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帝嗜宠神医帝妃》 第1章 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房间里药味弥漫，几个小丫鬟蹲守在床前，盯着昏迷不醒的苍白女子，唏嘘不已： “老祖宗下手可真狠哪，瞧这嫡小姐虚弱的劲儿，真怕她撑不过去了……” “这事儿也怪不得老祖宗，小姐作为唐门下一任门主继承人，却在医术大会上丢了人，被老祖宗亲自惩罚也是正常的。不过……下手确实狠了些。” “那是因为咱们小姐生了病，所以才发挥失常的，老祖宗不问缘由就把人伤成了这样，现在小姐昏迷至此，久久不醒……”身着鹅黄色小褂的丫鬟碧柔脸色苍白，呜咽着哭了，“若是小姐醒不过来了，可怎么办啊？” 唐洛的意识进入陌生古代小姐唐洛彤体内的时候，原主单薄的意识正在消散，她安静地闭着眼睛，听着几个丫鬟唧唧歪歪地讨论着原主的身份和现状，很快了解了周边的情况。 唐门？ 唐门嫡小姐唐洛彤不就是‘赤铉门’的创始人吗？ 来自于二十一世纪‘赤铉’门第二百九十一任门主的唐洛，知道自己竟然成了‘赤铉’门老祖宗，心中又惊又喜，睫毛不住地颤抖了几下。 碧柔眼睛一亮，连忙道，“小姐醒了！” 被发现了！ 唐洛彤抿唇，佯装着刚刚醒来，睁开迷蒙的眼睛，第一句话是，“诶……头好疼！” 碧柔连忙遣散丫鬟去拿药，然后扶着唐洛彤靠在床头，泪眼朦胧，“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昏迷了这么多天，可把奴婢吓死了。” 唐洛彤眨了一下眼睛，微微蹙眉，迷茫的样子，“碧柔，我刚刚醒来，脑子晕得很……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碧柔眼眶一红，“医术大会已经结束了，小姐您……的表现让老祖宗很生气，这几日，老祖宗都没有过来看过您呢。” 套了碧柔的话，唐洛彤很快分析完周边人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便接到了老祖宗的传召。 碧柔脸色微微一变，“小姐才刚刚醒过来，老祖宗该不会又……要不然小姐您还是继续昏迷吧？” 唐洛彤嘴角微抽，掀起被子下床，“赶紧给我梳洗一下，去回了老祖宗的话，我立马赶过去。” …… 唐洛彤赶到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坐了许多人，上首的老祖宗头发雪白，可是却精神靁朔，瞥了她苍白的面色一眼，拄着拐杖的手微微一惊，随即不动声色道，“还不赶紧给各位长老行礼？” 下座了四名花甲之年的老头儿，眼神却都犀利地很，看着唐洛彤的目光掺杂着些许不悦和轻视。 唐洛彤抿唇，搜索了一下原主留下的有限的记忆，抱拳行礼，“见过几位长老。” 左边第一位的一字眉刘长老率先开了口，“彤儿，今日唤你前来，是想检验你近一年来的学习成果。” 另外一名张长老也眯了眯眼睛，不悦挑明，“鉴于你在医术大会上发挥失常，我们几人商量了一番，特意来考考你，这一次，你可要拿出真本事来。” 唐洛彤了然：原来是老祖宗为了替自己挽回大会丢人的情况，请来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现场给她出难题，若是解地好了，也算是为她挽回了颜面。 大厅里还坐着二房和三房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堂中的唐洛彤，担忧者有之，嘲讽看戏者亦有之。 唐洛彤目光微微扫了一眼厅中众人，眉心微挑，落在三房座位上的男子身上。 那人一身青袍，身材修长，姿态慵懒，安静地品茶，既不看她，也不看别人，仿佛独坐幽林湖畔，一人品茶赏花一般悠闲自得。 察觉到唐洛彤停顿的目光，唐瑾宸端茶的手微微一停，淡淡抬眸瞥了她一眼，随即唇角微微勾起，淡然一笑，仿若遍地生花。 可是那笑意却未达到眼底，唐洛彤有些不喜这人虚假的笑意，很快收回了打探的眼神。 此时，老祖宗已经让人将中了毒的侍女抬到了大厅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告诉唐洛彤这是什么毒。 老祖宗事先派人给侍女下了毒，现在再由唐洛彤解毒，才能看出她的真本事。 “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你能让这侍女醒过来，就算是过关。”刘长老面色淡淡，盯着唐洛彤冷静的身影，倒是有了几分欣赏。 唐洛彤点点头，随即摒除外界的一切干扰，蹲下了身子，先是翻开侍女的眼皮查看一番，随即又检查了她的呼吸和脉搏，利用自己的现代的医术原理和一些原主留下来的记忆，唐洛彤微微勾唇，自信一笑， “荨麻子十克、往生花二两、卿阳草一两，粗榧根二十克，熬制半柱香，最后加一味剧毒的鹤顶红入药，熬制半柱香，给她服下即可。” 碧柔侯在身边，唐洛彤每说一味药，她便记下一味，等到唐洛彤说完，她俯了俯身子，“小姐，奴婢这就去。” 二房中有人发了话，“彤彤，刘长老方才可是说了，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按照你的方子，熬药就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你怎么让她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醒来？”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只是看唐洛彤的眼神，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二房只有一女一子，女儿名唤唐凝雪，医术也是一绝，她盯着唐洛彤因病苍白的面色，唇角微微勾起，“彤彤？” 唐洛彤挑眉，站起来，负手看向她，“你说得对，时间不合理……既然如此，碧柔，去掉卿阳草，将荨麻子和往生花、粗榧根一起熬制一盏茶的时间，再入鹤顶红熬制半盏茶的功夫。” 老祖宗面色也变了一变，“唐洛彤，不要胡闹。” 若是去掉卿阳草缓和鹤顶红的毒性，这侍女的命当即就会交代在这里！ 唐洛彤笑得轻松，恭敬道，“老祖宗放心，彤彤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说罢，她转向碧柔，吩咐道，“去将我的银针盒拿过来，用药之前，我要施针。” 第2章 施针救人 这两盏茶的时间，没有一人离开，唐洛彤施针的手法极为奇怪，还用烧红了的匕首划开了侍女的手腕，最后竟然用针线缝合起来…… 一系列稀奇古怪、甚至骇人听闻的治疗手法中途险些好几次被人叫停。 可两盏茶的功夫过去，唐洛彤却轻松解开了这些毒，那侍女喝下本是剧毒的解药之后，竟然顷刻间便吐出了黑血，立时醒了过来。 那毒是老祖宗和几位长老合计之后下的剧毒，若非是绝顶高手，根本没有办法在一炷香时间内解开。 他们本也做好唐洛彤失败的准备，只要唐洛彤能解开此毒，哪怕是时间超过了，也是可以得到认可的。 没有想到，她不但解开了，且手法十分奇怪，让在场之人包括老祖宗对其都怀疑不已。 头一个提出质疑的便是方才发话的唐凝雪，“彤彤这解毒手法我可真是从未听过。这侍女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本会因血流尽而死，可是你却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这法子，可不像是用来救人的。” 众人纷纷跟着这问题质疑下去，“还有那施针的手法看着着实怪异，并未按照正常穴位施针啊。” “这又不是衣裳，伤口怎么能用针线缝合？” 唐洛彤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这在现代，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小手术，利用血液循环，换掉侍女体内的毒血，又要保证她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自然要尽快缝合伤口。 只是这些先进理论要和古人解释起来，纵然是医门众人，也是不好理解的。 老祖宗见状，只好开门询问，“彤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人已经醒了，你不妨也好好说说。” 唐洛彤手心在袖子里攥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一群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人，说明什么是‘开刀手术’。 唐洛彤想破了脑袋，众人瞩目，她只好开口，“我……我这法子……” 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焦急的碧柔，唐洛彤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她在房中说的话，脚下一个踉跄，忽地身子朝着碧柔的方向软软地跌了过去。 碧柔一惊，连忙接住唐洛彤昏迷过去的身子，跪在地上哭诉道，“老祖宗，我们小姐昏迷了好几天，这才刚刚醒来，就得到您的 传唤，想必现在这身子早就撑不住了。” 昏迷刚醒？ 老祖宗登时一惊，想到自己那会儿气极，下手确实挺重，不由得连忙走下来几步，替唐洛彤把脉，眼神一动，“身子的确虚了一些。瑾宸，你赶紧送她回房好好休息。” 老祖宗一声吩咐，身着青袍的唐瑾宸眸光一顿，冷凝的眼神落在碧柔怀里昏迷的女子身上，礼貌又恭敬，“是，老祖宗。” 唐瑾宸将唐洛彤从碧柔怀中接过来，一路送回院子，碧柔紧随其后。 离开了大厅之后，唐瑾宸忽地吩咐碧柔，“彤彤身子骨弱，失血过多，你先吩咐厨房，多做一些补气血的补品给她送到房中，好生伺候。” 碧柔心中担忧，闻言感激，“还是大少爷关心我们家小姐，奴婢这就去。” 碧柔匆匆离开，唐瑾宸唇角微勾，眸中神色却是淡漠，他不动声色地前行几步，忽地脚下一个趔趄，失手要把怀中人扔了出去，“啊……” 唐瑾宸作势惊呼一声，双手一松，却见唐洛彤本能地面色一变，睫毛轻颤，伸手抓紧了他的胳膊。 唐瑾宸轻而易举地站稳了自己的身子，靠在古树上，胳膊微微一动，察觉她想要不动声色松开他的衣服，男子眉眼微动，轻易拆穿她装晕的戏码。 “怎么？待在大哥的怀里乐不思蜀，不想起来了？” 唐洛彤微微磨牙，这才明白他方才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微微睁开眼睛，迅速从他身上跳下来，假笑一声，“大哥，刚刚多谢你没把妹妹我失手扔出去！” 她咬住‘失手’两个字，眸光微寒。 唐瑾宸意外挑眉，忽地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一眼唐洛彤，在她明亮苍白的五官上停留最久，看得唐洛彤毛骨悚然。 “大哥，你怎么了？”唐洛彤眸光闪了闪，主动避开一步，却听唐瑾宸状似无意道，“只是觉得彤彤你昏迷过后，变得……有趣了不少。” 以前的唐洛彤，因为从小就在老祖宗身边教养，身上背负着继承人的压力，性格沉闷无趣，可不会说出方才那样的话。 两人口角过招，唐瑾宸心思缜密，不难发现唐洛彤的变化，再加上刚刚在大厅之中，唐洛彤异于平常的表现，很难让人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虽然听起来像是打趣的一句话，唐洛彤却敏锐地发觉了对方的话里有话…… 她干笑一声，随即虚弱地扶着树干，“大病未愈，小妹的身子骨确实不顶用，劳烦大哥送我回去了。” 三言两语之间，唐洛彤已然觉得这三堂哥实属不简单，为今之计，赶紧摆脱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唐瑾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应该的。” …… 回院后，唐洛彤‘虚弱’地躺回了床上，虽然是堂兄，可是唐瑾宸毕竟身为男子，不便在女子闺房逗留，吩咐几句丫鬟照顾好她，便率先离开了。 “来人，去叫碧柔过来。”唐洛彤等人离开，立刻把碧柔唤了回来。 碧柔刚刚从厨房回来，见唐洛彤气血两亏的样子，十分心疼，“小姐，你说老祖宗也真是的，明知道您本就病着，还下那么重的手，病还没好，又……” “好了，碧柔，老祖宗她也没有做错！”唐洛彤打断了她的絮叨，招手让她俯耳过来，“你去帮我找几味药来……” 碧柔不通药理，不知道唐洛彤让她找来的药草，实际上会让人看起来气血虚弱，仿若病重一般。 唐洛彤为了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才故意吩咐碧柔悄悄找来几副药草服下，装作自己病体违和的样子，这样才能便于她在养病期间，好好了解原主的事情。 可是唐洛彤不知，府中药材供给和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三房大少爷唐瑾宸手里。 第3章 一起探望 唐瑾宸对唐洛彤心存怀疑，一早让下人注意着唐洛彤院中的一举一动，碧柔前脚拿了药材离开，此事后脚就被唐瑾宸知道了。 “我这妹妹可真是奇怪，她精通医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药材的功效？”唐瑾宸似笑非笑地呢喃一句，随即吩咐那下人，“此事你就当做不知便可。” 下人了然，“是，大少爷。” 看着下人离开的背影，唐瑾宸心中对唐洛彤的举动更加生出疑惑，她刻意装昏迷又装病，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唐凝雪带着丫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招呼道：“大哥，真巧，你也在这里散步？” 唐瑾宸虽然是三房公子，可是府中大半的生意都在他手上，三年功夫，唐瑾宸就将唐家的生意做到最大，成为了商业巨头，府中财帛来源都要靠他算计。 所以即便不会医术，他在唐家的地位也是人人遵从的。 正巧遇到唐凝雪，唐瑾宸眉心微挑，凝重的神色瞬间散开，他故意叹了一口气，“前几日彤彤昏迷之后，我一直事忙，没有抽出时间去瞧瞧。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听说她身子不曾大好，故而想去看看。” 唐凝雪眸光闪了闪，见唐瑾宸凝着目光看着自己，她清咳一声，“原来如此，正巧碰上，不如我与大哥同去吧。” 他方才的眼神，应该是这意思吧？ 唐瑾宸微微勾唇，欣然点头，“如此，甚好。” 唐凝雪唇角抽了抽，纵然心中不愿，可到底是自家姐妹，连唐瑾宸都主动出言关怀，她正巧撞上，若是直言不去，怕是会落人话柄。 是以，她只好和唐瑾宸一起去探望唐洛彤，两人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可到了院中见了唐洛彤，寡言的唐瑾宸却瞬间变得话多了起来，一见面便是欣然问候，“彤彤的身子可好些了？” 唐洛彤修养几日，面色已经能见血色，两人来时，她正在房中看书。 听到唐瑾宸的话，连忙放下书走过来，吩咐人备茶招呼，然后笑着道，“多谢大哥关怀，已经好得多了。” 她的目光落在唐凝雪身上，语气一板一眼，“大姐也来了，快请坐吧。” 这样子，倒是有些像之前的唐洛彤了。 唐瑾宸眸光微动，同唐凝雪一同坐下，忽然出口道，“以前彤彤喜欢云州锦缎，可惜今年一直没有供货，前几日唐家商铺又新进一批上好的云州锦缎，我谋了个私，特意为你们两个留了些。” 唐凝雪眸色微亮，“如此，多谢大哥了。” 云州锦缎千金难求，本是御用贡品，可谓是有价无市，天底下，大抵也只有唐瑾宸可以从皇商手里拿到这上乘的御用品了。 唐洛彤却是睫毛微颤，放下茶杯，唇角动了动，叹气，“大哥怕是记错了。云州锦缎是姐姐钟爱之物，我不过是粗俗之人，穿惯了青州白绸，这么多年都不曾换过的。” 