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谋天下》 第1章 天下大势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是为星始国,乃中土大陆第一次天下一统。谁料不过区区百年,星始国灭,进入群雄割据时代,后又并入于汉。汉帝励精图治,迎来数百年的太平盛世,后终一代不如一代,天下再次三分。 现今,北有北卫,南有南楚,东有东临,越过终年飘雪的太行山脉,西边是贫瘠的旱地沙漠,并未建立有国家。西边地域甚广,却是有一些民族散居于此,若是聚众联合起来,人数上亦是不少于一个国家的。逐渐的,人们将西边的地域统称为西塞。 但因其过于分散,不足以成气候,倒也幸哉,不曾卷入过历史更迭的血雨纷争。 且说这太行山脉,因终年飘雪山势险峻,鲜有人烟。但山脉中有座山峰,名风雪涯,却是广为人知。 无他,盖因风雪涯中隐居着医药世家古家。据闻这古家可追根溯源至星始国,古家第一代家主便是星始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医圣”古柏言老先生。古往今来,王朝迭更,多少医药大家产生于古家,这也造就了古家、风雪涯在诸国中奇特的地位。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可有哪个国家没有病人,不需要医者呢? 因此古家成为历任朝代帝王拉拢的对象,真真可谓之为“兵家必争之地”。 或因风雪涯地理位置之奇特,亦或者古家自来低调,古家在世历来神秘,就说现今,说起古家,大家都会不由产生种敬佩之感,醍醐济世的医药世家。 世人只道古家古白家主医术无双,但西塞一带的牧民们却都知道,除了古家现任家主古白先生,古家还有一个小姐,医女古冼幽,亦是医术精湛的大善人。 医女冼幽,慈心盖世。 因着西塞地区的闭塞,其发展远远落后于中原地区,医术几乎在西塞失传。不少得病的牧民便闻名前往风雪涯,以期与这位医女“不期而遇”,如此便可得她顺手施救。 是的,医女冼幽好善施。 玛布里特是西塞卡玛一族的牧民,几日前他开始连日的高烧,直烧得脸颊通红晕沉不已,族里请了巫医来看,在一叠叠的祷告符箓中,也不知巫医用的什么法子,最后一张符箓中现出个人形,巫医惊说是邪祟入身,凡人肉身承受不住这淫邪,才导致连日的高烧。 巫医给他做了冗长的驱魔吟诵,后让他喝下符水,令他七七四十九周天内日日引血去邪。几日下来,高烧不见退,玛布里特却在整日的焚香符水下边的神志不清昏昏沉沉。 同族交好的族友们忧心不已,看着日渐消瘦的玛布里特,其中一位族友不禁劝道。 “玛,如此不是办法,不如去风雪涯碰碰运气吧,或许能遇上那位医女。” “是啊,族里的巫医来来去去就那一套,根本毫无医术可言,去年的郎吉.......” 仿佛一下子触碰到什么禁忌,在好友的眼刀下第二个出声的族友骤然噤声。 可心底到底愤愤然,去年的郎吉,也是同样的高热不下,请了族里的巫医一番探查下断言乃邪祟入身,同样的法子,郎吉却没能坚持到巫医所言的七七四十九周天的最后。 族友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他所想,其实他又何尝不愤怒呢。 虽说西塞封闭,可近来也渐渐和中原有了往来,年轻一辈中开始认识到除了西塞之外的世界,知道了很多族里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也开始对西塞一些落后之处有隐约的察觉,比如医术。 “郎吉的事不要再提,但是我也赞同力藏的看法,玛,与其这样茫然的期望巫医的治疗,倒不如去风雪涯碰碰运气!” “而且我听说,风雪涯那位医女素来好善乐施,菩萨心肠,若你能找到她那就一定有救了。” 刚刚那耿直快言的族友听到此处,又跟着激动起来。 “对啊玛,我听说南边卡莱族的一个兄弟之前也是得了病,请了巫医怎么都不见好,后来便跑到风雪涯,还真给他碰见那位医女了呢!这不,那医女当场就给他诊治了一番,听说给他吃了什么仙丹妙药,都还没回到卡莱族烧就退了下去!” “我还听说,那位医女是个仙女儿一样的人物呢,好看到都不知怎么说,卡莱族的那位听说就是在风雪涯中间的山腰处碰见她的,你要是去就去那儿看看。” 玛布里特心底已经被说动,看着眼前这些好友你一眼我一语的相劝很是快慰,其实他早已经在心底萌生了这样的想法。郎吉的事儿全族的人都知道,年轻一辈的人虽不敢出声,可大多心里都多多少少有所觉悟。 他们的巫医,救不了人。 既如此,都是要死的,何不去风雪涯赌一赌呢?赌赢了,多几十年陪伴阿玛身旁。 说走就走。 西塞的男儿向来有股爽朗劲儿。 几日后,玛布里特站在太行山脉之下,遥望着那终年飘雪连绵不断的山峰,扑面而来的寒冷之气叫他打了个寒颤,可身体却奇异的感觉到了舒适,之前好似深陷沼泽般晕沉无力的脑袋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虽难掩风尘仆仆,但长途跋涉的疲倦已经荡然无存。 毫无缘由的,玛布里特就是开始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得到救治。 又往前行了几日,玛布里特已经翻过好几座山峰,他小心翼翼的穿梭于山峰之间,生怕错过了那位医女。可纵然他已如此坚毅,还是没有碰见传说中的那位。 玛布里特不禁有些丧气,但他不会放弃,他一定要找到那位医女!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日,当他再次爬上一座山头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窜出一条雪狐,真是一条漂亮的雪狐啊,玛布里特想着,那皮毛雪亮甚过地上的白雪,通体无一丝杂毛,真不愧是太行山脉,也就这等山林才可养出这般奇珍异宝吧。 看去势,那雪狐竟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的,玛布里特实在是累极,虽则风雪涯冰凉之气叫自己舒适了些,可到底还是没有退烧,如今脑子是越来越迷糊,倒索性就地而坐,任那雪狐行至自己身边。 第2章 仙子的容颜 玛布里特伸出一只手,那雪狐竟好似通人性,眼神怯怯的看着他,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人不会伤害它,又好似看出眼前的人难受的很,它竟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玛布里特俨然失笑。 “白雪,你在哪儿?白雪,白雪......” 隐约的,玛布里特听见一道软软儒儒的声音在呼唤着,叫白雪的,莫不是眼前的小白狐? 玛布里特方这么思忖到,手心的小白狐便“吱吱吱”的叫唤起来,看起来,似乎很是兴奋。 果然是寻它的,听这声音似乎是一个少女,只不知养着如此雪狐的主人该是何等风姿。 不一会儿,玛布里特便得到了答案。 顺着小雪狐的叫唤,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女。只见她身姿妙曼,墨发如瀑,着一身宽大的月白色衣袍,仿若天空颜色最浅处,遗世独立,有一股出尘之感,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玛布里特睁大了恍惚的双眼,终于看清这位仙子的容颜。 眉似远山黛烟,眉尖若蹙,带了一些不明的轻愁。琼鼻秀雅,樱唇微合。冰肌雪骨,皮肤雪白。此刻恰恰看到了玛布里特身旁的小雪狐,嫣然一笑,仿若空谷幽兰,昙花一现。 原本有些清晰了的脑子,此刻又嗡嗡作响,玛布里特恍然间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剧烈而不受控制。 这一定就是那位医女了,果真是仙女般的人物。 小雪狐早已经兴奋的跑向她,那仙女儿伸手接住,将它抱在怀里。依旧是那软软儒儒的嗓音,“又调皮了,捣蛋鬼。” 看着那雪狐叽叽喳喳的似乎在说着什么,冼幽的神态间轻愁去了不少,倒也鲜活了起来,显得真实了些。 这小雪狐名叫白雪,是她的爱宠,跟着她很多年了。 白雪欢快的围着她转,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焦急的引着她往一个方向而去。其实刚刚冼幽就发现了玛布里特,如今细看之下,见他在这冰寒之中却双颊通红,额冒薄汗,显然是得了热证。 大抵医者父母心,冼幽总见不得人在自己跟前病着。一番问诊之后,冼幽心底已有了诊断。只今日不过带白雪出来散散心,并未带药箱,冼幽便引他去往半山腰处自己的专属小茅庐。 当即采了些草药令他嚼碎含服,药汁虽苦涩,可玛布里特心里却喜滋滋的,更何况这草药入腹之后,果真令他神清气爽,好似破泥而出,身上的笨重感都减轻了不少。 玛布里特在冼幽的茅草屋外住了三天,这三天,日日三幅汤药下肚,他也不问是什么药材。可别说是汤药,就是毒药,这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怕是眼也不眨的就会咽下去咧! 三日后,玛布里特已经大好,冼幽抓了几幅药材给他后便叫他下山去吧。 虽然不舍,但玛布里特自知配不上这样的仙女儿,倒也不愧为西塞的大男儿,只弯腰单手抱拳在胸,行了个尊敬的礼节。 “小姐的大恩大德,玛布里特毕生难忘,我是卡玛族的玛布里特,如果日后小姐有需要,玛布里特必定肝脑涂地!” 话毕,深深的看了眼冼幽,豪迈的转身而去。只是,见过这样风姿的人物之后,怕是别的女人,再难入玛布里特的眼了。当然,这是后话。 三日未见冼幽回到封顶,古白便猜到冼幽是在山腰处的茅草屋中。 老顽童古家家主古白因此默默看了这么一出,忍不住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古白的女儿,又一个傻小子啊!” 冼幽无奈的看着自家的爹爹兼师傅,任他取笑,眉间有一丝隐约的轻愁。 古白哪里能看不出来呢,世事险恶,如今天下三分,平静之中暗藏着无数机锋,因着怕自己的徒儿吃亏,自己一直是拘着她的,从不叫她出世。 可如今,只怕不能再如此了,一则,冼幽如今已是二八年华,该看看更多的人华;二则,便是因了冼幽眉间的轻愁,思而气结,怕最后郁证成结,思伤脾,忧伤肺啊。 古白自己便是举世闻名的大医者,如何能眼看着自己的爱女、爱徒忧思成结呢。 心思百转,面上依旧是狡黠的笑,古白挤眉弄眼的说到。 “冼幽,山中甚是无趣,不如我们下山吧。” 冼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山?师傅不是从来不让自己下山的吗? 看出冼幽的疑问,古白没有再卖弄关子,直言到。 “为师前几日接到北卫国陛下的书信,我们便去北卫国走一遭吧!” 天下三分,北卫、南楚、东临三国鼎立。 三国中,以南楚为大,北卫次之,东临在末。但如今局势动荡,南楚霸主地位已是海上落日,近年来北卫帝王励精图强,国势不断上涨。南楚与北卫的边界早已战火连绵,加之北卫国大皇子乾祁烨担任骠骑大将军以来,与南楚国的战争更是一触即发。 燕京,北卫国都。 此刻,燕京城入口处,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正大眼瞪小眼,只见那老者眼咕噜一转,笑嘻嘻的看着对面的小公子道,“徒儿,此处便是燕京了,咱们进去吧?” 此处便是燕京了? 直到现在,冼幽仍然不敢置信,自己竟真是出了风雪涯了,非但如此,竟还来到了北卫国国都燕京城。 没错,这一大一小的两位正是古白和冼幽。 出门在外,为行走方便,冼幽便扮作男装。冼幽虽是古白之女,但素日里冼幽师承古白,更多的是师徒的身份相处,故而多以师徒身份相称,此刻亦然。 风雪涯终年飘雪,人烟罕至,虽则古家医术美名传天下,不知多少人慕名而至期望拜入古家门下,但古家收徒严格,故而人数并不多。古家只得冼幽一女,并无同龄之伴。 医术一途,任重道远,古家的徒弟中大多勤恳求学,恨不得日日夜夜的吸取古家传授的知识,加之男女之防,因而冼幽成长之寂寥,可想而知。 古白并非不知,可现世不安,他不敢放冼幽下山涉险。 在冼幽八岁时,古白送了只小雪狐陪伴在冼幽身旁,便是白雪了。 初初得到白雪时,冼幽开心极了,每日陪着白雪玩耍,看着在雪地里和白雪玩的不亦乐乎的冼幽,古白几乎以为从此便不会有问题了,可即使有白雪相陪,长久下来,冼幽还是渐渐郁结在心,忧思难解。 第3章 鸟语花香 因而此次出现,最大的目的便是解冼幽之愁。 从风雪涯到燕京城,古白有心叫冼幽看看外面的景色,并没有急着赶路。一路行来,景色宜人,不同于风雪涯的终年飘雪,此时正值四月,万物复苏,鸟语花香,冼幽早已经沉醉于这不同的风景中,心胸骤然开阔,眉间已多了些少女的欢快。 沿途也经过了很多城镇,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和西塞的牧民,和风雪涯上的学徒截然不同的人,农民、商人、平民,这些都是冼幽不曾见过的,能出来,真是太好了。 但不可否认,无论之前经过的哪一座城池,都没有眼前的燕京城来得雄伟恢弘,城门高伟雄立,每一块城砖似都透露着一股历经风霜的古朴之气。 往前行去,竟是排起了一条待盘查的长龙。 轮到冼幽古白二人时,负责盘查的守城兵习惯性头也不抬的问到,“哪里人士,做什么的,可有通关玉谍,快快拿出来。” 边问着,边伸出手似乎还要搜查盘缠和搜身,古白哪里又是这么好相与的。 虽则面对冼幽时每个正行嬉皮笑脸的,可到底是风雪涯古家家主,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叫人搜身的? 古白一边侧身避过守城兵欲要搜查的手,一边递上一物道,“在下风雪涯人士,不曾有通关玉谍,只有身份玉谍。” 并未答到所来为何,却见那原本有些傲慢不耐的守城兵肃然起敬,“竟然风雪涯的医者,久仰久仰,您能来到燕京真是太好了,还快快请入城!” 这前后态度反差之大,此守城兵变脸之快,叫冼幽叹为观止。 “这位小哥,不知为何入城盘查竟如此之森严呢?” 虽从未出过风雪涯,可这一路路经数城,并未见如此严查,是以冼幽不禁开口问道。 听见冼幽发问,守城兵才发现原来老医者身旁还有一人,身材并不高,胜在挺拔,墨发长束,唇红齿白,好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半月前我北卫与南楚正式宣战,大皇子骠骑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在邺城正打的不可开交呢,因而这半月来盘查格外森严。” 说到这儿,守城兵倒似乎不好意思,凑过来小小声的道,“听闻,是防止细作入城。” 似乎觉得甚是有趣,冼幽也起了玩性,学着这守城兵的模样凑过去细声道,“原来如此,多谢小哥相告啦。” 说完还对着他灿然一笑,这一笑灿若烟花,明媚若阳,古白从没见过笑的如此发自肺腑的开心的冼幽,这一趟,倒也值了。 那守城兵也被这一笑看花了眼,这小公子声音软孺若孩童,身量似乎也未长成,这明亮的笑容越发衬得其唇红齿白,竟是有种雌雄莫辩之感。 “小公子客气了,小公子也是风雪涯人士?年纪轻轻便师从风雪涯,真是了不起!” “瞧我这,就不阻着两位入城了,快快里边请!” 守城兵惯会看人眼色,再磨蹭下去不说近乎套不着,反是惹人嫌了。 冼幽和古白便漫步而入,一入城门口,满是鲜活的人气儿。道路两旁满是小贩,有卖布钗的,有卖冰糖葫芦的,有卖包子的,还有替人算命的,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小贩后面林立着各式商铺、当铺、酒楼、茶馆,无不精致,沉淀着一股国都的底蕴,竟丝毫看不出有受战火的侵袭。 冼幽当真是大开眼界,迎面所见令她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只觉心胸开阔。 别说是冼幽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了,就是古白,亦是不得不感慨一句,乾少卿这个皇帝,了不得,了不得。管中窥豹,从这燕京城之景可见北卫之一角。 古白可没有忘记此次出现最重要的目的,看见冼幽这模样便安心了。 “徒儿,为师带你四处逛逛吧。” 说完便率先往前而去,这燕京城他算是熟悉,燕京变化不大,只更加繁荣,新增了许多商铺,但那些百年老店也依然在。 他带着冼幽逛了许多衣服首饰的店铺,冼幽兴趣缺缺。反而是去到一些古玩、奇珍店,冼幽更感新奇,左看看右看看,倒也乐乎。 