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权臣》 第1章 亲事 时辰还早,天蒙蒙亮,泛着天青色的鱼肚白。 丫鬟搀扶着柳氏踏入和苑,柳氏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生的模样不俗,端庄有礼,此刻眉宇间有着一抹淡淡的忧愁,心里藏着心事。 相公之前就透了信,昨个把话说死了,她忐忑不安,认定今日的请安有的折腾。可又想想,只得咬着一口牙,凭着一口气,就算是不好办也得把事儿办了,否则长女的婚事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那厢,老太太上了年岁觉少早早便起了,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深蓝色的长衣,斜倚在梨花榻上,看着就威严肃穆,手上拨弄着佛珠,一圈一圈的转着。 丫鬟若梅敲着老太太的腿,时不时轻声说两句逗趣的话,老太太偶尔应一声,气氛还不错。 左右两边各陪坐着姑娘,左边二房嫡长女长安,娇小可人,右边三房嫡长女长喜高挑大方。嫡女就是特殊,剩下的庶女一个个就只能站在各自嫡母身后,各个低眉顺目,这可不是她们能说话的地方。 二房太太赵氏和三房太太陶氏也分左右而坐,面带谦和微笑,时不时的说话。 等着柳氏进来的时候,场面一静,她心里不安加深,快步上前行了一礼:“母亲大安。” 老太太扫了她一眼,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没说话。 二房太太赵氏机灵的很,立刻道:“大嫂可是身体不舒服,姗姗来迟叫我们好等,我们等一等便罢了,老太太累着了可就是我们当儿媳的罪过了。” 柳氏抿了抿唇,眼泪和话一起:“二弟妹言之有理,是我的不是,昨个大爷说了长乐的婚事怕是……一个姑娘家家的被退婚,日后婚路定然不顺畅,当娘的心疼,还让母亲操劳惦念,实属我无能……” 老太太眉头一拧,呵斥道:“一清早就哭哭啼啼,晦气。长乐是我长孙女,我自然也是疼爱的,可事情都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她年纪不小得早点定下亲事,否则其他姊妹怎么办?” “母亲教训的是,长乐的婚事还得请您来安排。”柳氏柔顺的承受着,老太太对她不满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驳就是顶撞,继而是不孝顺。 老太太脸色好看了一些,儿媳妇她是真心的不喜欢,但对方柔和不顶撞,也算是一种安慰。 “老二媳妇推荐了个人家,听上去还不错,回头你们仔细商量商量,可以就尽快把婚事定下来,生的大家心里都不安稳,拖久了对长乐和府里的其他女儿都不好。” “母亲说的是。” 柳氏一直恭恭敬敬,可饶是如此连个座位都捞不到。满屋子除了庶女站着,便只剩下她了。自打她嫁进门,日日如此也习惯了。 一般人家在怎么不喜欢儿媳妇,总归会为了子嗣给个体面,但是老太太完全没这么想法,因为她连她儿子都不喜欢,何况儿媳妇是长子一意孤行娶回来的乡下丫头,没助力不说,竟让人笑话了。快二十年了,房里一个妾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府的嫡长子叫一个乡下丫头给拿捏住了呢。 老太太这人一向是以自己为中心,她不喜欢你,那是往死了作践。当初她相中了娘家侄女,偏偏长子死犟不同意,还娶了上不得台面的丫头。 本来就不喜欢长子,这么一闹可以说是非常厌恶了。 李元氏能坐稳正妻的位置,多亏了这个长子,然而儿子生下三天就被婆婆抱走,压根不是在眼前长大的。李元氏出身于小门小户,用了手段怀孕才嫁进来,以至于婆婆不喜欢,生了儿子也不能亲近,她恨的是牙痒痒,日日以泪洗面。 好在一年后又诞下次子,手把手的养大,一颗慈母心有了用的地方,可以说爱若眼珠子。 至于长子是在婆婆去世后才接回来的,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观念,在婆婆那样大家族出身的人教养下,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就是对她这个母亲与对旁人并无区别。亲切,但不亲密。 上下一对比,自幼养在身边,嘴甜爱撒娇的次子可比长子强多了。每次看见长子还总能想起婆婆那副瞧不起自己的嘴脸,慢慢的就不是偏心,而是厌恶。 李家在这远宁是名门,最风光的时候曾经有过二品大员,可惜后来卷入皇子们的争斗,被迫乞骸骨离朝,搬回了老家远宁开始教书育人。家族中的子弟也都颇有能耐,十分活跃,远宁李家远近闻名,可惜江山飘摇,各地揭竿而起,经历了改朝换代家族也渐渐没落,如今嫡系也只有两房,李章恕,李章愿。 嫡系子嗣凋零,庶出倒是很有作为,在朝堂上渐渐占据一席之地,大有要回到当初鼎盛。 如今家族族长在嫡系长房李章恕身上,可惜他只得一女,为先帝妃嫔,又只得一女,子息算是断了。 所以承担嫡系发扬的重担就落在了李章愿子嗣上。 李章愿共有膝下三子,二女,长子李诚,次子李源,三子李贤。三子乃是宠妾所生,其余两个庶女也是如此。 李诚以强硬的姿态娶了柳氏,结果成亲三年无所出,老太太要求纳妾被儿子拒绝,怒气发泄在柳氏身上。 彼时柳氏已有身孕,被婆婆“立规矩”身体虚弱,孩子直接见红流产,李诚怒急与母亲发生冲突,母子彻底决裂。 李诚与妻子柳氏恩爱多年也只得了一女,家中小姐里排行三,人称三小姐。 年岁比她长的,分别是二房的李长安,三房的李长喜。 这两房庶出子女颇多,故而不一一介绍。 赵氏用绣帕压了压鼻翼上的脂粉,绽开一抹笑道:“大嫂,这次的人家可是跟咱们门当户对,您应该听说过陆家吧。陆家的嫡长子名叫陆归远,和咱们长乐同样就读在远宁书院读书,也是个有本事的男子。” “陆家的嫡长子?!”柳氏非常惊讶:“二弟妹,没和我开玩笑?” 第2章 上门女婿 “大嫂这话说的,婚姻大事哪里开的起玩笑?” “那也太不可能了,陆老爷子只有那一个儿子,怎么会准许他入赘?!” 但凡是好人家的儿子,哪个会走入赘这条路? “嫂子这些日子照顾长乐当真是辛苦了,未曾听闻外间的事儿,陆小夫人怀孕九个月都说是男孩,陆老爷子老年得子视若掌上明珠,陆归远是嫡长子不错,可她母亲当初可是和陆老爷子和离的,闹的水火不容。他都十七了,定下的人家一个不如一个,还不如入赘呢。而且是心甘情愿,据说对咱们长乐一见钟情,陆小夫人不好违逆继子的意思,托人来问的。” 赵氏一连串的说了一通,顿了顿,喝茶润了润喉咙继续道:“其实是可以考虑的,毕竟咱们长乐被退了婚颜面上不好看。那陆家门第好,又是嫡长子上门入赘,怎么都不亏呀。” 柳氏犹犹豫豫:“女儿的婚姻到底是大事,我做的不住,得回头问问大爷。”她吃亏在小门小户,对世家之间的事儿一知半解,总觉得他们不会好心给找一门这样好的婚事,所以想要推脱。 赵氏脸色一变,有些瞧不起对方缩手缩脚的样子,耐着性子道:“男人有男人的事儿要处理,后宅是女人管事儿的地方,女儿的婚事娘不定,难道指望着男人问着后宅的事儿?还是说嫂子这是看不上陆家,想要个高门大户?” 柳氏摇头道:“二弟妹误会了,既然是要入赘怎么会考虑门第呢?就是长乐有主意,且小的时候大爷应允了她自己婚嫁做主,若是贸然答应她不愿意……” “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她去书院读了书,总不会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老太太阴沉沉的,老大当初要是听自己的休妻纳妾至于连个儿子都没有,要入赘么?都到了要人入赘的地步,还挑三拣四,给一家人找不痛快。 赵氏假惺惺道:“大嫂,你还是认了吧。也是为了长乐好,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家长乐在书院就和陆家的儿子好了,陆家的儿子亲口说的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怕长乐脸上不好看才没说,哎,不得已只得说了。” 满屋子的女孩都抽冷气,未婚亲密接触那多丢人,有辱门风,难怪太守公子要退婚,定是听说她在书院和同窗暧昧不清。 柳氏脸色苍白,怎么可能,自己女儿是什么样子她最清楚,怎么可能无媒苟合? 老太太一下子就震怒了:“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儿!你做不了她的主,那我这个当奶奶的做主。老二媳妇,你回头说一声,这事儿应下了。若梅,找一个三小姐的生辰八字,赶紧把婚事给我定了,省着丢人。” 知道老太太把话撂下,那这事儿就没回转余地了。 她不信会有这样的事儿,何况还是一面之词,刚要开口说话,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阴森森的说累了,这事儿就敲定了。 其他人各自回了院子,只留了两个丫头陪着说话。长安是嫡亲的孙女,长喜虽说是庶出儿子的嫡女,但灵巧会哄人,只听一阵欢声笑语。 柳氏出了门眼泪噼里啪啦的落,替自己女儿委屈。 赵氏撇了撇嘴,幸灾乐祸道:“这事儿假不了,陆家的嫡长子说,你女儿肩膀上有颗红痣,总假不了吧。我当初就说别送女儿去书院读书,虽然有女子当官,但少不了要吃亏的。男人力气多大呀,要是真干了强迫的事儿,女儿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说完就扬长而去,心里那叫一个舒爽,她是老太太的侄女,当初老太太要将她许配给大儿子当媳妇,李诚说什么不同意,她可是气坏了呢。 柳氏心里忐忑,难道女儿真的……肩膀上的红痣怎么会被别人看见呢。 李长乐正在看书,听见动静抬头,双指一动书合上,她起身迎去:“母亲怎么才回来,都下午了。” 想想都觉得自己作孽,如果不是她坚持走科举这条路,而是像寻常姑娘那般嫁人也许母亲就不用这样担忧了。 柳氏进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凄然道:“我儿受苦了,娘没用,但有事情你一定要和娘说。”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 柳氏像是忍着眼泪一般,将一瓶药塞了过来。 李长乐下意识的接过:“娘,儿不苦,发生了什么,敲定了婚事儿?” 柳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女儿在书院里被人欺负,细细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带泪道:“敲定了,老太太定了婚事,是陆家的嫡长子陆归远,你将这药收好。”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白瓷瓶,问:“这是什么药?” “这是七星草,其中毒药配方,能叫人穿肠肚烂痛不欲生,无药可救。最美妙的是这药能延迟发作,三日后才会突然吐血而亡,而症状上就像是刚刚中毒一般。”柳氏娓娓道来,细细讲解。她出去一个上午就为了买这市面上难得一见的毒药。 李长乐呆住了。 母亲出去一上午,怎么黑化了?自家娘是出了名的柔弱善良,难道被附身了,否则平白买毒药做什么? 柳氏泪珠滚落:“回头陆归远进门,你就下毒,对外宣称暴毙而亡。” 长乐冷清的面容出现犹豫之色:“就算不想娶,也不用杀人吧。” 柳氏哭的越发厉害:“你不用在娘这遮遮掩掩,你老实说,那陆归远是不是欺负过你?你二婶说,陆归远讲你们两个私定终生,有肌肤之亲,还说你肩膀上有个红痣,闹着要当上门女婿。” 李长乐冷笑一声:“陆归远心高气傲独来独往,虽然一身杀星转世的架子,但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我未曾和他有过任何接触,何来肌肤之亲。” “真的没有?” “自然,至于我肩膀上的红痣,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 柳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捂着脸道:“那就好,娘真怕你叫人给欺负了。那陆归远好黑的心肠,居然这样污蔑你的清誉。” 第3章 婚事 李长乐漠然道:“玷污吧,反正婚事也定下了。而且我觉得应该不是陆归远做出来的事儿,说不准是二婶故意这么说的……” 柳氏反应过来:“对对对,我糊涂了,当时她一说这话,我六神无主。第一门婚事是咱们自己做主的,没想到生了变故,老太太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匆匆给你定了人家,娘怕你委屈……” 李长乐对自己的婚事本来就没什么期待,态度淡然道:“总要有个男人进家门,是谁都一样。” “若是能有个好的……” “哪个男人都不如我爹靠谱。”李长乐打断了娘的话,岔开话题问道:“我爹身体怎么样了?” 柳氏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红的楚楚可怜:“大夫说在修养些日子,下床是没问题的。” 李诚是他们娘俩的依靠,这座大山险些到了,捡回一条命算是求神拜佛抢回来的。 “长乐,你一辈子要强,可惜爹娘不好害了你。” 李长乐是李诚的独女,自幼请了名师,十岁送到书院读书,第一次参加童生考试便得了案首,可如今十六,还是个童生。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多讽刺的一句话,就用在了长乐身上。 多少风光过眼云烟,如今只有满地苍凉。 科举考试每逢三年一次,每三年她必定要出一次事故。 十三岁那年上吐下泻,今年十六岁恰逢父亲外出堕马,腿骨骨折,她又没去参加,而是在父亲身前尽孝。 父亲总算是被救回一条命,却无法下床,还要在修养些日子。 “父亲今日感觉怎么样?”她接过丫鬟手里的药,伺候父亲吃。 李父身形消瘦,憔悴,但带着微笑:“好多了,刚才搀扶着我走了一会,定然会好起来的。” 李长乐心中踏实了一些。 他嗓子有些哑:“方才出去走走,听见有人说三道四,说你有了陆归远的孩子。” 她眉头微微一蹙,想到了母亲回来说的那些话,神色幽幽,拿了杯水递给父亲让他润了润喉咙,又接过杯子道:“父亲信了那些话?” 李诚摇头:“这事儿我不信,不过若真有一日你只管生,我巴不得养个孩子呢。” 李长乐:“……” 他哈哈笑道:“不过要是真有那天,陆归远应该也是养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李长乐:“……” 她听不下去了,嘴角抽动道:“父亲应该大怒的。” “是啊。”李诚神色忽然一冷:“都盼着我动怒,养不好身子,盼着我死呢。” 否则消息怎么会添油加醋的传到了他跟前。 两人沉默片刻,心中皆是难受。至亲血脉就算闹得难堪,也不该到了要致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那还是他娘呢。 李长乐不是没怀疑,无论是自己还是父亲都是遭受到他人毒手,毕竟李家族长之位首要人选就是父亲,父亲一旦出事儿,那么二房三房的人捡便宜。 还有她的婚事,是父亲当年和同窗好友定下的,对方是远宁太守之子。随着她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意外,对方已经退了婚事。转而像二房李长安提亲,因为李长安的长兄,家中大少爷十有八九是今年的秀才,太守那边给露底来着。 为了退婚他们出去败坏自己的名声,说自己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和男同学私交甚密之类的话,恶心到了无耻的地步,趁着父亲示弱落井下石。 如今又给定了这个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的婚事,也不相信自己的清白,急急忙忙的成亲,就怕挡了其他几位小姐的路。 老太太知道长房对婚事不上心,甚至于抗拒,干脆就把事情拿过来自己打理,纳采等等,为了表示对陆府的尊重,送上活雁。 陆家在门第上比李家差,是后起之秀,入赘也是上赶着,各方面一算一敲,定了下月初五,日子很赶。 面对外人老太太还是很要脸面的,婚事弄的不小,该准备的一样不缺,聘礼也没少拿。