兴头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跟着爸爸坐了一会儿旋转木马,苏小呆就瞄上了滑梯。 苏扬看着有些高的滑梯,不免担心起来。倒是方欣然从父子二人身后走上前,牵着苏小呆的手说:“阿姨带你去玩。”然后回过头和苏扬说:“没事,我牵着他玩。” 叶辰接到莫闹电话的时候,何浅浅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作图,他听着莫闹急切的声音眉头不自觉的深锁。讲台上的何浅浅无意的瞄到拿着手机出门的他,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她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台下听课的学生默契的配合着。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考察的教员也纷纷点头称赞。 “抱歉,各位今天的课先上到这。”叶辰再度走进教室,却已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向大家致歉后,拉着讲台上不明所以的何浅浅,一路急切的往外走。 “怎么了?”何浅浅任由他拉着自己,脚步也跟着他越走越快,甚至有些小跑。 叶辰看看她,将她塞进车里,自己也上车,才道:“莫闹打来的电话,小呆出事了,在市第一医院。” “什么?”何浅浅傻了,早晨出门的时候,她才看到孩子在房间里睡得香甜。临走的时候,她还对苏扬千叮咛万嘱咐。她掏出包包里的手机,打开一看十来个未接电话,有苏扬的、莫闹的,这些电话更加加剧了她的害怕:“小呆怎么了?” 叶辰握握她发冷的手,想了想还是如实以告:“苏扬学长带着孩子去游乐园,估计是没看住,让孩子从旋梯上摔了下来。” 手术室外,莫闹、方欣然、徐墨离都在,何浅浅只看到毅立在人群里的苏扬,她疾步冲上前,气喘吁吁地拽住他的手臂,质问他:“孩子怎么了?” 苏扬挺拔笔直的身体在她的晃动下微微有些摇摆,他扶着她瘦削的肩,语气沉重的安慰她:“浅浅冷静点,孩子不会有事的。” “你让我怎么冷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就从梯子上摔下去了,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她的眼泪无意识的哗哗的流淌,情绪激动的甩开他的手臂,在他那件洁白的衬衣上看到大块的血迹,颤抖的手拂过那抹红色,惊吓的捂着嘴颤颤道:“这是小呆的血?” 她的孩子,她的小呆,从出生以来光是打针就可以哭上好一阵子的孩子,从他小小的身体里一下子流出这么多的血,他该有多疼啊。 苏扬愧疚不已,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他的道歉没有让她缓解情绪反而大大的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用力的推开身前的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浑身战栗。声嘶力竭的指控着:“你到底是怎么看孩子的!你怎么可以让他受伤!怎么可以...” “我们不是故意的,孩子是不小心滑下梯子的。”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方欣然扶住苏扬退后的身子,终究是忍不住上前解释着。 “啪——”一个巴掌硬生生的毫不留情的甩在苏扬的脸上,声音很响,打的何浅浅手心生疼。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扬,都被她的行为惊住了。何浅浅咬着唇脸色苍白的可怕,上前一步揪着苏扬的衣领,怒不可揭:“要是我的小呆有什么意外,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个都不会!”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扫过方欣然,充满怒意的眼神冷冷的让方欣然渐生寒意和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离婚戏要开始了,抖~~~ 第41章 何浅浅情绪激动,莫闹心疼的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身体从心底传来的害怕让她打了个冷噤。莫闹扶住何浅浅的手,慢慢缩紧,瞪着苏扬旁边的人沉声道:“这里不欢迎你。” 被莫闹抱在怀里,何浅浅瞪着苏扬的目光里带着失望和怨愤。此时无声胜有声,接过她扫来的凛冽,苏扬内心感受着强烈的震撼。 “苏扬?”方欣然低声唤着身旁的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紧缩的眉头,满脸的疼惜。“孩子出事...”她站在一旁絮絮答答,却是让苏扬更加恼怒,他甩开她的手臂膀僵硬发冷。 “苏——”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扬,想要缠上他的手,却是被他再度甩开。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了几分凌厉,却只是淡淡的扫过她,然后将视线放到何浅浅的身上。她看到,那双眸里,满是心疼。 苏扬心疼的难以呼吸,他想要上前将柔弱的浅浅搂在怀里,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无穷尽的安慰。他身下的拳头骨节泛白,骨头间发出清脆的咯咯响。 方欣然却是不堪的向后倒去,幸好徐墨离眼明手快,在方欣然身后将她扶住。他看看苏扬清冷的背影,再看看何浅浅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面色复杂的说:“抱歉,我先带她离开。” 方欣然有些不甘,身子定在那里没有动。徐墨离扯着她的手臂,沉声:“走吧。”硬是将她带离医院。莫闹鄙夷的看着离开的两人,上前搂着何浅浅,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何浅浅的身子才刚触到椅子,她明显感到身边人因愤怒和害怕而不断抖动的手脚。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低低的在她的耳边不停的说着:“没事了,孩子会没事的。” 苏扬站着的脚有些发麻,他想上前却没勇气。他是有多该死,如果他细心一点,孩子就不会掉下去,如果他在坚决一点也不会把孩子带出门。他的目光还是直直的落在何浅浅的身上,那小巧的脸苍白无色。 何浅浅紧绷的神经一直到医生帮苏小呆缝完针出来,才稍稍缓解。孩子被推到病房,小小的身子就那样可怜兮兮的躺在大大的白色床上。头上是刚刚缝合的伤口,纱布上明显还有渗出的血迹。打上石膏定型的小腿在她眼里,生生让她眼泪直流。 她捂着嘴站在一旁,心脏揪的生疼。苏扬上前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莫闹自觉的退出病房,这时候应该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子。悄然出去,轻轻关上病房门。 在医院陪护的一个星期里,何浅浅和苏扬越渐疏离。她不想和他说话,而她的一巴掌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期间,两家的老人都来过好几次。每次一进病房,就不停的数落苏扬。苏妈甚至还大发雷霆,差点动起手来。好在小家伙恢复的挺好,一家人也就放心了。 意识渐渐清醒的小呆,妈妈抚着他的小脸,轻轻的问:“疼吗?”他睁着大眼看着妈妈点点头,说:“妈妈,我不喜欢那个阿姨。” 何浅浅握着儿子的手心疼不已,将他小小软软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如果妈妈和爸爸要分开一段时间 ,你想和谁在一块?” 小呆呶呶嘴,天真的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分开?”她坐在床头,不知道如何回答儿子的问题。看着他清澈明亮的大眼,她心硌得慌。苏小呆在妈妈晃神时,皱着小鼻头:“妈妈会煮小呆喜欢吃的东西可是苏扬会陪我玩,好难选择。” 那是多么单纯的孩子,他潜意识里根本就不知道爸爸妈妈分开意味着什么。何浅浅泪水早已盈满眼眶,吧啦吧啦落下来的时候,苏小呆着急的拽着妈妈的衣角,安慰道:“妈妈,别哭,小呆和你在一起。” 这就足够了,何浅浅想。 小呆出院的前一个晚上,何浅浅给儿子喂完牛奶,从病房出来看见苏扬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闭目养神的样子,眉宇间满是惆怅让她心里泛起一片苦涩。将门关上,她坐在他身边的空位子上淡淡的开口说:“离婚吧。” 他惊讶的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清秀的脸异常的平静,嘴角勾起太过沉着冷静。他呼吸沉重,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你说什么?” “苏扬,我们离婚吧。”她说,抬眸看他,灯光下他的身影在她迷蒙的双眼中有些模糊,却依然挺拔帅气。她视线无意的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双目清澈透明:“离婚吧,我不想过了。我是真的累了。”不只只是因为小呆。她想过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方欣然那天,她就隐隐有了这个念头。苏扬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的感情始终飘忽不定。 他一直挺着背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何浅浅不想去看他此时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悲怆低低的继续说着:“孩子归我,财产平分。那套房子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 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走了许久,滴答滴答无休无止。他嗓子干涩难耐,连声音都跟随着有些僵硬沙哑缓缓地一字一顿的道:“那我呢?” “你归你。”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已经平静许多。细细诉着:“我们都不要再继续折磨对方了,我放手。” “我不会同意的。这件事是个意外,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孩子。”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暴戾的何浅浅,她的情绪因为她最爱的人,她狠狠的将那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感觉不到疼痛可是他的心竟然跟着她的泪水狠狠的疼。孩子出事,他一直在埋怨自己。她想怎么样都行,只是离婚,他永远也不会同意。 她生气了,扭过头问他:“意外?这一生到底会有几个意外?”在他沉默无语的时候,像是宣示,更像是恳求,她目光空洞,望着他的眼睛说:“苏扬,我什么都不要了,现在孩子就是我的所有。” 最后她站起来,声音低低的说:“你是律师,你应该比我更懂得如何走法律程序,我不想和你对簿公堂。” 何浅浅第一次那么坚决,她说到做到,在第二天便找来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书。一大早,她便让叶辰把小呆抱下楼,这样的场面,就连她自己都鼓着好大的勇气怎么能让儿子看到呢。她拿着那份协议递到苏扬面前的桌子上时,就像放下了一块千金重的大石头。 苏扬的视线从她的脸,随着她的动作移到了桌上那份协议,最后落在那她身边摆放着的行李箱上。结婚的时候,带来的行李乱七八糟散在地上。离婚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整整齐齐的将衣物打包放在行李箱里。 “这么着急吗?”他有些苦笑,想要挽回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着她拾起钢笔,起盖,猫腰在协议上签字。他的心跳,随着她签字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变慢。 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何浅浅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当‘何浅浅’三个字明确的落在协议上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解脱。一手托着行李箱,另一手挎着一个包,绕过坐在沙发上的苏扬,向外走去。 颓坐在沙发上的苏扬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眼睛酸涩。下一秒,迈着大步追上去,在她开门之前将她托着行李的手紧紧的拽住,她的手骨咯得他手心,很疼。所有想说的话,终化成一句:“别走。” 何浅浅温柔的微笑着轻轻推掉他的手 ,这一刻她希望不再与他纠缠。很多时候,放弃一段感情,不是不爱了,而是不能再爱了也不想再爱了。正如,放弃一段婚姻,不是不想过下去了,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经营了。她眼泪滑过唇边舌尖触碰到那抹苦涩时,他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嘴上却依然固执的说:“我不会签字的。” 她头也不回,拉着行李箱面无表情的进入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电梯的门徐徐的合上,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个男人毅然的站在门外。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身材矫健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弱,好像来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到。 独自慢慢的走出小区,何浅浅最后还是没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住了三年的家。物是人非事事休,时间总是无情的改变着一些东西、一些人。叶辰下车将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陪着她在小区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在她失神的时候,悠悠的说:“既然选择了,就别让自己后悔了。”何浅浅抬起手轻轻的将滑落在脸颊的发丝绕到耳后,抽着嘴角自然的说:“不会了,有过一次教训就不会有第二次了。谢谢你,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我的新生活了。” 叶辰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到何浅浅脸上属于母亲的温柔,她给坐在车里的苏小呆整理他的衣领的时候,样子安静而美丽。 车子稳稳的开出小区有一定距离后,苏小呆童稚的脸渐渐的泛着浅浅的伤感,他牵着何浅浅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妈妈,我们不要苏扬了吗?”人虽小却已经渐渐意识到大人间的变化,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扯上孩子,何浅浅看着儿子内心满是愧疚,也许以后他都不会有一个完美的家。 她嘴角是苦涩的笑容,抽出手缓缓的抚着儿子受伤的额头,柔声的问:“小呆,以后和妈妈生活,好不好?” “好。”孩子软软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苏小呆搂着妈妈的脖子把头紧紧的挨着妈妈的肩。“妈妈,我以后还能见苏扬吗?” 她将儿子搂得更紧,在他的耳边说:“可以,他还是你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身心俱疲,希望大家继续看下去, ╭(╯3╰)╮该文差不多六月中旬就可以完结了。 谢谢一路支持阿喵。 ps:八月准备开徐墨离的文。 将会是一本欢脱,无厘头,身心娱乐的文。 简称,富二代2b把妹记~~ 第42章 落地窗前,男子挺拔的身子稍显颓废,他毅然立在窗前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垂在身侧。客厅地板上有花瓶破碎的残体,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落在房间,特别醒目。他的视线在楼下那辆车子上定格,直到车子开出老远,目光空洞迷离,在朦胧中麻木地接受所有的感觉。 深邃眼眸,眼中流露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款款深情和无奈。她站在楼下,娇小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那么的萧瑟无助。他的手在滴血,却没有心上的颤抖来的更让人剧痛得难以忍受。 片刻,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手机放在耳边直截了当的沉声:“molise,她的案子我已经交给别人,他会替我去美国。剩下的事,我不再插手。” 对方停顿片刻,待苏扬说完才讪讪开口:“阿扬,对不起。” 苏扬呼吸轻缓,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越加明艳的阳光,平静无波的说:“没有谁欠谁的,这次算我还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在苏扬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徐墨离迟迟开口:“谢谢你,你早已不欠我什么。” 苏扬收起手机,眉头紧锁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回过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这样的气息让他难以呼吸心脏绞痛。茶几上还有她精心摆放着他最喜欢的红樱桃、布艺的沙发垫是她年前上网淘来的、客厅里每一件器物她都打扫的一尘不染、冰箱里还放着她之前在超市买好的食物,甚至在玄关处一家三口的拖鞋整整齐齐的从大到小依次摆好。 原来,她已经融入他生活每一个角落。人走茶凉,可他甚至还可以在这安静的室内,感受她在耳边平稳的呼吸声。 朦胧间,听到她欢快的声音远远的隔着厨房的门唤他:“苏扬,你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然后,他安静的站在玄关处对着她笑,看着她接过自己手中的公文包。 还有,他在书房里看案子,她跟在一旁拿着厚厚的法律条文,一页一页的翻阅。某个时候相视一眼微然后互相低头。晨起,他在浴室里刮着胡子,青光的下颚满是白色的泡沫,她和小呆趴在门口看着他,相互嬉笑。 往事历历在目,犹在昨天。人是不是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曾经是有多幸福。婚姻是不是非要给你一记巴掌,你才会想要珍惜。 茶几上她搁置的闪闪发光的婚戒,明晃晃的躺在一旁,他几乎还能看见她毫不犹豫摘下戒指的那刻。当戒指一点一点的滑落在她的手心,然后被她慢慢的放在茶几上,他赤红的双眼想要用野蛮帮她重新戴上。 他疼,心疼的一塌糊涂。拾起那张写有她名字的离婚协议,痴痴地看着。眼睛酸涩,他颓坐在地上,将白纸捏紧,再捏紧。低低的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我给你的一枚戒指,却让你受尽了委屈。为此,你用一纸离婚协议,给这段婚姻画上句号。 *** 何浅浅这边,家里是不能回的,老人家们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的事。莫闹那里隔壁住着的是方欣然,眼不见心不烦,既然都已经搬出来了,她只能和小呆暂时借住在莫闹之前租住在城东的小屋里。 叶辰的车将她和苏小呆一路稳稳的送到出租屋的楼下,下车的时候,莫闹正在楼上的窗台朝他们挥手。房子不大一室一厅,却还配有独立的厨卫,光是这点就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莫闹提前替她们把房子打扫干净,帮着叶辰将母子二人的行李托进屋,指着房间对推着婴儿车的何浅浅说:“这里我之前住了三年了,还算干净。之前已经和房东打好招呼了,有时间多多照顾你们。” 何浅浅看着虽简朴但很温馨的家,泪水盈眶,半搂着莫闹的肩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擤擤鼻子哽咽道:“谢谢。如果没有你们,我该怎么办?” “傻瓜,还记得当年你告诉我你要和他结婚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路是你选的,即使错了,我也会陪着你。没事,有我一口饭,就不会饿了你们母子。”她轻轻的回抱着怀里的女子,轻拍着她的肩,像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她们都陪着彼此。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除了父母,当年莫闹也对她一劝再劝。何浅浅感动,无以为报,只能将拥抱更紧。倒是让从门外进来的叶辰唏嘘不已,他将门轻轻地锁上,把行李箱放在一旁,站在两个女人身后感叹:“我们要不要先收拾收拾?” 两个女人面面相觊,噗嗤笑了出来,莫闹拍着叶辰的肩,豪迈的插着腰:“你今个就负责我们三的午餐了。” “遵命,my queen。”叶辰说着,便自觉地下楼去购物,给两姐妹留下独处的空间。 小呆现在正是恢复身体的时候,莫闹有些担心,将孩子放在刚铺好床单的床上,抚着孩子还未消退的带有粉色疤痕的额头,对着正整理衣物的何浅浅说:“浅浅,打算什么时候和老人们摊牌,毕竟这里不适合长久居住。” 何浅浅听着,目光涣散,叠着衣服的手停了下来:“过几天吧,孩子刚刚拆线,两家老人那里也不好交代。” “算了,这几天我在这陪着你。” “莫闹..”何浅浅看着莫闹,内心软软。 莫闹也抬眸看她,轻声道:“孩子还小,需要有人照顾。” 隔天,莫闹一早就去店里上班,何浅浅早前就预约了医生要带着小呆去医院复诊。上午的医院,病人很多,她一个人推着婴儿车有些吃力。看着行色匆匆来往交钱排队看病的人,她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和苏扬蜜月那会儿,她一直在发着低烧,就在她固执不肯来医院迷迷糊糊意识不清的时候,被那个男人抱下楼、抱上车、然后是抱着看医生,她无助的搂着他的脖颈,小脸贴在他的厚实的胸膛上,有气无力的低声说:“我想吐。”话才说完,她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的翻滚,一时没忍住吐了他一身的污秽。 苏扬皱着眉,却还是顾不得身上的污渍将她放在病床上,又是喂水又是喂药的细心照顾她。直到她在药力的作用下渐渐安然入睡,他意识过来时才堪堪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被她糟蹋了的西服。 “我又在想什么?”何浅浅回过神来,低咒:“昨天才义正言辞的离婚,今天就没出息了。何浅浅,现在你要一个人努力的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她这样想着内心更加笃定,推着车子一路跟着人群挤着拥挤的电梯,然后在不知被谁推了一下没站稳时,被人在身后扶了一把。她正想是不是要转头去跟人道谢,在思忖之际却有人比她先开了口:“小心。” 声音沉稳,何浅浅愣愣的抬眸去看那人,待看清时竟然没来由的舒了一口气:“黎先生?” 黎志帆随手接过她手中的婴儿车替她将车子带进电梯里,顺带拉上她一起让她站在自己的身旁,电梯关上后他低低的道:“是去给小呆复诊吗?我送你们过去。” 何浅浅颔首安静的站在一旁视线却落在他紧握着婴儿车手柄的那双手上,修长白皙,她不禁疑惑是不是每个做律师的男人,都会有一双好看的手。 不得不承认相对于女人,男人做事情始终能够有条不紊,循序渐进。待复诊结束,一直守在门外的黎志帆坚持要送母子二人回去,何浅浅面露难色,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苏扬有过多的纠缠,哪怕这人只是他的同事。 推脱了一会儿,黎志帆倒是看出来点端倪,意气风范的男人正直大方的对何浅浅说:“难道你和苏扬离婚了,就不能接受我作为朋友的好意?你们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参与干涉,做这些只是单纯的出于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他的说辞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再拒绝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不懂大体。车子在租屋停下黎志帆看着那栋楼,不禁有些讶然:“你就住在这里?” 何浅浅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有绿树有红花,不远处就有公交站。抿着的嘴自然的向上勾起,满足的道:“这里没什么不好,鸟语花香、交通便利。” 她出于礼貌请他上去坐坐,黎志帆也没有客气直接抬着小呆的婴儿车就往楼上去。在那件简陋的房子里,他握着何浅浅刚刚沏好的茶,眼睛一直打量着整个房间。室内独有的一个窗台,防盗窗已经锈迹斑斑,厨卫很小基本上只能容下一人,客厅里的摆放着一台老款厚电视机。但是,从擦得透亮的木质地板和洁白的墙壁可以肯定房间主人的细腻。 两人没有什么话可聊的,室内一片静谧。不多会儿,黎志帆接到一个电话,起身就要道别的时候他看着被何浅浅从车里抱出来的小呆,额头上刚拆了线的伤口让心头一软,也不顾是否唐突对着何浅浅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六一,祝大朋友小朋友们节日快乐。 去兼职了,所以更得比较晚。 第43章 徐墨离将手机收起,靠在车头仰头望了一眼蓝天,早晨的空气很稀薄他用力的深呼吸然后向着公寓走去。 坐着电梯直达六层,迈着矫健的步子在门口有意的看了一眼六层a室,然后径直的按响b室的门铃。门被从里面打开的时候,徐墨离的眉头不禁不悦的皱起,一地的啤酒罐,零零散散的聚集在客厅的地板上。 他迈着大步进去,一手扯过扶着门框精神萎靡的女子,使着蛮力将人带着客厅里大手一挥丢向沙发里。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接了一杯白开返回客厅直接朝着女子的脸泼。一股凉意从头皮上袭来,方欣然算是彻底清醒,胡乱的抹着一脸的水渍,端坐在沙发上,杏目圆瞪:“molise,你在干什么?” 徐墨离抿着嘴,脸色越加不好看,从地上拾起一个已经见底的酒瓶在手中晃晃,质问那人:“你又在干什么?像年轻人一样玩宿醉?” 她骄傲的仰着头,固执的顶嘴:“我的事不用你管。” 是啊,她的事情向来都不需要他管,可是他却一直没有脱手。徐墨离将手中的酒瓶随手一扔,那瓶子滚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上前一步,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咬牙齿切的说:“我他妈就是有病,才会多管闲事。这一次,我只管这最后一次。” 他像是在发火,更多的带有些许挫败,弓着身子将头埋在双臂间,双手烦躁的插~进发间,“这一次,不只是你,就连我也欠阿扬的太多了。” 