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每天都在吃醋》 第1章:在井里穿越了 “啊……鬼!”  这一声惊叫,让好不容易爬到井口的陆早早差点儿又跌了回去,如果刚穿越过来又跌死,也是破了穿越女主角死最快记录了。  她,陆早早,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主任医师,院里最年轻的医学教授,留美高材生,在儿童戏水区溺水身亡却意外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命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又给了她一个机会,这一世,她必然不会再死的这么奇葩。  没过多久,督军府的刘管家带着家丁匆匆赶到,一行人提着灯笼,照得那后院灯火通明。  陆早早正坐在井台上,打理她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就着惨白的月光,刘管家看了又看,人死不能复生,可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今早儿投井的少夫人啊!  饶是行伍出身的他,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不用说那些没经过事的家生子了。  很快,陆早早就听到刘管家说:“快去请老夫人来看看。”  她在井台上了坐了这么久,也把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从头温习了一遍:原主叫沐晚,是当地首富沐家唯一嫡出的女儿,沐老爷娇宠着长大的心肝宝贝儿。  原本和督军府联姻这件事不该落到她头上,偏偏老督军带着少帅凌慎行来沐府议事那天给她撞见了,一见倾心,之后便闹着非凌慎行不嫁。  沐老爷无奈,只好厚着脸皮去说亲,督军能和富可敌国的沐家联姻,自然也是喜不自禁,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沐晚便依着沐家的习俗,和庶出的姐姐沐锦柔一起风光大嫁到了督军府,做了少帅的少夫人。  然而,沐晚在督军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她,把府里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丈夫凌慎行对她更是厌恶至极。  沐晚嫁过来足足半年都没机会近得凌慎行的身,倒是便宜了懂事、识大体,不争不抢的庶姐。这一来,大家私下里都说指不定哪一天,少帅夫人由好性情的沐锦柔小姐来做,他们也就熬出头了。  “嗤……”陆早早轻笑出声,好一个识大体,不争不抢!!  她这突然失笑吓得管家身后那个提灯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连裤裆子都湿了。  这些人害怕也在情理当中,就在今早儿,督军府的少夫人突然投井自尽,有人看见时,只剩下井边一双缎面绣花鞋,那井水太深,里面不知什么原因又盖了许多杂草,督军和少帅都不在府上,刘管家只能去问老太太,老太太急忙让人打捞,可是井口太窄,身强力壮的大汉根本无法下井,能用的工具也全用上了,结果连片衣襟都没捞上来。  老太太已经派人给督军捎了信,毕竟投井死的是沐家的小姐,沐家财力雄厚,这些年一直支持着凌家的军饷开销,要是因为这件事闹了不愉快必然会影响到北方那边的战事。  老太太正焦虑着,就有人来说少夫人从井里爬出来了,老太太震惊之余不免吐出一股浊气,纵然她再不待见这个孙媳妇,也不想跟沐家闹翻。  老太太匆匆穿了鞋,就在他人的搀扶下匆匆往后院赶来了。  听着纷杂的脚步声,陆早早还在理着她的湿发。  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虽然脾气不好,却有一个过人之处---鼻子特灵,比普通人要好用几倍,而且,她也被家里逼迫着念了三年的中医,纵然没用什么心,学无所成,但药典却是背得滚瓜烂熟。  所以,残存在她记忆中的最后几个字是:首乌藤。  这具身子不是自己投井自尽的,她是被人从后面推下去的,而在她落井时,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首乌藤的味道。  首乌藤是一味中药,能够补养阴血,养心安神,一般被用来调理女人的阴虚失眠。  这也是这具身子留给她唯一的线索了。  ~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督军府上下的人,远处一片脚步声越走越近,两个丫头打了灯笼在前方带路,后面七七八八的跟了几个夫人小姐,都是初醒的模样,没抹胭脂水粉,可眼睛又瞪得圆溜溜的。  刘管家没想到连老夫人都惊动了,赶紧拾起灯笼上前问安。  老太太由人搀着慢慢的走过来,身上穿着素色的绸缎睡衣,外面披着兔毛斗篷。  夜晚光线不好,她看得不是太清楚,却已经听到身旁的人在倒吸冷气,而一直搀着老太太的是少帅的二夫人沐锦柔柔,一张俏脸早已煞白煞白。  沐晚将目光移向她,心中冷嗤,这位弱不禁风的美女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沐锦柔柔了,果然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  老太太此时定晴一瞧,那阴森森的井边当真坐了一个人,看这体形轮廓都跟她那孙媳妇相差无几,她那孙媳不习水性,投了这样深的水井,端得没有不淹死的道理,老太太见了,心中也是陡然升起寒意,急忙捏着手里的佛珠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人是鬼?”说话的是督军的二姨太,早就惊得面如寒霜。  一旁的三姨太倒是司空见惯一般,用手帕擦着脸颊,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在我们王爷府,三天两头有丫头投井,没什么稀奇的。”  老太太眉头一皱,不悦的打断她:“这是督军府,不是王爷府,那都是什么朝代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三姨太是末代王朝的格格,平时就喜欢把王爷府几个字挂在嘴边,被老太太这么一训斥也是讨了个没趣,偏过头,轻轻哼了一声。  三姨太挨了训,刚才被她贬低的二姨太立刻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刘管家又上前了几步,此时也壮了胆子,把灯笼又往那人的身前递了一些,桔色的光亮像一簇火苗在风中晃动。  陆早早听见声音,终于缓缓转过了头,乌黑的长发掩映下,一张脸惨白如纸,那双眼睛却如同皓月般明朗清亮。  她这一回头,把这一众夫人小姐都吓得退后了几步,有胆小的直接捂着脸尖声叫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刘管家咳了一声,大着声音问。  陆早早的目光先是落在老太太的身上,这位秀丽端庄的老太君是老督军的妈,在这个凌家大宅里,老太太的话便是一言九鼎。  老太太是极为讨厌她的,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孙媳妇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满意,但碍于沐家的面子也不好太给她难堪,着实憋得挺难受。  “是人吧,你们瞧,地上是有影子的。”二姨太拍了拍胸脯,“沐晚啊,你真是吓死人了,好端端的跳什么井啊,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 ?”  “一家人?”立于人群后的一个女子,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羊绒披风,一双杏目清澈透亮,此时目色清冷的突然出声,“说这种话真是笑死人了。”  说完便不再理任何人,自顾的转身离开,在老太太面前,敢这样目中无人的大概也只有四姨太了。  二姨太被她的两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出声同四姨太计较,只能闷着头独自生气。  老太太急忙吩咐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搀着,以后府里再有个大事小情,谁都不准惊动她,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四姨太现在最受宠,又怀了督军的骨肉,凌府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一样供着。  这边还在关心四姨太,陆早早已经打理好了那一头湿漉漉的发,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也算是待她不薄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沐晚,只不过,不再是以前那个沐晚。  “少夫人,少夫人,太好了,你还活着。”这突兀的声音吓了沐晚一跳。  果然每一个穿越的小姐背后都有一个情同姐妹的丫头。  “少夫人,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翠娟啊?”翠娟摇着沐晚的手臂,眼泪断了线般的往下落:“少夫人,你有没有受伤?快让翠娟看一看。” 第2章:绿茶的下马威 看来这个哭得情真意切的丫头就是她的贴身丫环了。  沐晚在水里泡了一天,身子着实乏力,只好搭着翠娟的手臂勉强起身。  老太太见她能站着,眼珠子也是乌黑有神,虽然一直不开口说话,但这人八成是活过来了,她虽然不待见沐晚,可也极要面子,当然不想这种投井自尽的事情发生在凌家大宅,被传出去的话必会遭人指指点点,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不能得罪沐家。  “去找个医生过来瞧瞧。”  李管家为难的道:“老夫人,这么晚了,医馆都关门了。”  “关门了就再想别的办法。”  “奶奶,不如让我给妹妹看看吧。”一直没有出声的沐锦柔迈步上前请缨,“我虽然学艺不精,可也能瞧个大概出来。”  老太太闻言,恍然笑道:“我差点忘了,我们府上还有你这样一个宝贝。”  提起这个孙媳,老太太自然满脸是喜,贤良淑德,懂事乖巧,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外公家又是医药世家,只可惜,她这般优秀,却只能做个侧室。  被四姨太刚驳了面子的二姨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拍马的机会:“沐锦柔真是女神医,上次给我送的那些补药,吃了之后神清气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沐锦柔谦虚的摇头:“只是照着书本搬下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姨娘要是觉得好用,我回头再送些到你的房里。”  “唉呀,那就先谢谢了。”  “二姨娘不用客气,这是沐锦柔应该孝敬您的。”  沐锦柔的谦恭让二姨太找回了从五姨太那里丢回的面子,神情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妹妹,我来给你瞧瞧吧。”沐锦柔施施然的走过来,伸手想去握住沐晚的手腕,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沐晚是医生,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不着别人来指手划脚。  “谢谢姐姐好意。”沐晚盈盈一笑,眼中却无笑意,“我好的很。”  沐锦柔倒是愣住了,她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嘴甜了,她以前可从未喊过她一声姐姐。  沐锦柔扫了眼被避开的手,忽然脸色一沉:“妹妹,不要胡闹,刚才碰到你的手,明明就烫的厉害,你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万一感染了伤寒……。”  这两个字一出口,周围的人如同惊弓之鸟,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就连老太太都露出惊慌的神色,只是碍于面子才纹丝不动。  众人的反应让沐晚有些疑惑,可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在21世纪,伤寒并非大病,但在这个年代,伤寒是绝症,还是会传染的绝症,谈寒变色。  沐锦柔懂医术,哪怕她说的是万一,也足够让大家惊出一身冷汗,那些看着沐晚的目光都有些惴惴的,好像她已经得了不治之症。  这府里人多嘴杂,很快就会传到少帅的耳中去,本来就不待见的老婆,很可能还感染了会传染的顽疾,恐怕更要对她避而远之了。 第3章:少帅回来了 沐晚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害怕的表情,两只手紧紧抓着沐锦柔,同时狠狠打了两个喷嚏,那喷嚏就像是故意的,每一下都冲着沐锦柔的脸,她来不及躲避,被喷了一脸。  一旁的翠娟立刻惊慌起来:“少夫人,你不会真的?”  沐晚瞧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沐锦柔,焦急的问:“姐姐,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得了那种可怕的病?”  沐锦柔嘴角抽搐,一时语塞。  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沐晚一直抓着她的手,两人有着亲密的肢体接触,而且沐晚的那两个喷嚏都喷在她的脸上,如果说沐晚得了伤寒,她现在难逃被感染的风险,大家也会对她避而远之的。  再看沐晚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竟无法分辨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沐锦柔只好硬着头皮咬了咬牙,柔声安慰:“妹妹不必多虑,自然是不会的。”  沐晚听了,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才松开她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她没有感染伤寒,刚才凝滞的气氛才缓缓消散,看来沐锦柔平时没少下工夫,只是一句莫须有的片面之辞就可以让大家信以为真,要是她再添花加彩,沐晚必然百口难辩。  “行了,都散了吧,沐晚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回去歇着吧,以后也不要意气用事,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跟你父亲交待。”老太太在风中站了许久也觉得力不从心,一旁的丫环急忙上前扶了她。  老太太发了话,大家也都准备各自回去休息了。  众人没走多远,就有侍从如同一阵刮起的风,一路小跑着而来,李管家怕他惊了老太太,怒道:“你这风风火火的是赶着去投胎?”  侍从见大家都在,脸上立刻堆了笑:“老夫人,众位太太,少帅回来了。”  老太太刚才还是一脸的疲惫,闻言立刻露出喜色,皱纹都笑开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听说是打了胜仗,一切都安排妥当便连夜赶了回来,少帅刚进屋喝了热汤,说是累,让我转告老夫人,明天一早再去拜见。”  老太太点头,盘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念了几句,老太太又冲着沐锦柔笑咪咪的说道:“锦柔啊,希尧刚从战场上回来,劳累疲乏,你今天晚上就去他房间伺候着。”  老太太说完这话,其他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了沐晚的身上,平时只要一听到少帅的名字,她就会像只花蝴蝶般扑上去。  只是今天的沐晚有些奇怪,听到老太太让沐锦柔去侍寝的消息还能平静的好像事不关已,难不成真是掉进井里摔傻了?或者是脑子进了水不太灵光,不然以她的性格,此时必定要冲过来跟沐锦柔掐架,搞得凌府上下不得安宁。  反倒是沐锦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悦,而是正色道:“奶奶,妹妹受到的惊吓不轻,这个时候更需要少帅的关心,还是让妹妹去吧。” 第4章:要死死远点 听了沐锦柔的话,沐晚的心头仿佛有一万头羊驼飘过,果然是个开放的时代啊,谁来伺候丈夫还要互相谦让,对于崇尚一妻一夫,婚姻保守的沐晚来说,这样的老公,谁爱要谁要,白给她她都不稀罕。  沐锦柔瞧见了,于是问那侍从:“你可告诉少帅我妹妹掉到井里的事情?我妹妹体弱,这一落井怕会受了什么风寒湿病,还想让少帅拿个主意,找个稳妥的大夫给瞧瞧。”  侍从听了,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沐晚,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回二夫人的话,少夫人的事情,我已经同少帅一五一十的说了,少帅……少帅说,让少夫人下次投井选一个远点的去处,别脏了府里喝水的地儿。”  扑哧!  人群里不知是谁忍不住笑了出来。  沐晚自然也听到了,虽然他们没什么感情基础,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样的话未免让她太难堪,不免在心中暗暗咀咒那个无情的男人不举不举不举。  沐锦柔的眼底浮起讥诮之意,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是突然严厉了起来:“休在这里胡说八道,少帅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不去管家那里罚板子。”  侍从平白要挨板子,自然是一脸的委屈,心里念着自己倒霉。  “妹妹,别听他胡说,这话断然不会是少帅说的。”沐锦柔冲着沐晚所在的方向,柔声安慰:“你先好生回去休息,等少帅抽出时间,我一定在他面前多说好话,等他消了气,就该去看你了。”  这副当家主母般的语气,好像少帅去不去看她沐晚都要凭着她的一句话,沐晚乏力,也懒得同她在言语上计较,反正她不稀罕什么少帅,更不屑于吃醋争宠,她愿意说什么,就由着她去了。  沐晚笑着嗯了一声,“真是让姐姐费心了,我身体好的很,就不劳烦少帅浪费时间了。”说着便迈着步子往自己的别院去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规矩。”三姨太轻嗤一声,转而又握着沐锦柔的手说:“锦柔啊,少帅回来了,你得好好表现才是。”  沐锦柔却是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奶奶,妹妹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惊吓,我想陪陪她。而且妹妹她对少帅一网情深,刚才听了那番话恐怕会伤心难过。少帅这次回来也会住一阵子,我想也不急于一时……。”  老太太一脸不悦的驳斥了她的念头:“你那妹妹的性格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地之差,你把心都掏出来的对她好,可她只把你当敌人,你要去陪她,估计会被那泼妇给骂出来,这件事奶奶做主,你只管好生陪你的丈夫。”  沐锦柔犹豫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就听奶奶的吧。”  三姨太眉眼飞扬:“趁着少帅这次在府里多住几日,早点让老夫人抱上曾孙子,给我们凌家添继香火。”  说完,沐锦柔的脸红了,其他人都在吃吃的笑,像是真的会有喜事一般,就连老太太的眉梢也添了喜悦,如果沐锦柔怀孕,她就要做曾祖母了,当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第5章:谁是凶手 沐晚回到自己的住处,随意打量了一眼,家俱都是紫檀木雕琢的,工艺考究,奢华大气,但是床饰和摆设都偏向于西洋化,看来这位少夫人顶喜欢洋玩意。  靠近窗边的书桌上堆积着许多宣纸,墨迹早就干了,沐晚随手拿起来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人名,看来这少夫人对于少帅的喜爱之情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翠娟已经拿来了干净的衣服,上好的姜汁黄刺绣睡衣,穿在身上柔滑舒适,别看这少夫人脾气差,但身为沐家嫡女,品味却不一般,对自己也是极好的,这房里用的东西无不都是上乘货。  沐晚洗了把脸便上了床,放下纱幔对翠娟叮嘱道:“我这一觉恐怕要睡到明天下午,午饭不必吃了,也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翠娟急忙提醒道:“少夫人,明早是要去给老夫人敬茶的。”  “反正她们也不乐意看见我,我不去也不会有人惦记,倒省得惹她们心烦。”沐晚把被子往头上一罩:“行了,你出去吧。”  翠娟还要说什么,见她已经不打算再说话了便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翠娟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影子站在外面冲她招手。  翠娟小心的把厅堂的门关了,四处看了眼才走过去,同影子一起来到院子旁侧的榕树下,树荫掩映,投下一片灰茫茫的影子。  那人往屋里看了眼,不加思索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包递上来,并冲着翠娟点了下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做,你懂的。  翠娟盯着那小纸包,表情有些纠结,迟迟不肯伸手,直到对方将一包脆响的银元塞到她手里,她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一跺脚,迅速把小药包连着那袋银元一起收进了口袋。  ~  沐晚本是极度困乏的,可躺在这软榻上却无心睡眠。  首乌藤这种中药的味道,喝到肚子里是闻不到的,除非长期坐在炉火前煎制,才能在身上留下那样明显的味道,煎药这种苦差事,夫人小姐们自然不会亲自去做,只能是她们身边的丫环。  方才在井边,她认真的分辨过,沐锦柔的丫头豆蔻身上并没有首乌藤的味道,如果依着这前身的记忆,跟她最不对付的就是沐锦柔了,沐锦柔也是最应该被怀疑的人,可沐晚在她的身上一无所获。  而其他夫人小姐的丫环身上也只能闻到胭脂水粉味,这大院里的三大姑八大姨几乎都聚齐了,难道推她下井的人并不在其中?  这府里的下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一个一个查起来不是办法,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见机行事,在这个人还没有再次下手制她于死地前把他找出来。  人在明,她在暗,手中又没有其它可以利用的线索,不得不步步小心。  ~  沐晚这一睡果然就到了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窗帘拉得厚实,床头柜上也只亮着一盏台灯,黄铜的灯杆,绿色的灯罩,光线幽暗,将这大屋子照得虚虚实实。 第6章:好吃到哭 沐晚觉得好玩儿便顺手摸了两下,一转眼回到百年之前,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身临其境,本来打算九月的时候跟闺蜜茶语去南京的总统府玩耍几天,这倒也省了,现在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于无父无母的人来说,真正肯替她伤心的恐怕也只有茶语了。  想到茶语正在为她伤心难过,沐晚的心头也不觉得抽痛起来,可惜她身处异世,跟阴阳两隔没有区别,如果不是从小习惯了孤身一人,突然来到这样陌生的环境,恐怕吓也要吓死了。  沐晚对着这台灯感伤了一会儿便走到书桌前,这少夫人以前也是上过女子医药学堂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红木雕牡丹祥凤的书柜,她随意翻了翻便翻到了几本医学书籍。  如果她在那个世界还活着,下个月就要升外科主任了,会是医院史上最年轻的外科主任,要升职前溺水而死,还是在连小孩子都淹不死的儿童区,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多想无用,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沐晚翻着手中的医书,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进去,东西虽旧,却是她从未读过的新领域,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医术不是盖的  中医盛行,地位稳固,相比之下,这个时期的西医还是新事物,西方刚刚通过传教士进行西医学的传播,因为才起步,世人皆抱着一种看异物的心态不敢接近,就连一所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再加上政府的不作为和当地守旧派医者的反对,西医的发展可谓是举步为艰。  沐晚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把中西医合并应用,一定会让那些在二十一世纪只是小毛病的绝症完美治愈。  ~  翠娟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进了屋,瞧见她在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疑惑的皱了下眉头,少夫人听说少帅喜好读书,为了投其所好便让人买了书柜,装点了这许多的书籍,其实从买回来那天起,她就连一页纸都未沾过,只可惜少帅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半步,更是无从看到了。  翠娟只当沐晚是在装模作样,走过去把药放在了桌子上,也不怕打扰她:“少夫人,您刚死里逃生,那井水又寒凉,老太太怕您受了寒,就煎了药送过来,嘱咐您按时吃了。”  沐晚正看得入神,似乎没有听见。  翠娟见她毫无反应,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少夫人,喝药了。”  沐晚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目光落向那碗散发着浓烈气味的中药。  “这是什么药?”  翠娟的目光有些躲闪,小心的回答:“治风寒的药。”  沐晚将碗端了起来,送到嘴边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似乎嫌弃这药味难闻,眉头皱的厉害。  翠娟道:“少夫人可是嫌这药苦?”  沐晚抬起晶亮的眼眸瞧着翠娟,倒是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姑娘。  这丫头是她来凌府后,老太太派过来的,跟了她一年,也算是中规中矩,之前还有几个丫环,都受不了她的脾气跑的跑,散的散了。  翠娟机灵,急忙捧了一盘蜜饯过来,红的黄的果子搭配在一起,甚至是好看。  “少夫人,这是老督军让人从京地那边送过来的,每个别苑都分了一份,这蜜饯香甜,你吃了药再吃几块,定是不会苦的。”  沐晚伸手捏了一粒放进嘴里,是杏子做的,甜而不腻,回味甘香。  真是好吃到哭。  她吃了一颗又忍不住想第二颗,碍于翠娟在,她也不好意思,只好说道:“放那吧,我一会喝。”  翠娟小心的把碗放下,不忘叮嘱一句:“少夫人记得喝,要是病倒了,翠娟就罪过了。” 第7章:红袖 翠娟过了半个时辰来收药碗,沐晚还在看书,已经空了的青瓷碗端端正正的搁在桌子上,那盘蜜饯也所剩无已。  翠娟的嘴角爬上一抹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急忙收了碗,笑着道:“老夫人今天晚上要给少帅接风洗尘,府上都在准备呢。”  平时听了这话,沐晚定是最为殷勤的那个,此时却像事不关已般,视线仍然专注在书页上,好一会儿才凉凉的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翠娟显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少帅也会去。”  “他去我就一定要去吗?”  翠娟被问的哑口无言,盯了她足足有一会儿不知道再如何开口,少夫人以前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现在不言不语的,她倒是猜不透了。  “我想去看看红袖,你安排一下。”沐晚终于肯从书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翠娟脸色突变,急忙摆手:“不行的,少夫人,红袖犯的是杀头的罪名。”  “我知道,你只管去安排就是了。”沐晚重新低下头,“我自有分寸。”  “可是……。”  “没事就把里面的杂物间收拾出来,所有的东西都要搬走,我要用那间房子。”  杂物间里堆满了不用的衣饰和一些换下的家具,这位少夫人生前也是出了名的奢侈浪费,崇尚节俭的老太太对她百般看不惯,无奈她花的是从娘家带来的钱,老太太纵然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倒是衣着朴素的沐锦柔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少夫人,那里面的东西怎么办?”  “扔了。”  翠娟一听大喜,这些衣物虽然都是过时的,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好东西,白白又赚了一笔,她怎能不高兴。  “我这就去收拾。”  等翠娟的声音和着关门声一起消失,沐晚才将手中的书反扣在桌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要说这凌府上下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那非红袖莫属了。她是沐晚从沐家带来的丫头,忠心又机灵,只不过沐晚对她和其他下人没什么区别,动不动就把火气往她的身上撒,难得红袖一直任打任骂,从不抱怨。  半年前,督军的五姨太意外惨死,而那天晚上只有她和红袖在五姨太的后院里出现过,证据确凿,眼见着督军就要怪罪下来,沐晚百口莫辩,是红袖挺身而出认了所有的罪责,结果红袖被关进了军队的监狱,过不了多久就要进行枪决了。  如果是以前的沐晚,大概不会看重一个下人的贱命,哪怕这个下人是为了救她。  但她不是那个沐晚,想要在凌府生存下去,身边必须要有一个真正靠得住的人,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不能枉死,而且,红袖留在她脑中的形象跟她那世的好友茶语十分相似,从小陪她长大的茶语,做任何事都以她为先的茶语,是她唯一舍不得的,她甚至觉得,红袖就是茶语的化身。  想救红袖,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她想到了她那个从未有过接触过的夫君,现在能救出红袖的只有他了,可如何让他帮她,还需从长计议。 第8章:新发现 沐晚本打算在天黑前将这本书看完,但老夫人那边还是差了人来叫她参加接风宴。  沐晚虽然想在这府里安静度日,可是身份在这,一味的回避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她有心闭门不问天下事,却有人时时拿她当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先除之而后快。  沐晚打开衣柜,被眼前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灼了眼,这位少夫人还真是喜欢鲜艳招摇的颜色,她从中找出一件素色的米黄色斜襟旗袍,又挑了件白色的披肩。  在她那个年代,旗袍似乎已经成了历史的陈列,大街上鲜少有人穿着旗袍招摇过市,现在想想,这带有浓重民族色彩的衣饰很快就会成为过往,得不到发扬光大,未免有些可惜。  沐晚看了看镜子里的人,身段婀娜,面如美玉,当真是个极美的人。  翠娟正搬着一个大箱子从杂物间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镜子前梳头的沐晚不免一愣,那映衬在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头如缎的的长发,只用一只玉簪挽着,简单却秀美,一张清秀的脸庞小巧精致,清澈的眼眸乌黑有神,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息,绘成一幅清美的画卷。  哪怕翠娟是女人也是看得一呆,以前在她的印象里,少夫人总是浓妆艳抹的,把自己打扮的好像花鹦鹉只为了吸引少帅的注意,她的衣柜里什么时候也少不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那些露肩露腿的洋装,没让少帅留意到,倒惹得老太太颇为不满,下人们更是在暗地里说她伤风败俗。  此时对镜绾发的沐晚只着了一件素色的衣袍,脸上也未施粉黛,那种清新脱俗的美如同发光的钻石,把这黯淡的屋子都照亮了。  “收拾好了?”沐晚自镜子中看了一眼,翠娟那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  翠娟这才收回神思,急忙道:“除了一些废旧的衣物,还有一箱包得严严实实的瓶瓶罐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该不该扔。”  沐晚往翠娟打开的箱子中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放下梳子就起身走了过去。  “这些东西留着吧,你先出去。”  翠娟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她只对衣物感兴趣,这些东西她也不稀罕要。  沐晚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摆好,心中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没想到这一无是处的前身竟然还收藏了这些好东西,她正愁着要去哪里搞一些,结果就给送到眼皮底下了。  “少夫人,老夫人那边在催了。”翠娟高声在外面提醒。  沐晚急忙把东西放回箱子,又拿胶纸封好,抱起来放到了收拾好的杂物间,也是她的小小工作室。  “少夫人……。”翠娟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沐晚暗道了一声“催命鬼”,理了理头发打开门,神色不悦的说道:“你不应该姓翠,你应该姓催。”  翠娟笑着说:“只要少夫人喜欢,我姓什么都可以。”  沐晚叹了口气,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行了,走吧。”  去晚了,怕是又要挨一通牢骚了。 第9章:不成体统 前厅里仆佣穿梭,偌大的圆桌上摆着精致的青花瓷器,盛着各种美味佳肴,凌家是旧式家族,特别是老太太还信佛,家里的生活习惯依然保持着旧式的风俗。  老太太坐在居首的位置,穿着一身大襟的深红色褂子,头发已经全白,却丝毫不显得老态,枯老的手中盘着一串发紫的佛珠。  而坐在她右手边的青年男子,极短的黑发,赤色的长袍,微微抿着的冷硬唇线,纵然不发一言却似乎滋滋不断的向外散发着强烈的磁场,在这一众女人当中独显得鹤然而立,卓而不凡。  “这沐晚怎么还不来,难道我们一桌子人都要等她不成?”老太太冷了脸色,把手中的杯子用力搁在了圆桌上。  那青年男子闻声并不言语,修长的五指攥着一盏瓷杯,饶有兴致的慢慢品着。  一旁的沐锦柔急忙劝道:“奶奶先别气,我那妹妹一向懒床,已经派人去请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不成体统,难道还要三请四叫?希尧,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老督军凌哮天唯一的儿子凌慎行,表字希尧,现在军功赫赫,威震八方,外界所传的青年才俊,百年奇才。  听了老太太的话,凌慎行依然是眉眼不抬,好像跟他无关,此时,一个丫环来报:“少夫人来了。”  沐晚一出现就引来众人的注目,她不以为意,微微一欠身:“抱歉,来晚了。”  老太太虽然对她诸多不满,可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孙子大战凯旋,她也不想惹得一身晦气。  凌慎行的旁侧有一个空位,那是留给沐晚的,毕竟是正室,场面上的规矩不能差,可沐晚仿佛没瞧见,挑着一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就再无声息。  空气里有片刻的安静,显然大家对沐晚突然的转变很是不适,不过老太太没出声,其他人就算颇有腹诽也都不敢擅自多言。  管家拿出了上好的陈酿,除了怀孕的四姨太,大家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  老太太先是夸赞自己的孙子如何如何的功勋昭著、少年英才,大家自然也都随声附和,一时间桌子上的气氛十分欢喜。  沐晚端着酒杯,目光落向面前的美味佳肴,只想着老太太赶紧把话说完,她这肚子早就饿了,偏偏老太太的演讲能力跟她院里的院长有一拼,明明说了“我再讲最后一句”,结果这最后一句一直没有句号。  沐晚无聊,眼珠子暗暗四处观察,目光无意一瞥,竟撞上一道淡漠至极的视线,那双眼睛凌厉透彻,可隐隐又有种妖娆的姿态,他可能根本没在看她,但沐晚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被火灼般的刺了下。  她微微颔首避开那犀利的目光,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心里不免暗叹一句,原来他就是凌慎行,那个让这身体的主人一直心心念着的男人,虽然帅得有点人神共愤,可是戾气太重,又有些阴寒之气,绝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在她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是无微不至,长相无害的暖男,就像脑外科的林医生。  纵然知道他不是善类,但沐晚也必须想办法同他商量一下红袖的事情,红袖是被冤枉的,五姨太的惨死一定另有其因。  她需要机会,但绝不是现在。 第10章:中国好声音 老太太洋洋洒洒的讲了大半天,终于是进入尾声,桌子上传来碗筷的轻响。  酒过三巡,沐晚也吃得饱了,正在寻思着找个借口溜回房间,却听坐在那里的三姨太笑呵呵的同老太太说道:“母亲,平时家里有了喜事都要唱个曲儿助兴的,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能不热闹一番?”  三姨太这一提议,沐晚立刻谨慎了起来。  这前身师从昆曲儿名伶小花枝,可她那时根本无心学昆曲儿,上课的时候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偏偏老督军喜欢听昆曲,一听儿媳妇拜过这样的名师自然是满心期待,有一次寿宴上让她唱,结果唱得稀里哗拉,搞得老督军很没面子。  她学艺不精狠狠扫了督军的兴,又在众宾客面前丢人现眼,这让凌慎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想他堂堂少帅,自己的妻子却如此的上不了台面,有几人能够喜欢。  幸好三姨太及时救场,声情并茂的演绎了一首昆曲的经典桥断《牡丹亭》,在她这负面的衬托下,简直是说不出的精彩,所有人都知道,督军的三姨太是天生的好嗓子,唱腔华丽婉转,不可多得。  出身王府的三姨太,自小跟着末代王爷听戏,自然也是耳读目染,当年也是凭着一副好嗓子博得了督军的欢心,只不过年老色衰,只空余婉转唱腔,而且听说督军现在只喜欢听四姨太的钢琴曲了。  在这府上,能让人记住三姨太的也只有这副歌喉了,所以每逢喜事,她都要婉转的提议,反正唱来唱去最后一定会是她压轴收尾博得满堂彩,对于失宠了姨太太来说,这恐怕是她难得风光的时候了。  更何况,每一次都会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沐晚来给她做陪衬。  沐晚微微垂首,独自想着心事,像是没听见。  三姨太话音一落,老太太便笑着点头,孙子大胜归来,她自然是喜不自禁,此情此景,必然要有节目助兴。  站在三姨太后面的一个丫头突然出声道:“听我家格格说少夫人师从昆曲名师,我们都想开开眼界呢。”  三姨太瞪她一眼,斥道:“混帐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丫头受了训斥,一脸委屈的闭上了嘴。  沐锦柔听了三姨太的话,立刻一脸担忧的说道:“虽然妹妹昆曲唱的好,但她才受了惊吓,身体恐怕不适,三姨娘还是饶过她吧。”  三姨太笑道:“你还真是什么事都替你这个妹子着想,不过就是唱个曲儿助兴,我想她不会拒绝吧?”  沐晚心下冷哼,嘴上衔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而坐在沐晚左手边的二姨太则是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那意思是让她不要上当。  沐晚看了她一眼后便只淡定的装作喝茶,这二姨太谁都奉承,谁都巴结,现在倒是向着她了。  如果换做以前的沐晚,一定蠢得直接上当,可惜啊,那个沐晚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沐晚是她陆早早。  是时候让这些女人见识下什么叫中国好声音了。 第11章:叭叭的打脸 沐晚不会唱什么昆曲儿,但是面对人家赤果果的挑衅,她还是施施然的起了身:“总唱昆曲也没什么意思,今儿就给大家来首新曲子吧。”  沐锦柔笑道:“妹妹唱什么都好听,不知道是什么新曲子,快叫我们开开眼界。”  一旁的凌慎行已经微不可见的蹙了下长眉,眼中涌出厌恶,这个沐晚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自己已经成了这饭桌上的小丑还浑然不知。  他将手中的茶盏一推,长身而起。  “希尧,你这是去哪?”老太太问。  凌慎行微一颔首:“出去抽烟。”  老太太知道他有烟瘾,大概考虑到这里都是妇孺不太方便,便也没有拦着,由着他去了。  沐晚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他眉间眼梢的那丝厌恶几乎不加掩饰,她心中轻嗤一声,走吧,走吧,不听可是你的损失。  沐晚一向不怯场,更何况这次要狠狠的打这些人的脸。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朱唇轻启,一首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便如同溪水缓缓流淌而出。  那歌词唱的是:小城故事多  充满喜和乐  若是你到小城来  收获特别多  看似一幅画  听像一首歌  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一根烟的工夫,凌慎行回到饭厅,目光越过众人无意落在沐晚的身上,她正捧着茶杯喝茶,眉眼低垂,粉面桃腮,一身米黄色斜襟旗袍,更是衬得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自从沐晚嫁进凌家,他从未正眼瞧过她,只记得这女人一向浓妆艳抹,浑身上下的脂粉味儿,每次看见他就像是苍蝇见了血般的往上贴,让人很是厌烦。  可如今她聘聘婷婷的坐在哪里,仿佛与世无争的淡然让他有一丝恍惚,这女人莫不是真的掉进井子摔傻了?  人摔傻了,难道连着性情也跟着摔得走了样?  他不信这世间还有这种奇事。  比起凌慎行的冷漠从容,饭厅里的众人却是表情各异,特别是刚才提议沐晚唱歌的三姨太,那样子就像是活生生的吞了一斤苍蝇。  谁都没想到沐晚竟然唱了一首这样别致的歌,是她们这些人从来没有听过的调调,不似西洋乐的浮躁,轻唱慢吟间仿佛是从那美丽的小城走了一圈儿,当真有种余音绕梁之感。  其实沐晚唱的不过就是一曲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但是在这个年代,没有流行歌曲,没有邓丽君,更没有中国好声音,看着在座这些人的表情,仿佛能够听叭叭的打脸声。  可只打脸怎么行?  沐晚瞧向脸色有些发白的三姨太,笑道:“比起三姨娘的好嗓子,我这只能算是一个垫场,三姨娘才是高潮呀。”  三姨太不好推脱,只能唱了一段昆曲的《牡丹亭》,这本来是她最拿手的一段,平时大家听了都会拍手叫绝,可今天有沐晚那玲珑剔透的声音在前,她这拿手的曲子就显得平平淡淡了,众人抱以的也只是场面上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满脑子都在回荡着那几句别致的歌词: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当真是心旷神怡。  沐晚瞧见三姨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下不了台,浅浅抿了口茶,心头大快,一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深黑如潭的眼目,那目光带着审视、猜度以及刺骨的寒冷。  沐晚急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第12章:姑嫂 待等宴席散了,凌家的二小姐凌雪秋在回去的路上凑过来问道:“嫂嫂,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歌?真好听。”  沐晚紧了下身上的白色披肩,淡淡的回道:“我回去把歌词写给你,有空教你。”  凌慎行这个妹妹,单纯,直爽,倒是凌府里的一股清流。  凌雪秋自是欢喜非常,突然搂着她的手臂一本正经的道:“嫂嫂,我发现你现在不一样了……。”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珠子亮晶晶的望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哪里不一样了?更讨人厌了?”  “不不不。”沐雪秋急忙摆手:“嫂嫂你别多想,记得明天把歌词写给我,我还想去我那些同学的面前显摆显摆呢。对了,嫂嫂,我哥回来你也没去他那里看看吗?这几天都是二嫂嫂在……。”  凌雪秋想说什么沐晚不是不明白,只是对她来说,伺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简直就是活受罪,反正看凌慎行的样子也是顶讨厌她的,她何必还要不识趣的往上贴。  ~  翌日一早,凌雪秋就兴冲冲的来到沐晚的房间,她刚洗了脸,素面朝天,一头长发还未挽,乌黑如缎。  “嫂嫂,你可真漂亮,真不愧是扬城第一美人。”  沐晚拿起一根玉簪,笑道:“歌词在桌子上。”  凌雪秋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惊讶出声,沐晚疑问:“怎么了?”  “嫂嫂,你这字写的……我有点看不懂。”  沐晚做医生的时候,习惯了草书纸上飞,行业原因,没有哪个医生的字是中规中矩的。  沐晚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凌雪秋听,念完了又逐句的教她唱。  凌雪秋年轻好学,精灵剔透,没一会儿就已经学得象模象样了。  凌府这后院里,唯一还算单纯的就是这凌家三小姐了,在她上面还有两个庶出的姐姐,已经早早嫁了人。  凌雪秋又陪沐晚喝了盏茶便喜滋滋的离开了,出门时正碰上端着药碗的翠娟。  翠娟端着药碗,殷勤的说道:“少夫人,该喝药了。”  “这又是什么药?”沐晚正在梳头,从镜子中看了她一眼。  翠娟应答自如:“老夫人吩咐这药要吃足半月,所以每天都会命她院里的丫头送过来。”  “放那吧,一会喝。”沐晚随便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想到那日吃到的蜜饯,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叫嚣,于是道:“再取些蜜饯过来。”  “少夫人,蜜饯没有了,你要是嫌药苦,我去厨房取些桂花做的点心,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后厨的厨娘做的一手好点心。”  桂花做的点心倒是个稀罕物,沐晚在那个年代可没有吃过,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会把它做成什么味道。  “对了,这药是你亲手煎的吗?”  翠娟摇摇头:“是厨房的丫头煎的。”  “煎药的丫头是固定的?”  “不是的,府里一些进补的药膳都由各自别苑里的丫头负责,而一些治病的药品由闲着的厨娘或者厨房里打下手的丫头煎制。”翠娟疑惑她为什么问起这个,便问:“是不是药煎的不够好?”  沐晚心想,原来煎药还有这样的区别,首乌藤属于进补类的中药,应该是由别苑里的丫头煎的,这样查起来,范围似乎又大了。  面对翠娟的疑问,沐晚不想惹来怀疑,点头应了:“确实不太好喝,以后就劳烦你亲自动手吧。”  “少夫人取笑了,劳烦两个字万万担当不起。”  “你说的桂花点心我也馋了,快去拿来吧。”  翠娟喜滋滋的去拿点心了,结果刚出院门就被人从斜地里拽了过去。 第13章:给她个教训 翠娟喜滋滋的去拿点心了,刚出院门就被人从斜地里拽了过去。  “那东西她喝了没?”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戾。  翠娟吓了一跳,赶紧抚了抚胸口:“自然是喝了。”  那人笑了笑:“只要坚持半个月就大功告成。”  翠娟神情复杂,小心谨慎的问道:“你可是承诺过我的,这东西就算喝上半月也不会要了人的性命,这话作数吗?”  翠娟不傻,她知道一旦把事情弄大了,她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别人也会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她虽然爱财如命,但也不想干杀人犯法的事情,少夫人再可恶,也罪不至死。  那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并将一个小布包塞到她怀里:“当然作数,这药是吃不死人的,最多给她个教训罢了,这钱你先收着,事情办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翠娟仍然心有踌躇,却还是赶紧收了那小包,正巧有脚步声从远处接近,那人十分小心的四望了一眼,“那我先走了,记得,一定要吃足半月。”  来人的身影已经跃入眼底,一袭藏蓝色旗袍,头发挽的十分时髦,走路时如微风拂柳,不说话,嘴角亦是向上扬着,眉心中间的红痣更是醒目。  “翠娟见过二姨太。”翠娟忙施了个礼。  二姨太看了她一眼:“你们少夫人在吗?”  “在屋里呢。”  二姨太太点点头,目光落在翠娟的脸上。  翠娟四下看了眼,低声道:“少夫人最近体虚身弱,不知怎地就特别想念红袖,正想让我去打点下。”  听了这话,二姨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话不多说,从手腕上卸下一只镯子塞到了翠娟的手上。  翠娟见那镯子色泽圆润,在阳光下带着娇艳欲滴的翠,当真是玉中佳品。  她的眉间染上一丝惊喜与光芒,毫不客气的将镯子收进贴身的口袋。  “外面是谁在说话?”屋子里的人耳尖,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  翠娟做贼心虚,却也反应极快,立刻应道:“少夫人,是二姨太来了。”  