不觉已是响午,古白领着冼幽去了珍宝阁,远远看见珍宝阁的时候,老顽童古白又开始卖弄了起来。 “冼幽你有所不知,珍宝阁在这燕京,不,甚至在整个北卫都是赫赫有名的,他家的食物可真是美味佳肴,保准叫你流连忘返!” “要说起珍宝阁的名品,还数那杏仁佛手、八宝鸭、凤尾鱼翅和白爬鱼唇,论茶的话,信阳毛尖是最好的,饭后再来个四喜乾过就再好不过了。” “我的好徒儿啊,待会儿咱们就挨个儿尝尝吧,放心,师傅结账。” 说到最后,好似一个等待夸奖的孩童般眼晶晶的看着冼幽,冼幽无奈了,自家的师傅哦。 “好好好,师傅,可咱们两个人可吃不了那么多。” 听到这,古白便知是过了徒儿这一关了,区区小问题可难不倒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咱们可以打包呀!” 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冼幽再说不出旁的话,反被他气笑了,这个贪舌的老顽童。 这几句话的功夫,冼幽二人已经行至珍宝阁门口。 珍宝阁二楼的某间包厢内,有个男子靠窗而坐,只见他墨发以一紫金冠束起,眉如远山,凤眼狭长,嘴角含笑,好一个风光霁月的翩翩佳公子。此刻,他正兴味的看着楼下的冼幽二人。 刚刚不过偶然推开窗格,目光便不自觉的被那一老一小的组合所吸引。实在是他们太过特别,那老者走路带风,衣袍翻飞中有股仙风道骨之感,可此刻却偏偏作孩童态挤眉弄眼的和身旁的年轻公子说着什么。 那年轻小公子着实亮眼,也不知是何人家如何养出来的,他眉眼精致,雪白的皮肤越发衬得其唇红齿白,竟比那戏文里的奶白小生更似小生。 想来是那老者说了什么引得他忍俊不禁,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月牙,那眼里仿佛荡漾着所有的星辰,甚是迷人。 那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眼见着冼幽二人行至门口,赶紧的就出声相迎。 第4章 闭门羹 “二位爷,欢迎来到珍宝阁,请问是来珍宝阁就餐呢还是打包带走呀?” “自是来就餐的。” “实在不好意思二位爷,连同一楼大堂和二楼开放包厢,珍宝阁已经客满。” 这倒一下子难住了古白,是他疏忽了,珍宝阁向来火爆,他又未提前预定,自是没有座位了。他也是知道楼上包厢的,除确开放的包厢就是一些身份尊贵的专属包厢了。此刻必定有空,可他不好拿身份压人。 正在犯难,冼幽正准备开口说去别家也行。却见二楼下来一个小厮,有礼的道,“我家公子有请二位上楼一座,不知可否赏脸?” 掌柜的心里暗惊,这二位看着面生,竟是和那位爷相熟的? 心底虽是暗潮流过,面上却不显。掌柜的是多少年的人精了,开门做生意,自然谁都不想得罪,也许这次叫二位爷吃了闭门羹,下回就再不来了呢。如今这般更好,于是开口道,“原来是乾公子的朋友,二位楼上请,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乾公子? 乾,可是国姓。 冼幽疑惑,她乃是第一次出门,自不可能有什么朋友,那便是师傅的朋友了,于是拿眼神询问着古白。 古白也是一脸懵逼啊! 可是有人请吃饭,再好不过,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看这小厮便气度不凡,想来其主人,亦是个人物吧。 “那便上楼吧,徒儿。” 那小厮引着他二人往二楼一间包厢而去,冼幽一愣,没想到是个这样年轻俊美的公子。那公子双眼含笑,令人如沐春风,见到冼幽二人,起身道,“在下见二位面善,刚刚恰巧推窗看见二位也是要来这珍宝阁的,于是便无礼相邀了。” 真是个妙人,明明是他解我们之围,却说是他无礼相邀,如此之人,妙哉妙哉! 古白是个直言的,接下话的自然也是他。 “蒙公子厚爱,那我二人也就不客气了。” 爽朗一笑,拉着冼幽入座,也不问他身份,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那乾公子也是个善谈的,加之其有礼以待,言谈间风趣幽默,又不稷越,倒令得冼幽二人放松不已。 “适才独我一人,也不曾点什么菜,不知二位还想点些什么呢?” “相遇是缘,如今有缘和二位同席而饮,二位可一定不要和乾某客气。” 真是思虑周到,一番话说下来,还真客气不得。古白当即大笑,这人道真合他心意。 “小子既然如此说,那我便不客气了。” 待小厮叫来点菜的,古白“嗯哼”清了清喉咙。 “我随便点几个菜吧,杏仁佛手、八宝鸭、宫保野兔、凤尾鱼翅、白爬鱼唇、招积鲍鱼盏、红梅珠香、碧梗粥、珍珠翡翠汤,再来个如意糕和四喜乾果吧。” 满场寂静,在场之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他说随便点几个吧,却不缓不满报出一串菜单,这才几个人吃呀。 瞧瞧,瞧瞧,仿佛看出大家的惊诧,那铜墙厚的老脸也有些撑不住了,便佯装喝水,道“暂且就这么多了。” 那乾公子的小厮青竹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虽说他家公子不差这点钱,可也不是这么花费的呀!亏得他之前还觉得这二人,小的不凡,老的睿智,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来骗吃骗喝的吧。得了,感情掏腰包的不是自个不心疼呗。 若是古白知道这小厮的想法,只怕得拍手称是,别说,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既然人家请客,当然不需要和人家客气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乾公子,原本嘴角含笑的他也不禁失笑出声,但这笑并不让人觉得难堪,好似是和你熟稔的朋友间的取笑,其素养之好可见一般。 “就按老先生说的做,退下吧” 直到乾公子开口吩咐那点菜小厮退下,冼幽才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是满心的无奈,又觉好笑,于是“噗呲”一声笑出声。 这声笑吸引了乾公子的注意力,只见那小公子侧头失笑,眉眼弯弯,睫毛浓密似扇,在日光下根根分明,粉颊更显水嫩白皙,露出的耳朵小巧可爱,脖颈修长线条优美。 那一刻,乾祁晟只觉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竟愣愣的看着这小公子回不了神。 好在冼幽自笑自己的,古白也因为刚刚的“随便一点”而颇为不好意思的佯装品茗,因此他虽这么看着人家失神,除了他家小厮,却是他们都没发现。 待着乾公子缓过神来,心脏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这声在他听来如雷贯耳,生怕被旁的人听见了。暗暗吐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自己狂跳的心。 真是奇了怪了,竟然对着一个小公子这般,自个儿可没那龙阳之好呀! 为化解这一个人的尴尬,乾祁晟再开口,依旧令人如沐春风。 “同坐一席,还不曾请教先生和小公子如何称呼呢?在下姓乾。” “乾公子,在下姓古,这是我的徒儿,古.......” 古白未曾想过给冼幽取假名,是以一时半刻竟说不下去,不知是该说真名呢,还是该说假名,若是要说假名,他又不知要说什么名字。 倒是冼幽觉得无甚所谓,一来,这个乾公子应该不是歹人,甚至这会儿相处下来觉得为人还很是不错;二来嘛,冼幽的名字不若其他闺阁女子般吴侬小意或娇俏或端庄或可人,冼幽,冼幽,倒是有些中性的。 故而冼幽极其自然的接上古白的话,“在下古冼幽,这是家师。” “好名字!冼幽,你应当小我一些,不若我就叫你幽弟吧,若是不嫌弃,可喊我一声乾大哥。” 万万没想到,冼幽竟如此得这乾公子眼缘,现下竟是有意结交。当然冼幽对他印象也不错,这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子,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 “乾大哥” “哎,幽弟!” 这声应的心切,应得过分爽朗,乾祁晟自觉失态,可冼幽和古白没有发现异样。 古白乐的见冼幽交朋友,是以未出言阻止。可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人家的都吃上了,就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小子。眼睛咕噜一转便开口调侃道,“嘿嘿,小子,你虽和我徒儿兄弟相称,可你却不算是我徒儿。” 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可真是欠扁,冼幽当即拆了他的台。 第5章 改日再约 “您别得瑟,人家乾大哥还不一定稀罕当你徒弟呢。” “徒儿你见色忘友,有了大哥就不要我这个师傅了,为师真是失败啊,唉!” 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逗笑了冼幽和乾祁晟,这顿饭可谓宾主尽欢。 饭后乾祁晟不禁问道,“不知古先生和幽弟在何处落脚,改日可相约再叙。” 古白心底一转,“刚来燕京,还未找到落脚处,不知乾公子有何推荐呀?” 没有回绝,这叫乾祁晟很是开心,认认真真的给推荐了几家客栈。 “说起落脚之处,燕京倒有几处甚为不错,一是宏福客栈,除了珍宝阁往东两条街就是了,二是有缘客栈,就在这条街,往前行三百米便是,还有四舍客栈、同喜客栈都是不错的。” “幽弟可有想去哪一家?” “并未想好,待会儿和师傅再四处走走,走到哪儿算是哪儿吧。” 听到冼幽如此说,乾祁晟有些失落,但还是有礼道,“也好,随意而居。我住在杨柳胡同碧落园,幽弟找人打听一下便知。” “好的,日后必定去叨扰乾大哥。” “说什么叨扰,大哥可等你来,我们约好了。” 冼幽莞尔,“乾大哥真是风趣,约好了,来日冼幽便去寻你,就此别过。” “别过,日后再见。” 乾祁晟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开,后带着小厮青竹回了碧落园。 杨柳胡同,都是达官显贵居住之地,其中碧落园人人皆知,乃当今二皇子府邸,盖因二皇子好文雅,故而取名碧落园。 乾祁晟也算是间接告知冼幽其身份了,就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了。 回到府中,不知为何祁晟频频想起冼幽那侧头失笑眉眼弯弯的模样,真是中了邪了,不知为何,明明才分开,他就想赶紧再见到他的幽弟。 “青竹,晚些时候你去查一下幽弟落脚何处。” “是,二皇子。” 且说冼幽和古白,自珍宝阁出来,又四处走了走,到底路途疲倦,都是随性之人,刚好行至同喜客栈的可是,虽未及傍晚,便前去登记打尖了。 冼幽原本想着过两日便去寻乾大哥的,没想到第二日就“偶然”碰见了他。 今日他着了身月白色长袍,未用发冠,只已发带班束起头发在脑后,凤眼含笑,手持一把山水墨折扇,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好巧呀,乾大哥,竟然在这里碰见。” 可不是巧么,冼幽所住的同喜客栈与二皇子乾祁晟的碧落园可是两个不同的方向,相隔甚远哩。 这人也是个面不改色的,依旧是如沐春风的语气。 “缘分啊,前几日就想着来此处的福源酒楼吃早茶,不曾想竟撞见了幽弟,真是天意啊。” “对了,不知幽弟现落脚何处呀?可是这附近?” 此刻青竹真是用尽了毕生之力方才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感情昨日叫他去查冼幽落脚处的人不是殿下?感情从来只爱珍宝阁早点的殿下口味改了? 瞧瞧,殿下那表情叫一个无辜,叫一个关切,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要青竹看,殿下真是中邪了,怎地就如此看重这个新结识的幽弟呢,竟还如此急不可耐的“偶然相遇”。 乾祁晟可不是中邪了么,眼前的幽弟着一身和他一样的月白色长袍,体态俊秀略显纤细,看着他的双眼亮晶晶的,还有一些偶然碰见他的惊喜。祁晟心底喜滋滋的。 “我就住在这条街的同喜客栈,乾大哥提过的,客栈清幽确实不错。” “幽弟还没有用早点吧,不如一道去福源酒楼?那里的早点也是一绝。” “确实不曾,如此我也就不推迟啦,又要劳烦乾大哥了。” “哪里的话,幽弟赏脸是我的荣幸。” 那开开合合的双唇粉嫩红润,不知为何,祁晟觉得这样的幽弟很是秀色可餐。 真是魔障了,莫非,自己真有龙阳之好而不自知? 自那日早茶后,乾祁晟几乎天天出现在冼幽的面前,要么是相约而至,要么是“偶然”相遇。 在乾祁晟的招待下,冼幽对燕京,对整个北卫国的情况都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他带冼幽去遍燕京有名的胜地,吃遍了这燕京声名匪外的酒家。 乾祁晟言谈举止俱是不俗,讲解亦是风趣得很,跟他在一起的这一个月,冼幽十分快活。对他,这个乾大哥,冼幽早已放下心防真心接纳,她亦知道,他便是当今二皇子,乾祁晟。原本早就想告诉他她的身份,可每每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尤其,他炙热的眼神叫冼幽心中不安。 冼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敢面对。 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讲究个门当户对。他是北卫国尊贵的二皇子,而她,不过是个略懂医术的平民百姓罢了。 因着这些个顾虑,这几日冼幽都不知该如何与乾祁晟相处了,只作不知,如常以对。 冼幽心中忧愁,乾祁晟却是遭受了人生的最大难题,越是与冼幽接触相处,越是被冼幽所吸引,越是克制自己,越是忍不住想见她,真是魔障了! 乾祁晟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幽弟是男子,定是幽弟性情格外入自己眼方才如此另眼相待;可理智却清醒的告诉他,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这早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另眼相待的程度。 这,分明是堕入爱河了。 不得不承认,不得回避,赤.裸裸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前几日接到边关加急快报,大皇兄竟在短短一个月大败南楚!可喜可贺,如此天纵奇才百年难遇,大皇兄不日将班师回朝。父皇大喜,已拟好旨意只待皇兄回朝之日大赦天下,宫中也已经静悄悄的张灯结彩迎接北卫国骠骑将军的回归。 父皇与母后已经连发几道密诏招他回宫,准备一应事宜。 也罢,也罢,便借此让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清楚和幽弟的事情。 故而昨日,在分别时,乾祁晟久久的看着冼幽,直看得冼幽不自然的侧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为缓解这氛围,冼幽主动开口,“乾大哥,可是想说什么?” “幽弟......” 乾祁晟真是想一巴掌扇醒自己,明明已经想好要离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如今只不过要说出口而已,竟是还未分别,已然不舍。 冼幽很认真的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见他刚刚开口便止住,只静静的看着他。 将心一横,还是说出了口,“幽弟,父皇已经连发数道密诏招我回宫,是以明日起我就要回宫一段时间,不能再相陪了。” 第6章 后无来者 听闻此言,冼幽心底略略松了一口气,就生怕,生怕他说出什么她难以应答的话来。如此甚好,她也需要些时间冷静冷静了。 “既然如此,乾大哥便快快回宫吧,倒是我的不是,因为我让你不得脱身。陛下如此急的招你回宫,必是有大事吧。” “因为大皇兄已经大败南楚,现已经在回朝的路上,是以父皇传我回宫准备事宜。” 