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知道陆家为了讨好,肯定会给更加丰厚的嫁妆,回头扣下来充公就是。 于是就到了迎娶的那一天。 入赘是女子娶男人,李长乐坐着马,一身红色嫁衣艳若桃李,她生的眉目冷清,冰与雪碰撞擦出无限的火花。 “李家的三小姐这么漂亮,居然会被退婚。” “太守的公子可不仅仅看漂亮,还要看能力,李三小姐之前凭借才华进了书院,得到院长的夸奖,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嘛……” “所以说女人何必读书呢,有兄弟读书厉害能帮衬就行了。可惜孤身一人,并无兄弟。” 柳氏陪着女儿迎亲,听这话都快哭出来了。李诚牵着夫人的手,轻轻拍打安抚,他从始至终面带从容平和的微笑。夫妻二人表情各异,也是有趣。 李长乐仍旧神色淡淡,名字里带了个乐,却不见笑。 倒是其他人喜滋滋的,毕竟长乐成亲了,太守才好在像二小姐提亲,不然多尴尬,像是他们欺负人一样。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喜庆热闹又喧腾。 长乐下马,跟随媒人进了正堂,陆归远的父母在高堂稳坐,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奉上迎亲帖子。 陆老爷子满脸带笑的接过帖子,鼓乐声起,吵闹异常。 李长乐那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事到如今只能认命了。 那陆归远是自己的人了。 她对他的印象在一次书院举办的辩论会上。 问,白起之降赵卒,诈而坑其四十万,岂徒酷暴之谓乎? 杀降为不详,天下人不齿,毕竟国家征战,兵卒无辜。 “秦将白起,战功济济,拔城如山,杀人如水,至于长平,残犹莫比,四十万人,一夕坑尽,应侯受知,武安失意,及败请之,坚卧不起,士卒先迁,杜邮受死。”李长乐顿了顿,道:“虽君寡恩,实天报理。” 众人齐声附和。 唯有一人站出来说:“白起为秦平赵,乃被昭王所杀……乃君之过也,非臣之罪焉。” 那人便是陆归远,生的棱角分明,双眸寒月射江,俊美无双,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拔剑而出的戾气:“胆力绝众,材略过人,是谓骁雄,白起、韩信是也。” 当时鸦雀无声。 第4章 洞房花烛(一) 改朝换代,太宗皇帝登基以安抚为主,推行仁政,像武安侯这样的武将无人肯沾边,他却是字字推崇。 李长乐眉头一皱,道:“秦将白起不仁,奚用为也。长平之战,四十万人死,蚩尤之乱,不过于此矣。若有朝一日你面临局面,四十万人可能杀?” 他讥笑一声,一字一句的说:“杀人安人,杀之可也。” 一阵哗然。 自那时起陆归远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几乎无人靠近,他独来独往不以为然。 李长乐对他的评价是,残暴冷酷。 不曾有一天,他入赘了。 陆归远头戴红盖头,一身红衣,被搀扶着上了花轿。 两人回到李府,下马下轿,两人扯着一根红丝带,跨过门口的火盆。 上首父母端坐。 门口司仪唱道:“吉时已到——” 二人跟随者司仪的高声行礼拜见,麻烦的很,长乐想她这辈子就成亲这一次。 敬茶过后,两人离开,脚下踩着的是麻袋,讲究一个传宗接代。 压床的哥儿们在一片嬉闹中抱了下去,二人坐在床上,被全福太太往身上撒桂圆、红枣、花生、栗子。 早生贵子。 才成亲,各种催生。 因得是上门女婿,故而也就没闹洞房,两人在房间内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道:“我得去前院敬酒。” 盖头下面,沙哑又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劳烦你了,把我的活都做了。” 李长乐挑了挑眉,对方一声不吭的配合,她还以为对方被下药不能动弹,结果这还好好的嫁过来。 “我一直认为提出让你入赘的人都疯了,你会拿着一把剑把所有人砍翻在地。” “剑是君子佩戴之物怎可见血。”他沙哑的嗓音幽幽的说:“我用刀。” 李长乐要去揭盖头,边道:“那你饶过我吧。” 陆归远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声调中透着些古怪,“你先去敬酒,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李长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手上突然用力一掀,直接将盖头掀开扔到了床上。 她慢悠悠的说:“不用你给,我给我自己一个惊喜。”说完,她怔住了,细细打量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一身红衣的男人坐在那,充满了侵略性又精致的眼眉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而在这张俊美五官上最显眼的便是那双眼睛,其中一只泛着妖异的灰白,而另一眼睛漆黑如夜,对比看成诡异。 他扯了扯自己红唇,笑的狠辣:“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入赘的相公瞎了一只眼睛。” 那灰白色的瞳孔缺乏光彩,剥夺所有光晕,像个洋娃娃木然无助。 “你,你怎么眼睛坏了,这样还怎么参加科举?”李长乐见他受着摆弄就知道他遭受到了暗算,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朝男女都可从官,但是残疾不可。 只因为前朝宰相双腿残疾,纵然有滔天的学问,却因为自身原因性子变得阴沉,以至于玩弄权术,喜怒不定,还用酷刑折磨别人。 故而我朝一开端,就名列告知需要体格健全的人才能参加科举。 陆归远木着脸道:“半夜睡觉,一只毒蛇爬到了我床上,救治的还算及时,捡了一条命。” 天知道他是怎么接受这个实时的。 他的一生都被毁了,苦读诗书,参加科举,满心的雄心壮志和抱负,全都毁了。 梦想,希望,努力,一夕之间被人给毁了。 李长乐不敢置信:“你居然没杀人?” 陆归远眼皮子一抬:“没啊,就是模仿继母的字写了两首反诗传了出去,估摸着没多久就会查到我家,我既然入赘给你,那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家被满门处斩,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李长乐面色难堪,出去敬酒,旁人只以为她不喜欢这门婚事,还多加劝慰。 说上门女婿至少以后不用看人脸色过活,也没婆婆需要侍奉。 她苦笑一声,自己是真的没婆婆侍奉,因为她婆婆就要死翘翘了。 在此回到新房,那人已经脱了鞋上床睡觉。 李长乐把自己拎回来的面放在桌子上,道:“吃点东西在睡吧。” 陆归远立刻起身去吃东西,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呵了一声:“还是入赘好,应对别人灌酒都不是我。” 李长乐觉得这话说的忒酸,往床上一倚,等着他吃完东西,道:“吃完了就过来上床。” 陆归远吃完上床,上下打量着李长乐,微笑道:“是我理解的那个上床么?” 她伸手解开自己的领口,不咸不淡的说:“不然我为什么给你带点饭,让你填饱肚子?” 他舔了舔嘴唇,饿了吃面的确香:“咱们有同窗之谊,我对你一见倾心,甚至不惜入赘来博取你的芳心。你自然对我也该有点垂怜的情谊。” 李长乐心中冷笑,开什么玩笑,她喜欢温和无害的男人,就像自己父亲那样善良正直,才不是眼前这种透着残忍压抑着愤慨的杀星。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算计我了。” “我不算计你,你也要被人算计,你能给你找个什么样入赘的人?我再不济,比那些货色也强。” 李长乐得承认的确是如此,煞星和废物比起来哪个好,不用想了,矮子里面拔高个还是很容易的。 她招了招手道:“那就别废话了,来吧。” 春宵苦短,一刻千金。 陆归远怔了怔,忽然有些无措,疑惑的问:“你不是调戏我,或者打压我,是认真的?” 李长乐反问:“不然呢。” “我知道你讨厌我,甚至是抵触。”他又不是傻子,自己特立独行不合群也不是一天两天,两人无论是从观念上还是各方面都不合适。 原本是等着展现自己的能力,熟悉熟悉彼此,认一认命,在有下一步的动作的。 李长乐叹了口气:“我娶你为什么?为了传宗接代,眼睛不好我不管,下面不好绝对休夫。” 陆归远听闻此言冷笑一声,直接脱了自己的外衫,压在她身上来回摸索,很快下面就涨了起来。 第5章 洞房花烛(二) 李长乐摸了两把,道:“过关。” 陆归远捏着她摸自己的手腕,压在了床上,眉头一挑道:“就算是你娶我,到底是我上你,新婚燕尔的羞怯呢?” 她不耐烦道:“男女之间无非那么回事儿,我本就毫无期待何来羞涩。现如今我需要的是一个孩子。” 无论怎么样,父亲都是大爷爷最看好的人,如今父亲已经恢复一些能下床,大夫也说了不影响将来,那么过继就刻不容缓。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庇护。 李长乐只要诞下孩子延续血脉,那么过继大房名下没有任何问题。 相比起万事不管的亲爷爷李章愿,还是李章恕更靠谱一些。 “我成了你的生育工具了。” “你要是能生,我不介意这么叫你。” 两人就算是在床上也不忘记斗嘴。 他干脆叼住了她的嘴唇,唇齿相依,气息流动,舌头不断的涌动,发誓要让她晕头转向。 不知不觉衣衫褪去,长乐脖子处被咬出了点点红色的痕迹,恰似红烛高高燃起一抹红光。 他轻轻亲吻,双手按住了她的手,猛地上前,然后好声好气道:“慢了也疼,快了也疼,不如快点。”说罢猛地动起来,长乐起先疼的厉害,慢慢的竟然感觉缓解,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发出呻吟,和之前的又不一样,这一次的不是刻意而流露。 约莫着一刻钟,陆归远身子微微一抖,趴在她身上,微微喘息道:“男子第一次不太争气,你等等,多来两次就好了。” 长乐胡乱嗯了一声,东西流淌出来,她擦拭赶紧躺下,倒是累却睡不着,还惦记着他许诺的第二次。 陆归远伸手进了一直没脱的红肚兜,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我听说了你家的事儿,你要由着人摆弄?” 她懒懒的说:“之前你们陆家的小夫人没孩子,待你还算和善,我家这边可是一直虎视眈眈,我好几次被人下手,愣是查不出来。其实就算是查出来也没办法……” “明的不行,可惜暗着下手。先把你家老太太弄死。” “老太太完了,我二婶,二叔,三叔,三婶,还有那一连串的姐姐妹妹,死的过来么?” 陆归远原本就是出馊主意,听她这么说笑了:“你总算不是一副孤傲正人君子的样子了。” “你还是孤傲小人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灰白色像蒙了一层雾气,还是很好看。她忍不住痛惜道:“妇人愚昧不知自己毁了是什么,若你上了朝堂,好官坏官先不说,肯定是个能干实事儿的。” 他哈哈笑了,趴在她的颈窝处好半天,一片湿润。 理想,梦想,都没了。 就因为后妈想让自己的孩子当嫡长子。 他道:“这次科举你没参加,我参加了,肯定是秀才乡试第一名。” 李长乐默然不语。 上次乡试他也参加了,正好题目是一片论霸道王道的文章,他夹带私货,大肆阐述自己的论点,最后的结果是被考官叫过去一通批评,又被太守叫过去批评。 大家都当个笑话看。 只有院长摸着胡子说,此子不可限量。 陆归远有些不大高兴,沙哑的嗓子有些尖锐:“你不信?” “信,所以我看着都心疼,你说你爹知道了要后悔成什么样?” 陆老爷子不是个有远见的,到了晚年听了枕头风,居然把这么一个儿子拱手相让。她都能遇见科举考试结果下来,对方后悔的样子。 陆归远讽刺的笑了:“他看不见那天。” 哦,忘了那几首意图谋反的诗句。 她突然好奇,“你写的什么?” “清风不识字,偏爱乱翻书。” 当朝太祖皇帝凭借一身武功乱世得天下,开国清国,还真就不识字,开国元勋也多是大老粗,为了弥补脸上不好看,先帝特意纳了世家女儿,李家的女儿就在先帝宫中为妃,如今是贵太妃,还帮如今的天子抚养了一个皇子。 所以说这句诗,太毒了。 当今皇帝也不是什么好搞文字狱的人,只是最近四处不太平,有这种似乎想谋反的诗句,不管怎么样都要查一查,顶上的人吩咐查一查,底下的人要严肃的办一办。 “陆归远。”她幽幽的叫了一句。 陆归远挑眉得意:“怎么,羡慕我的聪明才智?” “谁管你那个?”李长乐往下面摸了摸,语气更加幽怨了:“休息好了么?” 他啧了一声,翻身上来,又是一场翻云覆雨,时间果然很长,让人吃饱了酣然入睡。 日上三竿不愿意起。 丫鬟六六闻着空气中残留暧昧的痕迹,忍不住脸红,在床边叫了好一声:“小姐,姑爷,该起了。” 李长乐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眼中清明一片,推了推搂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坐起身来,面带浅笑。 六六平日伺候小姐知道,自家小姐自治力极强,寒冬腊月也按时起床,未曾想姑爷也是这样,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梳洗打扮过后,两人来到正厅。 柳氏和李诚坐在上首,等着女婿敬茶。 李家人口多,地方很大,正院是老太太居住的地方。李诚一家三口在东苑,东苑内又画分各个小院子。 比起其他房里人口复杂,他们人员,住的也比较近。 柳氏早早就收拾好等着,下眼乌青,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显得忧心忡忡:“大爷,你说长乐她……” “长乐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李诚手中端着茶碗,轻轻地吹着水面,茶叶吹散:“就算是没抓到一手好牌,我信她也不会打乱。” 柳氏也信,可她还是心疼。长乐没兄弟帮衬,自小就努力读书要强,偏偏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助力都没有,只能看着女儿一次一次的受到伤害。 第6章 敬茶请安 李诚脸色还是苍白,身体还在恢复当中,仔细看的话他的手微微发抖,说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可这个时候在说担忧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爹,娘。”李长乐大步踏进啦叫了一声。 陆归远紧随其后,用那沙哑的嗓音也叫道:“爹娘。” 至少表面上还是入赘女婿的乖巧。 这是第一次看见李诚,对方生的颇为儒雅,身上透着温和的气质,一身青灰色的袍子,笔直的坐在那,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带着微笑,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在看旁边的柳氏,柔柔弱弱真如杨柳一般,巴掌大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有忧愁而让人怜惜。纵然三十多岁,岁月对她还是格外宽容,保留她的美丽,又添加了韵味。 陆归远是听说过这对夫妻的,柳氏只是庄子管事的女儿,被李诚一眼相中说什么都要当妻子,两人恩爱多年。 如今见着了便知道为什么。 因为柳氏生的美,长乐继承了她的美,但长乐更加的冷,傲气十足,用那淡淡的君子礼仪遮盖着。 陆归远想,他还是喜欢长乐这种冰雪下藏着刀子的女人,非要用一把火把她烧化了才行,才带劲儿。 丫鬟拿来蒲团,二人跪下敬茶。 六六端来一杯温度适中的茶碗,陆归远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道:“请父亲喝茶。” 李诚接过抿了抿,和蔼道:“夫妻二人和睦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你二人顺顺利利,同舟共济。”