沐晚放下手中的书,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她正想着这位二姨太该登门造访了,她便就到了。  “原来是二姨太,请进。”沐晚迎到门口,笑盈盈的说道:“二姨太怎么有空来我这桂花苑?”  二姨太似乎恍忽了一下,面前这个不施粉黛,只穿了件素衣的女子,似乎与那个习惯了浓妆艳抹,骄纵跋扈的少夫人有些不同了。  她呵呵一笑:“听说少夫人最近身体不好,特地过来看看。”  “空手来的吗?”沐晚往她的手里瞅了一眼。  二姨太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虚抚了一鬓角,哪有人这样直接开口就要东西的,这女人果然是刁钻的性子不改。  “少夫人喜欢的东西哪件不是信手拈来,我一个不受宠的姨太太那里能有什么好玩好吃的。”  “二姨娘别当真,跟你开句玩笑罢了。”沐晚嘻嘻一笑,走上去挽了二姨太的手。  二姨太嘴角抽搐了两下,迈步进了屋,先是寒喧了几句。 第14章:行苟且之事 沐晚瞧她身段婀娜,媚眼如丝,胸前那两团被旗袍勒的几乎呼之欲出,走路都似劲风拂柳。  这二姨太比督军足足小了二十岁,才嫁过来的时候也是顶受宠的,只不过后来又有了三姨太,四姨太和五姨太,她的地位渐渐不保,年老色衰又无所出,在这府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年年独守空闺让她渐渐有了思春之心,结果就勾搭上了督军的一个副官,两人暗度陈仓,瞒着督军行苟且之事。  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无意中让落井前的沐晚撞了个正着。  所以,二姨太这趟是来探虚实的。  沐晚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盈盈的与她坐在圆桌前,一开口便直截了当,有些事有些人不必拐弯抹角。  “二姨娘,我只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沐晚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二姨太没想到沐晚这么直白干脆,以前她可是仗着这个秘密很是嚣张,无奈有小辫子落在人家手中,二姨太太处处受制,不得不对她卑躬屈膝,活得很是窝囊。  “是是是,我们之间确实不该有什么过节,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应该互相照拂才是。”二姨太口是心非,伸手去拿沐晚递来的茶杯,却不成想,那杯子极是烫人,她没拿稳,整好的瓷杯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二姨太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沐晚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样子,重新又取了一个新的杯子:“二姨娘,茶水虽然好喝,也要拿得起才行。只要你不在背后搞小动作,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有些秘密就应该烂在心里。在这凌家上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沐晚的一番话含沙射影,可又道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半讲和,一半警告。  二姨太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来,连连点头应是:“说得对,说得对。”  二姨太嘴上说的好,心里却在暗自思忖着翠娟刚才的话,不管怎样,她绝不允许沐晚去见红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事情不能再有变故,回头,她便给刘副官去封信,让他想个法子把红袖给解决了,以绝后患。  沐晚瞧着二姨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对她的警告不以为意。  她轻轻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听说督军去了遥远的北地,战事一日比一日紧迫,全军上下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二姨太心头猛地一惊,对啊,她怎么忘了,她的姘头刘副官可是随着督军一起去打仗的,这个时候给他写信或者打电话,必然是不妥,搞不好还会给刘副官落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  二姨太这样想着,当即一身冷汗,再抬眼瞧着沐晚,她眉目含笑,仿佛刚才的话只是普通的闲聊,可二姨太却觉得心惊,她这是在警告她啊,难道她能看破她的心思。 第15章: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这个女人,落了回井,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以前面对的是一只张牙舞爪却没有杀伤力的兔子,现在变成了一只打着哈欠睡着懒觉,却让人不得不妨的老虎。  “二姨娘,我看你脸色不好,最近可有头痛头晕的症状?”沐晚刚才偷偷给二姨太号了脉,感觉到她气血不稳,阴气不足。  二姨太十分疲惫般的抚着额头:“最近确实有些乏力,已经让大夫开了进补的药了。”  “那就好,一定要注意身体才是。”沐晚脸上笑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怎样拿到二姨太的药方。  “沐晚,你是怎么看出我头痛头晕的?”二姨太反应过来颇有些差异,紧接着又了然道:“我差点忘了,你是和锦柔一起学医的。”  和沐锦柔比起来,她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自然是会被人遗忘的,沐晚不以为意,轻笑了一下。  翠娟已经端了点心回来,见到地上摔碎的茶杯还以为是两人发生了争执,毕竟以前的沐晚三天两头跟人吵架,把这府上府下的人得罪了个干净。  她蹲下来收拾茶杯,又偷偷瞄了二姨太一眼,只见二姨太低眉顺眼的,不像是发过脾气的样子,两人之间也都是说些寻常的话,相处很融洽的模样。  不久,二姨太就起身告辞了,沐晚起身亲自相送,两人在门口又闲聊了几句。  翠娟心下虽有疑惑,可是看到桌子上已经空了的药碗,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刚收拾好那些茶杯碎片,外面便传来凌雪秋愉悦的声音,定是学唱歌来了。  ~~  凌慎行正在书房处理军务,沐锦柔端来刚刚泡好的茶水,听说少帅喜欢素色,她今天特地换了件月白色的旗袍,沐家的女儿都生得花容月貎,细细一打扮都是人间绝色。  “少帅,您已经辛苦了一上午,喝口茶歇会吧。”  凌慎行正在翻阅手中的公文,眉眼不抬:“放那吧。”  “这是顶好的黄山毛尖,又是今年的新茶,我特地用温泉水冲泡……。”  “放那吧。”凌慎行有些不悦的打断她的话,眉间已有不悦。  沐锦柔知道他的脾气,虽然有些磨不开面子但还是不太甘心的追问:“院子里的桂花开了,不知少帅想吃桂花糕还是桂花薄饼?”  虽是初秋,书房里的窗户是开着的,隐约有桂花的香味儿飘进来,秋风吹起桌子上的书页传来哗哗的响声。  沐锦柔见了,急忙走过去道:“我把窗户关了……。”  一双玉手刚伸出去,便隐约有婉转的歌声传来,似乎就在窗外,那唱歌的人仿佛是饱含了深情蜜意,句句扣人心扉。  正在看书的凌慎行本没有在意,可那歌声不远不近的徐徐传来,婉转动人,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  凌家老宅的后院是扬城的十里长桥,桥上有商人经营乌篷船,偶而有抱琵琶的歌女随着客人一同游玩,那歌声便是飘忽幽远,醉人心肠。  凌慎行不知不觉,竟被那歌声倏然吸引住了,这歌词也有意思,倒不像他们这里的曲子,也不似西洋的曲,那歌词唱的是: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  在梦里。  直到这人唱完,他似乎还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指尖被茶杯烫了一下他才猛然惊觉。  唱歌的断不是十里长桥的歌女,因为一字一句听得如此清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16章:歌者 唱歌的断不是十里长桥的歌女,因为一字一句听得如此清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且这歌词很有意思,是那些封闭守旧的歌女学不来的。  沐锦柔也听到了这声音,心肝一颤,急忙就要关窗,结果窗户关了一半,肩膀一沉,人已经被推到了一边,这一下来得极为突然,沐锦柔脚下踉跄,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凌慎行长身玉立的站在窗前,刚才还紧拧的眉头随着那歌声慢慢的舒展,锋利的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  那唱歌的人虽然离得远,字句不甚清晰,可这动人的曲调仿佛柔肠刻骨,入木三分。  “李副官。”凌慎行单手扣着窗棂,低沉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李和北进来后打了个军礼:“少帅,有什么吩咐?”  “外面唱歌的是谁?”  李副官竖起耳朵一听,确实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好像是旁边那座别宛,因为离得太远,实在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属下这就去看看。”  凌慎行点头,也没去理会被当作空气的沐锦柔,负着双手仍然立于窗前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仿佛是听得痴了。  沐锦柔也听到那歌声了,似乎在哪里听过,心下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久,外面传来轻快而急促的脚步声,李和北带着人匆匆的进来了。  “大哥,你找我?”李和北办事效率极快,不一会儿就把人找来了,只是进来的是凌雪秋,这让凌慎行颇有些意外。  凌雪秋正是豆蔻年华,一张瓜子脸生得标致无比,身段又是窈窕可人,见了站在那里的沐锦柔,便打了声招呼:“二嫂子也在啊。”  沐锦柔看到凌雪秋,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知道凌慎行一向最疼他这个嫡亲的妹妹,沐锦柔立刻笑眯眯的上前握住了凌雪秋的手:“原来是雪秋啊,刚才那歌可是你唱的?”  凌雪秋点头,眉梢情不自禁的扬起来:“二嫂子也听见了,可觉得好听?”  “好听,真是好听极了,瞧我跟你大哥都听得痴了。”  沐锦柔刚才听凌慎行要让李副官去找人,已经紧张的一身冷汗。  凌慎行没有听出来,她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曲调这嗓音跟沐晚那晚唱的歌曲如出一辙。  她早就知道沐晚没那么容易死心,原来她蓄谋了这么久是要改变策略,装得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却在暗度陈仓。  不得不说,这次她倒是聪明多了。  凌慎行坐回那把红木太师椅,看了凌雪秋一眼便拿起桌子上的公文,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那歌是哪学来的?”  “是在……”凌雪秋刚要说是在嫂嫂那里学的,忽然想到沐晚的叮嘱。  刚才唱歌的明明是沐晚,在李和北进来寻人的时候,她直接指向了凌雪秋。  凌雪秋虽然心下疑惑,为了以后多学几首歌,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变成了:“是学校里一个留过洋的老师教的。”  凌慎行目光湛然的望了她一会儿,直看的凌雪秋一阵发毛,她这个大哥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一双眼睛就能变成火烙子。 第17章:麻雀不能变凤凰 凌雪秋急着要逃跑,生怕被他发现端倪:“大哥,你要没事我可走了啊,回头要去唱给奶奶听呢。”  “去吧。”凌慎行翻了翻手中的公文,头也不抬。  凌雪秋如释重负,赶忙逃之夭夭。  凌雪秋一走,沐锦柔急忙说道:“晚上奶奶那里请了说书的,说的是《西厢记》里的段子,听说那说书先生远近闻名……。”  沐锦柔想让凌慎行赶紧忘了这个插曲,却不想说到一半就被他的话打断了:“你出去吧。”  沐锦柔余下的话都被噎了回去,憋得一张俏脸雪白,可她哪敢忤逆凌慎行,只得懦懦的应了声便要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凌慎行漫不经心的声音:“等一下。”  沐锦柔面露喜色,以为是他改了主意,一回头,脸上的喜悦都来不及掩饰:“少帅……。”  “把这茶收走。”凌慎行头也不抬:“我不喜喝茶,以后也不必再送。”  沐锦柔关上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隐约还听到李和北在说:“三小姐唱的这歌真是好听,歌词也好,不知道那老师是什么模样?”  凌慎行眉目低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有你才会信了她的话。”    沐锦柔一回房,她的丫头豆蔻就迎了上来,着实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二夫人,你这是……。”  “为什么?”沐锦柔一挥手将手中的茶盘狠狠的摔落在地,里面的茶具顿时摔得七零八碎。  “二夫人息怒。”豆蔻吓得急忙跪了下去。  “为什么?”沐锦柔扶着桌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迸射着丝丝寒芒,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质问上苍:“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难道要我把心挖了来给他看吗?我没有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思慕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讨好他,可他呢,从始至终无动于衷。那个沐晚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蛊惑人心的歌,今天不过是他的妹子唱了一会儿就把他的魂给勾去了。”  豆蔻捡拾好了地上的残渣,起身劝道:“二夫人不要生气,就算她会妖术,少帅一样是讨厌她,少帅自从回来之后就从未踏足她的桂花苑,她的那些伎俩不过是和从前一样,只会弄得鸡飞狗跳,让少帅更加恶心她。”  豆蔻这样一说,沐锦柔倒也没刚才那般气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过就是只麻雀,不信还能翻了天。”  “夫人说的是,麻雀就是麻雀,打扮的再美丽,再嚣张,也飞不上枝头做凤凰。”  沐锦柔理了理纷乱的心情,让豆蔻去拿几件衣服给她挑选,老太太爱听戏爱听评书,她纵然不太喜欢也每次必到场陪着。  “今天早点吃饭,晚上去陪老夫人听书。”  既然凌慎行那里走不通,她就只能从老太太这里下手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把老太太哄高兴了,其它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  沐晚新收拾好的那些杂物间已经改成了她的秘密实验室,就算是翠娟也没见过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平时都是一副铜锁锁着。  她本来差了翠娟去置办一些医药书籍和药材,结果翠娟那丫头在外面耽搁到了日头下山还没回来。 第18章:我晚饭在这里吃 凌宅虽然是老式家族,但是因为人丁众多,一日三餐都是个用个的,厨房在归定的时间做好饭菜,再由每个院子里的下人去把封好的餐盒端走,平时吃饭的时候,也只有老太太的文风苑里最热闹,不管早晚,总有人陪着。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沐晚的两个丫环,一个进了大牢,一个在放羊,她身边暂时没人可用,只好自己去厨房端饭。  厨房里花样繁多,沐晚挑了两样自己爱吃的饭菜装进餐盒,路上碰到几个别苑里的丫环,她们虽然规规矩矩的欠身问好,但是一转身便开始交头接耳,沐晚也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大概是在笑话她混得不好,老太太连个丫头都不肯给她了。  当初在医院里,也有一些护士喜欢嚼舌根,说她年纪轻轻就升主任是跟院长有一腿,果然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非就多,谁要是认真谁就输了。  沐晚提着饭菜刚到门口,不期然就看见漆红大门外的桂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黑色的长衫,更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  此时,他正微微抬首盯着那一树桂花,下巴仰起的角度似能工巧匠勾勒一般的流畅完美,正有几片花瓣落在他的长衫上,如同点缀在黑色墨卷上的神来一笔。  沐晚不由感叹,怪不得这身子的主人对他疯狂迷恋,凌慎行其人当真是潘安之风雅,高肃之英姿。  他就站在门口,沐晚也没办法无视,只好硬着头皮低唤了一声:“少帅。”  凌慎行本是无意中路过这里,根本没注意门旁石壁上写着的桂花苑几个字。  凌府里外种满了桂花树,唯有这里的两棵开得最为茂盛,他见惯了战场上的悲壮惨烈,不自觉就会被这些清幽自然的东西所吸引,所以沐晚一开口,他倒是愣了下才转过目光。  沐晚对于凌慎行为何站在这里发呆没兴趣,心里只惦记着食盒里的溜鱼片,说了句“少帅没什么事,我要回去吃饭了”便提着食盒去推门。  凌慎行微一皱眉,她以前见到他可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像苍蝇一样的粘上来,赶都赶不走,对于这桂花苑,他也是避而远之,鄙夷不屑。  凌慎行平时看见她本应转身就走,可那脚步却没有丝毫的挪动,沐晚一身淡雅的旗袍,内敛却掩不住风华,竟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沐晚心想着终于可以吃上晚饭了,她这肚子早就抗议了半天,刚要随手关门,忽地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掌按住了门扉,紧接着便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干净嗓音:“晚饭吃什么?”  沐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笋和肉段还有鱼。”  说话间,他的一条长腿已经迈了进来,无比自然的说道:“我晚饭在这里吃。”  丈夫要到妻子的房间用膳,这话没毛病。  直到坐在饭桌前,沐晚还在掐自己的大腿,这凌慎行不是对自己避如蚊蝇吗,这是哪根神经错乱,想到要跟自己共进晚餐了?  坏了,坏了,难道他是来找自己履行夫妻义务的?虽然在她的记忆里,这具身子还从来没跟他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就算是小手都没有拉一回,可是男人都有那个方面的需要,难道他在沐锦柔那里得不到满足,所以就退而求其次了? 第19章:他要留宿 想到凌慎行很可能在这里留宿,而且还要跟她xxoo,沐晚情忍不住心事重重。  凌慎行拿起筷子刚要夹菜,这才看到坐在对面的女人一直在发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碗,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单独吃饭,更是第一次来桂花苑,如果换作平时,她早应该笑得合不拢嘴,可这一脸的愁苦是什么情况。  “怎么,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  他的一句质问让沐晚原神归位,意识到失态的沐晚颇有几分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没有。”  “那你在叹息什么?”面对他逼人深邃的目光,沐晚的眼睛眨了眨,她刚才已经忍不住叹息了吗?  “我,我只是……。”沐晚扫了一眼桌面,突然灵机一动:“这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饭菜,突然要分你一半,我就不够吃了。”  凌慎行心中嗤笑,她摆出这副苦瓜脸,原来只是担心自己抢了她的晚饭。  “你要是没吃饱,晚上再让人送宵夜就是了。”他说着已经不再管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沐晚只好拿起筷子,却是吃得心不在焉,一向最喜欢的鱼片放进嘴里也是索然无味,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才能避免跟他那个那个。  她是医生,本来就有洁癖,更是无法接受跟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发生关系,而且这个男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虽然在这个年代,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适应了这具身体,却适应不了这么开放的婚姻。  她想要的男人必须身心干净,从一而终。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沐晚始终是心事重重的,本指望着收拾了碗筷他就会离开,没想到凌慎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在一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  那个书柜里的书等了一个年头,终于是派上了用场,只可惜原来的主人已经看不到了。  凌慎行翻了一会书,一杯清茶被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丝丝缕缕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在国外念书长大,受了西洋文化的熏陶,回国后竟不太习惯喝茶了,每日李和北都会给他冲几杯咖啡,也只有家宴的时候才端一端茶盏,不过是放在嘴边抿一抿罢了。  沐晚见他不动,还以为他没看到,于是提醒道:“少帅,这桂花茶是安气宁神的。”  他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伸出长臂将茶杯端了起来,茶香沁人,如同捧着大束的桂花,同那些龙井毛尖之类的大不一样。  沐慎行品了一口,本来轻蹙的眉头不自觉的向外舒展,这茶甘中带香,香中带醇,还有一股幽远的中药香,没有丝毫的苦涩,又喝了几口,从喉咙到胃肠仿佛有一种暖流淌过,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他一口气喝了几大杯,直到小砂壶见了底才缓缓放下杯子问道:“这是什么茶,以前怎么没喝过?”  沐晚的回答带着点小骄傲:“这茶是我自己调配的,外面当然买不到了。”  凌慎行听了,心下不免疑惑,这沐晚虽然出身名门,自幼习学琴棋书画,可是因为贪玩懒惰,一事无成,她什么时候学会调配花茶这项技能了? 第20章:是何居心 还好他没有继续深究,拿起放下的书又看了起来,他不走,沐晚也不敢去做自己的事,只好也拿了本书在一边陪读,他看的是本国外的名著,而她看的是中医杂谈。  客厅里还残存着桂花的茶香,古香古色的建筑透着一种雅致安静,只隔着中间小小几案的男女各执一本书籍,相安无事,却又同样的闲情懒散。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沐晚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往旁边一看,凌慎行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修长的身躯斜倚在矮榻上,拿着书的手垂落一侧,本来凌厉的五官此时倒显得如山水泼墨,安静幽远。  沐晚瞧着他睡得这样安稳,恐怕天亮前也不会起来,一直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悄然落地。  这茶不是普通的安神茶,是她故意加大了其中某个配方的剂量,这才让人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而不至于马上睡着。  沐晚找了一件薄毯替他盖好,又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放到一边,想了想还是俯身脱掉了他脚上的鞋子。  不久,外面传来翠娟的声音,已经是渐渐走近了。  “少夫人,书买回来了,其中一本缺货,店家去别的店铺调货,耽误了好长时间。”翠娟自言自语般的解释着,手里抱着许多书也没敲门。  调货只是她想出来的借口,她是趁着这段时间去见了相好。  沐晚脾气暴躁,对她们这些下人非打即骂,她自然是被她打骂怕了,但同时又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头脑简单,容易受骗,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蠢,所以,她经常借着这样的机会去干私事,回来只要随便编个理由,她就深信不疑。  这次也一样,翠娟正要推门,忽然听见沐晚的声音,颇有些急促:“别进来。”  说完,门就被迅速的拉开,紧接着翠娟怀中的书便被拿走了,大门在她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翠娟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才她明明就看到软榻上斜卧着一个男人,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她不会认错,那男人正是少帅啊。  少帅竟然来了桂花苑,而且还留宿了!  ~    沐晚第二天醒来,凌慎行已经不在客厅了,倒是一个丫环送来了早餐,见她迟迟未醒便一直等在外面。  “少夫人,这是少帅让我送来的。”丫环见她边挽着头发边出了房门,立刻笑盈盈的迎上去。  “放那吧。”沐晚也是饿了,昨天晚上只吃了一个半饱,那可恶的男人突然冒出来分了她一杯羹,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丫环送完早餐便走了,她自己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西式的早餐,煎面包和鸡蛋,还有两片火腿,一杯牛乳。  凌府一向不吃西式菜肴,这恐怕是凌慎行的私人厨房做的。  沐晚咬着面包,正琢磨着凌慎行为什么要突然给她送餐,李和北就在外面敲了敲门,高声道:“少夫人。”  把人请进来,李和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少夫人,少帅让我跟您讨那茶的配方。”  沐晚释然,原来这早餐是要换配方的。 第21章:下了那种药 李和北继续道:“少帅操持军务,又经常带兵打仗,多年前就患上了失眠症,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昨天喝了少夫人的桂花茶,少帅竟然一觉到天亮,今早醒来也是神清气爽,所以,夫人要是有这茶的方子就给我写一份,我好派人去给少帅多调配一些。”  沐晚当然不会把这配方给他,一旦让他发现里面的秘密那还了得,而且这茶她刚研制没多久,久饮会成瘾,而替代的药材她还没有找到,只能说是半成品。  沐晚笑道:“麻烦李副官告诉少帅,这茶并不是我调配的,是从沐府带过来的,昨天那壶已经是最后一包了,要是少帅想要,我以后回沐家的时候再想办法带回来。”  沐晚都这样说了,李和北也不好再继续讨要,只好空着两只手准备回去交差。  李和北没走多远又被沐晚叫住。  李和北急忙问:“少夫人还有事?”  沐晚话间有些吞吐,似乎一副不该讲的样子,直到李和北等得急了,她才说道:“如果少帅急需这个配方也不是弄不到,我以前的贴身丫环红袖曾经在沐府跟做茶的师傅学过,如果让我见到她,说不定可以讨到方子。”  “这……。”李和北是知道红袖的,当初督军的五姨太中毒身亡,大家都在怀疑沐晚的时候,那个红袖站出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随时等着枪毙了。  像红袖这种重犯,他当然不敢私自做决定,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回去跟少帅说一下,少夫人等我的消息吧。”  “那就麻烦李副官了。”沐晚送客到门口,这让李和北受宠若惊,走了许远还在暗自琢磨,这少夫人落了一回井,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过了两日,凌慎行始终没有动静,关于配方的事情也没有再提,更没有安排她前去探望红袖。  沐晚等得焦头烂额,可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毕竟是督军关押的人,他虽然身为少帅,也不想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一个狗屁配方惹得督军不高兴,得不偿失。  沐晚能够想通其中的原由,可一想到身在大牢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红袖,她还是急的很,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竟然不奏效。  凌慎行那边波澜不惊,他在桂花苑睡了一晚的事情却像是湖里的波纹,不知不觉的散开了。  这日,沐晚路过后厨,前面两个丫环肩并着肩走得不疾不徐,其中一个正是沐锦柔的贴身丫环豆蔻。  豆蔻并没有发现沐晚在后面,眼见着快到厨房了,她忽然扯住了对那丫环:“你可听说少帅在少夫人的桂花院住了一晚的事?”  那丫环急忙点头:“这事整个府上都知道了,少帅终于肯宠幸少夫人了。”  豆蔻顿时一脸鄙夷,附在丫环的耳边,声音却是扬着的:“别人不知道,但我可是清楚的,少夫人在少帅的茶中下了那种药……。”  “什么药啊?” 第22章:打得不够响 豆蔻虽是未出格的姑娘,可说起这话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让男人与她欢好的药,少帅喝了药,再加上少夫人有一些狐媚之术,所以才会在她那里留宿了一夜。”  那丫头一听,顿时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  豆蔻继续煽风点火:“少帅对少夫人是怎样一个态度,我们大家都知道,少夫人嫁进来有一年多了吧,可少帅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这次怎么会突然去她的桂花苑?少夫人一向诡计多端,说不定掉到井里的事情也是自编自演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要博少帅的怜悯。”  豆蔻说得绘声绘色,冷不丁身后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一个旱鸭子跳到井里上演苦肉计?真比我听过的评书还厉害。”  两人猛地一惊,一回头正看到沐晚施施然的走来,与她们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豆蔻想着自己刚才那番话恐怕已经一字不漏的被她全听了去,当即吓得冷汗直冒。  他们这些下人对沐晚都是一样的态度,又恨又怕。  “少夫人。”那丫环急忙行了礼,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豆蔻反应过来,急忙跟着施礼,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少夫人”。  沐晚走到两人面前,嘴角衔着一丝冷笑:“我这个不受宠的恐怕担不起这声‘少夫人’。”  豆蔻急忙跪了下去:“豆蔻不敢。”  沐晚瞧着跪在面前这个穿着棉布裙衫的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她在这个年纪还是个黄毛丫头,别说算计别人,就连“算计”这个词还是从书本里学来的。  怪不得这几日走在府里,隐约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原来她‘下药魅惑’少帅的事情已经疯传开了。  沐晚觉得特别好笑,别说她并没有魅惑那男人,就算是了,妻子跟丈夫调调小情,搞搞小刺激,关她们鸟事啊。  她面色始终平静,却看得两人越发的惴惴,不管这少夫人受不受宠,但她始终是正室,是沐家的嫡女,万万是惹不得的。  “不敢?”沐晚俯睨着她,忽然好奇的问道:“你说我给少帅下了药,我倒想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少夫人息怒,是豆蔻胡说八道,豆蔻嘴贱。”豆蔻说着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豆蔻自罚,豆蔻该死。”  豆蔻这两巴掌没用多少力道,头却歪向一边,动作配合着演技,就像是真的狠狠抽了两个耳光子。  只是这稀烂的演技瞒不过沐晚的眼睛,她本来不喜欢惹是生非,遇事也是能忍则忍,可在这个督军府,越是忍耐越是被动,最后只会被人骑到头上拉屎。  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性格刁钻,为人泼辣,她为何不好好的行使下这隐藏的技能。  “打得不够响啊。”沐晚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忽地看向那个早就吓得发抖的丫环:“你来打,打足二十个,每一个都要响得清脆,要是有一个不响的……。”  沐晚没再说下去,而是执起她的一只手细细端详着,“这么美的手,没了倒是可惜。”  她虽然在手术台上替人接过断手断脚,真要让她剁别人的手脚,她也是不敢的,这话不过就是仗着身份吓唬人罢了。  可那丫头不禁吓,当即就扬起手掌表忠心,狠狠一个巴掌朝着豆蔻抡了过去:“少夫人,我打,我打。” 第23章:小心你们的舌头 沐晚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跟着震动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是实在,怕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那豆蔻一声惨叫已经趴在地上,脸肿了,唇角也破了,要是真的打足二十下,恐怕要掉几颗牙齿,脸像猪头一样的肿上几天。  沐晚从厨房里找了喜欢的食物出来,那丫头急忙扑上来道:“少夫人,二十下已经打完了。”  “打完了?”沐晚还没有无趣到站在这里监工,自然也是知道,这丫头不过第一下打得结实,之后大概就是在敷衍了,不然豆蔻的脸也不会只是有些红肿这么简单,她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在背后嚼舌根的下人,免得她们胡说八道扰了她的清静日子。  况且,豆蔻能在这里胡说八道,八成也是受了别人的教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人是谁。  沐晚俯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语气隐含一丝冷厉:“你们要是对我有意见,我不介意大家开诚布公的谈,要是再让我听到谁在背后胡言乱语,小心你们的舌头。”  “豆蔻不敢了,豆蔻再也不敢了。”吓得魂不附体小姑娘一个劲儿的磕着头,眼中却浮出怨毒的颜色,她是二夫人面前最红的丫头,就连那些姨太太对她说话也是温和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对待。  这沐晚不过就是被冷落的少奶奶,她有什么好蹦跶的。    老太太正准备用午饭,恰巧二姨太和三姨太都在,大家闲聊着家常就要动筷。  “老夫人,您仁德宽厚,求你给豆蔻做主啊!”外面一声啼哭响亮,似乎饱含了诉不尽的委屈。  老太太放下筷子道:“这是怎么了?”    桂花苑里,沐晚刚吃了几口饭就有老太太的丫环来传她过去,她知道豆蔻一定会去告状,没想到她连饭都不吃就急着去投诉去,真是敬业。  沐晚可不急,再急也不能亏了肚子,在那丫头一副不耐烦的注视下慢吞吞的吃了饭。  沐晚到了老太太的文风苑,一进门就看到二姨太、三姨太端坐堂上,而豆蔻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脸颊似乎更肿了。  一瞧见她,老太太就没好气,却是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这丫头说你无缘无故打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晚还没开口,豆蔻就委屈的哭道:“少夫人,我知道你平素气我家夫人比你贤良淑德更得少帅宠爱,可也不能拿我这个丫环出气啊,我不过就是在厨房门口撞了你一下,你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呜呜……”  沐晚冷笑一声:“那我问问你,敢不敢把在背后说我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豆蔻立刻向着老太太嗑头,眼泪哗哗的掉:“老夫人,豆蔻哪敢说少夫人半句不是,当时还有旁人在场,她定能还豆蔻清白。”  “这是怎么了?”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声,紧接着疾步而来的沐锦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看到跪在地上的豆蔻,她似乎愣了一下,上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你跑来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妹妹怎么可能做那样蛮不讲理的事情。” 第24章:家法 沐锦柔说完又转向老太太:“奶奶,你不要听这丫头胡说,她方才不知道在哪里跟人打架,却告诉我是妹妹打了她,我骂了她几句,她就跑过来告状了。”  “锦柔还真是护着你妹妹啊。”二姨太笑着打着圆场,“母亲,既然锦柔这样说,不如就算了。”  “家有家法,国有国规。”老太太的眼神越发严厉,“在我们凌家,自有一套成文的规矩,下人也是人,谁都没有权利私自打骂,如果沐晚是无辜的,我自然会还她公道,如果事实如豆蔻所说,就算她是长孙媳,就算她是沐家的嫡女,凌府也不能由着她肆意枉为。”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二夫人,我知道您有心袒护妹妹,但我也是您的丫头啊。”豆蔻重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垂下的眼目中却闪过一丝得意,二夫人说的果然没错,就算老太太看在沐家的面子上不想动沐晚,但触及到面子和规矩的事情,老太太便会义正言辞。  沐锦柔站在一边怒瞪着自己的丫头,却是不再说话了,眼神有意扫了眼沐晚,她倒是异常的平静,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正要找理由找托词呢。  老太太问:“你说当时有旁人在场?叫那个人进来。”  不久,另外一个丫环也被传了进来,她看到眼前这个阵势,立刻跪了下去。  “我叫杨柳,在浆洗房做事。”  老太太看着她问道:“你说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那丫环还没说话,豆蔻就抢着道:“杨柳,你不用怕,有老夫人和众位姨娘们在,你只管说实话,虽然你打了我,可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情不得已,我当时撞了一下少夫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杨柳不是个笨人,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沐锦柔,谁不知道在这凌府里,虽然沐晚是少帅的正室,可真正有份量的是二夫人沐锦,老太太喜欢她,督军对她赞赏有嘉,那沐晚虽然跋扈,却是愚笨,在二者之间选择,她当然选择人脉势力更胜一筹的二夫人。  杨柳在心中权衡了一下,立刻决定倒向沐锦柔这一边。  “我当时正巧看到豆蔻撞了一下少夫人,结果少夫人就勃然大怒,我替豆蔻求情,却让少夫人痛骂了一顿,她不想自己动手便让我打了豆蔻二十个耳光,少夫人还说,每一个巴掌都要响,有一个不响就剁了我的手。”  “真是放肆。”老太太听了,猛地一拍桌案,愤怒的瞪向沐晚:“现在两个人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在我们凌府,下人也是人,都是有爹疼有娘爱的,不是供你打骂消遣的,别把你在沐府的那些恶习带过来,坏了我们凌府的名声。”  一旁的三姨太急忙附和:“老夫人教训的是,就算是老夫人也从来没有对着这院子里的下人又打又骂,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凌府虐待下人呢。”  老太太正色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你进我们凌家的门时也是背过家训的,刘管家。”  刘管家急忙上前道:“老夫人。”  “既然少夫人打了这下人二十个耳光,你就原封不动的把这二十个耳光还给她。”老太太中气十足,说话的声音透着当家主母的威严:“每一个巴掌都要响,有一个不响就扣你半个月的薪水。” 第25章:辩驳 沐锦柔听了顿时大喜,简直就要拍手称快了,这二十个巴掌打下去,估计沐晚一个月都出不了门了。  可她心里快活,人却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双手摇着老太太的手臂:“奶奶,妹妹身骄体弱,万万挨不得打的,锦柔只想求奶奶教育她几句就好,万一被我父亲知道了,我……。”  “他知道了又怎样,我照打不误,倒要让他看看,他是教出了怎样一个道德败坏的女儿。”老太太听沐锦柔搬出亲家,这下更气了,手中的拐仗敲击着地面,也不管亲家的面子了,“刘管家,你愣着做什么,给我打。”  一旁的二姨太此时倒是左右为难了,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她要是现在帮着求情,未免会被数落,本来老太太就不太待见她,可如果不帮沐晚说几句,沐晚跑去督军那里胡说八道,对她也不利。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二姨太的脑筋都快伤透了。  此时,刘管家往门外看了一眼,悄声说:“老夫人,少帅在外面呢,站了有一会儿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知道刘管家是想让她手下留情,别拂了少帅的面子,可老太太偏偏要让凌慎行看清楚,他这个老婆究竟是什么德行。  凌慎行站在门外,目光淡然的落在沐晚的身上,听说要挨巴掌,她那背脊倒是挺得笔直。  本来丫环告诉他老太太在审理府上的家务事,让他也过来瞧瞧,他对这些家事毫无兴趣,可一听说是在审沐晚,他不知怎地就踱了过来,在这门外也站了一会儿了。  他瞧了会热闹便觉得无趣,看来那沐晚还是本性难改,让他失望至极,亏他还以为她这一落井真的有所改变,最后不过而而。  凌慎行正要举步离开,忽听一直没有开口的沐晚淡然出声:“奶奶,我可不可以问杨柳几句话?”  “你还有什么好问的?”老太太哼了一声,也想看看她还能作何狡辩:“好,你问,我看你还能问出什么花样来。”  沐晚也不说话,直接走到杨柳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杨柳乍一对上她的眼睛,立刻心虚的别过视线,这少夫人的眼睛漂亮的夺目,眼底晶莹透亮,似乎可以看透人心。  沐晚清了下嗓子才开口问道:“你说你看到豆蔻推了我一下,那你是在哪里看到豆蔻推的我?”  “是在厨房门口。”杨柳不加思索的说道。  “是吗?可在你没来之前,豆蔻说是在小花园里推的我。”  杨柳心下一慌,急忙辩解道:“是我一时紧张记错了,确实是在小花园里……。”  “可我姐姐说是在厨房啊?”  “厨……厨房?”  杨柳的话一说完,立刻觉得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她赶紧抬起头去看豆蔻,只见她在向自己暗暗摇头,杨柳越发慌乱,马上又改口道:“不不,是在厨房……。”  “到底是厨房还是小花园?”沐晚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杨柳顿时汗如雨下,脑子里有些转不开了,不知道到底该说是哪里。  沐晚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花园和厨房,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一个是花香,一个是饭香,你就算再害怕,也不会分不清两个摆设环境完全不同的场所吧?下次撒谎之前记得先串通好,免得到时候露了马脚不能自圆其说。”  杨柳被她这么一拍,本来力道不大,可她做贼心虚,竟然一屁股瘫坐在地,在旁人眼中,立刻就成了谎言被揭穿后的无力反驳。 第26章:往火坑里推 老太太是聪明人,自然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脸色顿时比刚才还要难看。  站在门外的凌慎行先是愣了片刻,紧接着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来,这女人,有点意思。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信步而去。  眼见着计划不成的沐锦柔急忙说道:“奶奶,杨柳当时又害怕又紧张,记不清具体的地点也在情理当中,妹妹怎么可以拿这点小事做文章。”  老太太还没言语,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老夫人,不好了,四姨太流血不止。”  四姨太身怀督军的骨肉,督军老来得子,全府上下高兴的不得了,特别是老太太和督军,都想着再给凌家添丁,几个大夫看过后都一口咬定是男孩,这喜事让老太太特意去庙里奉了个金身。  “快,快叫大夫。”现在听闻四姨太流血不止,老太太当即脸色一白,险些栽倒,一旁的丫环急忙将她扶住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叫大夫啊。”  老太太急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来通报的人急忙回答:“老夫人,大夫已经去请了,很快就到。”  “对了,锦儿,锦儿呢?”老太太匆忙四顾,看到沐锦柔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锦儿,你不是懂医术吗,赶紧去给你四姨娘看一看。”  “我……。”沐锦柔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她虽然是学医的,可是空有一肚子的理论知识。  沐锦柔倒没上过什么专业的医学校,但她外公家是医药世家,她从小耳读目染,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当地小有名气,来到凌府后为了讨好督军和老太太,还潜心研究过进补的汤药,颇得老太太和督军的依赖,相比起沐锦柔的乖巧懂事又会医术,在医学校读书的沐晚却显得一事无成,别说给人诊病,就连丫头都能说出来的病症,她都叫不出名字。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沐晚在多才多艺的沐锦柔面前立刻就相形见绌。  沐锦柔见老太太一脸期望的看着自己,只得一咬牙:“奶奶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四姨娘。”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就往四姨太的别苑去了,事出紧急,倒没有人关心沐晚体罚下人的事情了。  沐晚在地上跪了有段时间,起身时腿都麻了,她坐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撇了下嘴巴,也不急着走,拿来茶杯倒了茶水慢吞吞的喝起来。  不多久,外面的脚步声更急了,显然四姨太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府里能用的不能用的人都在往那里赶。  沐晚虽然没有看到现场,但这种病例,她遇到过太多,在她个时代,只要加以治疗和后期保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放在医术并不发达的民国,而且还是西医并没有完全推行开的民国,便成了让人谈之变色的恶疾。  一听到有病人,沐晚立刻职业病发作,好久不拿手术刀的双手就像久旱的沙漠渴望一场甘雨。  只可惜,凌家不会同意她这种“学艺不精”的庸医出场,那不是把四姨太往火坑里推嘛! 第27章:你倒是自在的很 四姨太躺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呻吟,脸色苍白如纸,身下已经殷红了一片。  沐锦柔读的不过就是医书,医过的也只是稀松平常的小病,哪里真正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可现在老太太一心指望着她,她又不能临阵退缩。  沐锦柔只好硬着头皮硬上,脑子里不断回忆着书本上看过的那些知识,想要挑一些能用到的临时抱佛脚,可越想找些有用的,越是想不到,顿时急得满头汗。  “唉呦。”四姨太疼得厉害,脸颊冷汗直冒,一直闭着眼睛的她听到有人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攥住了来人的手,急切而又虚弱的央求:“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沐锦柔的手被她攥的生疼,只好安慰道:“四姨娘,我是锦柔,你别害怕,我先给你瞧瞧。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四姨太已经虚弱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挤出几个字:“肚子疼。”  沐锦柔抬起一只手按了按四姨太的肚子,结果惹来四姨太的大叫:“疼,疼。”  这一声吓得不远处的老太太紧捏着佛珠,额头上直冒冷汗,一旁的丫头急忙拿起手帕给擦了。  沐锦柔也吓了一大跳,手往四姨太的身下一探,又湿又热,掌心沾了满满的鲜血,其中还带着黑色的血疙瘩。  沐锦柔只觉得胸中一堵,有东西涌到了喉咙,差点就吐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因为有一层纱帘挡着视线,老太太越发的着急。  “四姨娘出了好多血,先拿些热水来清洗一下。”沐锦柔忍下那股恶心的感觉,尽量不去看四姨太身下的鲜血。  不久,有几个丫头端了热水进来,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大夫来了,老太太盼天盼地的,赶紧把人往里请。    