竟是毫不防备的就将这等重要事情告知于她,冼幽心底有些动容,同时也是大为震惊,紧紧一个月,大破南楚!此等战绩,前无古人恐怕后亦无来者。 乾祁晟到底拗不过自己的心,临走前深情的看着冼幽,叮咛道,“幽弟,我虽回宫了,但你若是想我,可到碧落园令人传话于我,我一定出来见你!” 冼幽被这灼热的目光看的不敢对视,别扭的转过头假装看着身旁的景色,通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的不自然。 “是是是,我记得了,你快快回宫吧。” 莫名的冼幽这别扭的小模样取悦了乾祁晟,他爽朗大笑着离去了。 冼幽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有乾祁晟相陪的日子精彩异常,他总能妙语连篇,逗得她大笑,如今他不在了,倒显得有些冷清。 古白自从刚来的时候陪在她身旁后,就一直让她自己去逛逛这燕京城了。 冼幽不想待在客栈,今日用过早茶后便出去了。 冼幽有些犯难,不若寻常女子爱俏,她对布料衣饰兴趣不大,反而,冼幽目光凿凿的看着前方那处算命的档口,起了些兴趣,有些好奇。 前方那处摊位,简单的摆了一张方形长桌,铺以黑边白底棉布,后座着一道人,着一身浅墨道袍,道袍想来有些旧了,却别有一些古朴之感。 旁边是桃木剑,靠着桌沿而立,还有一面旗帜,上面写了算命二字。 “我只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生在世,却不知如何可算出你的命呢,便去前处看看。”冼幽喃喃道,师傅曾说过,算命之说,可信也不可尽信。 我命由我不由天,常言道,人定胜天。 那道人有些意思,只见那人两鬓微霜,长发半束,两侧确又露出几戳不羁的碎发,着一身道袍,桌上放了纸砚,旁竟还有一壶清茶,自斟自饮,不亦乐乎。有一股超脱于天地,不为世事所束缚的豁达之感。 冼幽缓步上前,竟是有些许莫名的紧张,“先生,可是替人算命?” 那道人抬眼看了一眼冼幽,爽朗一笑道,“道人我摆这摊位自是替人算命的。” 冼幽问出心底疑惑,“先生如何可算得人命?” 道人只摇头晃脑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不知为何冼幽自品出一分机锋来,自觉好笑,只当好玩,一试又未尝不可呢? “如此倒是在下无礼了,还请先生为我算上一算。” 那道人便认认真真的端详起冼幽的脸庞,直看的冼幽想转身而去,不一会儿道人又令她伸出一只手来,又是一番观察,最后又叫冼幽随意写一个字。 左右一想,冼幽便写了个“幽”字。无他,心底浮现的第一个字便是它,大抵自己的写照吧,年幼时候的寂寥孤独,学医途中的孤寂苦涩,无不若一缕幽愁。 那道人眼看着冼幽写完这一字,只拿过看了一眼,竟是斟了杯茶递与冼幽,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姑娘这命格是极贵的,凤凰栖梧,日后,怕是要入主东宫的。” 万万没想到,这道人一开口就道破了她的身份,他喊她姑娘。想必于“命格极贵,入主东宫”这般狂言乱语,冼幽更像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叫他识破的。 冼幽心中惊疑不已,不禁开口问道,“先生如何识破我乃女扮男装?” 那道人一甩袖,自有一股威仪,“若是这般表象都识不破,道人我如何得窥天命呢。” 看着这样的道人,不知为何,冼幽竟觉得七人所言绝无虚假,可她还是不信的,只道,“道长所言,冼幽有些疑惑,一来我乃孤女,幸而被师傅所收养,待我如亲女,还传授我一门医术,怎么看,冼幽都不觉自己是那命格高贵之人。” “姑娘此言差矣,姑娘成孤女是因为姑娘命格太贵父母家族承受不住,收养姑娘的家族必定是福泽深厚有大功德的。” “道人我话就到这里,别的就不能再说了。” 冼幽有心再问,可道人却不再言说此事,便作罢。 那道人说完那句,竟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自古好事多磨,情之一字,于姑娘怕是百般折磨,虽情路不顺,但姑娘命中有祥瑞之气,总是会有贵人相助。姑娘切记,贵人和小人都会被召来,还需善辨人心。” 情路不顺?冼幽还未曾识得情之一字,只不过......想到乾祁晟,心底有淡淡的忧愁,已是开了半分情窦了。冼幽未再开口。 “子嗣方面倒也是极好,子孙满堂,将有三子一女。” “倒是看不出,姑娘的事业方面也是极好的,将有一番大成就。” 也不知是想到乾祁晟而烦恼,还是被道人这一连串的话语扰乱心神,尤其是那一句,命格极贵,扰得冼幽久久的缓不过来,恍恍惚惚的。 那道人话毕,也是一阵沉默,自饮自酌了一杯后,又是一声叹息。 “走了走了,道人今日就算姑娘这一挂,不做生意了。” “姑娘自请多加保重,命途多舛,但终会苦尽甘来逢喜乐。” 自身后拿出一个草编箱子,那道人便开始收起了自己的摊子,先是将桌布轻轻的抽出,折叠成方形铺于箱子底部,后将他那一套茶具放在桌布之上,背起这草箱,拿起桃木剑,转身而去的身影拓跋,无风而衣袍翩飞。 那日之后,冼幽便没了游玩的心思。 一方面,为乾祁晟的事情而心烦意乱,一方面,那天道人的话总让她心中不安。第二日她原想再去那处寻那道人问个清楚,可是当她再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道人的身影呢。 好似那日她所见,所闻都不过南柯一梦。 第7章 凯旋而归 过了几日,就传出大皇子乾祁烨即将抵达燕京的消息。 那个传说中的铁血将军回朝之日,整个燕京城都轰动了,只见繁华的燕京城街道大多呈现万人空巷的奇景,那一日,老百姓们纷纷跑到燕京城门通往皇宫城门的中央街道,不由自动的开始自发的等待他们的英雄凯旋而归。 那一日,所有的商贩都放弃了做生意,他们自发的将茶水瓜果搬到迎接的中央街道,免费派发,那一日,整个北卫都在等待一个人。 冼幽并未凑这个热潮,一来有些意兴阑珊,二来她这同喜客栈就在所在的街道与那条中央街道交汇处百米外,从她做住的二楼开窗便能看见看见中央街道的情形。 虽有些距离,但若是那位大皇子从中央街道而过,也是能瞧个大概的,只不过可能不够清晰罢了。 在所有人热烈的等待中,城门处终于出现了那个他们久久等待的人。 “大皇子回来了!大皇子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城门!” 随着一声传报,大皇子回到城门处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人群,人们开始疯狂的尖叫欢呼,人潮开始想着城门口涌去,想早一些目睹他们的英雄。 早有维持秩序的卫兵向前维持中间街道的通畅,以免待会儿大皇子不得前行。 万众瞩目中,远远地,冼幽终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由远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他身后大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天际。 近了,近了,人群愈加疯狂,不管是男女老少尽皆开始大声呼喊起来,“大皇子!大皇子!大皇子!” 还有不少娇羞的闺阁少女,蒙着面纱,或在街道旁的酒楼,或是自家的房舍中,打开窗户,向正中的大皇子乾祁烨投掷手绢、荷包等满含爱意的信物,更有甚者,竟然往外扔肚兜、贴身小衣等私密物儿。 人群之疯狂,可见一般。 越来越近,冼幽终于看清了这位北卫国的英雄,大皇子乾祁烨殿下的英姿。 他着一身银色盔甲,透过这斑驳的战甲可以窥见一丝战场的凶狠。剑眉凤眼,这双狭长的凤眼与二皇子祁晟有七分相似,可偏偏一个时常眼中含笑令人如沐春风,而另一个,这大皇子眼中却是难以融化的冰霜,透露着一股孤独和防备;鼻梁高挺,嘴唇单薄。 他没有为周遭的任何一切所影响,好似这滔天的喜悦都与他无关,看着他,好似一匹孤傲的狼,冼幽莫名的心底触动。 她想起儿时的自己,渴望玩伴,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风雪涯里,只有她。师傅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并不是师傅的亲生女儿,虽然师傅和师母都待她若亲女,可小小的冼幽心里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们不开心不要她。 在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她一个人静静的生长着,孤独而寂寞。 也许是冼幽的目光太过专注,也许,是对同类的目光的感应,那个就连手绢、荷包甚至肚兜擦身而过都不回头看一眼的铁血将军、大皇子乾祁烨,竟蓦然回头往冼幽的方向望了过来。 四目相接,冼幽直切的感受到了他眼中的孤寒之气,莫名的不受控制的眼睛开始冒热气,竟是泪眼朦胧。那是同类的气息,一个强烈的声音如此告诉她。 相隔百米,可是大皇子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冼幽眼中的泪水,心中亦是触动。 冼幽眼看着大皇子抽了一下缰绳,似乎有意掉头往这边而来,也不过电石火花的一瞬间,大皇子又拉直了缰绳,终是往前而去。 心底有淡淡的失落,冼幽说不出个理由来。 冼幽注视着大皇子一路往前,身影在她眼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宫门前,那里是迎接大皇子的北卫朝臣,站在前方的,有小别数日的乾祁晟,还有一些年轻的王子公主们,而最前方,皇帝赫然在列,竟是亲自迎到宫门口! 这真是莫大的荣耀,大皇子解鞍下马,在皇帝跟前单膝下跪,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君臣之礼,“儿臣幸不辱命,大破南楚。” “好好好!我儿英勇,真是天佑我北卫啊!” 一连三个好,皇帝乾少卿龙颜大悦,随即扶起乾祁烨。一侧的皇后上前握住大皇子的手,泣不成声,哽咽的说到,“我儿辛苦了,我儿真是北卫的福星啊!” 看着这样动情的马皇后,乾祁烨却并没有动容,依旧是满目的孤寒,“母后严重了,身为我北卫儿郎,保家卫国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马皇后一噎,没想到他竟不接自己的话茬。这话却取悦了皇帝乾少卿,只见他爽朗的大笑,这笑感染了大家,周围的群臣亦是跟着大笑夸赞大皇子英勇。 钱少卿随机命监官宣布大赦天下的旨意,群臣和身后的战士、百姓们齐齐拜倒。 “吾皇万岁万万岁!吾皇圣明!恭贺我北卫大破南楚,恭贺大皇子回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吾皇圣明!恭贺我北卫大破南楚,恭贺大皇子回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吾皇圣明!恭贺我北卫大破南楚,恭贺大皇子回朝!” ...... 一声声呐喊响彻耳际,震耳欲聋,经久不绝。 看着皇帝带着群臣和大皇子入宫而去,冼幽缓缓地拉上了窗格,以隔绝外界震耳发聩的呐喊。 下午,消失了大半月的古白终于出现了。 他唉声叹气的坐在冼幽面前,一副遇到大苦恼的样子。 “冼幽啊,今日大皇子回朝,皇帝已经连发数道书函邀请我们入宫了,刚刚甚至还派出身边的王公公亲自送来邀请函,恐怕,是逃不过了。” 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冼幽好笑,入宫而已,但一想到宫内的二皇子祁晟心中便有些复杂,可是,她又有些想再见见那个大皇子。 “师傅何须如此惊慌,皇宫又不是龙潭虎穴,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听到龙潭虎穴四字,古白简直要跳起来,一副“还真就是如此,竟然被你说中了”的模样。 “可不就是龙潭虎穴嘛,皇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好在我们去待个一段时间就走了,可皇家是非多,就怕惹祸上身!” 第8章 婉言推拒 瞧得倒是通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顽童哦,就怕那些个麻烦事儿。是以以往,皇帝的邀请是能拒就拒的。此次之所以应邀而来,也是为了打开冼幽的心防。 其实早在他们二人刚刚来到这燕京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派人送了密信来,邀请风雪涯古家古白医师入宫一叙。但那时初初来到燕京,古白想多陪陪冼幽,也不想冼幽刚来就去到皇宫内那样压抑的地方,故而婉言推拒了,也没将这件事情告诉冼幽。 之后皇帝数次派人送来邀请函请他入宫,他都没答应。可一个皇帝的尊严又哪里容得他这样多番拒绝呢,你人不在燕京还好,可你人在燕京,却始终不肯入宫一见?现在是必须得入宫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入宫看看吧。” 冼幽也是明白这一个道理,故而知心的开口道。果真是他古白的好徒儿,贴心又温柔,恩,还是他教养的好。这古白,想着想着又暗自臭美了起来。 “徒儿,入宫不比在外,明日入宫去了就得恢复女装了,否则可就是欺君之罪。” “这个徒儿自是明白的。” 第二日,冼幽和古白坐上了皇宫特来接他二人的马车,往皇宫而去。到了宫门,就换乘步撵。再往里,入了内宫门,就得下步撵步行而入了。 皇帝在在议事厅旁边的专门接待贵客的太和殿迎接的他们,许是知道有女眷同行,为示郑重和尊重,皇后也在太和殿。 古白和冼幽不偏不倚,目不斜视的入得太和殿,不卑不亢的行了个大礼。 “吾皇万岁,草民古白叩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吾皇万岁,草民古冼幽叩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皇帝乾少卿当即虚扶了古白一把,“先生不必多礼,郑与先生相识已久,如今先生能入我皇宫真是一喜事啊。” 皇后也是个惯会做人的,在来这太和殿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二人的身份。风雪涯古家,若是能拉拢他们,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而且风雪涯的这二位没有和北卫任何家族有联系,自己何不先下手为强,思及此,原本含笑的马皇后更是笑颜如花,“古丫头是吧,生的真是水灵,快过来让我瞧瞧。” 马皇后伸出一只手招了招,示意冼幽过去,冼幽便顺从的来到她面前。 她一只手拉着冼幽的小手,一副喜爱的很的样子,“还是风雪涯的风水好养人,养的这女儿啊,钟灵俊秀,这股儿灵气,怕是宫里这一众公主郡主们,没一个比得上的。”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过了,冼幽不敢应承,只惶恐的道,“娘娘厚爱,冼幽又怎比得上宫里的公主们呢。” 不想那边相谈的皇帝也转过头来,语气和蔼的道,“我看皇后说的对,古丫头确实生的极好,倒是把我宫里的丫头们都比了下去。” 皇帝已经开口了,冼幽是万万不能反驳的,只低头道,“陛下谬赞了。” 那一低头的娇羞,叫皇帝心中不由怔忪,真是,像极了那故人。 皇后并未发现乾少卿的异常,依旧拉着冼幽的手亲切的说着小话,“古白医师医术传天下,古丫头师从名师想来医术也是不平的吧。” “娘娘高看冼幽了,冼幽不过略通医术。”说罢,冼幽看了看马皇后带笑的容颜,想来二皇子乾祁晟是有几分像马皇后的,这马皇后笑起来,端庄大气,又让人感觉亲切舒适。 冼幽虽说性子有些冷淡,却不是不通人情的。是以话锋一转,道:“相比医术,冼幽在驻颜养生一途,倒是小有研究。” 说起这话时,还有些小俏皮。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马皇后的眼睛瞬间一亮,哪有女子不爱俏,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更加在意自己的容颜。 “哦,想不到丫头在这方面还有研究,不错不错,快道来听听。” 