顺便还给了个红包。 陆归远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给爹敬茶完了,还要给娘敬茶,步骤是一样的。 柳氏接过茶杯的手都在颤抖,一味的看着陆归远的眼睛。 成亲的时候有红盖头,谁也没看见这人的眼睛是个什么样子。 她宝贝了这么久的女儿,居然跟了一个瞎子。 李长乐怕娘哭出来,陆归远不舒服,开口道:“娘,娶了归远也是我的福分,他今年参加了科考,回头你派人去门口等着,估计会有人来报喜。” 柳氏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思,抿了口茶,借着吩咐人的机会出去擦拭眼泪。 李诚道:“你别见怪,你娘就是这个性子,弱了一些。我听太守说过你,说此子不是池中物,风云变幻,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陆归远笑道:“爹过誉了。” 那边柳氏也回来了,神色已经恢复寻常,她嘱咐道:“以后长乐就交给你保护了。” 李长乐插嘴道:“他嫁给我,自然是我保护他。” 陆归远笑眯眯的不吭声。 他其实不爱笑,总是冷冷的站在一边,便是笑了也是讥笑。此时的笑容多半是不怀好意,琢磨什么坏点子。 只是旁人不懂他,还以为俊俏少年在微笑呢。 “咱们家不兴这个,什么嫁娶的,就是两个人到了一块过日子。为了交差第一个孩子肯定是要跟咱们家姓,可你们以后要是有能力,第二个三个跟谁姓都没关系。”李诚看着自己的女儿,慈父和蔼:“不许欺负人,知道么?” 李长乐老老实实的说是。 一家人要去正堂给老太太请安,出了门。 小辈落后在后边。 陆归远悄悄与她说:“你父亲是真君子,你是伪君子。” 李长乐嗤笑一声:“你是真小人,谁替你说话,你说谁好话。”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人生在世,该是如此。” 李长乐无语,半晌道:“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去应付那帮女人吧,我每次见了都头疼,基本上装哑巴,不然装病不去。” 陆归远啧了啧舌:“你可真是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堂堂女人家居然连宅斗都不会。” 她下颚一抬,似笑非笑:“这不是娶你进门了么?” 陆归远也笑了,开始蓄力发飙。 …… “若梅,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儿,来的这么迟?”老太太不高兴了,还是歪着身子坐在上首,手里捻着佛珠飞快,耐心似乎要磨光了。 看着天色,其实还要一会儿时间才到时候呢。 若梅不敢说这话,应了声是便要出去瞧瞧。 榻上放着一张小桌子,老太太在左边。 右边坐着李章愿,他对家里后宅的事儿一向是不在意,面无表情,手里转着两个核桃。 老太爷老太太都在,大家都是屏气熄声,静静等待,只能听见核桃来回碰撞的声响。 这样的寂静在若梅迎着长房一家来才结束。 一家四口上前行礼。 “儿子(儿媳妇)给爹娘请安。” “孙女(孙儿)给祖父祖母请安。” 四个人同时行礼,一声免礼,大家抬起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归远的身上。 那眼睛看愣了众人。 紧接着抿嘴发笑的不在少数,遮掩一点的用秀帕掩嘴,不遮掩的明晃晃就问。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眼睛何时伤到了?”赵氏惊呼一声,眼中带笑。 陆归远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娘不是和赵婶子说的很清楚,我眼睛坏了么?” 赵氏可不知道,陆家瞒得严严实实。她一听这话不对劲儿,毕竟是自己保的媒,陆归远这么一说,旁人以为赵氏知道却隐瞒下来,故意坑自己侄女。她可不想背负这样的罪名,连忙辩解道:“你娘可什么都没说,我怎么可能坑害自己的侄女?” 陆归远神色顿时一冷,眼神幽深跟条毒蛇似的:“什么意思,你看不上我?” 陆家是后起之秀,不如李家有底蕴,他父亲陆老爷子在京中侥幸得了个四品官当,后被撸了下来,也不算什么特别厉害,但陆老爷子的老师是当朝丞相,丞相门徒三千不在意其中一个,但能搭上关系总归是好的。 陆家在远宁这地也算是不错。 根基深厚如李家,权势颇重如太守,后起之秀如陆家,这三家在这颇有名。 陆家的嫡出公子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向往白起杀神之流,能入赘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此时此刻他一副随时要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活脱脱一条毒蛇要蹦起来咬人。 第7章 放榜了 赵氏身子往后靠了靠,一脸不自在:“我可没这么说。”心里暗骂起了陆小夫人什么都不说,害得自己背黑锅。 如今大家也明白了,什么一见倾心,根本就是儿子成了残废下辈子没指望,不如早早扔个地方去。 老太太脸色一沉道:“不过是你长辈,问一问话而已。” 陆归远下颚一抬,显得目中无人:“问话问人伤痛上去,长辈就是这么当的?” 老太太在家里作威作福许久了,自打她婆婆去世,就没人给她气受,如今被长房的小辈顶撞,气的骂道:“你一个小辈还敢质疑长辈,一个入赘的也这么嚣张?” 他立即便笑了:“要不您现在给我个休书,我立马就走,我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听说婚事是您敲定的,您不知道啊?” 老太太气个倒仰。当时只想着让长房赶紧成亲,别耽误了长安,毕竟她年纪不小了,谁曾想这个杀星居然连长辈的面子都不给。 其他人也是惊讶,没想到第一天敬茶就这么横,长房这是招了个什么上门女婿,一点规矩都没有。 李长乐假意怪罪道:“那么多人说亲,祖母就相中了你,还是二婶给保媒,她们自然都喜欢你,你就别在这没事儿找事儿了,是不是二婶?” 赵氏胡乱应了一声。 李章愿最不耐烦这种事,挥了挥手,一针见血的道:“别胡闹了,上门女婿不是媳妇,还真要拿捏啊,赶紧敬茶,我还有事儿呢。” 家里最大的人发话了,自然要听从。 这孙女婿的茶喝的叫不情不愿,草草了事。 一杯茶喝完,李章愿便要起身离开,便在此时外边有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大喊道:“放榜了,放榜了。” 赵氏立即站起身来追问:“如何?” 她儿子参加科举,这次能不能考上秀才可是至关重要的。 小厮飞快的说:“恭喜二夫人,贺喜二夫人,大公子榜上有名,第九名秀才。” “恭喜二嫂,也要祝贺长安得好姻缘了。” 满屋子的人瞬间喜气洋洋,方才被陆归远气到的怨气瞬间消息。没人还记得新婚的人,只沉浸在大少爷的美事儿当中。 李章愿也露出了喜色:“老二家的孩子真争气。” 老太太扫了一眼长房一家,道:“那是,又能干又孝顺。” 李长乐就是那不争气的孩子,谁叫她十岁过了童生就每个功名了。她似笑非笑,望着那小厮。 小厮喘匀了气,又欣喜若狂的道:“恭喜三小姐,三姑爷榜上第一,案首,待会仪仗队便要到了。” 此话一出,场面一静,地下掉了针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长乐由衷开心道:“夫君好厉害。” 陆归远懒懒散散的说:“眼皮子真浅,一个秀才而已,看把你高兴的,什么大事儿么?” 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众人脸上。 李长乐也不觉得疼,笑眯眯道:“你这不是第一名嘛。” 他撇了撇嘴,更加的孤傲不屑:“第一名很难么?” 她揉了揉脸,淡淡的说:“我觉得不难。” 李长乐童生案首。 陆归远秀才案首。 第一不难不难。 第九名的大少爷:“……” 这下子谁都开心不起来了,一个个活像是被喂了好几只苍蝇。 小厮看赵氏脸色难堪,也没敢要赏赐,心里嘀嘀咕咕,大少爷名词不如三小姐夫婿也不是他的错,怎么连赏赐都没有。 好端端的一桩喜事,愣是笑不出来。 李诚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寂静:“赏。”继而对陆归远道:“从前就听过你,都说你年轻气盛,如今收敛锋芒,大有作为。” 陆归远行礼道:“爹谬赞了,不过是区区秀才而已,举人才是分水岭,可惜儿子没机会尝试,不过还有长乐在,她更胜于我,总能填补遗憾。” 李家大郎是这一辈第一个男丁,还是嫡长子,深受看重,偏偏自幼被妹妹压一头,好不容易妹妹不行事儿,妹夫居然又来压自己一头。他不像一开始那般老僧入定般带着谦虚的微笑,而是忍不住开口道:“妹夫为何认定三妹比你强?” “我与她一同下场,童生考试我是第二名,第一名便是她。书院辩论她永远压我一头,就连拜院长为师,也是她师姐,我师弟,自然她比我强?”陆归远慢悠悠道。 李大郎一怔,他与二人并非一个书院,却也知道远宁书院是这地方最好的书院,院长是进士出身,震惊道:“拜师这等事情,为何没人知晓?” “我区区童生,有何脸面自称院长徒弟,不提也罢。”李长乐不以为然。 她从不曾把这些拿出来说,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怕老太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仅是动手脚,而是要自己的命。 父母在不分家,他们只能在李府住,李府被老太太把控多年,她是真的怕。 可今日陆归远有意捅开此事,那么必然有他的用意,干脆顺着说就是了。 长房好久没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他们一直谨小慎微,尽量减低存在感的活着,可也没逃掉迫害。 柳氏有些担心:“咱们这么得罪娘,会不会……” 陆归远顺口解释道:“得不得罪她都不喜欢咱们。而且我说出来不是给他们听的,是给听的大爷爷听的,咱们家之前走的是隐忍路线,顺从长辈,但从你大伯角度来看,他想要的是一个和他一条心的儿子。” 李诚若有所思,忽而一笑:“有道理。” 长乐翻了个白眼,有什么道理,娘是要在老太太面前走动的,娘的性子软,肯定会吃亏,否则她早就闹一场了。可偏偏父母都在,父亲也不说,她只能闭嘴。 那陆归远得了爹的夸赞,越发卖力的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并且道:“后宅都被老太太把控着,咱们院子里除了贴身丫鬟可信任,其他的都是眼线,我有一信任的小厮略懂些医术,不知可否带入府内?” 第8章 回门 若不是那小厮先给清理毒血,他压根坚持不到大夫来。 只是这上门女婿讲究一个规矩乖顺,赤条条的进来,赤条条的走,小厮压根带不进来。 李诚道:“既然是你亲信你的人就带进来,左右多个下人而已,不会惊动谁的。” 陆归远甜甜的笑了。 李长乐见他那样子一个寒颤,道:“你可别把心思都放在后宅上面,学业为主。” 陆归远斜睨她一眼:“你何时见我因为后宅事耽误了学业,我没娘自然要两手抓,谁也别想让我吃亏。” 柳氏有些心疼道:“孩子年纪小吃了苦头,长乐你好好待他。” 长乐满口应下,但显得漫不经心。 等着人都离开,老太太气的将茶杯往地下摔,质问道:“你不是说那陆归远因为考试文章写的差,太守和监考好一顿的斥责么?” 赵氏委屈,她一个后宅女子也是听人说的,被申斥了的确不假,谁知转年居然中了,还压了自己儿子一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不要庆祝儿子中了秀才。 她道:“中了也没用,陆归远一生止步于此,说到底他现在就是个残废。” 老太太心情这才好一点,“废物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眼下你可盯好了李长乐的肚子,李章恕一直想要过继老大,要是李长乐生了儿子,这事儿妥妥就成了。” 赵氏用力点头:“娘您放心,府里都是咱们的人,只要您不同意,长房别想翻出风浪来,那就是断子绝孙的命,熏香一直点着,绝对不会有问题。” “我就知道有问题。” 陆归远冷笑一声,娘生了孩子之后养了这么多年一儿半女都没有,肯定是谁动了手脚,否则不可能一点信都没有。 他留了个心眼,特意让自己小厮找了个借口进来检查,果不其然,熏香有问题。 小厮名唤英武,父亲曾是个大夫,自幼耳濡目染,可惜父亲死的早,他的东西都被叔叔伯伯霸占,他被撵走流落街头,被陆归远给捡到了。 “你倒是被捡,这么得力的人我也想要一个。”李长乐夸了一句。 六六不高兴了。 英武很羞涩。 李长乐对于娘屋里被动手脚倒也不意外,道:“我那的熏香早就停了,我爹让的,所以我猜爹是知道,但之所以不要孩子嘛……估计也是怕我娘身体吃不消。” 两人私下探查,爹有事儿出门,娘被支了出去。 这种事儿两个人下意识的就想瞒着,怕娘想起没儿子伤心,怕爹被他娘伤了心。 “咱们屋里也好好检查一下,我娘这就别动了。” “好。” 这么一检查才发现屋里被人动了多少的手脚,自己平日的茶壶底部被人涂了一层麝香,日日喝茶难有子嗣,除此之外新婚置办的枕头和被子里面都掺了麝香,甚至就连她的发簪都被人撬开里面扔了个麝香丸,生怕她有孕。 “看看我的祖母和二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什么身上,阴险手段,坑害子侄辈。真不是我看不起我祖母,我太祖母在世的时候,家中嫡长子入朝为官卷入争斗被迫退下,但在远宁经商也是一方雄厚霸主,嫡次子不争气暂且不谈,三个庶子得到教养,入朝分别为官是家族助力。可是到了她这,除了我是个童生,只有大哥中了秀才,对庶出子弟打压的这样狠,恨不得整个家族都烂了。”她冷笑一声,咬牙切齿。 到难得从她脸上看见愤愤不平的色彩。 陆归远挑眉一笑:“大家族都是自内而外烂掉的,也别怪女人,你祖父不也那个样子么,万事不行,万事不管。” 她叹了口气。 恨归恨,并未惊动任何人,却是觉得这家里是呆不得了,简直是防不胜防。 李长乐急于有一个孩子延续血脉,拉着陆归远在床上好一阵的翻云覆雨,接连三日都未停下。 六六早晨进屋又闻着那股味道,脸稍微红了红,叫道:“小姐,今个要早起,是回门的日子。” 新媳妇嫁进来三天后回门,上门女婿也是如此。 陆归远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赤裸着精瘦的上半身道:“我家还没死绝?” 李长乐打了个哈欠:“动作慢了些,不过也可以理解,上报等旨意也需要时间。” 六六低头,小姐从前只是冷淡,如今有些沾染了姑爷的品性,私下口不择言呢。 两人起身,丫鬟们进来伺候穿衣,仔细打扮一番,在家用了早膳才出门上马车。 礼物在小厮手里提着,只是些轻薄的礼,也是临时准备的。 陆归远没想到朝廷的人动作这样慢,害得自己仍要拎出去点东西,就是脏了的肉包子给了那夫妻他都心疼。 李长乐笑他小家子气,但也没添置东西。 马车停在陆府门口。 只见门口蹲着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中间台阶缓步而上,平台上立着红漆柱子,延伸向上看房檐拴着红灯笼,依次排开,写着烫金大字的陆府。灯笼后面的大门是黑漆木质,门上有匾额,黑面金子,陆府果然气派。 李长乐压低声道:“听说你爹当年进的是户部做侍郎,户部尚书被陛下查了贪污严重惹得震怒直接抄家处斩,你爹不知抱了哪路大神的腿,居然安然无恙的乞骸骨回家了。早听说你家有钱,果不其然呀。” 陆归远嗤笑一声:“是有钱,我娘可是首富王百万的女儿,当年我娘要与他和离,他死活不肯,后来娘将嫁妆都留下换的和离。” 感情不仅仅是贪污,还有嫁妆的钱。 陆府占地广阔,内院布置奢华,步行用了一刻钟才见到了主人家。 陆老爷子坐在正堂内,他已经五十多岁,浓密的胡须夹杂着斑白,看上去有些没精神。 与他同坐的是一位貌美的年轻女子,满头珠翠,素面朝天仍旧艳冠群芳,挺着大大的肚子,就只有肚子大而四肢纤细,正应了怀男胎一说。 李长乐进门行礼,淡淡道:“陆老爷。” 这么叫看上去像是不给陆老爷面子,实际上连陆归远的面子也没给,毕竟如同不承认婚事一般。 