他的话让方欣然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情绪一下子就上来,激动的扯着嗓子说:“我说过了,孩子出事是件意外,难道连你也不相信吗?” 她以为苏扬不信,最起码还有molise,还有人会相信自己。她到现在脑海里还在浮现当时的场景,那一幕挥之不去。 游乐园里,方欣然牵着孩子走向滑梯时被苏扬大步上前在他们身前拦了下来,直接略过她看了一眼有些高度的滑梯后一脸担忧的对小呆说:“不可以,太高了。”看着蹲在身前的爸爸,小呆扭动着身子贴在苏扬的怀抱里可劲的撒娇,伸出小小的食指对着苏扬说:“那爸爸你带着我玩,我就玩一下,就一下。” “好吧,爸爸带你去。”孩子可爱的样子让苏扬无法拒绝,直接将孩子抱起走向滑梯。整个过程里,竟然没看过她一眼,他双眸里充斥着满满的无法替代的父爱。 苏扬才把孩子放在滑梯上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眉头一拧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号码,无奈的将孩子放在地上细心的嘱咐道:“等一下,爸爸接个电话。”小呆倒是乖巧的点点头,冲着爸爸说:“好。”苏扬摸摸他的头,接起电话。 方欣然站在那里看着他掏出手机出来,他接电话的样子一直都很帅气,修长的身子在阳光下迷人眼球。就算是在接电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一直紧锁着自己和孩子,那凌厉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孩子的担忧与对她的不放心。 她弯下腰,双手撑在双膝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捏捏小呆的脸说:“阿姨和你玩吧。”小呆有些犹豫,妈妈说过要听大人的话,看了一眼爸爸摇摇头说:“等爸爸回来。”她想不过是滑梯只要她牵着应该会没事,将孩子抱起:“爸爸一会就来,我们先玩。” 只是谁也没想到小呆生性活泼,她的手就在孩子爬到顶端的时候滑掉了,苏扬只是一个回头站在滑梯顶端的孩子脚已经悬空,他惊吓的手机掉在地上,只是跑过去时孩子已经落地。 孩子落地的那一刹那,额头上流出来的血划过脸颊,染红了地面更是染红了苏扬的眼睛。他当时对她的那种责怪无以言表,怒不可揭。他将孩子抱在怀里,疾步的向着游乐场外走去,一边走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甚至将她丢下,飞快的踩着油门一路将孩子从到医院。车子绝尘而去的时候,她还怔愣的站在那里。 想到这里,方欣然内心升起隐隐的痛,在医院里她想解释苏扬却不给自己机会,他全身心都只在乎着他的妻、子,在他心里也许自己已经差点成为杀人凶手。她难过的叹息:“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话落,徐墨离撑起头来,微微低垂着脸颊利落的发梢落至额前,漆黑的双眸斜睨着身旁的女子,缓慢而痛苦的说:“是不是故意,都不重要了。不管我们相不相信,孩子受伤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忽略她脸上泛着的淡淡忧伤,接着说:“你的案子,阿扬已经委托给其他律师了。他会去美国替你解决一切麻烦,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他将‘管你’两字咬的很重,好看的脸有些扭曲。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从小陪在她身边一起长大的男人,喃喃的道:“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在回国前我一直以为他对我还是有心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是,他成家了有孩子了。他的眼里泛起的淡薄,不断的将我一点点的凌迟...” 平时只会对她嬉皮笑脸安静听她说话的人,毅然决然的打断她接下来所有的话。掷地有声:“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欣然,你除了爱自己,你还爱过谁?”徐墨离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女人了,她自私,她骄纵,甚至满身的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他该提醒她这世上没有人欠她什么:“当初是你先背弃誓言,先离他而去的 ,然后你想要了回来了,并且还希望别人为你守身如玉吗?你忘记自己也是为人~妻吗?” “我...”她哑然,这恰恰是她最不愿提起的过往。 她曾经一度以为美国会是一个天国,在那个天国里阳光是灿烂的、鲜花是美丽的、白鸽是自信的、城市是富裕的,而居住在那里的人们是幸福的。为了这个梦想中的天国,她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她的爱人,与别人远走他乡。结婚、拿到绿卡、全家移民。可是,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却是很骨感。在纽约那样一个大都市里,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境遇。 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人才,将她的自尊心打击的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毕了业,应聘到当地的一家杂志社,却只能从端茶倒水打印复印文件的小职员开始做起。她忍气吞声受过各种冷眼,好不容易凭借着优秀的工作表现并得到总编的青睐时,一步步爬上了副主编的位置。在事业风生水起的那年,她决定结束自己荒诞的婚姻并向那个成天只会花天酒地的丈夫提出离婚。 然后那个纽约丈夫,竟开始想方设法将她的财产转移。他精心策划,一点一点想要掏空她。甚至对她,用尽了暴力和羞辱。她想过起诉,可是他却死死的拽有她的秘密。她能够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忍辱负重,她竟有些被他逼疯。 回国,她必须回国。再遇到苏扬,她想破镜重圆,可是破镜真的能重圆吗?不努力,就不会有结果。 似乎一下子就被徐墨离揭下了她所有伪装起来的面纱一般,方欣然觉得身心俱疲。最后在沉默了许久,她从徐墨离手上抢过他正打开的香烟,熟稔的点上。淡淡的吐着:“那件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徐墨离猜想过她在美国过着怎样糜烂的生活,却不想过纯洁如玉莲的女子将烟自然而然的抿在嘴边的样子,他尽量保持冷静,缓缓而沉着的说:“这几天你准备一下,那边差不多要开庭了。律师已经准备好了,不得不说阿扬的效力很好。你尽快回美国,我已经替你订好了机票,这个礼拜五的飞机。” “嗯。”她声音沙哑,熬夜烟酒的一并刺激下,她已经听不到自己原来该有的温柔的声音。盘着的腿舒展开来,身子瑟瑟缓缓的躺了下去,将自己的头枕在徐墨离的双腿上,无神的眼睛目视着前方,悠悠的开口道:“molise,你说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离开,那么现在我们的结局是不是会不同?” 如果,能回到过去,再做一次选择,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徐墨离无法想象,但是他相信命运,冥冥之中上天早有安排该遇到的人还是会遇到的。而此时在他的脑海里莫明的浮现一个短发女孩,她调皮的上扬嘴角,那是一抹鬼灵精怪的俏笑。 方欣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语气低低的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可是回不去了,他现在已经不爱我了。” *** s市的机场大厅里,方欣然站在大厅里窈窕的身影在徐墨离的映衬下显得娇小,他将兑换好的登机牌交给她,嘱咐道:“我会和那边联系的,如果案子有什么不顺利,我再想办法。” 她手腕上挎着的提包滑落至手心里,一手揽着他的肩踮起脚尖脸贴在他的耳际说:“谢谢你,molise。” 他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后背,轻拍两下:“不客气。” “再见。”她笑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此时她的笑容明显的灿烂。她的目光绕过他,直勾勾的看着他身后空阔的大厅,像是在找人眼神由期许慢慢的转化为失望。她转身准备进候机室时,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苏扬,我回美国了。” “再见。”徐墨离站在机场大厅,目送着那人渐渐消失在安检口的身影。仿若释怀,微微一笑,当年没有来得及送她出国的遗憾,已经可以从心中抹去。 从今以后,你只是我的青梅。而我,却不愿再做你的竹马。 再见,还有一个意思,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快乐,都吃粽子没? 话说南北方除了豆腐脑之争外,还有粽子之战。 哈哈,我喜欢吃肉粽!!! 为满足大家要求,今日两更。 第44章 黎志帆将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何浅浅后,与之告别。他将车子在楼下打了个漂亮的转弯,缓缓的向=驶出一定距离,在小区外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 安静幽深的小巷子里走出来一个男子,他拉开车子的副驾驶的门径直坐了进去。右手一直垂在身前,左手揪着眉头低沉暗哑的道:“怎么样?” 黎志帆将车窗缓缓的升起,打开车内的空调:“孩子目前没什么大碍,腿骨正处于发育期,护理的很好恢复的也不错。”说着,他顺手将音乐调低,让两人声音都明显清晰,看着身侧目光黯然的男子说:“额头上的伤疤从发际一直延伸到右边眉线上,刚刚拆线有些触目惊心。” “我知道,问过医生了。如果精心护理应该不会留下很明显的疤痕,无论如何一定要帮我联系那位医生。”男子将他深邃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眉宇处有个小小的的‘川’字。有棱有角的侧脸,覆上一层薄薄的伤感。 车子启动,黎志帆听到他在自己身旁说:“她怎么样?” *** 礼拜五那天,何浅浅就接到了来自何家二老的电话,美其名曰慰问实则是督查她是否有好好照顾小呆。何太太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嚷嚷:“我明天就过去,孩子那么小,一定要我们这些有经验的老人才能照顾的好。” 何浅浅正端着刚热好的牛奶,踱步至卧室一边喂着苏小呆,一边和何太太打呵呵:“妈,您还是好好在家呆着,过几天抽空我在带小呆回去。孩子现在一天两头的需要去医院做检查,您来了不是添乱吗?” “什么叫添乱?我一片好心还当了驴肝肺了。”何太太火气噌噌就上来了,直接给何浅浅放狠话:“我不去也行,你让苏扬把你婆婆接过去搭把手,或者你们回家里来。” 都说更年期的女人不好对付,何浅浅算是见识到了。面上皱着眉,心底打鼓脑子里更是在想着各种谎言来搪塞何太太:“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和苏扬可以照顾好小呆的,再说了不是还有莫闹吗?她经常过来帮我忙的。” 这里正提着莫闹,那姑娘就屁颠颠的从客厅进来,脸上还敷着面膜嘴里叼着一根小黄瓜,咬一口支支吾吾的问何浅浅:“你、找我?” 何浅浅呶呶嘴摆着手里的手机,将牛奶瓶递给莫闹小声嘱咐她给小呆喂奶,小声低怨:“老太太查岗。”然后在莫闹投来的满是同情的眼神下,拿着手机蹑手蹑脚的向门外走去。何浅浅脚上还汲着拖鞋,哒啦哒啦的就向楼下走去,耳边充斥着何太太的抱怨:“你不是孩子?你们两个要是能省点心,小呆就不会摔成那样。啧啧,那小家伙那可怜样,真叫人心疼。” 楼下的小花园里她一边惬意的踢着路上的石子,同时嘴上还不忘抱怨着嘟哝道:“我是孩子的亲妈,怎么说的像电视里恶毒的后妈似得...” “亲妈怎么了?有你这么给孩子当亲妈的吗?你说说你从小到大,我和你爸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委屈,什么时候让你磕着碰着了?”何太太开始不动声色的开启她的碎碎念,何浅浅隐隐的听到何先生在电话那端小声的嘀咕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总搬出来说,她哪听得进去。”然后是何太太不满的回嘴:“你懂什么,去下你的棋。” 何浅浅低低的笑,手机就在耳旁她一边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会心的回一句‘嗯’、‘知道了’、‘好’,走的有些累的时候她在花园里的小凉亭坐着休息,何太太那边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苏扬呢?让他听电话,和你说半天估计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心虚的左顾右盼,垂着头镇定自若的说:“他去上班了,今天又不是周末。再说了,谁说我没听进的,要不要我对着电话重复一遍您老的指示?” 何浅浅也是随口一说,哪里想到何太太这边倒跟她较真起来了,毫不客气爽快的就直接道:“好,你就给我重复一遍。” 重复一遍?何浅浅吐吐舌按着眉头无奈的说:“老太太,你到底是我妈还是我婆婆?见过婆婆刁难媳妇的,也没见过妈妈为难女儿的。” “得了,少跟我贫,苏扬下班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何太太简单的一个交代,却是让何浅浅头疼了,他们离婚的事暂时还不能让父母们知道。半天找不到推辞,嘴里叽叽咕咕的解释着:“苏扬...,苏扬他...” “苏扬,你怎么来了?”她愣愣的看着亭子外站着的男人,手里的手机因为慌乱被她胡乱的挂上了。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她不由得皱眉,待会儿还要再跟最讨厌被人挂电话的老人家赎罪。 亭子外,苏扬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轻启薄唇自然而然的道:“过来看看小呆。” 何浅浅早就猜到他会来,黎志帆那天送她们母子回来的时候她就隐隐有种苏扬会随时找上门来的感觉。果真,每几天这人就不请自来了。何浅浅走在前面,苏扬隔着三步之远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她身上穿着随意的休闲服,脚上的人字拖踏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很大。她每走一步,他就在心底默数着她的节拍。 “苏扬...”正躺在床上的苏小呆手里捧着玩具,看见苏扬那张渐渐放大的脸,喜不自禁的冲着来人伸出自己小小的胳膊,身子也跟在蠢蠢欲动只是因为小腿打着石膏而动弹不得。 “想爸爸吗?”他款款的越过还没才刚刚卸掉面膜的莫闹,端坐在床上轻松的将儿子小小的身体捞在自己的双腿上,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脸说:“还疼吗?” 一个动作,他从裤兜里抽出来的右手,落在何浅浅的眼里。白色的纱布包扎的手心,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时日了。 “不疼,苏扬你看我的车车。”小呆将手里的组合车子模型高高的扬起,在苏扬勾起好看的唇角时,炫耀似的对他说:“叶叔叔每天都会来和小呆玩,喏,车车。叔叔给小呆的,他还会陪小呆玩很多游戏。” 话毕,只有苏小呆一个人言笑晏晏,喜不自胜。苏扬上扬的嘴角自然的僵在那里,他回过头瞥了一眼正环手于胸前的何浅浅,她神色淡然无常,倒是站在一旁不屑的看着自己的莫闹面部肌肉一直在隐隐的抽动着。而莫闹的视线一直投放在客厅里,苏扬凝眉的时候,一个男子的身影正好出现在卧室的门口,那男子修长的手随意的搭在何浅浅肩头,笑容满面:“都堆在门口做什么?”然后上前一步迈进卧室视线恰好与坐在床上的苏扬撞在一起,愣了一会儿后若有其事的对苏扬说:“学长?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语气里夹带着难以察觉的讥讽,苏扬下沉着脸,看着那男子一步一缓的走向自己,然后从他的手里接过苏小呆,默契十足的与自己的儿子相视而笑。他心里硌得慌的同时,耳边传来的是儿子急不可耐的呼唤声:“叶叔叔,你终于来了。小呆一直在等你玩游戏呢。” 羡慕、嫉妒、还有丝丝的不愉快。像是被人遗弃了的布娃娃一般,苏扬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让自己恢复一脸的平静,低头认真的整理微微有些凌乱的白色衬衫,语气淡淡的说:“叶校长的时间也不少。” 叶辰将孩子靠着床头坐下,摸摸苏小呆的后脑,心情大好得意洋洋的扯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主要是小呆每天都喜欢和我玩。”他的意思是,没办法孩子喜欢我来而我是不得不来。 一语堵得苏扬无话可说,像两个孩子斗气,莫闹心领神会的站在一旁学习着,如何不动声色用语言攻击敌人。苏小呆已经沉浸在和叶辰游戏的欢乐中,完全忘记还坐在床边的爸爸。苏扬心里不是滋味,宠溺的看了儿子一眼,然后起身离开卧室。 苏扬环视了一遍客厅,紧紧皱着的眉头一直无法舒展开来。何浅浅正在那间小小的厨房里准备午餐,系着围裙出来看到还站在客厅里不动的苏扬,面露诧异的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她在赶他?苏扬听着很不舒服,在她狐疑的注视下清清嗓子说:“这里不适合你们,那套房子如果你已经不愿再搬进来,我可以给你们重新再买一套。” “给我们买?离婚的那份财产你记得打给我就好。”何浅浅淡淡的笑,从客厅的冰箱里取出几个鸡蛋,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做律师的都不喜欢这里?”然后回过头对他说:“这里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和小呆都很喜欢。” 这句平淡无常的话呛得苏扬一脸黑,两人相持站了一会儿,何浅浅实在没有经历在陪着他站下去,转身就往厨房里去。他眼皮跳了两下,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何浅浅抽着嘴角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楼下的车子已经开走好久,何浅浅才怔怔的回过神来。手里握着那张卡,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着苏扬走之前最后一句话:“钱,我都打在了这里边。” 作者有话要说:这绝壁是我过的最苦逼的一个端午。 没有粽子没有安慰,连午饭都吃的不顺心。 和好朋友一起订了外卖,香喷喷的烤鸭。 遇上各种遭遇,比如店家没开门,比如店家送错地方,再比如只有烤鸭没有薄饼。 然后中午只吃了几块烤鸭肉~~~ 饥肠辘辘,阿喵要去暴饮暴食了。 今日的二更送上,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45章 莫闹舒服的坐在沙发上,双腿伸直了搭在茶几上,手里捧着一包薯片,咯吱咯吱的啃了起来。透过电视银幕反射的光看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何浅浅,立马转过身召唤她过来,细长的胳膊在空中摇摆:“呆妈,来这儿。” 待何浅浅走近,她随手拍拍旁边的沙发座,含糊的对何浅浅说:“坐。” “你叫谁呆妈呢?”何浅浅瞥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抢过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薯片,一片片漫不经心的塞进自己的嘴里。 “咯咯...”莫闹笑的爽朗,拿起桌上放着的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勾着嘴角:“这是苏扬给的?” 何浅浅不置可否的弯下腰去捡被某人丢在地上的遥控器,随手换了一个台后,耳边又响起某人的叽叽喳喳:“精神损失费?” 见何浅浅不说话,她又继续猜测:“离婚赔偿金?” 闻言,何浅浅差点没被咀嚼的碎烂的薯片渣哽住,抢过莫闹手中的卡放在自己睡衣的兜里,正儿八经的说:“离婚双方,一方有过错致使婚姻家庭关系破裂,离婚时对无过错的一方所受的损失,有过错的一方应承担的民事赔偿责任。这时候才会有离婚赔偿。” 何浅浅说着从桌上倒了一杯温白开,补了一口水,继续给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女子科普《婚姻法 》常识:“婚姻法第46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导致离婚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第一,重婚的,第二,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第三,实施家庭暴力的,第四,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 “你怎么懂这么多?”听着何浅浅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莫闹默默的咽了口口水,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家伙直接就把婚姻法搬了出来。 “你忘记苏扬的工作了吗?每次他工作的时候,我就无赖的陪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说到这里,何浅浅情绪微微有些变化,故作镇定的云淡风轻的接着说完:“看、法、典。” 电视里正放着何浅浅最近一直在追看的妇婴节目,换作平时她一定聚精会神的拿着笔纸认真的学习育儿心得。可是今天看着看着却有些兴味索然,将吃剩下的薯片还给莫闹,嘴里低低的说:“我们是协定离婚的,夫妻共有财产平分,这只是属于我的那部分和孩子的赡养费而已。” 莫闹算是明白了,点点头似领教的样子,片刻安静后又想出一个具有建设性的问题,盘旋在嘴边许久才脱口而出:“这几年你们的共有财产你清楚吗?” 何浅浅诚实的摇摇头:“他管钱,我管生活。” “额...所以这卡里有多少钱你都不知道?” 莫闹看着何浅浅那张单纯无害的脸,明显写着‘我不知道’四个大字。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摇着头:“你就是给苏扬那混蛋卖了还傻傻的帮着他数钱。”然后莫闹开始启动她前二十多年所领悟到的心得教育,一点一点的毫不厌烦的传授给何浅浅。 何浅浅认真的听着,大致可以总结起来,就是莫闹做女人的三大定律: 第一,“作为一个单身的女人,喜欢的东西要努力自己买,不要指望别人。” 第二,“不要认为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就什么都有了,世界上年轻的女孩子多的像超市货柜上层出不穷的果汁饮料,有的是比你可口怡人的。” 第三,“与其坐在家里等待男人来爱你,不如拿着他的钱去外面挥霍。前者可能会让你伤心,后者必然会让你悦心。” 莫闹口授心传,拍拍何浅浅衣兜里的那张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卡,语重心长的道:“而这些,都需要一张沉甸甸的银行卡。” 最后何浅浅听得有些倦意,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呵欠,在这么严肃的说教现场显得有些不应景。语气里带着肯定:“我相信苏扬。” “你这辈子就是注定毁在他手上的。”莫闹目测那人已经被苏扬洗脑了,果断而明智的放弃对何浅浅的再教育。自己抱着手臂躺在沙发上,五月的夜晚,即使穿着宽松的睡衣还是觉得闷热。她抬脚踢踢何浅浅的大腿慵懒的说:“去把风扇开开,太热了。” 电视柜旁立着的风扇,是叶辰昨天刚送来的,何浅浅走过去边开着风扇边嘟囔着:“还是叶辰有心。”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有意的往摊在沙发上的女人看去,只见她微闭着双眼面色平静,半开着红唇:“何浅浅,你又想说什么?” “他可是等了你许多年了,还没那意思?”何浅浅这辈子最佩服的事情里,排在最前面的一件就是叶辰对莫闹的那份心。十年里,社会在不断的变迁而他却独独守在她的身旁。 “没意思。”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投放出来的刺眼的光,莫闹微微睁开眼睛,双眸里清澈明亮:“有些人只适合做好朋友。” 她的答案何浅浅倒是没多大的惊讶,莫闹的性子一向敢爱敢恨,如果她对叶辰有那么一点小心思,估摸着两人孩子都可以上小学了。随手拍着莫闹白皙的大腿,岔开话题打趣道:“莫妈妈没有再逼婚?” 说到这儿,莫闹的情绪就上来了,激动的半坐起身子,开始和闺蜜倒苦水:“哪里没有,昨天一天就来了三个电话。你说,我还差两年才三十,她就觉得我这辈子是嫁不出一样。” 其实每次何浅浅都会不由自主的拿莫妈妈和何太太两个人作比较,老实说两人的性格倒有些相像。何太太是嘴硬心软,莫妈妈是嘴硬心更硬。她同情的拍着莫闹的肩:“是该好好考虑了,眼光放低点,难道身边就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男人?” 莫闹摇摇头叹息,抿着嘴在脑海里将自己所有认识的男人的面孔放了一遍,兀自的开口:“最近我在和一个男人玩一个挺有趣的、游戏。” “猫抓老鼠?” “不是。” “老鹰捉小鸡?” “不是。” 何浅浅已经没心思和她继续我问你答的游戏了,汲着拖鞋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向卧室走,边走边打呵欠:“早点睡,晚安。” “...” 周六,莫闹懒得换衣服出门,主动请缨自己留在家里带小呆,让何浅浅上街帮忙打点些生活用品。 超市外面就有中国银行的营业厅,购物完的何浅浅一时脑热想起昨晚和莫闹的深入交谈,好奇的走了进去然后顺带好奇的把卡放进了atm机里。密码一输,弹出一串数字险些没把何浅浅吓坏。她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再次确认,才姗姗将卡取了出来。 她神色恍惚的回到家里,将手里提溜着的购物袋放在地上,然后在莫闹的不解下径直坐在沙发上。喝口水压压惊:“他怎么有这么多钱?” “谁?”还在阳台上收衣服的莫闹,将小呆的换洗衣物搭在胳膊上,一脸八卦的步至客厅。双手搭在沙发后背上,听着何浅浅说:“这卡里有一千万。苏扬的年薪最多也才五十万,光入不出也要二十年才能达到这个数字。” “难道...”莫闹看了一眼何浅浅,惊呼道:“他去澳门赌博?中彩票?还是炒股?” 何浅浅摇摇头,虽然这几年她一直呆在家里成为一名老老实实的家庭主妇,但是家里的银行卡存折都是苏扬在管,她顶多每月需要开销的时候才会找他拿钱。这眼前一下子蹦出来这么多钱,她的心忽上忽下惶惶不安。 从兜里抽出手机却还是犹豫了一会儿,转过头嘱咐莫闹:“我出去一会,你看着孩子。”说完,在玄关处的衣架上拎了一个手袋就往外走。 在被出租车司机问道要去哪的时候,何浅浅才意识过来忙给苏扬打了个电话。对方在听到她焦急的声音,沉默了五秒后简单的答了一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何浅浅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在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在律所楼下那家咖啡厅见面吧,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听着他熟悉的呼吸声,缓缓的透过手机传到她的耳畔。何浅浅在他低低答道“好”的时候,将手机挂断,放回包里后轻声对司机说:“去国贸大厦。” 