沐晚的腿终于不麻了,离开会客厅时,还顺便顺走了一块桂花点心,结果刚刚塞到嘴里就撞到一堵结实的墙壁。  那口桂花糕完整的顺着喉咙掉进了肚子,噎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粉白的脸憋得通红。  她怒瞪向挡在面前的人,刚要发作的话语,却在触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目时硬生生的咽下了。  凌慎行?他怎么在这?  “你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凌慎行的视线从她手中拿着的桂花糕 上移向她还沾着残渣的嘴巴,那樱桃小口颜色娇艳,没施任何水粉却胜过这世上最好的化妆品。  沐晚尴尬的笑了下,急忙把桂花榚整个塞到嘴里,囫囵的就吞了下去,用呜呜的嗓音说道:“我-就-不去添乱了。”  “四姨娘的情况不太好。”凌慎行站在她的对面,长身玉立,黑色的长衫越发刺眼。  沐晚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便也只能说些场面话:“吉人自有天相,四姨娘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她亦坦然的与他对视。  最后他倒是轻哼了一声,性感的嘴角向上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那样子像是轻笑了一声。  沐晚不觉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有些噎的慌。  “少帅。”门外传来李和北的声音,“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第28章:把嘴擦干净 督军不在府上,凌慎行是唯一能说话做主的男人,府上什么大事小情拿不准的时候,老太太都会请他定夺。  沐晚想,难道是四姨太病危,孩子不保?  果然,凌慎行听了李副官的话,转身就走。  沐晚刚要松口气,忽然听到他沉冷的声音传来:“你跟我一起过去。”  “我?”沐晚心想,她去做什么啊,老太太估计正烦着呢,看到她只会填堵,除非脑子被飞机夹了才会去自讨没趣。  凌慎行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迈着长腿就往四姨太太的别苑去了。  沐晚不想得罪凌慎行,要救红袖还要指着他呢,现在就算是去碍眼,她也只能忍了。  她颇有些悻悻的跟上了凌慎行的步伐,没走多远又见他突然停了下来,那颀长的身影被阳光拉扯的细长,却又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果然是出身于沙场上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便可以盛气凌人。  沐晚心头一紧便听到他幽幽的语气:“把嘴巴擦擦。”  沐晚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下意识的用手背抹了下嘴角……许多桂花糕的碎沫……她顿时大囧,刚才就是带着这一嘴子桂花糕在跟他“侃侃而谈”?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沐晚急忙抹了抹嘴巴,确定干净了之后才去追赶凌慎行的步伐,大概是臊的慌,一直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上也没开口说过话。  刚到四姨太的别苑,十几个进进出出的丫头神色慌张,有的还在唉声叹气,凝重的气氛笼罩在这小小的别苑上空,让人喘息困难。  沐晚想起在急诊干过的那段时间,每天脚底下都跟抹了油似的,人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也许提个鞋子上个厕所的工夫,一条人命就已经呜呼了。  凌慎行前脚已经进了别苑,却是站在外间,隔着两层屋子,四姨太是督军的老婆,他自然是要避嫌的。  沐晚偷偷瞧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凝重,两条好看的长眉在眉心处挤了个川字,一双漆黑的狭目中隐含着担忧。  沐晚心想,四姨太怀的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他担心也是合情合理的。  沐晚在外面陪他站了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竹儿便出来了,她先是看了沐晚一眼,隐约有什么话要对凌慎行说,却碍于她的存在不好启齿。  沐晚是聪明人,不想在这里偷听闲话,刚要转身离开,凌慎行便开口道:“想说什么只管说。”  竹儿这才说道:“四姨太的情况很不好,血流不止,先后来了几个连城有名的大夫都没瞧出什么来,这血也是止不住,大夫说,要是血还止不住,这孩子恐怕要保不住了。”  凌慎行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骂了一句庸医的同时,回头吩咐李和北:“大同路上有个教堂,你去把那里的洋医生请过来。”  军队里倒是有军医,但是战事刚过,他放假回家省亲了。  李和北有些犹豫:“可是老太太……。”  老太太是封建守旧的,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洋医生。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李和北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走了。 第29章:驱邪之人 沐晚自然明白李和北在担心什么,在这个时代,西医刚刚传入,对于接受了几千年中医文化熏陶的人来说,好比让吃惯了大米的胃非要接受汉堡包一样,根本不可行。  老太太认为西医是邪道,只会妖言惑重敛取钱财,不能治病,只能害人,所以凌慎行要请一个西医过来,必然会遭到老太太的反对。  沐晚想到此,不由细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高大英俊却又冷酷的男人,比起终日宅在深巷大院里的女人,他的思想要开放先进许多,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可以统领三军,进步的思想永远是一把无往不前的利剑。  “看什么?”沉冷的男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沐晚冷不丁吓了一跳,搔了下耳朵,讪讪的,偷看被抓现形了,好囧。  幸好有一个大夫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被赶了出来,隐约还能听见老太太气极败坏的声音:“一群废物,就不怕督军枪毙了你们。”  沐晚透着门缝往里看了眼,只看到忙的满头大汗的沐锦柔。  沐锦柔此时真是慌了,因为这些大夫都是男的,出于避嫌的考虑,她只能做中间传话做事的人,这四姨太的血一直流,虽然还没到大出血的地步,但这样流下去也不是办法。  “锦柔啊,你快想想办法。”老太太是真的急了,见那些大夫都不管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孙媳妇身上,“你平时研究的药方那么管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的大孙子。”  沐锦柔面对老太太一脸的期盼,哪能说自己也慌了阵脚,只能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偏偏越慌越乱。  “不好了,四姨娘晕过去了。”沐锦柔突然一声尖叫,急忙去探鼻息,四姨太呼吸微弱,已经是休克了。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吓得六神无主,差点瘫软在地。  此时,一边的三姨太见状凑过来说道:“母亲,以前在我们王府里,那些侧妃怀孕的时候也经常出血,大夫医不好,我父王就会请萨满过来驱邪,那萨满灵的很,在床前跳一跳,念一念,病人的病立刻就好了。”  老太太本就迷信,听了三姨太的话也是眼睛一亮,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线救治的希望,她都愿意尝试。  “你可有认识的萨满?”  三姨太急忙道:“倒有一个相熟的,以前在王府里跳过,非常灵验。”  “那还不赶紧给请过来。”  “母亲别急,我这就让人去请。”    沐晚听着里面闹轰轰的声音,很想冲进去救人,只是她还没靠近四姨太就会被老太太的人给‘请’出来,人命岂能儿戏,谁会相信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高材生。  不久,那洋医生没到,倒是有一个身挂神铃,手持皮鼓的人被几个丫头簇拥而来。  凌慎行见到来人,不悦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竹儿急忙回答:“这是老太太请来给四姨太驱邪治病的神仙。”  “神仙?”凌慎行看了那穿得花花绿绿,古里古怪的萨满一眼,嘴角轻轻扯动了下,流露出一丝不屑,不过,他没有阻止。  老太太也是临时抱佛脚,且让她折腾去,一会儿洋大夫来了,自会有办法。 第30章:一命换一命 沐晚心想:这萨满不就是跳大神的吗?有病不好好医治,请个人来装神弄鬼,病治不好不说,还会延误病情。  萨满一进门就被老太太寄予了厚望,给他准备的钱财也早早放在了桌几上。  那萨满往桌几上看了眼像是不为钱财所动,嘴里哼哼唧唧的念念有词,围着床头转了转,抬头敲了下手中的皮鼓,锣鼓一响便开始半梦半醒般的跳起了疯癫的舞蹈。  沐晚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只觉得嘈杂无比。  谁要敢在她病人的病房里跳“江南style“ ,她非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四姨太的病无疑忌惮吵闹,偏偏又请了个人在里面张牙舞爪的又唱又跳,搞的好像广场舞入驻百姓家。  那萨满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全身痉挛般的停了下来,嘴巴对着众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三姨太在王府里听惯了这些东西,此时立刻竖起了耳朵。  直到萨满闭上了嘴,她才一脸忧虑的跟老太太说道:“母亲,大仙说这府里有人跟四姨太相克,因为这个人,四姨太的病才会无法治愈。”  “相克?”老太太一脸疑惑,“怎么会有相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三姨太四顾了一眼,颇为神秘的说道:“这人是火命,属狗,而四姨太属鸡,是金命,鸡狗不和,火又克金,所以要想医好四姨太,必须要让这个人有所牺牲。”  “府里是火命又属狗的人这么多,要怎么去确定哪个人跟她相克呢?”  “萨满大仙还说了,这人是千金富贵命。”  千金富贵命,那就是女的了,而且还是大富大贵的人,只能是府里的姨太太或者小姐夫人了。  “呀,怎么可能……。”手忙脚乱的沐锦柔一直关注着三姨太和老太太的对话,此时突然喊了一声立刻就把老太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锦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沐锦柔急忙摆手:“不,我不知道。”  老太太瞧她一副掩掩藏藏的样子就料到她知道什么,于是板下脸追问:“你四姨娘和腹里的孩子危在旦夕,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沐锦柔犹豫片刻,像是极不情愿的低声道:“我妹妹沐晚是火命,恰巧也属狗……应该不会是她,她怎么可能跟四姨娘相克呢。”  三姨太闻言,一拍大腿:“就是沐晚,她是千金富贵命,和大仙所说的极为符合,母亲,你赶紧派人把沐晚找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姨太突然开口问:“不知道大仙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个相克的问题?”  三姨太颇为鄙夷的看了二姨太一眼,好像她孤陋寡闻,不太愿意同她说话。  二姨太也有些讪讪的,她是十里歌坊的卖茶女,被督军看中后娶做了姨太太,她卑微的出身一直被人诟病,特别是曾做过格格的三姨太。  不过,三姨太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大仙说了,只要把这个命格相克的人淋上狗血,然后再让她坐在柴火堆里,四周生小火,把她身上的狗血烤干就可以驱灾除病,四姨太和肚子里的孩子立刻健康如初。”  “用火烤?那人还不得烤死了?”沐锦柔闻言,立刻表示不同意,“这是要一命换一命吗?” 第31章:你就奉献一次 三姨太道:“只是用小火烤干狗血,又不会把人烤死,顶多受点罪而已,为了督军的骨肉,难道这点牺牲她还不肯吗?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她克着四妹,四妹现在还好好的呢。”  二姨太想到沐晚手中还抓着她的把柄,多少应该给她说几句话,于是劝道:“母亲,沐晚到底是沐家的嫡小姐,这事要是传到沐老爷的耳朵里,恐怕会有伤和气啊。”  二姨太所说的道理,老太太自然也是明白的,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真要把沐家给逼急了,督军也会难做。  正在老太太犹豫不决的时候,沐锦柔忽然失声叫道:“不好啦,四姨娘又开始流血了。”  一句话顿时让老太太坚定了决心,为了保督军的骨肉,她也顾不上沐家的面子了,面子可以之后再修补,但孩子没了,可就再难怀上了,毕竟督军已经人到中年。  老太太神色一肃,吩咐身边的丫环:“去把少夫人叫过来。”  丫头回答:“少夫人和少帅就在外面等着呢。”  “那更好,去让人准备狗血和干柴。”老太太转着手中的佛珠,眼中一片决然之色,她绝不能让督军的骨肉有所闪失,这一切的后果她已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沐晚和凌慎行一直等在偏厅,不见洋大夫,倒是看到几个丫头又是拿柴火,又是端盆子,那盆里面飘出一股腥臭味儿,她鼻子灵,辩出其中装的是鲜血。  沐晚正纳闷,李和北就匆匆跑了进来,原来那洋大夫到乡下义诊去了,恐怕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凌慎行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长指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关节处隐约现白。  “这连城里可还有洋大夫?”  李和北想了想,“洋大夫倒是有几个,但外界都说他们用的是邪术,还有人联合起来威胁他们的人身安全,吓得那些洋大夫都躲了起来,现在想找,恐怕一时也找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沐晚也不想端着了,就算老太太不信任她,她也要试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的把四姨太的病给耽误了。  她在心中斟酌了片刻,刚要开口,忽见老太太的丫头竹儿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一下。”  “我?”沐晚指了指自己。  “是的,少夫人,赶紧进去吧,别耽搁了。”竹儿急红了脸,只差过来拽她了。  沐晚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让她进屋,不由看了凌慎行一眼,显然,他也一无所知。  竹儿又催了几声,沐晚只好随着她一起进了四姨太的房间。  一进门,竹儿就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的几双眼睛都在盯着沐晚,而那个萨满坐在一边念念有词,旁边还有丫头端着一盆狗血,眼神也十分怪异。  沐晚似乎明白了什么,直到听见老太太亲口确认。  “沐晚,你也看到了,你四姨娘现在命悬一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危在旦夕,大仙说你命里跟她相克,必须要用狗血淋身再用柴火烘烤身体中的邪魔戾气,虽然烘烤的时候会遭一点罪,但还不至于伤到筋骨,为了督军的骨肉,也为了希尧的亲弟弟,你就奉献一次吧。” 第32章:你不会也信了吧 沐晚果然是猜对了,这些封建守旧的女人,一旦无计可施的时候就会把希望寄托在邪门歪道上。  她不由看了三姨太一眼,三姨太刚才还是端坐着,此时被她那略带冷风的眼神扫了一下,不知怎地就有点如坐针毡。  沐晚道:“奶奶何必跟我商量,我今天就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是吗?”  老太太愣了下,轻咳了一声,大概也觉得用这种方式对待沐家的嫡女有些过火,可再过火的事情,只要能救他的孙子,她都可以豁出去。  “老夫人,外面的火堆已经架好了。”有丫头进来说道。  老太太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竹儿带着另一个丫头就朝沐晚走了过来。  沐晚眼见着已经不能跟这些人据理力争,但也不会就这么任人摆步,她是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妖魔鬼怪。  就算把她用火给烤熟了,不但救不了四姨太,倒只会错过最佳的抢救时机而一尸两命。  这些女人愚昧,但有人不会 。  “奶奶。”沐晚突然开口说:“这么大的事情,少帅还在外面,我得先知会他一声,万一他不同意……。”  老太太意外答应的很痛快,眼底带着一丝笃定,好像她就算问了也会白问一样,摆了下手说道:“行,那你就跟希尧说一声,我们在这里等着。”  沐晚现在想自救,只能靠凌慎行了,从他让人去请西医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守旧的人,相反,他留学国外,思想和行为一直相对开放,或许,他可以阻止这些人的愚昧行径。  但是老太太那样肯定的口吻,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求助凌慎行,但凌慎行又绝对不会帮她一样。  就算凌慎行讨厌她这个正牌的妻子,但他一个官高位重的纯爷们,不会跟她这般计较吧。  正坐在椅子上的凌慎行此时抬起头,正看到沐晚一脸忧虑的掀起珠帘,她生得模样极美,这样蹙眉卷帘的模样别有一番韵味。  自从她掉进井里大难不死,他倒是没见过她流露出这番表情,她仿佛一个包裹的十分严密的盒子,每打开一层都有新的风景,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索的更多。  凌慎行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一个之前无比厌恶的女人产生了这样的好奇心。  “我有事求你帮忙。”沐晚忽然正色说道,因为压低了声音,不得不把脸探到他的面前。  她没擦任何胭脂水粉,吹弹可破的皮肤完全素面,干干净净的带着股自然香气。  凌慎行愣了一下,眼中恢复了常色:“什么事?”  “奶奶信了那萨满的话,要用我来替四姨娘消灾,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不但治不好四姨娘,反而会耽误了治疗,到时候,四姨娘和你未来的弟妹,一个都保不住。”沐晚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如果他也相信萨满的话,那她真要被淋上狗血去晒人肉干了。  凌慎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在那双异常闪亮的瞳孔里,没有畏惧,只有金子一般的光芒,以前,在那里除了花痴与白痴,根本找不到其它的色彩,这也是他讨厌她的原因。  人,真的会转变的这么大吗?  “你不会也信了吧?”等不到他的回答,沐晚不觉有些急了。 第33章:敢不敢赌一把 凌慎行勾唇冷笑:“不信又怎样,现在这个时候,倒不介意什么法子都试上一试。”  沐晚一听,脸色都变了,眼中的那抹平静也有被打碎的痕迹,不过,她很快神色一敛:“这倒不像一个喝过洋墨水的人说出的话。”  “洋墨水?”凌慎行微一皱眉,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倒也不在意,“你是想我帮你去跟老太太求情?”  无非是她胆小害怕罢了,一个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  “不。”沐晚摇摇头,“我想和四姨娘单独在一起。”  “单独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凌慎行的眼中顿时升起了警觉,那种警惕的样子一扫他刚才的镇定。  沐晚微微惊异,不过还是解释道:“我有办法治好四姨娘。”  凌慎行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根本不信她。  “少帅,你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把我送到火堆里烤成木乃伊也治不好四姨娘的病。而且一时半会也找不来合适的大夫,这一耽误二耽搁的,四姨娘和孩子就真的一尸两命了,而现在,你可以在我的身上赌一把,如果我没有把四姨娘治好,那……。”沐晚看向李和北腰间的配枪,纤手一指:“你就用那把枪把我毙了给四姨娘陪葬。”  李和北一直笔直的站着,突然听了这话,越发站的直了,手也悄然的把配枪往另一侧挪了下。  凌慎行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深沉。  直到屋子里传来竹儿的声音,由远及近已经到了身边:“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呢。”  沐晚没搭理她,只是坦然的与眼前这个男人对视。  让他相信一个一无是处又性格跋扈的女人,沐晚心里也是没底的,她说让凌慎行赌,她自己何尝不也是一赌。  “少夫人……。”竹儿见她一动不动,越发的急了,大概知道这个少夫人不受宠,还挺讨少帅厌恶的,于是便冲着凌慎行说道:“少帅,老夫人催得紧,还是赶紧让少夫人进去吧。”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沉稳磁性的男音掷地有声:“去跟奶奶说,我有办法治好四姨娘,让里面的人全部退出去。”  沐晚听了,顿时欢喜,看来,他这是决定赌一把了。  被逼到末路的男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他还是理智的选择了一个相对靠谱的法子,虽然他对这个选择抱着七分怀疑的态度。  可不得不说他很明智。  竹儿听了,不知道凌慎行想做什么,也只好乖乖的去回话了。  竹儿一走,沐晚便惊喜而感激的说道:“多谢少帅的信任,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额间一凉,乌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的眉心,他的动作好快,快到是如何从李和北的腰间抽出配枪又抵上了她的脑袋,她都没有看清。  他依然穿着黑色的长衫,可身上已然向外散发着凛冽的气息,那种久经沙场的杀气立刻就让这间屋子里的气压无限压低,哪怕是沐晚也觉得心头如同压有巨石,喘不上气来。  看似温文儒雅的男子,其实是战场上生杀予夺的撒旦,这些日子,她差点忘记了这个事实。  凌慎行手中的枪又向前顶了一下,声音冷凛:“我跟人赌,从不在乎赌资大小,但是,赌输的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第34章:一个不留 沐晚认为凌慎行绝不是在吓唬她,如果她没有医好四姨太,他真的会一枪毙了她。  好吧,这个男人够狠,但是,很抱歉,他没这个机会。  沐晚眼中一闪而过的自信让凌慎行微微一愣,握枪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下,这个女人,到底是哪来的这种镇定,那种仿若成竹在胸般的坚定让他竟然产生了信任她的念头。  “一言为定。”沐晚抬起手将他的枪口压了下来,流光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  凌慎行将枪向后一扔,身后的李和北动作迅速的单手接住。  “把里面的人都请出来。”他淡声吩咐,“一个都不留。”  “是。”李和北领命,又叫了两个警卫。  屋里的人先后被叫了出来,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凌慎行的命令,众人心下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毕竟在凌家,除了老督军,这位少帅的话便是圣旨,就算是老太太也不得不斟酌。  “希尧,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皱着眉头,心生不满,环视了一眼厅堂,并不见沐晚的影子。  “奶奶,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救四姨娘要紧。”凌慎行不想多说,吩咐手下的警卫:“带老夫人回屋休息。”  “可……可是。”老太太还想说什么,那警卫已经恭敬的敬了个礼:“老夫人,请。”  老太太素来知道,她这个孙子说一不二,是顶有主见的,在这种关键时候发话,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以他和四姨太的关系,应该也不会拿四姨娘的性命开玩笑。  “好,我就把你弟弟的命交给你了。”老太太也不是墨迹的人,更何况她一直相信这个才华横溢又是天之娇子的孙子。  见老太太离开了,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被警卫们带了出去,只留下沐锦柔,她有些担心的看向凌慎行,小心的说道:“我懂一些医术,想留下来陪着四姨娘……。”  “不必。”凌慎行打断她的话:“这里不需要留人。”  沐锦柔被他这样无情的话语刺激到秀目含泪,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像是石头做的,油米不进,她嫁过来这么久,外人都以为她颇得宠爱,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酸苦,因为她的丈夫从来就没有碰过她,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给过她。  她锦衣玉食,受人尊敬,人缘极佳,可这又有什么用,她没办法生得一子一女,更没办法博得那个男人的爱,而在这个大家族中,没有子女就是没有地位,如果真让沐晚早她一步生下凌家的继承人,那她以后的处境真就举步维艰了。  沐锦柔胸中酸楚万分,脸上还要强做欢笑:“少帅辛苦了,锦柔就不留下来打扰了。”  沐锦柔走后没多久,沐晚便提着一只精巧的小皮箱出现在门口。  屋子里走得干干净净,连李副官都消失了,只有凌慎行一人独自站在厅堂当中,像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像。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瞥见沐晚手中的小皮箱,眉头不由微皱:“这是什么?”  沐晚在上面拍了下:“我的百宝箱啊。”  他没有再去探索这个‘百宝箱,而是看向紧闭的内室门:“按照你的要求,屋子里只剩下了四姨娘一个人。”  “嗯,少帅做事果然雷利风行。”沐晚提着箱子就要进屋,手腕一紧, 被一道大力给握住了。 第35章:你到底是谁 她有些怔怔的望着被握住的那只手腕,男人的手指修长好看,指尖带着薄茧,微微有些粗糙的硌着她的手。  他盯着她,声音暗哑:“你应该明白,如果医不好四姨娘,不但是你,就连我也难辞其咎,父亲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  沐晚冲他扬眉一笑:“放心吧。”  她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信任她的人。”  沐晚轻甩了一下手腕,他也没有真的握紧,被她轻易就挣开了。  直到屋门在面前关上,凌慎行才回想起留在掌心的感觉,温热滑腻的仿佛是一块暖玉,不过很快,他便忽略了她带给他的异样,拿了根烟,在厅堂里慢慢抽了起来。  不久,沐晚打开门说道:“让人给我端几盆热水,再点一个火炉马上送过来。”  凌慎行掐了烟,让人去办了。  那丫环速度很快的把东西送到了门口,虽然她很想知道是什么人在四姨娘的屋子里,可她没那个胆量开门,只能带着一肚子的好奇离开了。  沐晚见东西都准备好了,于是打开了她的百宝箱。  那日在别苑的杂物间里,翠娟找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箱医疗器材,瓶瓶罐罐是器皿,而包装的很严实的是手术的刀剪。  沐晚仔细搜遍了前身的记忆,也记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拿给她的,反正这位大小姐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大概觉得稀奇便让人弄了一些来,只不过她三分钟热血,连包装都没开就丢进了杂物间。  这些对她来说丝毫没用的废物却是沐晚的宝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医疗工具,再好的医术都无用武之地。  四姨娘的病并不是疑难杂症,不过就是最普通的先兆性流产,只要稍加处理就无大碍。  沐晚用热水洗了手,又将那些工具在火炉上烘烤消毒。  四姨太还在昏迷当中,并不知道是谁在给她动手术,于她来说,不过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只等梦醒。  ~  凌慎行在外面抽了几根烟,最后索性起身来到门外,不远处,李和北带着人站在院门的两侧,笔直如松。  远处的天边飘着几朵松软的云彩,偶尔有鸟雀叽叽喳喳的掠过,秋日的天秋高气爽。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开门声,凌慎行耳尖,灭了手中的烟就迈着大步进了屋。  沐晚已经提着她的“百宝箱”走了出来,看到他,唇角轻轻向上一扬:“不必谢我。”  凌慎行:“……。”  沐晚继续说道:“四姨太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什么大碍了,回头让大夫开些补方再调养几日就会痊愈。”  凌慎行依然是看着她,那张小嘴开开合合的,声音竟是他从未觉察过的动听。  “对了,四姨娘现在还没醒,但是不用担心,过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能醒来。这种病最忌嘈杂和劳累,要是想保胎儿平安,最好经常卧床休息,避免生气上火和过量运动,四姨娘体质虚弱,补药不能停。”沐晚说完又嘱咐道:“今日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希望你替我保密。”  沐晚见凌慎行一直不说话,便提着她的小箱子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男声:“你到底是谁?” 第36章:可以把我休了 沐晚一听,心脏猛的一缩,暗道一声坏了。  她就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本来那个人就是多疑的性子。  她一紧张,后背就绷得紧紧的,幸好是背对着他,不然脸上这五花八门的表情第一时间就将她给卖了。  沐晚正想办法自圆其说,就听见他幽幽的说道:“罢了,你又能是谁。”  借着别人的身体复活这种事,像他这种唯心主义者应该是不会相信的,其实连她自己也不信。  沐晚强做镇定,转过身说道:“少帅不用奇怪,我以前也是学过三年医校的,只是后来心思都扑在了少帅身上,把这些学过的东西给荒废了。我并不是天赋异禀,四姨娘的这种病症我恰巧有所耳闻,今天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烤人干儿’大胆一试罢了。”  “你以前把心思都扑在我的身上?”他目光湛湛,其实是想说,现在呢,又是扑在谁的身上。  可沐晚却理解错了,非常痛快的说道:“少帅放心吧,知道你讨厌我,我不会再缠着你膈应你了,要是你觉得我留在这里碍眼了,也可以把我休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不知为什么,她这副无所谓的语气让凌慎行很是不舒服,他是厌恶以前那个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他的女人,可她现在用这种坦然的态度让他休妻,他倒觉得气闷起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如果被休了将面临怎么的困境,这不是先进社会,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仍然根深蒂固。  沐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脸,心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也不管凌慎行是什么反应,说了声再见便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  凌慎行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外壳还在,但灵魂焕然一新,也许人在死亡前的那一刻真的会大彻大悟,改头换面?  “少帅。”李和北突然行了军礼:“老太太派人来问四姨太的情况。”  凌慎行知道老太太是等的急了,但四姨太是不是正如沐晚所说安危无恙,他是不方便进去察看的。  于是,凌慎行把凌雪秋叫了过来。  凌雪秋来的时候,四姨娘将将转醒,血早就止住了,只是一张脸还是虚弱的没什么血色。  “四姨娘,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凌雪秋的脸几乎贴了上去,着急而关心的询问。  四姨娘刚刚走了一趟鬼门关,恍如隔世,看到凌雪秋那张娇俏的脸,声音沙哑着问:“你是雪秋?这里还是凌府?”  “我当然是雪秋啊,这里也是凌府。”听见她能开口说话,凌雪秋急忙欢喜的喊道:“大哥,四姨娘醒了。”  凌慎行出于避讳,没有推门而入,只在外面说了声:“让人去请老太太,再让大夫开些进补的药。”  很快,老太太和二姨太、三姨太匆匆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沐锦柔。  大家见四姨太安然无恙,都不免欢喜。  老太太捏着佛珠,念了数声“阿弥陀佛”。  “咦,怎么不见少夫人?”三姨太眼尖,这众人都在嘘寒问暖,唯独少了沐晚。  沐锦柔急忙解释道:“妹妹刚才受了惊吓,恐怕还在歇歇吧。”  三姨太冷笑一声:“要不是她磨磨蹭蹭的,还用少帅出手吗?恐怕四姨太的病早就好了。” 第37章:原来是青梅竹马 老太太正高兴着,自己的孙子终于得以保全,也没有太在意三姨太的话。  而是让人打赏了萨满,虽然不知道凌慎行用了什么办法,但老太太觉得萨满功不可没,他这跳跳唱唱,才将邪魔驱得不敢靠近。  ~  沐晚回到自己的桂花苑,小心的将用过的工具消毒清洗锁进了实验室。  翠娟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少夫人,厨房新做了桂花密果,现在还是热的,那厨子说要趁热吃才最好。”  沐晚锁好门,洗了手。  翠娟已经将糕点放在了桌子上,旁边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沐晚也没有多问,知道这又是老太太那边送来的补药,说是要喝足半月,每次翠娟都会因为她怕苦而准备一些蜜饯和糕点。  她先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尝起来。  今天少夫人差点被淋狗血烤柴火的事情,不知道是谁碎嘴巴,凌府的下人里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少夫人是不受宠的,不然以她的千金贵体也不会被这般羞辱。  翠娟当然也听人说了,不过看沐晚这神情像是没事人一般,好像丝毫没受影响。  在沐晚去拿第二块糕点的时候,翠娟忍不住说道:“听说四姨太已经病愈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什么大碍。”  “嗯。”沐晚咬了一口糕点,“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翠娟讪笑:“我也是听人说的。”  见沐晚没什么反应,翠娟又继续道:“我还听说是少帅想了法子治好了四姨太。”  沐晚心下嗤笑,明明是她治好的好不好,只不过,她并不想张扬,本来给四姨太治病已经让凌慎行怀疑她了,如果再招惹其他人的猜忌,得不偿失,想在这个府里生存下去甚至是如鱼得水,第一件事就要学会收敛锋芒。  害她的人还没查出来,她必须步步小心。  翠娟见提到少帅,沐晚也是平淡无奇的表情,于是又凑近了低声说道:“今天碰见四姨太的丫头锦儿了,她说的话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沐晚没言语,知道这丫头憋不住,一定就会往下继续。  果然,翠娟颇有些气愤的说道:“她说四姨太天生富贵命,虽然做的是姨太太,可督军宠她疼她,等大夫人去世了,估计就能扶正了,而且……而且少帅对她也是极好,这次要不是少帅顶力相助,她也过不了这道坎,上有督军宠,下有少帅疼,这命能不好才怪。”  翠娟说话的语气极快,倒豆子一般的说了一大串。  不过她言语中的意思,沐晚是听明白了。  “少夫人,我还听锦儿说,原来四姨太和少帅从小就是认识的,关系非常要好。”  听了这话,沐晚忽然就想到凌慎行今天有些异样的反应,她以为他只是担心他未来的弟弟,现在仔细一琢磨,那模样倒不像是担心孩子,更像是在替大人担忧,原来他和四姨太还有这层青梅竹马的关系,她若是真的失手了,恐怕脑袋上早就挨了枪子。  “行了,主子的事情你还是少操心,到时候治你一个乱嚼舌根的罪名,你也担待不起。”沐晚微愠,还真是一个生怕天下不乱的丫头。  翠娟顿时一肚子委屈,她只是想提醒一下少夫人多多留意那两个人,没想到她竟然无动于衰,如若换作以前,她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 第38章:绿灿灿的帽子 沐晚对于凌慎行和四姨太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凌慎行那人平时看起来严苛冷漠,倒是不太会对人流露出什么关切的情绪,看来四姨太和他的关系真挺不错。  但四姨太毕竟是督军的老婆,他又是个严谨孝顺的儿子,就算他对四姨太有什么想法,估计也会憋在肚子里。  这督军也够悲催的了,二姨太跟他的副官私通,儿子又跟他的四姨太不清不楚,那头顶上的帽子真是越发的绿灿灿了。  沐晚将手中的糕点往盘子中一丢,没好气的训道:“整日里不做好本分的事,尽在那里胡听乱说,你倒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若是有一日传到少帅的耳朵中,或者督军的耳朵中,你们这些人还有命在吗?”  沐晚一席话言辞激励,吓得翠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嗑头:“少夫人,翠娟多嘴,翠娟该死,翠娟知道错了,少夫人息怒。”  瞧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像极了以前科室里做错了事的小护士,见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其实她哪有那么严厉,不过就是对待工作喜欢严谨和认真罢了,受不了别人犯错。  沐晚收敛了脸上的苛责之态,放缓了声音:“起来吧,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翠娟哪还敢再多嘴,站在一边不敢吭声,少夫人现在心思深奥,她根本琢磨不透。  过了一会儿,沐晚忽然问道:“大夫人可是少帅的生母?督军的正室?”  这身子以前的心思都在凌慎行的身上,自然不会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从醒来后一直所见的都是督军的各位姨太太,从来没见过督军的正房,旁人也是鲜少提起。  翠娟急忙回答道:“大夫人生下三小姐之后不久就遁迹空门了,别说是督军,就连少帅和三小姐都只能在每年佛诞日的时候才能见她一面。本来大夫人想要督军的一纸休书,督军死活不写,而且还说,只要大夫人在世一天,她就是凌家的大夫人。”  沐晚默然,原来如此,想那大夫人也绝对不会是抛夫弃子的人,大概是因为督军又娶了姨太太,她才一怒之下立地成佛,在这个年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可大多数女人都忍了,最后也习惯了,可也有性格强硬的不肯妥协,于是便有了大夫人这样的壮举。  虽然一切只是猜测,但沐晚对于大夫人的印象立刻就丰满了起来,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个性才让督军对她念念不忘,哪怕再宠四姨太,也不肯给她正房的名分。  翠娟见沐晚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小声提醒道:“少夫人记得喝药,一顿都耽搁不得。”  ~  四姨太这几日的气色越来越好,已经能在后院的花圃里晒太阳了。  二姨太和三姨太探望的颇勤,就连嫁了人的几位小姐也都回来看望,老太太也时不时的打发人来送一些名贵的补品。  其中有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姐,估摸也有六七个月了,嘴甜人美,颇得老太太的喜欢。  这位小姐叫凌雪蔓,是二姨太从她姐姐那里过继来的女儿。  二姨太自己无所出,便跟督军商量想要过继一个女儿,于是便有了凌雪蔓。  凌雪蔓早早就嫁了人,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从四姨太那里出来,二姨太便和凌雪蔓回到了她的藏香苑。 第39章:一朝失宠 二姨太一进门就让丫头关上了门窗,凌雪蔓看出她是有要紧的事,便问:“母亲,出什么事了?”  二姨太微一叹气:“还不是那个红袖,留着她夜长梦多,你回去跟端瑞说一声,让他想办法赶紧把人给处置了。”  这个端瑞是凌雪蔓的丈夫,在军中任文职,不过人很圆滑,上下关系都打点的十分通畅。  “反正她得罪了督军,就算是死了督军也不会责怪和追查,以端瑞的本事必可以做的妥妥帖帖。”  凌雪蔓是聪明人,虽然她的丈夫在军中混的不错,但正是往上升官的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她可不能让他的仕途有半分的差池。  可她又不想得罪二姨太,毕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虽然她从小就由奶妈带大。  二姨太那时候早就失宠变得有些郁郁寡欢,与她基本没什么亲近,感情淡薄,但二姨太好歹是督军身边的人,比她能说得上话,不管好的坏的,都不能得罪了。  凌雪蔓想到此,笑着握住了二姨太的手,安慰道:“母亲不要着急,端瑞去了遥远的北地,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我回去后想办法跟他打一通电话,把这事告诉他,他做事最是周全,应该会想到稳妥的办法。”  “我怎么不知道端瑞去了北地?”  “也只是这几天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呢。”  二姨太听了这话自然也不能强求,忧心重重的直叹气:“这沐晚落了一回井,突然就变得聪明起来,极不好糊弄了。”  凌雪蔓道:“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说到底也是没脑子的草包,不过就是一时的聪明罢了,母亲不要太过担心,她是查不出什么的。”  “但愿吧。”二姨太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何尝不明白,凌雪蔓不过是在敷衍她,要是真是自己亲生的,还会如此推辞吗,大概要头拱地的去给她办事了。  想当初她正得宠的时候,大病小病的,来她这藏香苑巴结看望的人前脚跟后脚,而现在,一朝失宠,门庭冷落,连自己的养女也不帮着,今天看到四姨太的别苑门庭若市,她怎能不失落不郁郁。  ~  沐晚在她的实验室里一直呆到傍晚,一出来就听翠娟说来了许多太太小姐探望四姨太,四姨太神采奕奕,已是好的差不多了。  翠娟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只听见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急忙迎出去,当真是吓了一跳。  因为紧张,舌头都打了结:“少……少帅。”  也不怪翠娟这样的反应,除了那次无意中看到凌慎行在这里休息,这位传说中的少帅从来不曾光临过桂花苑。  “少夫人,少帅来了。”翠娟急忙转过身,激动的扬着声音,好像八百年没见过凌慎行似的。  沐晚正吃点心呢,喝了一口茶,颇有些漫不经心:“既然来了你还愣着做什么,去拿几样像样的茶点过来。”  忽然又想起凌慎行不喝茶,又补充道:“茶就算了,这里也没咖啡,换成白开水吧。”  话音刚落,凌慎行迈着长腿已经跨了进来。 第40章:任宰任割 翠娟慑于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连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多看一眼,欠了欠身便快步去置办了。  沐晚也装模作样的从矮榻上起身迎接,不过那样子却没有半分诚意。  凌慎行睨了她一眼:“就这么不欢迎我?”  “怎么敢?”沐晚笑着将他让到一边的矮榻上,伸手想要将她吃残的点心盘子撤掉。  他却突然问:“吃的什么好东西,见我来了就要藏起来?”  “就是些普通的点心。”她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还用藏着掖着。  “我正好饿了。”他正襟危坐,只是用眼睛看她,两只手搭在膝盖上。  沐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意思是让她端给他?  果然是一派大老爷作风。  沐晚只好从盘中拿了一块点心递到他面前:“还不知道合不合少帅的胃口。”  他抬起手接过,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慢悠悠的吃着。  不久,翠娟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里面放着凉白开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凌慎行却一块未动,倒是把沐晚那个盘子里的全部吃光了。  他一直沉默着不做声,这让沐晚觉得压力山大,本来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压迫和冷漠,她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要窒息了。  “我听说四姨太已经痊愈了。”  凌慎行喝了一口白水后才说道:“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沐晚一愣:“去哪?”  他黑目一转看了她一眼,又目光淡淡的落向矮榻上放着的几本医学书籍。  书中夹着书签,不像是做做样子。  难道她真的是用心苦读?不然也不会这么凑巧就医好了四姨太。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想去,没人逼着你。”凌慎行说着已经起身,一副要走的意思。  沐晚急忙道:“去去去。”  这人真是的,平白无故要带她出去,还不行她问东问西,这要是想找一个地方给她一枪再把她埋了,她多冤枉。  沐晚回到更衣间换了衣服,怕他等急了,也只是随便挑了两件。  当凌慎行看到站在面前的人,不由目色一亮。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苏绸上衣,款式像是衬衫,但领子是外翻的圆领,胸前一排刺绣的盘扣,下面穿着黑裙子,一直长到脚踝处。  随性简单的打扮却因为她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而别具风情。  “怎么了?”沐晚见他眼光怪异,还以为自己这种穿着方式会被当做异类,马尾是她一直喜欢的发型,青春活力,不像平时梳的那些发髻,繁琐沉重,上面又插满了各种金银,简直就是负担。  “我只是觉得出门办事要穿的随性点,你要是觉得不妥,我再去换一套。”沐晚说着就要回到更衣间。  “不用了。”凌慎行唇角扬了一下:“很好看。”  很好看?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夸赞,沐晚不觉有些美滋滋的,果然不是她的审美有问题。  出了凌家的大门,一辆黑色的汽车正停在外面,司机急忙跳下车打开后门,关好了门后又敬了个礼。  凌慎行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黑色长裤,跟她的穿戴倒是十分般配。  他坐进车子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目视前方。  沐晚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已经上了贼车,只能任宰任割了。 第41章:就是笨蛋的意思 车子一路前行,穿过热闹的大街小巷,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街边饭店林立,各种饭香隐约扑鼻。  沐晚还是第一次走出凌府的大门,不由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她忍不住趴在车窗边,隔着玻璃望着一旁各种各样的店铺,满眼都是稀奇。  原来这个年代是如此繁华,酒楼里坐满了人,洋行里全是穿着时髦的太太小姐,小吃摊上也围满了馋嘴的顾客。  最让她惊奇的是,竟然还有几家青楼模样的建筑,门口站满了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随时准备拦下那些登徒子。  “有什么好看的?”凌慎行的声音突然冷冰冰的传来。  沐晚懒得理会他,随意的回答:“看热闹呗。”  她一个现代人到了这里,不惊奇才怪呢,他当然不会懂,说着已经把车窗打开了。  这时,一辆开得飞快的车子忽然从后面疾驰而来,沐晚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惯性的作用下,结结实实的跌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她吓了一跳,那车子已经呼啸着扬长而去了。  “我靠,怎么开车的,就该扣你12分。”沐晚气的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时不由心虚的往上看了一眼,她现在还保持着半躺在他怀里的姿势,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不……不好意思。”沐晚急忙坐直了,两侧的脸颊仿佛发烧了一样火辣辣的,“刚才谢谢你啊。”  温香软玉的感觉突然抽离,凌慎行愣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冰山脸:“12分是什么?”  沐晚干巴巴的笑了笑,当然不能说驾驶证一共有12分,只能胡编了一个理由,“上学的时候老师都给我们打表现分,他开车这么莽撞,就该把分全扣了。”  “‘我靠’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靠?这个,这个是我外公家的方言啊,就是笨蛋的意思,我们管笨蛋都叫我靠。”沐晚嘿嘿一笑。  凌慎行黑目湛湛,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总之让沐晚感觉怯怯的。  幸好司机此时将车停了下来,恭敬的汇报:“少帅,到了。”  沐晚这才注意到,他们什么时候已经穿过了繁华的闹市区,车子俨然停在一座巨大的围墙前,那围墙似一张大网般密不透风,只有中间镶有方型的大门框,两扇黑漆的大门如同乌黑的眼珠,左侧门边挂着一块竖匾,上面写着“连城马栏桥监狱”几个字。  无缘无故带她来监狱,难道是监狱免费三日游,报名就送囚衣手铐……还在恶搞猜测的沐晚突然就愣住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冲撞进脑海。  是红袖,红袖就被关在这所监狱里。  想到这个可能,沐晚激动忐忑的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抖,但她又不敢确定,怕是空欢喜了一场。  此时,早有当官模样的人迎了出来,见到凌慎行,立刻恭敬的行礼,大概是没想到凌慎行一身便装,愣了下。  凌慎行说道:“今儿要办的是私事,刘监狱长就不必派人跟着了。” 第42章:废话不用多说 凌慎行的话果然如圣旨般管用,沐晚只跟在他身后,一路畅通无阻,也没有人前前后后的侍奉,所过之处大门敞开,如入无人之境。  沐晚不免感叹,果然是一军之帅,只需一句话就可以处处亮红灯。  一直走到监狱深处,一座座格间整齐的两边排开,中间是发暗的水泥路,透过小窗上的栏杆,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关押着行行色色的犯人。  有人听见脚步声,还趴在窗上向外张望,那眼神无一不是迷茫畏惧又充满期盼。  监狱里的气压压抑,潮湿阴冷的环境让人浑身不舒服,更有一股股骚臭味儿冷不丁的蹿进鼻端。  沐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医院的太平间进进出出的毫无心理障碍,但有时候跟死人打交道反倒简单,而这里的气氛实在是不如太平间安宁。  直到在一扇狱门前停下,那看管的狱卒急忙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慎行冲着沐晚微一颔首,废话不用多说,他知道她早已猜透他的目的了。  沐晚抱以感激的微笑,紧接着身子一矮就从那门中钻了进去,狱卒小心的在身后把门关上了,她听见狱卒跟凌慎行客气的说话声以及打火机的点火声。  阴暗而又潮湿的狭小牢房,连窗户都没有,地上铺着干草,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用餐的摆设,因为长久无人打理,空气中飘浮着臭味和霉味。  沐晚刚一脚踏进去,就有一团肉乎乎的东西从她的脚背上飞蹿而过,一只皮球般肥大的老鼠消失在墙角的洞穴中,幸亏她胆子大,不然非要吓得尖叫不可。  “小……小姐?”一直蜷在草堆上的人突然声音沙哑的开口,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  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沐晚寻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白色囚衣,蓬头垢面的女孩正怯怯的望着她。  那眼中有惊喜,有疑惑,有茫然,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复杂难辩。  不怪红袖会有这样的表情,虽然她是沐晚从沐家带过来的丫环,从小就跟在身边伺候,但沐晚嫌弃她嘴笨不会说话,一直不喜欢她,后来到了凌家,下面的丫环怕她,处处奉承她,她自然更是瞧不上红袖了,甚至还受人挑拨,经常责骂她。  哪怕如此,红袖依然对她忠心耿耿,但时间一长也难免生出嫌隙,再不如从前那样一尘不染了。  当红袖用那双惊鹿般的眼睛望着她时,沐晚忍不住惊讶出声:“茶语?”  果然,红袖跟茶语长得十分相像,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沐晚和红袖是在福利院里认识的,两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个当了医生,救死扶伤,一个当了警察,惩恶扬善,不是姐妹,亲如姐妹,那种感情自然是语言无法言说的。  所以,一看到红袖的脸,往事涌上心头,让沐晚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小姐。”红袖挣扎着爬了过来,似乎不太确定眼前的人真是让她心心念着的人,哪怕身陷囹圄,小姐又曾经她刻薄,但她还是记挂着。 第43章:盛宠 “小姐。”红袖痛哭出声:“小姐,你竟然还记得奴婢。”  沐晚急忙收回神思,眼前这个女孩虽然跟茶语相似了九成,但她并不是茶语,茶语还在那个世间为她伤心呢。  不过,就算不是茶语,在沐晚的眼中,她也是茶语的化身,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来陪伴她而已。  “红袖,对不起。”这声道歉,是替这具身子的前身说的,她那么荒唐,连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都分不清楚,活该被人害死了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红袖顿时惊慌失措,跪下来连连磕头:“红袖可担不起小姐的道歉,小姐能来看红袖,红袖已经是死而无憾了。”  沐晚握着她的手,已经是枯瘦干裂,这监狱里的生活能好到哪里去,没被虐待而死已经是万幸了。  “红袖,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  哪知,红袖听了立刻摇头:“不,小姐,红袖不能出去,红袖这条卑贱的性命能给小姐换来安稳是值得的。”  “事情不是你做的,你要是死了不就是枉死吗?你不在乎这条命,想死就去死,难道看到真凶逍遥法外,你能瞑目吗?更何况,就算是去死,也应该是我,那些人要陷害的是我。”  红袖惊异的望着沐晚,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几个月未见,她总觉得面前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了,那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不屈,燃烧着让她有些热血沸腾的信念。  以前的小姐,除了会发脾气会花痴会听信谗言,从来没有流露出如此让人依赖的目光。  “小姐。”红袖叹了口气,“我都已经认罪了,再翻案哪有那么容易,红袖不怕冤死,只是不想给小姐添麻烦。”  她怎么会不知道,把一个得罪了督军的人从死牢里救出去,这件事难于登天,她宁愿死了,也不想这般麻烦沐晚。  沐晚岂能不懂红袖的心思,顿觉胸腔一暖,在这尔虞我诈的府邸当中,恐难再寻如此忠心的人了,如果真的失去她,那才是她的损失。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沐晚握紧了她的手,“我那日比较糊涂,倒忘记事情发生的经过了,你仔细的想一想,再把当日的事情跟我讲一番,尽量不要落了什么细节。”  红袖点点头:“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  四姨太和五姨太是前后脚进了凌家的门,凌啸天先是娶了四姨太,办了喜事没过三天就迎娶了五姨太。  要说这五姨太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家世也是干干净净,性格温婉低调,据说督军有一次行军路过她所住的城镇,便衣去市集游玩,不想被人掏了腰包,他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是五姨太把小偷偷走的东西给追了回来,她跟着她父亲学过武,有些能耐。  督军与她一见如故,回到连城后念念不忘,不久就用重金聘礼不远千里将五姨太娶过了门。  四姨太当时的排场也不如五姨太隆重,可见督军对她宠爱至极。  五姨太嫁入凌府后,因为性格温柔,与众人相处融洽,督军对她又是盛宠至极,以前偶尔还会去其他姨太太的别苑,自从五姨太进了门,他只要一回府就是奔着那里去了。 第44章:香水有毒 一人独宠虽是好事,但也容易招人嫉妒,五姨太虽然不喜与人争斗,却免不了被人找茬。  先是别苑厢房无缘无故起火,紧接着又得了寒症,整日卧床不起,药石不断。红袖仔细回忆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其实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吃完晚饭,我和小姐一起去探望五姨太。”  “探望五姨太?”沐晚知道这前身最是目中无人,更不会刻意去讨好谁,更是不守规矩的,除了凌慎行,其他人在她的眼中都是摆设,就连平时例行的问安和见面时的招呼都要问一问心情。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探望五姨太?  红袖道:“其实小姐是不愿意去的,只不过听人说五姨太的院子里种了许多丁香,小姐想要一些拿回去给少帅做个香囊,据说少帅行军打仗,经常受蚊叮蚊咬之苦,这香囊是可以驱虫的。”  这片记忆比较混乱,大概是这身子的主人对于当时的情景很不在意,根本没想着自己已经着了别人的道儿。  “是谁说五姨太的院子里有丁香?”  “是二姨太的丫头连锁儿。”  二姨太?  沐晚仔细回忆着这时间上的交合点,在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知道二姨太跟督军副官私通的事情了,如果说二姨太想要除掉受宠的五姨太同时又嫁祸给她,不失为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二姨太平时唯唯诺诺,见谁都要巴结,看样子胆子又小,她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和小姐到了五姨太的别苑后,小姐送了五姨太一瓶香水,然后就跟五姨太讨要丁香,五姨太也不小气,便让我跟小姐去采摘,我们还在后院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五姨太的贴身丫环紫雪在里面大叫。我们进了屋,五姨太躺在床上,七窍流血,已经断气了。没过多久,督军和老夫人还有院子里的人都赶了过来,紫雪说五姨太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见到小姐的香水十分欢喜,于是倒了一点擦在了手腕上,结果……结果就毒发了。”  红袖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情沐晚也记起来了。  督军雷霆大怒,派人去验那瓶香水,结果香水里含有剧毒,接触皮肤不久就能治人于死地。  香水是沐晚送的,当时五姨太的别苑里也只有她和红袖两个人,要说人不是她们毒死的,恐怕谁都不信。  督军盛怒之下就要把沐晚关起来,还是红袖见势不妙,主动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她说贪恋上五姨太的一枚蓝宝石戒指,一时见财起意,想要偷戒指结果被五姨太发现,怕五姨太把这事情说出去才偷偷的在香水里下了毒,而这件事,沐晚并不知情。  这理由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老太太很镇定,将督军叫到了偏房,当时战事激烈,军饷吃紧,而凌家的经济支柱就是沐家,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得罪沐家,不然就要吃败仗。  督军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沐晚无辜,红袖有罪,她就这样被关进了大牢,随时等候枪毙,还好红袖命大,北地突发战事,督军一去数月,根本无暇顾忌她,她也侥幸多活了百日。 第45章:西餐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不久,凌慎行的声音沉冷的传来:“该走了。”  沐晚向门外看了一眼,并不见有人监视,她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一些银元塞到红袖的草席下,低声说:“这些钱用来打点那些狱卒,我看他们都是见钱眼开的,回头我跟少帅求个情,让他给你安排床铺和被褥。”  “小姐……。”红袖热泪盈眶,从小被她伺候大的小姐,几时对她这样好过,好得让她觉得这是一场黄粱美梦,她不由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直到痛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沐晚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心酸,柔声说:“你再挨几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  上了凌慎行的车,红袖那憔悴孤苦的样子还在沐晚的脑中挥之不散,她望着窗外,没有了来时雀跃的心情。  凌慎行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手托腮,心事重重,傍晚的霞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唇红齿白,琼姿花貎,当初外人都说沐家嫡女为连城第一美人,而他根本不屑于多看她一眼,见了真人不过叹一声不过如此,现在想来,相由心生,因为厌恶之心,再美的人也品不出美感,相反,情人眼中出西施,再丑的人在心爱的人眼中也是貎美如花。  凌慎行没有多言,吩咐司机在前面的路口左拐。  不久,车子在一座餐厅面前停下,这餐厅与街道两边的饭店都不相同,古朴古色的中式建筑中唯这家通体都是落地玻璃的餐厅特色独立,坐在饭桌前就可以领略十里长桥的风景。  进入餐厅,里面的装饰也是欧式化的,宽大的座椅描着金边,灯光昏暗,桌子上铺着烫金的充满了异国情调的桌布,有小提琴师在深情款款的演奏。  恍忽间,沐晚像是回到了她生活的那个时代,人也有些怔愣。  此时,餐厅的老板早就迎了出来,毕恭毕敬的俯首:“不知道少帅驾临,还望少帅见谅。”  凌慎行摆了一下手:“只是寻常的吃饭,不用这些礼数和排场,安排一间雅致的包间,菜式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板听了,又偷偷瞧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沐晚,顿时了然,急忙笑说:“二楼的英格兰风情屋最是合适,正好能看到夜晚的长河风景,位置极佳。”  老板亲自将两人带到二楼,又亲自替沐晚抽了椅子,铺好了餐巾,在他的印象中,凌慎行从没带过哪位女眷前来吃饭,所以,这位漂亮的女士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早听说凌家少帅有两个妻子,正室是沐家的女儿,却是不受宠,而这位看上去美丽大方,温婉端庄,大概就是少帅的二夫人了。  沐晚没想到凌慎行会突然带她来吃西餐,坐在临窗的位置,放眼就是十里长河,此时华灯初上,河面上飘泛轻舟,舟上笼着大红的灯笼,以此谋的生歌女们穿着靓丽的旗袍坐在船头,犹抱琵琶半遮面。  那种风情雅致将这个平常的夜晚渲染的朦胧妩媚。 第46章:免费饭票 菜肴一一端上来,煎得七成熟的牛排滋啦滋啦的溅着油花,那侍者非常小心的用银色的罩盘挡在两人面前,直到确定不会再有油点喷溅出来才撤了手。  另一边立着的侍者将醒酒壶端了过来,恭敬的俯身斟酒。  包间里灯光旖旎,窗外歌声婉转,有夜晚徐徐的微风吹拂进来。  沐晚拿起杯子敬凌慎行:“多谢少帅。”  能见到红袖,已经是帮了她的大忙,剩下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了,而面前这个男人,她对他没有足够的信任,更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他,谁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凌慎行语气淡淡,与她轻碰了一下杯子,杯中的酒红液体轻轻晃动了一下。  沐晚先是一愣,但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去探望红袖和这顿西餐,不过都是为了感谢她治好了四姨太,以他和四姨太青梅竹马的交情,他是不想欠她这份人情。  夫妻关系竟然生疏至此,坐下来吃饭却是因着外人。  沐晚倒不是很在意,本来这段婚姻对她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他心里想着谁念着谁,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她只要本本分分的演好凌家少夫人的角色等着杀青就好。  她很豪爽的干了杯中酒,还冲着他晃了一下空杯子:“先干为敬。”  她的头顶是只铜制的烛台式欧氏吊灯,色彩沉稳,灯光暗黄,淡淡而轻柔的光芒落在她白皙的额头里、黑亮的瞳孔中,因为喝了酒而微有酡色的脸颊上,她这样没心没肺般的笑着,越发显得娇美动人。  凌慎行顿了下,把红酒杯递到唇边,也跟着一饮而尽。  沐晚酒量平平,喝了两杯就已经头晕眼花了,为了避免失态,她只好一个劲儿的吃菜。  “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凌慎行瞧着她狠吞虎咽的样子,嘴角扬了扬,“我们凌家可是亏待你了?”  沐晚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翻了个白眼:“在你们凌家也吃不到牛排,更何况有这么精致的餐具,吃东西也更香了。”  餐厅里的刀叉勺子都是特制的,带着浓烈的西方色彩,在寻常的餐桌上是见不到的。  “你要是喜欢吃,我常带你来吃就是了。”凌慎行叫来侍者又烤了一块新的牛排,真把她当猪喂了。  又吩咐侍者将一套新餐具装在木制的盒子里送给了她。  沐晚也没客气,收下礼物,风卷残云的把牛排全部吃光,一心只顾着吃,反而没有在意他的那句话。  直到回到凌府,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说“常带你来吃就是了”,那就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带她吃饭不是为了四姨太吗,难道她救了四姨太还获得了一张免费而长期的西餐饭票?  这倒是划算的很。  沐晚喝了酒,人也晕晕的,一回到桂花苑就让翠娟端了热水来洗了脸,脸一洗,人也精神了不少。  翠娟递了干毛巾给她,“少夫人,听说您和少帅一起出去了,少帅对您真是越来越不同了。”  沐晚接过毛巾,心想:“这消息传的真够快的,现在恐怕所有的院子里都知道她跟凌慎行外出了。”  “不过就是替少帅办事。”沐晚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妹妹歇息了吗?” 第47章:把她当成要饭的 沐晚听见沐锦柔的声音,不免露出一丝冷笑,听说她跟少帅出了趟门,她这个姐姐立刻就坐不住了。  沐锦柔一进门就笑呵呵的,身后的丫环还端着红木的餐盘,上面摆着连城的名小吃擂沙圆,一看就是刚出炉的,犹带着热乎气儿。  “就知道妹妹一定没睡,特地让小厨房做了一些新鲜的点心,这擂沙圆用的是通州的赤豆磨的粉,里面包着祈县的枣泥馅,软糯爽口,妹妹喜欢甜食,赶紧尝一个。”沐锦柔笑着让丫头将餐盘放在桌子上,那雪亮的美目中透着亲切的笑意。  “姐姐有心了。”沐晚一向是吃货,送到嘴边的好东西岂有不吃的道理,她伸手捏了一块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赤豆的香气扑鼻,芝麻的味道香醇,果然是合她的胃口。  “听说妹妹今天跟少帅一同出门了。”沐锦柔坐得端庄淑雅,说话时眉眼带笑,“晚上在少帅那里听他提起了。”  沐晚心想,原来是跑来跟她炫耀的,凌慎行的那座七星别苑,她可是半步都没有踏进过,凌慎行讨厌他,他手下的丫环管事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每每想要闯进去,都有人客气的将她拦住,并推脱说是少帅公务在身。  有一次气极了,还跟看院子的管事吵了起来,把人家的脸挠了几道血印子,从那以后,七星别苑对她大门紧闭,见她来了,平时还说些客气话的下人们直接就将门锁上了。  下人哪有这样的胆子,必定是得了上面的吩咐,每次都让她面子拂地,她惹了一肚子恶气,回去后就拿身边的丫环们出气。  这位少夫人的恶名不止是在凌家大宅,在连城的富贵人家乃至军中也是颇为“流传”。  相比她每次都吃闭门羹,沐锦柔进出七星别苑如鱼得水,下人们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沐晚瞧着沐锦柔说话时那尽量掩藏的得意,不由暗笑了一声,她沐锦柔晚上去的哪,陪的谁,关她屁事。  咬了一口擂沙圆,沐晚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你肤色黑,不适合穿这种白色的旗袍,显得更黑了。”  沐锦柔没想到沐晚竟然毫不在意她的挑衅,反倒饶有兴趣的讨论起她的穿着,她虽然貎美,却有一点缺憾,不够白净,相比起肤如凝脂的沐晚,她是黑了不少。  俗话说白遮三分丑,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肤色,出门总会涂上厚厚的粉脂,只是夜晚没来得及涂粉,倒让沐晚捡了机会笑话了一番。  沐晚像是没看到沐锦柔稍臭的脸色,转身吩咐身后的翠娟:“我那柜子里有一套暗红牡丹纹底的真丝旗袍,让人做了之后就没穿过,今儿个正好送给姐姐。”  翠娟动作很快,已经拿了旗袍过来,沐锦柔虽然心头堵的慌,也只能笑着接下了:“那就多谢妹妹了。”  “我看姐姐平时打扮的十分素雅,头上连个值钱的饰物都没有,我这里有几样洋行里的新鲜货,一并送给姐姐。”说着又让翠娟取了一个镶金的檀木首饰盒,连着盒子和里面的东西一起推到沐锦柔面前。  沐锦柔顿时怒火中烧,她不是戴不起好东西,不过是老太太喜欢朴实勤俭,她才忍着不去穿金戴银,试问哪个女人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吸引中意的男子。  沐晚送了这个送那个,简直把她当成要饭的了。 第48章:什么破勺子 沐锦柔心中不痛快,面子上却不能发作,别人送她东西是好意,她还能痛打笑脸人吗?  沐晚心下窃笑,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沐锦柔也不肯就此败下阵来,笑着伸出左手摩挲着那旗袍光滑的料子,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有一串珍珠手链,非金非银,可是圆润光亮,十分好看。  站在她身边的丫头突然开口说道:“少帅送的这串珍珠手串真是好看,特别是戴在二夫人的手腕上,那叫一个……哎呀,我嘴笨,美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翠娟看到了,眼中也闪烁着羡慕的神采,忍不住赞叹道:“这珍珠一看就是稀奇的好东西,在连城可不多见。”  沐锦柔不甚在意的用手抚摸了一下,“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听说是西洋国的海水珍珠,经过几千年的海水打磨形成的,经过几百年才能攒够十颗做成手串。”  “这还不叫珍贵啊,我看比那些金银珠宝要贵重多了。”那丫环连连称赞,还用眼睛去瞥沐晚的首饰盒子,“少帅对二夫人可真是用心呢,这么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别人可是瞧都没瞧过呢。”  丫头说完,意味深长的瞥了沐晚一眼。  “不过就是个手串,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帅平时搜罗的那些稀奇玩意可比这东西好多了。”沐锦柔突然冲着沐晚笑得有几分腼腆:“前几日少帅让人送了一个西洋的怀表给我,上面雕刻着的女人竟然没穿衣服,你瞧瞧,少帅也真是的,送这种东西给人家,臊的我都不知道该藏到哪里好了。”  沐锦柔说完,身旁的丫头就在吃吃的笑着。  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道理,但这丫头明显就是跟沐锦柔串通一气,两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好不痛快。  如果沐晚对那丫头发作,倒显得她小气了。  当然,她也根本没有被气到,神色平静的很。  她越平静,沐锦柔心中越没有底,如果换作平时,她早就跟她翻脸了,然后不顾体面的跑去少帅那里讨说法。  可沐晚的安静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一张脸始终是挂着疏离的笑容,她竟看不出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就不在乎。  “这擂沙圆真好吃,姐姐怎么才带了这么几个。”两人说话间,盘里的三个圆子已经被沐晚吃光了,她颇有些不舍的看着盘底剩下的豆沙面,回头对翠娟吩咐:“把我今天带回来的那个烫金的瓷勺拿来。”  翠娟应了是,赶紧去把她从西餐厅带回来的餐具端了过来,从中取出小勺子递给她。  沐晚拿着勺子去挖豆沙面,沐锦柔却注意到这套餐具上有“德意西餐厅”的标志,显然是从餐厅里带回来的,她还听说,这家餐厅的餐具别具一格,都是从国外定做运来的,有许多食客都相中了他家的餐具,可惜老板不缺钱,给多少钱也不卖。  沐晚此时就拿着这给钱也不卖的勺子在挖豆沙面吃,吃完了随便往盒子里一扔,“什么破勺子,不如我们家里的好用了,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了。”  翠娟一听,自然是喜不自禁,连忙道谢。  此时,沐锦柔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她怎么能猜不出来,少帅今天一定是带她去了西餐厅吃饭,不仅吃了饭还送了她一套餐具。 第49章:凤凰涅盘 沐锦柔走的时候,声音都些发抖,虽然脸上强装欢笑,好像并不在意,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攥的死紧,尖利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沐晚瞧得仔细,心下忍不住偷笑。  她这个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要来她这里显摆,最后却把自己气成狗。  沐晚不在乎凌慎行宠谁爱谁,可沐锦柔在乎,所以,同样都是少帅送的东西,沐锦柔却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  ~  这宅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传话的,隔了一个晚上,少帅带沐晚去吃西餐的事情便传遍了。  不仅如此,二姨太还听翠娟说,少帅带沐晚去监狱看了红袖。  为了这个消息,她还给了翠媦一对翠玉耳环。  翠娟能够知道这件事当然是沐晚故意说给她听,见她从外面回来后,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便知道她已经顺利的把话传到了,不然也不会因为得了好处而笑成这个样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做人最忌讳的就是一个贪字。  沐晚从她的实验室出来,吩咐翠娟去把李和北叫过来,沐晚平时可是请不动凌慎行面前这位红人的,这次却是一叫就来了。  李和北能在凌慎行身边呆这么久,除了英勇之外,自然还有细心,精明、心灵剔透,这些日子少帅对少夫人的变化,他怎么会不看在眼中,更何况,少夫人这一落井,倒不如从前那般讨人厌了,相反,还有些招人欢喜。  李和北一来,刚要敬礼,沐晚就摆摆手:“这些套路就免了,自己家的院子,敬来敬去的多麻烦。”  她将一个纸包交给李和北:“这是我连夜配的方子,如果少帅觉得好用,我会再配一些。”  李和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上次来讨那桂花茶的方子碰了壁,今儿个少夫人主动把茶送到了他的手中,看来,她跟少帅之间真的是解除了嫌隙,云开雾散了。  李和北连声道谢,刚要离开,沐晚又塞了一个纸包到他手里。  他疑问道:“这也是桂花茶吗?”  “这是给你的。”沐晚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你最近视物模糊、眼部分泌物多,眼睛赤红,这是肝火太过旺盛,把这药拿回去煎煮,每日三次,餐后服用,平时多注意饮食起居和调节心情,不出七日就能痊愈。”  李和北听了,大吃一惊,他最近替少帅办事,因为事情比较复杂,他颇为忧心,再加之饮食不规律,起居失恒,眼睛早有不适,不过他生于军中,意志力大于常人,想着小病不下火线便没有在意,最近这几日,眼疾越来越厉害,已经有点看不清东西了。  “多谢少夫人。”李和北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感动,他没想到少夫人观察的这样细致,连他有病症在身都能瞧得出来,而且还提前替他备了药。  少帅最近对于少夫人的态度有所改变,他还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这回终于知道让少帅印象改观的原因了,少夫人落了一次井,当真是脱胎换骨,凤凰磐涅。 第50章:来者不善 沐锦柔昨日得知沐晚和少帅单独外出,本来想去灭灭她的威风,免得沐晚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想到却从桂花苑惹了一肚子闷气,过了一个晚上气还没消,此时一出院子,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一只白色的小猫,冲着她喵了一声,她心事重重,突然被吓了一跳,当即没好气的冲着那猫踢了一脚:“死畜生,连你也跟我作对。”  小白猫被踢的呜了一声,瘸着一条腿跑开了。  “呦,这猫是怎么惹到大姐了?”有人在那小猫的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掌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刚才受了伤,此时受到爱抚不由向那人偎依了过去。  沐锦柔看见来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眼中浮出喜色:“怎么是二弟?”  这蹲着身子抚摸小猫的男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身材偏瘦,一双眼睛却是大而有神,头发略长,过了耳际,他正是沐锦柔的庶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沐文柏。  沐文柏笑道:“过几天不是中秋节嘛,父亲特地让我和大哥一起送来一些过节的礼品。”  沐家送来的礼品自然不会是月饼之类的,现在北地战事激烈,凌家军最缺的就是军饷了,想必沐文柏这一趟就是给凌家送资源来的。  “东西送到了,库房正在清点,老太太说天色晚了,留着我们兄弟两个多住几日。”沐文柏抱着小猫起身,一双大眼睛流动着狡黠的薄光。  沐锦柔瞧了眼那只小猫,正用一双战战兢兢的眼神看着自己,刚才踢了它一脚,它就记上仇了。  “二弟什么时候喜欢小猫小狗了?”语气颇有几丝寒意。  “不是弟弟喜欢,弟弟只是……。”沐文柏说着,忽然大掌一用力,那小猫惨叫一声,脖子已经被掐断了,沐文柏笑着将小猫丢进一边的草丛,拍了拍手说:“这畜生得罪了大姐,还留它做什么。”  沐锦柔纵然气这横出来的小猫,却没想到沐文柏这么心狠,直接就将它给掐死了,不过,她倒是觉得一阵后快,挡路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她笑了笑:“弟弟真是有心了。刚才听弟弟说,大弟也跟着过来了?”  沐锦柔所说的大弟就是沐家的嫡长子沐文羽,也是沐晚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只比沐文柏大了半岁,但已经在凌家的军队中谋了一个参谋官的差事,过了中秋就要北上了。  “大哥说要去找二姐。”  沐锦柔不由冷哼一声:“到底都是嫡子,一来就去看二姐,怎么就把我这个大姐给忘了。”  沐文柏拍了拍沐锦柔的手臂,带着几丝讳莫如深的笑容:“大哥去找二姐当然不是去问安的……。”  ~  沐晚看了会书,脑子里想着红袖的事情,手中的文字也都显得枯燥。  她正准备让翠娟端些热水来洗漱,就听翠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你是?”  那人声音冷洌,不带几分好气:“沐晚在吗?”  敢这样直呼少夫人的大名,翠娟也猜出这人不是寻常人,于是赶紧回屋去禀报,沐晚已经寻着声音出来了。 第51章:避嫌 站在厅堂间的这位少年人,相貎俊美,头发背梳着,鼻眼跟她有几分相似。  她记得这是沐文羽,跟她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只不过印象中,这位沐家的嫡长子跟她的关系一点都不好,这也不奇怪,依着她当初那种个性,有几个人会对她真心实意,就算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也不例外。  这沐文羽一见面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沐晚可不喜欢用热脸贴冷屁股,人家都板着脸,她何必陪着笑。  沐文羽刚要说话,沐晚便冷着面孔道:“虽然你是我弟弟,可这是女儿家的闺房,为了避嫌,有什么话,到外面的院子里说。”  沐文羽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被她两句话说下来,愣了愣,一时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在路上听沐文柏说,这些送来的礼品当中有一盒珠宝首饰和银圆是沐晚当初钦点的,她说自己在凌家开销大,让父亲多备些钱财给她用度。  父亲自小就宠爱她,对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什么事都偏向她,就连他这个嫡长子的待遇也是要用她吃剩的玩过的,都是嫡出,他心里哪能服气?  加上这次他从军中回来省亲,二弟沐文柏说他们沐家的生意出现了危机,收入远不如以前了,他们每月的固定开销都折了一大半,家里的吃穿用度也都从简,可听说她要钱,父亲就毫不犹豫的送来了一大箱,而这些钱恐怕够他们一年的家用了。  沐文羽当时一听便是火冒三丈,一进府就怒气冲冲的朝着桂花苑来了。  沐晚来到院中,在一边的石凳子上坐下,翠娟赶紧找了一块棉制的圆垫子铺了上去,又在小石桌上摆了几样点心和水果。  此时正值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如薄纱般落在沐晚一身素白的衣裙上,她的头发只用一根玉簪子简单的挽着,并不见任何贵重的首饰。  沐文羽不由看愣了,他印象中这位姐姐一向奢侈浪费,喜欢大红大紫,穿金戴银,走起路来,身上的首饰都是叮叮当当的,有些日子不见,她穿得如此淡雅朴素,态度也是淡然的,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弟弟大晚上从河圃赶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听说你最近放假省亲,在家过得还好?”  沐文羽道:“我和二弟过来送中秋的礼品,顺便把父亲给你的金银首饰带了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明显没好气,平时两个人总是见面吵,沐晚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今天的沐晚虽然也不是笑脸相迎,可语气中却没有夹枪带棒,竟然还在关心他的近况,倒让他这一肚子的火气发不出来了。  “什么首饰?”沐晚想了想才从记忆中搜寻到一点线索,原来是她整日开销巨大,手又散,从沐家带来的陪嫁早就花的花,丢的丢,扔的扔了,凌家规矩严,每月给的用度又少,所以,她便给沐老爷打电话,让他有时间给他送些钱花。  沐文羽刚才气势汹汹的原因她大概也明白了。 第51章:凉下去的热水 沐晚不急不缓的说道:“我的确是跟父亲要过钱财,但那时也是因为急用,不过已经在别的地方凑齐了。这些东西,你还是原封不动的拿回去吧,我听说家里的生意大不如从前,各方面开销都在节省,这次又给督军府“送礼”,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沐家与凌家,相辅相成,由督军罩着,沐家的生意格外的好做,但道路通达,不一定每个人都能走得一路顺风,沐老爷心急求成,不屑于小本小利,到手的钱就往大生意上面投资,结果这些年亏损了不少。  沐文羽一听,始料未及,愣了半晌没说话,本来他还是一壶烧开的水,只想着溅她一身才解气,此时却已经凉了半壶,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愣着干什么,你这一路奔波的,吃点点心喝点茶水,这茶是我亲自炒的,你尝尝。”沐晚倒了一杯暖茶推到对面。  沐文羽也不好拒绝,只能坐下来喝茶,这茶入口略有苦涩,可是到了喉咙处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逐渐笼络了所有的感观。  他不由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叹道:“好茶。”  沐晚笑了下:“要是不嫌弃,我让人给你装几包,你在军中整日劳累,也可以用来缓解疲劳。”  沐文羽连声道谢,同时偷偷打量了沐晚一眼,只见她神态安静,貎若娇花,竟让他生出一些恍惚的感觉,这坐在自己对面的,真是那个骄纵跋扈的沐家嫡女吗?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喜欢仗着嫡女的身份欺负沐锦柔和沐文柏两姐弟,他出于正义,没少帮忙,自然而然的就站到了他们那一边,什么骨肉相连,什么一奶同胞,他甚至觉得有这样的姐姐是她的耻辱,在外人面前,也都只提及二姐沐锦柔,而不提沐晚。  沐晚品着茶,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  她这个弟弟在军中任职,此时突然来到凌府,倒给她帮了一个大忙,哪怕他们姐弟感情淡薄,但沐晚瞧得出来,沐文羽耳根子软,性情又单纯,不难收买。  “你去看看大姐吧,她也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沐晚放下茶杯:“茶我给你备着,明天你再来取。”  沐文羽没想到她会主动让他去探望沐锦柔,听说她们为了争宠打得天翻地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起身告辞,沐晚又道:“中秋节要到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衣物和银元,你在军中也要受制于人,身上多带些钱财总有好处,还有,北地那边寒冷,我多备了几件棉袄,要是生了冻疮就不好了,那病容易年年复发。”  她一套叮嘱下来,情真意切,沐文羽不由怔了怔,胸中不由涌起一股热流,看她眼中的真诚不像是假的,大概是年纪逐渐大了的原因,他这位姐姐竟然也懂得关切他了。  沐文羽欠身说道:“多谢二姐。”  ~  沐文柏和沐锦柔正在她的别苑里喝茶聊天,丫头来通报说沐大少爷来了。  沐锦柔两姐弟相似一眼,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态度。 第53章:连自己的夫君都厌恶 沐文羽一进屋,先是跟沐锦柔问了好,紧接着便坐在一边的榻子上,低着头叹了好几口气,最后又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  “大弟,你叹什么气,不是刚刚见过你二姐吗?”沐锦柔给他拿了块点心。  “二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说那盒首饰她不要了,让我带回去。”沐文羽颇为疑惑:“你们说她是不是假装的客气,其实还是想要?”  沐锦柔微皱眉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二姐,你们可是亲姐弟。”  “我可没把她当成亲姐姐,我宁愿大姐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姐姐。”沐文羽哼了哼。  “可别胡说,让你二姐听到了,又以为我在挑拨你们的关系了。上次你去军中任职,我去火车站送你,回来后就被她骂了一通,说我是心机小人,趁着她有事不能去便跟去和你套近乎。”  “还有这种事?”沐文羽气的把茶杯用力一搁,怒道:“她明明是约了人去打麻将,哪是没时间送我?大姐送我,倒赚了她的埋怨,这人是有多么是非不分。”  “行了,行了,你也别气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她也是心疼你这个弟弟嘛,大概是怕应付不了那种离别的场面吧。”  沐文柏也在一边说道:“就是,二姐虽然对我们姐弟俩鄙夷不屑,但你不一样,你是嫡生的。”  “她不过就是嫡女,都快得瑟到天上去了,你们也是父亲生的,也姓沐,她有什么权利看不起你们。”沐文羽气乎乎的喘着气,两只手攥成了拳头,那样子恨不得打沐晚一顿才好。  一只玉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下,沐文羽抬起头就看到沐锦柔温柔的五官,她劝慰般的说道:“大弟千万别动怒,本来凌府上下的人就对二妹颇有微词,要是你再跟她争吵起来,别人还以为二妹连娘家人都苛待,对她的名声不好。”  沐文羽冷笑一声:“呵,她在凌府混得爷爷不亲奶奶不爱,连自己的夫君都对她避之不及,这人品差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了,听说她还经常借着正室的身份欺压大姐,大姐竟然还要替这种人说话。”  沐锦柔道:“毕竟都是姐妹,我也想看着她好的。”  姐弟三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沐文羽才回到凌家给他安排的客房。  结果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小丫头送了份南瓜莲子清粥和一个暖水袋过来。  沐文羽还以为是凌家待客有道,那小丫头便笑着说:“大少爷,这是少夫人让我送过来的,她说这个时间了,你也该饿了,吃点东西再睡不至于半夜饿醒。”  沐文羽微愕。  “少夫人还说了,你受过腰伤,现在的天气虽然不至于寒凉,但是这里的暖气烧的晚,半夜还是有些冷的,把这个暖水袋垫到腰上,既不怕冷又能避免旧疾发作。”  小丫头一番交待下来,沐文羽还是愣愣的,他没想到沐晚竟然如此细心,忍不住又想起她之前说过的那番话,真是句句替他着想。  “对了,少夫人还让我拿了两本书给大少爷,她说你出门在外很认床,这些书都是顶好看的外国译本,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解闷。”  沐文羽这次真是震惊了,这个自幼就跟他不亲的姐姐,嫁人后更是跟他没有什么联系,见了面也多数是在吵架,没想到,她竟然对他了解得这么透彻,连他有肩伤,认床这种事都一清二楚。  如果一个人不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另一个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第54章:放手一试 沐文羽心思摇摆不定,想起刚才在沐锦柔房中听她说起的那些事。  她说沐晚对待下人极其刻薄,前一阵子还无缘无故的掌一个丫头的嘴,打得那丫头的嘴巴都落下了残疾,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以至于其它别苑里都有五六个丫头伺候,她的桂花苑却像是人间地狱,那些丫头们宁愿辞了这差事也不愿意以身试法。  想到此,沐文羽不由脱口问道:“你们少夫人,平时待你们如何?”  那丫头嘴快,说话也清脆,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少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是极好的,前阵子,我父亲生病了,我想跟少夫人提前支一些工钱,结果少夫人让凌家的掌柜一支就是半年,私下里还送了我一些药材和首饰,也是多亏了少夫人,家父的病才得以痊愈。”  丫头又瞧了沐文羽一眼,继续说道:“少夫人是个直性子,有时候会耍些小姐脾气,但是人不坏,外界那些传说,多有诋毁诽谤的成份,毕竟少夫人是凌家的女主人,身份自然遭人嫉妒,大少爷听听就好不可以都信。”  沐文羽听了,点了点头。  待丫头一走,沐文羽不由叹了口气,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自从他来到了凌府,和沐晚的接解以及她的行事作风都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见解,难道这个姐姐的恶劣性格真的只是外界的传言?  沐文羽喝了一口粥,十分符合他的口味,又摸了摸那暖水袋,连心头也一起暖了。  ~  沐晚正准备歇息了,一个小丫头在外面敲了敲门。  她知道是办事的人回来了,于是从床上起身,走到了门口。  小丫头叫映春,年纪不大,是负责院子里打扫的,正值秋日,落叶每日都要积上一层,她一天要扫五六次的院子。  沐晚瞧着她那小身材拿着大扫帚满头大汗的样子于心不忍,便找了两个男侍从帮忙,她顿时对沐晚感激不尽。  后来几次的接触,她总觉得少夫人不如外面口传的那样坏脾气,相反,她深居简出,穿着素静,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她的父亲重病,急需要钱财医治,她走投无路只好去求沐晚,想让她帮忙跟账房通融一下,先预支她两个月的工钱,结果沐晚帮她直接支出了半年,不仅如此,还给了她一些首饰让她去典当。  父亲的病终于因为医治及时而无大碍,她从此便把沐晚当成了救命恩人。  沐晚知道,攘外必先安内,翠娟必然是不可靠的,在红袖还没回来之前,她得有一个信得过能办事的人,本来帮助映春只是出于对她的同情与怜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就过来给她磕头,说是一辈子都要跟随在她左右。  映春虽然年纪小,但是贵在机灵,而且经过她父亲的事情,对沐晚也是死心塌地。  沐文羽这次前来事有突然,沐晚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成见很深,但是想要救出红袖,查出五姨太的死因,沐文羽的到来无疑给她帮了大忙。  沐文羽不喜欢她,所以,她必须要收拢他,之前的坏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她不认为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扭转,但是,她也要试一试。 第55章:关心 于是沐晚连夜给沐老爷打了一个电话,把沐文羽的生活喜好以及近况都问了个清楚,沐老爷以为她有心要爱护这个弟弟,自然是知无不言,因此,她才知道沐文羽受过伤,喜欢吃甜食,还有认床的习惯。  她吩咐映春按照沐文羽的喜好给他做了宵夜又送了热水袋和书,这位衣食不缺的大少爷缺的从来不是钱,而是是关爱,所以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他必然会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映春说道:“大少爷果然问起我少夫人平时的为人,我按照少夫人的嘱咐说了,他听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沐文羽既然迫不及待的问起她的为人,一定是从沐锦柔那里听说了什么,她让沐文羽去见沐锦柔,自然就不怕她说三道四,就算她不让他去,他也会去看他亲爱的大姐,倒不如她大方一点,倒让他心生疑惑。  她沐锦柔会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她沐晚难道就不会吗?  总归是她的亲弟弟,他们才是同脉相连,她有张良计,她自有过墙梯。  忙活了这一晚上,应对了各路牛鬼蛇神,沐晚也觉得累了,吩咐映春明天一早把早饭送到沐文羽的房间后便歇息了。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映春就把早点送到了沐文羽的客房,果然沐文羽早就洗过漱了,正坐在厅堂里看她昨夜送的一本小说。  映春把餐盒放在小圆桌上,里面放着一碗酒酿汤圆黑米粥,一份清拌苦瓜,还有一碟卤制的猪心、猪肝、猪肺摆成的拼盘,外加四色点心盒和鲜榨的苹果汁。  沐文羽见那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而且营养和荤素搭配也十分讲究。  映春道:“我家少夫人说了,大少爷从前就喜欢吃这些,不知道现在口味变了没有,她怕自己记差了,还让我另备了一份早餐。”  “二姐真是有心了,我的口味一直没变。”沐文羽不免有些感动,他以为沐晚从没对他这个弟弟上过心,没想到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特别是这盘三拼卤味,凌府不可能还备着这道费时费力的菜,大概是她连夜吩咐厨房准备的。  “对了,少夫人还让我把这个交给大少爷。”翠娟将一个小瓷瓶递过去:“少夫人说您晚上一定没睡好,今天还要面见老夫人和少帅,怕会精神颓废坏了礼数,这是些醒神的精油,往太阳穴上涂抹一些就可以神清气爽。”  沐晚如此细心,沐文羽真是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以前对她的那些偏见竟有层层瓦解的迹象。  映春送完早餐刚出门就看到一个丫头端着餐盘走进来,她认得这个丫头是二夫人沐锦柔别苑里的,不由暗暗嗤笑了一声,果然如同少夫人所料,二夫人也来献殷勤了,只不过,终是迟了一步。  那丫头进去时,沐文羽已经喝了小半碗粥,听说是大姐送来的,他也欣然的接受了。  结果往食盒上面一看,一盘凉拌藕片顿时让他没了食欲。  他们河圃虽然产藕,几乎人人爱吃,但他从小就讨厌藕,从来也不碰的。  相比之下,沐文羽倒觉得大姐对他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了。 第56章:出头鸟 沐家两兄弟远道而来,老太太自然是要设宴款待的,更何况他们还送来了重要的军需,这对一直连绵不断的战事可谓是火中添柴,雪中送碳。  宴席上,沐家两兄弟起身敬了老太太和凌慎行,言谈举止都是大方得体。  老太太不由笑赞道:“听说文羽在军中任参谋一职,心思敏捷,勤劳肯干,督军还曾夸奖过呢。”  沐文羽急忙说道:“督军缪赞了,这是文羽该尽的本分。”  老太太又看向沐文柏:“文柏虽然年轻,可也生得玉树临风,不知道现在是在读书还是已经学有所成?”  沐文柏还没开口,坐在他旁边的沐锦柔便笑着接过话茬:“奶奶,文柏志在军营,这次前来也是想像他大哥一样为督军府效力。”  沐文柏不喜读书认字,从小就偷懒滑学,天天背着书包去学校,结果是和一群纨绔子弟私混,所以,他不如他大哥的学识渊博,更没有他父亲的经商头脑,沐家先后给他安排了几份工作,结果都是半途而废。  沐锦柔见沐文羽在军中混得风声水起,眼见着又要升官了,所以,她就游说沐文柏也去从军,有督军和少帅罩着,必然不会受什么窝囊气,而且,凭他的身份,自然官职不会低了,不必像旁人一样从小兵小卒做起。  