唐凝雪愣了愣，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见唐瑾宸连这件事也没有记清楚，想必也没有将唐洛彤这个继承人放在心上，这才高兴了一些。 唐瑾宸并未注意到唐凝雪神色的变化，注意力一直放在唐洛彤身上，见她回答地滴水不漏，不由得神色微微凝住，眸色更深。 “是吗？那也许是我记错了，这几日算账太多，脑筋都不够用了。”唐瑾宸打趣自己一用，唐凝雪给面子地跟着笑，还带着对唐洛彤的嘲讽，三人面面相觑，气氛愈发尴尬。 接下来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唐瑾宸皆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唐洛彤，从衣食住行，到府中上下老小，事无巨细，只要和唐洛彤有关的人和事，她都能对答如流。 最后，连云凝雪都意识到了唐瑾宸今日来此的目的并不单纯。 越是试探不出什么，唐瑾宸面色愈发平静，最后他平淡地站起来，道，“彤彤身子未大好，今日叨扰多时，你也该好生休息了。” 唐洛彤跟着起身，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闭门不出这几日，唐洛彤通过碧柔的描述，早已将府中人的来龙去脉摸得很是熟悉，所以此次唐瑾宸的试探，她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哥和姐姐走好。”唐洛彤将人送到门口，却见唐瑾宸忽地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地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上次在大厅，彤彤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救活的那个侍女？” 闻言，不仅是唐洛彤愣住了，就连先行一步的唐凝雪也僵硬地转过身来，眸中及不可见地划过一抹狠色，阴暗的眸色飞快地掠过唐洛彤身上，让她不由得后背一凉，迅速看了过来。 入目之处，唐凝雪却是换上了一副好奇的笑意，“我也想知道，彤彤何时学会了这么多新鲜的手法，我们竟是不知。” 唐洛彤抿唇，心中疑惑不散，她方才分明就察觉到了、唐凝雪对自己隐藏的恨意。 虽然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喜，但是恨意……又从何而来？ 唐洛彤心中生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两人的疑惑，“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法子，我自创的，经不起推敲的。” 唐瑾宸轻笑一声，“彤彤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谦虚。” 唐凝雪没有说什么，垂眸的瞬间，眸中笑意逐渐冷却——自创的法子，这种说法只能骗骗小孩子吧？ …… 待唐洛彤身子好些的时候，又被老祖宗传召过去，为的便是那日大厅之上，唐洛彤古怪新奇的解毒方法。 老祖宗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是人却十分精明，掌管着偌大的唐家，她的洞察力自然过人。 “彤彤，你自小在我身边教养，医术都是我传于你的，可是你那日所用的解毒之法，却是闻所未闻，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祖宗打量唐洛彤的眼神中难掩怀疑之色，甚至神色愈发凝重，这种神色，她在唐瑾宸脸上也看到过。 只不过那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好奇惊愕，也是转瞬即逝，下一刻就能很好地掩饰过去。 第4章 说服老祖宗 唐洛彤俯身跪下，主动坦白，“老祖宗，我知道您心有疑惑，彤彤自小在您身边长大，能有几斤几两，您自然清楚。只是医术之境界，学无止境，每个人的领悟方式不同，所用手法也不同。” 顿了顿，见老祖宗面上疑惑未散，唐洛彤接着真诚道，“那法子虽然不是老祖宗所教，但是却是彤彤受老祖宗教化所悟得的。” “哦？”老祖宗睨了她一眼，并未让人起来，疑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悟出了些什么，才能想得到如此古怪的法子？” 唐洛彤点头，悉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简单的现代医学的理念告知老祖宗，再结合古代针灸之术和穴位精巧之法，巧言化解了老祖宗的疑惑。 唐洛彤总结道，“其实，总的来说也很简单，人体的奥秘无穷尽，唐家虽为医学界之翘楚泰斗，可是所学医术却是沧海一粟，远远不够。是以我总暗自钻研创出些新鲜的行医用药的法子，希望能提升医学素养。” 老祖宗疑惑的神色总算是被打破，“你的意思是，那些医学手法，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为何从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唐洛彤不慌不忙地解释，“老祖宗也看到大家的反应了，这种新颖的手法从未有人使用过，是以许多人也许难以接受。我本来打算慢慢透露给老祖宗您知道的。” 唐洛彤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独创的医学手法如数告知，古医结合现代医学的发达技术，真的是让人耳目一新。 老祖宗听罢，是又惊又喜，连忙将人扶起来，“彤彤，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思维古板，不懂变通，却不想，你是个真正的天才，比你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彤彤，我们唐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唐洛彤微微一笑，扶着老太太的手，安抚道，“老祖宗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和我爹的希望，好生学习医术，将来继承唐家家主之位，将唐家继续发扬光大。” 毕竟穿越成了开山祖师，她至少要创立‘赤铉门’，让后世的自己能有容身之处吧。 …… 安抚了老祖宗那边，对于那天大厅之事，渐渐地，也无人再提起。 唐洛彤开始适应唐府的生活，专心研究医术，古医传到现代，有很多已经失传，她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研究古今结合的中国医术。 本以为可以清闲下来，唐洛彤的研究刚刚开始，却不想唐府又迎来了一大喜事——唐凝雪的及笄礼。 唐洛彤被老祖宗唤到大堂，这一次只有唐瑾宸在里面坐着，两人正在商量唐凝雪的及笄之礼。 “老祖宗，大哥。”唐洛彤行礼打了招呼，这才坐下，“老祖宗唤我来，是有何事要孙女去做吗？” 老祖宗点点头，“不日便是你姐姐的及笄之礼，唐家非普通门第，你姐姐又是唐家长女，这喜事自然要大办。你作为唐家嫡女，也该学习接触家中大小事宜。所以这一次，选礼物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唐洛彤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却是去看唐瑾宸，选礼物自然要花钱，给唐家长小姐的礼物自然不能走‘礼轻情意重’的路线，贵重自然不在话下。 而府中一切进账出账全部经由唐瑾宸，所以因礼物这事，两人势必又要撞在一起了。 迎上唐洛彤些微不情愿的目光，唐瑾宸微微勾唇，淡漠的眉眼勾唇三分笑意，“老祖宗放心，我会陪着彤彤悉心挑选礼物，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老祖宗乐见其成，“好好好，那你们兄妹二人便一同前往挑选礼物吧，瑾宸你经商多年，见多识广，定能为你妹妹好好参详参详。” 毕竟，唐瑾宸是唐家未来的经济掌权人，而唐洛彤作为唐家未来的家主，和唐瑾宸打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自始至终都被忽略的唐洛彤，“……” …… 唐洛彤要亲自挑选礼物，唐瑾宸很是‘好心’的陪同，逛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 每一次唐洛彤的提议都被唐瑾宸拐着弯儿地否决，还明里暗里地暗示：唐洛彤不了解自己的姐姐唐凝雪。 唐洛彤刚刚开始还想应付一下，后来干脆放弃，直言道，“我自小在老祖宗身边长大，受他老人家教化，苦练医术，是以和自家兄弟姐妹都不是很亲近，不只是姐姐的喜好我不了解，便是大哥还有弟弟的喜好，我也不了解。” 顿了顿，唐洛彤苦笑一声，“说来惭愧，是我平日里不曾好生关注家人。” 唐瑾宸微微顿住脚步，斜睨一眼故作忧伤的唐洛彤，眸光闪了闪，忽地停下了脚步，安抚道，“彤彤不必觉得愧疚，老祖宗将你带在身边教导，也是为了你将来能更好地领导唐家更上一层楼。我们自家人，自然会理解你。” “多谢大哥开解。”唐洛彤心中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身后的酒楼，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大哥，逛了这么久，我有些饿了。” 唐瑾宸挑眉，往身后看了一眼，欣然道，“走吧，仙鹤楼是城里第一大酒楼，招牌菜不少，彤彤极少出门，这一次大哥请客，让你吃饱喝足。” 他一副‘豪门大少爷’的土豪样子，不禁让唐洛彤轻笑几分，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只要不那么咄咄逼人，这个大哥其实也还挺好的——长得好，家世好，脾气好。 唐洛彤跟在唐瑾宸身后，这里的掌柜的同唐瑾宸很熟悉一般，亲自过来带人上来，两人刚刚要进包厢，唐洛彤迎面撞上了一人，来人锦缎华服、眉眼朗润，原本被唐洛彤撞到，眉眼间还有三分怒意。 他身后的家仆一声大吼，“什么人如此莽莽撞撞的，竟敢冲撞太……” “元夕！不得无礼。”夜元凯眸间的怒意在看到回过身来的唐瑾宸时，微微敛起几分，欣然一笑，“原来是唐家大少爷，真巧。这位是……唐家嫡小姐吧？” 第5章 遇见太子 不同于名满京城、美丽出众的唐家长小姐唐凝雪，悉心于研习医术的唐洛彤反倒是鲜为人知，是以太子并不熟悉，可是能让唐瑾宸亲自护着过来吃饭的妙龄女子。 整个唐家，除了唐凝雪，便只有传说中的唐洛彤了。 楼下雅间并无闲杂人等，只有太子带来的下人和掌柜的。 唐瑾宸挥手让掌柜的退下，这才躬身朝着太子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恭敬又不失疏离，“草民拜见太子殿下，舍妹不识贵人庐山真面，无意冲撞，希望殿下不要介意。” 在酒楼吃个饭，竟也能遇到当朝太子！ 唐洛彤深觉自己运气非同一般，她见夜元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一笑，拿出唐家嫡小姐的做派，不卑不亢，“民女无意冲撞，请太子殿下见谅。” 夜元凯眼神微微一动，在唐洛彤面上撞了一圈，忽地笑了，“唐小姐不必在意，方才不过是意外，有幸能与唐小姐相识，也不失为一个美丽的误会。” 若是能得唐家相助，他这太子之位，又何尝坐不稳？ 夜元凯凝眉深思的时候，唐洛彤也诧异地瞪了瞪眼睛，微妙的眼神在太子和身旁的男人面上转了两圈，意外发现——两人其实眉目长得很像？ 唐瑾宸意识到她的打量，不动声色地沉下了面色，当即带着唐洛彤和太子告别，拉着唐洛彤出了酒楼。 唐洛彤不解，“大哥，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唐瑾宸勾唇一笑，解释地非常敷衍，“你冲撞了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在他的地盘上多待，我们换一家。” 唐洛彤眼珠子一转，“这家店是太子殿下开的？” 唐瑾宸脚步一顿，偏头看她，“不是。” 唐洛彤松开自己的手，偏要进这家酒楼，扬声道，“既然不是他开的，我进门付钱就是客人，客人就是上帝，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吃饭？” 唐瑾宸眼睛眯了眯，何尝不知道唐洛彤的小心思？ 怕是在报复他一直以来的试探，这女人，耍起小性子来的时候，哪里有半分像以前沉默寡言的唐洛彤？ …… 好不容易在唐瑾宸的指点下，唐洛彤为唐凝雪挑选好了及笄之礼的礼物，本以为可以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便迎来了唐凝雪的及笄礼。 “我亲自熬汤？”听罢碧柔的话，唐洛彤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气息有些不顺，“她的及笄之礼，与我何干？” 碧柔这些日子也有些了解小姐醒来之后古怪的性格，闻言，连忙压低了声音劝告，“小姐，您昏迷之后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这雪小姐及笄之礼，是需要下一任的门主为她亲自熬汤以示祝福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按照礼数，下一任即将继任门主的唐洛彤要亲自熬制一碗带有祝福的‘及笄汤’给唐凝雪服用，这是独属于门主的荣耀。 唐洛彤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唐凝雪对她莫名的敌意，下意识有些抗拒和云凝雪有所接触，偏偏这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唐洛彤叹气，“行了，我知道了，你吩咐厨房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亲自过去熬汤。” 碧柔欣然应下，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 翌日，锣鼓喧天，唱礼之声高扬空中，昭示着宾客络绎不绝。 及笄之礼开始之后，唐洛彤才换好衣服，坐在老祖宗下首的位置，而碧柔手中则端着她花了一一早上功夫才熬好的汤。 老祖宗看了一眼碧柔，这才道，“凝雪，过来，这是彤彤亲自为你熬的‘祝福汤’，今日你已经及笄，以后也会是唐家的中流砥柱，喝了这汤，你便是被唐家列祖列宗护佑祝福的人，你们姐妹日后定要齐心协力地护卫唐家。” 唐凝雪今日盛装打扮，妆容修饰过后的五官精致地无可挑剔，肌肤赛雪，发髻全数梳起来，利索干净，显得格外漂亮。 她穿着繁琐的及笄礼服，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俯了俯身子，“谢老祖宗吉言。” 随后，唐凝雪站到了唐洛彤身前，语气娇柔喜悦，“也多谢妹妹费心了。” 唐洛彤摇头，回以真诚笑意，“姐姐及笄之礼乃人生重要大事，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她招招手，“碧柔，服侍雪小姐用汤。” “是！”碧柔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过来，虽然只一小碗，可是却是大补的汤药，重点是寓意吉祥。 唐凝雪毫不犹豫地仰头服用，动作潇洒利落，又不失女儿家的柔和气息，她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礼仪模范。 众位宾客看了，无一不夸奖一句好话。 