第9章 告状 陆归远却没什么反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像李长乐那般叫陆老爷,但是不能,他只能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叫一声:“爹。” 陆老爷扫了这二人一眼,嗯了一声,一点都没有帮自己和儿子找场子的意思。 李长乐本以为会从此人脸上看见痛惜,或者什么的神采,结果什么都没有。 陆归远到是早有预料一点都不意外,父子二人淡漠相对,五官不一样,冷漠到是相同的。 父子二人到如今的地步,隔岸观火的陆小夫人功不可没,只听她娇笑一声道:“归远得偿所愿,和心上人举案齐眉,也算是了却了我们心中的一桩心愿。” 陆归远无不讽刺道:“都是娘做的好媒人,这么一桩好婚事要是没有娘在推波助澜,我哪里能得到?” 虽说是他乐的看见的结果,但陆小夫人包藏的祸心只有瞎子看不出来。 当然,装瞎的人也看不见。 陆小夫人年纪不大,脸皮很厚,权当听不出言外之意,笑眯眯道:“都是一家人,自然要为你考虑了。日后定要照顾好你妻子,万万不要耍小孩子的脾气。” 陆老爷子接着话道:“听说你给长辈敬茶的时候还在胡闹,像什么话,出去丢我们陆家的人。上门女婿就是嫁进了人家,事事听从,若是你在这么胡闹,需要怪老夫不认你这个儿子。” 看样子这是李家人告状告到他爹这来了。 陆归远阴沉着脸,冷笑一声:“儿子,你眼里有我这个儿子么?你眼里有的只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陆小夫人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飙,因为自打大夫说那只眼睛没救了以后,他就一直沉默收敛,甚至对于自己给安排的婚事没有任何的反对,昔日一身杀意的陆归远已经安分,可没想到他居然选在了回门的日子突然发飙。 她反应很快,立即蹙眉落泪:“归远,你这是什么话,你父亲一直疼爱的就是你,你千万不要误会。” 陆归远瞪大那双眼睛,狰狞道:“他若是心疼我,就该杀了你这个妇人,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给我解气!” 陆小夫人吓得一个哆嗦,椅子都坐不住,直接瘫倒在地。 陆老爷子气的拿起茶杯重重的往他身上砸去,迎着砸上了面门,磕了个通红,滚烫的热水洒在身上,碎裂的瓷器发出“啪”的一声重响。 归远满头茶叶,湿漉漉的头发低落水珠。 李长乐抽出绣帕给他擦拭,冷冷道:“陆老爷这是做什么?!人归我了,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当我是什么,死人?!” “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陆老爷子气的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陆归远慢条斯理道:“那你就写一封信,将我逐出家门,日后我与你再无瓜葛。” 陆小夫人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来这样的要求,心里一喜,面上却是泪汪汪道:“老爷别呀,归远只是一时糊涂,他的性子像姐姐,就是脾气倔强了一些,心里还是爱重您的。” “爱重?”陆老爷子冷笑连连,叫下人拿来纸笔,写完后往桌子上一拍,怒声道:“滚!” 陆归远拿了断绝亲子关系的亲笔手书,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李长乐紧随其后。 “等等。” 陆老爷叫了一声。 陆归远没回头,但停住了脚步。 “你既然是入赘,本来不该给你准备那么多东西,但是李府家大业大都要开销,送你的那些钱放到公库里一起用比较好。” “这好歹也是我的嫁妆,您可真大方,拿去养李家人眉头都不皱,李家给你什么好处了?我没收到,万万不给呢。”他连嘲带讽说了一通,在此迈步子离开,任由身后陆老爷呵斥他叫骂他。 两人离开陆家大门,上了马车。 他在马车上笑出声来:“这下子就保险多了,断绝父子关系,就算是有人找上门也与我无关。” 万分保险。 看那模样没有一点伤心,也对,该伤的心也都伤完了。 当初他被毒蛇咬了一口,废了一只眼睛,也没见陆老爷子多难受,只是淡淡的看了两眼,叹了口气。 一条压根不会出现在远宁地界上的毒蛇就这么爬上了他的床,说没猫腻谁信?陆老爷子硬是连查都没查,直接压下去,不许透露半点风声。 他自觉父子关系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保留着真是毫无意义可言,如今一张纸轻飘飘的终结了关系。 李长乐安慰道:“父母不是你能选的,能脱离关系已经是好事儿,像我那一大家子可是没法子。” 他露齿一笑:“你非是不能,实是不想。” 李长乐淡淡道:“自然不想,过继给大房是我父亲的心愿,李家未来的族长本就应该是我父亲。所以像你这样饭不吃了直接砸锅的事儿我干不出来。” 陆归远哈哈哈的笑着,末了说:“毁一样东西容易,想要抽丝剥茧得到一样东西,太难。” 七日后,突然有官兵闯入陆府,搜寻书房,最终找到一本笔迹与反诗相同的手札,确定反诗为陆府夫人所写,其人被待会衙门调查,陆老爷一路同行,一同调查。 “老爷我没有,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儿,何况还怀着孩子。” “定是有人陷害我陆家。” 陆老爷子一下子老了十岁,本就苍老的面容憔悴不堪。他与太守也算是相识,只是这次的事情太大,各地不太平,陛下正需要杀鸡儆猴的机会。封太守更怕别人说他以权谋私,而且此次是有钦差前来的,昔日旧相识也没用。 陆小夫人哭哭啼啼的为自己辩解,她一个孕妇好端端的写反诗做什么? 钦差也觉得奇怪,要深入调查,暂时关押在地牢里,同时核对笔迹,调差源头。 只可惜目前还是无所收获,那首诗是从陆家飘出来,被路过书生捡起来的。书生只觉得这首诗还算有趣,未曾往深了想,结果传出去闹出祸端。 第10章 针锋相对 监狱血腥味十足,有很多惊悚的画面,好好的人进去都会脱层皮出来,何况还是怀着孩子的孕妇。也没谁对她用刑,就等着生下孩子再说,谁曾想她自个不经吓,一天夜里忽然大喊大叫,继而发动,血崩。 九月产子,一命呜呼,至于反诗是不是她所写谁,都不能确认。 被抓捕的人就这么死了,留下一个刚出生的男婴,远宁太守将此事上报给朝廷,朝廷抄了陆家,陆老爷被发配流放。其子陆归远入赘别家,又手上有父子恩断义绝的文书为证,并未受到牵连。 陆老爷子被流放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见自己儿子一面,封太守答应,叫了陆归远去。 押送犯人流放的钦差走远。 父子二人面面相对。 陆老爷子声音颤抖的问:“是不是你?” 他那妖异的瞳孔望着自己的父亲,嘴角绽开一抹笑:“陆小夫人死的那天晚上,也是这么问的。” 陆老爷子一瞬间绝望了,鼻涕眼泪涌出来:“算我求你,别对你弟弟动手。” 他只是微笑,并不给予承诺。 这场风波里最可怜的是男孩,被送入婴幼堂,专门给孤儿的去处。陆小夫人期盼的儿子,陆老爷子的老来子,他的去处成了天大的笑话。 待一切尘埃落定,成了众人茶余饭后嚼舌根的另一桩玩笑事儿,昔日伫立在远宁的陆府顷刻间灰飞烟灭。 陆归远砸起锅来真是又准又狠。 偏偏谁也想不到他的头上。 李诚还叫他过去安慰了两句,说:“以后李府就是你的家。” 连柳氏都待他更加和善了些。 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李长乐觉得甚是虚伪,心里暗暗想,此人从真小人变成伪君子了。 陆府的倒下并未对远宁造成什么困扰,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常过。除了有人借机奚落陆归远几句,天下天平。 即便是奚落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因为二人去书院读书了。 先前李诚病倒,李长乐不仅没参加科举,连书院都没去,如今父亲身子大好,读书还是要去的。书院在远宁与临县边界处,离家远,需要离家外住,所以早上要向父母以及长辈辞行。 老太太的正院早晨人一向是很多的,各自落座,站立,无数双眼睛打量来打量去。 李长乐和姐妹们都不熟悉,自小她们是绣花,自个是读书,跟着父亲出去跑,完全是当着男孩子养大的。 府里读书的姑娘就她一个,一来是因为她是长房唯一的孩子,二来是她的确有读书方面的才能。 不过老太太对于这样的才能嗤之以鼻,在她看来姑娘家家就是应该温顺有趣,读书什么的是爷们的事情,女人做好自己本分即可。 “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没见读出了个什么,你还读书做什么?”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李长乐眼帘低垂,不紧不慢的回答。 老太太眉头一皱,不耐烦道:“读书当不了官就是白读,你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说法?” 李长乐淡淡道:“这话不是孙儿说的,是六一居士说的。他曾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等职。” 之所以把职位扯出来,就是为了堵人的嘴巴。 老太太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眼睛瞪得圆圆,眼角皱纹都被撑开:“那书上有没有教导你要有孝道,你父亲身子还没彻底好利索,你不照顾你父亲你去哪里?” “照顾夫君是妻子的职责,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大爷的。”一向柔柔弱弱的柳氏飞快的说了一句,脸色微微苍白,显然也是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妻子的本分你做足了么?身为妻子居然不能为丈夫开枝散叶,当真是无能。” 柳氏深吸一口气道:“娘教训的是,儿媳一定会严厉督促长乐读书,让她夫妻二人好好上进,耗能为大郎分忧。” 倒是各房孩子多,但除了大郎其他六个孙子辈的少爷都没有功名在身,还不如长乐呢。 柳氏一向是柔柔弱弱,如今不软不硬起来让人惊讶极了。 实在是那日陆归远的话给了她触动。这孩子没有母亲只能自己硬撑着,那长乐有母亲,母亲怎么不能给她遮风挡雨呢? 她习惯了顺从,想要减少事端,但这样她们还紧逼不舍,那她就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女儿。 老太太习惯她的柔顺,一时之间竟没说上话。 赵氏见状连忙道:“你去读书也就罢了,归远去做什么,他父亲闹了那一茬,看着我们李家的面子才没降罪,读书科举这条路是万万走不通的。” 陆归远的嫁妆可都还牢牢的被他握在手里,她惦记的不得了。 陆归远噗嗤一声:“你们李家的脸可真大呀,这么有面子。”说的是无不讽刺。他在有人发飙之人,飞快说道:“我去学院是为了教书,院长说我满身才学莫要空付,总要有施展的地方,如此可能走了?若是去吃了,书院亲自派人来叫人就不好了。” “走走走,倒要看看你们能走出什么新花样来!”老太太眉目一沉,手中的佛珠重重一甩,狠狠的盯住了柳氏。 长乐心想,自己一走了之还好说,母亲怕是要吃苦了。老太太没事儿都要为难呢,何况是有事儿。 之所以急着离开家,就是想要个孩子又怕遭人毒手,无论如何都要离开那群人。 虽说能离家去书院,但老太太还是留了一手,安排了个丫鬟同行,还是老太太跟前最得脸面的丫鬟,若梅。 没离开家也不好弄的太僵,只得将这丫鬟带上,还有六六英武一行五人加个车夫就去了书院。 书院年头很久,远宁出院也是远近闻名的地方。 马车里,长乐就问:“院长何时请你去当教书先生?我怎么不知道?” 陆归远呵呵一笑:“你自然不知道,因为压根没有的事儿,怕那帮人不放人,我随口胡邹的,毕竟你这么急着要孩子,我要是不跟着你去,回头你书院读书三载带个大胖小子回来,我就喜当爹了。” 长乐嘴角抽搐。 第11章 进书院 一个帘子之隔,和车夫一起坐在外边的若梅同样嘴角抽搐,现在是天高皇帝远么,两个人说话都不防着她了。 因为有老太太的嘱咐,她是寸步不离三小姐的,其余的两个人被安排到了另一个车厢里和各种生活用具在一起。她跟着小姐又不能进车厢,就只能在外边吹冷风,深秋将要入冬,这风跟刀子似的,在老太太跟前当半个小姐养的若梅哪里吃得下这种苦,抵达书院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脸通红,发起了高烧。 远宁书院建立在山中,说是为了磨砺学子,远离尘世喧嚣。实际上远宁书院最初的建造人穷,在山里有个小屋,这是书院的蓝本,慢慢发扬光大。 一些商户嗅到了敏锐的气息,纷纷包围过来,和山脚下的农户们一起做起了学生的买卖。 租了一个民户的小土院子花了二两银子,陆归远扔高自己的钱袋在手中把玩,撇了撇嘴道:“环境太差, 有钱都没地方花。” 这话带着他爹给的嫁妆,出手那叫一个阔绰。这次出来车厢里一半放着的是银两,一半是书。 李长乐作为长房嫡女能得到的银两少的可怜,毕竟每个月的银钱都是公帐里走,二房赵氏把持中馈,嘴上说着家里不宽裕,缩减钱财,看似公平大家银钱都一样,实际上谁不是暗自有补贴。 大房穷,还不比三房在外做生意。 李诚另的是衙门官职,做得八品地方小官,那点工资更是什么都不够干,一家人的日子紧紧巴巴,当然比普通人好。 她看着陆归远一副暴发户的样子,羡慕又嫌弃的说:“满身铜臭味儿。” 陆归远把钱袋子往她鼻子下,问:“好闻么?” 那钱袋子里是金子。 李长乐被他这一举动晃瞎眼睛,遵从了内心:“真香。” 二人在这里不着边际的聊天斗嘴,那边丫鬟小厮已经将若梅拖了进去,翻着若梅的包裹,果然找出了麝香一类的东西。 英武通通丢了,又放进去差不多的药材进去,模样相同,作用嘛,就只有加进去让水好喝一些的作用。接下来准备在小村庄里把若梅定死了,玩一个严防死守。 李长乐不大关心,因为她要进书院了。 书院是不可有侍从的,读书的都是自食其力,衣着也统一有校服,贫富差距并不能体现出来。 书院有住所,读书人都要在书院中住,几个人一间屋子,男女分开而住。 她之前因为父亲生病请假,如今要回去自然便回去了。 倒是陆归远这里不大好处置,他心也大,道:“你先去你的,院长肯定会问起我,到时候你随即应变。” 李长乐想想,也只好这样了。 心中又忍不住叹惜,明明中了秀才,该是要风风光光回去的。 书苑里分成好几个班,唯有功名者,童生,秀才,至于举人是半工半读,由院长亲自教导,闲暇时候他们会充当老师教一教后辈,总体来说很清闲。 李长乐这么多年一直待在童生班,但能去举人班里蹭一蹭课,也没谁不服气的,都知道她学问好,可就是太倒霉了。 山中气温要更低一些,丛林茂盛,在一片丛林中有书院伫立,人数越来越多,书院几次扩建已经形成不小的规模。 皇帝重视学子还特意下放银两给书院用于扩建招揽学子等等,院长有了钱,便对天下寒门子弟敞开,也将君子六艺抓的很紧。 今日回来,便发现大家在上射课。 “长乐回来了。” “长乐!” 有一声就有第二声,漂亮的女孩子在男生扎堆的地方总是受到很多的欢迎,大家课也不上了,围着她转,同窗友谊还是比较牢固的。 授课的老师是长乐的二师兄,是个严肃又古板的老学究:“长乐,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长乐拱了拱手,向大家行礼,回答道:“父亲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 松了口气后又纷纷惋惜,李长乐又一次错过了秀才考试。 二师兄一直颇为看重她的才能,深深痛惜,叹气道:“你的才能大家都知道,眼下就当做是历练好了,肯定有你一飞冲天的时候。” “二师兄说的对!长乐你别着急。”顾衣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上去没心没肺:“在跟我当两年同窗呗。” 这位是富人家的公子,也是家中独子,在溺爱之下没养出什么骄纵的性子,反而有些天真无邪。 “就是,童生多好,咱们读书还不深,秀才班整天死气沉沉的,也都上了年岁,一个个眼高于顶没意思透了,咱们偶尔还能下山玩玩呢。”这位说话的名叫赵至隼,那就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也不读书,怎么靠上的我也不清楚。