老太太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沐锦柔的意思,军中多一个自己人,她倒是乐见其成,于是就问坐在一侧的凌慎行:“希尧,我看文柏这孩子也不错,你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给他安排一个?”  沐文柏听了,心中不免大喜,看来沐锦柔果然在凌家十分得势,老太太十分向着她。  凌慎行此时微微抬起眼皮,还是那副淡漠的神色,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侧过头问道:“你觉得呢?”  正准备去夹一块肋排的沐晚猛地一愣,筷子差点掉在了桌子上,她急忙坐直了,恢复了常态。  转头看向凌慎行,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目子里噙着丝薄薄的光亮,眼神定格在她的脸上。  她这才确定,他刚才是在问她。  沐晚有些汗颜,他军中的决定关她鸟事啊,这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他想要她怎么回答?  不过,沐晚扫了沐文柏和沐锦柔姐弟一眼,他们虽然都带着笑意,可眼底却泛着寒光,显然对于凌慎行突然征求她的意见颇为不满。  沐晚又看了看凌慎行,他面色冷凝,嘴角紧绷,但是眉梢微微上挑,因为这个小动作而让他的五官都柔和了起来。  她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猜测,这个时候他既然让她站出来说话,一定是他并不同意,否则,他直接答应了沐锦柔不就好。  沐晚心中暗骂了一声卑鄙无耻,这种拂人心意的事情自己不做却让她来当出头鸟。  不过,能灭一灭那两姐弟的威风,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她可是记得很清楚,沐文柏对她敌意颇重,她在沐家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被反锁在闺房中,屋外被人点了火,如果不是一场及时的暴雨,大概已经烧成灰了,而那次意外失火之前,她曾经跟沐文柏吵过嘴,沐文柏还被罚跪了三天祠堂。 第57章:傻傻的被卖了 沐文柏和沐锦柔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温和,但她可是数次听说,他喜欢玩弄良家少女,曾经把一个正上学的女孩弄到怀孕,那女孩不堪屈辱上吊死了。  这样的人如果真到了军中,那一定会祸害千年,想必凌慎行也听说了他的诸多劣迹,这才把她推到了台面上。  沐晚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复又笑道:“我二弟倒是良才,只是年纪太轻了,我记得军中有规定,年不满十六岁的不能从军,可是我记错了?”  她侧头去问凌慎行,凌慎行心下轻笑,这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这就开始把他往水里拖了。  他点点头:“的确有这样的规定。”  沐家姐弟一听,脸色就变了,特别是沐锦柔,精致的妆容都因为极力的压抑而有些扭曲。  本来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竟让沐晚的一句话给毁了。  老太太闻言,急忙在一边打着圆场,她是极喜欢这个孙媳妇的,自然连她的弟弟也一并喜欢了。  沐锦柔平时乖顺懂事,从来不提什么要求,不像那些姨太太们,恨不得把好吃的好用的都张罗到自己的别苑去,更别说那个沐晚,铺张浪费不知节俭,简直就是暴发户的作风。  老太太不想让沐锦柔失望,用一副商量的语气说道:“这规矩还不是你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让文柏去军营里当个差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我听说文柏再过两个月就是十六了。”  凌慎行说道:“奶奶,军令如山,如果规矩想改就改,以后谁还听我的,我岂不成了那种言而无信不知自律的人了?”  这话让老太太一时语塞,不免把怨气就撒到了沐晚身上,如果不是她多嘴多舌,自己的孙子大概也不会想到这点。  “文柏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就不帮着他?”老太太生气的嘟囔着。  沐文柏颇有几丝委屈的说道:“奶奶不要怪二姐,二姐从小对我就有些误解,有大哥在姐夫的军营里替凌家效力就好,我这样不是嫡亲的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二弟,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从来没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同。”一旁的沐文羽颇有些心疼弟弟,他也是乐意看到弟弟去军中发展的,都是一家人,为什么沐晚就这么心狠。  他看向沐晚,语气带着几分疏离的责备:“二姐,文柏不过是想去军中出份力,你就这么看不得他好吗?”  在座的众人听了,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坊间早有传闻,沐晚同沐家的姐弟都不和,特别是这个二弟,在沐家的时候就处处被她压制,这次想要去军中谋个差事也被她横生阻挠。  一边是仗势欺人的嫡女,一边是庶出的庶子,同情心的作用下,众人自然都倒向了沐锦柔这边。  沐晚皱了皱眉头,外面都说沐文羽聪明睿智,今日一见不过是个笨蛋,那沐文柏去了军中,一定会仗着他姐夫的身份欺上瞒下,惹出许多让他擦屁股的是非,而且他为人圆滑狡诈,如果混得风声水起势必会压他一头。  他把那两姐弟当亲人,人家却把他当棋子,傻傻的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第58章:凉凉 沐锦柔咬着嘴唇一脸的委屈,而沐文柏也是低垂着脸,一副认命的样子。  沐文羽在替他们出头,而其他人明显也都偏向了那姐弟俩,在他们眼中,沐晚这个偏袒嫡亲弟弟的恶姐姐形象已经灵活鲜明了。  沐晚心痛沐文羽的不识大体,也有些心酸姐弟感情的淡泊。  “大弟说我见不得二弟好?”沐晚的声音沉厉了几分,看向沐文羽的目光含着几丝失望,“大弟从军两年,第一年执行任务被子弹穿过胸膛,险些丧命,到现在还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第二年遭遇极寒,腰腿都落了伤寒的毛病,每当阴雨天气便如同万蚁钻心,疼痛难忍;明明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可还是单身一人,虽然你这两年成绩斐然,在军中树立了威望,可在姐姐心中,你只是小时候那个爱哭胆小的弟弟,伤在你身,疼在姐心。姐姐既然明白其中的痛苦煎熬,又怎么忍心让二弟去跟你受一样的罪。”  沐晚说着,眼中隐含泪光:“二弟虽然远道而来,连我这个二姐的门都没有登过,但我身为姐姐,也是为他准备了膳食衣物,他年纪轻,不懂事,可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军中疾苦,自然不想他再去以身试法。我一心顾及你和二弟的安危,不过是一副小女儿心思,想让你们过得平安快乐,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我见不得二弟好了?”  沐晚一番话说下来,不由分外激动,最后直接离席而起:“既然让你们如此误解,我也不想再多辩解,这军队是少帅的,你们还是找他定夺吧。”  说完,就真的拂袖而去了。  沐文羽愣了半晌,沐晚的话如针尖一般戳进了他的心头,他突然有些悔恨,刚才那番话也没经过大脑就这样说了出来,在座的都是凌家的长辈,他这样做岂不是丢了二姐的面子?而且二姐的话说得极有道理,她不过是担心他们的安危罢了。  沐文羽想要去追,但碍于礼数也不能冒冒然的离开,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餐桌上一时无语,大家都怀着各自的心思。  不久,凌慎行起身说道:“我去抽烟。”  ~  沐晚出了宴会厅,经过回廊便有一个荷花池,荷花早就谢了,水面上层层挨挨的满布了翠碧的叶子,等到秋深了,估计也要枯萎了,等到来年夏天的时候才能再次花满荷糖。  她在中间的八角凉亭坐了下来,映春立刻端来了茶水点心。  见她喝着茶,望着荷塘发呆,映春想到刚才在餐桌上大少爷说的那几句话,他们是亲姐弟,可大少爷丝毫不给少夫人面子,怪不得少夫人会这么生气,如果是她,恐怕都要掀桌子了。  正要劝慰几句,忽然听到沐晚幽幽的开口,竟然是独自哼唱了起来。  那歌词唱的是:  凉凉夜色 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 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 拂满爱人袖  片片芳菲 入水流  一句一句婉转多情,那音符仿佛都活了一般直击心灵。  映春从没听过这样的奇怪又诱人的调调,直觉得好听的不得了,正听得陶醉,忽然目光一瞥,赫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凌慎行。 第59章:在生我的气? 凌慎行一袭长衫,就那样随意站在荷塘一侧,有微风轻拂,撩起衣摆飞扬,更显得玉树临风。  映春看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见沐晚还在浑然忘我般的吟唱,不由轻咳了两声予以提醒。  沐晚停了歌声,轻声问:“怎么了?”  “少帅,少帅在那边呢。”  沐晚哼了哼,假装没看到。  他刚才把烫手的山芋抛给她,她被烫了下,可也不会让他好过,最后还是抛回他手中去了。  映春见她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以为她还在生沐文羽的气,于是劝道:“大少爷说话也是无心的,少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反应过来,你们毕竟是亲姐弟……。”  映春这是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说辞,她虽然一心一意跟着沐晚,但沐晚以前的个性在府中也是人尽皆知,她心底多少还是怕的。  却见沐晚轻轻一笑,眉间颇有些不以为然:“谁说我在生气?我现在的心情好着呢。”  映春一时间愣住了,有些搞不清少夫人的想法了,不过看她气定神闲,还有雅致喝茶吃点心赏残荷,好像真的没有动怒。  沐晚当然不会生气,本来她跟沐文羽之间就没有什么姐弟情深,沐文羽的话虽然让她觉得心寒,也只是替沐晚这个前身惋惜不值罢了。  她刚才那番话说完,估计沐文羽已经悔不当初了,再好的酒肉他也吃不进味道了。  而且,她最后也把棘手的问题丢给了始作俑的凌慎行,逼的他都出来抽烟了,她心里怎么能不痛快。  凌慎行已经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了八角亭,映春赶紧欠身退了下去。  他在另一边的石櫈上坐下来,看了她一眼,语气颇有嫌弃:“开席的时候就在吃,现在还在吃,你到底是长了几个胃?”  沐晚道:“要是胃口不大,能骑得下自行车吗?”  “什么?”  “我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骑自行车。”沐晚颇有些傲娇的扭过头。  半晌,只听扑哧一声,竟是凌慎行笑了出来,那丝笑纹如同秋日的桂花开在唇角,无边的潋滟而无双。  她是第一次见他笑出声儿,平时冷冰冰的脸,此时被笑意熏染了,有种说不出的俊美。  “在生我的气?”  “不敢不敢。”沐晚嘴上说着,脸却很臭。  “你也知道你那二弟的个性,如果真把他弄进军中,还不搅得鸡飞狗跳?但我要是直接拒绝了,老太太的面子又不好看,事后必然跟我计较,说不定连督军也要被惊动了,这事只会越闹越大。”  他这样平静的说着,不免让沐晚惊讶,他这是在耐心的跟她解释吗?  “我能把你推出去,自然还会帮你说话,只不过你自己圆得密不透风,倒是用不着我了。”凌慎行的眼中仍然噙着丝笑意,“就是有人小肚鸡肠了。”  沐晚瞪他一眼,帮他做了好事,最后还被他说成小肚鸡肠。  他又笑了笑,主动捏起一块桂花糖递到她的嘴边。  沐晚道:“糖衣炮弹。”  “糖衣炮弹?”  “想用一块糖就贿赂我,想得美。”她嘴上说着,却还是一口把糖给咬了去,扭过头独自吃了起来。  凌慎行瞧着她有些倨傲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狭目,这女人,八面玲珑,到底还有多少面是他没有见过的。 第60章:修复姐弟关系 刚才他离席而去,说是抽烟,其实是寻她来了,料到她会生气,本以为会气乎乎的找个人或者地方撒气,没想到却坐在这个亭子里唱歌,那模样没有半分被气到的样子。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这歌词还真是肉麻缠绵,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唱出来。  那日在书房听到有人唱歌,他也猜出是她唱的了,不过后来雪秋主动来承认,他也没有戳破,他让人打听过,沐家所在的河圃经济发达,有不少洋人聚集,想必这些歌是从哪个洋人那里学的。  ~  沐晚没去追问凌慎行最后有没有答应沐锦柔,倒是沐文柏傍晚的时候来看望她了。  沐文柏是多精明的一个人,他本以为大姐沐锦柔才是最受宠的,今天在宴席上,沐晚与少帅之间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而且沐晚离席后不久,凌慎行也找了借口离开,他猜,八成是去哄她了。  沐晚是极不喜欢沐文柏的,但还是和颜悦色的和他说了会话,直到沐文羽也来了,沐文柏才起身离开。  沐文羽见到沐晚颇有些不好意思,头一直低着,仿佛抬不起来似的。  沐晚道:“想要道歉的话,你可以开口了。”  “唉。”沐文羽叹息,直直的鞠了一躬,“是弟弟错怪二姐了。”  他那副恭恭敬敬又一脸悔意的模样让她也没办法继续端着了,毕竟她的目的是想要修复姐弟关系。  “算了,不知者不过。”沐晚拉着他坐下来,又亲自给他拿了自己刚烤好的点心,“我们是亲姐弟,没有隔夜仇,你能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沐文羽点头:“二姐说的是。”  “你给我送首饰的事情,可是父亲交给你办的?”  沐文羽又摇头:“不是,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沐晚了然:“父亲担心告诉你,你会来找我的麻烦,所以偷偷让二弟送来,一定是千叮万嘱了他不要说的,结果二弟管不住嘴,在半路就跟你讲了,其实我之前早就告诉过父亲,让他不必再给我带钱过来,是他执意要带的。二弟也只是嘴不把门,倒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故意挑拔我们姐弟的关系,你也别去怪他。”  沐文羽嘴上说着不会,但心里难免会犯嘀咕,又想到他那日去了沐锦柔的别苑,她和沐文柏你一句我一句的暗暗揭露沐晚的短处,更像是一唱一和,他其实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喜欢意气用事,这样被沐晚一点拨,瞬间觉得醍醐灌顶。  沐晚见他眉头松动,眼中情绪复杂,又拿起小瓷刀把盘里的点心切成均匀的两块:“我不让文柏去军中,除了是担心他的安危,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文柏心思敏捷,处事圆滑,如果他真的跟你分在同一处效力,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把你的风头压下去,虽然二姐不想嫡庶有别,但你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还是希望你好的。”  沐文羽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他一脸感激的看向沐晚,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弟弟愚钝了,二姐竟然想得这么长远,弟弟却还在错怪二姐,真是该打。”  沐晚笑着将一块点心递过去:“你我姐弟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这是我新烤的苹果派,洋式做法,来,尝尝。”  沐文羽咬了一口,回味甘甜,苹果的清香扑鼻而来,他立刻大赞:“好吃。” 第61章:没事也登三宝殿 沐文羽在桂花苑用了晚饭,又看了会沐晚给他的书籍,一直坐到天完全黑了才离开。  沐晚将沐文羽送出去,心中也不免感慨,虽然她跟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但她既然已经进入了这具身体,就该担起这个责任,更何况身体本身的记忆如同潜移默化般,一直影响着她。  她这般拉拢沐文羽虽然有着她自己的目的,但也是想要点醒他,免得他再被别人给算计利用了。  沐文羽刚走就听见叽叽喳喳银铃般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不久,凌雪秋捧着一盘水果就进来了。  她穿着淡蓝色喇叭袖的斜襟上衣,黑色的过膝裙,一双圆口布鞋搭配着白色的过裸袜,典型的学生打扮。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客气的互相招呼了一声,凌雪秋就小鸟般的向沐晚跑去了。  “嫂嫂,我新摘的葡萄,可甜了,特地给你送过来。”凌雪秋把手中的盘子放下,摘了一颗葡萄递到沐晚的嘴边。  沐晚笑道:“吃人手短,拿人手软,说吧,又是什么事要我帮忙?”  她吃下那粒葡萄,凌雪秋才笑嘻嘻的说道:“嫂嫂最聪明了,不过,我这次是没事也登三宝殿,就想着葡萄好吃,一定要给嫂嫂尝尝,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不错?”  她眨着一双天真纯净的眼睛,两只麻花辫子乌黑而细长。  凌雪秋是大夫人生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同凌慎行一样,她是府里的珍宝,老太太宠她,其他的姐妹巴结她,姨太太们更是不敢得罪她,好在她从小养尊处优,却没有宠出骄横的性子,反而单纯直率,惹人怜爱。  凌雪秋吃了一颗葡萄,又往门外看了几眼,那一双透彻的眼睛中就藏不住事情,沐晚早知道这丫头一定有心事,不过,她不急不燥的剥着葡萄皮,也不追问,料到她一定憋不住。  果然,凌雪秋有些嗔怪的哼了一声:“嫂嫂真坏,明知道我有事,也不问我一句。”  沐晚笑了:“我一开始就问了,是你说的‘没事也登三宝殿’,怪我咯?”  凌雪秋的脸上爬上一抹晕红:“人家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嘛!”  沐晚无奈的摇头:“说吧,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天听到奶奶在说嫂嫂的大弟,就是那个沐文羽,奶奶说他一表人材,现在就任了一个参谋的职位,再历练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沐晚略一思索就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奶奶是想撮合你跟我弟弟。”  “嫂嫂,你怎么也这样说笑。”凌雪秋用力跺了跺脚,一张粉白的脸更是红如胭脂,粉嘟嘟的唇瓣轻抿着,有种说不出的娇态。  “好好好,我不笑话你,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所以是看不上我弟弟的。”沐晚耸了下肩膀,把剥好皮的葡萄放进嘴里,“你放心吧,弟弟那边我自会去说的。”  凌雪秋的脸更红了,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嫂嫂,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她同沐晚现在已经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可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说过呀,沐晚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第62章:男人多不可靠 凌雪秋那一脸懵懂的样子可是萌坏了沐晚,在这深宅大院里能生出这样纯洁如百合的姑娘也是奇葩了。  “你呀,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沐晚吐出葡萄籽,语重心肠的说道:“凌家是大家族,你应该看得很透彻,婚姻大事都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你现在喜欢的人不一定是将来能和你在一起的人,比如你大哥根本不喜欢我,但还是娶了我,他是凌家长子,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他自作主张的。”  凌雪秋低下头安慰道:“嫂嫂这么好,大哥只是一时没有发现而已,况且,大哥现在对嫂嫂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喜欢上嫂嫂的。”  沐晚倒不在意这个,摇了摇头:“先不说我的事,倒是你以后要注意收敛情绪,你来找我学歌,那兴致勃勃又满心期待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你学了歌是要唱给心上人听的,而不是真的要到同学面前显摆。”  凌雪秋被说中了心事,顿时更加羞赧。  “那人是做什么的?”  “他父母都是平民老百姓,在连城开了一间不大的包子铺,他是家里的老三,比我大半岁。”  “他对你怎样?”  “我,我也不知道……他跟我在一起还是有些顾忌的,在人前的时候就显得比较拘谨,恨不得跟我保持十丈远的距离,可在没人的时候,他又很是热情健谈,对我也是体贴周道,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思想进步,作风新派,积极进取,完全不似那些保守封建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沐晚点点头,握住了雪秋的手,“雪秋,听嫂嫂一句忠告,不管你有多喜欢他,切忌不要奉上全部真心,一是男人多不可靠,你人又单纯,辩不清真伪;二是以他这样的家世,就算是你们两情相悦,真心相爱,但你大哥那关就过不了,更不用说你父亲和奶奶了。”  凌雪秋又何尝不知,只觉得心头闷堵,一时无言以对。  姑嫂俩正说着话,雪秋房里的一个丫头就找了过来,先是向沐晚行了礼才对雪秋说道:“三小姐,二姨太正在找人打麻将呢,刚刚差了丫头到苑里去叫您。”  现在才七点钟,天才刚刚黑透,大院里的人吃过晚饭便闲着无事,特别是二姨太,当初在十里长桥卖茶的时候,哪天不得熬到半夜,晚睡晚起的习惯一养成,一时也改不过来,于是天天拉着人到她的别苑里打麻将。  二姨太也叫过沐晚几次,只是沐晚对于麻将扑克这类东西不太精通,而且也不愿意跟那几个姨太太掺合,找理由推脱了几次,识趣的二姨太便没有再叫过她。  凌雪秋心情正郁郁呢,于是问道:“嫂嫂,你也一起去玩吧,解个闷。”  沐晚平时一定会拒绝,但今天却是爽快的答应了:“正好也觉得闷了。”  她又吩咐翠娟多带些银圆,打趣道:“别把家底都输光就好。”  到了二姨太的别苑,麻将桌已经摆好了,翠绿色的麻将牌垒得整整齐齐,二姨太和四姨太已经坐在桌子前谈笑,两旁立着丫头伺候。 第63章:麻将 二姨太看到凌雪秋进来,立刻热情的招呼,四姨太反应淡淡,不过是扬了下眉头,就算是看见了。  直到看见她身后还跟着步履优雅的沐晚,两人俱是一愣。  沐晚自从在井中逃生,便没有参加过府里任何的私下活动,跟他们这些姨太太们也只是见面寒暄,私底从不走动,听说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二姨太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起身说道:“是什么风把少夫人吹来了,怪不得听见外面的喜鹊在叽叽喳喳的叫呢。”  四姨太被丫头服侍着喝了口梅子汁,语气不冷不热的:“这位可是很少跟我们一起玩牌的,今天真是稀客。”  她语气寡淡,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温度,沐晚知道她天生就是这种傲慢的性子,也没同她计较。  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很高了,用不了两个月就应该临盆了,上次的事情,除了凌慎行,没有人知道是沐晚救了她一命。  沐晚大大方方在二姨太的身边坐下,还让人把带来的几样小点心放到桌子中间。  “这是我闲瑕的时候做的,手艺不精,两位姨娘尝个新鲜。”  那点心装在编制成鸟窝一般的白色小筐中,外面酥黄,鲜香扑鼻。  四姨太怀有身孕,虽然已经过了六七个月还是害喜严重,晚饭也只吃了点稀粥还是吐了,此时看到这小酥饼不由食指大动,说了声“看着真是诱人,我先尝尝”。  她拿起酥饼咬了一口,里面有葡萄的甜浆溢了出来,绵软细腻,入口爽滑,外面的酥皮脆而香,层层叠叠的入口即化。  四姨太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少夫人做的这是什么点心,我怎么从来没吃过。”  这真是她很久没有吃到的好东西了,十分合胃口。  二姨太听了也立刻取了一块,尝了之后赞不绝口:“香而不腻,甜而不齁。”  沐晚笑道:“只是我自己发明的小点心,我叫它葡萄派。”  二姨太不免打趣:“原来少夫人每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是在研究好吃的啊。”  “嫂嫂的技能可不止这个葡萄派。”凌雪秋颇有些沾沾自喜,她没事就跑到沐晚的别苑里玩耍,吃了不少她亲手做的好东西,这葡萄派只是其中之一,她们这些人端的是没有口福。  四姨太吃的高兴,一连吃了三个,她身后的丫头喜道:“四姨娘可是许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晚上吃了稀粥还吐了。”  二姨太也笑道:“四姨太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早日为凌家开枝散叶。”  几人吃完了点心这才坐下来开始打麻将。  沐晚玩的不好,手气又差,没多久就输了许多,倒是坐在她下家的二姨太运气旺盛,赢得盆满钵满,笑得嘴都合不拢。  席间,也不知道是谁提起了沐文羽,二姨太自然是夸他少年英才。  沐晚却叹息道:“这个弟弟从小就跟我不亲,听说明天就要北上回军队了,也不来跟我打声招呼。”  凌雪秋有些纳闷,她去桂花苑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沐文羽从那里出来,嫂嫂怎么说他没有去过呢。  不过她心思聪慧,知道嫂嫂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摸着手里的牌,思索片刻打出了一张二饼。  “他这才刚来就要走,你们姐弟还没处热乎呢。”二姨太嘴上说着,心底下却动了其它的心思。 第64章:她已经等很久了 沐晚道:“可不是嘛,我也怪舍不得他的。不过,他回督军身边为督军效力,我也不能阻拦,只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枪林弹雨。”  二姨太安慰了几句又问道:“督军在北地,他也要回北地吗?”  “我哪里知道,他跟我不亲的,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估计明天离开也不会知会我一声。”沐晚说着不免神情失落。  “嫂嫂,你也别伤心,来,给你吃牌。”凌雪秋打了一张幺鸡,沐晚笑说着“胡了”,这可是她今天晚上第一次胡牌,立刻一扫脸上的阴云,笑了起来。  四个人打麻将打到十点半才散,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二姨太才让连锁去把把门窗关好,自己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她听说沐晚去大牢里看过红袖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让凌雪蔓帮忙,她却再三推脱,要是一直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夜长梦多,她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既然北地战事激烈,与外地的联系不太方便,二姨太就想到了书信。  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能帮她的人只有督军身边的李副官了,只要他的一句话,红袖必死。  想到此,她立刻给李副官写了一封信,又层层包裹进了信封。  沐晚说沐文羽明天要回军营,他和李副官在同一处效力,必然是可以看到他的,可以她的身份又没办法让沐文羽直接捎信,那样做必然会引起怀疑。  她想到了李副官的妹妹,她就在十里长街的一家裁缝店里替人裁衣,如果让她捎信,明正言顺,也不会惹人生疑,更何况,沐晚跟沐文羽的关系不好,那天在宴席上的事情以及沐晚刚才亲口所说都让她坚定的认为,沐文羽绝对不会把捎信这种小事告诉她的。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二姨太就让最信任的丫头连锁儿连夜把信带给了李副官的妹妹,并且对她千叮万嘱,赏了不少钱财。  李副官的妹妹平时就没少沾二姨太的光,办起这种小差事自然是二话不说。  等到了第二日,在二姨太的牵针引线下,李副官的妹妹就来到凌府找到了沐文羽,她把信交到沐文羽手中,说是家中老父重病,一定要把信亲自交到李副官的手中。  沐文羽为人善良又是热心肠,这种小事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副官的妹妹把事情办妥了又去连锁儿那里领了赏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沐文羽今天就要奔赴北地了,先是去看了沐锦柔和沐文柏,不知道为什么,再看到沐锦柔的笑容和关切,他竟然有些不自在,满脑子都在想着沐晚说过的话。  从沐锦柔那里出来,他思筹片刻还是举步去了桂花苑。  沐晚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喝茶晒太阳,映春正在一旁的小火炉上烧着热水,不停的用蒲扇扇着。  不久,映春惊喜的叫道:“少夫人,大少爷果然来了。”  正闭目养神的沐晚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缓缓的张开眼睛,秋日天高气爽,大朵的白云飘浮在空中,没有风,空气中飘浮着桂花的香气。  来了吗?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65章:这可是死罪 沐文羽一进门就看到正在品茶的沐晚,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显得端装又柔婉,白皙的手中端着青花瓷的茶杯,正在对着茶面微微吹气。  “我以为你走了也不会来看我一眼。”沐晚听见脚步声,缓缓放下茶杯,又让映春去拿了只新杯子过来。  沐文羽在对面的石櫈子上坐下,有些拘谨的说道:“二姐别总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了。”  她亲自给他倒了茶,“我把要给你带的东西都送到了你的住处,你可收到了?”  “收到了,二姐费心了。”那些东西都是他到了军中能够用得到的,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无比的用心。  相比之下,沐锦柔只是给了他一些钱财,更像是草草的打发,如果今天去军中的是沐文柏,他想,沐锦柔绝对不会只给钱财了事。  这样一想,更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才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  沐晚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沐文羽,眼神中颇有几分深意:“今早可有人让你往军中捎一封信?”  沐文羽十分震惊,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二姐怎么知道的?”  沐晚心想,这个弟弟还真是没什么心眼,聪明也不过是聪明在了学术上面,自己这一试探就给试出来了。  映春在一边急忙道:“是我今儿早上去给大少爷送早点的时候无意看到的,我认识那个送信的姑娘,就在长街的裁缝店里做事,我觉得有点蹊跷就回来告诉了少夫人。”  沐晚先让映春退下,然后才说道:“你不要怪我的丫头多事,你是从北地的军中来的,军队里的规矩你比我还清楚。现在战事这么激烈,督军的营帐里可是防范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怕有奸细里通外敌。”  沐文羽神色一变,似乎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你随随便便替人捎书信,说是家书,可你有仔细看过上面的内容吗?一旦是间谍之间的私通,抓到了,你就是个同谋,这罪名是要枪毙的,就算你不替自己考虑,父亲怕是要伤心死了。”  沐文羽顿时大悟,头上都渗出了冷汗,他这样冒然的替一个陌生人捎信,还是捎到封锁严密的军营里,必然是十分不妥的,如果沐晚不点醒他,他还浑然不知。  “当然,也可能是二姐的杞人忧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没事最好,有事谁也承担不起。”  “二姐,信就在我身上呢,我现在就看看内容。”沐文羽赶紧把那封书信拿了出来,虽然私拆别人的信件是不妥的行为,但他想,妹妹给哥哥的家书也不会有什么忌讳和秘密,更何况,他也是本着检查的原则在查看。  沐文羽层层把信拆开,沐晚也不急着看,慢悠悠的喝着茶,至于里面的内容她也早猜的七七八八了。  果然,沐文羽大惊,将信递给沐晚:“真不是什么家书,但……这内容也好生奇怪,难道是什么暗号?”  沐晚接过信看了眼。、 第66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信倒是写的很简单,只有四个字:红袖速除!  沐晚心下冷笑,果然五姨太的死跟二姨太有关,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着灭红袖的口了,其实红袖知道的也并不多,只不过留着她夜长梦多,二姨太夜夜难眠。  沐晚瞧着信,脸色微凝:“大弟,这是什么意思?”  沐文羽也摇摇头:“大概是想传达什么机密的事情,反正不是普通的家书,只有收信的人才能看得懂吧。”  “嗯。”沐晚把信折了折:“不管怎样,这信你是万万不能再带在身上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就当从来没有收到过信,我一会便把它烧了。”  “好,还是二姐想的周道,不然我就冤枉死了。”沐文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崇敬,外人都说他这位嫡亲的姐姐头脑简单,行为愚蠢,伤风败俗,可在这几日的相处中,他却看到了一个与外界传说不一样的女人,她聪明睿智,眼界开阔,心灵手巧……  沐晚也注意到了沐文羽的神情变化,心中不免暗道了一声:抱歉。  虽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利用他,但不可否认的是,沐文羽性格直爽,敢爱敢恨,既然是姐弟,以后还要有数十年的时光接触,就算没有感情也会培养出感情,她在为自己打算的同时也想用心经营这段姐弟情谊。  现在只能说声抱歉了,以后等他们姐弟的感情稳定了,她再向他郑重的道歉。  “二姐。”沐文羽没再说起书信的事情,乱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也没那个时间去调查这背后的来龙去脉。  沐晚见他说话吞吐,颇有些踌躇,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于是笑了笑:“你我姐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不能说,只是……。”沐文羽清秀的脸颊染上两抹红,更显得整个人清雅俊美,到底是年纪不大,遇事就喜欢脸红,更像个入世不深的大男孩。  沐晚瞧着他这副模样,想到两个人在小时候也曾经两小无猜过,虽然都是那前身的记忆,但也在潜移默化着她,让她由衷想要疼爱这个弟弟了。  “大弟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  沐文羽顿时有些羞赧,声音也低了下去:“其实……其实也不是哪家的,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他的眼神似想到什么人,变得有丝欣喜:“那天晚上从二姐这里离开,正巧碰见了凌姑娘,看样子凌姑娘跟二姐的关系很近,是经常来这里吗?”  沐晚顿时了然,原来沐文羽说的是凌雪秋,她其实应该注意到的,那天凌家大宴沐家兄弟的时候,凌雪秋也在,她这个弟弟当时就有意无意的注意了人家好几次。  少男怀春,情之意切。  只是……  “雪秋确实常来我这里,她天真可爱,脾气温和,没有大小姐的架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  当沐文羽再次流露出欣赏的神色时,沐晚却话锋一转:“我听父亲说,他早在河圃给你订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此事当真?” 第67章:是谁病了 沐晚这么一说,沐文羽立刻就局促了起来,片刻又有些义正言辞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婚姻大事还要尊从父母之命?我喜欢谁就要娶谁,我不想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  “父亲的脾气,你和我都清楚,他定下来的事情也很难改变,我们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注定就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做主。母亲现在不在了,三姨娘最为得宠,如果她扶正了,她的亲生儿子文柏就会成为嫡子,如果你再不找个家庭背景强势的妻子,又用什么来跟文柏抗衡,沐家的家业也迟早会是别人的。”  “二姐的意思是让我牺牲自己的爱情吗?”  沐晚叹息:“二姐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你从中权衡,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该如何拿捏分寸,还需要你自己定夺。”  沐晚不能同他讲凌雪秋已经有了心上人的事,怕他冒冒失的给说出去,凌雪秋毕竟是没有出阁的姑娘家,这样的事传出去对她的声誉不好,而且一旦让老太太知道了,大概也要闹出不少事情。  沐文羽只是叹息,也不多说什么了。  不久就有丫环来催,说是去火车站的车子已经备好了。  沐晚说道:“我这几天身体不适,就不去火车站送你了,北地天寒地冻,你自己注意身体。”  沐文羽急忙问:“二姐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不用,我也是懂一些医术的,不碍事,你不用挂记。”  “我以前行事鲁莽,说话不注意分寸,二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沐文羽又说了一些道歉的话,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他没有再提凌雪秋的事情,这让沐晚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送走了沐文羽,沐晚将那封信小心的藏好,只凭这一封信,她还不能马上揭发二姨太,万一她要是抵赖有人模仿她的字迹,她也百口难辩,她需要进一步筹划,做到一击即中又不打草惊蛇。  “少夫人,吃药了。”外面传来翠娟的声音。  沐晚急忙把东西放好,若无其事的坐到了矮榻上。  翠娟笑着将药放在小茶几上,“少夫人,您看您最近的气色越发的好了,也没落下什么寒疾,老夫人这药确实是管用的。”  “的确管用。”沐晚没有急着喝,而是拿起一块蜜饯吃了起来,吃了几块又吩咐翠娟:“我给你一个方子,你去抓几副药来?”  翠娟一惊:“少夫人哪里不舒服?”  “只是有些头痛,不是什么大病。”沐晚把一张单子递过去,“照着上面抓药,再送去煎好。”  “是,少夫人。”翠娟拿着单子走了。  她刚出院子就碰到了正进门的凌慎行,翠娟觉得,少帅最近特别爱来桂花苑,而且一坐就是很久。  她急忙问了安。  凌慎行本来没注意她,眼梢处却瞥见了她手中的药单子,于是停住脚步问:“是谁病了?” 第68章:睡眠 翠娟立刻老老实实的回答:“少夫人说有些头痛,让我去抓药。”  头痛?  凌慎行一进屋,沐晚正躺在小榻上,翘着二郎腿,吃蜜饯喝花茶,那怡然自得的姿态,哪能看出头痛脑热。  “咳。”他轻咳了一声,还是沐家嫡出的小姐呢,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沐晚一骨碌坐了起来,颇有些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摆,这才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这人走路跟鬼一样,无声无息,而且翠娟在搞什么鬼,竟然也没有通报一声。  “你不舒服?”这话问的他自己都觉得事实显而易见,这女人精神焕发,眼睛瞪得比水晶石还要亮,病人会这么生龙活虎吗?  沐晚撇了下嘴:“我就是嫌她吵,打发她离我远一点。”  凌慎行笑了下,在一边的矮榻上坐下来,他最近常来这里,已经熟知了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喝茶凝神,于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又瞧见了茶几上的空碗,碗底还残着褐色的药渍,他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没病喝什么药?”  “是奶奶送来的补药,已经喝了快半月了。”  “补药?”  沐晚不以为意:“我落了一次井,怕我染上风寒呗。”  凌慎行狭目微眯,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边一个的坐在茶几两侧,喝着茶,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却不显得尴尬。  沐晚忽然想起桂花茶的事情,于是问道:“你最近的睡眠有没有改善?”  这话听起来有几丝怪异,如果是寻常夫妻,丈夫的睡眠情况没人比妻子更加了解,可她这副问话态度更像一个想要确认疗效的大夫。  凌慎行不知怎地就不太爽快,从手中的文字里抬起眉眼,神情冷漠似冰块,也没答话,继续低下头看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沐晚觉得自己的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好心问他喝了那茶有没有效果,却还要被他用眼神秒杀了回来。  切,她才懒得管他呢,他睡不睡得着,做不做噩梦,关她鸟事啊。  凌慎行一直在桂花苑吃了午饭,李和北才过来把他叫走了,看李和北慌慌张张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督军在北地,而凌慎行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要过去同他汇合,那边虽然也没有切切实实的打起来,但是两方都在严阵以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仗。  沐晚讨厌战争,可身逢这样的乱事,各路军阀为了争地盘争统治权,连年征战不断,最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她想起自己生活的和平时代,偶尔发生一起凶杀案都会闹得全国上下人尽皆知,在这里,别说死一个人,就算死一个村儿也不会成为什么大事。  人命如草芥。  凌慎行走后,翠娟也回来了,沐晚知道她又是借机溜出去办私事,可也懒得同她计较,只问她药煎好了没有。  翠娟急忙说已经送到后厨了,负责煎药的两个丫头正在打理。  “怎么煎的这么慢?”沐晚说着就要出门。  翠娟急忙追了上去:“少夫人去哪里?”  沐晚不答,径直就朝着后厨去了。 第69章:首乌藤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凌府会在下午两点准备晚饭,佣人们交接班去吃饭,后厨里难得闲了下来,只有两个丫头坐在小火炉前,用手中的扇子煽着药炉。  火炉上的药罐子发出噗噗的响声,里面的药液在小火中翻滚着,屋子里尽是中药的味道。  不久,两个丫头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厨房里的佣人回来了,抬头一看就看见穿着一件淡蓝色立领褂子,黑色长裙的沐晚,虽然穿着朴素,往那里一站又有种浑然天成的贵人气息。  “少夫人。”丫头们急忙放下扇子上前请安。  沐晚摆摆手,很随意的拿起一只瓷碗端详着,随口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我的药煎好了没有。”  “还,还没有呢,您这药刚送来也没多久,浸泡也花了一些时间。”小丫头怕她怪罪,急忙开口解释,那模样颇有些胆颤心惊。  沐晚侧目看了跟在身后的翠娟一眼,她立刻心虚的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不用紧张。”沐晚放下手中的小瓷碗:“吃饭了吗?”  小丫头没想到少夫人会关心她们,立刻受宠若惊的答道:“吃过了。”  “嗯。”沐晚点点头,“平时都是你们负责煎药的吗?”  “是的,但用来进补的药是别苑里的丫头亲自煎的,个别没时间的也会让我们来帮忙。”  小丫头一五一十的回答完,见沐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更加忐忑了,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得罪了少夫人,传说这位少夫人对下人可是非打即骂的,一个不如意就给丢到街上喂狗。  “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里看着你们煎药吧。”沐晚又让翠娟回去了,她挪了个小板凳就在一边坐了下来。  那两个小丫头吓得也不敢坐,直挺挺的站着,好像犯了什么错误。  沐晚坐着便同那两个丫头闲聊起来,小丫头害怕,自然是有问必答。  “我昨天跟二姨娘一起打牌,她说最近阴虚贫血,今天的药可煎了?”  小丫头回答道:“本来二姨太的药是由她的丫头素真来煎的,但素真最近病了,药一直是由我们两个负责的,今天的药已经煎好送过去了。”  “二姨太服药多久了?”  “月初的时候服了七天,月底的时候又服了七天。”  沐晚在心底算了算,月初的七天正好就是她落井的日子。  “那药方子你们还记得吗?我最近也有些阴虚贫血,二姨太说那药挺管用的。”  “记得。”小丫头十分机灵,就把二姨太的药方滚瓜烂熟的背了一遍。  沐晚疑惑道:“怎么没有首乌藤?”  小丫头急忙解释道:“本来阴虚贫血都要用到首乌藤的,可二姨太十分讨厌首乌藤的味道,所以就把首乌藤换成了熟地黄,大夫说功效差不多,倒也无妨,所以,二姨太的补药里从来不放首乌藤。”  小丫头怕沐晚不信又急忙补充:“这是我听素真说的,她是二姨太别苑里专门负责饮食的。”  沐晚笑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这方子我记下了。”  小丫头见她说话也是和颜悦色,心想也许少夫人并不如外界传说的那样,便又热络了起来,“首乌藤这种中药,在五姨太死后我就没有再煎过了。”  五姨太? 第70章:这都是通病 乍听到这个名字,沐晚仍然觉得心头一颤,前些日子在红袖那里听到的话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五姨太如果不是遇上督军,或许现在还自由自在的徜徉在市井街头,偶尔打抱不平,偶尔与朋会饮,不必参与府院之争,更不用经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了。  沐晚在心中叹息一声,不由替她惋惜,随即又问道:“五姨太以前经常服用首乌藤?”  小丫头点头:“五姨太一直有贫血症,常年进补,在她的药膳里总少不了首乌藤,或多或少都要加一些。”  “那五姨太的药也是你们煎的吗?”  “不是的,我们从来没有替五姨太煎过药,都是她的贴身丫环碧珠煎的,只是她煎药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闲聊时提起的。”  此时,另一个丫头说道:“少夫人,药煎好了。”  两个人赶紧过去启了盖子,一包药煎下来,火候掌握好了,正好是一小碗,不多也不少。  小丫头将药端到沐晚的桂花苑,一路都是恭恭敬敬的,沐晚将一对翠玉耳环随手赏给了她,乐得小丫头一个劲儿的道谢,走路时的脚步都像是飘的。  不过是对耳环,对于存货颇丰的沐晚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小丫头在厨房里会替她说的好话要比耳环值钱多了,这前身曾经作臭的人缘,她要一点点找回来。  今天去了趟后厨药房,还真是一举两得。  她那日摸了下二姨太的脉像,知道她阴寒体虚,问过之后得知她正在吃补药,只不过今天才知道那补药当中根本没有首乌藤,既然接触不到首乌藤,她和她的丫头身上自然不会有首乌藤的味道,也就不可能是她推自己入井了。  让她意外的是,一直在服用首乌藤的居然是五姨太,只不过在她落井的时候,五姨太早就死了,死人还会害她吗?  沐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院府深深,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是她在医院的职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下午,四姨太差了人来跟她要葡萄派,因为正得宠的关系,那小丫头也是一脸的傲气。  说她家四姨太害喜严重,只有吃那葡萄派吃得香甜,这一觉醒来又馋了。  沐晚瞧这小丫头哪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好像她来要她们就一定要给一样。  不过四姨太是怀着身孕的人,孕妇为大,她也不想跟她们一般计较,正好早上做好的还剩下几块,便让翠娟包好了给那丫头拿去了。  “真是狗仗人势。”翠娟啐了一口,“她以前不过就是柴房里的丫头,四姨太嫁过来的时候把她分了过去,现在四姨太得宠,她的屁股就翘到天上去了,见了我们这些人,也觉得自己人高一等似的。”  沐晚不觉得有什么,人都是这样的,母凭子贵,恃才傲物,这都是通病。  吃过了晚饭,沐晚正准备看会书就休息了,忽然听到外面翠娟惊讶的声音:“少……少帅。”  沐晚猛地一个机灵,从榻上弹起来,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第71章: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凌慎行的一条大长腿已经迈了进来,沐晚赶紧下了榻,整理了一下衣襟。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凌慎行似不耐烦的瞥她一眼,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同现代尖领的衬衫不同,它的领子是矮的立式的,只有脖子修长的人才能穿出那种挺拔的英气的感觉。  