静谧的咖啡厅里,端坐在角落里的苏扬帅气的面容让人忍不住多回头看几眼,他半眯着眸透着深邃的光芒,全神贯注的看着窗外,直到那个女子从出租车里下来,推门而入时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卡里的钱是怎么回事?”何浅浅也不打算跟苏扬绕弯子,在他对面的位置做下来后直白的从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摆在桌面上,指尖压着卡面缓缓的推到他的面前。 苏扬背靠着椅子,嘴角轻扯一抹苦涩的笑容堪堪的浮在脸上,嗓音沙哑:“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嗯,你的年薪才五十万。”她据实回答,双目落在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一点一点的收起来握紧,骨节由淡淡的青色变成白色。 “我是律师,做任何事情我比你更谨慎。”他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仿若一道道深沟,呼吸变得沉重,一字一顿的说:“钱,很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陌上花开扔了一颗地雷 更文的时候才发现,谢谢亲爱的。 ╭(╯3╰)╮ 第46章 何浅浅谨慎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在他面无表情沉静的脸上看到一丝一闪而过淡薄的失落。两人僵持一会儿,他深深地叹口气:“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说着,修长的手绕过桌面将那张卡再次放进她温润的手心里。 她低头视线落在微微发烫的手心,何浅浅不知道自己是在怀疑他,还是在担心他。但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浮躁的心竟然在他沉稳的声音渐渐的平静下来。静默片刻,她拾起自己带出来的手袋,颔首欠身对他道:“抱歉,那我先回去了。” “没什么话要说的吗?”苏扬正襟危坐的身子在她道别的时候,小幅度的瑟缩。在何浅浅站起来刚迈开步子的时候忍不住上前将她的手臂拽住,苏扬半起身子在她回头的之际,落在她手臂的大手悄然缓缓下滑最后握着她的柔荑,温和的语气带着低沉:“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手心温暖相贴,那温润的触感让何浅浅无法适应。别扭的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目光却在挣扎时不经意间触到他还包着纱布的手,犹豫了一会儿竟然只是开口问道:“你的手能开车吗?” 见她不再排斥,他抿着嘴上挑的眉梢倏然轻缓,目光也随着她的视线定格在自己受伤的手上,满含肯定而毋庸置疑的对她点头:“放心。” 像是害怕她逃跑了一般,苏扬固执的像个孩子任性的牵着她的手不放,一路向外走去。何浅浅稍稍落了他一步,走在他身后的感觉莫名的踏实。苏扬的身材很好,特别是他宽厚的肩膀,总是给人一种想要依靠的感觉。 他不知何时受伤的手,昨天在家里就看到了,刚刚在咖啡厅里何浅浅又刻意的观察着,那纱布上透出来斑点血迹不是很多却很明显。她默默的擤着鼻子,其实这时候即使他不握紧她也不会抽手,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在他的手里用一分力,他的眉头就紧皱几分。 今天他开车很慢,何浅浅偷偷的用眼角斜睨着他有些疲惫的面容,双手手指置于身前相互缠绕着,声音低低:“那些钱...” “你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吗?”他侧过头看她,眼角突起。在看到她小巧的鼻子小小的皱着时,他深知这个小动作预示着她打算沉默,在前方十字路口拐弯的时候,他目不斜视认真的看着车,嘴里却低喃:“徐氏集团有我的股份。” 何浅浅愣了一下,其实她刚刚想问的是‘那钱是所有的积蓄吗?’他却回答她钱来于何处。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她可以安心了。 车子在小区的楼下停稳,何浅浅下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苏扬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思绪万千。最后,直视着黑见底的双眸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孩子?” 苏扬不自觉的微敛眉,目光炯炯地紧锁着她那张清秀的面容,想要从她的神情间找到丝丝温暖的情意。见她一脸平静,他却有些失望。苏扬放在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隐忍:“还是,下次吧...”他话刚说完,又怕何浅浅有别的想法马上补充一句:“律所还有点急事,就不上去了。” 她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径直要往楼上去。脚下还没走两步,身后就响起苏扬沉稳不变的声音,他说:“等等,这个是给小呆。” 一辆精心组装好的新款遥控模型赛车,她诧异的从苏扬伸出车窗外的手里接了过来。看着这辆模型赛车,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昨天他在叶辰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事。何浅浅嘴角不动声色的向上抽着,暗自思索:这男人,骨子里必定是极度的傲娇。 *** 苏扬直挺挺的靠坐在车里,属于何浅浅的那抹清新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楼道间。他缓缓的吐气,十分费力的将一直紧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一点点的摊开,鲜血已经染满了纱布,而伤口的疼痛却没有想象中来的那么剧烈。 深邃的双目无意的看了一眼楼上那锈迹斑斑的窗户,怔忡过后他麻木的将手放回方向盘,启动、转弯,车子徐徐的驶出小区。 只是,没开出小区多久,苏扬最终被迫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左手高高的抬起用力的敲在方向盘上,右手的手心不停的在往外汩汩的冒出血珠,无奈之下拿出手机给黎志帆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有些安静,苏扬没有过多的说话,只是沉着的和他交代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就把电话挂了。 刚收起电话,他的视线就被那辆一闪而过进入小区的车子吸引过去,车窗是打开的。他分明看见,驾驶座上那个穿着银灰色西服的男人,侧脸怡然自得、风度翩翩。 二十多分钟后—— “啧啧,这血淋淋的伤口,这只手是不打算要了吗?”黎志帆背靠在医院白色的墙上,双腿交叉悠哉自得的看着正在拆着纱布,准备重新清洗伤口的苏扬。 一旁小心翼翼帮忙清理伤口的护士看着那手掌上渗出的红色血液都有些不忍直视,苏扬倒是一脸淡然无谓,瞥了一眼黎志帆后慢条斯理的说:“我、乐、意。” “你倒是乐意,有本事别打电话让我去接你。”一想到苏扬在会议现场接到一个电话后,二话不说当场帅气离开的场景,黎志帆闷在胸口的那股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两个月的辛苦筹备看来又是付诸东流了,最重要的是他一边在会场努力的圆场,这家伙一个电话打过来直截了当的通知他:“来接我。” 等黎志帆开着自己的车来到何浅浅暂时居住的那栋小区外,看见一言不发安静的坐落在车子里的苏扬,他的身影萧瑟而落寞。只是一瞬间,他的内心便涌起一股淡淡的同情感。忧伤的思绪、痛苦的情思他又何尝没有体会过,大步向前轻拍他的车窗说:“下车,去医院。” 苏扬手心上的伤口已经崩裂开来,不得已医生只能重新为他再缝合一次伤口,看着那从虎口处延伸出来的长长裂缝,医生都不由得皱着眉头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花瓶碎片几乎割到了动脉血管,伤口太深。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开车,注意伤口复合。这种情况再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这只手会完好如初。” “疼不死他。”黎志帆直起身子,接着医生的话继续说:“废了也好,这样就可以安心替我工作了。” 最后一针在伤口上缝合,医生将手上的口罩摘了下来,嘱咐了一遍:“好了,注意别碰水,行动的时候尽量用左手。” 苏扬静静的听着,却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等到手上的伤口再次被护士重新包扎好后,他才开口问身边的黎志帆:“之前说的那个医生具体什么时候能过来?” “最快应该是过两天的飞机,他在香港那边还有一个学术研讨会议。”黎志帆抖抖身上的西服,将松开的扣子系上跟在苏扬的身后往外走。 医院大厅里,排队挂号的人整齐有序,两个男人身着正装,漆黑的皮鞋咔哒咔哒的敲响在干净整洁的地面,穿过人群消失在医院的停车场里。 车子里,黎志帆刚准备启动,却被坐在副驾驶的苏扬拔掉了车钥匙。他正惊讶时,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到那人抿着嘴,严肃不已的说:“等一下。” “这份离婚协议,是你写的吧。”苏扬从西服外套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白纸扔在黎志帆的手上,眼神里透着难以形容的戾气,隐隐克制住的情绪在他纠结的眉宇处清晰可见。 “原来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你说有事要和我谈,就是这件?”黎志帆捡起那张被蹂~躏过但看起来又像被人刻意铺平的稍显皱巴巴的纸张,摊开看着只有一个签名的协议,嘴角微微的勾起,不置可否的将协议再次叠成两折。摊开手耸耸肩,轻笑道:“我已经很注意了,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就是写的太过完美,才会露出破绽。”苏扬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无奈的叹气说:“你怎么接了她的委托?” “不是我。她找的律师正好是我们以前带过的实习生,这只能称作是偶然。”黎志帆笑不露齿,自然的将叠好的协议还给苏扬,挑着眉道:“他不敢写,就来拜托我。” 见苏扬不说话,黎志帆摇摇头,将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看了他一眼说:“既然你没签字,又何必在乎是谁写的协议?” “签字?”苏扬拉下脸,将手里的那份协议捏紧,片刻他毫不犹豫的用力的撕掉:“就算这份协议上有我的签字,那又如何?没有去登记机关办理离婚登记,离婚协议永远都不会生效。”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会做封面的妹子。 第47章 黎志帆将车子一路开回徐氏集团,苏扬跟着他一同进入那幢气势恢宏高楼大厦。推门而入,苏扬敏感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严肃安静的会议室内,参会人员面面相觊、寂寥无声。倒是偶尔有轻微的咳嗽声,隐隐伴随而来的小声饮水的声音。 会议因为苏扬的不告而别额被迫中止,黎志帆尴尬的提出是否下次进行,徐墨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苏扬因苏扬离去而未合上的大门,悠悠的说:“等吧。”这一等,便等上几个小时,徐墨离不吭声会议室里所有人便都跟着等下去。 所以再看见苏扬和黎志帆回来后,大家都默默地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在会议桌的首席位置,总裁椅子反向而落,只能看见椅子上男子乌黑的短发。他的手臂随意而自然的搁在扶手上,十指交握置于身前。闭目养神之际,呼吸清浅匀顺。耳畔响起清脆的开门声,随着缓缓而至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身子跟着身下的旋转椅子转了过来。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黎志帆朝着坐在首席的徐墨离微微颔首,和苏扬一起落坐在写有他们名字牌的位置上。 徐墨离倒是一脸常态,眼光似有似无的在苏扬的身上打转,嘴角勾起心情看似不错,接过一旁助手递过来的会议资料,沉声说:“开始吧。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徐墨离掌握全局的本事不容小觊。待宣布会议结束时,徐墨离看着起身就要往外走的苏扬,急忙唤他:“阿扬,等等。” 最后一个离开的助手,为两人轻轻的带上门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苏扬倦怠的坐在位置上仰靠在椅背上兀自小憩,因为闭着眼根本看不出此时他的神情。徐墨离一手自然的落在西裤的兜里,一手撑在身后的会议桌上看着落地窗外的一景一物。 沉默了一会儿,站着的徐墨离倏然开口:“阿扬,谢谢你帮忙。” “拿人钱财,应该的。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molise,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苏扬睁开双眸的时候,俊逸的眉梢微微的向上挑着,转动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淡然的说:“孩子的事,你不用自责。” “可是...”徐墨离回过头去看苏扬,他却已是“股份真的不要了?” “都卖了,还有拿回来的事?”苏扬轻笑,笑容里泛着一抹淡淡的苦涩。他动动麻木的双腿,毅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的事,你最好少管。”苏扬离开前,看了看徐墨离僵硬的背脊,平心静气的说:“那卖出去的股份我只拿了百分之十五,剩下的全都转进你的账户了。” 窗外林立的楼宇,楼下一闪而过的行人车流,徐墨离冗长的叹息给静谧的室内,增添了一份寂寞与无奈。 *** 烈日炎炎的盛夏,徐墨离从食堂打饭回来的时候,校医院里的苏扬已经转醒。隔着门,他就听到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她俏笑着说:“我是有多失败,竟然没让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方欣然,你可以叫我欣然。” 恰好这时,门外走过的同学和他打了个招呼,简单的敷衍了几句他正准备转身进病房的时候,苏扬熟悉的低沉的嗓音,悠悠扬扬的萦绕在耳:“扎马尾很好看。” 他身子微微一顿,放在门柄上的手颤抖的打开门,扯出一抹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冲着房间里的两人爽朗的笑,随手将手里捧着的装有热乎乎饭菜的铁饭盒塞到苏扬的怀里,一屁股跌坐在床头上痞痞的将手搭在苏扬的肩膀上,扬着下颚说:“你们在聊什么呢?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方欣然恬然的笑,摇着头:“怎么可能,要说也是当面说。谁不知道,全班就数你皮最厚了。” “我脸皮厚吗?不觉得啊?”说着,徐墨离用手捏捏自己的脸,耸耸肩询问身旁的人:“快趁热吃,排队真的太不容易了...” “墨离说的没错,喏,吃吧。”徐墨离在一旁叽叽咕咕,方欣然已是一手接过苏扬手中那份饭盒,认真的低着头帮他轻启开,然后连同汤匙一块递给苏扬。眼波盈盈而那张美丽的脸上,是清丽秀雅。 看在徐墨离的眼中,却是那样的刺眼。他收起脸上涩涩的笑容,将视线留在了苏扬的身上。帅气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感,只是接过那份她递过来的饭时,眉宇间露出少有的一抹浅淡的温柔。 那天下午,方欣然在和他一起回家的路上,坐在他的自行车上后座轻轻吟唱着歌儿。他认真的听着,将之前的烦恼一并丢到脑后,柏油马路上迎风而行,少年的心随风而飞。 徐墨离将方欣然一路安全的送到家门口,他扶着自行车的车头,一如往常的将她的书包从自己的肩上拉下来,却是听见她低着头,难过而委屈的说:“墨离,苏扬竟然不记得我的名字。” 他悬在半空的手缓缓的放在女孩的头顶,自然的揉乱她乌黑秀丽的长发,轻声安慰的道:“别在意,阿扬本来对女孩子的事就不太上心。” “他真的很特别。”方欣然歪着头躲开徐墨离的大手,甜甜笑着冲他招手:“那我先回家了,墨离再见。” 徐墨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那娇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时,他才将手收了回来。推着自行车仰着头对着那扇挂着粉色窗帘的房间,落寞的说:“明天见。” 时光荏苒,他渐渐的在时光里丢了他的女孩。女孩依旧笑语嫣然,眼里却容纳了另一个男孩。 校园的长廊已经爬满了爬山虎,绿色植物装潢着整个夏天。方欣然坐在长廊的石阶上,与徐墨离两人各自背靠着柱子的一面,她捧着一本书,嘴里柔柔的念着:“蒲公英恋上树的落寞,树恋上浮云的自在,也许初相遇,已是场注定了的安排。 ” “你看的都是什么书?”他听着,平静的心里渐渐的染上了阴郁,不远处的塑胶跑道上苏扬正绕着圈跑八百米,不知道跑到第几圈的时候,他双手撑在双膝上,大汗淋漓却露着干净迷人的微笑,全身洋溢着春天般的温暖。 身后的女孩已经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那本书丢在徐墨离的身上,抬腿就往跑道上去。手里拎着的蓝色饮用水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夺目。 他看见,她在用纸巾为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甚至在他抬手拧开水瓶的时候,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仰头喝掉大半瓶水。 徐墨离在一场篮球赛上,在传球的时候刻意的将手中的篮球砸向篮下。苏扬失手错过的篮球正好撞上他左小腹上的肋骨上,球的惯性让苏扬当场跪坐在地上。场外的方欣然一个箭步上来,扶着苏扬的胳膊轻声的问:“有没有事?疼吗?” 她的嘴唇瑟瑟发抖,随着苏扬因疼痛扯出的牵强的笑容,一手推开身边的徐墨离,大声的斥责:“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那是徐墨离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守候多年的女孩,眼里已经容纳不下自己。原来,当蒲公英爱上了树,却发现树爱上了云,竟是这般相互纠缠、相互折磨。也许初相遇,已是场注定了的安排。 爱情和友情向来都是男孩无法处理好的两样东西,三人行,他渐渐的一点一点的认真扮演着那颗纯白的蒲公英。 六月高考,徐墨离将自己灌酒,他勾着苏扬的肩膀将他拽到马路上。徐墨离咬着牙握着拳头很像就那样揍在他的脸上,可是当苏扬用手拍着自己的背,轻声问:“还好吧?怎么喝那么多?” 那一刻,他握着的拳头悄然松懈,假装不省人事无理取闹的吼他,想要让他滚、让他回去好好照顾她。可是最后落在嘴边的一句话竟然是:“苏扬,我不想再和你做兄弟了,真的好累。” 上天喜欢捉弄傻孩子,哪怕他所有的志愿都跳开了北京。依旧能够在j大的宿舍里看见苏扬的名字,很惊讶、也很迷惘。 四个人的宿舍,他睡在苏扬的下铺。当夜晚降临其他人都熟睡打鼾之时,他立起身子向门外走去,狭窄的楼道里苏扬正在打电话。徐墨离背靠在一旁的楼梯上,直到苏扬放下电话才堪堪叫住他:“我们聊聊。” 聊什么?男人能够谈得上的无非就是女人、事业、和足球。徐墨离将藏在裤兜里的劣质香烟抽出一根递给苏扬,两人汲着拖鞋站在天台上,星星点点的烟火中,徐墨离的双眸比深夜更加暗沉,那是他第一次吸烟,被呛得直咳嗽,苏扬熟练的夹着烟拍着他的背:“不会就别逞强。” 他只是甩开苏扬的手,固执的用力再吸一口,直到气顺了,才开口:“我希望你好好爱她。” 苏扬看着他削瘦的侧脸,再望向布满亮眼星星的天际,刚吸过烟的嗓子沙哑低沉:“对不起。”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没有谁对不起谁。”徐墨离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烟雾缭绕,将手中的烟吸尽时,转身下楼:“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徐墨离饶不了你。兄弟、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接上次的小番外。 因为写的有点仓促,特意修改一下。 如果还有看不懂的地方请指出来。\(^o^)/~ 现在码字,十一点之前更文。 第48章 大大的房子里,苏扬踱步至厨房,在那干净整洁的小空间里他竟突然少了做饭的兴致。厨具摆放的橱柜是他专门请人调整过的,高度正好,何浅浅伸着胳膊就能够着。怔忡,转身出门打电话叫了外卖。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吃饭,然后匆匆的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间已经不早。夜渐渐黑,孤独铺天盖地的席卷全身。 书桌最底层的空荡荡夹层里,轻轻的拉开一枚戒指安静的躺在里面。钻石的光芒,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耀人双眸。苏扬一生的优越感,似乎在何浅浅那里越来越小。他手执戒指,心咯得疼。他在她的手上套上戒指,是在领证出来的那天。 他们在珠宝行里,他看着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她却在看着他。何浅浅的失神,让苏扬有些诧异,他拉着她的手臂避免她被旁人撞到。“怎么?” “没有...”她慌乱的摇摇头,避开他探究的视线,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在那玻璃橱柜里的钻戒。随意的伸手指着一个角落,淡淡的笑容堆积在她素净的脸上,温婉的道:“那枚戒指很好看。” “唔?”苏扬寻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眸望过去,在一枚小小却精致的戒指上停留,对橱柜里面始终保持着仪态万千笑容的小姐说:“你好,请帮我们拿那枚戒指。” “好的。太太真有眼光,这是我们设计师最新设计。钻石玲珑剔透,戒指小巧精致。与太太的气质特别适合。”专柜小姐热情的介绍着,她口中的‘太太’让何浅浅白皙的脸倏然红了一半,瞥了一眼身旁的苏扬,那人脸上只有恰到好处的微笑,大方而自然。 戒指上的镶钻很小,花式却雕刻的很精致。何浅浅青葱般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摩挲着指环,仔细一看倒是真的很别致独特,那是一朵透明散发着彩色光芒的茉莉栩栩如生。看出浮现在她脸上的惊喜,苏扬温柔的接过她手中的戒指稳稳的套在了她纤细的手指上。 “很适合。”那是他唯一想到的形容词,苏扬看着与何浅浅无名指紧密契合的戒指,满意的点点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径直递给一旁守着的专柜小姐说:“就它了,刷卡吧。” 苏扬开着车送何浅浅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无语的何浅浅直勾勾的看着那枚戒指,兀自低语:“为什么结婚戒指要戴在无名指上?” “什么?”苏扬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她,她低着头撇着的嘴角稍稍的向上弯起。柔顺的眉眼,被她滑落的秀发遮挡住,若隐若现中却散发着令人挪不开眼的魅力。 “苏扬,你知道为什么人们喜欢把婚戒戴在无名指上吗?”她抬眸凝视他的侧脸,在苏扬摇头表示不知道的时候,稚气的笑容挂在脸上,摊开左手置于面前右手指着左手的无名指,认真的说:“因为戒指戴上的那一刻,它就有名字了。”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见过的最单纯的笑容,没有任何杂质满满的全是温暖。在那面镜子里,手指上闪烁的戒指甚至没有她嘴角扬起的弧度要迷人。 现在这枚戒指被她取了下来,她的无名指得到了自由。苏扬深邃的黑眸渐渐的染上一层薄雾,他深吸一口气将戒指放回柜子里。 一大早,苏扬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父母,完全没有预见到的事发生了。他倚着门怔愣片刻才缓缓开口:“您们怎么来了?”他向后退了一步让父母进门,下意识的想喊何浅浅却在看到安静的客厅抿住嘴。 “我们怎么不能来了?我孙子呢?”苏妈不开心的看着脸色异常的儿子,将手里提溜着的补品全数塞在苏扬的手里,拉着苏爸一同进屋。 苏扬没吭声一路领着父母在自家的沙发上坐下,刚从厨房里拿着茶具出来,那边苏妈也从卧室里出来,板着一张扑克脸,沉声质问着神色恍惚的儿子:“浅浅和孩子呢?” “问你话呢?怎么看起来就你自己一个人住似得。”苏妈诧异看着干净而整洁的客厅,明显凝滞着一股冷冷清清的寒意。说完又折身挨个房间寻人,婴儿房、书房、浴室,整个屋子里除了苏扬的衣物洗漱用品,已经很难看到属于媳妇和孙子的任何生活物件。 “怎么回事?人呢?”苏妈急切惊慌的视线落在沙发里儿子弓着的背脊上,苏扬倒茶的手轻轻一颤,苏爸犀利的目光也扑捉到那个微小的动作,将手中端着的茶杯重重的放回桌上,满是褶皱的脸上泛着浅浅的担忧:“你妈问你话呢,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孩子暂时在她朋友那住。”苏扬直起僵硬的身子,清咳两声,掩饰着内心极度的低落。声音温和,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胡闹,孩子还那么小,这伤口才刚刚愈合,脚上的石膏还没拆。你就放心让她出去住?”苏妈刚听完苏扬的话,整个人就着急的直跳脚,一口气数落着儿子和媳妇。然后再稍稍冷静后,指着苏爸爸说:“老苏,快给亲家打电话,这两夫妻真是要气死人了。” 看着爸爸掏手机拨号的姿势,苏扬拧着眉,神情不悦、面色无奈:“爸,妈,我会处理好的。这事你们就别参与了好吗?” 稍微看出了一点端倪,苏爸精明的眼神在儿子的脸上看到些许疲惫,严肃的说:“只是去朋友那住?” 苏扬抿着薄唇不再说话,苏妈那气急败坏的脸,越加黑沉,她在苏扬对面坐下。抢过苏爸手中的电话,翻出亲家的电话边拨号边说:“不行,不能让你们两个孩子乱来。” 不过半个小时,何先生和何太太满脸焦急的出现在家里,何太太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气喘吁吁的就直冲进客厅:“这是怎么一回事?浅浅和孩子回来没?” “冷静点,先喘口气。”何先生适时从身后赶上来,拉住妻子的手,大手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帮着她顺气,然后看向一旁的苏扬:“来的路上给浅浅打了电话,她正赶过来。苏扬,你先说说,怎么了?” 苏扬站起来,正打算开口解释门铃随即响透整个室内。 何浅浅和小呆刚进门,沙发座里的老人们便按耐不住纷纷涌了上来,一个个轮着抱起苏小呆,嘴里心疼的喊着:“宝贝。”看着那架势,着实把何浅浅给吓了一跳,脚不受控制的往后一推。 如果不是身后进来的苏扬顺手接住她后倾的身子,大手搭在她的腰上稳住了她凌乱的脚步,兴许不用一秒她就跌在地上。她缓口气才抬起头去看身边站着的男子,只是一晚上没见,却觉得他老上了几分。光洁的下颚隐隐有淡淡的青色,她猜想早晨应该没来的及刮胡子。 “谢谢。”她轻声道歉,他却一脸不悦,低低的回了一句:“不用。”然后将身后的门带上,跟着一伙人进了客厅。 身体健健康复的小呆,看着齐聚一堂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欢喜的不得了。在奶奶的怀里不停的扑腾,又是鼓掌又是嬉笑。 