他是外省人,父亲官居五品,作为小儿子的不争气体现的淋漓尽致,后来惹怒了他爹,被扔到了远宁书院来了。 这二人跟李长安的关系都不错,故而先开口安抚。 长安笑着道:“能和诸位同窗是我的福气,也愿意能继续同窗之缘。” “咱们班上考上了两个,落榜了十个,还有三个没参加,四个人没归队,你不是唯一一个。”赵至隼笑嘻嘻的就要伸手去搭她肩膀。 二师兄见了神色肃穆,呵斥道:“干什么呢?” 大家都是一怔。 “长安成亲了,不比从前。” 清国民风开放,少女纵马长街也是常有的事儿,扮作男子去青楼里一探究竟也不是没有,平日里掰手腕闹着玩,出去踏青远足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礼义廉耻是一到分界线,不越过界那就不算什么。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长安成亲了。 大家这才想起来,班里唯二的一朵花没了,顿时哀嚎一片:“云姐考上了秀才搬走了,唯一的名花还有主了。” 赵至隼气道:“我这才想起来,你回家我们都替你担忧着,结果传回来信说你成亲了,封太守家的那个小子?” 第12章 小人行径 消息流通没那么方便,他们只知道自己成亲了,成亲对象是谁还不清楚。 李长安觉得自己接下来宣布的消息估计会让大家震惊。 “封觉跟我提出了退婚。” 顾衣呆了呆,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生气道:“退婚?无缘无故的退婚?还是在你父亲腿伤后退婚?” 二师兄眉头紧锁:“听说封觉在京中书院读书,也是远近闻名的君子,怎么能做出如此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 众人纷纷不齿。 赵至隼更是大手一挥道:“没事儿我娶你。” “不用了,我已经招了上门女婿,因为事情着急所以才没通知各位同窗,还请诸位海涵。”长安一一行礼,当时时间紧迫来不及传递消息,二来她也是不情不愿和陆归远走到一起,自然也就没和同窗门说。 顾衣叹惜道:“我听人说,上门女婿都是穷,但是长的好看的小白脸。” 李长乐想起陆归远出手阔绰的样子,沉默。 赵至隼摸着下巴道:“急急忙忙的成亲,估计是你家长辈急着把事情翻篇,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品还不好说,说不定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好色忘义。” 她想起对方在自己父母面前殷切的样子,再次沉默。 二师兄也惋惜自己小师妹的姻缘,道:“夫妻之间若差距太多也让人痛苦,你是饱读诗书之人,若对方是个不同文墨的纨绔子弟也难以和睦。” 她想起陆归远是秀才第一人,而自己是童生,果然要努力了,不然夫妻差距太大。 因为一直不说话,反而是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惋惜,气氛一时间有些低迷。 赵至隼强打起精神道:“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你嫁的人不是陆归远。”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说完这句话以后李长乐的神色明显古怪了一分。 “对对对。”顾衣附和道:“谁和陆归远成亲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 “他也没那么糟糕吧。”长乐支支吾吾道。 二师兄提起这个就来气:“小师弟也太过分了,秀才头名大家都为他高兴,可他居然不来书院了,也没派人来说一声!师父那里居然都不理会,太让人失望了。” 长乐低声道:“也许他有苦衷呢?” 赵至隼冷笑一声:“什么苦衷让他来不了,难道是眼睛瞎了不认路?” 嘿,还真让你猜中了,不过他只瞎了一只眼睛。 大伙都说:“无论你和谁成亲,都是我们心中的大才女!” 李长乐感动极了,吐出三个字:“陆归远。” 场面一静。 顾衣呆呆的问:“你叫他名字干什么,他没回来。” 李长乐盯着疑问的目光,迎着头皮道:“我成亲了,对方是陆归远。” 赵至隼套了掏耳朵道:“啥?!” 这是什么鬼消息,这是什么鬼夫妻组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成亲了?!! 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问号,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的,否则李长乐和陆归远怎么可能成亲? 赵至隼哈哈笑道:“你逗我们玩呢对么?”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也是众人最后的希望。 李长乐低头没吭声。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就是喧闹的爆发,大家再也站不住了,飞奔出去大喊道:“李长乐和陆归远成亲了,肯定是陆归远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大家打死他!” “对对对,这个小人最恶心了,上次和他辩论,他居然用白马非马这种辩解不开的论点作为论题,还说反正他怎么都能赢我,当然是用个轻松点的比较好。” “我上次提出仁政,他非说我是妇人之仁,在我耳边叨咕法家的政策,原本我写的好好的仁政,最后写成了变法陈辞。” 陆归远最大的罪还是他总是孤傲的样子,不屑于众人,仿佛他已经看透一些,而大家还只是幼稚园学童而已,他和众人在一间教室里读书实在是屈尊。 太讨厌了。 顾衣眼中含泪问:“是不是他逼迫你嫁给他?” 李长乐眨了眨眼睛:“他入赘我,算是他嫁给我!” “天呢,陆归远居然入赘!” “万万没想到,是太阳和月亮换了位置吧,星星怎么出来了,我好晕啊!” 大喜大悲,大笑话。在不敢置信之余,纷纷乐出声来,入赘女婿是要被轿子抬过去,还要盖红盖头的,跟新娘子似的。 赵至隼脸色难看:“他没在成亲当日血洗礼堂?” 李长乐艰难的摇头,他血洗了他家就是了。 如果不是对方眼睛有问题,打死也想不出对方会入赘。 大家都是屈服于命运,长乐娶了他也是一种屈服。 赵至隼摩拳擦掌:“要是他敢动手,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顾衣犹豫半天,小声地说:“说不定他会下毒。” 李长乐苦涩一笑,陆归远的名声真的很差,得罪了很多人啊。想当初自己也是讨厌他的其中一个,现在嘛,讨厌也没用了,毕竟成了亲就是自己的人了。 二师兄呆了半晌,拉着长乐到一边去,小声道:“那你知道他怎么不回来和老师说上一声?老师高兴地不得了,就等着他回来,还给准备了一份文房四宝。老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很失望的。” “这其中有些缘由。”李长乐眼眸黯然:“他被继母所害……在山脚下,实在是没法见老师……” 二师兄隐约明白了一些,当即严肃道:“说什么傻话,我现在就下山把他抓上来!”说完匆匆而去。 赵至隼在远处惆怅的大声感叹:“就过去了几个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我宁愿你的入赘女婿封觉。” 其他人纷纷附和。 封觉来过一趟书院,从外表来说称得上品茂端庄,行走坐卧无一不笔直,言语谈吐透着温和,院长还曾称赞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君子。 书苑里暗恋长安的不在少数,可封觉来了一趟大家都服气,认为两人在一处的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谁曾想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在姑娘最困难的时候选择了退婚! 第13章 谁更美 “别了,人家我高攀不起,以后也许会和我的姐姐成亲,休要再提了。”李长乐靠近他们,脸色不太好看,两人只见过几面,要说感情多深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还算欣赏对方的品行谈吐认为携手共度一生也是好的选择,然而对方的落井下石让她幡然醒悟,去你妈的。 她心里默默地想,和陆归远生活几天,她觉得自己有点变得不像自己了。 “长乐不着急,下次考试顺顺利利,你准能上榜,回头什么陆归远封觉都都是给你提鞋的。”赵至隼恶狠狠的说。 “借你吉言。”她笑了笑,和众人一一作别,去见院长。 这一路上都在琢磨到了之后怎么和院长说,院长要是知道了陆归远的事情想必会很难过。 她看的出来,大家都看得出来,院长很喜欢这个小徒弟,虽说徒弟冥顽不灵,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院长打定主意把臭味儿洗干净打磨成一块玉。 现在玉碎了,甭管是石头还是玉都没用。 长乐失魂落魄的走向院长的院子。 推门进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眼睛滴溜溜的转,脸颊圆圆很好看。 她怔了怔,“小朋友,你是……” 小朋友露出了大大的笑:“我是林长中,中儿。” 林是院长的姓氏,约莫着是院长的孙子,怎么会在这自己玩? 也不见有人出来,好像只有这孩子一个人。 “姐姐,我饿了,你带我去食堂吃饭好不好?祖父说我不可以单独出去,但是他一直不回来,我好饿。”他说着憋了憋嘴,但没哭,只是眼泪在眼珠子里打转,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李长乐一直盼着当娘,但当娘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她还没感知到,眼看着这么一个软软的小包子撒娇,立即就心化了。 她那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清面容也出现了一抹笑意,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道:“行。” 殊不知屋内有人正对坐下棋。 院长犹豫了一下,要开口说话,对面人笑了笑:“小儿顽皮,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出去逛逛也好。” 院长落子,并未言语。 且说另一边,长乐抱着孩子往出走,路上遇见院内同窗,大家年纪相差都挺多的,上至五十,下至十三四岁,这些人有的共同点就是看见她以后神色变得诡异许多。 长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正好看见迎面顾衣走了过来。 顾衣看见她惊喜,继而看见她怀里的孩子一愣,小心翼翼的上前问:“你和陆归远孩子都这么大了?” 长乐嘴角抽搐:“说什么呢,这是院长的孙子,我带他去吃饭。” 林长中笑呵呵道:“吃香酥鸡。” 顾衣松了口气,又突然绷紧神经,伸手道:“把孩子给我,你怀有身孕不能乱动。我说陆归远怎么会接受上门女婿,原来是因为你怀了他孩子。” 李长乐嘴角抽搐,无语道:“这又是听谁说的?我要是用孩子威胁他当上门女婿,他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拿红花把我孩子打了。” “什么?”一旁竖起耳朵一直听着的同窗蹭的一下蹦了起来,飞快的跑了,边跑边道:“陆归远那个王八蛋不仅仅动手打李长乐,还打了李长乐的孩子!” “……” 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李长乐的面容都扭曲了,她以前还觉得自己的同窗除了陆归远都是正人君子,如今看来是山中的娱乐设施太少,以至于他们戒守清规,现在有了个八卦他们一个个就开心到飞起来,各种传播小道消息。 顾衣怜悯道:“长乐,你真不容易。” 是啊,太不容易了。 李长乐万分惆怅道:“我得多晃悠两圈,否则人人都要说我在做小月子了。” 食堂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香酥鸡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盛饭的阿姨摆了摆手:“小郎君明日赶早吧。” 林长中小嘴一撅:“娘,我要吃香酥鸡。” 长乐脸瞬间变黑,用眼神控诉顾衣,都是你刚才说的话,还得小孩子糊涂了。 顾衣默默承受黑锅。 她深吸一口气,先告诉孩子自己不是娘,然后随便要了两道菜,抱着孩子找个地方坐下,指着那几道菜糊弄五岁孩子是香酥鸡。 林长中笑呵呵的吃了。 流言蜚语不断。 邻桌同窗背对着,也没看见角落里的他们,慷慨激昂的说:“我总觉得陆归远逼迫李长乐打掉孩子不太靠谱。” 长乐一时之间感激的要落泪,终于有人知道这样的流言是多么的荒诞。 那同窗又说:“陆归远那种狠毒的人,既然强迫李同学那就是喜欢,应该是借着孩子逼婚,而不是入赘。之所以入赘就是因为肚子里没人!” 她想把自己的眼泪收回去。 “说不准是陆归远吃着了就觉得也就那味儿,不想娶了呢,陆归远嘛,一点仁义礼信都没有的家伙,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做负责。” “也有可能。” 他们对于陆归远的品性到底是有多看低。 大堂内人颇多,饮酒作乐者不在少数,不知从谁那抛出一个问题。 “封觉与陆归远谁美?” 很快便有人冒头,分成两派。 封觉颜如玉。 “上次封觉来我看见了,如玉人在玉山上行走,光彩照人,其才情更是亘古罕见,快时晴雪成无数后背临摹之佳作,就是人品不行,居然在未婚妻父亲生病的时候上门提亲,哎,真看不出来是那样的人,明明上次来看长安同学的目光里柔情似水。” 有人持反对意见:“说容貌,你提才情做什么。” 此人是陆归远风姿特秀派,侃侃而谈道:“陆归远一身玄衣,身高八尺,精瘦有力,剑眉英目,双眸如寒月射江,墨汁渲染而而成,除去那黑心肝,满肚子的坏水不看,也是人模人样啊。” 晴天白日,就此为论点,开始一连串的争吵。 长安对此只能嗤笑一声:“无聊。” 椅子被挪了一下,有人在她这桌坐下。来人风姿特秀,神情冷漠,一身玄衣。 第14章 乱认爹 林长中好奇,奶声奶气的问:“你是谁?” “二师兄把你拽上来的?”李长乐挑眉,听的食堂内的议论已经转变为“李长乐婚姻运太差,遇见的都是混蛋,陆归远用了什么手段逼李长乐屈服”之类的话。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同窗很欠揍。只盼着这帮人在不知死活的时候,千万别捎带上自己,毕竟她是无辜的小白菜。 陆归远似笑非笑,着实微妙,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偏偏他没个自觉,用柔情万种的看着她,在看了看林长中,用腻死人的强调问:“长乐,这是你不知什么时候为我生下的骨肉么?” “这是你院长的孙子,你不怕院长打死你尽管认儿子。”李长乐面无表情道。 他徒然变脸,讥笑道:“哦,不好意思,我最近莫名其妙的当了爹和负心汉,一时有点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林长中欢快的说:“爹。” 陆归远捏了捏小孩子的脸蛋:“四处认便宜爹,你亲爹会打死你的。” 抬起头问:“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莫名奇妙就成了满身罪孽的男人,而你成了秋风中瑟瑟发抖的白莲花?” “白莲花是开不到秋天的。”长乐吐槽了一句,想着别人议论的的确有些过分,缓和口气道:“夫君英明神武,智力过人……” “前缀就省了吧。”他拿起筷子吃了点鸡蛋,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呸,臭不要脸。 “应该看得出来我也是受害者。” 陆归远阴阳怪气的说:“你虱子多不怕痒,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你给我解释一下!”