能在这年代把一件普通的白衬衫都穿得这么有感觉,凌慎行是沐晚见过的第一人。  他在一边的矮榻上坐下,松了领口的一颗扣子,沐晚在他乌黑的眼底看到了几道血丝,眉宇间也有些疲惫,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让他有些忧心忡忡的。  “你这里有什么吃的,我还没吃晚饭。”他在矮榻上向后靠着,因为疲惫,眼睛已经合上了。  “我让厨房去做。”沐晚刚要吩咐厨房准备宵夜,就听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说道:“我不想吃厨房的东西。”  每个别苑都有自己的小私厨,因为沐晚这个前身不喜欢油烟味儿更不会烧菜,所以那个小厨房一度结满了蜘蛛网,是沐晚来了之后才让人给收拾干净,把锅碗瓢盆都给置办齐了,她闲着没事就钻进去烤烤小点心什么的,没有wifi,没有病人,没有手术,也只能用看书,做点心这类事情打发时间。  沐晚没有惊动丫头,而是自己去大厨房里找了几样食材,肉是最新鲜的,早上刚杀的黑猪,还有凌家码头新运来的鲜虾,她又洗了韭菜和香菇。  把东西拿回桂花苑的小私厨,她就开始和起了肉馅,剁好了馅又擀了面皮,热乎的骨头汤下锅,再把馄饨放进去,出锅时撒一把葱花和香菜,带着浓郁香味的一碗三鲜馄饨就做好了。  沐晚想到好友茶语最爱吃她做的三鲜馄饨,不由悲从心生,想要救出红袖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卧室里点着台灯,虚虚的灯光照得并不真切,沐晚捧着托盘一进门就看到斜躺在矮塌上的凌慎行,他侧着脸,显得鼻梁越发的高挺,平时冷漠孤傲的脸因为睡着的关系显得柔和了不少。  “这人心思真重,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拧的这么紧。”沐晚嘴上嘟囔着,还是小心的把托盘放在边桌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又转身找了个薄薄的羊绒毯替他盖好,这才去了里间的床铺,床上有床幔,但她平时都是不放的,闲闷。  今天碍于凌慎行在外间,她便把床幔放了下来,他这是第二次在她这里睡着了,第一次是因为喝了她加了料的茶,这一次什么也没喝,看起来睡得也很香沉,难道真是她给的茶起了作用?  沐晚躺在床上,盯着床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事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身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朦朦胧胧中似乎还有轻微的呼吸声。  沐晚觉浅,猛然就惊醒了,往身边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第72章:你干嘛装睡 屋外只点了一座小台灯,透着白色的床幔弥漫进来,沐晚看清睡在身边的人,长胳膊长腿的,占了她一半的床位。  她不由紧张起来,身上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凌慎行是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  她和他虽然是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就这样并肩躺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逾矩的动作,但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半夜,发什么呆?”身边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一双沉如墨海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她。  沐晚颇有些尴尬的扯了个笑:“你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他丢给她一个废话的表情,然后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冷”。  虽然连城的气候不比北地的寒冷,但将近凌晨的时候还是有些湿寒,他睡在外间的矮塌上,说冷也是自然的。  沐晚道:“我去外面睡。”  她刚要起身,手腕便被人攥住,他依然躺在那里,纹丝不动,手上的力道不减,声音也是低沉冷洌:“就睡这里。”  她哪里挣得过他,只得怏怏的躺了回去,被子里,悄然往里面挪了挪。  身边睡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沐晚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旁边的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大概是又睡着了,这才敢偏过头去看,结果就跟那双深潭般的眼神撞在一起,想收都收不回来。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促狭一般的笑意,好像他是故意捉弄她一般。  沐晚不觉有些懊恼,气道:“你干嘛装睡?”  他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在朦胧的光线下越发显得迷人,“我什么时候说我睡着了?”  沐晚一直语塞,索性不再理他,把被子往身上一搂就转了过去,用不满的后背对着他。  她这副娇嗔的神态哪似生气,更像是同他打情骂俏,他见了,不由心波一荡,情不自禁的就往她的身边挪了下。  沐晚感觉身后的气息逐渐的近了,身体不由的绷紧了几分,如果他要跟她那个,她怎么办?  就这样心惊胆颤了一会儿,身后并没有其它的动静,片刻,他的嗓音透着一丝慵懒和疲惫:“睡吧,我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  她愣了下,看来真有什么要紧的军务,不然也不会不眠不休两整夜,她想起自己在手术室经常一站就是十几个,二十几个小时,那种疲惫的感觉终生难忘。  她静静的没有再说话,直到男人的气息再次均匀绵长,这次她可以确定,他是真的睡了。  ~  沐晚一觉醒来,已经透过床幔看到窗外洒落的阳光,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她想掀开帘子看一下时钟,却发现凌慎行还在睡,而且睡得很沉,微博眼底都有一层青色了,唇上还生出了细细的胡茬,他这副样子有一点颓废,但更多的是无以描述的性感,如果她是色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扑倒吧。  沐晚正发呆,就听见外面传来翠娟的声音:“少夫人,三小姐来了。”  雪秋这丫头,一早上过来做什么? 第73章:偷男人 沐晚可不想让雪秋这丫头看到他大哥睡在这里,想想脸上都有些臊,于是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简单穿了衣裙。  偏厅内,凌雪秋已经坐在桌前喝水了,柳叶眉扬着,眼中尽是喜悦。  “我早就跟你说过,喜形不于色,看来你是忘了。”沐晚的声音传来,凌雪秋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咯咯的笑。  “嫂嫂,我是特地来谢你的。”  “谢我什么?”  “奶奶已经不提把我嫁给沐长公子的事情了,我想,一定是嫂嫂在沐长公子的面前说了什么。”  沐晚其实真没说什么,只是间接的同沐文羽点明了一个厉害关系,不过像他这么大的少年都是热血一根筋,他当时听了她的话没有反应,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想开。  雪秋的确是个在相貌和性格上都比较讨喜的女孩儿,而且又有凌家这么丰厚的家庭背景,从一出生就被许多达官贵人争相讨好和惦记,都巴不得把她娶回来当媳妇,沐文羽看上她也在情理当中。  不过沐晚倒是猜不透老太太了,按理说这是桩两全十美的姻缘,凌家和沐家都应该乐见其成的。  沐晚笑笑,也没有否认,这件事这样结束也算是完美。  凌雪秋又拉着她神神秘秘的说道:“后天就是中秋了,是连城一年一度的赏月大会,听说还有灯展呢。”  “你对赏月还有兴趣?”  雪秋不免有些娇羞,脸也红了:“蒋城约了我一起去天桥看月亮。”  她嘴里的蒋城不用猜,沐晚也知道是那个与她两情相悦的少年人。  她往里屋的床幔内瞥了一眼,凌慎行还没有醒,于是小声提醒道:“我们出去说。”  “出去说?”凌雪秋眨了眨眼睛,还有什么地方比她的闺阁卧房更加隐蔽吗?  沐晚正准备拉着凌雪秋去正厅,就听里面传来一声轻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凌雪秋愣了半晌,一脸惊讶的去看沐晚,谁都知道凌慎行是极讨厌他这个正室的,几乎从来不踏足桂花苑,更别说留宿了。  再看沐晚的脸色,有些微红,眼神又有躲闪之态,像极做了亏心事的。  凌雪秋不由又急又气,压低声音道:“嫂嫂,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是不要命了?这要是被我大哥知道……”她似乎是说不下去了,急得就差跳脚了。  沐晚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是什么跟什么,这丫头难道是误会他在偷汉子?  凌雪秋已经不管不顾的往卧房冲了过去:“我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连我嫂嫂也敢……”到底是姑娘家,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脸却红的像是樱桃。  沐晚想拉都拉不住,那丫头是真的在担心她,虽然气恼她“红杏出墙”,可更担心的是她会被凌家责罚,担心她会被扫地出门。  哎,还真是个直率爱冲动的丫头。 第74章:她养的小白脸 凌雪秋对于沐晚这一行径真是又急又气,就算大哥待她不好,也不能这样堂而皇之的把人带进来,如果被大哥知道了,以他的脾气,说不定能把枪掏出来。  她正气恼着,恨不得冲过去把那躲在床幔后的人拖出来暴打一顿,一只脚刚迈进卧室,就见白色的幔子动了动,紧接着一双长腿便从床头垂了下来,骨节修长的手把床幔向一边掀开,晨起的男人颇有些慵懒,不似平时那样精神矍铄。  凌雪秋见那地上的鞋子有几分熟悉,再往上一看,当即惊叫出声:“大哥?!”  凌慎行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她,颇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你来干什么?”  凌雪秋咽了口唾沫,尴尬的想要找个地逢钻进去,一张脸更是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一个没有出嫁的女儿家突然闯到嫂子的闺房,结果看到自家哥哥出现在嫂子的床上,而且,她竟然还怀疑是嫂嫂有了小白脸,顿时臊得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幸好沐晚及时出现,拉住她的手说:“你哥还没吃早饭呢,还不快让厨房把早餐端过来。”  凌雪秋如蒙大赦,说了声“大哥,我去给你端早饭”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凌慎行昨天是合衣睡的,身上的衬衫已经有些皱巴了,他一向穿着干净利落,难免嫌弃。  沐晚又让人去通知李和北,叫他拿两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凌慎行已经洗了脸,正用她的毛巾擦脸。  “那是我的毛巾。”沐晚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他竟然用她的毛巾。  “一条破毛巾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迎头一个黑影飞来,刚刚擦过脸的毛巾盖在沐晚的头上,紧接着就听到他颐指气使又有些孩子气似的语气:“昨天晚上的馄饨还有吗?我不想吃厨房的早餐。”  “只做了一碗,早就没有了。”那些馅料是她按照一碗的分量在厨房拿来的,自然不会有余。  她早上就发现,昨天晚上的馄饨已经连汤都不剩了,看来是他半夜醒来给吃掉了。  “除了馄饨,你还会做什么?”他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吃厨房的饭菜,非要她亲自下厨不可。  “倒是剩下一些面粉,少帅要是不介意,凑合着也能做上一碗面条。”  沐晚最后做了一碗炸酱面,这是她的最爱,老北京炸酱面,从小吃到大,味美又价廉。  他吃得津津有味,只可惜只余了一点面粉,将将做足一碗,他把汤汁都喝了,似乎意犹未尽。  不久,李和北就送了衣服过来,那是一套蓝黑色的军装,叠的整整齐齐,上面放着一顶军帽,帽子中间的徽章庄严肃穆。  凌慎行在家从不穿军装,都是一身长衫或者衬衫,看到李和北送来的军装,沐晚立刻猜到,他这是要去军营了。  没一会的工夫,凌慎行已经换了衣服走出来,从卧室到偏厅有一道珠帘,沐晚正在吃丫头送来的早餐,听见珠帘响动便回过头。 第75章:算计的分毫不差 沐晚正在喝粥,差点一口粥从嘴里喷出去。  她是第一次看到凌慎行穿军装的样子,一身笔挺的墨蓝色,肩章上的徽章亮得晃眼,他身材本就修长挺拔,再加上上衣中间的黑色腰带恰到好处的显出他的宽肩窄臀和长腿,裤线又是笔直,一双黑色军靴更是点睛之笔,看上去整个人英姿飒爽,一时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她平时喜欢的那些小鲜肉,比起穿了军装的凌慎行简直就是弱暴了,这是赤果果的制服诱惑啊。  “发什么呆?”一双长腿已经迈到了她的面前,她看到他军装的衣摆,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儿。  “没什么。”沐晚急忙挪开视线,捧着碗含含糊糊的问道:“你要出去?”  “嗯,军中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哦。”沐晚有些不太自在,这话听着像是在跟他交待行程。  “你捧着个空碗干什么?”  沐晚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把粥喝完了,捧着空碗的样子确实有些滑稽,她急忙放下来,尴尬的撇了下嘴:“没吃饱。”  凌慎行瞧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晨起的一点起床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头发柔顺的披着,因为还没有梳洗的原因有些毛茸茸的,似一种可爱的小动物,让人很想伸手摸一摸。  他抬起手,在空中停了片刻,最后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李副官,让人再送碗皮蛋瘦肉粥。”  沐晚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已经吃得快吐了,不知道有一句话叫秀色可餐吗,看他就看得七八分饱了,这男人,平时就够妖孽了,这副样子简直就是要祸害人间。  “对了,我晚上做馄饨,你要过来吃吗?”沐晚抬起头望向他。  凌慎行似乎有片刻的愕然,她竟然会主动邀请他?  不过马上就点了点头:“好。”  李和北又让人送了粥和小菜,沐晚自然是吃不下去的,都赏给下面的人了。  “少夫人,最近少帅好像特别爱来咱们桂花苑。”翠娟正在收拾碗筷,当然还有昨天晚上凌慎行吃过的夜宵,她根本不知道少夫人是什么时候给少帅做了好吃的,看来两人是缠绵了许久才睡,不然也不会饿了。  “你不喜欢他来?”沐晚正在梳头,语气淡淡的问。  “当然不是。”翠娟急忙辩解,“是少夫人越来越得少帅喜爱了,我巴不得少帅天天都来呢。”  沐晚从镜子中看了眼笑得璀璨的小丫头,“今天的药呢,最后一天了吧?”  “已经端来了,等少夫人梳洗好了再喝。”  “你倒是勤快,记性也好。”  翠娟听不出这话中有讽刺的意思,还以为是沐晚在夸她,“为少夫人办事,翠娟一向是尽职尽责的,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行了,把药端来吧。”  “是。”  翠娟应声去把托盘端了进来,旁边依然放着风干的梅子干儿,上面洒了一点点细盐。  “你先出去吧,我胃里不舒服,一会再喝。”  等翠娟掩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沐晚才把药拿起来走进实验室。  迎面摆着一张白漆的桌子,上面放着碗口粗的玻璃容器,盛在里面的黑色汁液让屋子里散发出浓烈的中药味儿。  沐晚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边,嘴里说道:“十五碗,份量刚刚好,还真是算计的分毫不差呢。” 第76章:浮夸之人 一池荷花已经败了,只剩下残荷。  凌雪秋坐在中间白玉雕刻成的小拱桥上,手中攥着几个石子往池子里丢。  一想到早上的事情她就觉得脸颊滚烫,也不知道大哥走了没有,她还想去跟嫂嫂道个歉,是她误会了嫂嫂。  不管嫂嫂以前是什么样子,自从落了一回井,好像整个人都变了,现在的她是很让人喜欢的。  凌雪秋心中打定了主意,正要起身去桂花苑,忽然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雪秋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呢?”  “二嫂嫂?”凌雪秋急忙爬起来,虚拂了下身上的灰尘。  沐锦柔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就算荷花盛开的时候也不显得逊色。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灰色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个马甲,头发略长,正用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看着她。  “我说是谁这么风姿卓越,老远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原来是三小姐。”  凌雪秋认出这是沐家的二公子沐文柏,他来凌家送中秋礼,本想在军中谋个职位,没想到那天被大哥直接拒绝了。  原来他一直没走啊。  凌雪秋只是冲他笑了下,她总觉得沐文柏比较浮夸,而且一副深不见底的样子,这点倒不如沐文羽,通透直爽。  “雪秋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谁欺负你了?”沐锦柔关切的问。  凌雪秋也是非常喜欢这个二嫂嫂的,人很和善,对谁都好,奶奶喜欢她,府里的姨娘小姐和下人们也都喜欢她。  “其实……。”凌雪秋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她也是大哥的老婆,知道了也许会吃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闲闷,吹吹风。”凌雪秋望了一眼面前的荷塘,“这荷花夏天开得盛的时候,我最喜欢坐在这里看荷花了,现在突然谢了,有些伤感。”  沐文柏说道:“三小姐不必伤心,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你看这荷花每年开花都是如此娇艳,没什么稀奇,人却是一年年在改变。小时候我们看荷花,看的是上面的蜻蜓,水里的鱼儿,现在看花,看的是花的风情,年龄不同,观念也不同。”  沐锦柔笑道:“二弟在沐家的时候也养了一池的荷花,花开的时候,全家人都去赏荷,要说懂荷花,二弟也算是佼佼者了。”  “我看三小姐也是懂花的人,在三小姐面前,我可不敢当‘佼佼者’这三个字。”  沐锦柔此时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说道:“我还要去奶奶那里,你们年轻人先聊着。”  她这一走,玉桥上就剩下沐文柏和凌雪秋了。  凌雪秋也急着去找沐晚赔不是,于是说道:“沐二公子,我也有事,改日再和你讨论荷花。”  “三小姐请便。”沐文柏笑了笑:“改日一定跟三小姐开怀畅谈。”  凌雪秋脚步匆匆的就要离开,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想要避开沐文柏,脚下一个打滑就往前摔了出去。  “小心。”沐文柏伸手去拽她,结果两个人一起跌落在地。 第77章:戏没白唱 这一跌就将两人跌在了一起,沐文柏的一半身子正压在凌雪秋的胸前,身下的女子柔软似水,又有馨香扑鼻,他一时呆住,竟然不愿意起身了。  他本来想给自己在军中谋个职位,没想到会被拒绝的这么干脆,正准备沮丧的回沐家,沐锦柔却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她从三姨太那里听说,老太太有意要促成凌雪秋与沐文羽,如果真让这两个人结合到一起,沐文柏在沐家就更加没有地位了,以后继承沐家大业的也只能是沐文羽,他最多就是个帮称。  所以,趁着老太太还没有把这件事赋予实际行动,她便让沐文柏主动和凌雪秋接触,如果博得了凌雪秋的好感,凌雪秋执意要嫁给他的话,恐怕凌家也不会反对的。  所以,沐锦柔才故意让沐文柏在府中多留几日,好趁机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凌雪秋被压得难受,心底真是又羞又气,可这是她自己摔倒的,人家不过是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又不好发作。  还好沐文柏及时抽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伸手去扶凌雪秋。  凌雪秋避开他的手,自己扶着一边的桥栏起身。  沐文柏暗自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懊悔,本来要给三小姐留个好印象的,这下反倒让她误会自己是个登徒子了。  他心念一转,计上心来,趁着凌雪秋正低着头,右脚在地上用力一扭,突然的疼痛让他几乎痛呼出声,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凌雪秋不想跟他纠缠,气乎乎的转身欲走。  “三小……。”身后传来沐文柏的声音,隐约还有抽气声。  凌雪秋回过头,就见沐文柏扶着桥栏,头上的冷汗大滴的落了下来,一张俊脸更是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  她顿时惊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笑着摆摆手。  凌雪秋看到他的脚,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你扭到脚了?”  “不碍事的,三小姐不是还有事吗,不必管我。”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为了帮我才扭伤了脚,我能不管你吗?”凌雪秋急忙又折了回来,看到沐文柏疼痛难忍的样子不免一阵内疚,刚才她还误以为是被故意占了便宜,原来是他为了拉她一把才受了伤。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凌雪秋说着就要走。  沐文柏说道:“没事的,这么点小伤不用劳师动众了,三小姐要是不介意,让我借个力。”  “那我扶你。”凌雪秋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急忙搀扶住了沐文柏。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拽住你的,结果还是让你摔倒了。”  “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意思才是,走路不小心却害得你扭伤了脚。”  沐文柏一路道谢,态度十分谦恭,他越是客气,凌雪秋越觉得愧疚,把他扶回客房后又去找了大夫过来。  看着她忙前忙后,沐文柏心中大喜,这个凌家三小姐果然是单纯没心机,他不过使了个苦肉计就把她骗得团团转了,这出英雄救美算是没有白唱。 第78章:跟踪 凌雪秋直到傍晚才空出时间去沐晚的桂花苑,结果还没进门就见翠娟和映春都是一脸忧色的站在偏厅。  “嫂嫂呢?”  见她来了,映春急忙上前哭道:“三小姐你可来了,少夫人吃了点葡萄突然就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哪里疼,头上都冒了冷汗,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呢。”  “请了大夫没?”  “少夫人不让请大夫,她说她自己就是大夫。”  “有病就要看,嫂嫂还真是任性。”凌雪秋说着就往里间的卧房走,见大门紧闭于是便敲了敲:“嫂嫂,我是雪秋,你怎么样了?”  不久,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翠娟和映春都吓得手足无措,想是少夫人的病又加重了,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了。  “嫂嫂,我可要进去了。”凌雪秋说着用力推开了门。  映春和翠娟被沐晚喝斥了也不敢进去,只能立在门外等着。  好一会儿,凌雪秋才走出来,同时掩上了门,沉声道:“嫂嫂病得很重,还不停的咳血,浑身剧痛难忍,也不知道是什么顽疾。”  “那可怎么办?”映春焦急的问道:“三小姐一定要想个办法救救少夫人。”  “唉,我也想啊,可嫂嫂很顽固,不肯看医生,还给我了一个药单,说是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药,喝了就会好。”凌雪秋摊开手中的纸张看向翠娟,“嫂嫂的药都是你去抓的,现在也麻烦你一趟吧。”  翠娟急忙道:“三小姐真是折煞翠娟了,这是翠娟份内的事情,我这就去办。”  翠娟前脚刚走,映春就急道:“奴婢去给少夫人煮点热粥,少夫人还没吃晚饭呢。”  “不用了。”凌雪秋低声说:“你和我去跟着翠娟。”  映春先是一愣,看到凌雪秋的脸上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担心了。  她跟了沐晚一段时间,人也聪明伶俐,知道主子办事自有他们的道理,便也没有多问,跟着凌雪秋就出了偏厅。  路上,她还有些担心沐晚:“不知道少夫人怎么样了。”  “你倒是个忠心的丫头。”凌雪秋冲她笑了下,“我嫂嫂也算没有白信任 你。”  “少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一辈子都是要跟着少夫人的。”  “你有这份心就好。”  两人坐着黄包车缓慢前行,凌雪秋掀开粗布的车幔一角,正看到翠娟往街对面的药房去了,翠娟很快就抓了药走出来,只不过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提着用油纸包好的药包拐进了一边的胡同。  那胡同是连城有名的红灯区,三教九流鱼目混杂。  凌雪秋对黄包车夫说道:“师傅,跟上去。”  “三小姐,那里面乌烟瘴气的,我一个人进去就好。”映春是来过这里的,市井小地,远不如外面的繁华光鲜,她是怕三小姐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会惹来不必要的是非,要是威胁到她的安全,这罪名谁都担待不起。  “没关系,我呆在车里不会有事。”她倒要看看这翠娟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在干什么。 第79章:赌坊 黄包车驶进那条曲曲折折的小巷子,一路都是吆喝声和叫卖声,路边蹲着三三两两的乞丐或者无业游民,一双双饥肠辘辘的眼睛盯着街道上的行人。  映春生怕凌雪秋有事,不敢让她下车,而她自己则是步行前去盯着翠娟。  她一直跟着翠娟来到一座赌坊前,翠娟绕去了侧门。  她似让人帮着通传了一声,不久,便有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从侧门走了出来。  那男人见了翠娟,也不管是不是大厅广众的,抱着她就亲了起来。  映春还是不谙男女之事的小丫头,看了这样的场景不免脸红心跳,赶紧把脸别开了。  那男人亲了翠娟一会儿,又上下其手的好顿摸索,翠娟偎依在他的怀里一阵气喘,脸颊爬着红晕。  男人又对着她耳语了些什么,顿时哄得翠娟娇笑连连。  映春以为他们只是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没想到一阵耳鬓厮磨之后,翠娟就从身上的口袋里掏了一只玉镯子出来,那镯子一看就是质地上乖,绝对不是他们这种丫环们能够随身佩戴的东西。  映春再一细看,那镯子又有几分眼熟,不知道在府里哪位太太或者小姐的手上见到过。  她还没来得及琢磨,那男人已经快速将镯子收进了口袋,自然又是对着翠娟千恩万谢,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男人这才放翠娟离开,而他转身进了身后的堵坊。  翠娟没有再继续绕路,而是拿着药回到了凌府。  映春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跟凌雪秋说了,凌雪秋沉思道:“她哪来的镯子,可是你们少夫人的?”  映春摇头:“不是,少夫人没有这样的镯子。”  “算了,先走吧。”  “三小姐,我们还继续跟吗,她已经回去了。”  “跟,她不会直接回桂花苑的。”  翠花娟抓了药,果然没有回桂花苑,而是在府里绕来绕去,最后去了二姨太的别苑,她没有进去,而是让人传了话后就等在后院的假山旁。  这里有绿树掩映,树干粗壮,又有假山遮挡,藏在树后很难被人发现,翠娟如此轻车熟路,一看就是经常过来。  凌雪秋和映春站在假山的另一侧,躲在了一棵松树后。  “三小姐,你说翠娟不把药送到后厨,怎么跑到二姨太的别苑来了,来了还不进门,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映春虽然机灵,可此时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她本来只是扫地丫头,被沐晚提拔到身边伺候已经是感激不尽,她还经常羡慕翠娟,觉得她在少夫人身边这么久,应该倍得少夫人的信任与器重,如果她是翠娟,一定会对少夫人鞠躬尽瘁。  “瞧她那样子也不像在干什么好事。”  凌雪秋心思单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不免有些紧张,再看一旁的映春,也是一副屏气凝神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从远及近,凌雪秋深吸了口气,身子半趴在松树上,透过枝杈的缝隙往假山的另一侧看去。 第80章:养不熟的白眼狼 一个穿着浅蓝色麻布上衣配黑色裙子,绑着辫子的丫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先是四处看了眼,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才向着翠娟走去。  映春低声说道:“是二姨太的贴身丫头连锁儿。”  这院子里的丫环下人众多,凌雪秋也不可能全部认识,但这个连锁儿她还是知道的,她平时跟在二姨太的身边,巧嘴滑舌,很是机灵。  凌雪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竖起耳朵听起了那边的动静。  “不是说过不要来找我的吗,就不怕被人看见?”连锁儿责怪道,“平时的钱财也没少给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翠娟嘻嘻一笑:“连锁姐,你难道忘了,今天可是少夫人服药的第十五日。”  连锁儿一听,眉间的不悦立刻收敛了,她确实忙到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于是问道:“你们少夫人可有什么异样?”  “晚上只吃了一点葡萄就开始肚子痛,还吐血了,浑身上下痛的难受,正满床打滚呢。”翠娟以为这就是连锁想要的反应,她说过是想惩治一下少夫人。  可连锁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只是说道:“你先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让人看到会说闲话。”  翠娟却没有急着走,而是盯着自己的布鞋鞋面,“连锁姐可不可以跟二姨太说一声,我最近手头有点紧,看看……。”  连锁儿知道她又是想要钱了,暗骂了一声‘贪得无厌’,再次警惕的看了下四周后便从口袋里取出一对珍珠耳环:“这珍珠是产自南海的,也值不少钱。”  翠娟瞧那珍珠莹白通润,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眼中顿时露出贪婪的神色,她伸手拿过来,宝贝一样的抚摸着:“替我谢过二姨太了。”  “拿了东西就快走,记着以后别来找我。”连锁儿又沉声警告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假山后的松树旁,映春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被少夫人器重的翠娟竟然在背地里联合别人暗害少奶奶。  她道了一声不好,急的就快哭出来了:“三小姐,少奶奶的确每天都要喝一碗补药,翠娟说是老夫人那边送来的,要喝足半月,是不是这个翠娟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少夫人会不会有事啊?”  凌雪秋也是十分震惊,这丫头见钱眼开,不惜出卖自己的主子,可她没有翠娟那么慌张,因为她今天所做的这些事都是沐晚的吩咐,如果她有事,哪还有精力安排这些。  “你别急,我们先回桂花苑,你们家少奶奶自有定夺。”  映春还是一头雾水,不过看到三小姐如此镇定,她也止了哭声,嘴里哼了一声:“这个翠娟,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两人回到桂花苑,远远的便看到有人坐在偏厅里,长身玉立的一派风姿。  “是少帅,少帅来了。”映春又惊又喜。  最近少帅经常来桂花苑,她是替少夫人高兴,同时又觉得有少帅在,少夫人的病应该会没事的。  结果目光再一瞥就看到沐晚好端端的坐在八角桌的斜对面,手里正捧着杯子,低着头喝茶。 第81章:装病 沐晚说过晚上要做小馄饨,所以凌慎行处理完军务就赶回了督军府。  他本来打算换完了衣服就过去桂花苑,结果刚解了几颗扣子就听到一个警卫报告说沐晚病了,似乎还病得挺严重,又是吐血又是昏厥的,连三小姐都惊动了。  他衣服也没换就一路疾步过去,结果刚进卧房就看到她趴在床上,捧着一本书,嘴里还含着糖块,哼哼呀呀的边看书边唱歌,那副逍遥自在的模样哪像是一个吐血吐到快死的人。  他脸色当时就不好,但更多的是庆幸,还好只是谣传,不过他也是生气,沉着脸就走了过去。  沐晚没想到凌慎行回来的这么早,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冲着他干笑一声。  “不是病得很厉害吗?”这男人的语气里带着火,大步流星的气势像是要把她给揪起来。  沐晚急忙道:“我给你做了馄饨,现在就可以下锅。”  他已来到她的床前,高大的身躯就这样俯视着她,森然的投下一片阴影,那双眼睛更是审视般的想从她的身上找出什么。  他的目光是迫人的,气场是凛冽的,在这样的注视下,沐晚头一缩,显得极没底气:“你先吃饭,我慢慢说给你听。”  ~  厨房里,穿着简单衣裙的沐晚正站在灶前,头发随便用一根玉簪子束着,锅里的水开了,白色的水雾在她的身边环绕,依稀飘渺。  她把包好的馄饨倒进煮开的水,用一只铲子轻轻搅动。  馄饨快熟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只见那男人倚在小厨房的门框上,身上的军装扣子是解开的,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一双长腿上还穿着黑色的军靴,乌黑深邃的眼睛更注视着她。  沐晚心中暗骂一声,穿成这样就是个祸水,简直好看的不要脸。  幸亏她定力够足,不然非要扑上去把他直接按倒,那脸,那身材,那唇都让人有种想要跟他滚床单的冲动。  “你去把衣服换了吧。”  在家里穿成这样总是不方便,而且……特别容易引人犯罪。  凌慎行道:“我先吃饭。”  他是真的饿了,中午饭就没吃,回家的路上还在心心念着她的馄饨,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馅,但就是比厨房做的好吃。  “马上就好,你出去等吧。”  凌慎行没动,继续站着看她煮馄饨,他以为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却做得一手好菜,她做的馄饨很诱人,却比不上她站在云雾里煮饭的样子更让人想入非非,那在水气里氤氲着水雾的眼睛以及红扑扑的脸蛋,都让她看起来更加小家碧玉又秀美绝伦。  沐晚煮好了馄饨,又在上面撒了葱花香菜点缀提味儿,骨汁浓郁的汤水里沉着皮薄馅大的白色馄饨,不需要动筷已经是香气扑鼻。  凌慎行坐在餐椅前,脱掉了身上的军装,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大概是吃得热了,他挽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麦色小臂。  沐晚坐在一边看着他吃,在他吃下第三个馄饨的时候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装病吗?” 第82章:揭露 凌慎行依然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馄饨,不过动作又慢了几分。  沐晚知道他在等她主动交待呢,她其实也是想了很久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如果换成以前,她绝对不会信任凌慎行,那个连看自己一眼都像吃了屎一般恶心的男人又怎么能够托付?  可最近他的变化很大,两个人的相处也变得平和安宁,他甚至相信她让她去医治四姨太,更是带她去监狱看望红袖,她感激他的同时也从心底生出了信任之情,而且,除了他,在这个督军府里,没有人可以替她主持公道,她做这样一出戏,又是做馄饨又是让他来品尝,不就是想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切吗?  沐晚捧着茶杯,目光烔然的看向他:“我装病只是想引出暗中陷害我的人。”  “陷害你?”凌慎行长眉微皱,缓缓放下饭碗。  沐晚点头:“不但是陷害我,五姨太的死也大有蹊跷,红袖是冤枉的。”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证据正在往这边走呢。”  凌慎行:“……。”  证据难道长了腿,还会走不成?  两人正说着话,已经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沐晚抬起头道:“这不,证据来了。”  ~  凌雪秋和映春进了门,见沐晚好端端的坐着,凌雪秋倒没什么反应,本来这些事就是沐晚吩咐她去做的,她也知道她是装病,倒是苦了映春,白白担心了一场,此时就差喜极而泣了。  沐晚笑道:“我没事,那些病都是装出来的。”  “少夫人没事就好,映春可要被你吓死了。”  映春的话音刚落就见翠娟走了进来,她似没料到凌慎行也会在,愣了愣才问了安,再一看沐晚,脸色红润,精神抖擞,哪有半点病得要死的样子。  翠娟愣在那里,眼睛眨了眨,竟然忘记了说话。  还是沐晚放下茶杯说道:“怎么抓副药也去了这么久?”  翠娟急忙颔首道:“有一味药材药铺缺货……。”  “又去调货了是吧?”沐晚声音淡淡却带着几丝凌厉,“真是奇了怪了,我要买书,书缺货,我要买药,药断货,敢情这些店家都是我买什么缺什么。”  “不,不是,真的是赶巧。”翠娟急了。  “胡说八道,根本就不是药材缺货。”凌雪秋在一边已经忍了半天,此时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去了药铺之后又去了红方胡同的赌坊。”  翠娟一听,脸色大变,不过,她反应极快的辩解道:“红方胡同只是顺路,也不绕远,我只是办了点私事。”  “是吗,你的私事就是跟男人偷偷摸摸的苟且?”凌雪秋毕竟是没有出阁的女子,这些事情虽然是听映春讲的,可她说出来也觉得脸红。  映春在一边说道:“我亲眼看到你给了那个男人一只玉镯子,虽然没有近看,但隔着远远的就能瞧出那镯子质地上乖,不是我们这种人能佩戴得起的。”  翠娟急的脸都白了,她没想到自己去了红方胡同竟然还被人跟踪了,既然她们看到自己去了胡同,那是不是也看到她去了……  “无话可说了吧?”映春哼了一声。  翠娟听了,当即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83章:问责 “少夫人,少帅。”翠娟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我,我是趁着少夫人让我买东西的时候去办私事,那男人是我老家的人介绍的,我们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也正是感情火热的时候,所以,我才会偷偷的溜出去见他,少夫人要是怪罪下来,翠娟也认了。”  她这副委委屈屈的语气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就算是在督军府当下人,每个人都有恋爱的权利,她又不是卖进来的,要是少夫人再追究她出去私会情人的事情,传出去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太不近人情,就连老太太都对下人十分宽容体贴呢。  沐晚自然知道翠娟在想什么,她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  倒是凌雪秋忍不住了,上前指着翠娟怒道:“你要出去会相好的,谁也不拦着你,可是嫂嫂当时病重,急需药石,你却还在外面磨磨蹭蹭,根本就没把嫂嫂的安危当会事儿,你要去找那男人,什么时候去不行,偏偏要在嫂嫂最需要的时候。”  翠娟看了一眼喝茶的沐晚,低声道:“少夫人不是好端端的嘛!”  “你……”凌雪秋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不知廉耻,明明做错了事还是满嘴的道理。  “算了。”沐晚放下茶杯,“想你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男人也在情理当中,只是你去了红方胡同后再回到这里只需要半个小时,可你足足去了一个半小时这么久,这期间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  “我来替你说吧。”映春愤愤的说道:“你去了二姨太的别苑,还跟那个连锁儿碰面了,至于你和她说了什么,用不用我重复一遍?”  凌慎行一直坐在旁边听这几个女人说来说去,此时又扯到了二姨太的身上,他难免又认真了几分,感觉这绝对不是丫环犯错主子问罪的小事。  翠娟还以为她们只是跟着她去了红方胡同,没想到进了府里,她三拐四拐的还是被她们给盯住了,那么自己和连锁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怕是也被听得一清二楚了。  她当即大骇,连嘴皮子都泛了白,看着坐在那里的沐晚和凌慎行,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颗心狂跳不止。  映春见她吓的都说不出话了,索性替她把话都说了,她是怎么跟连锁儿索要钱财,又是怎么告诉连锁少夫人已经吃足了半月的补药,现在正不醒人事儿的。  凌慎行听到此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看向翠娟的目光也满布着阴云。  翠娟终于是缓过了神,急忙在地上嗑头:“少夫人误会我了,那药都是老夫人的房里定时送过来的,我只是例行公事的端给少夫人,而且少夫人喝了药,身体也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是吗?”沐晚冷冷一笑,“我没有异样,你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翠娟愣愣的看着她起身去了后面的厢房,不久,沐晚就抱着一个玻璃瓶走了出来。  那瓶子里黑乎乎的泛着中药的苦味儿。  “手里这碗是你今天送过来的药,而这里装的是过去那十四天的,你可知道我在里面提取到了什么?”  不但是翠娟,众人都是一片茫然。 第84章:给多少钱都不会干 沐晚把手掌摊开,掌心处赫然有一个小小纸包,她缓缓的拆着纸包,声音又冷了几分。  “这是什么,红红的,像沙子一样。”凌雪秋看到纸包中的东西,惊奇的问道。  沐晚用莹白的手指捏起一点这沙子,目光沉冷如雪:“这是朱砂。”  “朱砂不是药材吗?”凌雪秋有些疑惑,“我在好多药方里都见过。”  “朱砂的确是药材,但是它与普通的药材不同,《抱朴子·金丹》一书里写过“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也就是说,朱砂如果经过火煅,它就会变成剧毒的水银,就算没有火煅,长期过量的服用也会产生慢性中毒,而这毒会直达中枢神经,最终使人暴毙。”沐晚掂了掂手中的纸包:“这只是我从中提取出的一部分,再加上溶入药中的那些剂量,足可以让人暴毙了。翠娟所说的十五天,也就是今天,如果我真的把这半月的药每日服用,现在就不是装病,而是真的已经上了黄泉路。”  这番话说完,众人的脸色都跟着一变。  翠娟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神中泛着难以置信,连锁儿明明说过,她只是想惩治一下少夫人,就算吃了半月也不会伤及性命的,为什么跟少夫人说得不一样呢。  沐晚将那些朱砂放在凌慎行面前:“少帅请看,这东西是不是朱砂?”  凌慎行看了一眼,点头,再看向翠娟的目光如同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沐晚继续说道:“你给相好的那只镯子,我已经让少帅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把东西和人一起带过来,在你的身上,应该还带着连锁儿赏你的金银首饰吧,要不要现在就搜一下?”  翠娟跪在地上,身子不停的发抖,沐晚的话字字如针戳在她的心尖上。  “对了,药既然是老夫人那边派人送来的,我们也可以找老夫人的人前来对峙,映春,你现在就去把老夫人房里负责这件事的丫头找来。”  “不,不用了,少夫人。”翠娟此时伏在地上,身如抖筛,她知道她再怎么抵赖也是没用的。  她以为少夫人还是像从前一样愚笨好糊弄,没想到她早就看穿了她所做的一切,真正愚蠢的人是她。  “看来,你是打算实话实说了。”沐晚慢悠悠的坐下来,冷眼睨着她,“我知道你并无害我之心,却是着了别人的道儿,如果今天我死了,凌家和沐家真的追查起来,你将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到时候,你再说是有人指使你的,还会有人信吗?”  “我说,少夫人,我什么都说。”翠娟声泣俱下,“当初连锁儿找到我,让我监视着少夫人的一举一动,后来少夫人落井之后,她又给了我一包药,让我放在少夫人每日服用的补药当中,我当初问过她的,她说只是想教训一下少夫人,并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才肯帮她下药,如果我知道这药会要了少夫人的命,无论她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干的。”  “是吗?”沐晚冷视着她,“当真是给多少钱都不会干?” 第85章:见钱眼开 翠娟诚惶诚恐的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沐晚想要说什么。  沐晚品了口茶才淡淡的道:“当初我之所以会落井,是因为有人模仿少帅的笔迹给我留了去后花园相会的字条,不巧的是,那地方恰好有一口深井,当时有人影在井前一闪,我以为是少帅便走过去查看,结果就被人推了下去。你敢说,这张字条不是你放在我桌子上的吗?”  凌慎行看向沐晚,目光中有些震惊,她从来没有说过她落井是被人陷害的,当初他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沐晚一直没有再提当日落井的事,依着她的性格,如果是被陷害的,恐怕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她竟然表现的如此沉稳,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已在暗中展开调查。  凌慎行盯着沐晚那张镇定自若又隐含凌厉的脸,以前只是觉得这张脸艳丽无双,此时却有一种独特璀璨的光芒,让她仿佛被群星拱月般的奉了起来。  “不,不是我。”翠娟急忙辩解,“我不知道什么字条。”  “桂花苑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自由出入我的书房?其实查起来也不难,那人让你传字条,定是给了你不菲的贿赂,只要从你那相好的身上查一查……对了。”沐晚转向凌慎行,“我听说军中有八十八种酷刑,有人只用了十种就已经暴毙,如果给你那相好的随便来两种……。”  翠娟禁不住吓,立刻扑在地上大喊:“少夫人手下留情,事情都是我做的,跟他无关。”  沐晚心想,这翠娟也真是傻透了,那男人明明就是冲着她的钱去的,给她点小温存小暧昧就把她的少女心给收的服服帖帖,人家在背后用她的钱吃喝嫖赌抽,她还在这里哭着替人家求情,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能说是活该了。  “让你送字条的也是二姨太的丫头连锁儿吗?”  翠娟摇头:“我并不知道那字条是谁写的,它只是放在我的桌子上,上面还压着两只翡翠镯子和一条玉佩。”  “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拿了钱替人办事?”沐晚的语气不由严厉了几分。  “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是连锁儿做的,我一定会告诉少夫人和少帅的,没必要再替她隐瞒。”翠娟连声哭诉,“我只是一时见钱眼开,求少帅和少夫人饶命。”  “见钱眼开就可以罔顾别人的性命?见钱眼开就可以为所欲为?见钱眼开就可以毫无立场和尊严?”  听着沐晚一句一句的谴责,翠娟跪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脸上的脂粉已经花得不成样子。  凌雪秋在一边问道:“大哥,嫂嫂,要不要把那个连锁儿叫过来。”  凌慎行点头:“你们去把她叫来,不过,先不要惊动二姨太。”  “妹妹知道。”凌雪秋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顿时干劲儿十足。  先是沐晚让她去跟踪翠娟,紧接着又亲耳听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府里还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情节,如果不是嫂嫂及时发现,又想了这样巧妙的破解之法,现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第86章:顶罪 不久,凌雪秋就把连锁儿带了过来,她一路上还在疑惑三小姐找她有什么事,直到看见桂花苑时才心头一惊,不过,她根本没把沐晚放在眼里,她那样蠢笨的人又怎么会发现她们所做的事情,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床上等死了。  翠娟告诉她沐晚吐血腹痛的时候,她并不意外,她想听到的消息是沐晚暴毙,这才是她们真正想要的结果。  直到进入桂花苑的内室,若无其事的连锁儿看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翠娟,以及坐在椅子上的凌慎行和好端端的沐晚。  