顿时,很快就被老人们冷落的两个人,默默的乖巧而安静的站在一旁。何浅浅习惯性的低着头只看着脚下室内拖鞋的鞋尖,双手纠缠在一起搁在身前,下巴几乎都要贴在胸口上。苏扬倒是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站在她的身边,一点也没有做错事的样子。只是眼神一直落在妻子的头顶上,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让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没有节奏的忽闪忽闪。 “妈妈,苏扬。”苏小呆吃下一口外婆精心剥好的香蕉,歪着脑袋看着身前直立的爸妈,指着自己身边的沙发甜甜的唤着:“来,坐。吃香蕉。” 孩子的呼唤,倒是让四个老人回过神来。两个父亲只是凝神抿嘴看着,两个母亲默契的眼神交流了一会儿,苏妈将手里的孩子递回给何太太,眉头皱的老高看着自己的儿子。 声色凌厉:“说吧,怎么回事?” “我们...”苏扬还没开口,一旁的何浅浅倒是做贼心虚怯怯的蠕动着薄唇,仿佛预测到她即将要说什么,苏扬急忙的将手伸出去,绕过何浅浅的身后紧紧的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正色道:“只是吵架。” 在四个老人打量的目光下,何浅浅诧异的抬眸看着身旁的苏扬,说实话她有些不喜欢这个男人现在样子,脸上只有沉着冷静像是吃定了她会不敌坑缴械投降。她反抗地扭动着自己的肩膀,上齿咬着红唇:“其实,我们已经...” “和好了,我们已经和好了。”苏扬再次巧妙的接过她的话,堵住了已经盘旋在何浅浅嘴边的话,看着父母郑重其事的道:“对不起,让您们挂心了。这事,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那番话才说完,苏扬好看的眉紧紧的纠在一起,腰上是何浅浅用力的一拧,脚上是何浅浅重重的一脚。然后忍着疼痛,他压低声音在何浅浅的耳畔说:“配合我,妈妈的心脏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高考了,希望参加高考的你们,顺顺利利。 为了庆祝收藏破二百,和第一次别砸地雷,以及补偿各位辛苦等更新, 阿喵决定明天加更。 第49章 昨晚因为苏扬的那张银行卡,加上天气燥热,躺在床上何浅浅几乎没怎么睡好。早上刚把小呆换洗下来的衣服洗好,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被父母的电话轰了回来。电话里父母急切的声音,她估计着事情似乎已经浮出水面,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其实瞒着大家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而她正想直接摊牌的时候,苏扬却一脸正色的在自己的耳畔说:“我们已经和好了。” 他还说:“配合我,妈妈的心脏不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那会儿留下的隐疾渐渐的迸发,苏妈的心脏一直不是很好,情绪不易过于激动急躁。何浅浅刚刚想要辩驳的勇气一下子就没了,苏扬看着她低眸柔顺的样子,将搭在她腰上的手放下,转而从她身前拽过一只手握在手心里:“我们的事先放着。” “浅浅。”何太太看向自己的女儿,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可疑:“家里怎么没有你和小呆的东西。” “妈...”何浅浅低低的唤着何太太,在偷偷的打量了一会儿目光犀利的何太太和面色不悦的苏妈后,咽着口水,回握住苏扬的大手:“之前因为小呆摔伤的事情,所以和苏扬吵了一架,这几天闹别扭所以带着孩子去莫闹那里住了。” “真是这样?”带着难以消除的疑惑,何太太像审讯犯人一样,目光炯炯的盯着苏扬和何浅浅。 “真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只是何浅浅的声音里带着疑虑,而苏扬的声音里带着坚定。 坐在沙发里头的何先生倒是看出了些苗头,弯下腰执起苏扬早前泡好的龙井,给自己苏爸面前的杯子续上,再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别有深意而语重心长的说:“家庭,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有了婚姻,有了孩子,就有了负担。” 苏爸沉着的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沉默无语。 接下来,是老人们劈头盖脸一通教训的时间,苏扬找了个借口让何浅浅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自己则是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训言。虽然耳边充斥着苦口婆心的教言,何浅浅却发现苏扬原本皱着的眉头竟在不自不觉中舒缓下来。 而且,他的嘴角似乎有上扬的迹象。她默默的揉搓着双眼,想要仔细看时他却也在看她。四目相对,她选择了别开头。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过后,老人们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交代苏扬,明天记得帮何浅浅把行李接回来。何浅浅看着苏扬连连应承,却只觉得头皮发麻期盼着老人们尽快回去。 何浅浅坐在熟悉的卧室里,床柜上干干净净,原本摆在上面的全家福已经不知去向。婚纱照却依旧高高挂在床头,一如他们新婚那会儿。衣橱里清一色的男人的衣服,一系列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以前她自作主张给苏扬买回来的五彩斑斓的上衣都消失了。消失的还有化妆镜前那些她离开时没有带走的化妆品。 苏扬将老人们送下楼回来时,苏小呆已经倦意来袭在大床上进入梦乡了。何浅浅独自在卧室踌躇,因为背对着门口,苏扬一时无法猜测此时她的心情。大步流星的走过去,随着她的视线扫了一圈卧室,“我有重新整理过。” “你都丢了?”何浅浅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心底那隐隐泛起的失落、难过和愤怒,让她苦笑出来:“也是,毕竟我们都离婚了。留着也没什么用,难怪婆婆会发现。” “你希望我留着吗?”他带着探寻的目光落在她的双眼里,眼睛里的平静刺痛了何浅浅的心,她反身走向睡着的孩子嘴里嘀嘀咕咕:“我们先回去了。” “回哪?”他牙齿咯咯向的,垂在身侧的手自然的伸了出去,却还是慢了一拍错过了她的手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孩子、抱起孩子,然后向门外走去。 “当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必要在纠缠在一起。”她站住的身子,屹然挺立。 “苏扬,我和你离婚是下了决心的,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婆婆,我也不会陪着你撒谎。其实,越早告诉他们,或许他们越容易释怀。”就像我们,越早放手,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 何浅浅要迈出房间门的身子,被苏扬抢先一步挡在了身前。他声音暗哑:“今晚就暂时先在这里,明天我在送你们回去。” “没必要。”何浅浅微微侧过身子,与他擦肩而过。她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说话时声音清冷、掷地有声:“如果你现在不方便送我们,我去打车就好。” 才走出五步,四周异常的安静她几乎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然后身后响起的,是他不依不饶的沉稳的言语:“我从香港请了一个医生,明天我们带小呆一起去看看。” 何浅浅回头看着他,坦然的目光里落在她怀里小呆的身上带着几分忧愁,仔细一看是做父亲的对儿子的心疼。她想点头,却本能的拒绝:“那明天我们医院见。” “你就那么厌恶这里、厌恶我吗?”他平静的声音里透着悲凉,何浅浅呆愣一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扬低着的头缓缓的抬起来,扬起下颚平静的脸上增添了一丝无奈,执拗的撇着嘴说:“今晚做一个简单的视讯,让他先看看孩子的伤势。” 就是这句话,苏扬准确的扣中何浅浅的死穴。为了孩子,她不得不留了下来。何浅浅反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晚上。 直到在浴室里洗澡时,何浅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衣服,之前没有带走的衣服在衣橱里根本就没找到。她将自己的身子下沉深深的埋在浴缸里,在快要窒息时,她听到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和伴随而来的男人颤抖的声音:“浅浅,何浅浅?” 她懊恼而羞涩的从衣架上抽出一条浴巾裹着身子,隔着浴室的门向外喊着:“苏扬?” “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声音从担忧慢慢的变成生气,然后再怒吼过后,缓缓的恢复理智。苏扬敲着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原有的声音:“你把门开开。” “那个...”何浅浅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苏扬那一吼震慑到了,待那人平心静气的让她开门时,她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无法开口。 “何浅浅?”苏扬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何浅浅已经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了,他心里有些害怕好不容易得到那人的回应却又渐渐转成安静。他急躁的拍打着浴室的门,拉高声音恐吓道:“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别。”何浅浅急忙再度开口唤住门外的男人,小脸不知道是因为浴室里的热气熏染,还是因为羞涩而红了,她轻轻的半开门,小声的说:“我忘记没带衣服了。” 苏扬嘴角一抽,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什么也没交代,就转身消失在浴室外,何浅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顿时慌了。这是不打算管自己了吗?回过头看着已经被水打湿了的衣物,以及自己身上裹着的浴巾。拧着眉头,难道她就要这样出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着一套换洗的干净的衣物。透过只有一点缝隙的门,苏扬抿着嘴将手里的衣服伸了进去。 何浅浅接过他手中的衣物,着实诧异。属于她的白色睡裙,还有一套浅蓝色的内衣裤。来不及思索她急切的将衣服换好,稍稍整理好自己后拉开门出去。只见苏扬神色自然淡定自若的坐在客厅里,手边的桌上是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双膝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手指有力的敲打在键盘上。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帅气。 那人连眉梢都没抬起,只是在她挪揄了一步后,轻启薄唇:“你和小呆的衣服在衣橱下面的倒数第二个柜子里。我都收在那里,没有丢。” 她准备回卧室的身子,在他温润的话语里止不住战栗,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才回过神说:“谢谢。” 他讶然的抬头,异常的情绪千言万语萦绕心头,却只是在她转身回卧室时侃侃:“不、客、气。”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只剩下‘谢谢’、‘不客气’了?无尽的黑夜里,他一个人在寂静的客厅里,一度失眠。 *** 属于他们的初夜,甜蜜而难忘。何浅浅在清晨里微微转醒,映入眼帘的不是白色的窗纱,是一张立体的五官。男人年轻帅气的脸庞在晨光中,熟悉之中透着一抹淡淡的温柔。她一时忽略身下袭来的疼痛,情不自禁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抚上他的面容。 宽额、浓眉、大眼、笔挺的鼻子、还有他性感的薄唇。上帝赋予这个男人太多的恩惠,棱角分明的五官里,她痴痴的看着那脸侧的双耳,耳朵的上端,低于眉毛、高过眼睛,基本上有这样的耳朵的人为贵人相,有精辟的思想,既知其一,又知其二,所以容易获得他人的信任、支持,且有不俗的统御才能。 苏扬一直假寐,在看到她出神的摸着自己的耳朵时,忍不住轻声问:“在看什么?” “没有。”她尴尬而羞涩的摇头,在他深邃的双眸里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小鸟依人,她如一股清泉涌入他的生活,渗入他的心田。苏扬大手落在她的发顶,轻揉两下翻身而起。白色的被子在他的带动下,翻开时隐隐露出染在床单上的艳红。 他把早餐准备好,她才起床洗漱。慢吞吞扭扭捏捏的走到客厅时,何浅浅看着一桌的早餐,娇笑浮在嘴角,对着那个给她摆碗筷的人说:“谢谢。” 对于她的感谢,苏扬只是摇摇头说:“不客气,以后都不许在跟我说谢谢了,我们是夫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乖巧的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第二更估计是十一点半。 解释一下,最近比较忙,很多事情撞在一起。 为了《婚久》,每天睡前都会构思一遍。 几乎是失眠到两三点才睡着,然后七点起床出门。 忙到晚上九点才回来。 对于更新晚向你们道歉。 因为码完字,还要花半个小时自己反复的修改。 能坚持这么久的日更。很欣慰。 还有,谢谢你们都在看。 第50章 又是一个周一,新的一天总是那么悄然而至。 这一夜睡得极好的小呆,身上搭着的薄被已经被他踢到了床下,何浅浅起身顺过放在枕头下的遥控将空调打高。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改回儿子的身上。窸窸窣窣的响声,打扰了苏小呆清晨的美梦,他嘟着小嘴起床气围绕在他的心尖,哼哼唧唧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低低的抽泣声。 “小呆,乖。”何浅浅在儿子翻腾身子的时候,将他平躺着抱在怀里嘴里嘤嘤的低唱着催眠曲。手上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儿子的背脊,一脸的恬静怡然。 小呆起床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清醒过来的孩子还有些睡眼惺忪,小手手背想要揉搓眼睛,却被何浅浅顺手拿了下来。低眸轻哄道:“小呆和妈妈去洗脸,好不好?” “好。”小呆伏在妈妈的怀抱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嘟囔着乖巧的和妈妈一起洗漱。 洗过脸的小呆,活力四射。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和妈妈嚷嚷着:“妈妈,小呆的小肚子瘪了。他想要喝牛奶了。”小家伙歪着脑袋逗趣的样子,让何浅浅忍不住笑了出来:“来,妈妈摸摸是不是真的瘪了。” “呵呵、呵呵、哈哈。”小呆是个对‘痒’极其敏感的孩子,何浅浅的手才碰到他的肚子,小家伙就一个劲的捧腹大笑,扭动着身子躲避何浅浅的抚摸。 “别动,妈妈不摸了。”为了防止孩子从怀里挣脱,何浅浅一手用力的箍在孩子的腰上,一手环住孩子的双腿,吃力的将孩子抱出浴室。 “我来。”才刚转身,不知何时出现在浴室里的苏扬伸出修长的胳膊,毫不吃力的接过何浅浅怀里的孩子,不待她反应过来,已是抱着孩子出了卧室。 这边,被苏扬强有力的抱在怀里的小呆,使劲的在他的怀里拱了拱,撒娇似的攀着苏扬的臂膀说:“苏扬,小呆要喝牛奶。” 孩子身上淡淡的*味让苏扬心情舒缓,连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的缓和下来,挂着宠溺的笑容说:“好。” 一顿早餐,小呆吃的身心愉悦。就连被苏扬抱进车子,坐在何浅浅的大腿上,还意犹未尽相当的满足舔舔自己的唇角,竖起他小巧可爱的大拇指,毫不吝啬的称赞道:“美味。” 看着儿子一副小机灵的模样,何浅浅暗自私语,难道换个地方牛奶的味道也会有变化? 苏扬习惯性的给二人系好安全带,对于儿子的赞扬表示由衷的感激和欣喜。摸摸小呆乖巧的额头时,嘴角的笑容凝滞在空气中,手上的动作变得轻缓。双眸里盈溢的疼惜和愧疚,干涩的唇上下启合,只生涩的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何浅浅的视线在他和儿子之间来回打转,一个满面愁容、一个活泼开朗。最后,她选择把头转向窗外。 车子一路开到市医院,何浅浅抱着儿子下车的时候,一直徘徊在院门口的黎志帆已经眼尖的朝着他们走来。 简单的和何浅浅打过招呼,黎志帆径直朝着正下车的苏扬走去:“怎么才来,只能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 “那我们赶紧过去。”苏扬接过何浅浅手里的孩子,跟上黎志帆的脚步一路往前走。 急诊室里,黎志帆恭谨的指着一位白了发鬓的年长医生对他们说:“这是许医生。”简短的介绍,何浅浅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从黎志帆和苏扬对他的态度来看,想必应该是为有声望的医者。 担心孩子害怕,何浅浅还是将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和小呆说着话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留心看着检查。 “从哪摔得?这么长一道伤疤。”许医生看着孩子额头上,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用手抚着才刚拆过线艳红的疤痕。 站在一旁的苏扬,笔挺的西服穿在身上,原本该是玉树临风。却因为他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和那显而易见的焦虑混杂的脸,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的颓唐。他看着孩子的伤疤,低沉的说:“从游乐园的滑梯上摔下来的。” “做家长的怎么可以不好好看着孩子呢?”和所有医生的反应一样,那许医生先是指责几句,然后才开始将别在外衣上的眼睛戴上,轻轻的摁着孩子的额头,仔细的查看了一会伤势,好在之前缝合的技术甚好,没有给孩子留下多大的影响。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时,许医生才缓缓的直起身子,开口道:“伤口很长,可是缝合的很好。孩子的恢复能力要比成人强上许多,平时注意饮食,疤痕才能逐渐淡化。”说着,从放在一旁的医用箱里掏出一支药膏,小心翼翼的在苏小呆的额头上涂抹,冰凉的触感让孩子瑟索一下,接着便笑了起来。 许医生被苏小呆的活泼逗笑,轻捏着他的小耳朵,顺手将手里的药膏递给何浅浅:“每天给他睡前、醒来各擦一次,孩子太小不宜吃药,如果发现他出现皮肤敏感的症状,就停止涂抹。” “就这样?”苏扬站在一旁,抿着嘴担忧不已。 “就这样。”许医生笑着,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装进医箱里后,除了自己手上提着的公文包,全数递给自己的助理。 苏扬还是有些不放心,放在兜里的双手握成拳,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始终得不到舒缓。“可是,不用手术吗?” “不用。”许医生坚定的摇摇头,走到苏扬身边的时候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心领神会的道:“别太紧张,日常生活注意些,不会破相。” “如果还是不放心,下个月可以来医院找我。”许医生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抱歉的颔首:“不过,现在我要去赶飞机了。” 医院门口,黎志帆开车送许医生去机场。留下一家三口,面面相觊。何浅浅在站的有些脚酸时,抱着孩子对苏扬说:“送我们回去吧。” 苏扬看着那张素净的脸,俊逸的脸下拉着嘴角抽抽不回应她。趴在何浅浅怀里的苏小呆,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离别气息,抱着何浅浅的脖子,轻声问:“妈妈,我们要去哪?” “回我们自己的家。”她柔声回答着儿子,然后回过身再问一遍那一动不动的男人:“苏扬?送我们回家吧。” “好。”这一次,苏扬却很快的回答。绕过母子二人的时候,身上的白衬衫却被小呆的小手紧紧的攥住,他诧异的回过头,孩子却是一脸悲伤:“小呆要和苏扬一起。”小呆的一句话,让苏扬怔愣片刻,然后眉宇间透着无法言说的感动。 “妈妈,我们和苏扬再玩一会儿,好吗?”小呆对着苏扬甜甜的笑,然后扬着下巴轻声的问何浅浅,两只小手摆在身前交握在一起,像是在做祷告:“妈妈,好不好?” 苏扬直接抱过孩子,在他的额头上重重的吻了一口,悄悄的打量着身边的女子,然后开口道:“好。” 车子一路开到市中心的一家麦当劳,苏扬去排队点餐,何浅浅坐在位置上照顾孩子,虽然是上班时间,可是快餐厅里还是坐满了人,大多数和他们一样,由家长带着孩子来的。 四周都是嬉笑欢闹声,何浅浅看着苏扬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有种不真实感。他将食物放在桌上,高大帅气的身影吸引很多女性的注意。 “妈妈,我喜欢吃甜筒。”苏小呆嘟着嘴撒娇,双目炯炯的盯着何浅浅手上的甜筒,一动不动的看着,哈喇子几乎都要滴到衣服上了。 “不能吃太多,小肚子会痛痛。”何浅浅给孩子舔了一口,然后再他欲求不满想要再来一口时,将甜筒收了回来。见对妈妈撒娇无用,苏小呆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扬,憋屈着嘴说:“苏扬,给。” 小手一伸出来,满是可怜和渴望。苏扬摇摇头,义正言辞的说:“听妈妈的话,小呆不能吃太多。” “再咬一口。”苏小呆最后一次发动攻击,圆溜溜的大眼再次盯着何浅浅手上的甜筒,甜腻腻的叫唤着:“妈妈——” “最后一口。”何浅浅无奈的将甜筒再次递给苏小呆,这次他咬了一口,却没有打算要还给妈妈的意思,拿着甜筒举着放在苏扬的嘴前,“苏扬,吃。” 苏扬笑着接过小小的咬了一口,又还给他,“好吃。” “妈妈吃。”苏扬才刚说完,那边苏小呆已经把吃了一半的甜筒递回给何浅浅,撒娇耍宝的说:“小呆吃,苏扬吃,妈妈吃。”何浅浅尴尬的看着苏扬,他却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和小呆手中的甜筒,迫于孩子连环的撒娇攻击,她最后还是浅抿一口。 “那小孩子真可爱,老公你看,有个孩子就是好看看人家一家子多幸福啊。”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从身后传来,何浅浅转身去看,一对年轻的夫妻正朝着他们这桌看过来。 那个丈夫轻柔的捏着妻子的脸,宠溺的道:“那我们也生一个。” 何浅浅觉得嘴里刚刚融化的甜筒,竟然有些甜的呛嗓子。她清咳两声,胡乱的抓起桌上的一杯可乐,大口的喝着。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已经超过时间, sorry~~ 第51章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机智难缠的女人,其实也够呛的。 苏扬把何浅浅和小呆送回租屋并且送上楼的时候,苏妈和何太太两老佛爷端坐在客厅里,呆坐在一旁的莫闹大气不敢出一下。正对着门正好看到两人,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朝着何浅浅挤眉弄眼。小嘴成‘o’型,似在说:“小心。” 气氛异常的紧张,一室的鸦雀无声。何浅浅和苏扬默默的对看一眼,抱着孩子猫着腰进去,下意识的舔舔唇,怯怯的说:“妈,你们怎么都、来了?” 何太太翘着二郎腿,扬着下颚,慵懒的伸出手指着摆在客厅里的一堆行李,漫不经心的道:“来监督你。” “咳、浅浅啊,我和你妈今天正好有时间,就合着你一个人收拾行李忙不过来,特意过来看看。”苏妈双手搭在大腿上,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和善。在何浅浅极力抿着唇笑的时候,老人家才满意的点点头将视线落在儿子的身上,手一招声色严厉的斥责:“阿扬,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把浅浅和孩子的行李帮上车去。” 苏扬手里的车钥匙还没来得及放回兜里,母亲们的架势显然是来势汹汹,他看着一旁何浅浅紧皱着的眉梢,噙着钥匙的手轻拍着何浅浅的肩:“妈,你们这是唱哪出?不是说好我们自己解决吗?” “哼。”何太太斥鼻,脸色不悦讪讪的说:“等你们解决了,都猴年马月了。” “妈...”何浅浅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妈妈,在看看苏扬潜意识里希望的道他的帮助,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就拉着他的衣摆。 “那个,阿姨们都渴了吧,我去给您们倒杯水。”听到这里,莫闹还是决定不趟浑水,那提着的小心脏,在起身进厨房的瞬间终于成功着落。一边在小小的厨房里捣鼓,一边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苏扬揪着眉梢,有些无语的看着两位女士,指着沙发上的一个空座拉过何浅浅的手说:“你先坐着。” 孩子在她的怀里睡着了,何浅浅一坐下,何太太便将孩子抱了过去,也不理两人冲着苏妈说:“你看看,这孩子多可怜了。年纪这么小,就受这么大的苦。” “啧啧,我的孙儿,奶奶可心疼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打起了悲情牌。何浅浅看着哭笑不得,甩甩手:“好了,搬吧。”她话刚说完,就后悔。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一屋子的人都愣愣的看着她。然后,两个母亲相视一笑,抱着孙子就往楼下去,临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话:“在楼下等你们。” 何浅浅抚着额,低低的叹口气,姜还是老的辣。她仰着头看着身后一直站着的人,那人低垂着双眸,黑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好像是在微笑,嘴角不经意的高高扬起。但只停留了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听到清嗓子的声音,一句很淡然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过来:“走吧。” 苏扬将大块的行李搬下楼,莫闹在厨房里笑的前胸贴后背,她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的时候,何浅浅莫名的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想要收收最后的物件时,被眼前一幕吓住了,急忙从卧室里溜出来:“莫闹同学,屋子里怎么干净的什么都不剩了?” “搬完了。”某女一边豪气的将冰箱里最后一瓶纯净水拧开,递给何浅浅见她摆手便自顾喝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小声的嘀咕:“你和孩子的东西老人家全数一样不差的收完了。至于我的东西嘛...” “你昨晚不是没回来吗?