唐洛彤笑不露齿，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听着众人的赞美，实际上却是有些被催眠了。 她正昏昏欲睡，忽地听到碧柔一声惊呼，彻底将她迷瞪的双眼惊地睁开，迎面便见唐凝雪染血的身子轰然倒地。 “雪小姐吐血了！”丫鬟匆匆冲过来，抱着吐血昏迷不醒的唐凝雪，又哭又闹，“为了及笄之礼，小姐未曾吃过任何东西，便是一杯水都没有喝过，怎么会中毒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矛头都指向了唐洛彤——唯一一个给唐凝雪送了祝福汤的人。 二房家长唐雄天和柳氏当即大怒，维护女儿的姿态十分强势，“简直是岂有此理，竟然在我女儿的及笄之礼上下毒！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来人，给我检查现场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入口的东西。” 唐家的下人当即过来依次检查，老祖宗亲自给唐凝雪探了脉，当即开了方子，让人先将唐凝雪带回房中照顾。 二房不依不饶，“老祖宗，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在这种场合下毒，这分明就是和我们唐家过不去，和凝雪过不去！” “这不是在查吗？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老祖宗摆摆手，眉眼镇定，“瑾宸，你先去安顿好宾客，今日事出突然，是唐家护卫不全，惊扰诸位了。” 第6章 自证清白 宾客纷纷表示无碍，在唐瑾宸的安排下，逐一离开现场。 此时前来观礼的刘长老将那汤药检查了一遍，当场检查出汤药中有剧毒。 刘长老脸色阴沉，“这是唐门秘药金秋鸳，这种毒阴毒至极，早已被化为禁书范围内，怎么会出现在祝福汤里？” 说话间，他凌厉的眼神已经看向无辜的唐洛彤，眉眼凌厉，“唐洛彤，此汤是由你一手打理，你怎么解释？” “刘长老，我并不知道什么金秋鸳，这汤药却是我一手熬制，可是中间经手人也有不少。若是我要下毒暗害姐姐，犯不着做的如此光明正大，在唐家多的是懂医毒之理的高手…… 若是将毒下在汤药之中，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我就是凶手吗？” 唐洛彤巧言辩解，引起了旁人沉思， 唐雄天却是大吼一声，冲了过来，“你这就是狡辩，毒药是唐家秘药，接触过汤药的普通下人怎么会有这种毒？再说，你亲自熬的药，一个懂得医药之理的高手，怎么会看不出问题？我看，分明就是你有心加害凝雪，还在这里狡辩？” 柳氏也跟着哭诉，“老祖宗，各位长老，我们凝雪无辜受害，你们可一定要为她做主啊！绝对不能放过凶手。” 以刘长老为首的长老族纷纷看向唐洛彤，目光咄咄逼人。 此时老祖宗也无奈地发了话，“彤彤，唐氏秘药金秋鸳非常人可得知，这药又是你亲手熬制，你好生想想，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老祖宗未曾将罪名扣在唐洛彤身上，却是笃定主意要让她给一个说法。 唐洛彤拧眉，仔细想了一番其中的细节，从选材到熬药都是她亲自把关。 若是在这期间下的毒，她必定能察觉得到。 那么…… 定然是在她换衣服过程中，汤药由碧柔看管的时候了…… 唐洛彤看向碧柔，小丫头顿时一慌，“小姐，不是奴婢啊，奴婢不知道什么金秋鸳，更不会陷害小姐的。” 唐洛彤安抚她，“别紧张，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汤药到底是咱们手里出的错，整个过程中，只有我去换衣服的时候，汤药是由你守着的，碧柔，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人接触过这药？” 厨房人多杂乱，今日又是及笄之礼，本就繁忙，一幕幕场景从脑海中翻过。 碧柔绞尽脑汁，终于眼神一亮。 “小姐，奴婢想起来了，您回房换衣服以后，奴婢本来是严守着时辰看着汤药的，可是途中雪小姐的丫头香儿过来同奴婢说了几句话……” 柳氏脸色一冷，上前就要动手，“放肆，你的意思是，雪儿让自己的丫头给自己下毒不成？” 碧柔吓了一跳，唐洛彤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拦下，“二婶不必动怒，碧柔的意思是，在香儿同她说话的过程中，想必是有人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往汤里下了药。” 唐雄天冷哼一声，“你这是在想办法推脱责任吧，就凭你这个丫头三言两语的，就能洗清你的嫌疑了？就算是有人趁她不注意下的药，那这药又是从何而来？” 唐洛彤见他气怒盛极，微微沉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老祖宗，极力劝说，“老祖宗，我自幼由您教养，可这金秋鸳之毒，我也只是从您口中耳闻过，不曾见过，自也不会制毒。若是我有心想害凝雪，也不必做的这么明显。” 老祖宗皱眉，摆摆手，“如今人已经中了毒，说这些并无作用，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你就要找出真凶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我也偏袒你不得。” 老祖宗的意思——若是她不能找到真凶，那她就是众人眼中的凶手。 唐洛彤握了握拳，凝神想了片刻，“今日厨房人虽多，可是熬汤药的小房间，除了途中进去过的香儿，却都是我院子中的人，揪出我院子里心怀不轨的凶手，我自然责无旁贷。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唐雄天夫妇还在闹腾叫嚣，老祖宗皱眉压了下去，看向唐洛彤，“今日众人都在，要查，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查吧，黑的白的，就当众说清楚。” 唐洛彤点点头，吩咐碧柔，“去把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下人都叫过来，我要一个个审问。” 顿了顿，她扬声道，“去把我房间里的测谎金丝取过来，今日，我便当众为大家抓出真凶。” 碧柔连忙领命离开，唐雄天不禁冷笑，“什么测谎金丝，我们从未听过。唐洛彤，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儿？” 唐洛彤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古有悬丝诊脉，我潜心钻研多时，才发现原来金丝诊脉，可以检测一个人在说话时，有没有撒谎。” 唐雄天冷哼一声，“荒唐！” 老祖宗瞥了一眼自信的唐洛彤，闭了闭眼睛，“老二，让她试试看。凝雪和彤彤都是唐家的小姐，在座之人不会偏袒任何一个，若她真是凶手，我头一个不会饶了她。” 唐雄天看出老祖宗的心思，这才不甘心地闭了嘴，让唐洛彤去折腾。 唐洛彤作为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住在东苑，院子中大大小小的仆人共计二十多人，还不算在外围守卫的侍卫。 这些下人乖顺地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碧柔走到一名穿着绿色薄衫的丫头跟前，忽然顿了顿脚步，将她扶了一下，往里推了推，“往里头跪些，给我留个位置。” 唐洛彤眼睛微微眯了眯，看向那个丫头，长得不起眼，甚至她都记不起这院子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眼下，她唯唯诺诺地缩了一下，给碧柔让出了一个位置，低声道，“碧柔姐姐也要跪着吗？” 碧柔看了她一眼，声音平静，“我也是东苑的丫头，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为什么不跪？” 那丫头眸光闪了闪，又躲着脖子低下头，脸色红了大半，是个极为内向的姑娘。 唐洛彤眉眼挑起，不动声色地让下人搬来的桌子，上头放着一个东西开放的笼子，上面盖着黑色的布。 她将手中的丝线展示给下人们看，“待会儿，你们自己将丝线系在左手腕三寸处，不管我问什么，你们都如实回答，只要你们说的是实话，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第7章 真正的凶手 她翩然坐下，眉眼微沉，扬声道，“明白了吗？” “明白！”下人们异口同声，同时头低得更甚，而唐洛彤笑了笑，安抚道， “不要紧张，我这诊脉测谎的法子很准，是通过你们说话时的脉搏跳动频率测试的。只要你们不是凶手，就不会有任何事。另外，千万不要记错了位置，绑错了地方，就测不准了。” “是，小姐。”众人连忙应下，在碧柔的带领下排好队，一个一个地在桌前坐下，双手同时伸进笼子里，黑布掩盖了所有的动作，众人只能看到唐洛彤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手中一根金丝一动不动。 “下一个。” 每一个诊断完，她都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然后目不斜视地喊下一个人，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而她问的问题更是无厘头，从今天早上吃的什么，到家里有几口人，心里有没有意中人，什么都问，可却都是些没有营养的问题。 众人蹙眉看着，唯有老祖宗和唐瑾宸目不斜视地盯着场中淡定的唐洛彤，看着她眉眼含笑地装高深的样子，神色也渐渐松软下来。 尤其是唐瑾宸，他今日仍旧是一身青袍，长身玉立，公子翩翩如玉，阳光在他身后度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显得如梦似幻。 他含笑的唇角不曾落下半分弧度，直到唐洛彤结束了所谓的测谎诊脉，他才面色平静地转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似不在意结果一般，低声和身后的仆人交代什么。 那仆人诧异地看了一眼唐洛彤的位置，然后快速转身离开，大厅中人多，丝毫没有人发现一个下人的离开。 唐洛彤收起了金丝，然后淡定地站起来，并未让人将黑布揭开，而是走到那些下人中间，脸色变得凝重，“现在，同时闭上眼睛，将你们的手腕抬起来，放在阳光下。然后听我的问题，回答是或者不是。” 顿了顿，唐洛彤看着闭上眼睛的下人，冷声道，“一定要摒除杂念，什么都别想，否则一个不慎，可能就答错了！” 众人面色一紧，想到答错的结局，可能就沦为了凶手，顿时更加凝重，一副‘大义赴死’的凛然感觉，“知道了，小姐。” “好。”唐洛彤眼神扫过众人，有不安蹙眉的，有紧张冒汗的，还有身子晃晃悠悠害怕的。 她微微摇头，直到空气都安静紧张下来，仿佛一根一碰就断的弦，她站在人群前面，忽然大吼一声，“是你把金秋鸳下到雪小姐的汤药里的？” 众人僵硬一瞬，下意识回道，“不是。” 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让有些人的手腕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连那些旁观者都被吓了一跳，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唐洛彤——这种问题，谁会回答‘是’，那不是找死吗？ 出乎意料地 ，唐洛彤径直穿过人群，走到碧柔身侧停下，然后抬手握住那个绿衣婢女的手腕，将其高高举起，“她就是下药的凶手。” 唐雄天忍不住瞪眼，“你这是把我们当猴子耍吗？她怎么就是凶手了？” 那婢女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先跪下来，“小姐，奴婢没有啊，奴婢只是水房的普通丫头，今天更是没有去过厨房，怎么可能给雪小姐下药呢？” “是啊，一个普通的水房丫头，谁都注意不到，就连我都叫不出你的名字，所以你做这种事，才更加得心应手，不会引人注目。” 唐洛彤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扬声道，“大家请看，所有人的胳膊上都有一条发光的金色印记，只有她手上没有。” 唐雄天气怒不已，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不是凶手的人胳膊上都会发光吗？那我们岂不是都是凶手了？” 老祖宗瞥了一眼唐雄天，似乎是看出来他们夫妻极力给唐洛彤拉罪名的心思，眉心及不可见地拢起，“老二，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 唐雄天被她狠狠一噎，顿时脸色又青又白，不再开口。 倒是先前一直怀疑唐洛彤的刘长老，微微点头，面色柔了三分，“是个聪明的丫头。所谓的诊脉测谎本就是个幌子，你先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降低了他们的防备值，然后又陡然绷紧他们的神经，故弄玄虚地当众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刘长老忽地笑出声，“其实抓住凶手的关键环节，就是戴金丝。真正的凶手心虚，自然不敢按照你的要求去戴金丝让你诊脉，反正旁人看不见，就算是她不戴在手腕上，你也不会发现。” 那绿衣丫鬟忽然白了脸色，唐洛彤赞同点头，甜言一句，“刘长老慧眼如炬，这种小把戏自然骗不了长老您的。” 刘长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话却是瞬间打了唐雄天的脸，他方才不管不顾地出声斥责唐洛彤，不正是显得他愚蠢无知吗？ 唐雄天狠狠瞪了唐洛彤一眼，心有不甘，继续追问，“就算她撒了谎，可也不一定是凶手，否则，你怎么解释，一个水房的普通丫头，怎么会知道金秋鸳这种毒的？” 老祖宗蹙了眉，唐洛彤却是第一时间看向了碧柔，缓和了声色，“碧柔，你来说。” 碧柔连忙站起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还在不断狡辩否认的丫头，冷哼一声，“你还在狡辩什么？你虽然是个普通的水房丫头，可是在藏书阁负责看守的书童却是你的心上人，这药方，是你从他手里求来的吧？” 绿衣丫鬟名唤秋兰，闻言脸色不禁一白，下意识朝着唐雄天看了一眼，被男人虎目一瞪，又瑟缩地缩回了脑袋，连连摇头，“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有给二小姐下药。” 就在气氛凝滞的时候，唐瑾宸忽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秋兰，你的心上人已经招了，你还不承认？” 他身后站着不久前离开的仆人，手中押着一个书生气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看了一眼秋兰，面色含愧，“秋兰，对不起……” 秋兰哽咽一瞬，微微摇头，“阿易，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她见阿易面上青肿几分，脸色顿时更白，“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大少爷，小姐，求你们，放了阿易吧，他是被我逼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第8章 息事宁人 秋兰一心想着阿易，唐瑾宸见状，眸光微闪，一脚踢向阿易，听他闷哼一声跪下，这才道，“他看守藏书阁，却监守自盗，已经是犯了家法，如何饶地？” 