她是聪明人,如果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不明白什么就是太傻了。  连锁儿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她缓过神来,不等沐晚逼问便说道:“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少帅和少夫人要罚就罚奴婢好了。”  她倒是聪明!  她这副想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身上的绝然让沐晚想到了红袖,当初督军要治她的罪,红袖也是这样一副坦然的样子。  她不由哀叹一声:都是忠心的下人,却是跟了爱作的主子。  “你说事情是你一个人做的?那你给翠娟的那些金银首饰难道也是你的私有物?”沐晚不紧不慢的问道:“我早已经查过帐房,你每个月的工钱只有三个银元,而那只手镯却要一百多个银元,再加上翠娟刚刚交上来的耳环以及你过去给她的种种,加起来足足有三多个银元之多,就算你在这里打一辈子工也是赚不到,这些东西,你又怎么解释?”  “我……。”连锁没想到沐晚竟然调查的这样清楚,一时语塞。  “更何况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又为什么要害我,实在是匪夷所思。相反,我跟二姨太倒是有点仇怨,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沐晚抚着茶杯,转头对凌慎行说道:“说起这个,我倒还有一样东西要给少帅看看。”  既然别人不仁,也莫怪她不义了。  她起身去里间拿了一个信封出来,故意把其中的一面露在连锁儿的视线中,果然,她一看到这信,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既疑惑又震惊。  “连锁儿姑娘先稍等片刻,映春已经去找人了,应该马上就到。”  映春办事极其效率,更有凌慎行给她安排了汽车专驾,不久,她就带着一个人匆匆的进了屋。  连锁儿一见那人,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副官的妹妹,那天帮二姨太送信给沐文羽的裁缝帮工。  显然映春已经在路上把她吓唬了一顿,她见了高高在上的少帅和少帅夫人,当即就吓得跪倒在地,不用逼问便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了出来,甚至还把二姨太是如何跟她哥哥私通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凌慎行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事情,这顶绿帽子戴在他老子的头上戴的那叫一个鲜绿。  他当即一拍桌子,震怒非常,厉声说道:“去把二姨太和老夫人叫过来,这督军府里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第87章:事发 这件事毕竟事关督军和整个督军府的声誉,传出去自然不好听,所以,凌慎行也只是叫来了二姨太和老太太。  老太太今儿个头疼的厉害,已经洗了漱躺下休息了,没想到丫环来说少帅请她去桂花苑。  一听到桂花苑三个字,老太太的头就更疼了,心里想着,不知道那沐晚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这大晚上的把少帅也给惊动了。  竹儿服侍着老太太穿好衣服,又给了她披了一个貂皮的斗篷,出了正门,竹儿忽然说道:“我今天听下人在说,少夫人好像得了什么病,又是吐血又是腹痛的。”  “她得病不去找大夫,把我们叫去做什么?”老太太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真病假病,以前装病想要博得希尧的同情,结果希尧根本没搭理她,还放话让她自生自灭,她见装病不成,倒真气出了病,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竹儿道:“下人们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谁都没能见到少夫人的面儿,不过,少帅最近倒是对少夫人越来越关切了,前日在桂花苑里过夜,又和少夫人出门吃西餐,还有人看到他们两个在后院的荷花池边有说有笑。”  这些传闻,老太太自然也是听说了,用力哼了两声:“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术,竟然把希尧哄得团团转,我看希尧也是鬼迷心窍,放着锦柔这么好的老婆不去疼,去跟她吃什么西餐,他倒是忘了那女人以前鸡飞狗跳的事情。”  老太太一边和竹儿絮叨着,前面已经隐约看到桂花苑的灯光,青石路上有人匆匆走来,身边还跟着丫环。  竹儿眼尖,不由喊道:“是二姨太,怎么二姨太也去桂花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眉心一跳,扶紧了竹儿的手:“我们快点过去。”  ~  二姨太今天晚上一直寝食难安,左边的眼皮跳个不停,心口处扑通扑通的跳得极快,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习惯了睡时有连锁儿服侍,可今天一叫人,却听其他丫环说,连锁儿被三小姐叫走了。  听了这消息,二姨太更是坐立不安了,不知道三小姐无缘无故叫连锁做什么。  这样等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说少帅让她去桂花苑,她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最后都被一一否认了,她自认为做事滴水不漏,不会出现什么偏差,自然也不怕被人揭发,直到看见老太太也来了,那种不好的直觉才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凌慎行坐在椅子上,穿着随意的便装,一张俊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二姨太平时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冷漠淡然的,几乎不怎么说话,跟他们这些姨娘也不亲近,除了家宴便很少能在府中见到他。  “希尧,这是出了什么事,大晚上叫了这些人过来。”老太太颇有些不满,又瞧了沐晚一眼,果然是装病的,这唇红齿白的,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凌慎行也不开口,而是示意映春把门关了,同时老太太的竹儿也被关在了门外。 第88章:揭露 大门一关,这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就压抑了起来,再加上凌慎行面色不善,虽没有说话,却已经足够震慑了。  沐晚起身把座位让给了老太太,她自己坐到了下首处的白色欧式椅上。  老太太看到地上跪着的两个丫头和一个姑娘,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她不由想到上次沐晚教训丫头的事情,不由气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凌雪秋看出老太太又误会了嫂嫂,急忙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叙述了一遍。  老太太听后,半晌没反应过来,一边的二姨太虽然极力的压抑,可藏在袖中的两只手却不停的抖着。  她刚才看到连锁儿和翠娟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再看到李副官的妹妹也在当中,更是吓得面色苍白,现在听着凌雪秋的话,她只觉得后背有一阵阵阴风,仿佛刀子般刮过她的脊背。  “雪秋说得可都是真的?”老太太虽然难以置信,可还是指着地上的人质问二姨太。  二姨太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的辩解道:“我不知道三小姐在说什么,母亲,这些事,我没有做过,绝对是诬陷。”  她又看向沐晚,表情颇有些愤然与委屈:“我和少夫人是有些过结,但也不至于这么害她,还说我跟别人私通?我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要这样被人百般的算计。”  沐晚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打死不承认,反倒倒打一耙,她是不是以为凌慎行和老太太都是白痴啊。  “你要看证据?”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慎行突然沉着声音,从桌子上取了一个东西用力掷到地上,那东西正好落在二姨太的面前,她低着头便能看到。  在看到这封信时,二姨太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脑子里飞快的回快着这封信是如何落在凌慎行的手中的。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突然抬头盯着沐晚,她正坐在一把白色的椅子上,身姿温婉,一张脸更是美艳绝伦,她淡淡的看着她,似乎正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仿佛她的所有把戏都在她的意料当中。  二姨太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好像被算计了。  从沐晚向她透露沐文羽要回军营开始,她就已经着了她的道儿,只是她也不是傻子,在托沐文羽送信前早就打听过他的为人,而且也知道他和沐晚关系极差,不然他也不会在那天的宴席上公开与沐晚作对。  这女人究竟如何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让沐文羽对她言听计从的?  她一直觉得沐晚落井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再怎么变也不过就是以前那个愚蠢无脑的大小姐,她甚至根本不需要防着她,翠娟说她每日都把药喝得干干净净,她还嗤笑过她的愚蠢,孰不知,她从来都没有问过翠娟,是不是亲眼见到她把药喝光。  是她,一定是她,这些都是她设计的。  二姨太狠狠瞪着沐晚,却忘了收敛一下情绪,老太太虽然不待见沐晚,可不代表她是非不分,看不透真相。  “雪秋,把那信捡起来给我看看。”她对身边的凌雪秋说道:“我倒要看看里面写着什么。” 第89章:从实招来 凌雪秋急忙俯身将信捡了起来,二姨太似乎一愣,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夺,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雪秋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秋把信拿走。  老太太先是看了惊慌失措的二姨太一眼,紧接着便把信拆开了,当她看到其中“红袖速除”几个字时,眉峰不由深锁在一起。  红袖毒杀二姨太的事情曾经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她已经入了大狱,而这其中的隐情还是老太太亲自参与的,没想到又在信上看到了这个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怒问道,“难道五姨太的事情和你有关?”  “母亲,这是污蔑,我不知道什么信件的事情,我也没有写任何信。”二姨太还在矢口否认,那目光也是瞪着沐晚,好像污蔑她的人近在眼前。  沐晚不疾不徐的说道:“这信纸当时撕的不是十分整齐,留了一些小边角,只要让人去二姨娘的房中找到其余的信纸一比对,信到底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便一清二楚,再者,顺便还要找一些二姨太过往的书信,字迹虽然可以模仿,却做不到一模一样,简单的比对就能辩出是不是二姨娘的笔迹了。”  老太太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立刻派人去找这些东西。  二姨太越发觉得惴惴不安,偏又没有办法制止,老太太平时就不太喜欢她,因为她是卖茶女出身,身份地位在众姨太太当中是最低下的,可督军着实又宠了她一段时间,在五姨太和四姨太没来之前,她在这府中还是能够颐指气使的。  “你与李副官私通又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最难容忍的就是红杏出墙,而且出墙的对象还是督军的副官,督军在外征战,后院却起了火,老太太难辞其咎。  “母亲,我没有跟李副官私通,我们只是相识罢了,我同他见面,也只是想打听打听督军的消息。”  “狡辩,刚才这个裁缝姑娘已经说了,你和她哥哥的约会地点就在她裁缝铺后面的厢房,你们苟且的时候,她还负责替你们把风,难道这姑娘没事儿会污蔑自己的哥哥?”  二姨太看了一眼李副官的妹妹,显然在她来这里之前,她早就吓得把什么事都招了,此时正跪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泣。  “奶奶,东西找到了。”凌雪秋带着映春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映春把手里的东西呈给老太太。  老太太又递给了凌慎行,她有眼花的毛病,看得不太清楚。  凌慎行接过来,将那封信和信纸上被撕下来的一页进行了对比,结果是百分百吻和,他又翻了翻二姨太以往的书信,无论是字体还是笔迹都是一模一样,二姨太有一个习惯,写红字的时候,会把右边的‘工’字连笔成一个2的模样,只要简单一比对便一目了然。  凌慎行将手中的东西一并扔到二姨太面前,沉声道:“你是怎么杀害五姨太又嫁祸到沐晚的身上,从实招来。” 第90章:一石二鸟的计策 二姨太还要抵赖,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是矢口否认,嘴巴极硬。  “既然二姨娘不愿意说,那就让我来说说吧。”沐晚离开一直坐着的白色欧式椅,不紧不慢的走到二姨太面前。  “二姨娘为什么要害死五姨娘再嫁祸给我,还要从我不小心撞破了她和李副官的私情说起。那日督军不在府上,我正巧去二姨娘的别苑里办事,你们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不太约束礼节,自然是没有敲门,结果一推门就看见李副官和二姨娘纠缠在床上,两个人都是衣衫凌乱的,二姨娘当时吓得惊慌失措,还给我下了跪,让我无论如何不要说出去,当然,我对这件事也丝毫不感兴趣,除了用这个秘密威胁二姨太在少帅面前多说我的好话,也确实没想要做点什么。”  沐晚垂头看着一声不吭的二姨太,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想过要把二姨娘的事情说出去,但二姨娘却把我当成了眼中钉,只要我还活着,她就寝食难安。再说五姨娘,她一人独得督军盛宠,自然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障碍,其中也包括二姨娘,她本来不想置五姨娘于死地,可那次恰好是她的生辰,每年她的生辰,督军都要操办,可不巧的是,她又跟五姨娘是同一天生辰,督军只想到了五姨娘,大摆宴席,却忽略了那天也是二姨娘的生辰,我想,大概也正是因为那天受的气辱才让二姨娘产生了杀念,于是她就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此时,二姨太终于忍不住冷笑道:“你可别忘了,五姨太是因为擦了你给的香水中毒而死,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要送五姨太香水,就算知道,香水在你的手里,我怎么能够在里面下毒?”  老太太说道:“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她不太可能往香水里下毒。”  沐晚轻轻一笑,“她的确没有本事往香水里下毒,但让我送香水却是她的主意,而且引导我去五姨太的别苑也是她。是连锁儿告诉红袖五姨太院子里的丁香开得正好,我为了给少帅做驱蚊虫的香囊就去向五姨太索要,连锁儿还间接告诉红袖,五姨太喜欢香水,我想着向人要东西也不能两手空空的去,于是就带了一瓶当下最流行的外国香水,那种浅蓝色的小瓶子,几乎闺阁小姐或者太太夫人们人手一瓶的,在凌府里也十分流行,这些话都是连锁儿刚才招认的,奶奶若不是信,可以向少帅求证。”  老太太看向凌慎行,只见他轻点了一下头,刚才沐晚在说话的时候,凌慎行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老太太也早就注意到了,那目光不似从前的厌恶与嫌弃,而是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浓烈。  看来外面的传言不虚,自己的孙子对这个不受宠的沐家大小姐似乎有些上心了。  老太太默默叹了口气,说道:“然后呢,二姨太又是怎么借你的手杀了五姨太?”  不知道为什么,沐晚此时盈盈然的站在这里,身段婀娜,气质淡然,说话的口气却带着丝不容置喙的锋利,让老太太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位并不是沐家那个无用愚蠢的大小姐。 第91章:开棺验尸 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气定神闲又镇定自若,那种仿佛成竹在胸般的淡定像一道光环般笼着她。  老太太自从第一眼看见沐晚,她就是像一只爱开屏的孔雀,四处炫耀她的美貎与傲人的家世,她当时就想到了一句话: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她嫁来凌家两年,老太太看到的沐晚不但没有丝毫长进,反倒是恶迹连连,不但是她自己,全府上下无一人不对之厌恶至极,她能在凌府里还占着少夫人的位置,不过就是因为她是沐家的嫡女,相反,庶女出身的沐锦柔贤惠纯良,为人友善,却一直屈于妾室的位置,这让老太太颇为沐锦柔叫屈。  可自从她落井以后,虽然也闹出过些鸡飞狗跳的事情,可每一件事她都能处理的圆滑灵巧,就像是一个人醍醐灌顶般,在一夜之间突然醒悟,她此时站在二姨太的面前,那气场强大到让人不得不去细听她的话,不得不去关注揣摩她。  老太太神思游远,直到被沐晚的话音重新拉了回来,她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其实很简单,我给五姨娘的香水并没有毒,只是香水后来被人调换了。”  “调换?”老太太越发的迷糊了。  “五姨太身亡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她的贴身丫环碧珠之外就只有我和匆匆赶来的红袖,碧珠跑出去叫人时,正好二姨娘就在别苑外,也就是说,除了我和红袖,最先接触到五姨娘尸体的是二姨娘,当时我和红袖吓傻了,二姨娘却是镇定自若的上前扶起了五姨娘,还细心的检查了一番,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把香水瓶调换了。”  二姨太冷笑道:“当我看到五姨太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这点你和她的丫环也是可以证明的,人已经死了,我换香水还有什么意义?”  老太太和其他人也感到十分疑惑,只有坐在那里的凌慎行眉峰微抑,深遂的目光一直盯着沐晚。  沐晚料到二姨太会这样反驳,于是说道:“其实二姨娘不过是用了同一个方法罢了。”  “什么方法?”凌雪秋眨着一双雪亮的大眼睛十分好奇。  倒是映春反应过来,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包朱砂:“难道二姨太也让五姨太服用了十五日的朱砂,她算准了那天就是五姨太毒发暴毙的日子,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的,那二姨太的这个计划真是筹谋了很久,才能做到最后的滴水不漏,既成功的杀死了五姨太又嫁祸给了沐晚。  二姨太脸色微变,不过还是嘴硬的反驳:“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吗?”  “开棺验尸。”  沐晚一语惊四座,不但是老太太,就连凌慎行都是微微变色。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把人从坟墓里扒出来是大不敬,更何况还是督军最宠爱的姨太太。  沐晚继续说道:“只要看到五姨太的尸体便可以真相大白,当时检验香水的大夫说五姨太是死于剧毒之物,但五姨太的尸体可以告诉我们,她是死于朱砂服用过量。” 第92章:亲自送给你看 “不行。”老太太坚决反对,“五姨太是我们凌家的人,已经葬入了凌家的祖坟,万万不能扒坟开棺,就算她是朱砂中毒而死,谁都可以往她的药里下朱砂,为什么一定是二姨太?”  沐晚说道:“我已经让映春找了人去搜连锁儿的房间,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映春急忙走过去开门。  不久,她便拿了一个小盒子进来,先是呈给了凌慎行。  凌慎行打开一看,里面不但有朱砂还有几种味道刺鼻的药物。  沐晚看了眼:“二姨娘这是时刻想着要害人呢,不但有朱砂还有砒霜,您一个妇道人家,备着这些东西难道是为了自用?”  凌慎行把盒子一扣,怒声道:“你不用再狡辩了,开棺验尸也不必了,这件事我会告诉督军,你与李副官通奸,又用朱砂毒杀五姨太嫁祸少夫人,这些事情不用我跟你算帐,督军自然会跟你算个明白。”  “少帅,我是冤枉的。”二姨太跪地哭道:“我真的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连锁儿干的,我根本不知情。”  凌慎行冷笑:“你真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连锁儿一个丫头难道还能翻了天。”  他又转向老太太:“我先让人把二姨太看管起来,等到督军回来后再做定夺,奶奶,你觉得这样可妥?”  老太太能说什么,就算没有开棺验尸,凌慎行已经先信了沐晚,而且二姨太害死五姨太和栽赃的事情她可以不追究,但她红杏出墙给督军戴绿帽子却是无法容忍的。  “母亲,救我,母亲,我是冤枉的。”二姨太跪着爬上前,想要去抓老太太的衣摆,却被她伸手拂掉了。  老太太语气冰冷:“就按希尧说的办,另外,这件事情有关凌府荣辱,任何人不得外传,如果让我发现谁在背后拿这件事情嚼舌根,别怪我翻脸无情。”  老太太在内院做主几十年,发起威来也是震惊四座,大家都颔首应是,不敢多言。  “行了,我累了,都散了吧。”  老太太按着太阳穴,起身往外走,雪秋急忙扶着她。  凌慎行让警卫进来带走了二姨太和连锁儿,连着翠娟和李副官的妹妹也一同被带了下去。  直到所有人先后离开,桂花苑才恢复了平静。  沐晚也是觉得精疲力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着茶水。  “安排这一切,你也是煞费苦心。”淡淡的声音响起,沐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凌慎行没走,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她实在是说得口干舌燥,刚才又是乱轰轰的,竟然没有察觉,他一向是这样,悄无声息,气场可放可敛。  沐晚道:“少帅难道不要回去休息?”  “你不是很关心我的睡眠质量吗,所以,我亲自来送给你看了。”  沐晚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凌慎行已经往她的睡床边走去。 第93章:面对面 沐晚气得咬牙切齿,她当初不过就是顺口问了一句那桂花茶的功效,并没有真正想要关心他,结果他还记到心里去了。  “愣着干什么?”凌慎行坐在她的床上,一旁的台灯映着他更加眉目清朗,如诗如画,“难道你要站一晚上?”  沐晚硬着头皮说道:“我去外面睡,我习惯了一个人睡,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睡不着。”  他的笑意有几丝冷:“有人昨天晚上似乎睡得很不错,口水都流到我枕头上去了。”  沐晚闹了个大红脸,她有没有流口水不知道,但他一定是趁着她熟睡的时候观察她了,不然也不会知道她睡得很甜,想到自己睡得浑然忘我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男人“虎视眈眈”的,沐晚顿觉脊背一阵发凉。  “过来。”凌慎行冲她勾勾手。  沐晚能做什么,他是夫,她是妻,夫妻同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要是一味的回避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和不满。  见她仍然杵在那里像根电线杆似的,凌慎行终于无奈的叹息:“我很累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她想到昨天晚上,他们虽然同榻而眠,但他始终规规矩矩,并不曾逾越。  直到躺在一张床上,沐晚还是紧张的浑身绷紧了,为了离他远一些,她已经紧贴在大床的里侧了,如果有个洞,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凌慎行偏过头,看到她小心翼翼又万分防备的样子,心头不免疑惑,这女人以前恨不得变成胶水粘到自己身上,现在却对自己避而远之,是她真的对他已经心死,还是她的欲擒故纵,如果说是后者,那么他要恭喜她,她成功了。  他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他想要去探究,去摸索,去一窥芳姿,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萌生这种想法,在他的眼中,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天下。  “再躲就躲到墙里了。”凌慎行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会吃了你?”  沐晚背对着他,从这个男人的声音里听出了几丝无可奈何,他是生杀予夺,号令三军的少帅,他要雨得雨要风得风,本来他要做点什么,她也是无力反抗的,可他这样的语气竟然有些委屈。  沐晚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不再像只蚯蚓一样的缩着了。  她看着床顶,眼珠子转了转:“今天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如果不是他的支持,如果不是他的信任,把二姨太指证出来不会这么顺利。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有问题的?”  “那天我去看了红袖,红袖说是连锁儿告诉她五姨太院子里的丁香开了,我便产生了怀疑,再加上翠娟一直古里古怪的,我便暗中观察她。”  “你早就知道翠娟有问题,是故意还把她留在身边的?”  “如果不是翠娟,我也查不到是二姨太想要下药害我。”沐晚突然转头看向他,却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想要避开,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粘着了一样,迟迟没有移开。  他望着她,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躺着,彼此对视,他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扯到了自已胸前。 第94章:温馨的早晨 沐晚哪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身子一个前倾便撞上那堵结实的胸膛,鼻尖几乎贴上了他高挺的鼻梁。  他的长指轻捏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男人清浅的呼吸和淡淡的硝烟味儿若有似无。  沐晚紧张的不知所措,偏又用一双如水的雾瞳紧紧盯着她,她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她想让他知道,她不怕他,一点都不怕。  凌慎行黑目灼灼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松了手,另一只却是缠上了她的后颈,将她的头往自己的颈窝一按:“睡觉吧。”  沐晚像只鹌鹑一样窝在他的枕头上,头顶是他弧线美好的下巴,她努力想要放松,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紧绷的厉害。  她能感觉到他炙热跳动的胸膛,甚至是他颈间大动脉的跳动。  他没有再说话,呼吸越来越均匀。  “少帅。”好一会儿,沐晚才轻喊了一声。  头顶上没有反应,但那只手仍然霸道的掌控着她,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这样窝在他的胸前。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睡了还是装睡,但是困意却如同潮水一般侵袭而来,沐晚眨了眨眼,终于放松了所有的戒备,垂下眼皮陷入了沉睡。  她做了一个极不好的梦,梦见自己在游泳池里跌倒,明明连小朋友都淹不死的水位,可她却一头扎进去就再也没有起来。  她水性极好,还曾横渡过省内第一长河,可她越想挣扎,那种灭顶般的压迫感越是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无边无际的水流灌进她的耳朵,鼻子,嘴巴,她像一条濒死的鱼,根本没有力气翻身,更没有力量挣脱这种死亡的禁锢。  她死了,竟然就这样死了,活着的人会不会把她的事当做笑柄。  可是,她就这样沉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沐晚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刚才的梦太过于真实,简直就是溺水那日的情景再现。  人没有经历过死亡,永远不会理解那种恐惧,而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被这种恐惧在梦中折磨。  “怎么了?”耳边响起沉稳有力的男声,似乎还带着丝慵懒。  她转过头看到凌慎行正看着他,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五点。  “没什么,做了个梦。”沐晚勉强笑了下,“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  她这一醒,人也跟着整个清醒了,就算躺下来也全无睡意。  两人都没睡,而是各自想着心事。  直到天边开始朦朦亮,清晨柔软温和的光线从玻璃窗外投射进来,窗户上面的天窗是用七彩的玻璃拼成的,在这个年代,这样的玻璃几乎随处可见,连带着地上的影子也是色彩斑驳的。  沐晚道:“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什么?”他枕着手臂,晨起的模样颇有些柔软和平和。  “我会做的东西多着呢。”  他笑了下:“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沐晚也跟着笑:“你看不出来的东西多着呢。”  他没有再跟她贫,而是坐了起来:“那就做点拿手的。”  桂花苑的小厨房里平时没备什么食材,但因为最近凌慎行经常过来吃饭,沐晚便让映春准备了一些材料,免得他突然从天而降的时候让人慌了手脚。 第95章:炒肝 沐晚想起她在京城经常吃到的早餐,她常常会做给茶语吃,她们都是孤儿,从小生活在福利院,不像那些有亲人疼爱的孩子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们任何事情都要学会自立更生。  所以,她们比其他的孩子早熟,她们从小就会洗衣服做饭自己照顾自己,直到后来工作了回福利院去看老院长,她还嘴馋她十几岁时做过的糖醋排骨。  沐晚做了一个炒肝,又做了海鲜粥,烙了两个糖饼切成四瓣。  等她把早餐摆上桌,凌慎行已经洗了漱,穿着整齐的坐在那里看报纸。  闻到饭香味儿,他抬起头,看到托盘里的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的食欲就被勾了起来。  凌慎行还是第一次吃炒肝这种东西,做法与众不同,汤汁油亮酱红,肝香肠肥,味浓不腻,稀而不澥,吃到嘴里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菜?”  “炒肝。”  他夹了一口放到嘴里仔细的品味,感叹道:“这名字倒是与这菜的做法大相径庭。”  “第一次吃的人都这么说,他们以为炒肝就是炒猪肝,其实这里的材料是以肥肠为主,肝只占三分之一。”  凌慎行道:“这糖饼也不错,外皮酥脆,糖馅不腻,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  沐晚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吃货行家。”  “吃货?”  “我们那边管贪吃的人都叫吃货。”沐晚一不小心又说溜了嘴,只好又拿老家方言来搪塞,反正凌慎行不会真的去调查她的方言。  两人正吃着饭,映春就敲门进来了,看到两人相谈甚欢,她直替沐晚感到高兴,以前少帅根本不踏足桂花苑半步,现在却越来越留恋这里了,看两人这如胶似漆的样子,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少爷了。  “少帅,少夫人。”映春问了安,“李副官在外面要见少帅,说是有要紧的事。”  凌慎行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知道了。”  见他要出门,沐晚急忙问道:“少帅,红袖是无辜的,能不能先把她放了?”  牢里阴暗潮湿,久住恐怕要落下一身疾病,既然二姨太已经被关了起来,红袖就应该无罪释放。  凌慎行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才说道:“我自有主张。”  等他出去了,沐晚才叹了口气,红袖毕竟是督军关押的人,没有督军的同意恐怕是放不出来的,她不过就是一介草民,谁会在乎她的生死。  映春见她露出愁容,小心的问道:“少夫人,翠娟怎么办?”  沐晚不由望着窗外,顿了一下才说道:“虽然她两次要加害于我,但是本意也并非想要我的性命,我也是给过她机会的,如果她能在这十五天的时间内幡然醒悟,我也不会再追责她,只可惜……我听说她家里还有幼弟和体弱多病的父母,你有空给他们送些钱财和油米,她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映春哼了一声:“她那是活该,要不是她见钱眼开,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少夫人说她不想要您的命,可她不把字条放在您的桌子上,您怎么会被推下井,亏得少夫人福大命大才保住了一条性命,那个二姨太也真够狠的,又是下药又是栽赃,逼急了还要推您下井。”  沐晚摇摇头:“不,推我下井的并不是二姨太。” 第96章:共同爱好 翠娟到了这个时候是不会说谎的,供出二姨太不过就是给二姨太多加一条罪名,可她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放的字条,那就说明,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只是被钱财驱使的而已。  其次,二姨太从来不服用首乌藤,她的下人当中自然也不会有人接触到首乌藤,如果是二姨太,她落井那日闻到浓重的首乌藤味道又没办法解释。  三姨太一直身体康健,并不见她服用补药,四姨太身怀六甲,更不适宜这种活血的药物,就连沐锦柔和豆蔻的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唯一有嫌疑的是五姨太,煎药的丫头说过,她气血虚弱,经常服用加了首乌藤的补药,可这个嫌疑人早已经死了。  “不是二姨太?”映春吃了一惊,“不是二姨太又是谁,这个府里还有谁想要少夫人的命。”  是啊,沐晚也在想,是谁一直想要她的命呢,是三姨太,四姨太?还是与她水火不溶的沐锦柔,还是老太太或者督军?  她想得头疼,索性先放弃了,看来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对了,我一早上看到三小姐去了后面的谨晗苑,还带着个大夫。”映春伶俐,想着这事儿应该跟少夫人汇报。  谨晗苑?  沐晚疑惑,谨晗苑是凌家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最近的来客并不多,住在那里的应该只有还没回河圃的沐文柏。  雪秋去找沐文柏做什么,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这样不怕被人传闲话吗?  而且沐文柏的个性她最是了解,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城府深沉,内在和外表大相径庭,雪秋性格单纯,为人善良,极容易受骗,怕是沐文柏三言两语就能将她的戒心全打消了。  ~  凌雪秋去看沐文柏时,他的脚还没有消肿,大夫给他换了药又开了些内服的药。  “我真的没事,不必这么麻烦的。”沐文柏笑着摇头,“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总往这跑别被人说闲话了。”  凌雪秋从不在意外人说什么,而且她是凌家三小姐,谁又敢在背后嚼她的舌根?  沐文柏弄成这个样子,她认为全是自己的责任,袖手旁观不是她的性格。  “我们光明正大,才不怕别人说闲话呢。”凌雪秋又让丫环把食盒打开,“这是厨房新做的点心,你尝尝。”  沐文柏不免打趣道:“我这脚扭的也算是值得了,这两日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着,不知道有多幸福。”  凌雪秋笑笑,“哪有人受了伤还这么想的,忘记疼得差点掉眼泪的时候了。”  她目光一瞥,看到沐文柏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小说,顿时流露出惊喜之情:“你也喜欢卡夫卡吗?我最爱他的《变形记》,这本是什么?”  “这是他的新书,刚翻译流传过来没多久。”沐文柏提到卡夫卡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浓烈的兴趣,“你也喜欢他?”  “当然,他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凌雪秋拿着那本书爱不释手,“我三年前就开始看他的小说了。”  沐文柏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这本新作就送给你了,那天的事情,我也是很不好意思……。”他说着脸红起来,“我也是不小心。”  凌雪秋本来对他“占了自己便宜”的事情有所介怀,此时因为沐文柏的一句话顿时觉得不算什么了。 第97章:惊喜 沐晚在房中看了会书,又想到雪秋,她怕她太过单纯而被沐文柏骗了,想来想去就坐不住了,把书一放就要去凌雪秋的别苑。  正准备往外走,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映春的声音,似带了一丝惊讶:“你……你是?”  那人回答道:“小姐在吗?”  沐晚一听,顿时又惊又喜,鞋子也没换就穿着棉拖鞋推门而出。  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秋日的天空被洗得发白,红袖站在院中的那棵枣树下,身上虽然穿着破旧不堪的粗布衣裤,但一张脸却散发着比阳光还暖的笑容。  沐晚恍惚想起初见茶语的那一天,她在福利院里被其他的孩子孤立,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发呆,茶语就站在不远处的阳光里,手里拿着一只皮球朝她扔了过来,她说:我叫茶语,一起玩球吧。  她那日的笑容也是这样温暖而灿烂,仿佛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过她孤单而寂寞的心灵。  虽然红袖只是和茶语长得相似,她也不是茶语,但沐晚看着她就觉得亲切万分。  看来凌慎行所说的“自有主张”便是帮她放了红袖,这件事,她欠了他一个极大的人情。  “小姐。”红袖高兴的喊了一声就朝她走了过来。  沐晚笑着刚要开口,红袖突然双眼一合,身体猛然向前栽倒,离她最近的映春急忙伸手把她扶住了。  “少夫人,她身子好烫,是发烧了。”  沐晚和映春把红袖扶回屋里,又让她睡在自己的暖床上。  映春见少夫人对这个脏兮兮的丫头关心倍至,竟然还让她穿得破破烂烂的睡她的床,心里琢磨着,这个丫头跟少夫人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她忽然想起少夫人的身边曾有一个丫环贴身伺候,后来替她顶罪去了大牢,现在少夫人翻案成功,大概是那个丫头被放了出来。  她还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叫红袖。  “映春,你去烧些热水,再去找两件干净的衣服。”沐晚拿来手帕替红袖擦着脸,她消瘦了不少,身上也有一些青紫的痕迹,两只眼窝又黑又深,皮肤也不似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白嫩。  在那暗无天日的牢里关了这么久,一个壮汉都要被折磨的掉十斤肉,更何况一个柔弱的女子。  “用不用请大夫?”映春见红袖烧得脸颊通红,气若游丝的。  “不用了,我不就是大夫嘛!”  映春差点忘了,少夫人平时总喜欢捧着医书看,屋子里还有一个小房间,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那里,还会让她去外面采购许多药材和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我这就去烧水。”映春从没见过少夫人施展医术,不过经历了昨天那件事,她已经在心底把少夫人奉为了神祇,别人都说她是愚昧无知的千金大小姐,可她这些日子在跟前侍奉着,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少夫人不但不是愚昧跋扈,相反,她聪明绝顶,运筹帷幄,如果不是她的睿智,恐怕现在已经被毒死了。  映春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看透了这个大院里的尔虞我诈,少夫人如果不是步步为营,大概要让人吃到骨头也不剩。 第98章:主朴 沐晚去小实验室取了一些退烧药给红袖服下,看到她干裂的嘴唇和生了口疮溃烂的舌头,想着她在狱中所受的苦难,心头又隐隐做疼。  不过她很快又觉得庆幸,如果红袖再不被放出来,大概也熬不到督军回来了,各种疾病的折磨就够她死在牢里了。  映春很快就烧了热水进来,又找了干净的衣服。  “少夫人,这衣服是我的,不知道红袖姑娘穿着会不会小?”  沐晚也有很多衣服,但一个下人穿得太过豪华难免会惹人非议,她拿了一些钱给映春,让她照着红袖的尺寸去买几身衣服回来。  映春腿脚麻利,接过钱立刻就去办了。  沐晚用毛巾蘸了热水给红袖擦身,看到少女本应粉嫩的身躯却是伤痕累累,她不由轻叹一声。  “小姐。”迷迷糊糊的红袖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时,惊喜的叫道:“小姐,我不是做梦吧?我还活着吗?”  沐晚哭笑不得,这丫头烧得糊涂了。  “当然是活着了。”  “小姐。”红袖说着就哭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没什么力气而不得不放弃。  沐晚按住她说:“你别起来,烧还没退,我去拿些热水给你喝。”  红袖顿时受宠若惊,再一看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擦洗过还换了衣服,屋子里又没有别的下人,她想到是沐晚亲自做的,心头不由升起一阵暖意,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个性,难道是她在报答自己替她顶罪吗?  沐晚端了水杯过来,扶着红袖倚着床头坐好,红袖发现这里是小姐的房间,她这又脏又破的身子都把小姐的被褥弄脏了,水也不喝,不管怎样就是要下床。  沐晚拗不过她,只好让人收拾了一间下人的屋子,映春住在西厢房里,旁边就空着一个屋儿,现在又添了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简单一收拾就可以住人。  红袖住到了下人房,这才露出了笑脸,尊卑有别,这是她从小就被灌输的道理。  她喝了水,又觉得身上的热度开始减退,就要忙着下地:“回来的时候看到那枣树的叶子黄了几片,大概是有段时间没施肥了;还有院子里的叶子也落了一层,玻璃也花了……红袖这就去收拾。”  沐晚拦住她道:“这些都有人做,你先把病养好,要是再病倒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除了映春,老太太又让人派了两个丫头过来,加上红袖,她这院子里已经有四个使唤的丫头了,别人或许觉得少,可沐晚喜欢清静,做实验的时候更不喜欢有嘈杂声,她倒是希望院子里越安静越好,但既然是老太太安排来的,她也不好推辞。  沐晚又握住红袖的手说道:“你既然回来了,就贴身伺候我的起居饮食,其它的粗活重活自然会有人做。”  “那翠娟?”  红袖记得翠娟以前最讨小姐的喜欢,本来自己是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从小就伺候小姐,不过翠娟嘴巧眼力好,深得小姐欢心,小姐信任翠娟,就把她赶去做那些粗活了。 第99章:苦肉计 红袖还在想着她要是贴身伺候小姐了,那翠娟怎么办,她不喜欢翠娟,更不想和她一起共事,她倒宁愿去院子里给树施肥,给花剪枝。  沐晚叹了口气,把翠娟做过的事情同红袖说了,又顺便把二姨太是怎么诬陷栽赃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红袖听了半天没缓过神,其实她早在心中认定是沐晚害死了五姨太,所以才会替她认下了罪名,毕竟当时人证物证俱在,不是沐晚又能是谁。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居然是二姨太的一箭双雕之计。  她惊讶的问道:“这些都是小姐一个人查出来的?”  怪不得她信誓旦旦的要救自己出去,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不过,她从小到大所熟识的千金小姐可不会留意这样的事,她的眼里只有少帅,为了喜欢少帅做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丑事,至今想想,她还觉得一阵阵发寒。  没想到她在牢中呆了几个月,小姐像是通体变了一个人。  “自然还有别人的帮忙。”沐晚说道:“映春是自己人,你以后要和她好好相处,三小姐也是可以信任的,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去找三小姐。”  “小姐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呢?”  沐晚不免苦笑,推她下井的人还没有找出来,她若是行差半分说不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这小小府邸堪比皇宫内院,万万不能疏忽的。  映春此时已经买了新衣服高高兴兴的回到了桂花苑,她知道红袖对少夫人忠心耿耿,自然看她也觉得亲切,衣服更是精挑细选,不能太招摇太出彩,可件件都是上品。  沐晚夸了她几句,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少夫人,我刚才看到三小姐回她的别苑了。”  沐晚本来就是想去找凌雪秋,却因为红袖突然回来给耽搁了,她让映春找人照顾红袖,便换了一件出门的衣服去了凌雪秋的别苑。  ~  谨晗苑里,凌雪秋刚走,沐文柏便把受伤的脚搁在桌子上,人歪歪斜斜的躺在倚子里,忽然听见外面有声音,他急忙把脚拿下来,坐正了。  来人一进屋,他似松了口气,笑道:“大姐怎么有空来了?”  沐锦柔让豆蔻把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知道你没吃东西,给你送吃的了。”  她注意到沐文柏包得严严实实的右脚,不免惊道:“这是怎么了,还受伤了?”  沐文柏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想扶一下三小姐,结果绊倒了,扭伤了而已。”  “我也听说三小姐刚从你这里离开,是她给你请的医生?”沐锦柔还发现桌子上放着另一只食盒,想必也是凌雪秋送来的。  “大姐说得对,这位三小姐真是单纯,我不过使了个苦肉计就将她骗得团团转,刚才还坐在这里跟我讨论什么卡夫卡,鬼知道那个洋人是干什么的,不过是大姐说了她喜欢卡夫卡,我才临时托了朋友去弄了几本而已,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我都快睡着了。” 第100章:哭诉 沐锦柔也笑道:“你可别真的睡着了,这三小姐本来就喜欢诗词歌赋这些东西,你得跟她多说说多聊聊,她觉得有意思,好感度自然就上去了。”  “大姐,你可真是难为我了,你也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酸不拉唧的文人墨客,简直让人牙疼。”  “牙疼也得忍着。”沐锦柔笑骂道:“你不投其所好,怎么能抓住三小姐的心,你可要知道,三小姐是督军最疼爱的女儿,要是娶了她,你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别说是去军中谋个职位,将来号令三军也是有可能的。”  沐文柏听了,顿时又来了兴致,大哥沐文羽现在混得风声水起,父亲对他越发的器重,本来他就是庶子,矮人一等,如果再看着大哥建功立业,那他就要被埋到土里看不见了,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凌家三小姐,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只能将就了。  “大姐,弟弟还要指着你给我出谋划策呢。”沐文柏拿了块点心递到沐锦柔的嘴边,讨好着。  沐锦柔却是叹息一声,拂了拂手:“我能帮你什么,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沐锦柔说着就掩住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沐文柏越发的急了,起身一瘸一拐的跳到她面前,按着她的肩膀道:“大姐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出来,看看弟弟能不能帮你解决。”  “你不过是来做客的,你能解决什么。”沐锦柔压低了哭声:“少帅也不知道吃了你二姐的什么迷魂药,现在只要一回来就往她那里跑,又是吃饭又是留宿的,前几天还带着你二姐去吃西餐,结果你二姐仗着这件事跑到我那里耀武扬威,回头还跟少帅说我的不是,害得少帅很久不理我,我主动去陪他,他也对我十分漠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在凌家就没办法呆下去了。”  “少帅不是对二姐不好吗?我听外面都在说少帅十分厌恶她。”  “我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不然以少帅对他的厌恶,怎么可能去她那里?”沐锦柔哭得更委屈了,“上次就因为她的一句话才让你参不了军,说什么是为了你好,可她这些年,什么时候关心过你,连句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她只是不想让你去军中抢了文羽的位置,又做出假惺惺的亲切样子。”  