苏扬打电话说你不回来,我就只好自己搬回去了。” 碍于车后座的太太们,何浅浅坐在苏扬的车里一路憋着没说话,但犀利的眼神几乎已经将他全身上下剜了一遍。 车子驶入小区,把一家三口送回家里后,顺利完成使命的太太们在屡屡警告何浅浅和苏扬数遍后,坐上苏扬的宝马一路哼着红歌回家了。 孩子在房间里睡觉,何浅浅不情不愿的收拾着行李,将衣物放回衣橱、洗漱用品放回浴室、还有一堆的苏小呆的玩具和奶粉奶瓶,好不容易整的差不多了,她人已经瘫倒在书房的椅子上了。闭眼小憩的一会儿,缓缓睁开双眼扫了一圈熟悉又陌生的书房,却在书桌上看到原本摆在上面的全家福。正面朝下,她翻开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 照片里,孩子、她还有苏扬,脸上的笑容温暖而灿烂。 照片下面压着一把钥匙,执在手里她看了又看,应该是用来开书柜的。什么时候,苏扬的书柜也上锁了?在看着书桌正面最后一个落锁的柜子时,她的好奇心一点一点的升起。 入孔,转圈。 ‘咔嚓——’一声,手向外抽,柜子应声打开,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珠宝。确切的说应该是离婚那天,她亲手摘下放在客厅里茶几上的那枚婚戒。戒指上系着一条红绳,穿过指环被人紧紧的打了结。 眼眶里的泪水迅速溢满,晶莹的水花朦胧着双眼。回忆里,那个喜欢抿着嘴不爱多说几句话的男人,在脑海里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 属于他们的第一次旅行,是在新婚第一年的春节。 二月份的海南三亚,温度适宜。在这个几乎没有冬天的城市里,何浅浅在酒店里换过泳装后却被苏扬强行在外面多套了一件大外套。他拧着眉瞥了她一眼,不满的鼻子高高的耸起,直到何浅浅将外套的拉链完全拉上,他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带着她出门。 美丽的三亚,人间的天堂。蓝天碧海下,何浅浅被苏扬牵着一步一个脚印走在沙滩上,椰风海韵里偶尔从海上传来的海鸟声。她嬉笑着将脚下的拖鞋提在手上,走的步伐加快,却时不时的用白净的脚背却摩挲着细嫩的白沙。 “s市不是就有海吗?为什么一定要来三亚?”戴着墨镜的男人在看到她幼稚的行为时,难以理解的跟在她的身后慢慢的走。 她笑着背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走,空出来的手指着周围的人对他说:“你看,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苏扬听她的话,真的朝着周围环视一圈。沙滩上有在堆砌城堡的孩子,有在照相的游客,海上有飞驰的水上摩托,更多的躺在沙滩上低声私聊。如她所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容。她细软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是不是很无拘无束?让人也想跟着一起笑?” “嗯。”他闷哼一声,她却故意在他转头的时候将他推进海里,脚下一滑,他整个人狼狈的摔了进去,小小的浪潮有一下没一下的缓缓而来,拍打在他的后背,夕阳照射的橙色的天际里,何浅浅笑的开心。 “在s市,人们忙碌着自己的事业,大海也因为城市的进程而不断的被污染了。这里也许不久后也会成为一片黑海,可是最起码我见证了它纯净无暇的年纪。”嬉闹过后,他们像许多恋人一般安静的坐在金色沙滩上,眼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心里却是一片宁静无波。 苏扬一贯的沉默,黑色墨镜已经摘下别再胸前,眼角的余光里是她平静脸上泛起的笑意,最后一点阳光慢慢的沉溺在大海的边际时,他听见身边的人说:“苏扬,我们明天去寺庙吧。” 他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一早何浅浅就被苏扬从床上拉了起来。已经打理好自己的他,站在床尾一脸正经的将手上的表递到何浅浅迷蒙的双眼前,有条不紊的说:“要赶不上车了。”一个激灵,何浅浅从床上跳了下来,左翻翻右捣捣,匆匆将自己收拾完毕跟着轻松自在的苏扬一同出门。 下午,何浅浅在南山的一座寺庙里求了两根红绳,一根放在裤兜里,一根拿在手上对着一直站在门口苏扬摇了摇。兴奋不已:“战利品哦。”苏扬只是接过来放在手里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打趣道:“这种绳子街上随处可见,只有你才会上当。” “你不懂。”何浅浅恼羞成怒的抢过红绳别在手握上,低着头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她扬着手冲着他说:“你看,多好看。” 他倒是认真的看了一眼,嘴角一撇,淡淡的说了一句:“幼稚。” 中国传统里月老都是用一根红线牵男女姻缘的,它是爱情的象征,恋人各自在手腕佩戴一只,男左女右,是爱情的信物;代表永远在一起、一辈子相守。何浅浅在看到苏扬完全没有兴致的脸时,将口袋里另一根红绳藏得更深。 短短的半个月蜜月补偿旅行,眨眼睛就结束了。他们从海南回到了s市,何浅浅手上的那根红绳已是渐渐泛白,最后索性摘了下来如今也不知去向。而当初一直藏在兜里的另一根红绳,她已是没有多大的印象了。 *** 门外有开门的声音,何浅浅将戒指放回柜子里。上锁,手忙脚乱的抹去脸上挂着的泪痕,汲着拖鞋出了书房。 在玄关处的苏扬,看着何浅浅无精打采的从书房出来,向她走过去时敏感地觉察到她的异样,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何浅浅视线在他有些暗红的左脸停留了几秒,然后摇头说:“没事。” 第52章 苏扬在送苏妈回去时,被苏爸单独叫到了房间里。门在他的身后关上时,从来不怎么生气的苏爸这次却执起他挚爱的烟灰缸重重的朝儿子扔了过去,由于手滑只砸在了地上。内心火气上涌,脸色不好:“ 是不是在闹离婚?” 苏扬将滚落在地毯上的烟灰缸缓缓的捡起重新放回书桌。他不温不火,目光忽而清幽,淡然的说:“没有。” “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苏爸喘着粗气将手里拄着的拐仗奋力的砸在了书桌上,接着书房里响起噼里啪啦一串响声。老爷子手扶着桌子重重的喘气,声色严厉:“孩子摔倒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你又是闹哪出?浅浅这么好的一媳妇儿,怎么着都不会这么带着孩子出去住 她要这么做了肯定是有难处,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他看着父亲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眉头皱着,诚恳而认真地道:“我做错的事,会一点一点弥补。” “啪——”苏爸还是忍不住一巴掌甩在儿子的脸上,力气很大打的苏扬嘴角已经泛出鲜血。苏爸暗沉的双眸斜睨着儿子,话语里带着悲愤:“你不要以为你的那点事情我不知道,三十而立,你身上的责任比天还高。” 打完儿子的手不灵活的颤抖,瘫坐在椅子上的苏爸,稍微缓了口气,心里的余怒未消脚下已经重重的踹开椅子,“浅浅就是性子太弱,才会被你欺负。你岳父岳母生性温和没追究,不代表我们做父母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岳父是个明白人,家庭哪里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老爷子话里有话,并没有直接戳穿明理,眼角的余光落在已经被稍稍打开的门缝里,终究是无奈的叹口气:“回去吧,你妈心脏不好,受不起吓。” 而另一边,何太太被女婿送回家后,一直拉着何先生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从进门开始,一直到饭桌上摆着的饭菜几乎快凉了,何太太还在叨叨:“为什么今天要让我去接浅浅?难道你昨天看不出来咱女儿受委屈吗?” “看出来了,所以才让你去接。”何先生好不容易拔了一口饭,又被何太太将手里的筷子扯了过去,被逼无奈只得放下饭碗,孜孜不倦的教诲:“孩子的事,就让他们去处理。咱不插手。” “这不就是插手了?” “你不是挺乐意的?”何先生嘴角一扬,笑容满面,妻子的性子他一抓一个准。 何太太倒是被何先生说的脸一窘,干脆翻出老账:“之前小呆摔伤,不就是苏扬闹腾出来的?咱姑娘就是怂,被人欺负了只会躲起来。” “孩子已经长大了,为人妻就要为当初自己一时冲动所承受后果。”何先生凝视着太太,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爱情不是‘我爱你’,婚姻也不是过家家。” “吃饭吧,你女儿正在慢慢的长大。” *** 睡前,约法三章。 再次回到书房,何浅浅正襟危坐手里握着钢笔,趴在桌上刷刷的写着。 “第一,我和孩子只是暂住;我和孩子睡主卧,你睡婴儿房 第二,互不干涉私生活 第三,必须在一个月内和家长们坦白” 达成协议,她起身回房,苏扬却思绪不宁。 苏扬破天荒地没有去上班,大早晨就把早餐坐好自行吃过以后,像一尊神一样坐在沙发里。他手里的报纸从第一张翻到最后一张,然后不厌其烦的又重头再看一遍。何浅浅看着他碍眼,匆匆吃过早餐后就抱着小呆进卧室。 从早上八点到十点,她一共接了五个电话,其中三个是何太太的,一个是苏妈的。这两个无非都是来查岗的。最后一个是莫闹同学的,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慵懒,显然是没睡醒。支支吾吾好像再说:“混蛋,老子改天找你算账!” 何浅浅手里拿着手机,手忙脚乱的给苏小呆换衣服。“莫小姐,你不是做梦吧?” “浅浅?”对方显然也是楞了一下,在被子里的用力的打了一个呵欠:“唔,这么早啊。” “你别告诉我你打错电话了?” “嗯,好像是。”莫闹尴尬的笑声传来,跟何浅浅瞎掰了几句,才逐渐的清醒过来。“确定就这样搬回去了?” 何浅浅看了一眼真好奇的盯着自己看的儿子,摸摸他的头,指着电话用嘴型说‘干妈’,然后才开口:“暂时,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个月内会解决。” “自找罪受。”莫闹那边的话还没说完,何浅浅手里的电话已经被苏小呆抢了过去,他咧着嘴就冲着电话喊:“干妈,你怎么在电话里啊?” “小呆喝完牛奶了。正在床上晒太阳,苏扬在外面。”看着苏小呆很有架势的拿着手机,何浅浅不由自主的笑了,捏捏孩子白皙的小脸蛋,打算去厨房里倒杯水。 刚走出卧室门,何浅浅就听见正响起的门铃声,漠不关心的看着然后将视线转到客厅里,苏扬手中的报纸已经被他放在一旁,半起着身子脚已经迈出了一步,没必要和他抢,何浅浅自顾径直的走向厨房。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扬眉梢下意识的上挑,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走过去时周身扫过一股微风。他站在原地,她已经进入厨房。 “你怎么来?”苏扬看着门外站着的徐墨离,只着着白色衬衫,精致的袖扣熠熠发光。他一手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夹,一手自然的放在兜里。 也不顾苏扬的一脸诧异,徐墨离神情自然,将手中的文件扔给苏扬,长腿向门里一伸身子一侧就顺利的进屋,“来给你送密文。” “黎志帆让你送的?”苏扬将门关上,拿着文件走在徐墨离身前,带着进入客厅。也就是这时候,何浅浅正好握着一马克杯从厨房出来,何浅浅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徐墨离,在他明媚的笑容和那一声亲切的‘嫂子’声中,礼貌性的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点点头,直接绕过他身前的苏扬。 徐墨离看了一眼何浅浅的背影,双眸里隐隐闪过些许明亮。苏扬显然是僵在了原地,徐墨离轻咳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去律所找我?” 才刚在沙发里坐下,徐墨离视线自然环视周围一圈,客厅的沙发是红星美凯龙的楷模沙发,非常舒服,本身不高,坐上去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沙发背景墙用了三幅画作装饰,简单而随意的风景画给室内增添了一份清醒自然感。尤其是米白色地砖,更衬得房间多了一份敞亮。 “家里装修不错,很很温馨。”徐墨离接过苏扬刚泡好的咖啡,随意的放在身前的桌上,双臂一伸展直接搭在沙发背上。 苏扬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的舒缓,黑眸里有着一丝温柔。在结婚之前,这个家和他身上的衬衣一样,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何浅浅曾经拉着那灰色格子的窗帘,嗤之以鼻:“苏扬,你的品位很糟糕。”他笑笑不置可否,第二天那扇落地窗便换上了温暖的海蓝色飘窗。 很多东西都改造过了,比如那客厅侧面原来只是一面白色的墙,他一个人住的时候,为了不显得太单调只在那里摆了一盆盆栽。后来,因为浅浅喜欢,而改装成内嵌式相框。呈阶梯状,错落有致。 “是吗?”他淡淡的问,眼光却一直停留在卧室紧闭的门上。 “我可以参观一下吗?跟几年前来有些变化。”说完,他人已经站了起来。苏扬眉头一收,还没来得及拒绝,那人已经向着他的书房走去。 古老而精致的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各式书籍。除了法学经典著作外,还涉及了文学、医学以及历史。徐墨离随手抽出一本泰戈尔作品集,煞有其事的念着:“ her wishful face haunts my dreams like the rain at night. (她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梦魂。)” 苏扬靠在门边,抱着双臂,面色平静一本正经的说:“别侮辱文学。” 徐墨离幽幽的瞥了一眼苏扬,将脸上的黑线转化为戏谑:“你什么时候也看这么高深的作品?”因为他翻书的动作,一枚小小的树叶书签从带有香味的书本里掉了出来。 “那是浅浅的。你别乱动,她的书都有作记号的。”苏扬的视线随着那枚书签缓缓的飘落在地上,大步的走过去弯腰捡起来顺手将徐墨离手中的书抢了回来,直接放入远处。嘴角一抽:“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来找你的,听志帆说你离婚了?”徐墨离嬉皮笑脸一入正题,便开始严肃起来。将书桌前的椅子打了个弯,转到自己身前不客气的坐在上面。 苏扬只抿着唇,性感的薄唇渐渐的失去了颜色,语气凛冽:“他难道没告诉你,我不会离婚吗?” “为什么不告诉浅浅?”徐墨离漂亮的眉眼在那瞬间深锁,他双手交握放在扶手上。 “没必要。”苏扬踱步至窗前,将一直拉上的米色窗帘扯开,室外的光亮瞬间照亮整个书房。“我不该再继续要求她什么,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第53章 方欣然回国之前,所有的手续都是徐墨离托人办的。忙了将近两个月,她给他打来越洋电话,也只是在冰冷的手机里对他说:“谢谢你,molise。” 面对着会议室里面面相觊的员工们,徐墨离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弯弯的嘴角好像带着笑意,淡然的回她:“不用和我客气,回来那天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当年,我不是也自己一个人出国,那时候也没让你送啊。”方欣然话才说完,就匆匆的把电话挂了。手机里的忙音一直在耳边嘟嘟的作响,徐墨离独自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朝着身后摆手吩咐道:“会议就到这里,帮我订一张机票,过几天我去北京盯着。” 她回来了,他恰好走了。那天,他在北京的分公司接到了来自美国的传真,所有关于她的消息在他的眼前毫无保留的曝光。 方欣然搬进新家的第二天,徐墨离就接到了苏扬的电话,他语气很生硬,听起来有些冷漠而无生气:“你都和她说过什么?” 徐墨离深深的叹口气,将手中刚签了字的文件递给助理,捏着眉头老实的回答:“关于你的一些近况。” “墨离,你们以后别再把我扯进去,我和她在那年就已经结束了。” 徐墨离猜想苏扬在电话那边一定是咬牙切齿,因为透过电话,他可以清晰的听见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阿扬,我清楚其实我不该找你,但也只有你能够帮助她。”徐墨离在凌乱的办公桌上翻出了自己的烟,点上:“欣然在美国缠上官司了,对方是个难缠的家伙。” “molise,美国没有律师吗?”苏扬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不愿叫他的名字,“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有些东西剪不断理还乱。” 徐墨离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的颤抖,那张妖艳的脸被疲惫深深的覆盖,“阿扬,这是最后一次。”那边没了声音,他知道苏扬已经开始犹豫,用自己沙哑的嗓音说:“算我求你。” “墨离,我和浅浅已经开始闹别扭了。我很珍惜我现在的生活,于她,我心底只剩下最后一丝埋怨。于你,我却还有着深深的愧疚。”他们都明白,一旦开口承诺,就必须一直走到底。苏扬在挂电话之前,咬着牙说:“不讲人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徐墨离收起电话时,眉宇依然展开,苏扬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在心底告诉自己,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 白日的光透亮,照在苏扬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徐墨离站起身来,轻拍他的肩:“你们两个这样折磨对方,受伤害的还是孩子。” “我对不起她们母子。”苏扬叹着粗气,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书桌上的相片上,心情烦躁的随手抽过放在一旁的公文包,问身前的人:“你走吗?送我去律所。” “好。” 卧室里的薄薄窗纱后面,何浅浅一直站在那里,室外的天空是蓝的、阳光是热烈,而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刚刚,就在他们小区的楼下,她所注视着的徐墨离那辆傲娇小车,呼啸而去。而客厅里,已经少了那个人的身影。 苏扬去上班,她也乐得清静。闲来无事打扫房间的时候,躺在书房里书桌上的那份浅黄色文件袋很是惹眼。 如果没有记错,刚刚徐墨离进来的时候,苏扬手里就拿着这份文件。 里面装的是什么? 何浅浅将手中的抹布放在一边,像做亏心事的好奇的将文件拿了起来,手摸上去厚实感很强。 犹豫了许久,还是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让她有些愕然。 下午,moli大型购物中心的一楼露天饮品店里,何浅浅心不在焉的喝着那杯已经凉透了的美式咖啡。嘴里咖啡的醇香,一波一波的侵袭着她的味蕾,她却只尝到谈谈的苦涩。 相对于约定见面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徐墨离才姗姗赶来。他那欣长矫健的身子刚出现在人群里时,何浅浅已是站了起来向他挥手。 上午把苏扬送到律所,他就赶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上午,才刚刚闭眼小憩就接到了何浅浅的电话。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她的急切,徐墨离赶来的时候却在半路与人追尾。争论半天,只好把助理留在那一个人打车过来。 “抱歉,来晚了。”气息紊乱的徐墨离含笑点头,在何浅浅对面坐下点了一杯饮料后,才缓缓的开口问道:“嫂子,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嗯,是有一些事情。”何浅浅拽着杯子的把手,低垂的眉眼映衬在晃荡的咖啡里,沉默了片刻,她才将那份文件从包里拿了出来。 “这些是什么?” 徐墨离勾着的唇,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渐渐的僵硬。他将那份文件打开,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摆在何浅浅的面前,质疑道:“你都看了?” 何浅浅点头:“嗯。一字不落。” “股份转卖和财产公证。”他挑挑眉,声音幽远低沉而多了几分暗哑。午后的阳光,照在太阳伞外,何浅浅觉得口干舌燥。蠕动干涩的唇,却也只是听着他说,“我之前送他的一些股份,后来他又卖给我,而那笔钱他只拿了百分之十五并且全都存在你的名下。” 说完,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 侍应生将徐墨离的饮料端了上来,打破了一时的静谧。徐墨离拿着汤匙不停的搅拌着,扬着下颚对何浅浅说:“我还是叫你浅浅吧,叫嫂子怪生疏的。” “嗯。” “还记得在苏伯伯大寿那天我说过的话吗?”他看着她,在她点头的时候接着说:“我说过你一如从前,因为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徐墨离说的很认真,漆黑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道极美的风情,“市一中,其实并不大,那时候的你就是一颗未被打磨的钻石。阿扬说,有一种人天生要被人宠着,你就应该是那种人。” “我?”一阵微风轻轻的吹过,何浅浅将搭在椅子上的纱巾披在肩上,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吃午餐,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 徐墨离一双精亮的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他唇角却微微上扬:“很多年以前,在学生会面试的时候,我见到了处事不惊的你,还没有结束面试阿扬就已经在你的名字下打钩。” “那次面试你也在场吗?”何浅浅诧异的看着对面的人,那段青葱岁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在他们的世界里,原来也有她存在的影子。 “欣赏,我和阿扬都很欣赏你。也许你不知道,你的成绩、你的默默无闻和冲劲十足其实都在校园里发着光。后来我听说了,学生会在你接手后不断的取得好成绩。”徐墨离没有直接回答她,说话间一直细细的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多年后,那个原本应该很优秀的女子,素净的脸上已经没了自信。 关于过去,何浅浅逃避着不想再提。沉默了许久的何浅浅,在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她一直疑惑的问题:“后来,你为什么和苏扬没再联络?” “在欣然出国后不久,我打了他。” 徐墨离是那种很会讲过往描述的如故事一般动人,他说话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要盯着他那美艳的俊脸,并慢慢的沉溺在他的言语间,“因为那时,如果我是他,就算死缠烂打我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离开。” “可是,阿扬却告诉我,他不爱她了。”往事清晰,徐墨离颓坐在苏扬面前时,看着那个不肯屈服骄傲的男人受伤的眼神,理直气壮的人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然后呢?”何浅浅目光迷离,也许这就是这对好朋友最后不再见面的原因。说实话,很多时候她都会在想也许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坚持感动,忘记记忆里的她。可是每当梦魇过后,她有清醒不已朱砂痣永远都会留在心口,枕边人永远只能躺在身边。 “我一直不信,即使你们结婚了,我也觉得他是口是心非。”他微微停顿,修长的手伸到何浅浅的身前将她一直放在嘴边的杯子拿下,“已经喝完了,再点一杯。” 她摇摇头:“不用了,你继续说。” “欣然回国是我安排的,也是我麻烦苏扬帮她的。他们所有的接触都只是为了帮欣然打官司,只是我没预见到的是欣然的任性和无知。”像是在告诉她一个埋藏许久的秘密,徐墨离不清楚一直安静的听着的何浅浅,在想什么,她抿着唇目光落在那个空杯子上,久久出神。 “她结婚了,却一直想要离婚。与此同时,我拿出手里的一些股份作为交换,让苏扬帮忙。” 徐墨离双眸的颜色渐渐黑沉,深邃里映连出一丝温柔,“可是,他最后还是把那些钱还给了我。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苏扬不算一个好的丈夫和父亲,可是他却是一个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今天补更。 之前太忙了,没有回复你们的评论,抱歉。 第54章 苏扬和何浅浅离婚那天,徐墨离去找了方欣然。在那个凌乱不堪的房间里,他看着那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女子,她语气低低的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可是回不去了,他现在已经不爱我了。” 她就像个疯子,一手拿着烟一手噙着酒瓶,冲着他呵呵的傻笑。他半眯着眼,隔着缝隙去看她,说实话这一刻他很瞧不起她,甚至有些厌恶她。 芙蓉如面柳如眉,她的美貌一点一点的被自己毁掉。徐墨离那深邃的瞳孔,露出的鄙夷尽收方欣然的眼底。她嗤笑,举着酒杯挥至他的面前,大声叱问:“你瞧不起我?” “你现在是瞧不起我吗?”已经见底的红酒,醉意席卷她的全身。身子摇晃不定,头脑却清醒不已,她笑着笑着就哭了,“你们都瞧不起我。你这样,苏扬也这样。” 他不说话,身子稍稍往后退,在沙发上两人保持着距离,这个小动作却大大的刺激着方欣然,她往前挪揄,将手指细缝里夹着的烟塞进桌上的啤酒罐里,顺手扯过徐墨离的衣领,漂亮的脸却露出凶狠:“我真的那么不堪吗?” “你醉了。”徐墨离将她的身子板正,利落的起身,刚走出沙发座却被身后她的声音惊住。“住进这里的第一天,就在这里,我□的站在他面前 。” 她仰着脖子狂声大笑,笑容凄厉可怜:“你一定觉得我疯了,我何止是疯了,我简直就是不要脸。”将最后一口酒吞入肚子里,她随意的擦着嘴角:“你知道吗?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就和你现在一样,鄙夷、冷漠,甚至视我如赃物。” 徐墨离的身子不禁颤抖,他垂在身下的手握成拳,声音低低:“不要让我嫌弃你。” “哈哈,没错,他也是这句话。不过他是肯定句。他就站在你的位置,转身离去的时候,绝情而决绝。”方欣然又笑又哭,徐墨离在她将酒瓶丢在沙发上时,出手给了她一巴掌。 “阿扬该给你一巴掌,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面部痉挛,那巴掌很用力,打在她的脸上,将他所有的情愁一并还给了她。 她停止所有的行为,只捂着火辣辣的脸,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 一直都是对着她笑的男人,此刻竟然对她动手。徐墨离收回自己的手,将弯着的身子直起来,声色淡淡:“你的出现就是个错误,破坏了他的家庭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不甘心,这本该都是我的。”她死性不改,咬着唇在徐墨离大步离去后,坐在沙发里低声喃喃。 “方欣然,你没任何理由去说:那会我本该是我的东西,这句话、因为你不配。” 大门用力的一摔,徐墨离消失在那幢楼层。紧密的电梯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透过发着光亮的镜面,他正想就那样一拳打在里面那个人的身上。 只有苏扬和他清楚,他做这些的理由。是他欠她的,作为男人,他有道理要还给她。