秋兰踉跄着跌倒，想要爬到阿易身边，却被碧柔拦下，“秋兰，你在东苑，并未受到任何虐待，为何要做出这种事，陷害我们家小姐？” “奴婢……”秋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得到她一直在哭，凄凄哀哀，惹人蹙眉。 唐洛彤瞥了一眼面色冷凝的唐瑾宸，眸光微动，蹲下了身子问秋兰，声音放低了一些，“秋兰，你别害怕，若你只是被人利用，罪不至死。你和阿易也不会有事的。” 秋兰身子一颤，眸光微亮，“真的吗？小姐，你能放过我们吗？我们真的不是……” “你这个贱婢，给雪小姐下毒，还敢心存侥幸？”柳氏忽然发疯似的冲了过来，推开唐洛彤，就狠狠扇了秋兰一巴掌，眼睛瞪地极大，暗中狠狠掐她一把，一边骂，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敢说，阿易就死定了！” 秋兰身体一僵，连哭声都僵住了。 与此同时，阿易被唐雄天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飞到了墙角，众人甚至能听到他骨骼断裂的声音。 唐雄天冷哼一声，“你一个卑贱的下人，竟敢暗害二小姐，还挑拨二房和大房小姐的关系，简直是罪无可赦。” 秋兰受到二房无声的威胁，又见阿易快要去了半条命，连忙哭着跪倒在地，一下下抽自己嘴巴，只能自己担下罪，“老祖宗，小姐，是奴婢，是奴婢鬼迷心窍，所以才给雪小姐下毒的。” 唐洛彤握紧了拳头，冲到秋兰身边，将柳氏隔开，“二婶，你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您怎么能动手呢？” 柳氏气怒未消，恨恨地瞪了一眼秋兰，又拍了拍唐洛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彤彤啊，二婶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对这种居心叵测的下人，就得要狠狠教训，绝对不能心慈手软。若非是他们二人从中作梗，也不至于让我和你二叔险些冤枉了你。” 另一边，唐雄天见秋兰已经认罪，唐瑾宸又让人将阿易不动声色地护了下来，他这才微微收敛怒意，附和柳氏的话，“彤彤，你二婶说的没错，这种挑拨离间的下人，绝对不能放过。” 唐瑾宸瞥了两人一眼，并未说话，反倒是唐洛彤看着众矢之的的秋兰，心中疑惑不解，不想就此息事宁人，“可是……” “够了！”老祖宗适当地出声，瞥了一眼人人自危的大厅，不想事情变得严重，便也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她看向唐洛彤，安抚道，“此事既然已经查清楚，也已经还了你的清白，就到此为止吧。你二叔二婶说得对，这种居心叵测的下人，死有余辜。” 老祖宗一声令下，秋兰脸上的血色顿时退地一干二净，不甘之色从眸中一闪而过，可是对上唐雄天夫妻冷冰冰 的目光，她想到什么，只得匍匐跪地，哑声道，“奴婢，认罪。” 唐洛彤站在老祖宗身后，目光极为复杂——此事分明就才刚刚揭开序幕而已。 …… 唐凝雪中毒一事虽然解决了，但唐洛彤感觉这其中必定和唐凝雪有关。 否则一个普通的小丫鬟，和唐凝雪无冤无仇，又和她没有过节，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危险，去做这种要命的事情呢？ 老祖宗选择了息事宁人，可是唐洛彤却是一直在暗中调查，她第一个选择的调查对象，就是秋兰的意中人——阿易。 阿易受了重伤，被唐瑾宸安排在西苑修养，唐洛彤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夜深才穿着夜行衣潜入西苑。 结果，正好碰到重伤的阿易跪在树下烧纸钱——给受罚死去的秋兰的。 “秋兰，你傻不傻？我不怕死，就算他们杀了我，我也不怕……你怎么就这么傻，为了我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呢？”唐洛彤躲在树后，断断续续听到了他一些哭诉，对他口中的‘他们’极为敏感。 阿易虚弱地靠在树后，看着火苗发呆，形同痴呆，“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金秋鸳，我也没有告诉过你什么金秋鸳的事情，你怎么不知道辩解呢？” 唐洛彤刚刚想出去问清楚，忽地树丛间落下一道剑光，寒气直逼阿易身上，阿易察觉到了，却是一动不动，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他笑了一声，诡异道，“秋兰，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那样子，倒真是像生无可恋了一般。 唐洛彤心中焦急，张口就要喊人，身体下意识要冲过去拦下杀手，“来……唔……” 她刚刚喊出声，嘴巴却被人捂住，与此同时，那边的杀手被忽然蹿出来的侍卫挡住，两方开始激烈交战，阿易也被人带回了房中保护。 唐洛彤松了一口气，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她狠狠跺脚，被那人躲开。 她冷哼一声，向后拐了一手肘，逼得身后那人退开，她才抹了一下嘴巴，恨恨地转身瞪他，“你干嘛？” 唐瑾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深更半夜……”他扫了一眼唐洛彤奇特的打扮，嗤了一声，“你穿成这种样子干什么？扮演刺客？” 唐洛彤被他狠狠一噎，顿时没了话说。 忽地想到什么，她脸色一喜，“你早就知道秋兰不是真正的凶手了是不是？阿易在你手上，你派了人保护他，就说明你知道有人会来杀他……” 见唐洛彤目光熠熠生辉，唐瑾宸不置可否，转身就走，“是又如何？” 这语气，可谓是十分的拽了。 唐洛彤连忙跟上前一步，拽着他的胳膊，急忙道，“既然如此，你带着阿易和刺客，跟我一起去见老祖宗，我们把话说清楚。这件事，肯定就是二叔他们一家自导自演，想要陷害我的，秋兰本来就是个傀儡。” 第9章 分析利弊 唐洛彤义愤填膺，想到被人当做挡箭牌退出去的秋兰，还有阿易一心求死的模样，顿时心头愤怒不已，“当时我就看出了不对劲，秋兰本来都要说出真相了，二叔和二婶却忽然冒了出来一阵闹腾，立刻就让秋兰改了口风。” 唐洛彤握拳，咬牙切齿，“人渣！” 一想到一对有情人就此阴阳相隔，唐洛彤心里就十分难受，也许是阿易痴心不悔的样子，让她心里格外气愤。 唐瑾宸瞥了她落寞自责的样子一眼，本来打算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将人拉到暗处，确认四周无人，这才叹气，阻止道，“你不能去找老祖宗。” 唐洛彤本以为唐瑾宸会保护阿易，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等着抓住证据对付二房，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好不容易查出了苗头，唐洛彤简单地想要将事情告知老祖宗，好让她为唐家除掉害虫，却不想被知道真相的唐瑾宸阻止了！ 唐瑾宸微微蹙眉，夜色让他的整张脸都隐在了黑暗之中，看不清楚神色。 唐洛彤只听到他喑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唐家家大业大，三房关系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私下也是波涛汹涌。” 大家族的斗争都悬在了利益关系之上，这一点，唐洛彤也明白，只是明白，不代表着她要妥协，“唐雄天一家居心叵测，草菅人命，难道我们就要这样放任他们吗？” “你可以小心提防，但是不能将事情闹大，就算你告诉老祖宗，她也不会拿二房如何的。”唐瑾宸见身侧的姑娘面色阴沉，微微摇头，心中却有些动容，生在唐家，难得她还有这难能可贵的善良。 唐瑾宸难得耐心劝说她，“大房本该是唐家的中流砥柱，可是你爹十年前失踪，你娘四处寻找，常年不归家，你之所以还能是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除了规矩之外，更重要的是，老祖宗还在世，还能为你说话。” 这一点，唐洛彤也明白，虽然唐家规矩，家主立嫡不立长，所以才能轮得到她一个差不多是孤女的存在继承家主之位。 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非老祖宗撑着，她一个小姑娘，未必能活到今天。 唐瑾宸见她沉默下来，这才接着道，“唐家三房看似和睦，可是其中不免有利益冲突。我爹去世多年，三房全靠我支撑，而二房却是最兴旺的一脉，二叔健在，膝下又育有一子一女，尽管他们不是长房嫡出一脉的血统，在唐家，如今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唐洛彤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幽幽地叹了一声，“那秋兰，不就白死了吗？” 唐洛彤在他面前，少有露出这种脆弱模样，恍惚之间，唐瑾宸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想起什么，面色又微微一变，飞快地收回了手，低声道，“她也并非完全无辜，若非是心存诡念，她大可以和阿易逃出府去，之所以答应帮助二房，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利字。” 这样的安慰，比任何软语轻呢的法子都要有效。 唐洛彤低了头，睫毛耷拉下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我知道了。” …… 下毒事件，唐凝雪身中金秋鸳之毒，虽然可解，但是因着毒性强烈阴毒，所以解毒过程中吃了不少苦。 据说，一连一个多月，她都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寝食难安的。 听着碧柔说罢二房的状况，唐洛彤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她这是咎由自取，与我们无关。” 碧柔点点头，“雪小姐平日里看着清高自傲，没有想到私下里竟然是这种人，以前，是奴婢看走眼了。还有那个秋兰，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胆小至极，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碧柔一想起那一天的情况，不禁捏了一把汗，心有余悸道，“幸好大少爷暗中帮忙，否则奴婢还真是一点儿苗头都看不出来，险些叫这个秋兰逃了出去。” 唐洛彤指尖一顿，放下药材，诧异道：“大少爷？那一天，是大少爷让你注意秋兰的？” 碧柔本想捂唇，见唐洛彤瞪过来，只好点点头，“本来大少爷不让奴婢说的，那一日奴婢回去取金丝、集院中下人去大厅的时候，原本秋兰是不在院子里的，因为奴婢平素未曾多注意这个丫头，所以一时也没有想起来……” 想到这里，她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胸口，“幸好半路上大少爷将秋兰送了过来，还悄悄告诉奴婢——小心看顾。” 唐洛彤想到被唐瑾宸带过来的阿易，心中了然，唐瑾宸掌管唐家经济大权，对府中利益关系看得最为通透，当日事发之后，她尚且不自知的时候，恐怕唐瑾宸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也注意到了二房的异样。 所以趁着送客人离开的功夫，先二房一步，将离开的秋兰扭送回来，又先抓了阿易过来，好让二房有所收敛。 却没有想到，阿易会成为压死秋兰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是他。”唐洛彤心思有些复杂，想必她和二房的心思都尽在唐瑾宸的掌握之中，所以那晚他才会特意等在阿易的院子里，等她出现，跟她说那一番话。 唐瑾宸这人的心思，简直太深了。 一点点苗头摆在他面前，这人都能抽丝剥茧，想到最深层次的一面去。 碧柔不懂唐洛彤复杂的心思，只向往道，“小姐，奴婢觉得大少爷对你很好啊，偷偷地帮你，还不让奴婢告诉你。以前，大少爷从来没有对府中任何一个人这么好过。” 唐洛彤笑了笑，不置可否，“毕竟是亲兄妹，他帮我，也是……帮他自己。” 碧柔见她似乎无心说这些，便住了这个话题，转而又担忧道，“可是小姐，雪小姐身子好了以后，她会不会再报复您啊？” “当然！”唐洛彤莞尔，站起身，往药庐走去，大方道，“不过不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只要好生堤防便是。” 通过唐瑾宸上次说教，唐洛彤知道自己不能与其硬来，可若是唐凝雪继续算计，她也不介意和唐凝雪暗中周旋，好好玩一玩宅斗的把戏。 …… 第10章 拜师学艺 在与府中的一众妖魔鬼怪明争暗斗期间，唐洛彤也没有闲着，一有时间便宅在药庐，专心研究医术，学到许多现代已经失传的医术，在创造出古今结合的医术，进步可谓是神速。 老祖宗见唐洛彤进步的如此之快，自然乐见其成，面上的笑意都多了许多，不再如从前那般，总是冷着脸教训她。 这一日，老祖宗一清早便唤上唐洛彤，祖孙二人轻装简从地出了城，一路往城郊青铜山过去。 到了半山腰，唐洛彤看一眼远不见顶的山脉，不由得喘了一口气，“老祖宗，咱们这是去哪儿？” 老祖宗脸不红气不喘，“近日来你医术大有长进，是时候让你学一些新的技能了。” 新的技能？ 唐洛彤眼神一亮，“是更高明的医术吗？” 老祖宗见她极为感兴趣，心中满意，面上却是严肃道，“古来医毒不分家，正邪也是一念之间，全看医者自己。我今日带你去见我师兄，他可是着名的‘鬼见愁’，你若是能得他喜欢，便能习得一身毒术。” 老祖宗这位人称‘鬼见愁’的师兄，唐洛彤也听过，他是江湖上有名的毒手，曾经风靡一时，据说他研制的毒药，就连大名鼎鼎的鬼谷神医都束手无策。 这样的人物，哪怕是能跟他学上一年半载，也是极大的福分。 …… 唐洛彤铆足了精神，一路跟着老祖宗爬到了快到山顶的药庐之上，在青铜山顶开辟这样一片平地，门前便植毒株，四周也布满了毒障林和迷雾。 只要‘鬼见愁’不想见的人，估计连活着穿过‘迷雾林’的可能性都没有。 唐洛彤吞了老祖宗给的丹药，好奇地一路越过各种剧毒的动植物，刚刚进到药庐，迎面飞来一条三角白蛇，猩红的蛇信子朝着唐洛彤吐了过来。 她生平最怕这种软体冰冷的动物，下意识就想要动手将蛇弄死，老祖宗却是更快一步，扬手洒了药粉，那蛇便软趴趴地落了地，乖巧地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唐洛彤不禁惊讶，“老祖宗，这可是经过成千上百种不同药性的毒药精心调养的毒蛇……” 就这么弄死了，‘鬼见愁’难道不会生气吗？ 老祖宗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两人刚刚前进一步，便见安静的药庐内，忽然四处飞来各色各样的毒蛇，纷纷朝着老祖宗涌了过来，条条都是剧毒，饶是唐洛彤，也不禁变了面色。 她连忙将老祖宗护在身后，拔出防身的匕首，迅速抹了药粉，朝着飞跃过来的毒蛇刺了过去，勉强维持毒蛇不近身。 “老祖宗，您先走吧。”唐洛彤连忙要退出药庐，却见老祖宗面不改色地夺过匕首，然后划开唐洛彤的手臂，弄得唐洛彤一惊，却是没有后退，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老祖宗淡定地将染了她鲜血的匕首向四周挥了一圈，那些毒蛇似乎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纷纷后退，缩了回去。 唐洛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鲜红的血液，不禁惊讶。 