于是,冼幽便附在马皇后的耳边,轻声道来一些四时该注意的保养之道,还有她那些自制的养颜花茶,丹药等。这两人轻声细语的你一言我一语,当然更多的是冼幽在回答皇后娘娘的疑问。 若说方才马皇后的笑容里还有一丝虚假的话,这会儿就真是真真切切的心喜和愉悦了。这古丫头,实在讨人喜欢,甚得她心。再开口,话里已经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古丫头真是个鬼灵精,太惹人疼了。” “明日我要在御花园中举办一个赏花会,古丫头也一起来吧。到时候宫里的公主们,宫外的一些女眷们都会参加,一起来凑凑热闹。今我儿祁烨大胜南楚,宫里也是该热闹热闹。” 一句话说下来,冼幽是不好拒绝了,便笑言到,“是,得幸一观御花园百花之景是冼幽的福分,一定前往。” “好好好,丫头我给你安排了芳菲殿,届时会有伺候的宫女带你去御花园。” 皇后一连说了三个好,看得出来是极喜欢冼幽的。那厢皇帝乾少卿和古白亦是相谈甚欢,男女有别,古白被安排在前面皇子们居住之所中。 末了,皇后亲自将冼幽送回了芳菲殿。 在芳菲殿中,分来伺候的嚒嚒宫女们拜见了皇后娘娘,皇后提点的说到,“丫头,要是哪个伺候的不好,尽管来和我说。” 话虽是和冼幽说的,下面的一众嚒嚒宫女们哪儿能不懂呢,个个惊恐的拜倒在地。 “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 皇后这才满意的离去,皇后走后不久,便有手捧托盘的宫女们带来了皇后的一系列赏赐,其中衣裳、首饰居多,无不精致,想来也是考虑到明日的赏花会,怕她没有得体的衣服首饰失了面子。 下面的嚒嚒和宫女们都羡慕的说,“恭喜姑娘,如此得皇后娘娘厚爱。” “是啊姑娘,可没见哪家姑娘初初入宫就如此得皇后娘娘另眼相看呢。” 那沉稳的嚒嚒倒没有呵斥她们,却是喜事,也合着开口道,“姑娘,我看这次送来的衣料多素雅,符合姑娘的气质,想来皇后娘娘也是有心,不若现在姑娘一一试试看,明天好如何穿戴呢。” 第9章 不识抬举 年轻的宫女们听了也是如此相劝,这么漂亮的衣料,就算自己不能穿,能替姑娘挑选也是开心的。 冼幽淡笑听着她们这你一言我一语,并没有拒绝嚒嚒的话,只道,“从里面挑一件明日穿也是好的,只就不一一试穿,今日有些乏了。” 皇后娘娘的赏赐,不穿就是不识抬举了。嚒嚒听闻冼幽如此说,一拍自己脑门儿,“是女婢疏忽了,姑娘今日方才入宫,是该疲倦的很,姑娘且坐着,让奴婢们为您挑选看看。” “有劳嚒嚒了。” 冼幽便半依卧在一旁的贵妃椅上,看着嚒嚒和宫女们挑选着。到底是宫里的嚒嚒,眼光毒辣的很,很快的便挑选出一件月白色衣裙,薄纱的面料透气轻盈,在六月初是刚刚好的,整件衣裙稍显素雅,但衣襟处却别致的绣了枝红梅,填了几分冷艳的喜气。 很符合冼幽清幽的气质,冼幽亦是很满意,便决定了就是这件。 待到第二日,宫女们并没有早早地叫醒冼幽,冼幽习惯早醒,便自己起了。用过早膳后,嚒嚒和宫女们就伺候她换上昨日挑选的衣裙。 有手巧的宫女为她细细描了个淡雅的妆容,嚒嚒则在一旁替她挽发,一边梳理着她那一头青丝,嚒嚒一边夸赞道,“姑娘这头乌发生的真是极好,乌黑浓密。” 一边说,一边梳就了一个惊鸿鬓,嚒嚒从昨日皇后娘娘赏赐的首饰中挑选出一副别致的雕刻成金蝶模样的步摇,那金蝶真是栩栩如生,嚒嚒光是拿在手中它便轻轻颤动着,仿若展翅待飞。 嚒嚒将金蝶步摇别在冼幽发髻的一侧,后又挑选出两只红梅发钗别在另一侧,倒是与冼幽衣襟处的红梅遥相呼应。接着,嚒嚒挑出一副红石榴的流苏耳环,替冼幽戴上。 如此,便是完工了,嚒嚒满意的点了点头,“姑娘,您看可还需要添改?” 冼幽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如远黛,杏眼因为拉长的眼线带了些娇媚,琼鼻小巧,朱唇丰润。微微侧过头,冼幽看见一侧的金蝶颤动若飞,流苏耳环晃动间别有风情,但冼幽觉得稍显繁复了,便伸手在首饰盒里挑了对石榴红的单耳线耳环换上。 站起身,透过铜镜,可见这一身很衬冼幽衬的气质,上半身交颈对领的样式,贴身的剪裁修饰出冼幽姣好的身段,尤其那小腰堪堪盈盈一握,轻薄的裙摆无风自动,若弱柳扶风,遗世独立,似天外而来的仙子。 若不是发髻上的两支红梅发簪和那对石榴红的耳线耳环,加之冼幽气质清幽,倒真有些过分清冷了。冼幽不想显得十分独立,于是便拿了画笔,在眉心处点了颗嫣红的朱砂痣。 冼幽转过身,对着嚒嚒微微一笑,当真是挑之夭夭,灼灼其华,纵然见惯了这后宫的各色美人,嚒嚒也还是为冼幽的容颜而折倒。 “姑娘之美,独特无双,女婢在这后宫多年也未曾见过如姑娘这般特别的。” “嚒嚒谬赞了。” 嚒嚒并未跟着前去,冼幽只带了一个宫女随身,宫女在前方带路,走过曾曾绕绕的宫殿长廊,大约三刻钟方才抵达御花园,足可见皇宫之大。 远远地看见御花园的时候,便能闻见好闻的花香,其中桂花香飘的最远,越是走近,越是香风扑鼻。临近处,冼幽便看见御花园中已然来了许多人,放眼望去,肥环燕瘦,美人如云。 话说御花园中的众人,看似分散在各处,这个在这儿扑蝶,那个在那儿赏花,其实个个暗中观察着彼此呢,尤其关注那些后来入场的。是以冼幽方方行至御花园门口,园内的众人已然全部留意到她了。 见冼幽如此风姿,竟是个面生的,便有人开始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了。 “哟,姐妹们瞧瞧,好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啊,也不知是哪一家的,竟来的,这般晚呢。” 这一句话说的可就夹枪带棒了,按照皇后娘娘给的时辰,冼幽来的其实不算晚,但,也不算早吧。 只不过这场赏花会来的特别,心思活络的已然想明白,大皇子旗开得胜,如今已经年二十有二,却未曾大婚呢。不光大皇子,下面的几个皇子也都是适婚年纪,不曾有正式赐婚。故而此次,大家族是卯足了劲儿想将自家的女儿推向皇家。 不单他们,就是在场的这些姑娘们,自见过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后,又有哪个不心动的呢?大皇子俊美冷酷,二皇子温润如玉。有人偏爱大皇子的冷傲,有人偏爱二皇子得温柔。她们早早地在收到赏花贴时便开始准备这一日的衣着首饰,个个都是精心打扮后盛装而来的。 随行的宫女是个机灵的,马上悄声对冼幽说到:“姑娘,此人是马家的大小姐。” 马家?可是马皇后的那个马家?想来便是了,冼幽不欲生事,便道。 “是冼幽的不是,皇后娘娘说巳时开始赏花会,如今已经辰时末,是该来的早一些,还望这位姑娘见谅。” 这话说的那马大小姐一噎,确实,冼幽到得比她们都晚,可人家皇后娘娘预定的时间是巳时啊,人家并未迟到。反而是她们,好像有多心急似得来得这般早。 虽无话反驳,马大小姐到底气不过,便“哼”的一声不再理睬冼幽。旁的人见马大小姐都吃了闷亏,便按捺住了准备落井下石的心。 冼幽不认识这里边的任何人,也没有结识的想法,便自寻了个僻静的凉亭,坐下歇息了。 许是被冼幽的美貌所威胁,加之这场赏花会背后的特殊含义,并没有人上前与冼幽攀谈。如此倒正合她意,无人扰她清净。 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进来好一些贵女们,但那马大小姐并没有像对冼幽般出言相刺,反而是笑吟吟的迎了上去,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跟着冼幽的宫女却是有些替她抱不平,见四下无人,也就大胆的轻声说道,“姑娘,那马大小姐着实过分。分明是瞧姑娘面生,便如此欺负姑娘,虽则她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可按照皇后娘娘对姑娘的厚爱,也定不会偏袒于她给姑娘做主的。” 冼幽莞尔,真真是个小姑娘,便忍不住提点她几句。 “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那血缘才是真的。无论如何马大小姐是她亲侄女,皇后娘娘这一刻看中我,下一刻可能就厌恶了我呢。所以凡事还得仔细些,少惹事总是对的。” 第10章 讨好结交 那小宫女还是有些愤愤然,“姑娘说的都在理儿,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儿,对着姑娘这般冷言冷语,对着后面那些个小姐们却如此讨好结交。” 可不是,小宫女说的这些冼幽当然都看在眼里,最后来的那几个都是权臣家的贵女,马大小姐当然需要交好了。可她这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偏还生的这般模样,自然就不受她待见了。 冼幽有意再提点她几句,可这时,御花园门口却传来一道太监的尖细的唱喏,“皇后娘娘到!” 御花园中一众女眷们在公主的带领下前往御花园门口,待到皇后娘娘进来御花园,满园的莺莺燕燕们便整齐的福身行礼,娇声道:“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显然皇后的心情是极好的,笑吟吟道,“都起来吧,大家不必多礼,今日是赏花会,大家赏花为主,不要拘束。” “谢皇后娘娘。” 起身后,一应小姐们却都没有立即散去。冼幽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皇后娘娘就在眼前,想来是都想在皇后娘娘跟前留下个好印象呢。 最先动的是马大小姐,只见她娇花一般虚虚的扑在马皇后怀中,开口撒娇。 “姑母,嫣儿好长时间没见到您了,十分挂念着您呢。” 马皇后笑的愈加开心,是真心的疼爱着这个侄女儿呢,“还说想念哀家,却也不见你入宫来看看我。” 马嫣儿睁着一双眼,俏皮的说,“姑母取笑人家,人家哪里有故意不来看望姑母,可没有姑母传召,嫣儿如何敢擅自入宫呢!” “小扒皮,这皇宫什么时候拦过了你!” “嗯我不依,我不依,姑母取笑人家。”这小女儿似得撒泼打诨取悦了马皇后,只见她们一路含笑打趣的往宴席而去,马皇后坐在主位,而马大小姐就坐在马皇后下首。 看着马嫣儿如此作态,一口一个“姑母”的,这在场的哪个听不出来她的炫耀呢,可奈何人家确实有个姑母皇后,有炫耀的资本。 坐定后,皇后便开口道,“古丫头可在?” 冼幽便上前,“回皇后娘娘,冼幽在这儿。” 皇后亲切的冲她招了招手,冼幽再上前站在她身侧,看见坐着的马嫣儿不解的看着她,后又看看皇后,“姑母,这位小姐面生的很,嫣儿竟是不认识呢。” 一派天真的模样,好像她方入场时出言讽刺的不是她一般。马嫣儿这话也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这位小姐,是谁? 毕竟,这一场赏花会不是谁都能来的,除却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便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女们,是以冼幽刚刚入来时,虽许多人都有心刁难个一个,却都没有动手。 此刻马大小姐问起,便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皇后不知其中过节,开口介绍到,“这是风雪涯古家的古丫头,名冼幽,这还是第一次来燕京城呢,不怪你不认识。” 竟是那神秘的风雪涯古家的人,这个答案是众人意料之外的。 马皇后接着说道,“别看古丫头年纪轻轻,却是个医女呢,于驻颜一道颇有研究,我前日命人给你送过去的花茶便是古丫头所作。” “原来是风雪涯的医女呢,真了不起。”听闻此言,马嫣儿笑呵呵的道,好似真心夸赞,毫无芥蒂般,冼幽不欲与她计较,也好似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般。 “不过略懂医术,马小姐谬赞了。” 马嫣儿正欲说什么,却有一道温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不知大家在聊些什么,逗得皇后娘娘如此开怀,也叫兰槿得得趣儿。” 冼幽回头,只见一婉约的俏丽女子行来,莲步轻移,每一步不多不少,想来教养礼仪都是极好的。待来到皇后娘娘跟前,福身行礼,“兰槿请皇后娘娘安,娘娘金安。” 福身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令人赏心悦目。 “起来吧,哀家正与嫣儿说着古丫头呢,想来你也还不认得她,这是风雪涯古家的古丫头。”皇后依旧笑吟吟的开口道,这兰槿也是她跟前的红人了。 “冼幽,快过来这边与我一同坐,我还有好多体己话儿想和你说呢。”一派熟稔的作态,不知道还真以为这马大小姐与冼幽是多年的手帕交呢。 “瞧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寄住在大皇子府的兰槿姑娘。”马嫣儿阴阳怪气的说出这话,寄住二字简直是咬牙切齿的道出。这两个字含义可深了,寄住? 是素来知道马嫣儿不喜她的,可兰槿万万没想到她竟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这样直白的道出这事! 一时之间兰槿脸色有些难看,却忍着没有发作。她看了看上首的皇后娘娘,依旧面目含笑,好似没有听出这下面的机锋。呵,到底是人亲姑母。 “兰槿姑娘。”冼幽不欲生事,并不接住马嫣儿的话往下问,便只客客气气的与兰槿行了个礼。 “冼幽姑娘,久闻风雪涯大名,今日一见姑娘您,果真是风姿卓越不同于凡人。”兰槿亦是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仿若没有听出方才马嫣儿的话中话。 “兰槿姑娘谬赞了。”略一点头,冼幽便迎着马嫣儿的手往那侧而去,坐在她的下首。可能是故意冷落兰槿,也可能是为园自己刚刚的话,这会儿马嫣儿倒是与冼幽聊的热络。 兰槿自与皇后娘娘交谈,其间有不少贵女小姐上前请安。 巳时末的时候,御花园门口再度响起一道太监专有的尖细的嗓音,“皇上到!” 为了给古白接风洗尘,亦是合乎皇后的赏花会,今日皇上也宴请了诸位成年的皇子及部分权臣家的公子们,这不就来到了御花园。 皇后带着一众的小姐们上前迎驾,“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皇后这赏花会可精彩,我们也来凑个趣儿。”皇帝扶起了皇后,与她一同往首座而去,边打趣道,唱双簧呢。 “妾身瞧着这御花园的百花该是齐放了,恰逢我北卫大喜,便想着办个赏花会热闹热闹。”皇后温婉的道来,颇有些贤良淑德之感。 “哈哈哈,如此倒与朕不谋而合了,今日这赏花会,也权当为古白医师接风洗尘,还有古丫头呢,不知在皇宫可还习惯?” 早在皇帝乾少卿带着众人进来时,冼幽就看到了站在前方的师傅古白,古白还冲她眨了眨眼。如今见乾少卿提起自己,便不得不上前。 “谢陛下关心,皇宫极好,蒙皇后娘娘照拂,一切安好。” 皇帝和皇后又关怀的一番询问,冼幽一一作答,此刻她是如坐针毡,因为她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无需回头,她知道是二皇子乾祁晟。 直到今早,父皇说要为风雪涯的古白医师洗风接尘,乾祁晟才知道,原来那老先生竟是风雪涯古家家主。难怪幽弟与古白家主气质如此之特别,竟是风雪涯的。 可不知为何却没见到幽弟,乾祁晟心中还有些失落。直到陪着父皇来到御花园,乾祁晟一眼就看到了冼幽。 她站在那儿,一袭白衣,气质出尘;依旧是那样精致的容颜,如今回复女装,挽着一个惊鸿鬓,其余头发披散下来,眉心一抹朱砂痣,如妖似魅勾魂夺魄。可偏偏气质清幽,好似九天玄女,一颦一笑间,俱是孤冷的风情。 她竟是女子,早该想到,世上哪有如此风姿之男儿。可幽弟为何不告诉自己,可是心底仍然不信任自己? 第11章 惊艳的悸动 乾祁晟站在那儿,目光灼灼的盯着冼幽,心中是千万的思绪,从来没有任何一刻他的心情是如此之复杂;既有再见到冼幽的喜悦,也有为她惊艳的悸动,还有为她隐瞒女儿身的苦恼。种种思绪流过心头,最终都归为浓浓的欣喜。 看着这样的幽弟,他的冼幽,他越发在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 看来,并非他有龙阳之好,他,确确实实是爱上这个女人了。 也许是乾祁晟盯着冼幽的目光过分专注,在场之人都发现了他们的二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风雪涯医女看,便都开口打趣他们,就连皇帝和皇后也是乐见其成。 