李长乐气压偏低。 他笑的弧度更大:“就是封觉呀,当初来书院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你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尺宽,太近了。” 李长乐指了指自己身边,一直瑟瑟发抖插不上话的顾衣道:“我和他也是这个距离。” 陆归远哦了一声表示知道,没放在心上,继续翻旧账。 李长乐也有些恼羞,问:“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么?也知道我被退婚了,现在来做什么?!” 陆归远一副高高在上,冷冷淡淡的样子:“自然是抓住了你的把柄,你补偿我,要在晚上……” 长乐把馒头赛道了他嘴里,嘴角抽搐:“吃,你肯定饿坏了多吃点,肚子抱了,智商也就回来了。” 他上下大量她一番,说:“为人母了果然不一样,对相公越发体贴了。” 她:“……” 其实也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在这没事儿找事儿的找茬,陆归远心里不舒服,还忐忑惶恐,他害怕自己真的不能在书院读书。 有些人来书院是走必经之路,是为了科举,他是真的喜欢读书。 二师兄见着陆归远的时候,根本没法掩饰惊愕,早有准备还是犹如雷劈,尤其是听说是被继母陷害,还被送去当了上门女婿以后,气的头跳脚。 陆归远作为小师弟并不受宠爱,没人喜欢性子阴冷又残暴的少年,但他还是他们的小师弟。 一个才华横溢的小师弟。 “老师一直在等你。” “嗯。” 二师兄搜肠刮肚说了一堆安慰人的话,可惜他不擅长这个,陆归远的心情不仅没有好,还更糟糕了一些。 也不是冲着二师兄,陆归远只是没法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时候。 所以人带着同情,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自己,无论哪一种都不好受。 一路走回书院,被太多人瞩目,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介怀的。 李长乐柔声说:“待会咱们一起去见院长,我还他孩子去。” 陆归远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默默地将馒头吞了下去。 “长乐——”赵至隼那家伙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一行人,飞快的冲了过去,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个就是陆归远,那个是李长乐。”知情人介绍着流言四起的主人公。 李长乐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 陆归远不客气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赵至隼瞪眼:“你还敢说,我……”他坐下,看见了陆归远的眼睛,半只眼睛灰白色的无光,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耳畔,半张脸美而诡异。 他震惊呢喃:“这就是你不回书院的理由。” 陆归远眉头一挑:“怎么,你高兴么?” “高兴个冒险。”赵至隼的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你说谁伤的你?!小爷给你报仇去!” 他漠然道:“不必了,我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李长乐点头:“死的特惨。” 睚眦必较才是陆归远。 赵至隼挠了挠头,想想也是,又道:“我特意找人打听了,你家里还出身了,真是屋露偏逢连夜雨,不如你去拜拜神仙,求一炷香吧。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必了,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他拜佛烧香,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行动好么? 就算是有一天成了圣人,也是学了关二爷做武圣,杀人得来的。 二师兄还是很气:“就算是对方挫骨扬灰,小师弟失去的也填补不回来了。” 李长乐心想,二师兄你真的很会给人添堵。难怪五师兄以上都是朝廷当官了,只有你在这陪老师教学生。 “嗨,天无绝人之路,有本事的人,就算是没路都能硬生生踩出一条路来!”赵至隼拍着胸脯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大家:切~~ 被这么一闹,陆归远的心情好了不少,将扭了半天没吃的馒头扔到了桌子上,笑眯眯的看那孩子道:“吃饱没,吃饱爹送你回家。” “乱认爹是要死人的!”李长乐瞪了他一眼,给其他人解释:“这是老师的孙子,林长中小朋友。” 二师兄茫然了一下:“老师只有一女,远嫁京城,没孙子啊。” 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住了林长中。 林长中小朋友从容地将葱花挑了出去,捡起一块鸡蛋扔到嘴里,甜甜的笑了:“我叫魏长中。” 第15章 失望 魏和林差了好多,而且这小朋友当时亲口说的。 李长乐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小朋友给蒙骗了。 难以置信,她自持运气不佳,有人拖自己的后退所以迟迟没能靠上秀才,否则举人都是她的囊中之物,现在被一个小孩子给耍了。 就在此时,一声又一声响起:“院长。” 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大家都起身行礼。 是院长来了食堂,与之同路的还有一位中年先生,那先生一身气质温润,举手投足间又带着强势的感觉,一看就是及其富贵人家的老爷。 二人一路走到他们几个人跟前。 几人起身行礼。 陆归远低眉顺目,显得极为纯良。 院长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半晌,才笑道:“回来就好。” 他并非没有触动,深深弯腰拱手:“学生让老师担忧了。” “这位就是院长的爱徒陆归远?前阵子和封太守一起饮酒时,还听过是个青年才俊,性子桀骜不驯,还需要在打磨呢。”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须,眼中带着好奇和欣赏。 陆归远规规矩矩的回答:“先生谬赞。” 林院长给大家介绍道:“这是京中卫恒书院的院长,身兼国子监祭酒。” 国子监俗称贵人的读书场所,乃是皇子们读书之场所,国子监祭酒便是院长,教导诸位皇子之人,虽然只有四品,但所代表的意义不一样。 卫恒书院更是远近闻名的京中书院,封觉就在那读书。 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人来到了远宁,还来了他们的书院。 院长和国子监祭酒来吃东西,吃完了顺带把小娃娃带走,剩下的人揣测这人大老远跑到远宁来做什么。 傍晚的时候,人就乘坐马车离开了。 林院长得了空闲,便叫了夫妻二人过去,这对夫妻是他的两个徒弟,还是最喜欢的徒弟。然而两人到了一处,院长还是很惊讶:“未曾想你们竟然成了一对姻缘。” 他们也没想到,毕竟从来都不关注彼此。人和人都讲究一个投缘,他二人可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主,没想到缘分居然这么厚,一根红绳绑上了,拆都拆不掉。 李长乐道:“只盼着不是怨偶。” 陆归远哼唧道:“那你期盼的可真低。” 看着二人斗嘴,林院长笑了笑,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嘛,只可惜我老人家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迟点送上礼物咯。” “婚事太过于仓促,老师也明白,都是家里安排的,急急忙忙”这份礼物是准备贺陆归远考上了秀才的。 陆归远接过礼物沉默片刻,骤然示弱,缓缓开口:“学生让老师失望了,学生这辈子都碰不了仕途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剩下的那只眼睛涌现出了无助。 林院长对这个小学生寄予厚望:“人定胜天,天无绝人之路。这一次国子监祭酒前来就是为了商议皇子伴读一事。” “皇子伴读不是一向用世家子弟么?” “这其中有些事情,我不能同你说,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保举你,所以你好好读书,发挥你的本事即可。” “谢老师!” 李长乐看着二人对话结束,开口讨要道:“老师,我呢?” “你,你都有了陆归远,还管老子要什么?回家去吧,你们如今成了家不好在山上住,下山吧。”说完,院长撵人走。 她顿觉好笑,深深做礼拜别。 晚间课业结束,二人手牵着手离开,山路不算难走,可有些小石子也还是要小心。 陆归远走的慢吞吞,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李长乐道:“你在后悔不该那么想老师?” 之前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老师不让他在书院继续读书,想想,想的可听恶劣。 他摇头,不以为然道:“做好最坏的打算是我的人生准则,事到临头不会慌乱。” 长乐唔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狐疑道:“你该不会想过自己有什么差池,就赖在我身上吧。” 陆归远嘴角上挑,似是而非的说:“你猜呢?” 可能性很大,谁知道他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居然敢在我这耍无赖,你得补偿我。” “自然,娘子晚上瞧好吧。” 二人大老远的回了家,洗漱完毕往被窝里一钻,彼此身躯紧贴火热瞬间上来。 李长乐叼住了他的嘴唇,摩擦着问:“你说你这么勤奋,我这块地什么时候能发芽?” 他笑了笑,让她转过去:“我到盼着晚一点,毕竟发芽十个月,我忍得多辛苦。”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那是给你休息放假的机会。啊。”她双腿微微分开,背对着对方,他从后面挤了进来,侧着身子摇动身体。 陆归远从后面搂着她,咬着她的耳朵:“我怕我休息的久了,你身体不舒服,你说,舒服不舒服?” “嗯……”声音都带着颤音。 一个晚上有的折腾。 第16章 惹是生非 第二天早上,累的筋疲力尽的李长乐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陆归远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吃包子了,那仪态,那装扮,真真是风流倜傥,潇洒帅气。 李长乐的嘴角抽了抽,心说果然男人的体力就是比女人好啊,明明昨晚陆归远才是出力的那个人,怎么他的脸上就看不出一丝疲态呢? “你醒了?”陆归远注意到床上的动静后拿了个包子走了过来,靠在床边看着脸色还微微泛着红光的李长乐问道,“还好吧,要我伺候你起床吗?” 这问题问的着实不走心,他要真想伺候她,又何必叼着个包子过来?李长乐翻了个白眼,压着嗓子道:“不用,你走开。” 说完,她就掀开被子自己开始换衣服。 虽然她和陆归远身边都有下人,但他们都更愿意自己照顾自己。 陆归远见状,也没多说什么,淡淡的耸了耸肩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他也不是真没不关心李长乐,离开没多久,他就又回来了,这一次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包子,而是一杯水。 “你这……”李长乐下意识的愣住了,看着陆归远手里那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发呆。 “温的,喝吧。”陆归远把杯子放进李长乐手里,上一刻还温柔正经,下一刻就换上了贱嗖嗖的表情,“我是个敢于负责的绝世好男人,是我让你嗓子喊哑的,我自然要给你端茶倒水。” 李长乐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温水一饮而尽,冲陆归远低吼了一句:“陆归远,给我滚远点。” 哎,某人啊,在床上和床下完全是两幅模样,他怎么这么倒霉,嫁给了这么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呢?陆归远故作哀怨的摇了摇头,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李长乐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无奈,继续穿衣服。 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李长乐走到陆归远身边坐下,一边跟他抢吃的,一边随意的问道:“这包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还挺好吃的。” “那个叫若梅的丫头做的。”陆归远想都没想就这样自然的回答道。 “噗……”李长乐把嘴里的东西悉数喷了出来,毫无形象的瞪大了眼睛,“陆归远,你怕是在逗我,若梅给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就不怕她……” 怕若梅做什么,李长乐什么都不用说陆归远也能猜到,但是这影响他吃包子吗? “你觉得这都到了书院的地界了,若梅敢随便给我们下毒吗?”陆归远阴恻恻的冷笑了起来,“老实说,我倒巴不得她出什么昏招呢,这样我刚好能借题发挥理所当然的弄死她。” 这厮说起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时候,就和聊吃饭喝水一样随意,传言说他是个变态,果然诚不欺我啊。李长乐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换了个包子继续吃,彻底放弃跟陆归远沟通。 陆归远嘿嘿的笑了两声,很是贴心的帮她盛了一碗小米粥。 由于两个人在家里吃过饭了,就没再去食堂,到了书院,他们就直接分道扬镳,一个去了秀才读书的地方,一个去了童生读书的地方。 李长乐这边大部分都是熟悉的同窗,相处起来倒也和睦,一整天都没有出事。 但陆归远那边就不一样了,他第一次进秀才班读书,就闹得鸡飞狗跳。 中午的时候,李长乐和赵至隼顾衣一起去食堂吃饭就听人在议论陆归远。 “你们听说了吗?今儿秀才班那边的师父讲五礼的时候被陆归远挑刺了,好家伙,那陆归远瞎了一只眼睛之后,说话比以前还要毒了,一番话往外一说,堵的老师是哑口无言,当下就丢了书去找院长告状了。” “哟,还有这么一出?我听到的不是这个事情啊。” “啊?那你听到的是什么?” “我听说礼讲完了之后,陆归远他们就开始学射了,那陆归远是真有胆子,上来就要跟教官比骑射,还跟教官打商量,说他赢了教官后,可不可以不上骑射课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他这么搞,教官还不把他教训的老老实实的?” “并没有,据我所知,最后是他把教官教训的老老实实的了。” …… “呵呵……长乐,你娶的那个人,是真能惹事,我服了。”顾衣听了一圈八卦,忍不住朝李长乐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长乐如今跟陆归远成亲了,而且还是陆归远入赘的,那陆归远的一言一行都和长乐有关,他这么跳,不会对长乐影响长乐的名声啊?”