房间内忽然响起一阵狂妄的笑声，“师妹，这就是你精心教的娃娃？这娇滴滴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和我这么宝贝为伍的材料，你带她来作甚？” 唐洛彤心中一惊，这才晓得，原来方才那些毒蛇，不是试探老祖宗的，而是试探她用的。 唐洛彤微微拧眉，并未泄气，而是大胆上前一步，“师伯祖，彤彤久闻大名，特意央老祖宗引荐，希望能拜您为师，学习毒术。” 话音刚落，房间门忽然打开，毒蝎子、毒蛇、毒虫。簇拥着朝唐洛彤涌了过来，老祖宗眼明心亮，目不斜视地进了房间，一路越过那些毒物，如履平地。 唐洛彤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就地取材，将自己的外套泡在房间中央的药浴盆中，随后将湿漉漉的衣服围在自己身上，镇定地往屋内走。 果然，闻到这药的味道，这些毒物纷纷避让三尺，敬而远之。唐洛彤微微勾唇，心中松了一口气，一样样将药桶中的药材名字和用量报了出来，等她走到老祖宗和‘鬼见愁’面前时候，刚刚好报完最后一味药，“决明子，二十五克。” 老祖宗不意外她的表现，从一旁取了干净的衣裳让她换上，‘鬼见愁’挑眉，“师妹，我可是悉心将你年轻时的衣裳保存了这么多年，怎么今儿你舍得让这小丫头穿去了？” 老祖宗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师兄，试也试了，人也看了，这徒弟，你收不收？” 第11章 未免太过深藏不露 “师妹都亲自将人送来了，我怎可叫你白跑一趟？”鬼见愁’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虽然上了年纪，可那双眼却精明通透得厉害。 “徒儿拜见师父。”唐洛彤一听，立刻行礼跪拜，“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鬼见愁’面色一僵，抬头望向老祖宗，眼眸微眯道：“好伶俐的娃娃，师妹好教养！” 进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唐洛彤就让‘鬼见愁’对自己刮目相看，老祖宗抿唇点头，对唐洛彤的表现煞是满意。 接着敬茶上香，唐洛彤正式拜入‘鬼见愁’门下，老祖宗将她安排妥当之后就下山了，一连好些日子，她都在这山上的药庐中跟着‘鬼见愁’学习毒术。 起初的唐洛彤只能砍柴挑水，打扫这屋里屋外，‘鬼见愁’什么都不教她。 她倒也沉的住气，什么粗活累活都麻利地做，在未穿越时，她见多了那些影视剧里拜师学艺的情景，所以心里都明白。 ‘鬼见愁’见她如此能吃苦，又十分乖顺，渐渐认可了她，开始带她入毒门。 “毒术大致分三步，‘配毒、下毒和解毒’，你既诚心要学，就从配毒开始吧。” ‘鬼见愁’一身月白长袍，望向候在一旁的唐洛彤，紧接着道：“有些草药配在一起是解毒除病的良药，有些搭配起来却是害人催命的剧毒，草药因功效和药性不同，剂量上也大有讲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所以出不得半点差错。” 唐洛彤面前林林总总地摆了上百种草药，大多都是她平时见过的，她按照‘鬼见愁’的吩咐，将草药一一秤量，一旁的木笼里关着几只活兔供她试药。 她很有天分，不出三月，就用这些草药配出了上百种毒，加之她伶俐聪慧，能举一反三，从草类到兽类，融汇贯通，很快就将这配毒之法掌握了七八分。 “下毒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若非一心求死之人，任何人都不会心甘情愿地中毒，所以让人毫无觉察地中毒，杀人于无形，才是最高明的，不同的毒，要用不同的手法。”‘鬼见愁’惊讶，接着教她新东西。 木笼里关着一窝老鼠，在兽类之中，老鼠的知觉最为灵敏，也十分胆小。 照‘鬼见愁’的意思，唐洛彤能用各种手法让它们死得无声无息，这“下毒”就算成了。 唐洛彤废寝忘食地钻研，许多手法的雏形她穿越前就有所了解，再加上她天资甚高，所以比普通人学的速度快上好些倍。 在教她下毒之时，‘鬼见愁’亦授她解毒之法，很快她就将毒术整体掌握了大半，只是还得花不少时间好好精练。 四个多月后，唐府来人传信，老祖宗身子不大爽快，传信之人是老祖宗的贴身护卫，所以消息一定可信。 可在唐洛彤的记忆里，老祖宗的身子骨向来硬朗，想必不大爽快只是托词，想她这个孙女了才是主因，她一连这么些日子都未回府，老祖宗必然挂念。 可既然如此，老祖宗为何不亲自上山来看她？ 唐洛彤跟‘鬼见愁’如实说明了缘由，‘鬼见愁’只是笑得神秘，什么都没多问，就准许她下山，还给了她一本《毒经》，让她回去好好钻研。 “你天资聪颖，该学的都已经在为师这儿学去了，只是这毒术并不是一年半载就可完全练成的，需要习者不停地钻研，等你把这本《毒经》研究透了，毒术才算完全学成。”‘鬼见愁’捋着白须，不紧不慢道。 “如若不是祖母派人传信，徒儿必要再跟师父学个三年五载。”唐洛彤谦卑恭谨道。 “师妹哪里是身子不大爽快，分明是心里不痛快，她知道这毒术并非速成之术，怕我将你扣在了此处，所以算着你应该学去了不少，便寻个由头让你回去罢了。” 原来‘鬼见愁’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并未戳穿罢了，唐洛彤尴尬地低头，不大好意思搭腔。 不过‘鬼见愁’说得也着实不错，唐洛彤在这些日子里，几乎学去了毒术的精髓，虽然没有彻底学成，可也够她用了。 “徒儿拜别师父。”清晨，唐洛彤收拾好东西，向‘鬼见愁’辞行，她这么多日都不在府中，想必二房会蠢蠢欲动。 “习得毒术，一念便可成魔，记住，万不可伤害无辜之人。”鬼见愁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是，请师父放心，徒儿定不会滥用毒术。”唐洛彤应允，同时心里也吃惊：“真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手‘鬼见愁’，竟是如此慈悲心肠！” 唐洛彤独自下山，她并未把自己归府的消息传回唐府，如今府中二房人丁最盛，三房少爷唐瑾宸掌控着经济大权。 相较之下，倒是她这个大房嫡女势单力孤了，若非有老祖宗压着，恐怕她早就被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暗害了。 所以唐洛彤悄无声息地回了唐府，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老祖宗。 老祖宗也是难得的聪明人，并未声张，对外只称唐洛彤四个多月前染了时疫，会传染，怕引起府中上下骚乱，人心不安，便悄悄将她送到府外疗养。 现在她时疫已除，平安回府，谁都不知她已习得一身毒术。 唐洛彤回到房中，碧柔给她斟茶，还拿来了几道她素日爱吃的点心。 她喝了口茶水，刚一抬眼，目光就被搁置在桌案上的紫檀花吸引了，以前她房中从未摆过这种花。 跟在‘鬼见愁’身边学了四个多月，她一眼就看出了这花的玄机。 她房里向来爱熏茶芜香，里面有一味荃芜，与这紫檀花香融合，会生出慢毒，久而久之便会损伤肌理，身子日益虚弱，就命不久矣了。 “这花是谁送来的？”唐洛彤搁下茶盏，杏眸微眯，面色微沉。 “是三夫人给奴婢的，说此花颜色明艳，又有安神之效，让奴婢拿来搁在您房中。”碧柔解释道。 “三夫人？”唐洛彤沉思着，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 三夫人青叶向来老实厚道，从不争抢，若是无意，她不信有这么巧；可要是有心，青叶未免太过深藏不露。 “我记得大姐素来喜爱烟紫色，这花有些焉了，你多洒些水，送去给她。” 唐洛彤镇定自若，眼皮轻掀，淡淡地吩咐道，碧柔不解，犹豫片刻，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唐凝雪的房中虽不用茶芜香，可却十分爱摆放龙舌兰，这两种花香混合，极爱招引毒虫。 唐洛彤就是要借此试探，这府中之人，到底谁是心怀不轨？谁是老实无辜？ 第12章 试探敌友 翌日。 听说临川苑里海棠开得正盛，二房三房的女眷们都在那里赏花喝茶，连老祖宗都在。 临川苑是三夫人青叶的居所，唐洛彤正愁找不到由头前去，如今倒是名正言顺了。 “小姐，您一向不喜欢凑这种热闹，怎地今日要去三夫人那儿？”碧柔跟在唐洛彤身旁，十分不解。 “既然她们都在，怎能少了我？”唐洛彤唇角轻扬，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临川苑里，柳氏和唐凝雪，还有青叶和老祖宗，都坐在八角亭里的四方石桌旁饮茶话家常，四周海棠红艳，在朝阳的光芒下尤为绚烂夺目。 只是花再娇艳，也遮掩不住这府中的阴霾肮脏，唐洛彤顺着花间小道径直走去，难得有如此人齐的时候，她要去试上一番。 “给老祖宗请安。”上了三级台阶，走进亭中，唐洛彤欠身行礼。 “彤彤来了，快坐。”老祖宗一见唐洛彤，愈发欣喜。 现在唐洛彤无疑是老祖宗最得意的孙女，年纪轻轻不仅继承了唐家医术，还习得了‘鬼见愁’的毒术，日后唐家怕是要靠她发扬光大了。 坐在老祖宗左侧的青叶立刻起身，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唐洛彤。 青叶早年丧夫，膝下也只有唐瑾宸一个养子，所以向来谨小慎微，不争不抢，连对下人都拿不出主子的派头。 “三婶送的紫檀花很香，只是我虽喜欢，可想着大姐也喜欢，便叫碧柔转赠给了大姐。” 唐洛彤并未坐过去，提及紫檀，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青叶的脸，继而又打量起了唐凝雪和柳氏，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此事跟二房脱不了干系。 青叶着一身青色对襟长衫，头上只插了几支鎏金珠钗，十分简单素净，闻言浅笑道：“我原本新得了一盆绿菊和一盆紫檀，想着凝雪素来喜爱烟紫，而你更青睐浅碧，便想将紫檀赠给凝雪，把绿菊给你的，没想到凝雪想要绿菊，那日你又刚好不在府中，便只能私下里将紫檀换给了你，可是现在，你竟又转赠给了凝雪。” “是吗？那大姐跟这两盆花还真是有缘。”唐洛彤抿唇轻笑道，刚好对上唐凝雪的眼眸。 “难得妹妹还记得我素日喜爱的颜色，处处照顾我，那盆紫檀我还未向你道谢。”唐凝雪面不改色，虽然笑意明媚，可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算计。 其实唐洛彤不仅记得她素日喜欢的颜色，还知道她喜欢什么吃食，爱穿什么料子的衣裳，甚至连她指甲上常染什么蔻丹，胭脂水粉爱用城中哪家铺子里的，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唐洛彤在二十一世纪时就信奉的真理，如今遇上敌人，更要了解得清楚透彻。 “大姐喜欢就好，不过是小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房中摆了紫檀花，就不能再摆龙舌兰了，否则便会招引毒虫，大姐可要当心些。”唐洛彤假意提醒，一脸肃穆。 唐凝雪的脸色不着痕迹地沉了一下，跟柳氏交换眼色，双手也不禁将手里的绢帕攥紧了几分。 “多谢妹妹提醒，妹妹学识渊博，做姐姐的，甚是羞愧。”片刻之后，唐凝雪才开口恭维，只是这话，似乎口不对心。 若是唐凝雪对此事浑然不知，眼下应该惊讶继而轻松才是，可现在却是如此不自在，虽然她竭力掩饰，可还是露出了马脚。 而青叶倒是一脸坦然，像往常一样温婉。 唐洛彤心里有了决断，青叶很可能是被人利用了，可这宅院深深，会做戏的人一向不少，所以仅凭着这些，尚不能让她完全打消对青叶的怀疑。 “三婶向来打扮得素净，如今海棠花开正艳，不如采下一朵点缀在鬓边，当是出尘脱俗。” 唐洛彤望向青叶，边说着，边采下了一朵海棠花，指腹在花瓣上细细研磨，缓缓走到青叶身前，插在了青叶头上。 青叶本能地躲避了一下，但还是没躲过，抬手摸了摸发髻，有些许错愕。 “鲜花本是配你与凝雪这等妙龄女子的，我都老了，配这娇艳的海棠未免不相宜。”青叶蹙眉，明显有些不喜，却并未将花取下。 唐洛彤是这唐府嫡出的小姐，从小由老祖宗亲自教养，将来还要继承‘赤锦’门主之位，当家理事。 所以青叶素来待唐洛彤恭敬，即便身为她的长辈，也从不敢违逆她的心意，况且还有老祖宗在这儿。 “谁说三婶老了？您的美貌，在这府里的女眷之中可是数一数二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点儿都没变，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我是姐妹呢。” 唐洛彤打趣道，逗得老祖宗也开怀大笑，柳氏跟唐凝雪附和着，青叶有些拘谨，十分不好意思。 “彤彤说得不错，这海棠衬得你年轻了不少，就这么戴着吧。” 老祖宗轻轻点头，虽然青叶不是老祖宗嫡亲的儿媳，可青叶在府中安分守己，性子又沉静，比柳氏更得老祖宗喜爱。 “是。”青叶点头行礼道。 赏完花，到了晌午，众人各自回自己的苑中用午膳。 虽然她们都是一家人，可大方，二房，三房向来泾渭分明，平日里难有齐聚的时候，若非逢年过节，否则她们是万不会坐在一张饭桌上用膳的。 唐洛彤陪老祖宗回了崇明阁，用完膳后，便回到了房中。 一直等到晚上，碧柔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惊得唐洛彤手中茶盏一晃。 “小姐，不好了，三夫人不知何故，突发急病，浑身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大小姐和大少爷都过去了，可却什么都诊不出来，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碧柔紧张地禀告道。 “此事告诉老祖宗了吗？”唐洛彤放下茶盏，眼底波澜不惊，她下的毒，旁人当然诊不出来。 “还没，眼下这个时辰，老祖宗应该已经歇下了。”碧柔摇头道。 “你交代下去，老祖宗近日身子不大好，任何人都不得去清扰，否则让老祖宗担忧挂念，伤了身子，后果自负。” 唐洛彤镇定吩咐，趁碧柔退下之时，拿上红木药箱，径直赶去了临川苑。 第13章 一箭双雕 青叶房中，烛火通明，丫鬟们进进出出，个个急得直冒冷汗。 唐家是医学世家，凡唐氏一脉，只要血统纯正，无论嫡庶，都多少懂几分医术。 而唐凝雪的医术更是不凡，虽然比起唐洛彤来还是略逊一筹，但放眼天下，能及者寥寥无几。 现在连唐凝雪都诊不出青叶的病，临川苑上下自是惶恐。 “二小姐。”门口守着的丫鬟见唐洛彤来了，行礼轻唤。 唐洛彤大步走进房中，一只雪白的狸猫趴在角落的笼子里，时不时地轻唤几声，她寥寥瞥了一眼，便拨开了围在青叶床畔的人。 主事的只有唐瑾宸和唐凝雪在，唐雄天和柳氏都没来。 三房向来不受重视，唐瑾宸虽然掌握府中经济大权，可毕竟只是唐府的养子。 再加上青叶平时性子软弱，在府中就更没什么地位，估计唐凝雪过来，也只是想表现一番而已。 唐洛彤坐下给青叶诊脉，又连续检查了青叶的心跳和瞳仁，神色凝重，装得像模像样。 “我看三婶应该是中毒了，否则这病症来得也太凶急了些。”唐凝雪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怕被唐洛彤比下去，小声猜测道，音量刚好够房中之人听见。 “不是中毒，是疫病，此病虽然来势凶猛，可却并不难治，我给她开副方子，再施以针法，病症方可缓解。” 唐洛彤骤然抬眸，语气十分笃定，唐凝雪的脸色有几分难看，红唇张合，却又说不出什么，毕竟她确实没诊断出来。 唐瑾宸凤眸黑沉，薄唇抿成一条长线，一直在隐隐打量着唐洛彤，神情微妙。 侍婢将宣纸铺在桌案上，唐洛彤起身写下药房，上面的每一味草药唐凝雪都熟知，可却就是开不出如此药方。 “施针术时三婶需解衣，所以你们先回避吧。”唐洛彤转头望向唐凝雪和唐瑾宸，淡淡地吩咐道。 唐凝雪自是无话可说，她自己没那个本事，自然要让贤，可唐瑾宸却有几分犹豫。 