赏花会进行到中途,照常来了个吟诗作对,燕京的贵女们一个个的献出自己的才艺,就算不能博得帝后青眼,能的几位皇子或者那些公子青睐也是值得的。 冼幽向来不爱出头,是以这些表演中,除了人人必作一首的诗词,便没有其他了,这诗作得虽是端正,却不出彩。如此,冼幽自个儿是很满意的。 即便如此,在场众人都发现,二皇子得一颗心是落在冼幽身上了。不少心系二皇子得小姐们是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着二皇子那专注的看着冼幽的温柔的都要化了的眼神,恨不得自己就是冼幽。 末了,赏花会结束的时候,乾祁晟终于未忍住开口道, “冼幽,让我送你回宫吧。” “有劳二皇子了。”看着乾祁晟那祈求的眼神,冼幽说不出拒绝的话。确实,自己欠他一个解释。 帝后及古白都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二人告辞而去,眼中是乐见其成。 “幽弟,不,如今该改口叫冼幽了。”明明有一腔的话想要对冼幽说,可一出口,却又觉不对,此刻乾祁晟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愣愣的道了句。 “冼幽,你今日很美,不不,是今日的你特别美。”素来风趣幽默的二皇子不禁红了脸,真是丢人,见了女装的幽弟,竟是话都不会说了。 “乾大哥客气了,没想到,再见面是如此情形。”看出他的窘迫,冼幽主动开口说到。 “乾大哥莫怪,冼幽不是有意隐瞒自己身份,是下山时,师傅说女装不若男装方便,所以就一直是男装打扮,后来有幸遇到乾大哥,当真是冼幽的福分。” “本是早就想对乾大哥坦白的,可是每每总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冼幽,我没有怪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出门在外自是男装方便的多,更何况是你这样姿色的女子,你不必自责。”看着冼幽歉意的眼神,乾祁晟心都要化了,连忙急急的开口解释到,生怕他的幽弟因此而自责。 而且,听到冼幽依旧叫他乾大哥,他心中喜滋滋的。 一路将冼幽送到芳菲殿,乾祁晟依依不舍的和冼幽告别。其实他很想将心中的情意告知于冼幽,可转念一想,冼幽今日方才真正和他坦诚相见,再等等吧,不要吓坏了她。 可纵然他话没有说出口,冼幽又哪里感受不到呢。 回到殿中,冼幽心事重重,用过晚膳便早早地歇下了。 她认认真真的思虑了和乾大哥的种种,对乾大哥,她是喜欢的吧,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体贴,喜欢他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喜欢他的风趣幽默;可是,不知为何,大皇子那孤傲的身影却浮上心头。 她喜欢乾大哥,可似乎,这种喜欢,更像对兄长的喜欢。 冼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感情问题,乾大哥是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对她如此之好的人,她非常珍惜他,亦不想伤害她。可眼下,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万一,乾大哥当真对她表白呢。 思来想去,皆是庸人自扰,冼幽反而睡不着了,于是便起身着衣,索性秉烛夜行,没叫宫女跟着。 初夏的夜晚已经颇有些炎热,冼幽便披了件轻薄的纱衣而行。冼幽只随意的走走,原本是想在这芳菲殿附近随意走走,可因着冼幽心事重重,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一座荒芜的宫殿前。 冼幽有些犯难,自己这也不知是走到了哪儿,待会儿可如何回去呢。抬头看了看这宫殿,牌匾上书“养心殿”,只是牌匾上蛛丝密布,想来此宫殿是荒废已久了。冼幽不禁感觉有些好奇,这皇宫之中,怎会有如此宫殿呢? 按理说,若是宫妃死亡或被打入冷宫,这旧宫殿都会刷新给下一任主子居住,可如今竟是有一座宫殿,冼幽目测还不小,荒废于此。 本也是出来散心,看着这样荒芜的地方,冼幽心头有些淡淡的伤感,于是便轻移莲步,往这宫殿内而去。 来到宫殿内,是一个庭院,满目荒芜,看得出已经荒废许久了。庭院左侧是一颗高大的枫树,满地醉红的枫叶,想来年头已久,枫树已经长得颇为粗壮;枫树旁有个小桌,桌上似乎有一物。 冼幽走近一看,竟是一把焦尾琴。 琴是好琴,不想竟被埋没于此,冼幽拿出手帕细细的抹去琴上的灰尘,悍月当空,索性弹一曲吧。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一曲高山流水,在冼幽的指间行云流水般流畅而出。琴声初初悠长,后而想到乾祁晟,便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弹着弹着,冼幽渐渐完全沉浸在琴声的世界中,心中慢慢没了乾祁晟的身影,自己的过往慢慢浮上心头,想起那孤独寂寞的幼年,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冼幽没有发现,此时从殿中走出一个男子,赫然就是大皇子乾祁烨。 乾祁烨原本在殿中饮酒,他内力深厚,五感分明,早在冼幽初初进入殿中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发现了动静,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不知这养生殿是宫中禁地,私闯进来!但他此刻不想出去,若是那奴才敢不长眼的入殿来,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没想到许久都没听到那人离开的声音,许久后,忽然听见殿外竟然传来一阵琴声。 那琴声初时缠.绵悠长,后来急促抑郁,声声凄切,乾祁烨虽然不懂琴,可他却似乎听出了这弹琴之人的心情起伏之变化,最后琴声又化作高山流水的忧愁。 乾祁烨被这琴声吸引,出来庭院,他便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只见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上,为这荒芜的庭院添了分柔和,古朴粗壮的枫树下满地醉红,有一白衣女子坐在桌前,抚着那把焦尾琴。 乾祁烨一时有些怔忪,竟是她。她眉尖微蹙,似有一股轻愁缠绕在眉梢,杏眼微睁,月光将她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扇形阴影,琼鼻樱唇,眉心处有一抹朱砂痣,嫣红如血。 第12章 无限风情 低眉信手续续弹,无限风情在其中。 末了,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荒芜庭院静无声。 祁烨呆呆的看着她抚琴的双手,肤若凝脂,气若幽兰,琴音已绝,久久不能回神。 冼幽亦是,一曲终了,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待得她回过神来,不禁失笑,看来自己是手痒了。不料想,转过身来却看见这庭院内竟站了一个男子。 更令冼幽意外的是,这人,竟是北卫国大皇子,乾祁烨。 四目相对,俱是无言。冼幽擅自闯入这个莫名的宫殿自是她的不对,于是便主动开口。 “冼幽见过大皇子,星夜无眠,偶然至此,不想竟打扰了大皇子殿下。”冼幽就站在那儿,螓首蛾眉,弱骨纤形,遗世独立,好似下一刻就会羽化而登仙。 乾祁烨紧紧地盯着她,一步步走过去,越逼越近,他伸手钳制住她的下巴,眼神凶狠。 “你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你可知你方才弹的琴又是谁人所有?”你可知,你撩拨动了我的心!他紧紧的抓住她,不过是怕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冼幽不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皇子责罚。”冼幽惶恐的看着大皇子,想挣脱他的手,乾祁烨的眼神好像一条狼,要将她拆吃入腹。 “不知?此处是宫中禁地,是我母妃在世时居住的宫殿,你弹的是她最爱的焦尾琴。” “我是该好好责罚你,你既动了我母妃的琴,好琴不该蒙尘,你便日日来此为我弹奏一曲吧。”说到最后,黯然神伤,尤其说到好琴不该蒙尘时,冼幽竟听出了一丝哽咽。 乾祁烨自放开了冼幽,颓然的坐在冼幽身旁,手里抓着一壶酒自饮。 冼幽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在身侧默默地又弹奏了一曲。 一曲毕,乾祁烨将冼幽送回了芳菲殿,临走前不忘再次说到。 “记住,明日酉时,我要看到你出现在养心殿。” 冼幽回到芳菲殿,宫女们都焦急的等着她,甚至有好几个出去寻找她的宫女还未返回,留守在宫中的嚒嚒和几个宫女其实看到了乾祁烨。 那是大皇子殿下?她们看的分明,就是大皇子,可她们不敢出声询问冼幽。只心中感慨,姑娘容貌出众,倾国倾城,不但得二皇子青睐,如今竟连素来不近人情的大皇子都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了呢。 冼幽不知她们心中所想,也无心解释。原本一个二皇子就搅得她心不平,如今又招惹上一个大皇子,冼幽真是心乱如麻。 第二日,二皇子一大早就出现在冼幽的芳菲殿中,依旧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模样。也不避嫌,陪冼幽用过早膳后便邀她出去走走。 乾祁晟带她穿梭于皇宫的各个小景之中,为她介绍皇宫布局,各个宫殿,一如当初她刚刚来到燕京时,他的讲解风趣幽默,恰到好处得令人舒适。 一连几日下来,皇宫之中有不少人都撞见过这郎才女貌的二人,一时之间,二皇子心仪风雪涯医女古冼幽的消息不胫而走。 二皇子自然也收到了风声,可他并没有出来澄清,这,不就是事实。甚至于他心中还有些喜滋滋的,为那郎才女貌之说。 这日,乾祁晟照常出现在芳菲殿,陪着冼幽行走在九曲回廊之中。 “冼幽,与你相识这段时间以来,当真是最快乐的时光。”二皇子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温柔的口吻,真诚的言说。 “乾大哥,冼幽也很庆幸能认识你,能得你这么一个大哥真是我的福分。”冼幽亦是含笑说到,她自小一个人长大,从没有交到过想乾祁晟这样的朋友。 “冼幽,我,还未娶亲。”乾祁晟停住脚步,含情脉脉的看着冼幽,眼神专注,若是换做别的姑娘,怕早已经软化在他的温柔之中。 “乾......乾大哥,怎的突然说起这事。乾大哥贵为北卫二皇子,日后自有皇上为你赐婚。”冼幽心中一惊,已然察觉到他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来了。是以故意提醒他,他身为北卫二皇子,自该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 “冼幽,我今日必定要和你说个清楚,我今日要告诉你,我心悦于你。你呢?可是同我一般?”乾祁晟不想再逃避这段感情了,他也不想再让冼幽躲避下去,所以他今日一定要当面和冼幽说个清楚,他,想知道冼幽的心。 冼幽没想到乾祁晟竟如此直白的告白于她,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乾大哥是她非常珍重的人,她不想伤害他分毫。 明明此刻站在眼前的是乾祁晟,冼幽却想起那晚的乾祁烨。那晚偶然误入养心殿,为了惩罚她,大皇子令她每日酉时前往养心殿为他弹奏一曲。 第二日酉时,冼幽如约而至。大皇子已经坐在枫树下的小桌旁,桌上是那把焦尾琴,地上放了好几个酒坛子,其中有两个已经空了。想来,在冼幽到来之前,他已经喝了许多。 “酒多伤身愁更愁,大皇子有何不快不如说出来,冼幽会是个忠实的听众。”冼幽是一个医者,怎能眼见着他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大皇子抬头看了看她,似乎是有些醉了,久久的看着冼幽,冼幽无奈的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也不说话,抬手轻轻的摸了摸琴身,然后开始轻抚一首潇湘水云。 这首潇湘水云不若高山流水般孤寒,冼幽抚来行云流水,乾祁烨慢慢放下酒坛子,声音悠悠沧桑。 “这养心殿是我母妃旧日局所,如今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她已经离去多年,徒留我一人。” “我虽是北卫大皇子,人前尊贵,可又有谁知道我心底的悲伤呢。” “今日我亲手灭了南楚,可昔日,南楚还是这三国的霸主的时候,父皇为保北卫,亦是为了讨好于南楚,便将我送到了南楚作质子。不够为了告诉南楚,北卫无二心罢了。” “你可知道,流离失所,天地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的痛楚吗?”这一句话,听得冼幽肝肠寸断,其中凄苦,不言而喻,冼幽不敢回头去看这个战场上的铁血将军此刻的脆弱,这是他的尊严。 第13章 闻者落泪 “母妃不舍我一人前往南楚,于是求了父皇同行,去到南楚不过五年,母妃便离世了,母妃离世前拉着我的手,满眼的不舍得,她说,她若去了,谁来保护她的孩儿,日后谁来替他避风遮雨,她不甘,她想再活几年,只为照顾我啊!” 说者动容,闻着落泪,冼幽一首潇湘水云再难继续,回过头,冼幽竟看见这个男儿滴滴泪水打湿地面,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全身都似乎在颤抖,仿若一只孤独的受伤的小兽。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不是一个人,你母妃在天上看着你呢,终其一生她都想你好好的,你瞧,如今你可不是过得很好,若是你母妃能够看见你大败南楚,便是九泉之下也安息了。”冼幽忍不住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语气轻柔,好像在安抚一个焦躁不安的婴孩。 “都过去了,过去了,你不是一个人呢。你还有疼爱你的母妃,可我自小一个人长大,我只是一个孤女,被师傅所收养,虽然师傅带我极好,可我真的好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师傅生气就不要我了。” “我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同时,又觉得分外孤独,风雪涯上没有其他的小孩,我每天都只能看着雪皑皑的风雪涯,没有人可以一起说话,也没有人可以一起玩耍。” “有时候,也会想,究竟是为何,我的父母要抛弃我呢,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些,都无从知晓。” 呵呵,说到最后,冼幽自嘲一笑,双手仍旧轻轻的安抚着乾祁烨。 乾祁烨听着冼幽的自白,方知为何那日在万人的街道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而她,又为何为他流下泪水。原是同病相怜之人,他们是同类啊。 父皇将自己送往南楚,自己对他是死了心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疼爱他的只有母妃。他们都是被世界所抛弃的人,如今,既然让他们相遇了,那就是命中注定了。 “你既然招惹了我,那就要生生世世都待在我的身边!”乾祁烨将头搁在冼幽的肩膀上,一手紧紧的抱住她,一手轻放在她的脑后,在她的耳际声音嘶哑的说到。 呼出的热气吹在冼幽的耳后,冼幽感觉脖子痒痒的,敏感的瑟缩了一下。她将双撑在乾祁烨胸口,努力想推开一丝距离。 乾祁烨好笑的看着她无力挣扎,好心的松开了一些。 