可是,却无辜的拉上了苏扬。 *** 回过神来,徐墨离拧着眉头,抬眸认真的说:“对不起,孩子受伤的事我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那天在医院,你那记巴掌打在了苏扬的脸上,一同把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所有的骄傲给击垮了,但在他眼里我看到的全是对你的心疼,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他。” 徐墨离见何浅浅一直没说话,好看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发出笃实的声响:“你有在听吗?” “嗯。”何浅浅轻声应道。 徐墨离招手唤来侍应生,“两杯热可可。”待人离去后,才目光悠悠的道:“你还爱着苏扬吧?” “有意义吗?你别忘了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何浅浅不明所以的看着对面的人,只见他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泛着灿烂的笑容。 他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熠熠生辉,消失在他的话语里:“为什么不再给苏和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什么意思?”何浅浅猛地抬头,耀眼的阳光落在她的双眸里,刺眼的让她有些眩晕。 *** 何浅浅和徐墨离分开后,回了一趟家,把苏扬的文件放回原处。苏扬还没有回来,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简单的收了一些东西就打车回了娘家。 苏小呆被何先生带出去玩了,家里只有何太太一个人忙着准备晚饭。何浅浅在客厅放下包包,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从后面将何太太丰满的腰抱个满怀。她的额头枕在何太太的肩上,将老人家吓了一跳。 “怎么走路没声音的?”何太太将手里正在清洗的勺子放在一旁,沾着水的手随意的在身前的围裙上蹭了蹭,“厨房脏,出去外面呆着。” 何浅浅摇摇头,将何太太抱得更紧,声音轻柔的撒娇道:“妈妈,抱着你很安心。” “怎么了?”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何太太硬生生的使用蛮力扳开女儿的手,转过身去,将身上系着的围裙解了下来,担忧的看着女儿,“出什么事了?” 两人回到客厅,何太太陪着何浅浅坐下。等着她开口说话,何浅浅稍稍的弯□子,将头搭在妈妈的双腿上,闭上眼说:“妈妈,你爱爸爸吗?” 女儿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何太太一时愣眼,大手抚在何浅浅的脸上,温暖从面上一直传递到心上。“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 “妈妈,我想听你们的故事。”兴许是真的累了,何浅浅低低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满是倦意。何太太心疼的将她额上散落的碎发绕到她的耳后,像小时候讲童话故事一般,和女儿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何太太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孩子,那人长得帅气,并且能够用各种甜言蜜语哄着她一心一意。就在谈婚论嫁的时候,何太太的父母却站出来反对。 家里人一致觉得那个男孩子不值得托付终生,他有着好看的相貌有着一张伶俐的嘴,却没有一颗真诚的心和在工作上的积极向上。 两人被活生生的拆散,何太太还一度和家里闹翻不再来往。二十来岁的年纪,人总喜欢在嘴边挂着‘自由’、‘平等’,等过了那个年纪,才会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天真浪漫。 何先生追她的时候,正是何太太事业的上升期,他每天都会比她先一步到单位,然后偷偷的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她的桌上。 一如既往,这样的事情,何先生坚持了一年,那一年何太太总会在清晨吃到新鲜而美味的早餐。她没有问他,何先生就不会告诉她那是他准备的。日子过得很快,何太太在默默的观察了这个小伙子一年后,终于忍不住走到他的办公室。 “你什么意思?”她把那天早上的早餐放在何先生的办公桌上,撇着嘴一副街头恶霸的模样。抡起来的花布衬衫的袖子,恰好露出她白皙的手臂,何先生勾着嘴角,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子,沉默了好半天才答非所问:“好吃吗?” 何太太当时就愣在那里,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称赞道:“还不错,你做的?” “嗯。”何先生越发的觉得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站起身子将早餐又递回她的手上,煞有其事一脸正经的说:“那以后我都为你做早餐好吗?” 就那样,不久之后何先生成功上位,荣登何太太丈夫一职。 何浅浅在妈妈的叙述中缓缓的睁开双眼,感动的泪水从眼角滑过脸夹,滴落在何太太的连衣裙上。带着浓厚的鼻音说:“妈妈,你真幸福。” “浅浅,妈妈以前不喜欢苏扬的原因就在这里。他太帅气了,五官精致的让人嫉妒。即使在面对我和你爸,他都一副从容应对自然。这样优秀的男人,总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何太太摸摸女儿柔顺的头发,轻声细语:“你们结婚以来,渐渐发现苏是个好孩子,有时候是有些过于大男子主义,但都是出于对你和小呆的爱对我们老人家都很孝顺。” “妈妈...” “唉,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还有爸爸妈妈。” *** 第二天一早,叶辰的车子就已经停在了何家门口。他从车子里出来的时候,何浅浅正抱着儿子从家里出来,看到他也是一惊:“叶辰,你怎么来了?” “莫闹让我来的,今天小呆要去拆石膏,你一个人不方便。”叶辰绕过车子,从何浅浅的手里抱过小呆,亲亲他的小脸循声问道:“小呆,有没有想叶叔叔?” 孩子糯糯的回答:“有。” “哪里想了?” 苏小呆指着肚子,眼睛笑得迷成一条细缝。说:“这里。” 何家院门外,苏扬坐在车子里,隔着车窗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人。生活里,两个人相处久了,对方的一个小动作,你就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何浅浅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前,挽着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勾着嘴角笑的时候,苏扬知道她的心情很好。那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她的眉头没有纠结。静静的看着,孩子在叶辰的身上时她笑容满满。 第55章 小呆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医生在给孩子拆石膏的时候,何浅浅还是不忍睁开眼去看,捂着嘴站在一旁不敢吱声。苏扬隔着门上的镜面,看着室内的一切,孩子的咿咿呀呀、妻子渐渐殷虹的双眸,眉头不觉的皱起。 走廊的尽头,电梯徐徐关上的那刻,刚走出房门的何浅浅无意识的扭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总感觉到投过来的一抹火辣辣视线。 叶辰看着抱着孩子的浅浅,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怎么了?” “感觉怪怪的...”何浅浅垫垫怀里的孩子,摇摇头笑:“走吧。”说着,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苏扬推着购物车游走在偌大的超市里,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眼睛时不时的环视着周围井然有序排列的货架,偶尔伸出他修长的手从货架上挑选物品。在果蔬区遇见叶辰,他还是有些惊讶,抿着嘴眉头深锁着,握着推车的手指像是凝固了一般,僵硬在手柄上。 那人好像是在挑选水果,因为身高优势隔着人群,苏扬清晰地在排在新鲜柠檬的货架旁看到那个挺立的身影。他的脚动了动,推着车子向着那人走去。 “苏扬学长?”他的步子刚好停在叶辰的身边,那人抬眸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除去西装革履的两个人相见时,却还是不忘打量对方。叶辰有意的对在身前人的购物车,里面整齐摆放着的新鲜食物,“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叶辰在打量自己的时候,苏扬也将自己的视线落在那人的身上,干净整洁的衣着,没有一丝凌乱。气息平稳,面色正常。他抬手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犀利的双眸里泛着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神色,“不觉得很巧,你是跟着我来的?” 对方脸上露出来的笑意,让苏扬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将购物车转了一个方向,很自然的挪开道路,领着身后的人向前走。小心思被人发现了,叶辰索性将手里挑选的两个颜色艳丽的柠檬放放回货架,从容微笑:“我只是照葫芦画瓢。” 苏扬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轻咽口水依旧面不改色的绕进调料区,将已经锁屏的手机利落的解锁,瞄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在对一眼货架最后在各式各样的调味料中找到目标,语气郑重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说:“早上的事,谢谢你。” “你以什么身份谢我?”像是刻意挑衅,叶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包含着一丝潜在的嘲讽,勾着嘴角凝视着已经不再前行的苏扬,他穿着白色上衣的背脊微微的颤抖。他们周身的空气异常的紧张,以至于路过的客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在两人身上。 火线已经引燃,又何必惧怕更强烈的爆炸,叶辰状似无心的将车子从苏扬身后推了出来,绕过他的身侧,与他并肩之际压低声音在苏扬的耳侧说:“浅浅的前夫?还是孩子的父亲?唔,或者说可以是以学长的身份。” 苏扬咬着的牙已经咯咯作响,他捏着调味瓶的手已经放下,将瓶子安稳的放在车子里,挑眉斜睨:“她的丈夫。” 一字一顿,像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苏扬深邃的双眸从叶辰打量的黑眸里不经意的落在了他身前的车子里,那里面随意摆放的商品,零零散散的却有些刺激着他一直控制着的情绪。深呼吸:“我们还没有离婚,即使签了协议她也是我的妻子。” 一片静默,除了没有规律的呼吸声,他们的耳朵里已经没有其他声音的存在。时间滴答滴答的不停的往前走着,两人默契的没有率先打破沉静。 在他们僵持许久之后,一个女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不好意思,请让一下。”苏扬站的位置恰好挡住了一个顾客想要的商品,他一脸抱歉的道歉然后让开身子。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叶辰只是扯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对着苏扬点头推着车子往前走。临走前,修长的身子在货架的尽头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对着苏扬说:“学长,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做无知,只是有的人愿意去装傻。” 看着叶辰渐渐消失的背影,苏扬一直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已经渗出汗水,目光专注的落在手掌上,嘴角向上轻扯,心底泛着酸涩。在旁人诧异的注视下,他独自低喃:“原来,我也会害怕失去。” 苏扬将之前许医生发来的食材一一买好,在柜台前清点好才放心付账,提溜着两手的购物袋向门口停着的宝马车走去。 车子一路开进自家的小区,门口警卫隔着老远就将他的车子认了出来,为他开门后还亲切的冲着他打招呼,苏扬将紧闭着的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和门卫寒暄几句才将车子驶入小区。 一辆熟悉的银色车子映入眼帘,苏扬坐在刚熄火的车子里久久没有回神。双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眼底渗出来的落寞弥漫在整个车子里。他将手稍稍沿着圆形的方向盘滑下,身子顺势躺在车座的后椅上,呼吸沉重。 合上的双眼睁开之时,停留在楼上那个被阳光肆意照射的阳台。恍惚间,视线不由自主的被车窗外的两个人影吸引住,陪在男子身后出来的何浅浅,脚上汲着拖鞋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一副神色自然。车窗外,两人静立在那辆银色车前。 夜晚,热闹非凡的铭爵里,酒保扶着已经酩酊大醉的苏扬一路小心翼翼的绕开人群,向着里间的男卫生间走去。刚推门进去,苏扬就顺势趴在洗手台上大吐起来,一股强烈的恶臭从洗手台里溢出来,酒保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耐心的帮忙拍打苏扬的肩背。 将肚子里的污秽全数吐得干净,苏扬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拧开水龙头就着哗哗的冷水直扑打在苍白的脸上。 他用双手捧起满满的水倒在发间,甩着脑袋有些头轻脚重的依靠着洗脸台,眉梢扬起,对身旁的人说:“谢谢。” 酒保走后顺手帮他将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嬉闹嘈杂声,苏扬大脑得到片刻的安静。咔哒咔哒,一双黑色的漆皮出现在身前,瞬间有个身影遮挡在他的身前,发梢还在滴着水珠子他用手一推,那人却反手扼制住他的手腕,下意识的再反钳制,却因为酒醉而没法用力。 “看来真是喝醉了。”黎志帆帅气的脸伴随着他不羁的声音一起出现在苏扬面前,他顺手将门后安放着的扫帚将门堵上,自然而然的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出两根,一根点上,一根夹在耳朵上。 苏扬浅浅的笑着,笑容清冷,没有任何一丝感情。伸手将黎志帆嘴上的烟拿了下来,丢在地上用脚泯灭,“醉了吗?可我还可以喝。” 也许是做同事多年,黎志帆早已熟知苏扬的性子,作为朋友想喝酒的时候,他毫无理由的会应和着:“奉陪。” 苏扬被黎志帆扛回家时,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整个身体搭在黎志帆的身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讲着什么。好不容易敲开苏扬的家门,黎志帆迎接的是何浅浅一脸的疲态,她打着呵欠皱着眉头,站在门边看着他把苏扬拖进家里。 “这...”黎志帆尴尬的站着,苏扬已经瘫软在地上,身子靠着玄关处的墙,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坐着。 “麻烦你了,可以帮我把他扶到那间房吗?”何浅浅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在看清醉的一塌糊涂的苏扬和一脸不知所措的黎志帆时,倒吸一口气。 黎志帆跟在何浅浅的身后,将苏扬放在婴儿房的大床上后自动身子向后退一步,而那时何浅浅恰好上前一步接替他,给床上的人盖着被子。他站在一旁好看的薄唇微微弯着,嘴角自然的勾起:“那我先回去了,他今晚喝的有点大,最好给他灌一杯醒酒茶。” “谢谢你。”何浅浅点点头,将人送出门。 才回到婴儿房,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上四仰八叉躺着的苏扬,不由自主的叹息,咬着唇离开房间。 在房间里的灯光暗下来后,苏扬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的睁开,平躺在床上,他的双目直视着房间的天花板,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安静的听着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当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黑夜里,他扭过头去视线紧锁着那扇漆黑的门。 翻身下床,只穿着袜子的脚一步步走到窗前,还没来得及叹息身后的脚步声紧跟着又响了起来。他回过神来,一瞬间的屏息,轻手轻脚的走回床上。镇定自若的继续躺在床上,在门被轻轻的推开时,合上双眼。 鼻息间传来浅浅身上淡淡的清香,她在床边坐下时他放在身侧的手几乎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念头在心底里盘旋,那人竟然将手里一直捧着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温柔的从他身下抽出被压着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小声的抱怨着:“睡觉还像个孩子似得。” 何浅浅将床头的台灯打开,温暖的灯光照在他们的周身。苏扬的脸清晰的在眼前放大,想起黎志帆离开前的那番话,他说:“很多东西看到的、听到的,都没有用心感受来的真切。”她现在看到的这个男人,眉头紧紧的拧在一块,心里是不是也是这般难受。 她伸手去抚平他纠结的眉头,苏扬内心一怔,身体已经忍不住想要起来,在何浅浅轻拍他的脸唤着他的名字时,他轻启着双眸在迷蒙的灯光下与她的视线缠绕。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周六,一直拖到现在。 之前已经写好的结局,一直在改。 不满意也不敢放上来。 总之,这篇文写的越来越差。 对不起一直在看的你们。 第56章 苏扬深邃的双眸紧扣着身前的女人,她撇开头指着床头柜上的那只碗,声音清淡:“把醒酒茶喝了吧。”起身,娇小的身子在他的眼里,已经向门外挪揄。 眼睁睁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喝了酒而干燥的嘴唇不停的蠕动,张开却又无法发出声音。双手撑在身后,在床上坐了起来,她却已经消失在门外。怔愣片刻,才珊珊开口:“等等...” 等什么?看着紧闭着的房间门,苏扬懊恼不已,紧握成拳的双手愤然的砸在床上,上齿咬着下唇,一时间连疼痛都忽略了。新鲜血液的味道带着一丝腥甜,伸出手想去抓放在桌上的那碗茶,却迟钝的停在半空中。 最后,那只手在动了动后果断的伸向床头柜,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主卧室里传来一连串小声的叮叮咚咚,坐在床上的苏扬疑惑的朝着门外看去,没过几秒属于何浅浅的脚步声响起无可厚非的朝着自己走来,站在门外的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抹汗水,斜睨着进来的男人,疑惑的问道:“我们的结婚证呢?我明明记得就床头柜里,可是找了整间屋子都没找到。” 她突如其来的话让苏扬整个人一怔,黑色的瞳孔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扑朔迷离间仿佛真的醉了。兀自失神,抿着唇将何浅浅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 “苏扬,我在问你话,我们的结婚证呢?你放哪里了?”何浅浅的眉头自觉地皱起,苏扬的步子在她不到一米的距离里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就在那里,也不吭声就一直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他蓬勃有力的心脏在他的左心口蹦蹦直跳,呼吸却已经与那个节拍失衡。重重的深呼吸后,他落寞的双眼低垂着看着脚下刚换过的新地毯,尽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自然低沉:“先吃早饭。” 苏扬逃避的眼神,恰好落在何浅浅的眼里。她固执的摇头,“苏扬,你把结婚证藏起来了对吗?” 在一片安静之中,苏扬低垂的明眸缓缓的抬起,生生的撞进她的双目里。嘴角一抽,冷冽的开口说:“你要结婚证做什么?” 她无奈的叹气,抚着额。心平气和的说:“苏扬,你藏着那个也改变不了我们要离婚的事实。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一个月内就彻底结束这样尴尬的关系。” “你...”苏扬承认他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在固执的想要切断一切会让她离开的机会,所以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浅浅就只用一纸离婚协议就傻傻的以为可以离去。他倒吸一口气,咬着牙说:“就那么想要和我脱离关系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就在她快要点头的时候,苏扬却以一抹嗤笑回应:“没有结婚证,我已经撕掉了。” “什么?你撕掉了?”何浅浅不敢相信,睁大了双眼,面前男人脸上浮现的溃败在她眼里那么的真切,可是语气里带着的笃定却又那么的让人伤心。 苏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个劲的认真的注视着她脸上变化着的神情,一闪而过的悲伤,一点一点的转换成愤怒,最后,她直接怒不可揭的指着他说:“你凭什么把我们的结婚撕了?那是你一个人的吗?” “如果离婚了,留着它们又有什么用?” “呵呵...”她手插入发间向后撩着头发,嘴角带着一抹苦笑,低头自语:“是没什么用,撕了也好,省事,只要抽个时间就可以直接去民政局扯离婚证。 她的话彻底的激怒了苏扬,他上前扯过她的手臂,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俯视着她,掷地有声的说:“我不会离婚的。” “不离婚?”她咬着唇,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双手中用力的抽出,颤抖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泪水汩汩而出,“你自己都把结婚证给撕了,你凭什么说不离?” 她的泪水刺痛了苏扬的心,他松开她手臂的手垂在身侧,急切的答道:“我没有撕。” 双眼早已发红的苏扬泪水不经意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卧室的毛毯上。大手一伸将她再度拉向自己,顺势揽在怀里干燥的手心抚着她披散的长发,疼惜的说:“对不起,我撒谎只是害怕你离开我。” 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渐渐僵硬,棱角分明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闭着双眼带着紊乱的气息说:“我、爱、你。” 声音仿佛从他的心底传来,从她的耳朵里直达她的大脑。有成千上万的小蜜蜂在她的大脑飞舞,嗡嗡作响的声音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 “我一直想我是爱你,还是只是习惯这样的婚姻生活。我们每次闹矛盾的时候,我都想像现在一样静静的抱着你,代替你去承受你心里所有的不愉快。这些日子,你和孩子不在我身边,这个我曾经一下班就想马上回来的家,少了它应有的温暖。”她在他的怀里不再挣扎,也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只是安静的呼吸着。苏扬放在她背脊上的手,缓缓的滑落在她的腰间,下颚移到她的肩头。 一直简明扼要话不多的男人,第一次在浅浅的面前袒露自己的心声,她心里隐隐作疼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他稍稍平稳情绪后,心里已经是五味杂陈,喉结上下滚动,才继续接着说:“浅浅,你还记得那次录节目吗?你没有听完就走了,我的答案你不想听吗?我想和你过完一生,成家以后想要的变多了,除了一生、还有你的爱。每当看见叶辰出现在你的身边,我心里就硌得慌,醋意升起的时候候只想在你的身上打上我的记号。” “别离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她终于有了反应。那双手抵在他的胸膛,白皙软嫩的手一收,胳膊肘使劲的顶在他的肋骨上。他疼的直抽气,手臂无力的放下,抬眸时却撞上她带着冷意的双眸。她勾着嘴角,无力的笑着,“三年了,我已经放弃了你知道吗?苏扬,我已经决心要离开你了,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要告诉我,你爱我?” 苏扬听着,内心却已经无法淡定,他细细的端详着何浅浅伸手敷在她的手背上,握着,紧紧的握着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从手心到指尖。他听见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表达感情,可是我想一直做你和孩子的避风港。” “对不起有用的话,我们还会走到今天吗?”她脸上的笑容彻底的被泪水代替,“苏扬,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找你去办离婚证吗?” 她抽泣着,泪水混着鼻涕花了一脸,“你书房里的那些法典我看了不止一遍,我怎么会不知道离婚的程序呢?而我找的那个委托律师竟然告诉我只要离婚协议就可以离婚了,他不知道的是他和黎志帆见面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后面,我在装傻,我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苏扬诧异的看着她,自己眼睛里的泪水也决堤而出。把她抱住,紧紧的搂着不让她有一丝挣扎的机会。一句句的‘对不起’,一直萦绕在何浅浅的耳朵里。战栗着的双手缓缓的环上他的腰间,在他的怀里深深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妈妈,我要妈妈。”一个人在主卧里醒来发现妈妈不在身边的苏小呆,怔住一会儿终是害怕的发出嘤嘤的抽泣声。挥舞着手脚不停的唤着何浅浅,软绵绵的声音萦绕在整个房间。 听见孩子的哭泣声,两人皆是一惊。怀里的人动了动,脱离他的怀抱,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径直往外走。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跟在身后慢慢走向卧室,里面亮着昏黄的灯光,她抱着儿子正低低的吟唱儿歌。 他跟着走向前,想要搂着母子二人的时候,她却闪过身侧到一旁,抬着头直视着他的双眸,无比认真的说:“我带孩子先到我妈那住,你尽快把结婚证找出来。我希望这件事尽快结束,一直拖着真的很累。” “我希望这件事尽快结束,一直拖着真的好累。”