赵至隼对陆归远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他就是很担心李长乐。 被他这么一提醒,顾衣也反应过来了,他一脸紧张的看着李长乐道:“长乐,要不我们吃完饭之后,你去找找陆归远,好好教训他一顿啊,要显示自己的才能也不是这么显示的啊,照他这么搞,以后各个老师看到你怕是也不会有好脸色。” “不会,书院里的老师都是心胸阔达之人,别说他们不会真的生陆归远的气,就算气了,他们也不会迁怒于我。”李长乐悠闲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就好像身处在舆论中心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相公似的。 顾衣和赵至隼没想到陆归远都闹的那么过分了,李长乐竟然还要纵容他,一时间都有些无语:“长乐,话不是这么说的,陆归远他……” “我怎么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男主角出现在了李长乐身后,语气轻柔的询问着赵至隼他们。 坐在李长乐对面的赵至隼和顾衣同时抬头,看到陆归远的脸色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妈呀,这陆归远是不止要崇拜白起杀神,还要跟他比肩了是不是?这怎么才一天不见,他身上的气势强盛了那么多? 李长乐也转过头在看陆归远,不过她看到的不是陆归远暴虐吓人的一面,而是焦躁,阴郁又濒临崩溃的一面。 “吃饭了没有?”李长乐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难得用上的温柔的口吻。 听到她这话,陆归远那只没出问题的眼睛慢慢的泄露出春光,他勾着嘴角笑了笑,用撒娇的语气说道:“没有呢。” 第17章 男狐狸精 “出门的时候你都没有给我钱,所以我只能来找你,让你给我买吃的了,长乐,我好饿。” 陆归远的嘴,骗人的鬼,明明他比自己有钱的多,这会儿又在这儿装什么可怜? 李长乐白了陆归远一眼,却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而是认命的站了起来,准备带他去买吃的:“你来完了,香酥鸡这种受欢迎的菜肯定是没有了,中午你就随便吃点行不行?晚上回去我再让人做你喜欢吃的。” “长乐给我买的,不管什么我都爱吃。”陆归远甜甜的笑着,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那副模样哪还有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影子。 “这……”赵至隼看了看李长乐和陆归远相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顾衣,有那么一瞬间很怀疑眼睛瞎了的不是陆归远而是李长乐,而是他们两个,“这陆归远闯了那么大的祸,长乐身为娶了他的人,不止一点教训他的意思都没有,还好声好气的带他去买吃的,这样的事情真的存在?” “长乐搞不好是被陆归远下咒了。”顾衣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一定是这样,不然我们那个知情识礼的长乐一定不会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的。” …… 于是,新一轮的谣言又开始漫延了。 其实,从陆归远出现在李长乐身边开始,周围的人就注意到他的存在了,后来他和李长乐一起离开,赵至隼和顾衣的对话,也传进了那些人的耳朵里面,那些人连跟陆归远和李长乐求证的想法都没有,就直接把赵至隼和顾衣抱怨陆归远的话当了真。 这下就好玩了,李长乐和陆归远去买了个饭回来,就发现他们四周那些同窗看向李长乐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能不能跟我坦白一下,今天上午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又胡说八道了什么吗?”陆归远挑了下眉头,看向李长乐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李长乐觉得自己都快冤枉死了,天知道她有多无辜,她可以发誓,这一次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干,今天一上午她都老老实实的待在童生班里,出都没有出去过。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她和陆归远是外面舆论的焦点,好好的,她怎么会出去给别人贡献谈资呢? “我可以解释,但我怕你不会信。”沉默了片刻,李长乐如此说道。 陆归远眯着眼睛看了看李长乐,然后又转头看了看坐在他们对面,两个人脸上都写着心虚的赵至隼和顾衣,对目前的情况大概有了自己的猜测。行吧,这些人都觉得他是男狐狸精是吧?那他就随了他们的心愿吧。 心里如此想着,陆归远就突然对李长乐露出了也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对李长乐,李长乐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警惕的看着陆归远问道:“你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觉得长乐你误解我了。”陆归远伸手扯着李长乐的袖子,撇着嘴道,“长乐,你怎么能觉得我不信任你?现在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信谁?还能依靠谁?长乐你就是我最后的退路,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几句看似玩闹的话,是否着真心?陆归远不愿细说,李长乐也不愿细想。 看着扒在自己胳膊上的修长的手指,李长乐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多年没有波动的心剧烈的跳了两下。 “放开。”李长乐甩了下胳膊,凑到陆归远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呵斥他道,“你今天到底想干嘛?别折腾了行不行?好好吃饭,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我们晚上回去了说。” 我们?回家?听到这两个词,陆归远的眼神闪了闪,但终究还是没有送开李长乐。 “你看。”他对李长乐使了个眼神,轻声道,“看你那两个朋友,还有周围那些人,他们看我的眼神,像不像在看一个狐媚子?人家都这么想我了,我不做点出格的事情来魅惑你这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哪对的起他们对我们的关注啊?” “无聊。”李长乐白了陆归远一眼,坐直了身子开始吃自己面前的东西。 “长乐,理理我啊。”陆归远在李长乐身边围着她转,但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吸引李长乐的主意,李长乐都不搭理他。 失宠了吧,让他作,活该。其他人瞧见这一幕,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笑吧笑吧,迟早有一天他会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眼睛全部挖出来。陆归远表面上像是没注意到那些人的动静似的,但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 一顿不安生的午饭吃完,李长安本来是要跟赵至隼他们一起会童生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好好吃饭的陆归远后,她又迈不开步子了。 “要不……你们先回去?”她偏过头对已经站起来了的赵至隼和顾衣说道,“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哼,男妲己。赵至隼和顾衣听到李长乐这话,立刻把眼神转向了陆归远。 陆归远这会儿已经已经没有玩闹的心情了,对赵至隼他们的埋怨,他注意到了也权当没看到。 赵至隼他们被无视了个彻底,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李长乐点了点头,先行离开了。 “喂,你吃饱了没有?”李长乐在桌子下面踢了陆归远一脚,故作冷淡的说道,“吃饱了就跟我来,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好。”陆归远把面前的饭往桌子上推了推,拿了手巾擦了嘴,就跟在李长乐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他们两个就像是怪物一样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李长乐对这样的处境很无奈,但陆归远看起来却挺平静的,依照李长乐最近跟陆归远相处的经验来看,陆归远会有现在的状态,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不在乎周围的舆论,二是在此之前,他已经遇到过更糟的事情了。 “走快点,”李长乐抓住陆归远的胳膊小跑了两步,窜进一个没有人的小树林后才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第18章 相信 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很反常,还有,你上午做的那些事情也很反常。” 据她所知,陆归远是很高调很目中无人,但他绝不是那种能在师父上课的时候,跟师父正面硬撼,一点面子都不给师父留的人。 “这里没有别人,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出来。”李长乐主动握住了陆归远的手,沉声道,“你在食堂的时候不也说了吗?我是最后的退路,在我面前,你还要强什么?” 是啊,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情况的人,在她面前,他还在要强什么呢?陆归远苦笑了一声,猛地向前了一步,在李长乐拒绝之前,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与其说这是一场唇齿的纠缠,还不如说这是陆归远单方面的发泄,他把闷在心里的情绪,全部压缩在这个吻里了。 一开始,李长乐还是试图推开陆归远,但是渐渐的她就平和了下来。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安慰他了,又何必拘泥于形势呢?只要面前的人开心就好了。李长乐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搂住了陆归远的脖子,任由他在自己唇上肆虐。 她难得的示弱让陆归远放在她腰上的手剧烈了颤抖了起来。 “他们说我眼睛瞎了,说我不配继续留在书院读书,不配做他们的同窗。”陆归远微微向后退了一些,把脸埋在李长乐的脖子上小声说道,“就连……就连上课的师父也这么说,我当时就坐在门口,我听到他们跟院长说……呵呵,他们说我这样的人,心思不纯,若是继续留在书院里读书,以后再机缘巧合的走了仕途,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陆归远哽咽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不过,李长乐已经懂了。 “那些师父说,你再这么发展下去,以后很有可能会走前朝宰相的老路是不是?”李长乐冷哼了两声,毫不犹豫的站在了陆归远这一边,“他们那都是在污蔑你,陆归远,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相信这个词对陆归远太陌生了,陌生到李长乐第一次说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长乐,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了?” “我说我相信你。”李长乐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过的话,顿了顿又接着道,“前朝宰相残废后心就蒙尘了,可你不是,陆归远,我相信你不管遇到什么事,你的心里都是有阳光的,你就是……你就是做事不讲规矩了一些,那些师父不懂你,可我懂你。” “长乐……”陆归远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长乐,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我之前费尽心思的嫁给李长乐,与其说是真心喜欢她,还不如说是为了自保,可如今听了李长乐这些话之后,他再也不能只把她当成合作伙伴来看了。 “你说你信我,你说你懂我。”陆归远把李长乐锁进他怀里,像是要和她融在一起一样。 “松开,你弄疼我了。”李长乐拍了下陆归远的后背,嘴上说着教训他的话,语气里却充满了笑意。 于是,陆归远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答应我,以后也要一直信我懂我。” “那你也要对我保持绝对的信任。”李长乐趁机跟陆归远将条件,“当然,如果你能在相信我的同时赶紧给我一个孩子,我会更高兴的。” 得,他看出来了,不管他跟她聊什么,最后她总能把话题扯到孩子身上去。陆归远朝李长乐翻了个白眼,和平时一样轻笑着调侃她道:“要生孩子光我一个人出力可不够,这是个需要我们两个同心协力的活。” 李长乐:“……” 她果然不能对这个人的底限抱有任何期待,以为陆归远这三个字从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毫无底线。 “好了,不逗你了。”陆归远调戏完了李长乐,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彻底消失了,他哈哈大笑了两声,拉着李长乐的手,和她一起往树林外面走去。 李长乐摇了摇头,快走了几步,和陆归远并排走在也一起,歪着脑袋看着他的脸提醒他道:“诶,我跟你说,你今天下午别再惹事了啊,院长顶住多方的压力让你继续留在书院其实听不容易的,你别被别人撩拨几句就失去了冷静,像你今天上午做的那些事,就是在给院长找麻烦。” “嗯,我知道了。”陆归远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真的把李长乐的话放在心里,这就没人知道了。 李长乐盯着陆归远看了又看,犹豫了好久,终是没再张嘴。 陆归远把李长乐送到童生班门口,亲眼看着她进去后就转身离开了。 “长乐,你没事吧?”赵至隼和顾衣所在角落里观察着陆归远的一举一动,确定他真的走了之后,才敢凑过来。 李长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两个,不解的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要这样问?我跟陆归远在一起能出什么事情啊?” “就是因为你跟陆归远待在一起,所以我们才担心你出事啊。”赵至隼向周围看了看,趴到李长乐耳边小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跟顾衣回来的路上,又听到有人在说陆归远的事情了,大家都说陆归远眼睛那啥了之后,就变得喜怒无常了,他上课的时候不断的挑衅各个师父,也是因为……” “够了。”