于是冼幽便看见了他此时的模样,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是势在必得,有丝癫狂在里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喜悦。乾祁烨本就与乾祁晟有几分相似,此刻笑起来,乾祁晟是如沐春风,乾祁烨却是勾魂邪魅,好像那画本里的狐妖。 呆呆的看着这样的乾祁烨,冼幽有些回不了神,直到,她看见眼前这张俊颜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啊“唔......”他竟然亲了她! 他含着她的嘴唇轻吮慢舔,甚至过分的撬开她的贝齿,贪婪的在她的嘴里肆虐,直到她喘不过气来,被憋的满脸通红他才放过她。 “这是我收的定礼,免得你跑了。”恶劣的男人,竟然如此理所当然! 想到这,冼幽慢慢拉回了思绪,两颊不觉有些发烫,那晚她一个人跑了回去,之后几天再没有去养心殿。 看着眼前乾祁晟,冼幽心中越发明白自己对他不是男女的爱,只是兄长的情谊,长痛不如短痛,迟早是要说个清楚的。 “乾大哥,你是个好男人,你风趣幽默,待人有礼有节,我相信你日后也会是个好夫君好父亲,可是冼幽只当你是兄长。” 一句话,说的乾祁晟黯然,冼幽,只当他是兄长啊,呵,兄长。 乾祁晟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纵然此刻心碎不已,也还是将冼幽送回了芳菲殿。 看着他那般失魂落魄的离去,冼幽心中难过极了,若说这世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之一,就是乾大哥啊。 而乾祁烨,冼幽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剪不断理还乱,万般愁绪在心头,冼幽不争气的选择了逃跑。 次日,冼幽便找到了古白,说想回家了,想师母了,也想白雪了。 “那就回家吧,现在就回去。”看着自己为情所困的徒儿,古白心疼极了。 禀告了皇帝乾少卿,婉拒了他的再三挽留,于是一辆马车静悄悄的从西城门出了皇宫,然后一路往风雪涯而去。 冼幽没有告别任何人,可她却不知道,她走后,皇宫里的两个男人都发疯了般找她,差点将整个燕京城搅和的天翻地覆。 自从回到风雪涯后,冼幽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山腰处的茅草屋处。一个月后,冼幽辞别了古白,她想去江南走走。 古白放心不下她,可她执意如此,古白只得从了,唯一的条件是他也得跟着去。 于是,冼幽和古白又开始了一段江南之行。 这一月的沉静,令冼幽的心平静了不少,暂且放下了乾祁烨和乾祁晟的事情。 抵达江南后,古白带着冼幽去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的风土人情,冼幽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乾祁烨。 三个月后,当冼幽走出客栈时,没想到她竟看到了他,乾祁烨。 一别已是小半年,他还是旧时的模样,俊美无双,可是满面的胡渣和风尘却叫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没想到他竟能找到这来,也没想到,他竟一直在寻她。 再相见,他们彼此都确定了他们的心意,乾祁烨陪伴在冼幽身边,游遍江南的千山万水。她唤他琦华,因他告诉她,他在南楚当质子的那些年,都是以琦华自称的,他只当,自己不是北卫大皇子,乾祁烨。 直到两个月后,乾祁烨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原是又到了皇家一年一度的白兰山狩猎,按照惯例,皇家诸位皇子皇女们是必须参加的。 次日,冼幽和乾琦华、古白便出发前往白兰山。 第14章 赢得美人归 因是坐的马车,半月后方才抵达白兰山,他们到的那一日,皇家众人已经先行来到白兰山一日有余了。 二皇子乾祁晟和大皇子乾祁烨尽皆心仪风雪涯医女的事情,早已经在燕京传开,是以当乾祁烨带着冼幽出现在白兰山时,众人并没有太意外。没想到,最后赢得美人归的是大皇子罢了。 此次同行的除了帝后,还有成年的皇子皇女们,以及部分权臣及其家眷。马家大小姐马嫣儿,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兰槿都赫然在列。 看着那个冷酷无情的铁血将军,北卫国的大皇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冼幽下马车,看着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盛满了柔情,马嫣儿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兰槿则暗中绞紧了一条手帕,那个女人,竟敢勾.引大皇子! 二皇子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便伤心的迈不动步伐,原来,她喜欢的是大哥。 乾祁晟走回自己的帐中,肚子一人喝着闷酒,第二日就静悄悄的回京了,留下一封书信交与马皇后,望她代自己向父皇告罪。 “唉,真是啊傻孩子,看来对古丫头,也是一往情深。”马皇后喃喃自语道,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古丫头能嫁入她们北卫就是大喜事一桩,风雪涯啊!想想便是心动。 又过了数日,皇帝和乾琦华同时接到边关加急密报,南楚残余势力竟不知从何借来十万大军,俨然是要东山再起! 于是乾祁烨连夜赶往边关,主持大局,以抗南楚之势。 临走前,乾琦华放心不下冼幽,冼幽原本是想与他一同前去边关的,可边关战火无情,又怎是一个女子可以冒险的呢,于是他将她托付给了马皇后。 “祁烨你且放心的去吧,有我在,看哪个敢欺负了古丫头去。”琦华瞧着马皇后亦是真心喜爱冼幽,便放下了一颗心,况且,他知道就算马皇后护不住冼幽,皇帝是一定会护住她的! 星夜而去,冼幽无眠到天亮,只盼琦华能顺利大败南楚,早日旗开得胜。 又过了一日,便是正式的狩猎了。在乾祁烨离去后,马嫣儿和兰槿好似忽然间成立了不可逆的情谊,总是相携而来到冼幽的帐中,对她冷言暗讽。冼幽从来就不是爱生事的人,况且如今在白兰山,便暗暗忍下了她们的明枪暗箭。 且说这几日,皇帝的兴致始终不高,马皇后马上就发现了皇帝的不对劲。 今日,皇帝又一个人待在批示文书的帐中,他自一存放书画的木桶中抽出其中一卷略显古旧的画卷,那画卷以一白绸而捆,两端是檀香木的画炳,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极其爱惜它,两个画炳是长久被拿在手中而磨蹭的光滑雪亮。 乾少卿缓缓地打开画轴,画中是一个郊外,万物复苏,百花齐放,有一少女手拿一个团扇站在百花中,巧笑倩兮,真真人比花娇,细看那少女的模样,竟和如今的冼幽有九分相似。 乾少卿小心翼翼的伸手轻抚画中少女的脸颊,满目的怀念不舍,后竟流下两行清泪。 “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的孩儿都长大了,可惜你却看不到,她长得很像你,如今与我儿祁烨在一起,你放心,朕一定护她周全。” 皇帝乾少卿喃喃自语道,“朕保护不了你,是朕无用,朕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女儿。”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的乾少卿没有听见,账外皇后带着自己的贴身嚒嚒端来一盅汤,正要强行往里来。 “大胆奴才,哀家不过关心陛下身子罢了,还不让开?”皇后的威仪尽显,士兵只得让开。 皇后掀开毡布,缓步而入,乾少卿依旧没有发现皇后的到来。马皇后一眼便看到皇帝桌上的那副画,待走近细看,马皇后大惊,竟然是她! 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没想到皇上还惦记着她,她,竟然还争不过一个死人! 更叫马皇后震惊的是,冼幽竟与画中的女人一般无二,冼幽,一定就是那个女人的骨血!万万没想到啊,当真是她看走了眼了。 也难怪马皇后没有立即认出冼幽,因为那个女人不够双十年华便离世,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后来杳无音信,不然马皇后必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那个女人的容貌早已经在马皇后的脑海中模糊,但是这个她毕生最大的敌人,她只要看一眼就能再认出来。 “陛下,妾身炖了盅汤,陛下尝尝吧,别累坏了身子。”马皇后假装没有发现那副画,轻声细语的说到。 这一出声惊醒了乾少卿,他赶忙收起画卷,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原处,看的马皇后银牙暗咬,笑容越发温婉。 自那之后,原本还日日召冼幽到帐中说说体己话的马皇后再也没有传召过冼幽,反而,还暗中克扣她的供应,在重要场合有意冷落冼幽,授意纵容马嫣儿、兰槿二人欺辱她。 冼幽不明所以,只得感慨皇家之人,最是翻脸无情。 因着大皇子乾祁烨和二皇子乾祁晟都相继离去了,因此整个狩猎中最出彩的反而是五皇子乾祁芜。 狩猎的第二日,驻扎白兰山的巡山官兵来报,发现白兰山山背后有不知道军队驻扎,此次他们偶然撞见他们巡逻的士兵,一路跟踪方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瞧着帐篷数量,起码有三万人! 这一急报着实骇人,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当今之计,唯有拿出护符传召禁卫军前来平稳白兰山。依臣妾看,诸位皇子中,五皇子乾祁芜是妥当的。”马皇后在旁巧言建议到。 “也只能如此了,王德全,你速速去取朕虎符交与五皇子,协助五皇子镇压敌军!”皇帝无奈,若是祁烨和祁晟在,这虎符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祁芜的,但眼下无人可用,只得如此。 是夜,谁都没有注意到,五皇子悄悄地进了马皇后的帐篷,马皇后附耳在五皇子耳边轻轻的说着什么。 第15章 虎父无犬子 虎父无犬子,五皇子倒也不负众望,果真镇压住了企图作祟的敌军,原来那是旧东霖国派来的,想趁机拿下北卫。 东霖原本在北卫大败南楚时便主动递交了降书,自愿归入北卫。东霖原本便是三国中最小的一个国家,实力亦是最末,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余两国吞并,但因着都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让渔翁得利,是以北卫、南楚谁都没有动手。 这东霖国君倒也自觉,还算有些大识,主动投降免得百姓遭受战火之殃,不料此次竟敢如此行动。 乾少卿大怒,当即斩了东霖几名皇室成员及大将,还名东霖送来皇子作质子养在了北卫。 自此,东霖再也不敢兴起旁的风浪。 且说五皇子镇压住叛军后,乾少卿一行人便决定提前启程返回燕京。 一个多月了,冼幽都没有收到琦华的书信,他竟没有只言片语要给自己吗?想到马皇后进来的作态,以及兰槿的一些话,冼幽心痛不已,婉拒了乾少卿的邀请,没有跟着回燕京,而是留在了江南。 半个月后,风雪涯山脚处。 一匹烈骑奔腾而来,远远地看见前方的马车,乾琦华加速往前拦住了它。 利落的翻身下马,乾琦华将车夫推开,凶狠的道,“滚开!” 车夫被乾祁烨那残暴凶狠的眼神吓得屁滚尿流,只以为是哪里来的强盗,竟弃了马车逃窜而去。 一把撕开马车的帘布,乾琦华狠狠地抓住马车里的冼幽,没命似得啃住她的嘴唇,他亲吻的那样用力,甚至咬破了她的朱唇,他疯狂的在她嘴中肆虐。 冼幽早在看见他的那一瞬就泪流满面,他,还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冼幽拼命的挣扎,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狠狠的一咬他的舌头,嘴巴里立马全是血腥味,他惊的方才放开了她。 冼幽出来时,仍是觉得一阵心惊肉跳的,如果兰瑾死了,该怎么办?她会怎么办?乾琦华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什么样的态度~可是她怎么能这么想呢,那也是一条人命啊,冼幽其实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兰瑾对她充满敌视,那她呢,何尝也不是这样的? 冼幽最后回去还要小月扶着的,她没想到连兰瑾身边的丫鬟都是那么有心计的,计算得她竟然哑口无言,那兰瑾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冼幽根本不敢想她以后与兰瑾的争斗会是个什么样的景况。 回到房间后,冼幽让小月关上了房门,经过刚才的事,冼幽自己也觉得很累,她吩咐小月,“你过去看看她,看还需要些什么,让管家给她拿去。” “不去!”小月以前在宫里当差,自己知道兰瑾是什么德行,从来不看她们这些宫女一眼,满心满意的去献媚皇上皇后的,就怕自己嫁不进这府里,不过现在确实没嫁进里,现眼报。 以前小月就见过兰瑾为了保全自己竟然睁眼说瞎话,害死了一个跟自己同住的小宫女。那次,好象是一位妃丢了一件东西,全殿的搜查,最后搜到了那小宫女头上,因为小宫女早晨从殿中经过,那妃就一口咬定是小宫女偷的,其实小月是知道那小宫女没偷东西的,那小宫女那时正在跟她在后山玩的,可是那兰瑾一口咬定是小宫女进了去,她进殿时,好像见过小宫女,这下好了,小宫女百口莫非辨,最后冤死的投井了。 “不许胡闹!”冼幽轻斥了她一声后上了床去,连午饭都没有吃,小月这才想起来,“王妃起来吃点东西。” “不想吃。” 冼幽翻了一个身,早已睡得迷迷糊糊的呢,呢喃一句:“你去吃吧。” 小月想着一定是累了,所以就到厨房去收拾,在做些米粥,等冼幽醒了也就可以喝些下肚,这样也好向乾琦华交代了。 兰瑾的房内,秋兰跪在她面前,半边脸早被兰瑾扇得是又红又肿的,“让你胡乱说话!” 兰瑾气她没有听她的安排就在那胡乱作戏一番,“就几个丫鬟在那做个谁看!”兰瑾恶狠狠的斥道,做给那个老油条管家看吗?那是根老油条会不知道秋兰这丫头是在作戏吗,看不出她也是在演苦肉计吗。 而且那几个丫鬟哪敢在冼幽面前乱说什么,更何况乾琦华面前说冼幽的坏话,在怎么说她也是这府的王妃,乾琦华的心头肉。 “小姐,秋兰错了,你罚我吧。” “罚你又有什么用!”兰瑾翻身下床,来了精神,“给我更衣,在准备马车,我要马上进宫。” “现在?”秋兰不解,“现在进宫做什么?” 兰瑾真想在抽这丫头两耳巴子,真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的,“我要进宫见皇后,既然都这样了,还不如进宫去演个全套好了。” 乾琦华进宫后上完早朝就一直呆在御书房里,乾少卿在知道他已娶了冼幽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默,直到乾琦华不耐烦的问道:“你到是说句话,到底赐是不是赐?” 如果不赐婚也没关系,那他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婚宴,甚至连使臣也要邀请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乾琦华成亲了,娶了那个什么叛臣之女。 “你娶她有什么意图?” 乾琦华没想到乾一开口就是问这个,乾琦华真是觉得好笑,他能有什么意图,还不是因为爱冼幽,可是他是绝对不会告诉眼前这个人的。 “你知道的。” 乾少卿道:“就算你娶了她,也不会如你所愿的。” 乾琦华知道这样谈下去是没有结果,所以他退了一步,道:“随便你如何想的,但是我希望你赐婚,也希望你出席我们的婚宴,而且那次在江南的婚宴让我觉得委屈了她,所以我想补偿她。” 其实乾琦华还有个想法就是,他不想自己的妻子牵扯进自己的权利圈里来,像冼幽这种像白纸一样的女人做他的女人正好,而那些什么大家闺秀,就不提了,她们想要什么他自己是清楚得很。 “明儿将诏书送我家里吧。” ——乾少卿最后点下头,他虽然不愿意,可是也不希望两父子的关系就此闹僵,虽然他是一直认为乾琦华是配不上冼幽的。 第16章 看戏 后来乾琦华也没要走的意思,他直接问道:“乾祈芫如何处置?” 乾少卿皱了一下眉,道:“朕自有安排。” “你的拿排就是放过他,留在京城府里自己反省是不是?” “是又如何?” “不行!”乾琦华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他知道自己是除不掉乾祈芫的,可是但绝对不能让乾祈芫在留在京城里,“将他发配封地,永不能回京。” “你是否太狠了,他是你弟弟。”乾少卿哭丧个脸看着他许久。 乾琦华道:“他是我弟弟又如何?他还是你亲儿子呢?那又是如何对你的,反正我是告诉你,别被那女人哭着哭着就什么都分不清了。”他嘴里说的那女人自然是马皇后。 “她是你母后,你必须要给她尊重,琦华。”乾皇帝又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乾琦华本就是不屑,他冷冷笑道:“母后?真是可笑得很,我是她生的吗?” 马皇后那十几年如一日的矫情与虚情假意,乾琦华每想起一回来就觉得恶心得很。 乾琦华至今都记得那女人是如何的虚假与做作,她是那种为达目的可以不要尊严的人,就像是对他,那时为了掌控他,甚至不惜在乾皇帝面前发誓不要孩子,算了吧,乾琦华想想就觉得可笑,不要孩子那是她压根就生不出来的。 “我知道你对她有很多误解。” “没有!” 乾琦华想,他只用自己的两只眼睛看,他不是三岁的孩童,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像是兰瑾与冼幽,前者就算是在跟他欢爱的时候都想着的是如何得到最大的利益,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渐渐的他已没了要娶她的想法,也许没有冼幽的出现,她就会成为自己的妻子,而后者,就像是一张白纸,而那个在上面绘画涂写的人只会是他,他希望她是什么样子,她就会是,毫无杂质的一双清澈眼睛,看得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乾琦华是想过娶兰瑾的,而且不是什么妾,只正妻,可是后来自从兰家败落后,兰瑾就变了,乾琦华知道那是被家里亲戚嫌弃后才改变的,后来兰瑾到了他身边来,他是知道这些年她是如何收拾当年那些看不起她的亲戚们的,也知道这永远是她心里的一片阴影,挥散不去,后来兰瑾的贪婪让他越来越觉得了不舒服,后来他竟是越来越少碰她了,他很怕这个女人会在他身榨干一切,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兰瑾还是聪明的,她是一个适合在宫中生活的女人,只是不适合在留在他身边了。 这边说着乾祈芫的事,他怎么又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怎么说?” 乾琦华在逼乾皇帝一步,乾少卿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不过这次确实是乾祈芫做错了事,是该受到惩罚的,只是始终是自己的亲儿子,那封地常年风雪,极恶之地,乾祈芫从小娇生惯养的,怎么能习惯得了。 乾少卿最后无奈道:“你看着办吧。” 后来他又补话道:“虽然让你去做,可是你也给我记号了,他是你弟弟,你不可做那有违伦道之事。”他始终是怕乾琦华杀了乾祈芫的。 皇后殿内,兰瑾哭得嘤嘤的伤心,马皇后是一副心里在那看戏的样子,这女人大概该不知道自己已与乾琦华撕破脸了吧,这才跑来她这求做主的。 “别哭了,兰儿。” 兰瑾哭道:“请皇后给兰瑾做主,我这在王爷身边五年了,可是最后却要被新王妃赶出去,我是什么都不求的,只求皇后不要让我离开王府中。” 马皇后想,这还无所求,就你那心思她会不清楚,说不定现在让她做个妾,她也会扑上去的,乾琦华这人她是清楚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看来兰瑾失宠是不然的。 “娘娘。”兰瑾故意将自己的脖子露了出来,秋兰这次是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秋兰立刻跪在马皇后面前,凄惨的哭了起来:“皇后娘娘求你救救我们小姐吧,今天新王妃一来看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就被吓得上吊了,幸好被及时救了下来,后来新王妃也不管不问,我们小姐胆小,求皇后替我们小姐做主。” 马皇后看着兰瑾那脖子上的红痕,故做心疼的样子,道:“怎么这么想不开的,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可是马皇后心里可是清楚得很的,古冼幽那丫头可没你兰瑾有心计,上吊?又及时被救了,这不是矛盾吗?真心想死的人,怎么能被人救下,闹得如此大的动静来。 兰瑾一听马皇后的话,就知道她还是在自己这边的,便哭得更加大声了,“娘娘,替兰儿做做主吧。” 马皇后自然乐意,她也想找点事先治治乾琦华的,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不如就闹到乾少卿那里去。 “来人啊。” “是,娘娘。” “烨王爷此时何在啊。”马皇后故意提高声音问道,那声音尖刻无比,大概听在兰瑾耳朵里就是非常好听的吧。 “回娘娘,烨王爷现在在御书房与皇上用晚膳。”宫女回答。 马皇后从自己的软榻上下来,然后牵上兰瑾的手走下殿下,“走吧,我们去见见他,我定是要为你做主的。” 兰瑾有底气了,以前乾琦华就是有些听马皇后话的,心里想着这次算是能拿下一个名分了吧,可是她怎么能知道马皇后心里是如何想的。 马皇后牵着兰瑾刚进殿的时候,乾琦华刚起身要离开,乾少卿也刚放下筷子,“皇后来了?吃过了吗?” 马皇后与兰瑾行礼,乾琦华却是没有对马皇后叫一声母后,兰瑾这才发现两人的关系好象有点变味了,乾琦华从未正眼瞧她一下,兰瑾觉得渗得慌。 乾琦华自然是不将她们放在眼中的,也知道马皇后这一副要打抱不平的样子,乾琦华就知道这是借兰瑾来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皇后怎么来了。”乾少卿是一直不怎么喜欢兰瑾的,自然是也没搭理她的,乾琦华刚才要走,为了看戏,他又坐了回去。 第17章 婚事 马皇后道:“陛下我就是来跟你商量下,琦华与兰儿的婚事,还记得以前我们商量好的吗?不管是妻是妾都是要娶的,这兰儿已经跟住在烨王府中好些年了,别人也是知道她是琦华的人了。”乾琦华一副看戏的样子,笑着扯开嘴唇看着马皇后演。 乾少卿为难的看着她,心里是不希望冼幽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自己当年与她母亲的遗憾,不想让她在承受一次,而且他也是不喜欢兰瑾,冼幽不知道比兰瑾好多少倍。 “这个,看琦华如何做了。”乾少卿将问题抛回给乾琦华,乾琦华起身走到两人面前,他冷冷的问道:“兰瑾,真想嫁给本王吗?” 兰瑾点头,“琦华,你知道我是一直~~~” “好~”乾琦华这一句话让兰瑾如进云端,可是下刻又将她打入了地狱,他道:“可是本王不想娶你~本王马上会与冼幽正式举行婚礼。” 兰瑾睁大双眼看着看着他:“……” 兰瑾还未干的眼中,盈满泪水:“琦华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乾琦华下意识的想的都是冼幽的感受,他不希望娶冼幽时还被其他女人纠缠,所以他很不喜欢兰瑾。 马皇后立刻接话道:“琦华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兰儿,难道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吗?还是古家丫头不喜欢她,如果是这样就让哀家去与古丫头谈谈,我想她是知情达理的。” “不用!”乾琦华立刻拒绝,他怎么会让她去烦到冼幽,而且这是他与兰瑾之间的事。 乾琦华又看向马皇后,忽然阴恻恻的笑道:“不希望母后为本王的事费心了”他说的是不希望,而不是不麻烦,兰瑾似乎也听出了乾琦华话里的意思,这才明白了,她这是不是哭诉,找错了对象,乾琦华与马皇后是不是已经翻脸了,她的头忽然又疼了起来。 马皇后道:“琦华,母后也是关心你与兰儿,你与她这些年了,总该给她个名分的,这京城的人有谁不知道她已经住在你府中数年了。”马皇后这话说得极其的隐晦,但懂的人自然都懂,兰瑾也不傻,知道马皇后这话面上是为她报着不平,可是这些话却是说给乾皇帝听的。 乾琦华横眉一笑,道:“住我府上,我就要娶进门吗?这些年住我府上的女人多了去了,难道本王也要一一娶回去吗?” “母后这话说得真是可笑得,什么叫本王需给一个交代?本王又需要给出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出来?”乾琦华扬眉一笑,“母后,既然你这样护着她,那不如将她留在宫里好了,伺候在你左右如何?” 兰瑾一听他这话,瞪着大眼睛看着乾琦华,马皇后也是傻了眼,她是真没想到乾琦华竟然可以这样一句话就当与兰瑾往日的情分散进,如果以后她要真是乾琦华同坐一条船了,想必最后也会被这翻脸就不认人的畜生给一脚踢下船的。 乾皇帝一直没说话,只静着心看着他们的争风相对,这时,马皇后求助的眼神移到乾少卿那方,乾琦华却没有看他们,径直坐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兰瑾一直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乾少卿动了动嘴唇,终于说话了,“我已答应了琦华,赐婚与他和冼幽,圣旨已写了,可是朕也知道兰瑾的事,这个还是要看冼幽的态度了。” “那就请她进宫来问问好了。”马皇后立刻接话说道,看着乾琦华那一阵青黑的脸色,她就觉得舒坦了,这是要捅到他心窝子上啊。 兰瑾立刻抬起头,看着马皇后,眼中感激,兰瑾想,冼幽来那是正好的,她还可大演一番戏,让人看看她是有多委屈,而冼幽这个王妃有多刻薄。 乾少卿没有看乾琦华,只道:“好~” “朕并不反对,那就请冼幽来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马皇后对怒言而出的乾琦华问道,“琦华你总不能为了新人就让旧人哭吧。” 乾琦华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是负心人。 真是可笑啊,兰瑾最初时,他就很明确的告诉过她,他与她之间也许什么结果也不会有,她是接受的,她要得条件很简单,那就让她的哥哥谋得一官半职,而且他也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别人用二十年才能做到的官职,她的兄长只用自己妹妹五年的享乐就换来,这五年来,他是要了兰瑾的身子,可是他给她的远比她难身子要多得多,为什么现在怎么就甩不掉了。 马皇后立刻朝外喊道:“来人啊~” 一名太监立刻进殿来,“娘娘,奴才在。” 马皇后道:“去烨王府将古医师请来。”她是故意不叫冼幽为王妃的,只是想乾琦华脸色无光,马皇后绝对玩这些的好手。 她懂如何将权利与谣言结合在一起,她知道如何轻而易举的就将一个人的名誉给毁掉,乾琦华也清楚这一点,他就是怕冼幽会被这女人这样对付,所以至今仍将冼幽保护得很好。 尽管他将冼幽保护得那么好,可是似乎她就是不想让他如愿,乾琦华知道她不会轻易罢休,也知道她不会放过冼幽,因为冼幽是他的妻子。 他在心里警告那个正得意看着自己的女人,他会报复她的,他会告诉她,他会让任何试图伤害冼幽的人后悔的。 ——烨王府内,小月告诉冼幽,马皇后其实也乾琦华并不像表面那样和睦,至少她就偷偷看见过几次乾琦华与马皇后的争吵,这时冼幽正心不在焉的扔鱼池里饲料,小月一边口沫横飞的说着,冼幽也是随便的听着,反正她听了也不会记着的。 小月道:“王爷,其实我听宫里的嬷嬷讲,王爷小时候很可怜的~” “为什么?”直到小月讲到了乾琦华,冼幽才像是活了一样的看着她,“告诉我。” 小月继续说道:“王爷的母亲是陛下还未做太子时娶的民女,后来生下了王爷后,陛下就做了太子,可是那时王爷的母亲因为是一名民女,虽是正妻,可是最后也未封正太子妃,只是做了侧妃,陛下不久后就娶了现在的皇后,后来王爷就被送去了别国做质子,连那位侧妃也被送去了,等回来时,侧妃死了,而王爷也变了~~~” 第18章 进宫 冼幽看着小月,知道这丫头不会撒谎,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乾琦华虽然外表看着坚强,霸道,可是内心是极其脆弱的,他对自己想要的一切会不择手段的夺到,可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是看也不会看一下,不管那是件如何珍稀的东西。 “继续说下去。”冼幽还想多听听关于乾琦华的事,她是真的想更多的了解他,可是他总是不愿意亲口告诉她的,每次她问关于他的以往,他都是说,没什么好说的。 小月继续说着:“后来王爷回来后,陛下一直没有下旨封太子,便将王爷交给了皇后抚养~”冼幽记得,马皇后不是跟乾琦华的关系还不错吗? “原来如此啊。”冼幽感叹一句,这时一名太监跑进院中来了,跪下禀道:“陛下请古医师进宫。” 冼幽道:“请我进宫?” 太监道:“是,陛下下旨。” 冼幽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突然要她进宫去,是不是~~“是不是陛下的病有异样?” 太监道:“陛下的身体已恢复了,现在正在御书房内等着古医师。” 小月撇着嘴,不高兴的小声说道:“怎么还叫古医师啊。”明明她在帮冼幽收拾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乾琦华与她的婚书,上面还盖则后红红的官印。 “好。”冼幽轻声答道,看来躲是躲不过的了,总是要见一面的,可她哪里知道,这一去,那些事能否让她接受。 小月道:“王妃真要去吗?” “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不可以去的,别大惊小怪的。”冼幽无惊无讶的说道。 小月点着头,道:“那我陪王妃去吧。” 这一出府,冼幽就看见了乾祈晟正等到门外,见她出来,乾祈晟上前,劝说道:“这是要进宫?” 冼幽点头,心想,他怎么知道的?可她哪里知道,乾祈晟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在尽量的打听到的,包括这次御书房里什么人什么事在等着她,他都知道了,他来只想劝她不要去,也许去了也是伤了自己的心,而且为了乾琦华不值得,或者如果他可以跟着他去封地的。 “不要去。”乾祈晟轻声道出自己的来意,冼幽看着他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摇头,她道:“为什么?祈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告诉我吧。”也许她可以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不想说她也是不会勉强他的。 乾祈晟道,“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母后现在与皇兄闹翻了,现在他们水火不溶,我希望你不要卷入他们的战争之中去,如果你受到伤害,我会心疼的。”其实他想说,冼幽你会不会跟我走。 在他第二次进宫请旨要去封地时,乾少卿同意了,并未多做挽留,只告诉乾祈晟,他对每个儿子都是一样的。 可乾祈晟知道,这么多年,他这么纵容着乾琦华,难道不是因为他是长子,俗话说得好,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子。 而让乾祈晟最不值的是,他叫了乾琦华那么多年的皇兄,不过是换来他的一次又一次白眼,他老是抱怨曾经乾少卿的不公,那他又该找谁说理去。 “冼幽,我害怕你跟着乾琦华在一起,迟早会受到伤害。”他真想将乾琦华娶她的真正目的告诉她,可是现在乾祈晟却是说不出口,也许现在说出来,伤她可能比进宫后受的伤害更大吧。 “祈晟,我不怕的。”