唐瑾宸在走到唐洛彤身边时突然停驻脚步，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唐洛彤一眼，这才抬脚退下。 唐洛彤镇定自若，她既然敢做，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被揭穿。 这一味乌丝毒无色无味，哪怕一根头发丝沾上此毒，都会满满渗入体内，毒发之时宛如染病，浑身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可血却是正常的鲜红色，除非用特制的玄冰银针，否则根本验不出来。 而玄冰银针全天下仅有两枚，一枚在‘鬼见愁’手里，另一枚在老祖宗那儿，所以全府上下，谁能查出青叶的毒？ 只是此毒有个特点，就是毒发偏慢，而且需积攒到一定分量，用来试探青叶却正好，解毒也并不麻烦，刚好掩人耳目。 唐洛彤在白天赏花时将毒膏涂抹在海棠花瓣上，插在青叶鬓边，倘若青叶回房就取下，身子绝不会有反应，如今瞧这，青叶应该是戴着海棠超过了八个时辰。 倘若是青叶暗害唐洛彤，心里必定讨厌她，提防她，既然如此，又怎会戴着她插上的花如此之久？况且这乌丝毒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查不出来，更何况是青叶？ 唐家有规矩，外姓人不得习医术，所以青叶身为儿媳，自是不通医理，也不可能故意演这一出苦肉计。 如此看来，紫檀的事，青叶是真无辜，三房这儿，唐洛彤算是试探清楚了。 而且她今晚给青叶治病的事，应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唐府，届时唐凝雪会被她甩得更远。 只是苦了青叶，无端被乌丝毒折磨，唐洛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唐洛彤给青叶施针，青叶很快就醒了，侍婢送来煎好的药，伺候青叶服下，青叶的脸色顿时好转了许多。 “太好了，夫人看起来好多了，二小姐医术真是高明。”候在一旁的侍婢惊叹道，唐凝雪的脸色阴沉至极。 “三婶，你这些日子好好休养，身子应无大碍，只是猫怕是不能再养了，如果我没猜错，您的疫病很可能就是从猫身上感染的。” 唐洛彤知道青叶养了只猫，而且那猫还是唐瑾宸之前去江南谈生意时花重金买下，又千里带回，送给青叶的，据说品种高贵。 青叶一直宝贝着，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抱在手里，眼下倒是给了唐洛彤一个好由头。 “这猫我娘养了大半年，怎地今日突然让我娘染此疫病？”唐瑾宸眼底闪着疑光，似乎不太相信。 “猫毕竟是畜生，再听话，也免不得四处蹿跑，所以这身上沾染了什么，谁能说清？这疫病经口鼻和肌肤都能感染，三婶每日都会抱它，今日遭殃，也实属正常。” 唐洛彤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把罪名推到畜生身上，畜生又不会开口说话，谁能注意得到那朵海棠花？ 唐瑾宸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平静却深不可测。 “洛彤，这回真是多谢你了。”青叶喘着气，说话有气无力。 “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时辰不早了，三婶，我就不打扰了。”唐洛彤微微欠身，说完作势就要离开了。 “外头夜黑风高，彤彤是女子，一个人怕是不安全，娘，我去送送她。”唐瑾宸突然开口，唐洛彤身子一僵，脸色不着痕迹地沉了几分。 青叶点头，唐瑾宸便跟唐洛彤前后脚走了出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穿过悠长回廊，府里巡夜的家丁打着灯笼来会穿梭了几趟，在快要出临川苑时，唐瑾宸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到了深宅死角。 “今晚出戏，你唱得委实不错。”唐瑾宸掐着唐洛彤的下巴，将她逼到高墙边，黑沉的眸子径直压下，在月光下显得尤为神秘。 唐洛彤脸色一僵，目光游离片刻，立即恢复镇定，眨着杏眸，一脸无辜道：“什么戏？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妹妹我听不明白。” 唐瑾宸剑眉骤扬，冷冷地打量着她，薄唇轻启：“你少装模作样，我娘突然出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利用我娘，既试探了我们三房，又狠狠地踩了唐凝雪一脚，一箭双雕，唐洛彤，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第14章 联手 唐洛彤顿时惊愕，没想到被唐瑾宸看出来了，她垂下眼帘，纤长羽睫在眼底投下小片阴影，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既然大哥都猜到了，那我再遮掩，也无济于事，三婶突然病倒，确实是我所为，可我也没让三婶太受苦，转眼就医好了她，我无意与三房为敌，只是想在三婶身上求证一件事，今日是我对不住三婶，来日必会补偿。” 唐洛彤神情笃定，知道唐瑾宸不是好打发的主儿，便干脆坦坦荡荡，她看得出来，在唐府之中，唐瑾宸也需要她帮衬。 唐瑾宸慢慢松开了唐洛彤，清华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本就黑沉的眸子愈发深邃。 他迟疑片刻，道：“二房向来野心勃勃，视你为眼中钉，现在你既试探了我们三房，想必心里也有了决断，我们联手，你看如何？” 唐洛彤心里一沉，上回唐凝雪笄礼的事就是唐瑾宸帮了她一把，虽然她对这位名义上的堂兄并不排斥，可她总觉得唐瑾宸太过聪明，与这府中所有人都不同。 “你虽是府中大房嫡女，可根基并不稳，大房的后辈中只有你一人，老祖宗年事已高，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无依无靠，二房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你说到时他们会不会将你生吞活剥了？” 唐瑾宸看出了唐洛彤的犹豫，凤眸微眯，语调甚是清浅，如鸿毛般挠她心肺，勾起她心里的忌惮。 “照你所言，你会做我的后盾？”唐洛彤轻扬红唇，心里仍旧带着防备。 “不止是后盾，我能解决你所有的后顾之忧。”唐瑾宸好像一眼看穿了她，唇边笑痕勾深，愈发神秘。 如今唐瑾宸掌控着府中经济大权，唐家在外的产业，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都捏在唐瑾宸手里。 而唐洛彤若要跟二房斗法，平日里肯定是少不了银钱的，唐府有家规，女眷的月例都有定数，首饰衣料也都有规矩，虽然她是嫡女，也不得不遵守。 二房有唐雄天在外，暗地里进账的银子不少，而唐洛彤只有老祖宗一个靠山。 虽然吃穿用度都不会亏了她，可老祖宗毕竟是深宅妇人，从不插手外头生意上的事，所以她跟二房比起来，手头实在紧不少。 若是唐瑾宸帮她，确实能解她不少后顾之忧，至少以后她要使银子，培养自己的势力，完全不用担心银钱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做我的后盾，就是想要我做你的长矛，在前方替你陷阵杀敌，清除障碍。” 唐洛彤思索片刻，她绝不是深闺之中见识短浅的女子，可以因一点儿花言巧语就受人摆布，这府里的人心，她通透得很。 唐瑾宸是唐府养子，虽然颇有生意头脑，但却不能学唐家世代相传的医术。 唐家是医学世家，唐瑾宸生意做得再好，产业再多，不能习医术，也终究像个外人，所以他需要唐洛彤这个血统纯正的大房嫡女。 “不错，看来我没看错人，你果真聪慧。”唐瑾宸勾唇浅笑，微微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好，我跟你联手，不过有一点，你不得打老祖宗的主意，同时我也不会再利用三婶。” 唐洛彤点头，聪明人之间过招总是隐晦且爽快的，在这个唐府里，她最在意老祖宗，而唐瑾宸则最爱护青叶。 “成交。”唐瑾宸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起来。 唐洛彤回到崇明阁，已是深夜了，她去床上歇息了几个时辰，清晨准时起床梳洗，过去陪老祖宗用早膳。 其实大房原本居秋水苑，只是大老爷和大夫人都不在府中，且下落不明，老祖宗将唐洛彤接到身边将养。 从此唐洛彤便长居老祖宗的崇明阁，秋水苑也就此空下了。 用膳时，老祖宗兴奋地提起了昨晚青叶突发急病之事，想必是清晨梳洗时，身边侍婢禀报的。 此事的真相，老祖宗并不知情，只知道是唐洛彤连夜赶去，当即就医好了青叶，所以对唐洛彤大为赞赏。 “老祖宗，我只不过是替三婶略尽绵力罢了，您过奖了。”唐洛彤喝了一口碗里的银耳百合粥，谦逊道。 昨晚唐洛彤留了个心眼，不让人知会老祖宗，否则老祖宗要是过去了，她想掩人耳目就没那么方便了。 老祖宗的医术虽不算上乘，可毕竟是‘鬼见愁’的师妹，唐洛彤用从‘鬼见愁’那里学来的手法给青叶下毒，老祖宗未必看不出来。 “下月十五，京中有一场群医会，在荣景堂举办，三年一回，尤为盛大，前来参加的，都是各地的杏林高手，医学世家，这回我们唐府也不能落后，所以我已派人替你拟好名帖，由你代表唐府前去。”老祖宗突然放下碗筷，吩咐道。 唐洛彤有些错愕，她虽然对此会有些映像，但还从未参加过，之前听碧柔说起，上一届的群医会，是唐凝雪代表唐府参加的。 而那年唐洛彤才不过十二岁，医术学得很吃力，整日被老祖宗责骂蠢笨，唐凝雪年长她一岁，医术比她精进许多。 如此盛大的会事，不管是京中世家，还是江湖医者，都想搏个好彩头。 更重要的是，此会皇室中人也会前去一观，若是有幸得哪位皇子赏识，引荐到宫中做了御医，从此定平步青云。 便是不济些，被哪位王爷看中，带回王府伺候，将来得个一官半职，也是美事一桩。 虽然京中的医学世家们多半都不缺银钱，可对这仕途都颇为垂涎。 医者救死扶伤，在百姓之中的地位颇高，可有时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不该救的人，便容易得罪权贵，在权势面前，医术、银钱，根本都算不了什么。 就像五年前的沈家，当年是跟唐府旗鼓相当的医学世家，就因为救了身中剧毒的肃亲王，被朝廷中肃亲王的死敌恒亲王盯上，在肃亲王失势被满门抄斩之后，就被恒亲王以谋逆之罪灭门，从此京中再无沈家。 所以即便是世代行医的本分世家，也需要在朝中寻个庇佑，否则便是无根浮萍。 第15章 群医会 以前唐洛彤的父亲唐鹤还在时，这群医会总是唐鹤代表唐府参加，而一甲每次都归唐府所得。 唐鹤十年前意外失踪之后，老祖宗便亲自上阵，参加了几回，每回也都能捧回个三甲。 上一届老祖宗突然抱恙，力不从心，便只能让唐凝雪去，而唐凝雪虽然表现得十分出色，可最后也只进了个前十，前三甲都让旁人得去了。 可毕竟唐凝雪那时也只是个黄毛丫头，就算医术再精进，也比不得那些杏林老手，况且群医会高手如林，各家各府都是挑的最好的，天资聪颖之人不在少数，所以那个成绩也不算太难看。 但即便如此，唐家在京中的医术地位也是一跌再跌，渐渐不受朝廷重视。 外面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议论，说唐家没了唐鹤，这医术便一天不如一天，估计传不了三代，就要跟路边的普通药铺无异了。 所以这回唐洛彤要是捧不回前三甲，无疑就是在侧面验证了那些人的猜测，那对唐府而言十分耻辱。 “老祖宗，我……”唐洛彤正要应声，门口就出现了一抹丽影。 “孙女给老祖宗请安。”唐凝雪移步走来，欠身行礼道。 这一大早的，还真是巧了，唐凝雪并非老祖宗嫡亲的孙女，又跟唐洛彤不和，所以除了遵守府中五日一请安的规矩之外，平日根本不来崇明阁，算算时日，今日到底也不是该来请安的日子。 “老祖宗，今年的群医会应该要来了吧，上届就是我代表唐府参加的，今年孙女还想一试。” 唐凝雪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唐洛彤，眼底尽是不甘，昨夜青叶的病，让唐洛彤占尽风头，她自然要想办法扳回一局。 “上届你本就没拿回什么名头，今年的群医会，就让彤彤去试试吧，你在府中好生学习医术，别节外生枝了。” 此等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老祖宗自然不会给唐凝雪的，别说唐凝雪没那个能力，就算她有，老祖宗也会压着，让唐洛彤借此在京中的医学世家里有一席之地。 “可是妹妹还未及笄，从未见过此等大场面，让她去，未免太不稳妥，我参加过一回，心里有数，若是这回再让我去，我敢保证，我定能得前三甲。” 唐凝雪十分笃定地打包票，看样子，她是非要跟唐洛彤争个高下不可。 可唐洛彤也不是吃素的，她已习得一身医术，又颇通毒术，既然唐凝雪如此急不可耐，那她便利用这场群医会在府中彻底站稳脚跟，让唐府上下都对她敬畏三分。 “既然大姐想去，不如就让大姐与我一道吧，我记得群医会每个世家都能派两名医者参加，我跟大姐同去，也有个照应。” 唐洛彤浅笑道，之前她在碧柔那儿打听过，上一届群医会，老祖宗本来要跟唐凝雪一同参加的，可大会开始前夕，老祖宗突然病倒了，无奈之下，唐府便只派了唐凝雪一人。 至于那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无人知晓。 反正那次群医会之后，唐凝雪在府里足足压了唐洛彤好几头，那些丫鬟家丁们都把唐凝雪当大房嫡小姐伺候。 老祖宗思量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虽然知道唐凝雪好胜，可唐洛彤毕竟是初次，身边还是有个姐妹照应着好。 唐凝雪向老祖宗行礼道谢，接着就仰头走了，一脸倨傲，仿佛对群医会志在必得。 用完早膳，唐洛彤便也回房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唐凝雪不简单。 群医会中多得是医术上乘之人，就算唐凝雪三年前参加过一回，又怎知这回不会遇到劲敌呢？ “碧柔，你去把上回老祖宗给我的血燕和人参取来，陪我去看看三婶。”唐洛彤坐在桌案边皱眉思忖道。 唐雄天觊觎唐府‘赤锦’门主一位许久，因是庶出，无法继承，所以时常会拿上好的补品首饰，奇珍异宝去讨好老祖宗。 而老祖宗向来疼爱唐洛彤，便会把不少好东西都给唐洛彤送来。 唐洛彤拿上药箱，大张旗鼓地去了临川苑，其实她去看青叶只是个幌子，找唐瑾宸才是真。 对于群医会，碧柔毕竟只是个丫鬟，知道得太少，而唐瑾宸就不一样了，虽然看似对医术之事漠不关心，实则这内里的门道摸得比谁都清。 但大房跟三房之间向来交集不多，唐瑾宸又是养子，若是唐洛彤就这么一个人去找唐瑾宸，府里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了，怕是要传闲话。 正好青叶刚生了场大病，唐洛彤带着侍女前去探望，顺便给青叶复诊，遇到唐瑾宸，完全在情理之中。 “三婶，我再为您施一回针术，一觉睡醒，您的身子便会清爽许多，能帮您尽快复原。”唐洛彤给青叶把脉，稍作检查道。 “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是你，我这病估计除不了。”青叶笑得慈爱，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尽是感激。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唐洛彤打开药箱，拿出银针，故意刺了青叶的昏睡穴，施完针术，青叶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唐洛彤瞥了一眼候在一旁的侍婢春环，那是青叶的贴身丫鬟，唐洛彤故意提高声音，吩咐道：“你去给三婶把药煎了，等会儿三婶睡醒，要立刻服用。” 春环应了一声，便行礼走了。 “你去厨房给三婶准备几道点心，良药苦口，三婶服完药，吃些甜的能解苦。”唐洛彤接着吩咐碧柔，很快青叶房中便只剩下了唐洛彤一人。 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唐瑾宸移步走了进来，果真在唐洛彤的意料之中。 刚才唐洛彤大张旗鼓地进临川苑，又高声支走春环，想必肯定有小厮将此事禀告给了唐瑾宸。 这府中向来暗流涌动，唐瑾宸掌经济大权，难免树大招风，惹人嫉妒，被有心之人在背后下绊子，所以这临川苑中，处处都是唐瑾宸的眼线。 “你对我娘做了什么？”唐瑾宸见青叶睡得很沉，脸色不着痕迹地沉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刺了她的睡穴，让她睡得安稳些罢了，你不必紧张。” 唐洛彤走到桌案边坐下，拿起一只青花瓷杯，唐瑾宸立刻会意，坐到了她身旁。 第16章 她要赢 “你引我来此，想做什么？”唐瑾宸轻勾薄唇，一脸淡漠。 果然，唐瑾宸从一进门，就看出唐洛彤是有意的，而且知道唐洛彤准备万全，青叶在睡梦中必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如此一来，在青叶房中，有青叶在此，不管唐瑾宸跟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会引人怀疑。 旁人也只会以为唐瑾宸孝顺，过来看青叶，而唐洛彤也仁善，在房中跟唐瑾宸一起陪青叶。 “群医会，我要赢！”唐洛彤毫无遮掩，目光笃定，尤为坦荡。 唐瑾宸墨色瞳孔微缩，面不改色道：“那是比拼医术的盛会，我向来不沾染。” “这话你在旁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但休想哄住我，大哥你如此机敏睿智，怎会对此等盛会不伸只手？” 唐洛彤倒了两杯清茶，一杯递给了唐瑾宸，另一杯放在鼻息间细细嗅着，杏眸微眯，冷静狡黠。 “看来这个忙，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帮了。”唐瑾宸笑痕勾深，语调清浅，却分量十足。 “这是一个能让我在府中站稳脚跟，甚至将唐家发扬光大的好机会，大姐也会与我同去，我知道大哥若是出手，此事必定十拿九稳。” 唐洛彤轻抿一口清茶，明艳的口脂沾在杯口，十五岁的少女，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可现下却聪颖稳重。 昨夜唐瑾宸将她拉到院角，扼住她咽喉之时，她就看出了唐瑾宸的不一般，虽然唐瑾宸名义上是在外经商的，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文弱，像是会武艺的。 在这府中能隐藏这么多年，可见唐瑾宸身上有多少秘密。 “你我既然联手，我必然会帮你。”唐瑾宸神色淡漠，也未拒绝，反正此事对他而言，也不难。 “唐凝雪是不是有什么筹码？否则她不会这么自信，对群医会前三甲志在必得。”唐洛彤直言不讳，她心里清楚，唐瑾宸知道些什么。 “群医会之所以能办得如此盛大，就是因为有朝廷的帮忙，而这一次背后的主持者是朝中的恒亲王，唐雄天在暗地里跟恒亲王来往甚密。”唐瑾宸淡淡道。 唐洛彤一愣，这个她还真不知情，她只知道唐雄天在朝中有个不高不低的官职，平日里也没给唐家带来多少便利，所以她就一直没在意。 “可恒亲王为什么要帮他？”唐洛彤不解道。 恒亲王出身尊贵，是当今圣上一母所生的胞弟，在朝中分量颇重，在一众亲王中居于首位，唐洛彤并不认为唐雄天有那个本事，能得恒亲王的赏识。 “你知道唐雄天一直觊觎‘赤锦’门主之位，唐家以医术冠绝天下，如今大伯失踪，‘赤锦’门没了首领，若是被二房得了去……” 唐瑾宸思忖着，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神情微妙，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唐洛彤立刻明白了，恒亲王助唐雄天得到‘赤锦门’，唐雄天带‘赤锦门’为恒亲王效劳，这二人相互勾结。 有‘赤锦门’这个筹码，恒亲王在群医会上动动手脚，让唐凝雪得前三甲，也不是不可能。 自古以来，权贵勾结医学世家的现象十分普遍，现在京中几乎有些名头的医学世家背后都有权贵支撑，医术可救命，也可害命，在关键时候通常有大用，看来唐雄天是想把唐家，带给恒亲王了。 “那大哥你，暗地里跟朝中哪位权贵交好呢？”唐洛彤话锋一转，红唇微抿，目光灼灼。 要想克制权贵，只能利用地位更高的权贵，唐瑾宸手里有那么多产业，每日银钱如流水般进账，若说背后没有靠山，唐洛彤不信。 “你如此聪慧，一定自会猜出。”唐瑾宸放下茶杯，一片碧绿的茶叶慢慢沉到杯底，如同现在的局势，看似宁静缓慢，却有玄机沉浮。 唐洛彤不语，径直走到青叶床边坐下，这时房门开了，碧柔手里端着糕点，身后则跟着春环。 刚才，她跟唐瑾宸都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所以在合适的时间将谈话停止，保持距离，掩人耳目。 “三婶大概还要睡几个时辰，大哥，你可千万别忘了提醒三婶服药。”唐洛彤的目光扫过青叶，红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亲和乖顺。 “当然，多谢你前来给我娘复诊。”唐瑾宸也应得官方，丝毫不会引人怀疑。 “那我就先回去了。”唐洛彤说完，便不紧不慢地起身，朝唐瑾宸轻轻点头，就带着碧柔走了。 回到房中，算算日子，离群医会还有二十日，不管唐凝雪得什么名次，这一甲之位，唐洛彤志在必得。 在这些日子里，唐洛彤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在房中钻研医术，除了一日三餐去跟老祖宗用膳之外，基本不见人。 唐凝雪那边倒是毫无动静，想必唐雄天已经安排好了。 群医会一共分三场，第一场是初试，比试五日，留一半得胜之人；第二场是复试，比试三日，只留二十人；第三场就是决试了，只比试一日，决出最后的前三甲。 每场比试之间相隔两日，给医者一个歇息的时间，所以决出最后结果，得要十多日。 日子到了，唐洛彤和唐凝雪都相继过了初试和复试，一路进了决试。 所有进决试的人都必须居住在荣景堂旁边的荟春楼里，身边只能带一名下人伺候，房门口都有专人把守，决试结束之前不得随意出入。 唐洛彤住在二楼西侧，而唐凝雪住在二楼东侧，两人隔着一条长廊，站在门口就能遥遥相望。 初试和复试倒不怎么样，这决试却尤为重要，不少王公贵胄都会前去观赛，所以荣景堂的守卫一下增加了好几倍。 “你听说了吗？明日太子殿下会亲自到场，若是谁能得太子赏识，那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是啊，不过若是得不了前三甲，恐怕也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 唐洛彤在房中翻看医书，房门开着通风，几名经过的小厮议论纷纷。 待他们走过，唐洛彤放下手中的书卷，脸上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第17章 利用太子 决试的日子转眼就到了，二十名医者皆坐在赛台左侧等候；前来观赛的王公贵胄则坐在右侧；其余富家公子，小姐则都站在二楼的长廊上，没有落座的席位。 这决试事关重大，所以只有京中权贵和富商大贾才有前来观赛的资格。 而这落座的席位，普通朝廷命官都没有，只有皇族亲眷和官位极高的权臣才有这个待遇，所以右侧落座之人，个个身份不凡。 其中坐在一排正中间，一身月白长袍，青丝束冠，长相温润，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就是太子夜元凯；而坐其右侧，身材魁梧，嘴边留着八字胡，眼小且目光精明锐利的中年男子，就是恒亲王。 唐洛彤坐在第三排，透过前面之人身侧的缝隙，她看清了对面的王公贵胄，她曾在酒楼与夜元凯有过一面之缘，不曾想今日还有利用当朝太子的时候。 主持之人上台介绍寒暄，这荣景堂虽然明面上是朝中大臣，皇亲贵族消遣小聚的茶肆酒楼，可实际却是朝廷用来打探各路消息，看这些臣子之中有谁蠢蠢欲动的暗桩。 所以这主持之人都来头不小，多半是宫里派来的。 “决试的规则很简单，先将医者随机分组，两两对决，淘汰输的那一半，赢的十名医者再两两对决，最后只余五人，这五人由恒亲王亲自出题，决出前三甲。”主持者在中间的高台上介绍道。 很快侍者就拿上来了几笼染病的活兔，两人一组，先查出病因，祛除活兔病症之人获胜。 唐洛彤巧合地跟唐凝雪错开了，她跟唐凝雪都闯到了前五，留了下来，当主持者宣读下午决胜三甲之人的姓名时，荣景堂皆是惊呼。 在一群白发白须，德高望重的杏林老手之中，竟然让两名尚未出世的黄毛丫头闯进了前五，偏偏这两名丫头还都是唐家的嫡小姐，不少人都暗自猜测，唐家的威望，要回来了。 五人之中，除了唐洛彤和唐凝雪，其他三人，一位是在江湖上有“医圣”之称的游医江怀，另两位都是京中两个医学世家的掌门人，论年纪，皆可以做她们的父亲了。 唐洛彤观察着四周，一直都没看到唐瑾宸的影子，昨夜唐瑾宸派人将一张字条藏在碧柔端给她的糕点之中，说一切都打点妥当，最后的变数，在太子身上。 可这变数到底是什么，唐洛彤完全不知，唐瑾宸到底要怎样利用太子，唐洛彤心里也没底。 刚才的比赛，唐洛彤全力以赴，或许是挑到的对手实力都不算佳，所以她轻松过关，可是等会儿就不一样了，唐凝雪有后台，另外三名对手实力颇强，她要一举夺魁，胜算甚小。 恒亲王上台出题，用的并非活兔那样的畜生，而是病入膏肓，气若游丝的人，每名医者各有两个时辰，按照让手中病人起死回生的速度，决出最后的前三甲。 唐洛彤打开药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抽到的病人施针，余光偶然扫到唐凝雪，一眼就看出了唐凝雪所诊治病人的玄机。 那人虽然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好像命不久矣，可手指却泛红，身材虽瘦，却并非病态的虚弱，一定是故意装出来的，外行看不出来，可却瞒不过医者。 唐洛彤心中不屑，正要收回目光，发现对面的江怀也是一脸鄙夷，唐洛彤只是轻抿红唇，并未搭理，江怀也未出声。 在此的都是聪明人，这些拿来赛医术的病人都是上头安排好的，所以唐凝雪的这点儿猫腻该知道的人肯定都知道，若是有人不识时务，贸然揭穿，估计要得罪大人物。 江怀不愧人称“医圣”，给那病人服用了两粒药丸，那病人就有了动静，唐洛彤面色一沉，暗自在心里攒劲，很快手里的病人也有了起色。 眼见着两个时辰就要到了，另两位医学世家的掌门人急得冷汗直冒，可却远远落后，估计这前三甲是没他们的事了。 沙漏里的细沙越来越接近漏孔，在锣鼓敲响的前一刻，唐洛彤的病人醒了过来，同时江怀和唐凝雪的病人也都起死回生。 如此，他们三人竟是同时完成的，那这胜负该如何来分？ “我看唐凝雪的病者，脸色更加红润，也更精神，应得一甲。”恒亲王放下手中茶盏，随手指向唐凝雪，开口道，唐凝雪沾沾自喜。 京中都知恒亲王的地位，所以即便有不少王公贵胄，也极少有胆量反驳。 “旁的也就罢了，只是这一甲事关重大，定要给实至名归之人，太子殿下，您认为呢？” 说话的是朝中大将，秦风秦将军，秦家是将门世家，秦将军更是战功赫赫，其嫡子也在朝中官职颇高，一国要强盛，少不得文臣，可若是要强大，则得靠武将。 所以纵使恒亲王尊贵，也要给秦将军几分面子。 夜元凯神情微妙，轻抿了口茶水，目光在唐洛彤的脸上游离了片刻，大概也是觉得唐洛彤眼熟。 就在夜元凯要开口之时，突然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茶盏从手中滑落，整个身子向前栽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顿时众人都慌了，一旁候着的侍卫顿时拔刀涌来，封锁了荣景堂上下，将夜元凯护在中间，恒亲王和秦将军皆神色大变。 在决试之前，这荣景堂的里里外外便布下了侍卫，所有进来观赛的人都必须有名帖，食物和茶水也都由宫中御医查验，是万不会出差错的，可眼下出事的人竟然是太子！ 唐洛彤也是一愣，正不明就里地四处张望，突然在二楼长廊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瑾宸一身烟青长袍，上面绣着层层墨竹，竹枝挺拔凌厉，一如楼上之人，站在人群中清隽挺拔，气质斐然，好像天生就有一股王者之气，有睥睨天下的尊贵倨傲。 “太子殿下向来康健，今日怎会如此？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恒亲王猜测道。 这个所有人都想到了，只是夜元凯的命要紧，谁都不敢先开口，只有恒亲王地位尊贵，没那么多避讳。 “这个容后再查吧，眼下得赶紧救醒殿下啊！”秦将军火急火燎，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夜元凯身上。 不知怎的，唐洛彤总觉得秦将军有问题。 第18章 一举夺魁 夜元凯的病来得太急，回宫请御医恐怕来不及，而京中最有名的大夫又都在此。 参加群医会的医者身份背景都要经过详细调查，身家清白，且本分之人才有资格参加，不管是医学世家，还是居无定所的游医，皆是如此。 所以想必医者中间，是不会有图谋不轨之人的。 恒亲王虽心有顾忌，但也深知此事拖不得，所以心一横，便用近水救火，让堂上的医者给夜元凯诊治，起码先解燃眉之急。 不少比赛的医者闻言，都冲了过去，争相替夜元凯诊治，要是谁治好了当今太子，就算群医会没得个名头，也多得是好处。 “王爷，太子殿下这是中毒了。”几名医者用银针验了夜元凯的血，银针发黑。 “是何毒？你们可有法解？”恒亲王脸色一沉，面目愈发肃穆狰狞。 “请王爷让我等一试。”几名医者行礼道，紧接着就用那些常见手法诊断，可一个个诊下来，都毫无头绪。 急得恒亲王破口大骂：“滚，无能的东西，都给本王滚！” 唐凝雪也没料到这个，退到一旁不敢上前，她能进前五，本就是做了手脚的，如今太子不知身中何毒，她可不敢贸然上去。 “你们这些在场的大夫，若有谁能救太子，直接一甲。”片刻之后，恒亲王焦急下令。 唐洛彤骤然抬眸，她的机会来了！ 她抬头跟唐瑾宸对视一眼，接着就拿上药箱，移步走了上去，拨开围着夜元凯的侍卫，施施然行了个礼。 “王爷，不如让臣女一试吧。”唐洛彤神色镇定，比起那些头冒冷汗，手足无措的杏林高手，她看起来把握十足，很不寻常。 恒亲王上下打量着唐洛彤，知道她是唐家大房嫡女，所以有几分犹豫，今日这场群医会，原本是恒亲王替唐家二房扬名的，所以恒亲王心里并不想把这个机会给她。 可偏偏唐凝雪谨慎，又能力有限，出不了这个头。 夜元凯的脸色越发难看，要是不早做决断，恐怕会出大事。 “那好，就你来，若是医不好太子，当心你的脑袋！”恒亲王急得满脸通红，愤愤地威胁道。 唐洛彤不为所动，面不改色，俯身放下药箱，便给夜元凯诊脉，检查一番之后，她心里肯定，夜元凯中了金蚕毒。 此毒来势凶猛，又隐藏极深，所以让这么多杏林高手都毫无头绪，敢给当今太子下毒，当真胆大包天。 她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封住夜元凯的经脉，防止毒性扩散，又取出两粒药丸，拿水化开，喂夜元凯服下。 很快夜元凯就醒了过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殿下已无大碍，只要回去休养几日便可完全复原了。”唐洛彤浅笑道，众人看她的眼光顿时都变了，连恒亲王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殿下中了何毒？”恒亲王紧接着问道。 “殿下应当是误食了相克的食物，产生毒性，伤了脾胃，导致腹中淤血，而刚才又喝了茶，淤血上涌，所以才会吐血昏厥，至于是何毒，请恕民女答不上来。” 唐洛彤边取下夜元凯经脉上的银针，边解释道，意思很明显，就是夜元凯自己吃坏了东西，跟任何人无关。 