苏扬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不停地重复着,一遍、两遍、三遍,一直下去。 第二天一早,苏扬就拿着车钥匙下楼去取昨天放在车里的食物,刚打开自家门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便被卧室里头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所吸引。他一如往常的换鞋,提着购物袋就朝着卧室走去,轻巧两声门后推门进去,何浅浅正蹲在衣橱里低着头认真的在找东西。 心里没来由的害怕,明知故问:“你、在找什么?” 身后响起他带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何浅浅茫然的回过头,一脸平静的回答:“结婚证。”然后,又低头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事。 苏扬双眼微眯着,静静的打量着那抹身影,儿子也已经醒了正捧着自己的奶瓶乖巧的躺在大床上,见他推门进来,也只是礼貌性的和他笑笑,然后继续吸允着牛奶。他撇撇嘴,向门外退去,而一直放在门把上的手将门带上,将购物袋里的食物一一的挑选出来摆放在厨房里。熟练的系上围裙,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简单的煎了几条小黄鱼,搭配水煮蛋和白粥。碗筷也利落的摆在餐桌上,解下围裙的同时轻声喊道:“浅浅,出来吃早餐。” 兀自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的回答。再度回到卧室,那人已经将两本鲜红的本子摆在白色的床单上,交叉相叠,依旧艳丽的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眼,指尖紧紧的扣在手心里,呼吸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这是结局,你们会打我吗? 真的好像是结局~~ 第57章 从s市飞往j城的飞机,正午十时准时的在机场安全降落。即使还没有完全走出机场,何浅浅就已经能够从来往的人群里感受到丝丝凉意。 六月的北方,正是雨季到来时。 机场大厅里,何浅浅正蹲在地上细致的将苏小呆身上那件可爱的的天蓝色雨衣拉好拉链,顺手给他戴上小帽子,往下拉正好遮住了他脸侧的两只小耳朵。只留下一张圆鼓鼓的小脸蛋,这才放心带着儿子走出机场。 他们坐着计程车到早前订好的酒店,隔着车窗何浅浅看着窗外别样的城市景观,既熟悉又陌生。记得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车窗外的世界还是茫茫大雪,片片晶莹剔透灵秀可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北方的大雪,整个人显得极其的兴奋与好奇,趴着车窗的人看着那片雪景心生雀跃,直愣愣的一直看着。 计程车司机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大叔,从机场一路出来他的脸上始终浮现着一抹友善的微笑,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一口浓厚而亲切的北方乡音,透过后视镜看见她发呆的神情时,不禁好奇的问道:“姑娘是南方人吧,你以前来过j城吗?” 何浅浅用手揽着儿子的腰,下颚贴在他的头顶柔声细语的回答说:“来过。很久以前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坐火车过来的,说来也是正好赶上了j城的一场大雪。” 看着浅浅一脸的温馨,司机大叔不由得自豪的点头接话说:“那可好,j城的雪那是真真的漂亮。” 坐在浅浅腿上的苏小呆认真的听着大人们的对话,大大的眼睛里流溢着夺目的光彩,小脸兴致勃勃的回过头来问她:“妈妈,什么是大雪,好吃吗?” 孩子的天真话语逗趣了车子里的两个大人,浅浅抿着嘴,温温柔柔的双眸越过车窗望着这下着雨的世界,心里各种情绪油然而生。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恬静的说:“妈妈没吃过,但是很漂亮。” “我也想看看。”小呆不经意的话语,却勾起何浅浅内心的小小悸动,纤细的手指与儿子小手轻轻的绕着,低眸看着他说:“下次妈妈带你来看,好吗?” 小呆完全没有思索的肯定的回答,“好。”细糯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内。 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的j城,却在那天下午阴郁的天气渐渐的转晴了。阴沉的云雾散去后,露出的天空不是那种西藏透进心底的蓝,而是那种让人很难打不起精神的蓝色。 何浅浅和小呆在酒店稍作歇息了一上午,便相携着一起出来吃午餐。午餐两人随意吃了一些,浅浅牵着孩子小小的手一步一缓的走出餐厅,慢悠悠的走在那个诗情画意的城市里。荟萃了包括巴洛克、拜占庭、古典主义、折中主义、新艺术运动等欧洲近代各个流派的建筑艺术形式的建筑,散步其中,五步一典,十步一观。 她抱着孩子,不经意间已经走在了著名的j大校园里,还未放寒假,校园里来往的学生很多。二十岁的年纪,何浅浅在他们的脸上看到青春朝气蓬勃。这样的感觉久违,好像自己也是他们其中一员,背着书包、或抱着书本、或骑着自行车,穿过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j大的校门进去,是很有特色的音乐喷泉。在这里,没有长长的林荫道,却有鹅卵石铺成的湖畔小路。图书馆很大很气派,那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她非常喜欢。还有,男生宿舍楼下的那个篮球场,看台的位置很多却很简陋。冬天的时候,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冷风一吹来整个人会飕飕的发抖。每一间自习室里都会开着暖气,坐在里面看书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安心。 “妈妈,这是哪里啊?”苏小呆白净的小脸已经微微泛着红光,他一边开心的挣脱何浅浅的怀抱,一边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和景物。 “学校。” 走了一段,何浅浅索性将孩子放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随意的逛了一会儿。他们在一个湖畔的长椅上歇息,与孩子挨坐在一起,看着身前不远处那个清澈见底的小湖,想象着春天鸟语花香、冬天冰天雪地的样子微微一笑。她忍不住附在儿子的耳侧,柔声地告诉他:“这是爸爸的大学。” “大学?”乖乖的坐在的苏小呆摇晃着自己的双腿,忍不住好奇的跟着妈妈重复了一次。“爸爸的大学。” “是的,爸爸的大学。是不是很漂亮?”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平静的脸上泛着一抹恬然。 “嗯。” 苏小呆配合的点点头,那呆萌样让她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笑容明媚如阳光。 “你好,请问图书馆怎么走?”来自陌生人的声音,问路的女孩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隐约间可以听到她急切的呼吸声,似曾相识、就像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何浅浅微笑着指着湖畔右侧的方向,“沿着篮球场一直走,图书馆就在它的正前方位置。” “谢谢你。”待那人朝着她所指引的方向离开时,何浅浅的思绪已经游走到许多年前的冬天,在那个雪花飘落的季节,莽撞来到一个陌生地方遇见熟悉的景物。 孩子还小,不适宜在走过多的路。何浅浅牵着儿子从j大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它的正门停了下来。悄然回首,远望去,两母子静立在高大庄严的校门外,仰着头专注的看着那刻在石门上的金闪闪的校名。 那样子,温馨的让人不愿眨眼。 隔着十米的距离,一个男子远远的站在她们的身后,黯淡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转而泛着晶莹的光。坚毅的五官上,焦急之色毅然决然被心疼所代替。 何浅浅瘦削的背影,像是一颗针毫不留情的就在这一刹那间扎在他的心上。很疼,为那个女子心疼。在宽敞的校门外的广场上,他的欣长的身子像一棵树深深扎根屹立在那儿,挺拔矫健。他抿着嘴,皱着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苏扬。”苏小呆小小的脑袋晃来晃去,却恰好不经意的发现自己的爸爸,他欣喜的摇着何浅浅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人甜甜的说:“妈妈,那个是我爸爸。” 随着儿子的叫唤,何浅浅回过头来,却是再见到那身后人时,集结在心头上的所有思绪烟消云散。她看着他笑,安静而美丽。亭亭玉立的女子像一朵晨起盛开的千里香,纯净的花瓣,香味却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莞尔之中,她的双眸情深意长仿若在低低细语:“你来了。”久久凝望,那只白皙的手捂着嘴,眼睛里滚滚的泛起了泪花。拽着儿子的另一只手,也握得越来越紧。 她看着他,苏扬的双眸也紧紧的迫切的锁住她的目光,像一个强有吸引力的磁盘将那人的魂魄锁在自己的眼睛里。迎着微风的脚步越加的矫健沉稳,嘴唇轻启似在回答她:“我来了。”在那陌生的的城市里,遥遥相望。他挺直的背脊微微颤抖,沉重的脚却迈着轻盈矫健的步伐,一步步向他的妻子和孩子走去。 明明看起来很短的距离,苏扬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心里一遍一遍的数着脚上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最后一步他恰好就立在她的身前,内心里有许多话想要说,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人揉在自己的怀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个月的时光仿佛过去了十几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的手没有勇气伸向她,痴痴的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热烈如火的双目,带着莹莹的泪光。 *** 那天早上何浅浅将两张结婚证摆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带着孩子离开时,苏扬以为他们的婚姻就此结束。坐在那间空旷的卧室里,房间里所有的物件都染上了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隔着灵动飘逸的窗纱,她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楼下。 害怕,内心升起的一股恐惧,仿若浅浅生产那天,白色寂寥的医院长廊里,她在手术室内的低吼,隔着手术室厚重的门一点一点的敲打在他的心尖上。他生生的拽着医护人员的衣领,眉头深深的皱着,咬牙切齿的说:“让我进去。” 小呆出生那刻,他勾着嘴角小心翼翼的端详着抱在自己臂弯中那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叹息:“这是...我们的儿子。” 隔着玻璃窗傻愣愣的看着婴儿室里的孩子,小呆布满褶皱的小脸上,殷虹的小嘴自觉的嘟囔着,咿咿呀呀仿佛在说着什么。小小的手握成拳头欢快的在空气中扑腾的时候,他满心满眼想的全是浅浅在手术室里撕裂的疼痛声。 急切的回到护理室里,她正安静的睡在白色的床上,光洁的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水。泪水一瞬间就滑落在脸庞,那是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感动与心疼,黎志帆站在一旁拍着他的肩,“责任重大。” 他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有些冰冷的手,温柔的揉在自己的手心里。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干净的面颊,轻缓的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拇指轻柔的拂去那晶莹的汗渍,低头轻吻她失去血色的薄唇。 夕阳下,整座城市异常的美丽。 第57章 番外(1)山南水北 苏扬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和何浅浅已经离婚,她带着孩子消失在这个城市里。他疯了一般,拿着那份离婚证整座城市的找她。 城市里,每一条街,每一个巷子。 都没有属于那个女人熟悉的身影。 他问了她的父母,问了莫闹、叶辰,还有徐墨离。 仿佛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存在着这么两个人,她不见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他拜托黎志帆查了何浅浅的出行情况。不曾想到,她竟然带着儿子去了他上大学的城市,j城。 j城,与几年前并无多大的变化。他忐忑不安的下了飞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城市那么大,她会想要去哪。 坐在计程车上,当司机问他要去哪时,鬼使神差的回答了:“j大。” 记忆里,很多年前,她曾在qq上问自己, “苏扬,02年的圣诞节,你去了北京,对吗?” 对的,02年的圣诞节,他很艰难的买到了一张去北京的硬座票。那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在北京等他。 她问他,是去看女朋友吗? 他告诉她:是的。 但却未有告诉她,当年也是为了这个女子而放弃了北京。 事与愿违,她去了北京,他留在了j大。 也许,也许他和何浅浅就是在那时候错过的。 下了车,他便看到校门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他们相互依偎,白净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 温馨而安逸。 他走上去,脚下的步子因为走得急切而有些紊乱,呼吸加深了几许。他站着,她牵着孩子回望着那扇大门,光是母子二人的背影都足以让他内心激荡不已。泪水,只需一刹那便可以汹涌而出。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冰凉的泪水划过脸颊,流进嘴里时,他才深切的体会到,不是男人不流泪,只是这泪水太过苦涩,太过心疼。 她们回过头来,就那样不经意的撞在了他的双眸里。他静静的看着那让他日思夜想,久久自责的人,干涩的薄唇动了又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 还是你还好吗? 或者是那一句,“我来了。” 好像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一天,他在人群里找了她,她正牵着他们的孩子,情深意长的站在那里等着他。 如果,这一刻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换取,他愿意。 他一步步的靠近她,垂在身下的手一直不停的颤抖。想要拥抱住身前的女子,却只能无言想看泪眼。 就在他走到她身前时,她早已泪流满面,那泪水肆意的在她的情感里宣泄出来。他的手指拂过那晶莹的水滴时,一阵刺痛从他的指母间传递到他的心上。 心脏一紧,他疼的惊醒。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梦,梦醒了。 身边躺着的依旧是那本刺眼的离婚证。 而她,早已不在这个房间里。 苏扬的脚边落满了烟头,室内的空气混浊而让人难以呼吸。他从地上撑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回到他们的卧室。 一切都未曾改变,婚纱照依旧挂在床头,那么刺眼,那么惹眼。 走近了,才发现,相片里的自己,那似有似无勾起的嘴角,竟是那般的可怜。 就在昨天,他们相约在民政局见面。 她一身白衣,站在阳光底下,见他走来,只是淡淡一笑。浅浅的笑容里,只剩下了淡然。他突然想起,结婚那天,他们一起从民政局出来,她突然在自己的身后问他,“后悔吗?其实现在也来得及,只要退一步。” 他一脸的震惊,更多的是恍惚。从他们相亲以来,他都一直以为她的每一个选择也许都只是一时不明智的选择。他想过,这段婚姻也许她会后悔,但他绝对会陪着她,直到他的生命尽头。 可是,就在那一刻,浅浅眼里的悲伤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是明了。婚姻必然不止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他和她。 如若她愿意执手,他愿意一生呵护。 这不是承诺,而是信念。 再次来到这里,却是为了结束这段匆匆而来的婚姻。只是,有些人在婚姻里学会了放手,各自安好。而有些人,却在婚姻里学会了去爱,相念相惜。 他们呢?属于哪一类。 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当工作人员问他们,是否决定好了的那刻。苏扬在何浅浅的脸上看到肯定,不带一丝犹豫。 爱一个人,不是自私的让她与你相生相伴,而是你看到她微笑时就知道你现在做的是正确的。并且,愿意为了这一抹笑容,赔进自己所有。 儿子归她,财产归她。 如果她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他似乎也不再需要什么。唯一要做的,只剩下等她,等她回到自己的身边时不会再有累,只有爱。 他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边,最后一次凝视她,她向他招手,便钻进了叶辰的车子里。隔着车窗,叶辰向他点点头,然后绝尘而去。 他刚刚似乎看到,她在说:“再见。” 那唇齿张合间,他却在说,“会再见的。” *** 九月,开学季。 s市一小,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整个校园里。 六年级的教室里,何浅浅正背对着自己的学生,认真的在讲台上板书,她纤细的手指间握着的白色粉笔,刷刷的落在干净的黑板上。每书写一个字,下面的学生便跟着抄写一个字,在她回头说话的时候,又全神贯注的听着。 她回过头,将散落在耳际的发丝向后一勾,微微一笑,“这道题,同学们都知道了吗?” 教室里的学生们,异口同声的答道:“知道了。” “既然,都明白了,那我们继续下一道题。”她一边翻着书,一边走下讲台。授课时,却不经意的对上了教室后门站着的男子,抬眸间两人相视一笑。 下课铃声响起来时,她收了课本急忙向门口那人走去,上下打量他身上的西装,笑着道:“叶校长,你怎么来了?” “下来查课,正好是你的课。”见她出来,叶辰也是一笑,带着她走向校园里休息的小亭子。 何浅浅跟着他的步子,慢慢的走在校道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秋天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了,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偶尔有几瓣树叶飘落在脚下。 她无意的踩在上面,立时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我昨天看到苏扬了。”说话间,叶辰下意识的低眸去看何浅浅的反应。她走路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只是一瞬间又回过头来说:“他还好吗?” 自从离婚后,他们就在也没见过面了。她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小呆偶尔会被苏家二老接过去住上几天。孩子自然与父亲见过几次,只是自己因为工作的事情,一直错过与他相见的机会。 他们走进一座亭子,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叶辰也不拐弯抹角,“他看起来很憔悴,听说他已经辞职了。” “辞职?”何浅浅有些惊讶,她从没想过,那么爱着自己职业的男人会就这样悄然的离开自己工作了几年的岗位。 “嗯,现在在做一些小生意,和徐墨离合作。”叶辰点点头,他听说这件事时也是很惊讶。 何浅浅恍惚的点点头,却也明白像苏扬那样的男子,做这样的事也并不奇怪。他对自己想要的,应该做的,很是明白。 见她双眉间深深的沟壑,他思忖片刻,终是说出:“其实,你还放不下他吧?浅浅,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给他一次机会,或许你们...” 好像,只要知道他们离婚的人,都会这么说上几句。何浅浅在离婚后的日子里,经常听到有人惋惜这样一段婚姻的结束。 其实,相爱不一定要长久,曾经有过了就该学会知足。她倏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任何遗憾,打断了叶辰的话,“有些人爱过一次就够了。” “别说我们了,你呢?和莫闹怎么样了?我看的出来,你很在乎她。” 提起那个女子,叶辰原本舒展的眉不知觉的皱了起来,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袖口的扣子,望着天际,“有些人,爱着便够了。” 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公平。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得到回应,何浅浅和苏扬相互爱着,却只能在时间里错过。他和莫闹,只需要他一个人爱着,就够了。 何浅浅看着身前的男人,却也不知道此刻该说点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能言说,苏扬是她的,莫闹便是叶辰的。 “走吧,该上课了。”叶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伸手去拉还坐着的何浅浅,“下次带小呆一起去玩,好久没去看他了。” “是啊,小家伙已经上幼儿园了,这几天也吵嚷嚷要见叶叔叔呢。”何浅浅和叶辰说笑着,走回教室的脚步越加的轻松。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苏小呆还没回来,何浅浅问了何先生才知道小家伙被苏扬接走了。她倒是没放在心上,虽然离婚了但苏扬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备课的时候,苏扬正好开车送孩子回来,透过纱窗她清楚的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在自家门前停了下来。 苏小呆从车上掉了下来,跟着下来的还有苏扬。刚下车的小呆并没有直接进屋的打算,他跟在苏扬身边远远的喊她:“妈妈,我把苏扬带回来了。” 孩子的声音,甜甜糯糯,几乎一下子就叫到了她的心坎里。他随着孩子的视线一下子就扑捉到她的目光,两人隔着那扇窗相互看着彼此。 “听说,你辞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跟在他的身后,绕着她家门口的那条路慢慢的走着。 夜色渐渐的笼罩着整座城市,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瘦削。他走了几步,等她跟了上来,才缓缓的说:“嗯,辞职了。” “律所是你的心血。” 听见她这么说,苏扬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身子静静的凝视她,“不是热衷于一项事物就一定要执着到底。” “浅浅,我会用我下半身的时间,去做我喜欢的事。”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正好映在何浅浅的眼里,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却又更加糊涂了。 那夜的月光下,她对着他笑,苏扬那番话就好像许多年前他告诉她:“浅浅,就选你喜欢的,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补一章结局。 会慢慢开徐墨离和莫闹的文,而苏扬和何浅浅后来的故事可以在那篇文里看到。 谢谢大家,一直相伴。 第58章 番外(2)苏小呆 我曾经以为这世上最美的事情,是我爱上了你而你恰好也爱着我。 直到在一中的那间礼堂里我遇见了他,并且知道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苏扬,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名字将与我镌刻在一张红本子上,并在许多年后被后人记载在同一块墓碑上。 认识苏扬,是在学校学生会面试的现场。他坐在会议室的前排,拿着笔写字的时候很认真。他问我:“你叫何浅浅?”我从容的点头,意外的他赞许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没有再提任何问题,优雅的从位置上站起来,那只修长的手生到我面前:“欢迎你加入我们。” 我呆呆的点头,两手交握,他的手心温温润润。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礼堂,校园里长长的校道上种植的凤凰树下,他一手擎着花放在鼻尖嗅着,晨起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温暖暖,我穿着校服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只听见那人清脆的嗓音在低低的说着:“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我直勾勾的盯着那树间最后一点残余,仿佛一时惊醒,五月花开至夏末,那凤凰花的美名果然名不虚传。 后来,再次回到校园的时候,我先他一步走到花间,我孩子气的学着他曾经的样子扬着头问身边的叶辰,“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凤凰花吗?”他摇头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大的失望,反而更加的庆幸,我爱的人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博学,是我发自内心的喜悦。 意外的,苏扬的声音很清脆带着淡淡的试探从我身后传来,那一声“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对吗?”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去,却轻易的撩拨着我不平静的内心。我点头的那瞬间,他唇瓣扬起的弧度,我的嘴角自然的舒展开来。 这世上,最美的事情,好像应该是你在笑,他也在看。 学校的篮球场均是露天赛场,我不是一个对运动敏感的女生,莫闹拉着我在看台上坐下的时候,我的目光却只能停留在场上那个人的身影上。 苏扬拿着球的样子异常的帅气,他身上套着的那件宽松白色球衣在烈日下已经被打湿了,周围是围观的人群,来自同学们热烈的欢呼声中我一手撑着太阳伞,不自觉的皱起鼻头,这样的高温天气下他投篮的手明显有些迟缓。 白色的三分线外,苏扬整个身子轻轻的跳跃手上抛出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只是双脚落地时不慎悬空,身子一歪整个人直直坠地。