冼幽声音很轻,可是语气却很坚定,乾祈晟叹息一声,问道:“真的吗?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可以喜欢我,不可以跟我回封地,那里更适合你的。”或者是,乾琦华根本就不适合她。 她的恬静与乾琦华的好战与霸道,心狠格格不入,就连乾祈晟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她为什么就那么死心眼啊。 “冼幽听我说,不出一年京城就会血雨腥风,到时候我根本无法想象乾琦华会是个什么结果。”也许,好的结果乾琦华登基为帝,而坏结果就是身手异处,马皇后不会放过他的,也许说马家不会放过他更准确。 “他会受到伤害吗?” 乾祈晟知道她问的是谁,乾祈晟眉宇轻皱,道:“我不知道,但是绝对是你没看过的血腥,乾琦华现在没有对抗天下的力量,这也是他虽然嚣张但也还迟迟没动手的原因。” “那我更不能走了,他要有什么事,我希望我在他身边。” 乾祈晟心骂她是傻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傻丫头不是自己的。 “好,我话到此为止,我不便在多说什么。”乾祈晟言尽如此,可是见她时眼中仍是不舍的望了望她,“冼儿,我明天离开这里,你自己多保重。” 冼幽点头,道:“我会的,你一定也要保重。” “好,我也会的。” 默默互望后,两人相视一笑,并无半点轻松,只是彼此告别后,就踏上了不同的路,背道而驰的两条路,他们都不知道彼此下面的路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乾祈晟向往惬意悠闲的日子,冼幽的一生却已交给了乾琦华,由他来画出她的后半生。 马车上,冼幽忽然有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发现自己从跟着乾琦华回来后就一直承受了超过自己该承受的一切,好象她有些吃不消了。 马车中,小月觉得冼幽的眼神变得沉重起来,她问道:“王妃你没事吧。” 冼幽摇头,目光低垂着,小月看不清楚那里面到底写着什么,“小月,一会儿去了,我该做些什么。”冼幽现在甚至连见了帝后要先行礼还不知道,每次在宫里乾少卿都是免了她行跪礼的。 这时冼幽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古白身边时的情景,那时候山上只有他们,而冼幽小时候也是安静得很,古白也是不常说话,漫天大雪下,似乎只有静静的两个雕塑站在雪里,冼幽不知道那时古白看着山下的大雪在看什么,冼幽每次也会看去,但是除了大雪还是大雪,没半点其他,每次当她问古白他在看什么的时候,古白总是笑着说,“在看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 第19章 承诺 承诺?那时冼幽并不知道那承诺是什么,可是也知道古白应该在等一个人,至于是什么人,她并没有问,长大后也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秘密。看似寡淡的古白也是一样,冼幽心里也有一个这样的秘密,那个秘密就是,当有一天有第一个男人上山,她就把自己嫁给那个第一个上山的男人,那是一个十几年的秘密也是冼坚守的信念,她不知道乾琦华就是那个人,所以在山上时她都尽量的去对他好,希望他也喜欢自己,况且还是那么英俊的一个男子,因为那个新年她对他一见钟情,却不知道他是否也是。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否正确,但是她知道不做就一定得不到。 冼幽这一生也许就只有这一个秘密,好几次她都告诉乾琦华,因为你是第一个上山的男人,所以她喜欢上了他,可是后来的相处中,其实喜欢上一个人也很容易,可是爱并不容易,回去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就忘记了乾琦华,却不想只是一天比一天思念更多,她想如果哪一天她不在为那个叫乾琦华的男人哭了,她也许就会恢复成以前的古冼幽了,可是当她仍为他哭时,她才知道了原来这是喜欢,也是爱了。 冼幽并不知道一走进殿中,众人异样的目光代表什么,可是当她看见兰瑾那双惹人怜爱的泪眼时,她也不是傻瓜,想必是在这里已经哭诉了一番吧。 小月并未陪着她一同入殿,冼幽那时心里没底,自然是有些害怕的,可见乾琦华从她进殿后就一直在朝着她微笑,如沐阳光之中的温暖时,她便自信了许多,她看见马皇后的敌意,兰瑾的小心与心计,乾少卿的无奈时,她知道这次的矛头一定是她。 乾琦华上前一步将冼幽挡在面前,轻声宠腻的看着她,道:“让你来就来吗?有什么事我可以处理掉的的。”兰瑾一听心里忽就沉了下去,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是那个等待他处理掉的问题吗? 冼幽点头,只轻声道,“我有一件事跟你说。”其实,她想跟乾琦华讲今天兰瑾上吊自尽的事,也许她该解释一下的。 乾琦华一个眼神就让冼幽停住了嘴,“现在别说,回去在说,一会儿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一切有我。” 冼幽看着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宠爱与纵容,她总是有恃无恐的仗着他的宠爱来气他,冼幽感觉心里一阵愧疚。 看着乾皇帝等人的表情,冼幽又忽然忐忑了起来,不知道一会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马皇后早就不待见她了,兰瑾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乾少卿对于冼幽的情绪似乎很复杂,冼幽总是看不懂他的意图,有时冼幽觉得根本就看不清乾少卿这个人,就如古白告戒她的,离那个人远点。 古白说的自然是乾少卿这个人,冼幽知道他比他的儿子们更复杂,更让人难以捉摸,冼幽发现好几次他都那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然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当他回神时,冼幽都看见他的眼中有类似水汽的东西在眼中弥漫着。 马皇后道:“古丫头,你来。” 马皇后朝冼幽招了招手,冼幽在看了乾琦华后,乾琦华给她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冼幽才向前走了一步,马皇后并未叫她坐,只问道:“古丫头,这兰儿与琦华的事,你总该是要知道的,或者你是否已经知道了。”马皇后这话也是问得开门见山了,乾琦华横着眉看着她,这女人可真够狠的! 冼幽兀自看了看马皇后与兰瑾,才发现她们的眼神不善,冼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下去,只能看向了乾琦华,眼中有求助也有不解。 “冼幽不知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事~”冼幽其实也很会装傻的,只是她一般不屑这样去做,如果要让她像兰瑾那样,她情愿去死,可是她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对自己好些,非要寻什么短见。 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马皇后道:“古丫头真不知道吗?那好,哀家也不罗嗦了,哀家可就说了了。”马皇后拉过兰瑾来,对冼幽说道:“这兰儿跟着琦华也是不少年了,这女孩子家的名节最重要,我想啊,既然琦华想娶你为正妻,那不如在你们成亲后,还是让琦华将兰儿纳为妾室,你看如何?” 冼幽觉得自己像是大白天被惊雷霹了一下,她这才刚拿到乾琦华的婚书不过半月,怎么还没拿热手就有人要她同意自己的相公纳妾室。 冼幽想她的脸上是不是写着三个字:好欺负。 马皇后在问道,“古丫头,你看如何,这姐妹两以后好好伺候琦华如何,而且这兰儿的性情也温和,想必你们也是可以相处好的。” 冼幽觉得兰瑾不仅性情温和,而且还会笑里藏刀呢?她可不是兰瑾的对手,她也不想乾琦华纳妾,现在就是他多看别的女人半眼,她都是会生气的,更别说在她新婚之时纳妾了,她可以不要盛大的婚宴,甚至是一件象样的大红礼袍,可是已经是她的东西了在想让她拿出来与被的女人分享那万万别想的。 “我为什么要同意他纳妾?”冼幽好笑的看着马皇后,一副听到一个天大笑话的样子,这马皇后是仗着自己皇后的身份在威胁她,还是吩咐她呢——真是可笑。 冼幽看着马皇后,马皇后秀眉一蹙,她是嘀咕了冼幽的脾气,平日看出她是个无争的性子,可也没想到这兔子是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别说这是被乾琦华看上的女人,想必也是与众不同的吧,就像现在马皇后根本无法接话下去,好像她已经从那个最明白事理的人变成了无理取闹的人了。 乾琦华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想,如果刚才冼幽被马皇后逼到窘景或者无话可说时,他一定会立刻站在冼幽一边,然后在告诉她们别在逼她,可他也非常想知道自己在冼幽心里到底有几分重。 第20章 顶嘴 如果她同意了,乾琦华知道自己肯定会受不了的,也一定会不知该如何办,但是冼幽这样毫无余地的问马皇后,乾琦华心里是立刻暖了起来,亏他没有白疼这丫头,也没白喜欢她这么久,她这话问得乾琦华骄傲得很。 “古丫头,哀家有什么说错了吗?” 冼幽道:“那皇后娘娘又觉得您哪里说对了呢?” 兰瑾傻眼了,她这是不想活了吗?乾琦华也傻眼了,不过是心里暗喜,不愧是他媳妇。 马皇后微怒道,可心里早已怒到了及至,这么多年来谁敢这样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来,这丫头是不想活了吗。 “古丫头,你这还没嫁给琦华呢,怎么就跟哀家摆起架子来了。” “我与他已经有了婚书,不信你问她。” 冼幽转头看向乾琦华,乾琦华朝她点了点头,婚书还是他亲自送到她手中的,这他怎么会忘记呢。 马皇后傻眼了,这一场闹剧没想到竟成了一个笑话,人家已经是两夫妻了,而她这外人竟然去劝人家妻子同意丈夫纳妾,她这皇后今天这脸可是丢尽了。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啊。“马皇后哈哈一笑,竟然是大声的想替自己圆场,冼幽道:“没来得及。” 马皇后又道:“那以后可得改口叫母后了。”乾琦华真的觉得这女人变脸的速度真是快啊,乾少卿已经决定下旨了,而兰瑾也在他们离开后退了下去。 殿外,兰瑾不知道为何又被马皇后拦了下来,马皇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叹息着说道:“这你怎么不知道人家已经拿了婚书,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今个儿你也看见了,任我如何说,这乾琦华就是不吐口,这古冼幽也是能气死我的。” 马皇后抚着兰瑾的肩道:“这皇帝好象也是挺喜欢古家丫头的,这你也看见了,也不是我不帮你的,以后就看你自己了,不过千万不能离开烨王府,如果离开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知道吗?”马皇后在教兰瑾,兰瑾哭泣着点头,“兰儿知道了,娘娘可是兰儿怎么办。” “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等他们成完亲后,哀家在给你想想办法的,到时看皇帝能不能也给你赐个婚。” 兰瑾抬头感激的看着马皇后,就差没磕头谢恩了,“兰儿谢谢娘娘。” “回吧。” 天色暗下去了,兰瑾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在回烨王府的途中,她竟让车夫调头朝府市大街去了,那里还有兰家的一所旧宅,她哥哥回京述职时就居住在那里。 兰瑾觉得很有必要回去一趟,现在兰家就只剩下他们两兄妹了,她也想要一个依靠的。 兰府外,她哥哥在接到她要进府的消息后就早早的等在了府外,兰瑾一下马车,兰平就问道:“这王爷怎么没陪着你?”兰平还是好奇,他还以为这乾琦华还待她如初。 兰瑾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秋兰一看这情景也哭了起来,嘴里还道:“少爷可别在伤小姐的心了,现在王爷,王爷他~心早就不在小姐身上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兰平问道,却没想到这秋兰的话是怎么回事的。 秋兰道:“王爷要娶其他女人了,一副狐狸精样的女子,要将小姐赶出王府~” 兰平看了看四周,拉着兰瑾就进了大门内,随后兰府大门紧闭,书房之中,兰平关上书房门就立刻询问兰瑾,“兰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乾琦华又是怎么一回事!秋兰那丫头说得是不是真的!” 最后,兰瑾只能默默的点下了头,兰平立刻气道:“我找他评理去!” 兰瑾立刻起来拦住他,兰瑾说道:“你找他评理?凭什么呢!你别忘了你现在得官职还是他给你的,你不想重振我们兰家了吗?” 兰平立刻冷静下来,咬牙道:“可也不能让他破坏了你的名节还把你给赶了出来。” “我没被赶出来,我这一辈子也不会离开烨王府的,你放心好了。”兰瑾自信的说道,“那女人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我与他在一起五年早已习惯了对方,而他不过是一时兴起而以,等以后玩腻了,她一样跟我一样,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将乾琦华夺回来。” 不过兰平觉得悬,这兰瑾跟着乾琦华五年还没捞个名分,那女人不过半年时间就立刻要被扶正了,这总该是有点不一样的吧。 “妹妹,你可不能被赶走啊,这兰家以后可全靠你了。” 这以后兰平的新官位可还要靠她在乾琦华面前美言,所以兰瑾是绝对不能被赶出王府中的,他这回来述职,官职也还没着落就听见兰瑾什么都没捞着,心里越是不爽,他问道:“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秋兰那丫头抢话道:“古冼幽。” 兰平想绝对不能留下这个女人,可是当他上一刻刚一问出这个名字来,书房门就被乾琦华给踢开来了,所以人对于乾琦华的突然出现,显然惊吓多过惊讶,乾琦华上前一步,一手掐住兰平的脖子,兰瑾这才看见乾琦华身后竟然跟着数十的暗卫,她知道,乾琦华出门从未带过这么多的暗卫,除非是有重要的事做——杀人。 兰瑾立刻跪在了地上,抱住了乾琦华的双腿,“琦华求你!放过我哥哥!他不敢的!他也是心疼我这个妹妹。”兰家就兰平这一点血脉了。 乾琦华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不住的,这次他来本是来看看兰平的,顺便与他商量兰瑾以后的归宿,既然他们兄妹想重振兰家那他就成全他们,他愿意将封疆都督这个肥缺给兰平,就当对兰瑾这么多年来的一个补偿,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兰平要带兰瑾走,可是他来这后听到的是什么,是兰平对冼幽充满威胁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这样直白的威胁到冼幽的安全。 兰瑾还在求着他,可是乾琦华下手很重,任兰平这习武出身的也不是对手,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连丝毫的挣扎力气都没有,“说!你刚才在威胁谁!”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480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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