李长乐不想听这些,有些烦躁的打断赵至隼他们的话,冷声道,“什么喜怒无常,什么阴郁,这些都是那些不了解陆归远的人臆想出来的,你们年纪也不要小了,要懂得明辨是非,不要什么话都信。” “长乐,你……”赵至隼他们以前从来没有看到李长乐这么严肃过,两人都下意识的楞在了那里。 “抱歉。”李长乐意识到自己太过激了,连忙放缓了表情,轻声细语的对赵至隼和顾衣解释道,“我刚刚有点失控了,因为我是睡在陆归远身边的人,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我知道,他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希望你们以后也能试着去了解他,好吗?” 第19章 算是姘头 “哦。”赵至隼和顾衣全身僵硬的点了点头,心里都在疯狂哀嚎,妖孽啊妖孽,陆归远,你果然是个迷惑人心的妖孽,还我们那个刚正不阿的李长乐。 不管怎么说,这一茬算是过去了,接下来一下午,李长乐都没再听到陆归远的消息。 晚上回到他们暂住的家里,李长乐刚准备跟陆归远细聊今天白天的事情,就看到若梅低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身体彻底好了?”李长乐的眼神闪了闪,把注意力从陆归远身上移开了一点。 若梅低着头跪倒在李长乐面前,小声道:“三小姐,老夫人让人带话来说二小姐过几天就要成亲了,她的意思是按规矩来说,你和姑爷应该回去一趟的。” 李长安和封觉这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真的假的?李长乐摸了摸下巴,下意识的向陆归远看了过去。 陆归远今天心情不好,没耐心处理李家那些槽心事,瞧见李长乐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他便幽幽的冷笑了两声,微微一下身,看着若梅的眼睛问了一句:“李家二小姐要成婚了,老太太想让三小姐回去,不让人直接来找三小姐,却去找了你,你自己在心里捋捋这个逻辑,你觉得说得通吗?” “这……”若梅的脸色僵了一下,咬紧了牙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陆归远的问题。 陆归远见状朝她递过去了一个嘲讽的眼神,也不管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直接就招了招手,对站在他身后的英武说道:“若梅假传李家老太太的命令,拖下去关起来。” “是。”英武向来对陆归远的话言听计从,二话不说就动手把若梅绑了拖出去了。 李长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十分无语。没错,她是有让陆归远帮她解决麻烦的意思,但她没让他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啊。 “那若梅可是老太太的心腹,你这么对她,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怕是会被叫到祠堂立规矩。”眼见着若梅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英武捂着嘴打晕了,李长乐终于还是破了功,有些头疼的捂住了额头。 陆归远神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低声道:“山高皇帝远的,你不说,我不说,老太太怎么可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老太太知道了又怎么样?若梅之前跟你说的事情是不是不合常理?我询问她的时候她是不是给不了我说法?” “这样顺下来,我怀疑并且处置她是很正常的啊,就算你家老太太在我跟前儿,我也能这么做,毕竟我如今已经嫁给你了嘛,帮你料理后宅的事情,保证你不被没必要的事情打扰是我责任,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我才是真应该进祠堂。” 很好,她早该知道的,陆归远这张嘴永远不会让她失望。李长乐的嘴角抽了抽,明明知道陆归远是在诡辩,却还是被他说服了:“那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处理若梅吧。” “好。”陆归远点了点头,顿了顿之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歪着脑袋问道,“对了,你二姐真的马上就要跟你前未婚夫成亲了?” 说封觉就说封觉,他干嘛一定要刻意强调一遍她和封觉以前的关系啊?李长乐看了看陆归远,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儿我哪知道?我对我那二姐和封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最好是这样。陆归远抿着嘴哼哼了两声,脸上的表情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不感兴趣是对的,关心破锅和烂盖就是在浪费你的时间,有那点闲心你还不如跟我再努力努力,看能不能尽快让你肚子那块地发芽。” 李长乐:“ ……” 又来了,她现在算是发现了,每次提到封觉,陆归远都会变得怪声怪气的,这人究竟是什么脾气啊? “如果李长安和封觉真的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家那老太太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若梅试探我的态度,应该只是第一步,后面她应该会十分高调的让人给我传家书,催我回去。”为了不让陆归远再继续纠结她和封觉的事情,李长乐犹豫了一下索性转移了话题,“你说,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是回去呢,还是不回去呢?” 当初她和陆归远来书院的时候,老太太就不高兴,若是这次她和陆归远听话的回去了,那老太太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和陆归远再回书院来吧?还有就是,虽然她自己没有把她和封觉的婚约放在眼里,但别人好像都挺重视这件事的,她大大咧咧的出现在封觉和李长安的婚礼上,怕是会有人说闲话吧? 李长乐跟陆归远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思考着她回李家和不会李家的利弊,越想她就觉得越烦躁,于是,不等陆归远开口,她就又接着说道:“算了,我们还是不回李家了。” 噗,她都已经做了决定了,那刚刚还装模作样的问他意见干什么?陆归远被李长远逗乐了,勾着嘴角点了点头,轻声道:“行,都听你的,反正你是一家之主。” 呵,这些话从他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可信呢?李长乐面无表情的看了陆归远一眼,缓缓地开口说道:“一家之主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想想看,若是我家老太太叫人来找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处理?” “很好处理啊。”陆归远摊着手道,“说院长让你出去历练了呗,你都不在书院里面了,李老夫人还怎么让你回去啊?至于我嘛,唔……你认为你家老太太能拿捏得住我?我可不像你,你有父母留在李家,不能跟李家彻底撕破脸。” “对,你无亲无故又心狠手辣,这世上的确没什么事情能让你妥协。”李长乐对陆归远的后半句话很是认同。 陆归远眼神一凝,生生的被气笑了:“我无亲无故?呵呵……你是忘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了吗?若我真的是孤家寡人,那你算什么?算是我无名无分的姘头?” 第20章 院长来找 “不,我是你家主君,你刚刚不也说了嘛,我是一家之主。”李长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戳到陆归远的痛点了,连忙挤了个笑脸出来,拉着陆归远的袖子,一边把她往床上扯,一边道,“现在我要行使主君的权利了,你要好好伺候我。” “这是自然的。”陆归远扫了眼李长乐白嫩的脖子,反客为主的压了上了上去。 两人这么一闹,就把今天白天的事情给忘记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李长乐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还有事情没有跟陆归远说,而这个时候,她已经吃了早饭,坐到赵至隼身边了。 “哎,美色误人。”李长乐懊丧的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哼哼了两声。 “长乐,你刚刚说什么?”赵至隼没有听清楚李长乐的话,转过头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没事。”李长乐瞬间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对赵至隼说道,“我就是在想院长昨天跟我讲的事情而已。” 是这样吗?赵至隼似信非信的眨了眨眼睛:“昨天我们不是一直都待在一起吗?你在哪里见过院长啊?我怎么不知道?” “呃……”李长乐没想到平时糊里糊涂的赵至隼这次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她话里的漏洞,尴尬的摸了摸后颈后才有点心虚的说道,“我是跟陆归远在一起的时候碰到院长的,你忘记了吗?昨天我跟陆归远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哦,这样啊。赵至隼了然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李长乐松了口气,不敢再想陆归远的事情了,赶忙收敛心神开始看书。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看和农业有关的书籍,本朝重农事,如果她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那以后入朝为官便能顺利很多。 全心投入到书里面之后,李长乐就屏蔽了外围所有的事情,一上午都没再分神。 中午,她照例和赵至隼顾衣一起去了食堂,陆归远已经在看那里等着了,看到赵至隼跟顾衣一左一右的站在李长乐身边,陆归远眼神不着痕迹的暗了暗,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一看就很不友好的笑容。 “长乐。”陆归远朝李长乐走了过去,态度亲昵又自然。 “你又想让我请你吃饭?”李长乐没有注意到陆归远看赵至隼两人的眼神不对,她发现陆归远靠近后,第一反应就是捂钱包,“装可怜的行为偶尔来一次就可以了,次数多了不好。” 她是真搞不懂陆归远为什么每天都要缠着她一起吃饭,明明他比她有钱多了,就算没有她,他也能吃的很好,不是吗? “你别这么紧张行不行?今天我不是来蹭吃蹭喝的。”陆归远搂住了李长乐的肩膀,将赵至隼挤开,笑眯眯的说道,“我是来请你和你朋友吃饭的。” 他会有这么好心?陆归远这话,别说是赵至隼和顾衣了,就连已经慢慢对他有所改观的李长乐都不相信。 “你……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求我做?”迟疑了片刻后,李长乐还是决心多嘴问一句,毕竟她此刻面对的人是陆归远,还是小心为上。 陆归远耸了耸肩,一脸的单纯无辜:“长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是真心实意想请客的,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夫妻了嘛,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跟你朋友搞好关系的。” 嗯……如果他是这么想的话,那她就没必要时刻保持警惕了。 李长乐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抿着嘴朝陆归远点了点头:“那行吧,走,我们去吃饭,我早想吃香酥鸡了。” “好。”陆归远温柔的应了,牵着李长乐去买香酥鸡,转身前还意义不明的朝赵至隼和顾衣的方向看了看。 妈呀!赵至隼和顾衣不约而同的抖了起来,很识时务的叫住了李长乐:“那什么,长乐,你跟陆归远去吃饭吧,我们两个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点事情没做,我们去忙了,忙完了再来吃饭。” “可是……”李长乐皱了下眉头,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 “哎呀,你别说话了,我们两个真的有事,我们走了啊,你跟陆归远去吃饭吧,快点去,祝你们吃的开心。”赵至隼怕李长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让他和顾衣被陆归远针对的更加严重,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朝她挥了挥手,拉着顾衣逃命似的跑开了。 “没良心啊。”陆归远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跟李长乐感慨道,“我听说当初知道跟你成亲的人是我的时候,你这些朋友都对你表达过同情,说一定会保护你,跟你一起对抗我是吧?为什么真跟我面对面了,他们又怂了,把你一个人丢下了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这种人。李长乐目不转睛的越过陆归远往卖香酥鸡的地方走:“别叨叨叨的说个没完了,去吃饭。” “好咧,这就来。”陆归远开心的笑了笑,步履轻快的跟上了李长乐的步伐。 后来几天,赵至隼和顾衣都非常有眼力价的没再跟着李长乐,陆归远乐得和李长乐独处,每天都过得很是舒心。 若是院长没有来找陆归远,再这么过下去,陆归远怕是会慢慢的被李长乐影响,变成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可惜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的。 这天,李长乐和陆归远正和平时一样面对面吃着饭,院长突然从李长乐身后走了出来,然后沉着脸坐了下来。 “院长?”李长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我的。”陆归远倒是很平静,他长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的对院长说道,“能不在这里说吗?我不想长……哎,我不想周围的人听到那些事。” 是不想周围的人听,还是不想她听?李长乐敏锐的察觉到陆归远刚刚好像是要提她的名字,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到底怎么了?陆归远,你要记得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如果出了什么大事,你一定不能瞒我。” “长乐,别说了。”院长拦住李长乐,沉声道,“别逼归远,该知道的事情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391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391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