周围响起了很大的躁动声,我诧异的捂着嘴,下一秒却也顾不得将手上的太阳伞丢在一旁,两步做一步的□□看台,幸好只是中暑,我蹲在地上拨开紧密的人群,跟着他的同学一起把他送到学校的医护室。 护士姐姐给他扎好针水时,我才缓缓的退出医护室,那个一直守在苏扬身边的一个男生不知何时也跟着我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扬起爽朗的微笑,“谢谢你。” 我摇摇头,昂首大步的离开。 高一分文理科的那天,班主任陈老师的双眸在我的志愿上久久不曾移开。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一时间凝固,陈老师在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将桌上摆着的志愿重新放在我的手上,她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你的文科成绩很好,还是回去再考虑一下,明天再给我。” 我笑着摇头,在她诧异时说:“老师,我决定了。” 如果那时候,陈老师没有一再坚持让我回去考虑,也许后来的人生会不一样。我拿着那张只有选项的白纸回到教室,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迫切的在苏扬的教室门口拦下了他,那时候周围拥挤着学生,他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将我让进他的教室,待所有人走后,他问我:“有事吗?” 有事吗?我一时竟然忘了该说什么,手里捏着的文理志愿书已经皱了,在他的注视下我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说:“学长,你当初为什么选理科?” “选自己喜欢的。”他敏锐的目光扑捉到我紧握的手里那份白纸,不似长辈们那种谆谆教导,而是不紧不慢的说:“何浅浅,就选你喜欢的。不要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加油。” 那天,苏扬脸上的笑容,帅气温柔。就好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在为他的灰姑娘解答疑惑。而我,很虚心的接受他的教导。 那年,他高三毕业。而我抱着一打厚厚的书籍,汗流浃背的坐进了高二文科班的教室。安静的坐下,摊开我喜欢的书本,认真的继续着属于我的高中生活。 高考结束那天,从考场里走出来的那刻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从班主任那里打听到他的联系方式后给隔着千里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好听的声音悠悠的从话筒里传出来的那刻,我告诉他:“我毕业了。” 他笑着说:“恭喜。美丽的大学生活在等着你,你想报那所大学?”笑容清清爽爽,跌宕在我的心里。 我一手抱着家用电话,一手拿着话筒,安静的听着他浅浅的呼吸,过了两秒才回答:“北方吧。北方的雪是不是很美。” 他毫不犹豫的告诉我:“真的很美,北方的雪不似南方那般羞涩扭捏,落落大方。你看到,一定会爱上这里的冬天。” 他将那个城市形容的很美,美得让人心动。 2002年,高考落榜,我在遭遇了滑铁卢后只能被迫的留在南方。 我的城市和他的城市,一南一北。大学一年级的第一个圣诞节我请了假,一个人毅然决然背上行囊坐上火车,几千米的距离却也只是几天几夜的颠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有森林变成丛林,再到草原,最后是茫茫大雪时,我心里的激动已无法言喻。 几十个小时的火车颠簸,我独自站在j城的火车站外,眼前的景色让我一时无法说话。白色的世界里,雪花大片飘落漫天飞舞。脚上是厚重而保暖的雪地靴,踩着堆积的雪地里,脚底下发出嘎吱的清脆声响。 在我的眼里,j大和中国大部分重点大学,没有多大的差别。同样是安静的校园,校园里同样有着是背着书包去图书馆占座的学生。寒冷的北风呼啸在耳旁,我吸着冷气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的室友在那头告诉我苏扬已经在前一晚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我想在我们火车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是否也撑着下巴凝视着窗外一瞬而过的风景。 我握着电话筒的手有些酸涩,擤着鼻子,声音有些沙哑:“别告诉他有人找过他,好吗?” j大的校园很大,我走了许久。从校园的北门走到南门,从南球场走到图书馆,从宿舍楼下走进教室。我在他的城市,却不能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为期三天的旅行,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很少有一座城市能让人忘却寒冷,在这里人们对冰天雪地是如此地痴迷。一个人游走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却还能尽情享受着欢乐,这里有最热闹的冰灯游园会、栩栩如生的冰雕,还有激情四射的高山滑雪和冰河滑冰。 那时候,在茫茫的大雪里,我看着那个纯白的世界,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气。 后来,校园网络渐渐普及的时候,我在网上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直言不讳的说:“02年的圣诞节,你去了北京,对吗?” 那时候他正准备忙着毕业论文,我在厚重的台式电脑前等了三天,他才回我:“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那条迟迟盼来的信息,久久不能言语,舍友拿着换洗的衣物从我身边走过时,凑着脑袋贴在电脑屏幕前问我:“男朋友?”我笑着摇头,轻轻的推开她,“不是,只是一个很让人难以忘记的学长。” 我们总是错过,我也释怀了。找男朋友、谈恋爱,做所有女生多会做的白日梦。然后,为自己未来的生活留在自己喜欢的城市里拼搏。很多年后再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世上最美的事情,应该是能够在茫茫人海里与他相遇,并且在自己年少无知的时候,悄悄的喜欢上他。 在相亲会上,再次遇见苏扬,他已是一身的西装笔挺。高大帅气的男子,不需要一丝一毫的装扮,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的卡座上,时而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报纸、时而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每一个动作,都得体大方,甚至有些让人移不开眼。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不可置信的瞪着大眼说:“苏扬?我们相亲?”他不摇头不点头,又十分自信的样子,让我心里没底。手心里全是汗,他却风趣的告诉我,“我也想不是,可是,偏偏就是。” 仿佛被月老刻意的捉弄,我们从相亲到结婚竟然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坐在他卧室的大床上,我竟然还未回过神来。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他的衣物摆放的整整齐齐,我随身带来的行李散落一地。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他系着围裙从门后走出来,带着舒服的笑意说:“先出来吃饭,一会儿我们一起收拾。” 好像冥冥之中上天已经安排好了,我就是在那一秒彻底的沦陷。如果婚姻是坟墓,那我愿抛弃尘世间的种种美好,陪着你牵着你一起从天堂跌入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无需再买!!!! 第60章 番外(3)故事还在继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徐墨离 我以为只此一生,守候一个女子。悲伤、欢乐,都有我在她的身边。 她在笑,我在看,这便是我所能够想到的浪漫。 和欣然认识了二十多年,却没有真正了解她。隔着一面白色的墙壁,我们的心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那时候,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我们都在彼此的世界里匆匆而过。欣然、苏扬、浅浅,还有我。 那一年,苏扬和欣然在校园里开始牵手,我站在凤凰树下迟迟不肯走开。花落一地,夕阳下才子佳人甚是惹眼。 一个是我最喜爱的女子,一个是我最贴心的兄弟。当他们面带微笑从远处走近我时,我才知道原来微笑时也可以想流泪。 像水中沉浮的水藻,摇曳着渴望得到阳光。高三毕业那年,我趁着酒醉撑开苏扬的手,扬着骄傲的下颚,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累了。” 兄弟,是汉字里最为可贵的一个词,里面不仅仅诠释着一种关系,更是一份超越血液的情谊。我分明清楚的看见苏扬脸上闪过的诧异、不解、心疼,他想扯过我的臂膀却因为我的转身只拽到我的衣角。 在那个漫长的暑假,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发生,或许我们这群人之间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从学校领回录取通知书的路上,我遇到了劫匪,一个拿着刀的中年大汉。我承认当时自己有些慌乱,拽着那份通知书身子自觉地推到巷子的角落里,背抵着墙,我听到他说,把钱交出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唯一记得的是,恰巧路过的欣然为了我受了伤,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我颤抖的手始终不能完整的正确的拨出苏扬的手机号。 如果说,从美国回来后的欣然只爱着自己,那么这一刻的欣然心里记挂着的的确确只有苏扬。在她被推进手术室时,苏扬紧握着的手始终没有松懈下来,听着欣然嘴里一句句的念着他的名字,我想即使是世上任意一个男子,也不会毫无动容。 从此,我欠了欣然一份恩。 而苏扬,欠了欣然一份情。 欣然的离婚官司,是我拜托苏扬解决的,说实话美国得力的律师不少,可是我却只想到了他。我人生中做过的唯一两件错事,这应该算是第二件,而第一件事就是和苏扬绝交。 官司解决了,却危及了苏扬的婚姻。 我曾问过苏扬,对于浅浅只是婚姻上的责任,还是因为爱情。 我记得很清楚,酒吧里,他端着那杯特制鸡尾酒,浅尝一口才慢悠悠的回答我:“有些人,很早就相爱了,却只能相忘于江湖。有些人,即使久久才见过一次,说不上两句话,可却可以相濡以沫。” “浅浅于我,如水,清清淡淡,却流进我心里。” 我想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他这句话的深意,于我却清清楚楚。大学那年,天台上我对他说过,欣然是我生命中的红酒,如痴如醉,却不愿再回味。 苏扬并不是一个擅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如若相爱便是一生,如若一生便要守候。我看过他执着婚戒红了眼睛的样子,也看过他在孩子受伤时自疚的样子,如果说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最起码他是一个好男人。 爱情,不是一句‘我爱你’那么简单。 在浅浅执意签下离婚协议书那天,我在律所亲眼见证了苏扬亲手签下的财产处置,如果离婚生效,他只留的孤身一人。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会那么去爱一个人,不在乎名利,不计较金钱,不看重地位,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许会,也许很难,只是人生还在继续,故事还未结束。 第一次遇见莫闹的时候,在酒吧,我清楚的听见苏扬叫她的名字,那时候我挺惊讶的,地球真大无奇不有,她叫莫闹。 我不相信缘分,缘分却一直捉弄着我。再遇见,是在moli,我没想到这个女子会是我的职员,她口齿伶俐让我不得不佩服。每一次视察工作时,她总会用各种修饰词恭维我,比如,总裁真美,总裁早上没化妆吗? 诸如此类,我不得不承认她很好的挑起了我的好奇心。 在商场遇见浅浅和小呆是我意料之外的事,莫小姐也没让我失望,表现的落落大方,我压低声音在她身边说了一句话,我想这就是后来她为什么会在校庆聚餐时与我大打出手的导火索。 其实,我只是说,“第一次见到男人穿裙子,还是有几分别样的风味。” 校庆上再见面,我才惊觉原来我对莫小姐的了解少之又少,校友见面是不是该来个拥抱,再不济一个握手也是出于礼貌。可是有的人,偏偏特立独行。 她倒是不拘谨,当着本班老同学的面和苏扬他们几个,直接上前勾着我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方方开口:“我说,我怎么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学姐呢?” 所以,这世上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可以如大家闺秀般,这般粗野的性子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难得一次的校庆,我们几个人再度重逢,酒桌上的气氛异常紧张,我站在洗手间外抽着烟,莫小姐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隔着烟雾我迷茫的看着她,却不小心撞进了她深黑的眼底,那是一片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念,那是我见过最纯净的一双眼睛。 她慢慢的向我走来,我以为她有话要说,却不曾想她连顿一下脚的意思都没有,径直从我身边走过,没来由的挫败感,我迈步上前挽住了她纤瘦的臂弯,将她拽向自己。也许是用的力气过大,她倒向我的时候,身子一时没有站稳,高跟鞋踩在我的皮鞋上,也正好扭到了她的脚脖子。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下意识的将她松开却没想到她整个人直直的落在地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可怜的模样,眼眶红通通的,却忍着眼泪怒视着我。出于抱歉,我将手上的烟头泯灭扔进垃圾桶里,弯下腰去把她捡起来。 因为挣扎,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白净的牙齿咬着鲜红的下唇,可怜却又有些说不出迷人。一句抱歉还哽在喉咙,她抬手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说实话,一点也不疼,就是她的指甲划过皮肤时会有点火辣辣的感觉,我低眸看她,她只恨恨的说:“王八蛋,你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欺负你吗?” 那一刻,我差点就笑了出来,幸好,我忍住了。 她一直斜睨着我,拖鞋,愤然转身光着脚就走进包厢。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就笑了出来。瞬间有种潘金莲遇见西门官人的感觉,这感觉也不是很糟糕。 莫闹,莫离。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无需重复看!! 第62章 番外(4)缘浅情深 “苏扬?” 和浅浅相亲那天,天气很好,我坐在咖啡厅里等她,她出现在我面前时,竟是满脸的疑惑。 她手里拿着手机,将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眼里全是不可思议。我看着她,却也是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她问我,“你是来相亲的?” 她说话的时候,悄悄的伸出舌头舔着那已经干涩的唇,我点头说,是的。她却还是不可置信的问我一遍又一遍,你真的是来相亲的? 我没有骗她,我会出现在这间咖啡厅里,的确是因为要和她相亲。她不知道对象是我,而我,却知道是她。 高中的时候,我谈过一场恋爱,那时候我才十七岁。 我承认那时年少轻狂,以为只要相爱便要相互付出,我爱你,你便要爱我。 时间,总是让我明白许多事情,并不是我想这样,就不会变成那样。从十七岁,到二十六岁,九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人的幼稚、无知,磨灭的一干二净。 父母逼着我相亲的时候,我在桌上摆着的那堆莺莺燕燕里看到了她。穿着朴素,脸上却挂着恬静的微笑,如一朵百花丛中默默绽放的百合,清香宜人。 他好像有些心动,在已经拒绝了父母后又打去电话表示同意相亲,只是希望对象是她。他们就那样在面对面而坐,他一脸从容,她却一副心惊胆战。 从高中毕业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记忆里,她是一名很聪明的女子。 气氛有些安静,安静的可怕。 那天回到家里他依旧可以想象她拘谨的坐在自己的对面,半天只挤出一句话,“苏扬,我们相亲?” 好像,这一天,她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那天以后,我们便不再联系。不知道是因为无话可说,还是太过熟悉,两人都默契的选择继续自己的生活。 工作,然后工作。 如果不是在年会上接到她的电话,也许,我就不会想起那年在一中里,她穿着校服青涩的模样。演讲台上,她落落大方,那双明亮的双眸里一丝丝怯意也不曾划过。 那晚,浅浅似乎是喝醉了,她冲着电话傻呵呵的笑,一个劲的问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定对方的确是她。那一刻,有些无奈,有些失笑。我从侍应生手中接过一杯香槟,安静的听着她咿咿呀呀的说话。 她说,“苏扬,北京奥运会你看了吗?” 她的话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北京奥运会,原来已经是08年了。 时间,真是一眨眼匆匆而过。 “那你结婚没有?” “他们都笑我,说我嫁不出去了。” “你知道吗?我前男友的妻子孩子都有了。” 她在埋怨,在倾诉,说着说着鼻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我身处的宴会外,烟火在天空中以不同的姿势华丽绽放,我看着那抹亮丽,竟然开始动心了。 后来,徐墨离问我,你爱她吗?我想都没想,告诉他,曾有一刻,我几乎想要将她揉进我的生命里。 那一刻,便是这一刻。 我去找了她,就在她家楼下。我看着楼层间亮着光的窗户,发呆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她跑了下来,头发已经被风吹得凌乱,光着脚丫子跑的极快。我就站在那里,冲动的对她说:“都是一个人,勉强凑合?” 香槟喝多了,真的会做错事。 和她结婚后,我细细回忆,才惊觉自己那句话是多么的欠揍。 没有浪漫,更没有责任心。 她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犹犹豫豫。那时候,我便知道,我和她应该会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浅浅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女子,安静而乖巧。 正如她说过的,和我结婚,应该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 为了这段婚姻,她竟然大胆的从家里偷出了户口本。 我知道,却不愿点破。如果有一个女子,愿意为了和你在一起,而忤逆至亲至爱的人,那是多么大的勇气。 我在民政局门口就告诉自己,苏扬,这辈子你将与她的生命相融合。 我一直都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能长久的。浅浅也明白,可是她选择了装傻。我们每天过着平常夫妻的生活,却忽略了彼此都在努力的爱着对方。 新婚第一天,我下班回来,她正在厨房里忙的焦头烂额,一地的凌乱。夕阳正好暖暖的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一股暖流瞬间涌上了心头,是一抹淡淡的温暖。我走过去,她却不小心割到手,那殷虹的血珠从她纤细的手指涔出来时,我几乎能感觉到那种如抽丝般的疼痛。 怀孕,应该是我们两个人意料之外的事,却又是我们莫明中悄悄期待的结果。她怀孕那段日子,孕吐的反应非常大。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这般,不知所措的带她去看医生,却被医护人员说我有些大惊小怪,我看着她们低低的笑,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 但是,只要她没事,那就好。 孩子出生那天,我正在为自己的代理人打一场艰难的官司。我准备了两天两夜,原以为可以顺利的结束,却在休庭时接到来自院方的电话,我的心咯噔一下,生平第一次我慌乱的没有一丝头绪。 我将案子临时托付给同事,自己开车往医院赶去。 白色的长廊的尽头,我和黎志帆赶到的时候,她正被护士推进手术室。我急切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她额头渗出的汗水让我心疼,我轻轻的吻着她的拳头,一遍一遍的低声说:“会没事的。” 孩子很健康,是个男孩。 我却没有心情去看,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黎志帆带着我先去看了我们的儿子,小小的,甚至有些脏。他皱着眉头,挥舞着自己小拳头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我自己。 生命就是这么神奇,我们的孩子,那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会用自己的一生,去让他健康成长。 我迫不及待的回到护理室,她躺在里面,面容极其憔悴。呼吸清浅,许是太累了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我走了过去,看着她,竟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要让她受这样的苦,承受这样的疼痛。手心划过她的脸,我轻轻的吻着她失了血色的双唇,低低的在她的耳畔说:“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这般痛苦。” 有了孩子,我们的生活,更加的温馨。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却越加的期待着回家。回家,那个有她和孩子的家。 在我们的婚姻即将过去四个年头时,方欣然回来了。她如离开时,再次高傲而美丽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她说,她后悔了。 我告诉她,我结婚了,并且很幸福。 那时,我想着的是自己那个笑容清浅的妻子。 我们之间,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不会也不能够再和这个女人纠结下去。 这一点,我一直都清楚。 徐墨离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方欣然结婚了,却一直受着暴力。 我承认,他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有些心疼。那个如花一样的女子,怎么会受到这般对待。我不会再爱她,却不愿看到她过得不如意。 我答应,帮她解决她的麻烦。只是,希望一切结束便各自生活。 徐墨离的安排,让方欣然找到了工作,s市电视台特邀主持人。她采访我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她是有意问我那样的问题。 她说,苏律师成家是为了立业吗? 我有些怔愣,当镜头扫过我的时候,我只是淡淡一笑,“不是,是因为遇上了她,那个值得我用一辈子去珍惜的女人。” 这句话,浅浅并没有听到。因为她在听见方欣然那句话时,已经当着我的面将电视关了。我知道,她是在逃避。而我,会用接下来的时间向她证明。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开始各种闹别扭,原因都只有一个。她生气,她吃醋,她甚至开始自卑。在我们三个人里,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对于初恋,我始终难以忘记,不是因为还在乎那个女子,只是因为我的心里多多少少留着遗憾。那种遗憾,在我和方欣然谈开以后,也慢慢的淡化了。 爱情里,没有谁是欠谁的,本就是自私的。 校庆那天,浅浅和叶辰站在校道上的凤凰树下,郎才女貌。我竟然有一丝丝的嫉妒,那种滋味酸酸涩涩的,甚至有些让人窒息。 我站在他们身后,听见她说:“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凤凰花吗?” 我突然就想到了中学时代,那一句‘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她一定不知道,那年她在校园里清扫落花时,他正站在教室的走廊,不经意的看到她弯着身子捡起花瓣,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上讲台之前,我坐在她的斜后方,她正挨着她高中时的班主任。我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坐我身边的方欣然,她的手里也拿着那艳红的花。我随手将她帮我别在胸口的凤凰花取了下来,精心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然后起身向讲台走去。 眼角的余光,我发现浅浅从始至终一直看着我。 很多年过去了,那一年她站在这里,这一年我站在这里。 这好像,就是缘分。 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两件事,一件就是答应莫离帮助方欣然,还有一件就是答应方欣然带小呆去游乐场。 如果,这两件事我都没有做过,那么也许我对浅浅的伤害就不会那么深、那么重。孩子,是她最后的底线,我竟然就那样毫不犹豫的触碰了。 那天,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时,我只想搂着她发颤的身子,一声一声的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 我们离婚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给我们盖章时,我放在身下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在了一起。 离婚后,我向黎志帆递交了辞职信。这么多年的兄弟,我知道他明白我的初衷。他没说什么,只是陪着我抽了一夜的烟。 我告诉他,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相依相伴。 黎志帆抽着烟,点头,“也许我们都错了。” 那晚,我梦见,我找到了浅浅,我们紧紧相拥。 我们的生命还在继续,我知道我们会再次见面。 正如你所说的,再见。 再见,浅浅,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婚久,正式全文完结。 现在正在更新《亲爱的顾先生》 等新文完结,会开徐墨离和莫闹的文。 苏扬和浅浅的故事,也会继续在徐墨离的文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