旁边不少医者都面面相觑，他们心里不信，可又没诊断出来，所以个个语塞。 这群医会上虽然多杏林高手，可行的却是治病救人的医术，即便医毒不分家，对于毒术，他们还是了解甚少，这世间医毒双绝之人完全是凤毛麟角。 而像医毒双绝之人，必定是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世外高人，是万万看不上群医会的。金蚕毒又十分不一般，若非用毒术高手，必定诊不出来。 唐洛彤若不是跟着‘鬼见愁’学了一身毒术，又研究了《毒经》，想必也参不透这其中玄机。所以她这般解释，能唬住不少人。 “可是刚才太子殿下脉象紊乱，瞳仁发黑，分明没那么简单。” “没错，如若只是误食了相克的食物，产生毒性，我等岂会诊不出来？你这解释，未免太过牵强，拿我们都当傻子吗？” “……” 唐洛彤身后很快就有了反对的声音，这些医者虽然都不精毒术，可医术却都是万里挑一的，而且眼见着‘一甲’就要被她得去了，如何能甘心？ “那你们可有诊出太子中了何毒？刚才你们大部分人都给太子殿下瞧过，个个都没瞧出个所以然，现在你们有何资格质疑我？” 唐洛彤扬起头，挺直了腰肢，目光笃定至极，浑身上下笼罩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宛如宫中颇有地位的皇妃或女官，全然不像个尚未及笄的黄毛丫头。 那些医者顿时被唐洛彤问住了，是啊，他们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即便他们不信她的解释，可自己也拿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虽然夜元凯中毒看上去没那么简单，可毕竟只是看上去，他们谁都诊不出到底是何毒，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 “既然如此，一定要找出是何食物相克，产生了毒性，太子殿下万不能再误食了。” 唐凝雪见状，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恭谨温婉，与唐洛彤的硬气威慑相比，显得十分柔顺，最得男子欢喜。 “大姐说的是，只是殿下今日反应如此之大，此毒应该在殿下体内淤积很久了，所以，三年内，殿下所有吃过的食物，喝过的茶，都要列出调查，如此一来，才能找出根源所在。” 唐洛彤面不改色，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都犯了难，夜元凯是太子，虽然饮食上自是小心谨慎，可这三年来吃过的食物起码有上千种，时间又隔得这么长，如何能一一查出？ “罢了，以后本宫的膳食都再谨慎些，每日交由太医验过，本宫再食。” 夜元凯有些乏了，毕竟金蚕毒凶猛，虽然唐洛彤已经给他解了毒，可他的身子也受了些损伤，所以懒得再大费周折。 “是，殿下。”夜元凯身边的侍从行礼道。 “既然如此，今日决试，一甲归唐洛彤。” 第19章 地位稳固 恒亲王当众宣布道，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到了唐洛彤身上，唐洛彤虽然心里欣喜，但神色依旧镇定。 她是唐府大房嫡女，虽然年纪轻轻就在群医会上得了一甲，可也要注意仪态，否则怕是会被人议论，说唐府大房嫡女眼皮子浅，没见过大世面。 在恒亲王的暗中帮忙下，唐凝雪也得了个二甲，“医圣”江怀是三甲，一时间，唐家在京中声名大噪，一举破除了那些不好的传闻，把京中各大医学世家都甩在了后面。 当日回到唐府，老祖宗亲自带领三房众人，去祠堂拜祭祖先。 唐家两位嫡女都在群医会上大显身手，唐洛彤还捧回了一甲，老祖宗一直在嘴边念叨，说祖宗显灵了。 唐洛彤跪在蒲团上，面前的香龛里青烟袅袅，祭拜完祖先之后，她陪着老祖宗回到崇明阁，用了晚膳。 经过这一回，府里上下都对唐洛彤刮目相看，唐洛彤也达到了目的，在府里彻底站稳了脚跟。 只是唐洛彤想去会一会唐瑾宸，她得一甲之时，唐瑾宸消失得无影无踪，决试彻底结束之后，她在荣景堂张望了一番，都没发现唐瑾宸的影子。 而等她跟唐凝雪回唐府之时，唐瑾宸又跟府中众人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她们，换上了一身明紫长袍，仿佛自己从未去过荣景堂，做得当真滴水不漏。 “小姐，大少爷来了，说来向您道喜的。”就在这时，碧柔进来了，通报了一声。 “请他进来。”唐洛彤猛然回神，虽然心里激荡，可表面依旧平静。 “是。”碧柔退下，很快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便接近了唐洛彤，径直坐到了唐洛彤对面。 唐瑾宸身后的小厮将礼物搁置在桌案上，紧接着就退到了屋外，碧柔进来给唐瑾宸上茶，不等唐洛彤吩咐，便也退了下去。 “这丫头，当真是愈发伶俐了。”唐洛彤在心里想道，目光却在唐瑾宸脸上游离。 “大哥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知道我想见你，这么快就来了。”唐洛彤浅笑道，她正要找由头去临川苑，如今看来，倒是不用麻烦了。 “恭喜你一举夺魁，这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看看是否喜欢？”唐瑾宸轻勾薄唇，神色依旧淡漠，语调之中透着几分嘲讽。 唐洛彤打开礼盒，里面并非什么珠宝首饰，古董玉器，而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看着十分小巧，刚好能藏于袖中。 “果然还是大哥想得周到，知道我需要器物防身。” 唐洛彤面不改色，将匕首收下，眼下她风头如此之盛，完全将唐凝雪逼到了角落，在如此下去，‘赤锦’门主一位迟早都是她的，二房那边若是沉不住气，难免会下狠手。 她考虑到的东西，唐瑾宸早就先她一步想到了。 “金蚕毒十分少见，当年是从苗疆传入的，老祖宗都不一定见过，大哥是从何处得来的？” 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之事，唐洛彤心里存疑，唐瑾宸肯定也清楚，所以她没有拐弯抹角。 “你果然身怀毒术。”唐瑾宸剑眉轻扬，烛火昏暗，却掩不住他眸子里的锐利。 “你在试探我？”唐洛彤心里一惊，面色也不禁沉了几分。 “不错。”唐瑾宸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很是坦荡。 唐洛彤紧蹙秀眉，双手攥紧了拳头，今日的场合何等重要，一不留神可是要掉脑袋的，唐瑾宸竟然如此云淡风轻！ “今日我要是解不了此毒，太子丧命，荣景堂所有人都得诛九族，你怎能为了试探我，拿这么多条人命做赌注？” 唐洛彤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清凉的眸子里涌动着沉沉肃穆。 “打赌，我从未输过，我对你有十足的把握。”唐瑾宸波澜不惊，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你不怕我今日当着那些王公贵胄的面，把金蚕毒如实道出吗？”唐洛彤无可奈何，要是她当时真这么多了，恐怕眼下京中都不会太平。 “你如此聪慧，怎会道出金蚕毒？你的伶牙俐齿，那些人可不是对手。”唐瑾宸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漂浮的茶叶，只是细细嗅着，并未品一口。 的确，若是唐洛彤道出了金蚕毒，那整个荣景堂恐怕要翻天，京中也将会有场大动荡，唐洛彤知晓这份厉害，万万不会说。 唐洛彤本来心里有气，想发火，可面对如此镇定的唐瑾宸，就像一拳打在冰冷的石头上，石头没有感觉，可她却会吃痛。 “你到底是从何得来的金蚕毒？又是如何下给太子的？”唐洛彤还是忍了下去，只提出心里的疑惑。 “只要有银钱，什么毒得不到？至于如何下毒，你难道没看出来，我跟朝中的哪位权贵交好吗？” 唐瑾宸面不改色，待杯中茶叶散去，便轻抿了一口茶水。 “是秦将军，他在背后帮的你。”唐洛彤近乎肯定，虽然在决试上秦将军未明显表露，可如果没有秦将军，她不会做得那么顺利。 “你既知道，那也明白日后该如何做了吧？”唐瑾宸放下茶盏，隐隐暗示着，聪明人之间，向来不需要言语太多。 “那是自然。”唐洛彤轻抿红唇，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狡黠。 唐瑾宸既然试探出了她的毒术，那她也要试探唐瑾宸一回，彻底证明心里的猜想。 “不管怎么样，这回还是多亏了你，否则我也拿不到这一甲，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唐洛彤端起茶盏，脸上笑意明媚，眉眼弯弯，娇俏动人。 唐瑾宸没拒绝，端起茶盏迎上，在两茶盏边缘正要想碰之时，唐洛彤突然假意失手，茶盏径直从她手中滑落。 这可是滚烫的茶水，若是泼在身上，必定会烫伤，而茶盏要是掉在地上，摔碎了，也会惊动外面的碧柔和小厮。 “啊——”唐洛彤轻叫一声，闪躲不及。 唐瑾宸突然出手，一把接住了茶盏，势如闪电，动作完全快于常人，看来唐洛彤心里的猜测是对的。 “大哥的武艺可真不错，这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如此深藏不露，当真令人惊讶。” 在那茶盏平稳地落在唐瑾宸手里之时，唐洛彤出言调侃，目光也愈发狡黠狐疑。 第20章 贵客造访 “看来还是瞒不过你。”唐瑾宸丝毫不意外，他早知晓唐洛彤在试探，反正迟早都是要摊牌的，不如让唐洛彤早日打消疑虑。 “能在荣景堂来无影，去无踪，大哥这身武艺，少说也练了十多年吧。”唐洛彤压低了声音，唇边笑意微妙，目光笃定。 “你的毒术，应该也是受高人指点吧。”唐瑾宸话锋一转，将话头引到了唐洛彤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唐洛彤别再打听，唐洛彤自是聪慧，只是浅笑着喝茶，不再多言。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唐瑾宸放下茶盏，凤眸微眯，话音刚落，就径直起身走出。 唐瑾宸算得刚刚好，只在唐洛彤房中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唐洛彤夺魁，得府中上下赞赏，唐瑾宸前来贺喜，名正言顺，而且这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够兄妹叙旧，丝毫不会引人非议。 唐洛彤眼见着唐瑾宸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中，脸色不着痕迹地沉了下来，那抹笑意也渐渐消散，神情讳莫如深。 翌日清晨，碧柔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唐洛彤的房中，此时唐洛彤还未睡醒。 “小姐，您怎么还睡着，快起来，有贵客登门了。”碧柔将洗脸水搁置到木架上，焦急地提醒道。 唐洛彤不情愿地睁眼，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碧柔拧好的毛巾，擦了擦脸。 “是哪位贵客？”唐洛彤疑惑道。 “太子殿下。”碧柔凑到唐洛彤耳边，说得恭谨小心。 唐洛彤顿时困意全无，没想到夜元凯这么快就来了。 群医会上每年的一甲得者都会有权贵看中拉拢，更何况昨日唐洛彤还救了夜元凯的命，在离开荣景堂之时她就料到夜元凯看中了她，心里本以为此事当慢慢来，可夜元凯倒是丝毫不慢。 坐在梳妆台前，碧柔给唐洛彤梳妆打扮，打开红木镂花妆匣，拿出了不少鎏金珠钗和镶宝石的珠花簪子。 “小姐，太子殿下不是一般人，奴婢给您梳个流云髻，定要将您打扮得明艳动人。”碧柔拿着几支钗环，在她头上试着，钗环颜色艳丽鲜亮，十分夺目。 “这些都收起来，梳寻常发髻即可。”唐洛彤吩咐道，夜元凯是当朝太子，平日所见的，必定都是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的女人，她若也是如此，未免太过媚俗。 自从唐鹤失踪之后，唐家在京中的地位就低了不少，这回群医会上唐洛彤一举夺魁，是让唐家重振旗鼓的好机会，而夜元凯，无疑是最好的助力，所以她得好好抓住。 碧柔虽想不到这一层，但还是按唐洛彤的吩咐做了，唐洛彤只挑了两只素簪，换上一身浅碧轻纱襦裙，白锦织花长缎束上盈盈一握的素腰，简单却十分清丽。 唐洛彤的五官本就生得清秀灵动，虽然年纪尚轻，可一身素色让她得气质沉稳了不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似闺格女子那般温婉谨慎，反而带着外头江湖侠女的爽朗大气。 踏出房门，庭院里的兰草生得葱郁，开了不少白里泛黄的小花，唐洛彤伸手摘下两朵，点缀在乌发之中，使得她娇俏与沉稳并重。 夜元凯在前院忠穆堂，那是唐府招待贵客的地方，唐洛彤进去，见老祖宗，唐雄天和柳氏，以及唐凝雪都在，唯独三房没人过来。 青叶是不管府中闲事的，平日都在临川苑里，她一个妇道人家，早年丧夫，来不来都无人在意，所以不来也正常，只是唐瑾宸作为三房嫡子，竟然也没来。 唐洛彤恭敬行礼，坐到了老祖宗身旁。夜元凯身份贵重，自然坐在最前方的高位上，老祖宗坐在右侧，二房坐在左侧。 唐凝雪明显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妆容发髻自是不必说，倒是身上隐隐散发着的清香格外特别，细细嗅着，沁人心脾，令人神往。 “没想到二小姐不仅容貌脱俗，这医术也是如此高明，昨日若非有你，本宫恐怕凶多吉少了。”夜元凯放下手中茶盏，望向唐洛彤的目光里泛着异样的欣赏。 “殿下过奖了，臣女不过是做了该做的，看殿下面色红润，可知身子已无大碍。”唐洛彤颔首浅笑，对面却一直有束冰冷的目光，阴恻恻地打量着她。 “不错，本宫回宫后，召御医诊断过，他们也认同你的说法，昨日本宫没来得及好好谢你，今日便亲自前来一并奖赏。” 夜元凯使了个眼色，候在身边的侍卫便将东西呈给了唐洛彤，碧柔代她收下，她起身谢恩。 只是在谢恩时，唐洛彤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得意，果然不出她所料，宫中的御医都是医术高明的正统大夫，根本诊不出金蚕毒。 虽然他们一定心有疑虑，可谁都不愿承认自己无能，有个现成的台阶，自然就都跟着下了，反正夜元凯的毒已经解了，谁会没事找事，节外生枝？ “二小姐如此出色，也是唐府的这些长辈教导有方，本宫会启奏父皇，让唐大人的官职再升一个品阶，同时封唐老夫人为命妇。” 夜元凯紧接着道，唐雄天心中大喜，立刻拱手参拜，唐雄天这个四品典仪的闲职已经做了好些年了，自从唐鹤失踪，他就再没晋升过，如今沾唐洛彤的光，终于能升官了。 “多谢太子殿下，只是臣妇原本是把老骨头，这命妇之衔，臣妇愧不敢当。” 老祖宗颤巍巍地欠身，在夜元凯面前十分谦卑，老祖宗是聪明人，此次唐家地位骤然抬高，恐怕树大招风，惹来旁人嫉恨，所以越是荣耀，便越是谨慎。 以前唐鹤在时，唐家还有个依靠，可现在唐瑾宸从商，习不得医术，只剩了唐雄天在官场。 唐雄天尽会巴结朝中权贵，自己却没什么真本事，就是个小家子气的笑面虎，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一只都是个四品闲职，要不是老祖宗精明能干，恐怕唐府早就败了。 “老夫人过谦了，这京中的医学世家，论及资历，谁都不如您，您若是当不得，那就无人当得了。” 夜元凯说着些场面话，目光一直在隐隐打量着唐洛彤。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4875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4875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