提到这件事,沐文柏不由火冒三丈,他本来就记恨着沐晚,这次对她更加深恶痛绝了,直气得一双拳头紧紧的攥着,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问道:“大姐,你打算怎么办,要是由着她再这样嚣张下去,我们姐弟俩都没有好日子过。”  “你能明白其中的利弊自然最好,可姐姐也不想连累你,你还是赶紧回河圃去吧,免得你二姐得势了,连你也一起收拾了,到时候姐姐势单力薄也救不了你。”  “大姐,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怎么能把你丢在这里自己享清福?他们姐弟俩在沐家的时候就处处跟我们做对,到了凌家也不肯放过我们,如果我们再心慈手软,恐怕再难翻身。”  “话虽这样说,可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沐文柏阴阴一笑:“想让她在这个府里呆不下去,必然要从督军或者老夫人最在乎的事情上下手了。” 第101章:破釜沉舟 沐锦柔闻言,不免眼中一亮:“二弟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听说督军的四姨太怀有身孕,督军和老太太都把她奉为了手心宝,盼着她能给凌家增添香火,如果……。”沐文柏眼中闪动着寒光,往沐锦柔面前凑近了些,同时压低了声音:“如果四姨太的孩子突然没有了,而且罪魁祸首就是二姐,你说……督军和老太太会怎么处置她,少帅又该如何对她?”  沐锦柔虽然恨透了沐晚,巴不得她早死早超生,可沐文柏这么一说,她的脊背不觉一阵发冷。  上次四姨太差点小产,老太太简直用尽了一切办法,哪怕是跟沐家结怨也要淋沐晚一身狗血,后来督军听说了这件事,匆忙要从北地赶回来,如果不是属下的众多将官劝阻,恐怕已经到了连城。  督军在五姨太之后便盛宠四姨太,连着她肚子里的骨肉也堪比心头肉,老太太更是看中凌家血脉,一日三餐都巴不得给四姨太送最好的。  如果四姨太的孩子真的掉了,督军和老太太的怒火将会无法遏制,上次五姨太之死,督军看在沐家的面子上勉强压了下来,没有去追究沐晚的责任,如果四姨太再出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她了。  再者,她也多少有些听闻,少帅和四姨太从小就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上次四姨太差点小产还是少帅最后想了万全之策,沐晚要是真的得罪了四姨太,少帅绝对不会给他好日子过,别说再去桂花苑,大概要把她给乱棍打出凌府了。  沐文柏见沐锦柔似在犹豫,声音又沉冷了几分:“大姐,你怎么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要是再不有所动作,你何时才能翻身?你在沐家就被她沐晚压一头,到了凌家依然受她的欺凌,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看你就等着独守闺房,寂寞到老吧。”  沐锦柔道:“二弟你说的轻巧,那沐晚自从落了一回井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前日我听下人说,二姨太和老太太都连夜去了桂花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时少帅也在,而且二姨太自那晚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我让人去她的别苑打探过,里面的门都是锁着的,二姨太就这样失踪了难免会有蹊跷,这必定跟沐晚有关。”  沐晚的变化让沐锦柔不得不小心提防,她如果还把她当成之前那个愚蠢无知的嫡女,那她就亏大了。  “大姐,你现在怎么变得优柔寡断了。”沐文柏的样子颇有些怒其不争,“你跟我说过,督军因为大夫人的原因,不可能把任何一个姨太太扶正,哪怕是他最宠爱的四姨太。而老太太年事已高,怕是撑不过几年,等到老太太去了,这府里做主的不就是你吗。现在让沐晚把气焰搞上去,让少帅支持她,到时候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了,让她做了当家主母,你还能有好日子过?与其畏首畏尾,不如破釜沉舟,你要是早听我的话,嫁过来做正室的也不会是她沐晚了。” 第102章:杞人忧天 原来,沐晚和沐锦柔嫁到凌家的时候,沐家派了十辆车子送亲,而沐晚做为正室又是嫡女,自然是坐在头车当中。  沐文柏同沐锦柔商议,故意在半路设了一道障碍,他在路上铺了一些碎草和钉子,如果有车子经过就会被扎破轮胎,而旁边就是万丈沟壑,连车带人的滚进去,必然是车毁人亡。  沐晚一死,沐锦柔自然而然就能取代她的正室地位了,反正沐家也就这两个女儿。  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可沐锦柔却在半路突然反悔了,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心中不免忐忑不安,一路都在冒冷汗,眼见着车队就要行驶到那条山路,她突然闹着肚子疼,前面的车见后面的车不动了便也跟着停了下来,就在大家一团乱的时候,沐锦柔让自己的陪嫁丫头豆蔻偷偷把钉子捡起来扔掉了。  沐文柏现在旧事重提,还在埋怨她的优柔寡断。  沐锦柔到了凌家顺风顺水,自然没把沐晚放在眼里,心想着有一天,这正室的位置早晚是她的,可眼看着沐晚渐渐收拢人心,不但是沐家三小姐,现在连少帅也围着她转,不出多日,恐怕老太太也要被她收买了。  想到这些可能,沐锦柔就有些后悔当时的心慈手软了,如果她不把车队停下来,现在哪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二弟。”沐锦柔忽然抬起头来看她,眼底已经一片绝然:“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沐晚一向孤僻,根本不和这些姨太太们来往,就连老太太那里也是鲜少露面,她和四姨太没瓜葛,你又要怎么嫁祸给她?”  沐文柏笑着摘下沐锦柔发髻上的一只发卡,黄金打造的发卡上镶嵌着3颗半透明的天然翡翠和12颗上乘的欧泊宝石,沐锦柔一向装扮朴素,这也是没打算去见别人才敢往头上别些贵重的饰品。  沐文柏将那发卡拿在手中把玩,眼底噙着讳莫如深的笑意:“大姐,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钱办不到的。”  ~  沐晚去了凌雪秋的别苑,丫头却告诉她,三小姐出去了。  “跟谁出去的?”  丫头也是怕她,老老实实的回答:“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  沐晚心想,可能是被那个叫蒋城的男孩儿叫走了吧。  她本来是想提醒她远离沐文柏,现在看来她对蒋城这样如胶似膝,沐文柏应该是插不进去的,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沐晚把新做的一些葡萄派和葡萄酥条让丫头拿了进去,映春跟在她身边兴致勃勃的说道:“少夫人,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听说青山寺有庙会,还有赏月灯会,不知道少帅会不会邀请少夫人去看灯展,猜灯迷。”  最近凌慎行常来桂花苑,映春才敢这么说,如果换作以前,少帅连门都不登,又何来赏月这样的美事。  沐晚倒是不以为然,她向来不爱热闹,平时放假就抓紧时间窝在家里睡觉休息,闲的时候便是看书看电影,茶语经常取笑她是宅女。  “他军务繁忙,应该是没有时间的。” 第103章:借尸还魂 中秋是连城的传统大节,节前的三天,市集上就已经热闹非凡,其中以卖水果和月饼的居多。  凌家定做的是田记铺子的月饼,包装精美,口味独特,除了连城当地的馅料,还有许多来自外地的口味特色。  刘管家前一阵子去了通州办事,中秋节前匆匆赶了回来,一大早就带着两个侍从去买水果和月饼,用了整个上午才拉了一大车的货物返回府中。  这几日,除了沐家派人送了“大礼”过来,陆陆续续上门送中秋礼的人络绎不绝,凌家的门槛几乎都被踏破了。  老太太有意让沐锦柔帮忙管理内院,便让她协助刘管家收礼记帐,同时把她介绍给这些与凌家有着亲密往来的商户或者是姻亲。  沐锦柔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笑容却是喜滋滋的,府里的丫环婆子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问好,那种巴结而恭维的态度和对着沐晚时的不屑是完全不同的。  映春捧了一盒月饼回来,气得啐了口:“这群不识相的,少夫人早晚是要做当家主母的,那个二夫人不过就是仗着老夫人的宠爱一时光鲜罢了。”  红袖的病已经好了,虽然身上的伤还在养着,但她是个闲不住的,烧一退就忙着打点桂花苑的大事小情。  此时听到映春的话,她忙叮嘱道:“这些话你可不能说给小姐听。”  她从小就称呼沐晚为小姐,到了凌府也改不了口,索性就这样叫下去了。  映春扑哧一声笑了,似笑她的大惊小怪:“红袖姐,这有什么呀,少夫人要是知道了也不过是微微一笑,不会放在心上的。”  “微微一笑?”红袖糊涂了,以前小姐可经常因为这样的事情火冒三丈,不分青红皂白的跑去闹事,结果当然是惹得少帅更加讨厌她,老太太越发厌恶她,如果不是靠着沐家的关系,恐怕早就被休了。  自从小姐上次去狱中看她,她就感觉小姐和从前那个沐家千金不一样了,活脱脱换了一个人。  红袖不由问道:“小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所以才会有着这样突然的转变。  映春想了想:“少夫人落了一次井,大家都以为她必死无疑,结果她又从井里爬了出来,经过那件事后,她似乎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服侍少夫人,我也是听翠娟念叨的。”  “从井里爬了出来?可是后院那口细口的水井?”  “嗯,好像是那口。”  红袖皱了皱眉头,小姐是个旱鸭子,不通水性,就连平时洗澡的木盆都不能太深,那井水又深又凉,小姐掉进去岂能活下来?  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不管怎么样,小姐就是小姐,也不可能是别人借尸还魂的。  映春不知道红袖在想什么,把提回来的篮子没好气的丢到桌子上:“里面是分发的月饼和水果,那月饼都是长了毛的,水果也烂掉了许多,我看就是二夫人故意的,她不想给我们桂花苑好东西。”  “既然别人不给我们好东西,我们自已做就是了。”外面传来清脆的笑声,沐晚已经跨了进来。 第104章:祭月 红袖和映春见她春风满面的样子,好像十分高兴。  映春忍不住问道:“少夫人是有什么好事,笑的这么开心。”  沐晚哪能说是她刚做的一个实验就要成功了,本来她整天关在实验室里就已经很古怪了,跟这些丫头说药理的事情,她们也是不会懂的。  她也不答,而是走进了小厨房,又让映春去取一些食材。  今天是中秋,在她那个年代是要放假庆祝的,远在他乡的游子,不管身在何方,只要有时间,都会奔向家中和家人团聚,她虽然没有家,却是每年都会去福利院,她还资助了几个福利院的小孩儿,他们都很乖巧懂事,只是她这一走,这些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沐晚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让红袖在一边帮忙,她洗了手就开始做东西。  红袖看到她那一双莹白的手,纤细的手指在面团上东捏捏西捏捏,不一会儿就捏出一个球来,再用提前做好的模子往上面一扣,一个圆圆的月饼就活脱脱的诞生了。  红袖所熟悉的沐晚,十指不沾阳春水,绝没有这样的灵巧,不过她听映春说,小姐自从落井后几乎足不出户,不是在厨房就是在书房。  她想着沐晚是诚心改变,心中不免又惊又喜。  “小姐,我也能做一个吗?”红袖跃跃欲试。  “当然。”沐晚把模子递给她,嘱咐道:“压的时候不能太用力了,会把馅压出来。”  红袖试着做了一个,相当成功,欢喜的不得了,映春来了也做了两个,主仆几人窝在小小的厨房里欢声笑语,倒不比那大院里的热闹差许多。  沐晚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院子里,红袖和映春已经摆好了祭月的桌子。  红袖一边摆着月饼一边念叨:“这月饼是小姐亲手做的,诚意十足,天上的仙子要是见了,一定要感动于小姐的诚意,希望她身体康健,早得贵子。”  想在凌家立足,没什么比生一个儿子更稳妥了。  映春在一边偷笑:“少帅最近常来,说不定没多久,少夫人就要有喜事了,到时候看那个二夫人还能嚣张。”  ~  凌家今天也是要祭月的,在正厅的院前摆了高高的案几,上面的木架上挂着一只直径约一市尺的大月饼,刻着桂殿蟾宫、玉兔捣药的图案,桌上摆着红糖饼,意为团圆饼,左侧放着“瓣刻如莲花”的西瓜,亦是取团圆之意。另外,案上还插上红鸡冠子花和带枝毛豆,摆满了香烛、钱粮,十分的丰富。  凌慎行和老太太手持着高香,正在祭月,后面站着的凌家子弟也都虔诚的跪拜。  祭祀完毕,凌慎行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并不见沐晚的影子。  他知道她不喜欢参与这样的事情,哪怕老太太派人去叫,她也总有理由推脱,老太太对她这样的个性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在她眼里,将来内院的事务是要交给沐锦柔的,沐晚爱来不来,不来正好,免得她见了心烦。  祭完月,刘管家已经在院子里布置好了酒席,一家人团聚,分食祭祀过的月饼。  老太太遍寻不着凌慎行,于是问刘管家:“少帅呢?”  刘管家小心的回答道:“说是有军务要处理,先行离开了。” 第105章:收买 红袖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凳,主仆围坐下来,一边赏月一边吃新烤好的月饼和饭菜。  沐晚道:“去把那两个丫头也一并叫过来。”  映春急忙摆手:“少夫人,那两个丫头不可信,我前天还瞧见她们在你的屋外站着,鬼鬼祟祟的。”  沐晚当然知道她们是老太太派来的,名义上帮她打扫院子做杂活儿,其实是做老太太的眼线。  但她奉行先礼后兵,如果给了她们甜果子吃,她们还是不老实,那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红袖起身道:“我去叫。”  两个丫头很快就来了,一个叫彩雨,一个叫彩雪,是两姐妹,两人都是一身粗布的衣裙,梳着最普通的发髻,看到沐晚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沐晚让她们坐下一起吃东西,她们也不敢。  红袖拉着彩雨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笑道:“小姐说今天是中秋,你们虽然有家不能回,但在桂花苑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热闹热闹,你们也不必拘谨。”  映春又去拉彩雪,两个人这才坐下来,不过身子绷得很紧,头也不敢抬,她们都是最下等的丫环,平时连贴身伺候主子的权利都没有,更何况是跟主子同桌吃饭了。  两人紧张的同时更是害怕,她们素闻这位少夫人德形极差,稍有不如意就是打人毁物,只是她们来到桂花苑,做事小心谨慎,倒也没犯过什么错误,也没见她惩罚什么人。  彩雪在桌子下悄悄扯了扯彩雨,她不知道是不是少夫人发现了什么,这是摆了鸿门宴找她们算帐吗?  沐晚此时笑道:“你们两个来桂花苑时间不长,大概还不了解我的脾气,我这个人呢,脾性比较简单,一向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见那两个丫头明显是瑟缩了一下,沐晚拿了两块月饼分别摆在她们的盘子里:“待我好的人呢,我必定回他百般好,待我差的人,我定当千倍万倍的还回去,你们在我的院子里做事就要跟我一条心,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笑了笑:“快吃月饼吧,市面上买不到的。”  两个丫头被她的一番话说得心惊胆颤,哪还有心思吃月饼,不过送到嘴边了也不能不吃,只好慢吞吞的咬了一口。  沐晚见警示起了作用,又缓和了脸色,把手上戴的一对翡翠手镯给了她们一人一个。  两人开始不敢要,红袖说了不用跟少夫人见外,她们才战战兢兢的收下,不过,脸上的不安却是慢慢的淡了。  凌慎行来到桂花苑时,明月当空,月色皎洁,清亮的月光透过那棵茂盛的桂花树洒落一地银光。  院子里的桌子已经撤了,此时上面只摆着一盘祭过月的月饼和两串葡萄,沐晚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正在垂首剥葡萄皮。  那月光就如同银色的薄纱一般虚虚的笼在她的身上,再加上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裙子,头发也是放下来的,乍看之下如同天上的仙娥落了凡间。  凌慎行不由驻足,脑海中浮出两句诗来:玉魄东方开,嫦娥逐影来。 薄薄施铅粉,盈盈挂绮罗。  她的美貌不是虚传,可看在他的眼中又别有一番韵味。  沐晚隐约觉得有人来了,抬头一看,就见凌慎行站在离她五六远的地方,身上的玄色长衫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显得沉稳照人。  她赶紧起身,笑着道:“少帅怎么来了?” 第106章:热闹 今天是中秋节,凌家这种旧式人家都是要祭月吃团圆席,这个时候,宴席应该刚刚开始,他怎么不留在那里吃饭,却跑到她这偏僻的桂花苑了。  “这话我应该问你,怎么没去吃饭?”凌慎行迈着长腿走过来,就着她对面的小石凳,撩了一下长衫的下摆坐了下来。  “肚子不舒服,一个劲儿的上茅房,去了怕影响不好。”  凌慎行不觉失笑,不想去就不想去,还编出这样一个理由来,看她吃葡萄一个接着一个,恨不得塞满嘴,那样子哪像坏肚子的人。  他又瞧见桌子上的月饼,与普通的月饼不同,这月饼十分小巧,皮是白色的,凌家的月饼上面都印着田记铺子的标志,而这些月饼上面只有牡丹的花纹。  “又下厨了?”他常吃她做的点心,什么葡萄派,核桃酥,还有各种小酥条,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她的手艺。  沐晚忙拿了一块切好的月饼递过去:“要尝尝吗?”  凌慎行接过来看了看,白色的饼皮里露出白色的内馅儿夹着金橙橙的蛋黄,闻着有股香咸味儿。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鸭蛋黄放进月饼的馅料里,这一甜一咸,吃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咬了一口,眉间不觉舒展,外皮凉爽,入口即化,里面的莲蓉甜中夹着蛋黄的香,还有一点点咸味儿,这几种口味综合在一起,不但不会觉得怪异,反倒别具一格。  “好吃吗?”沐晚一脸期待的问。  凌慎行点头称赞:“第一次吃到这样的月饼,亏你想得出来。”  沐晚笑着道:“这是冰皮月饼。”  “又是你老家的特色?”  她嘿嘿一笑,不置可否,每次总拿老家出来说事,连她自己都觉得假了。  凌慎行又吃了块月饼,天的那边忽然升起一朵烟花,先是如同豆子一般蹿上半空,紧接着在半空炸裂,金色的光芒仿佛瀑布般倾泻而下。  沐晚没想到在民国也能看到这么美丽的烟花,立刻兴奋的张望:“这时候怎么会放烟花?”  凌慎行道:“十里长桥那边有一个灯会,灯会开始后就会放烟花,要放上好一会儿。”  连城这边的习俗是,中秋和元宵节都要开灯会。  沐晚想到凌雪秋那日说过,蒋城约了她去看灯,大概吃过饭就要偷偷溜出去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满心装着都是那个让她痴迷的男孩,一次约会都可以让她兴奋的几个晚上无法入眠。  她在上学的时候也曾暗恋过隔壁班的男孩,直到那个男孩搂着另一个女孩出现,她便断了这个念想,那时候,她也曾像凌雪秋一样吧,会因为他偶尔的一个微笑,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而喜悦不已。  “傻笑什么?”凌慎行的声音打断了沐晚的回忆,“这么想看,我带你去看就是。”  沐晚:“……。”  她可没流露出任何向往之态,那灯会上十分嘈杂,她并不是十分想去的,而且现在正是凌家的团圆宴,他就这么一走了之了,老太太还不得全怪到她头上来,又该说她用了什么妖术吧。  可看到远处那漫天的烟火,想像着十里桥头的繁华锦盛,沐晚还是想要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热闹。 第107章:灯谜 凌慎行和沐晚都没有换衣服,就这样穿着简单的家常便服出了凌家大门。  出门不必坐车,穿过两条长街和一个胡同就已经是十里长桥。  说是十里长桥,其实不过就是一座十七孔桥,长大概有一百多米,远远看去如同长虹卧波。  孔桥的周围店铺林立,生意红火,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是连城的经济中心,也是连城夜生活最为繁华的场所。  正是中秋佳节,桥头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连成两条红色蜿蜒的长线,河面的船舶上也是灯火辉煌,伴着歌女的歌声和乐声,一片热闹的景象。  此时灯会刚刚开始,桥头上人头攒动,穿着各色衣饰的男女老少聚集在十里长桥的两侧。  这些灯笼做得十分手巧,有连成龙灯的,有做成花草树木的,更多是许多惟妙惟肖的小动物,沐晚属兔,便在一个活灵活现的兔子面前停了下来,那兔子的眼睛里镶着两个红灯,一闪一闪的格外逼真。  “姑娘,你喜欢这个灯笼?”老板笑呵呵的上前拉生意,又指了指头顶挂着的数十串红灯笼,灯底各垂下一个彩条,用毛笔写着迷底,“只要猜中迷底,灯笼半价。”  沐晚笑着想,这个时候就有这种前卫的促销方式了,于是转头去看凌慎行,凌慎行正望着头顶的一盏琉璃花灯,斑斓的色彩晕然在他的眼底,显得更加冷冰疏离。  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低下头看她,那五彩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分外好看,他的语气也情不自禁的柔和了起来:“想要这只兔子?”  沐晚道:“我没带钱。”  这只兔子一看就是价钱不菲,眼睛是两块玉做的,身上也绣了玉线。  她当时走的匆忙,只想着去看看热闹,也没料到会买什么,这个灯笼娇小玲珑,活灵活现,她是真的喜欢。  “我可以猜灯迷。”沐晚指了指老板头顶挂着的那些灯笼,“猜对了半价呢。”  凌慎行看向老板:“猜对一个半价,猜对两个是不是免费?”  老板干笑两声:“这……这怎么行呢,要是每个人都猜对两个,我这不是赔钱赚吆喝了吗?”  凌慎行又问:“如果全部猜对呢?”  老板:“……。”  他这些迷底可都是绞尽脑汁弄来的,他不相信有人会全部猜对,眼前这个男子,一身玄衣,长身玉立,浑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般的贵气与霸气,大概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可他这样的人竟然还在跟他讨价还价,真是抠门又小气。  老板颇有些不满的哼了声:“小哥要是真的没钱给,那就不妨猜猜看,我这里有七七四十九个灯迷,如果全猜对了,这灯笼我送给你。”  沐晚听到老板暗讽凌慎行没钱,不由打趣的看向他。  这样让人颜面扫地的事情,本以为他会马上翻脸,没想到他神情淡淡的,转过头对她道:“你猜吧。”  沐晚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她可是从小就喜欢猜迷语的,刚才简单扫了下,应该没有能够难倒她的。  这时,周围已经聚起了看热闹的人,听说全部猜对可以免费拿灯笼,大家都好奇的跑过来围观。 第108章:没带钱? 沐晚念着第一副字谜,那上面写着:四面不透风,里面刺骨寒(打一字)。  她脱口而出:“是图。”  老板的脸僵了下。  “阎王写日记(打一成语)?这个简单,鬼话连篇。”  沐晚越猜越有兴致,几乎每一个都是不假思索,老板听着她一个接一个的说着正确答案,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沐晚念到一个“口中一木栽,非困又非呆,若要把杏念,趁早你莫猜。”  她似乎是顿了下,没有马上说出答案。  老板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就不信真的有人能够全部猜对,周围的吃瓜群众也都在绞尽脑汁,似乎想帮沐晚出份力气。  沐晚眨了眨眼睛,笑道:“是‘束’对吧?”  老板嘴角抽搐。  她又继续往下念,念到“生在山崖,落在人家,凉水浇背,千刀万剐”时,她停住了,这东西似乎有点印象,可又不确定到底对不对,她不由转头去看凌慎行。  他背负着双手,饶有兴趣的听着她猜谜,此时看到她正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微微扯了扯唇,那模样颇有些就等着你来求我般的小傲骄。  沐晚被他这副有点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索性就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这个是什么,我猜不出来。”  凌慎行看向那副谜底,淡声道:“磨刀石。”  老板正因为沐晚受阻而有些窃喜,此时听到凌慎行的话,脸彻底的绿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当真是不好对付的。  沐晚心想,果然是磨刀石,她虽然想到了,可不太敢确定,因为她那个年代,哪还有这种东西。  “这姑娘厉害,这么多谜底都猜对了。”一旁有人说道,“老板,你快兑现承诺吧。”  老板虽然心里不爽,可也是真心敬佩,他摆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把灯谜全部猜对了,而且还是个女儿家。  他把小兔子灯笼递给沐晚:“姑娘,这灯也算是跟你有缘,送给你了。”  沐晚谢过老板,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周围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便一哄散了。  她提着这小灯笼放在眼前打量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通体莹白,隐隐逍着青色的光泽,那双眼睛惟妙惟肖,像是活着一般。  她越看越喜欢,笑容如同天边的烟花在脸颊不经意的绽放,一时美艳无边。  凌慎行瞧着她像是得了糖块的孩子,欢喜成这样,眼角流露出一丝不屑:“不就是个灯笼,有这么高兴吗?”  沐晚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过去促狭般的问道:“你是不是没带钱?”  不然以凌少帅的作风,怎么可能跟老板讨价还价。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就当是没听见她的话,迈着大步就往桥的另一边去了。  “没带就没带嘛,承认一下又不会怎样。”沐晚小跑着跟上去。  他这样的人,一出门总是前呼后拥的,今天又穿了便衣,没带副官和警卫,更不可能带钱了。  他本可以不理会她的要求,却还是跟老板讲了条件,大概是看出她是真的喜欢吧。  沐晚想到此,不由笑了下,他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冷酷不近人情,起码,他也是会屈尊降纡的。 第109章:我都跟不上了 沐晚提着小灯笼跟在凌慎行的身后,他步子大腿又长,她不得不连跑带颠的,灯会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摩肩接踵,她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跟丢。  “少……。”沐晚本来要喊他少帅,可一想到这里人来人往,未免会暴露他的身份,于是又匆忙改口:“凌慎行。”  他愣了下,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还恍惚了一下。  回过头,就见她鼓着嘴巴,一脸的斥责:“你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  这懊恼的口气真是委屈极了。  凌慎行不由失笑,想了想,伸出长臂,骨节鲜明的手掌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往眼前一拽:“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真要走丢了,我可不会找你。”  沐晚心想,她倒是巴不得走丢呢,从此远离那些宅院争斗,免得被生吞活剥。  过了片刻,她才想起手被他牵着,他的掌心干燥温热,指腹有着薄薄的茧,大概真怕她走丢了,几乎是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被这样一只手握着,就如同躲进了避风的港湾,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沐晚还是第一次跟异性牵手,不觉脸颊绯红,想着走到人少的地方就松开,可从这里望过去,真是人山人海,有些小孩子被大人扛在肩膀上,更显得层层叠叠。  她有些后悔来凑这样的热闹,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想想外滩那年的踩踏事故,她正好在当地交流学习,还参与到了医疗救援当中,当时的场面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凌慎行。”沐晚忽然抬起头看向他,“要是我们走丢了,我就会站到最高的地方去等你。”  他似乎刚想说一句怎么可能走丢,后面突然传来喧闹声,紧接着人群如同巨浪般向前涌动,他哪怕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依然还是被这股忽如其来的力量给冲开了。  沐晚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被人流推着往前走,两条腿甚至都没有及地,只是快速的随波逐流。  她听见耳边有人喊:“有人开枪了,杀人了,死人了……。”  恐慌的情绪如同病毒一般蔓延,让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失去了平衡,她努力往凌慎行的方向看去,除了乌黑的人头,什么也看不到,她根本找不到他在哪里。  沐晚心想,完了完了,她这张乌鸦嘴,还真是让她说中了。  人流越动越快,有的人甚至在仓皇逃窜,沐晚好不容易从中挣脱出来,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挪到一边的胡同里,有人不断的往胡同里涌过来,她只好继续往里跑,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也终于宽敞了安静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可马上又开始担心凌慎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真的发生踩踏,纵然他一身本事也无用武之地。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想到十里长桥周围最高的地方就是中间的那座高楼,雪秋曾说那是连城最出名的酒楼,好像叫燕子楼,现在,只希望凌慎行会在那里等着她。  沐晚正要往燕子楼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低的呻吟。  明亮的月光下,这胡同却格外的幽深,墙角处隐隐约约似有一条人影,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第110章:楚南风 “谁在那里?”沐晚大着胆子问道。  外面吵闹声犹如炮竹,这个小巷子里却阴暗寂静,让人无端生出一阵寒意。  沐晚想着不要多管闲事,还是应该赶去燕子楼找凌慎行,正要举步离开,那角落的人影又是动了一下,大概是没有力气说话,出口的竟是一声闷哼。  凭着这么多年的职业经验,她断定这人不是受了伤就是病得不轻。  等她反应过来,脚步已经停在了那人的面前,她暗自叹息,职业病真是伤不起啊。  借着倾斜来的一点月光,沐晚又举起了手中的玉兔灯笼,这才瞧见角落里的情形,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果然猜的没错,这人伤的极重,左边的肩膀上鲜血淋淋,地上也有一湾血,好像已经凝固了。  他的头发略长,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依稀能够辩出标致的五官,身材和凌慎行差不多,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样子。  她蹲下身,从身上拿出手帕,动作利落的撕开了男子肩头的衣服,他受的是枪伤,创口处血肉模糊,幸亏子弹射的不是太深,不然非在肩膀上开一个血洞不可。  手边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沐晚也只能做一下简单的处理,起码先把血止住不然非要失血过多而死。  她将男子的伤口包好,想着先用东西把他藏起来,等找到凌慎行,再让他想办法救人。  沐晚打定了主意,正要起身,手腕忽然被一道大力抓住,她微一皱眉,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力气抓她。  他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或者说,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包括刚才沐晚替他处理伤口,他都一直咬着牙忍着剧痛。  沐晚这才看清,这男子长得丰神俊朗,一双眼睛如同浩瀚深海,又如同万丈深涧,只看一眼便会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他虽然伤得很重,但起话来却是底气十足,“多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沐晚认为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必留什么名字,她淡淡道:“不用谢我,我们都是活雷锋。”  男子目光闪动,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沐晚心下偷笑,瞧着他握着自己的用腕,下意识挣了下:“看你精神不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死不了,你是需要我去叫人还是自行解决?”  男子听了沐晚的话,嘴角溢出苦笑,换做别的女人,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恐怕都要吓得哭爹喊娘了,而她竟然能够如此淡定,不仅不怕,还用这种口吻同他说话。  男子松了手,勉强撑起一半的身子。  “多谢姑娘了,我自己可以走。”他还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姐,更不知道她会喊来什么人,他现在的情况还是谨慎为妙。  沐晚也没有多问,起身道:“既然这样,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刚要走,右手突然又被攥住,她正要恼,手心一凉,竟然是多了一样东西。  沐晚摊开掌心,见是一只玉石做的口哨,扁长形的,中间有两个孔,模样甚至是可爱。  “在下楚南风,这只哨子不贵重,算是在下给姑娘的谢礼,如果有一日用得到我楚南风,拿着这只哨子,楚南风有求必应。” 第111章:不属于人间的男人 沐晚瞧着那只哨子精巧好看,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没想着有朝一日真会用到他帮忙,但这只小哨子她还是欣然的收下了,“那就谢了。”  等她走出胡同,街上的骚乱早就平息了,许多警察出现在街面上维持秩序,不久,街那边传来整齐的跑步声,一队穿着军装的队伍正在向这边行进,沐晚心想,不知道是什么大事竟把军队也惊动了。  她不免往后看了一眼,胡同的角落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个楚南风倒是条铁血铮铮男儿,受了那么重的伤,几乎都要晕死过去了,竟然还能独自一人离开。  她突然想到刚才人流骚乱的时候听到的话:有人开枪了,杀人了,死人了。  灯会上的骚乱是跟他有关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沐晚永远也不会料到,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这个中秋之夜认识了楚南风。  沐晚又猜到了另一种可能,军队出动,除了平息骚乱,会不会是凌慎行出了什么事,这样想着,她不免加快了脚步,快速往燕子楼去了。  燕子楼丝毫没有受到骚乱的影响,七层高的酒楼里灯火通明,喧闹非常,来这里吃饭享乐的都是达官贵人,平常的老百姓可是连门都进不去的。  沐晚一出现就有侍应生迎上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虽然穿着朴素,可是华贵美艳,定不是什么平头百姓,于是笑道:“小姐,吃饭还是寻人?”  沐晚笑了一下:“朋友在楼上等着呢,你们这里最高的地方是哪?”  侍应生顿了下,燕子楼最高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观景天台了,上面只有一个雅座,冬天的时候会有玻璃房罩着,夏天则是四面通风,坐在雅座上,可以将十里长桥的景色揽入眼底。  而此时的天台只有一个人在那里……  想到面前这位小姐跟那人的关系,侍应生的神情更加恭敬了,立刻走到前边引路:“小姐,请。”  沐晚见侍应生连问也没问她的朋友是谁就直接引路,知道凌慎行已经在上面等她了。  中秋满月,月亮如同弯弯的银钩挂在长河之上,河面上覆盖着月笼轻纱,燕子楼内的点点灯火映出的光线与天际的星光连成一片,朦胧中仿佛置身于浩瀚无垠的天空中。  凌慎行立在白玉雕刻的栏杆前,长衫在夜风中衣袂飘然,他负着手,正微仰着头看向夜空,满天的星辉仿佛都落在了他幽深的眼中,璀璨夺目。  这样的男人如同天神降临,终是不属于凡间的。  沐晚看到他安然无恙,一直提在胸口的那块石才悄然落地,她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可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不过,他在回头看到她的时候,眼底的犀利瞬间被风吹逝了。  抬起一只手冲她勾了勾:“过来。”  沐晚走过去站在他的身侧,他的目光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完好无损的,又把目光转向了远处:“该说你是未雨绸缪还是乌雅嘴黑呢?”  沐晚撇了一下嘴巴:“这种公共场合的聚会本来就容易发生事故,当然要小心一些才好。”  “你刚才去哪里了?”他仍然注视站长河上的木船摇曳,目光幽远。 第112章:吃货 沐晚情不自禁的捏了捏口袋里的那只小哨子,想着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必跟凌慎行说。  于是便道:“被人流冲到一条小胡同里了,后来街上安全了,我才找到了这里。”  凌慎行知道她没受伤便也没有再多问。  两人站在天台上看了会月亮,李和北匆匆的跑步上楼,看到他们并肩而立,他尴尬的咳了一声。  沐晚知道李和北一定有紧要的事情,不然不会这样冒然的上来打扰。  她识相的走向中间的雅座,上面已经布好了酒菜,她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松鼠鱼。  李和北打了招呼后才走向凌慎行,他们离得很近,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话,凌慎行的嘴角始终是绷着的,看起来心情不算好。  “他应该不会跑出连城,你再加两个连的人,天亮前把人给我找出来。”  李和北敬了礼,一路小跑着下楼去了。  沐晚吃了几块鱼肉,凌慎行便走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今天凌家有团圆宴,他没参加就和她一起来到了灯会,此时灌了一肚子的风,肚子也饿了。  沐晚知道他没吃饭便把筷子递给他,看到他脸色沉寂,似乎有什么尚未解决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压住了心中的疑问,如果他想告诉她何必要等她主动开口问呢,既是不愿意说的事情也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吧。  两人默默的吃了饭,大街上还是格外热闹,长河上的船灯一盏接着一盏,快连到天际去了。  沐晚下楼时,看到酒楼里站着许多警卫,而她进来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本来只是两人随性的出玩,现在却惊动了所有人。  走在街上时,那些警卫不远不近的跟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沐晚觉得浑身不自在,顿时就想回去了。  一是有人跟着,她不舒服,二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凌慎行的安全受到威胁,他们再这样闲逛下去也没有意义,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沐晚道:“我们回去吧,有点累了。”  凌慎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你逛你的,前面还有小吃街,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沐晚囧然,她什么时候给他留下贪吃的印象了。  他又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吃货。”  现学现卖,还有模有样的。  沐晚失笑,“刚才吃得很饱了,就算有龙肉我也吃不下去了。”  他往她空空的手中看了眼:“你的灯笼呢?”  沐晚这才想起那只玉兔的灯笼,很可能是丢在遇到楚南风的那个胡同了。  “弄丢了。”她有几分惋惜,“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过了中秋节,谁还点灯笼。”  “你要是喜欢,再回头去买一个,反正离这不远。”  沐晚连说不用了,凌慎行也没有勉强,大概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李和北派了车子过来。  市集太过热闹,汽车是开不动的,他们坐的也只是普通的黄包车,只不过两旁都跟着便衣警卫。  沐晚走了一晚上也有些困了,眼睛半眯着的时候往窗外扫了一眼,正看到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油亮的沐文柏。 第113章:诡计 沐文柏被老太太挽留了几句便在凌家住了下来,他在连城也读过一年书,不过半途而废了,却在念书的时候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此时聚集在他身边的那些穿着光鲜的公子哥大概就是了。  沐文柏和那几个公子哥边走边说笑,表情好不快活,他一向都是爱凑热闹的,连城灯会怎么能少了他的份儿。  沐晚隔着帘子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显然已是喝了不少酒。  她闭上眼睛假装没看到他,可心里还是一阵烦燥,沐文柏打着在凌家孝敬两个姐姐的旗号暂住,也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留着他这样的人在府上,就像是埋了一颗地雷,随时随地都要提防着,看来,她得想个法子把他赶回河圃老家了。  ~  和沐文柏一起看灯会的三个公子哥,一个叫柯成运,一个叫徐自强,还有一个别人都叫他胡三儿,他们都是沐文柏那年在学校认识的,平时不上课,四个人结伴去酒楼和风花场所玩乐,别人还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四大淫刚。  胡三儿提议一起去杨柳巷喝花酒,还说那里新来了几个北地的姑娘,个高儿腿长。  众人正附庸着,沐文柏忽然眼前一亮。  对街是一家包子馆儿,在门前支着几张桌椅,不但提供宵夜还有免费茶水,在灯市上逛累了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这里休息,吃着热乎乎的灌汤包,边吃边聊。  在最靠里的桌子边正坐着一对年轻男女,那男子穿着蓝色的立领学生装,眉目清俊,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而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白色上衣,黑色裙子,笑起来如同春风拂面。  这两个人正是偷偷跑出府的凌雪秋和蒋城。  “二公子,瞧什么呢,都出了神了。”沐文柏身边的柯成运拍了下他的肩膀,同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漂亮夺目的凌雪秋自然而然的落入眼底。  柯成运不由露出惊艳的神色:“不愧是二公子,眼光真毒,这么漂亮的女子都能让你给找出来。”  大家纷纷望过去,正好凌雪秋听到蒋城说了什么话,微微抿着红唇,一双杏目里秋波若澜,那样子真是美到极点。  “美,真是美。”胡三儿击着掌,皱着眉头,“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那小子我认识。”徐自强说道:“这家狗屎大的包子铺就是他家开的,上学的时候,他每天都吃包子,别人还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包子城。”  “可惜啊,可惜,这么美的姑娘却让一个包子给霸占了。”胡三儿踮着脚,眼中颇有几分不甘。  沐文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凌雪秋,本来沐锦柔让她搞定凌雪秋,他虽然不情愿,可也没有别的选择,现在看来,凌家三小姐原来早就情有所属,恐怕他做再大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沐文柏突然阴阴一笑,这颗白菜早晚是他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让猪给拱了,于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第114章:打架 蒋城平时不太愿意提起自家的包子铺,比起凌家的家大业大,他的家世显得过于寒酸,所以,他带着凌雪秋来吃包子,却没说这间铺子就是他家的。  蒋城一直有所顾虑,甚至在外人面前不愿意承认同凌雪秋的关系,一是怕掉了凌雪秋的架子,二是他自己觉得羞愧,可他又情不自禁的喜欢和凌雪秋在一起,这个女孩的天真,活泼,善良,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  他将包子夹到凌雪秋的碗里,柔声道:“知道你喜欢吃茴香馅的,多吃点,里面汁水多,小心烫。”  蒋城的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靠着这个包子铺维持生计,今天是中秋节,他们的生意也比平时要好,老两口忙来忙去脚不沾地,可还是抽出时间偷偷的打量着儿子的朋友,那女孩儿生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讨喜的模样,他们有心上去打个招呼,但儿子不准他们靠前,老两口空有一腔好奇也只能默默的忍着。  凌雪秋正吃着包子,身后的椅子不知道被谁用力撞了一下,她手中的筷子一抖,包子便掉在了桌子上。  蒋城看向她的身后,三个男子正要落坐,靠近凌雪秋的那个用力抽动椅子,差点撞到凌雪秋。  他不由怒声道:“你慢一点,撞到人怎么办?”  那人正是胡三儿,他故意弄出动静来,等着就是这句话了,于是嘿嘿一笑就朝着蒋城和凌雪秋走了过来。  近距离的看着凌雪秋,更觉得她唇红齿白,乃是国色天香,胡三儿一激动就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了凌雪秋的脸,声音都带着兴奋的抖动:“小美人,公子爷陪你吃包子。”  凌雪秋的脸冷不丁被摸了一下,顿时羞恼非常,还没等她发火,蒋城已经一拳砸在了胡三的脸上。  胡三没想到会挨打,两只眼睛登时瞪得又红又圆,他身后的徐自强和柯成运也抄起身边的椅子冲了上来。  蒋城和三个人扭打成一团,一时间桌子椅子横飞,包子、茶水掉得满地都是,蒋城的父母看到儿子挨打,不由分说的上前帮忙,可他们哪能抵得过三个年轻力壮的混混,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凌雪秋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眼见着蒋城被三个人围在中间拳打脚踢,她立刻就冲了过去。  胡三儿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人拉入怀中,笑嘻嘻的抱住了她,同时指着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蒋城说道:“小美人,你瞧瞧这家伙多没出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将来怎么保护你呢?”  凌雪秋何时受过这种污辱,竟然被一个地痞模样的人抱着,她想骂他,可从小的休养让她几乎不会骂人,只是气得不停的发抖。  “你们不要打了。”她看着蒋城,一阵阵心疼,可人又被胡三紧紧抱着,无力可施。  蒋城也看到胡三对凌雪秋的轻薄,一阵气血涌上头顶,挣扎着就要扑过来,结果被胡三一脚踹在了头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凌雪秋大惊失色,正要搬出凌慎行的名头,忽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人群中冲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胡三已经被一拳打倒了,紧接着那人身形力落的又放倒了徐自强和柯成运。  ps:评论区终于可以评论了,没有存在感的老八想要看到你们的心声 第115章:英雄救美 来人动作干净利落,没几下就把胡三等人打得落花流水。  胡三儿捂着脑袋,指着那人大喊:“小子,你等着,本公子爷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着,带着徐自强和柯成运仓皇逃离。  “三小姐,你没事吧?”沐文柏匆忙走上前,想要关切一下又碍于男女有别,只是用一种担心的目光望着她,“有没有受伤?”  凌雪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沐文柏,他三下两下打退了那些流氓,让她惊魂未定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看到他眉目清秀的样子以及一脸的关切,凌雪秋感动非常。  她摇摇头:“没什么,多谢你了。”  匆匆道了谢,凌雪秋急忙去查看蒋城的伤势,他虽然一身是伤,可神智是清醒的,此时在她的协助下勉强起身。  蒋城刚坐起来,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扭过头,看到躺在地上的蒋家父母顿时心痛如割,一声悲鸣,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伤在身就朝着蒋家父母跌跌撞撞的奔了过去。  “爹,娘。”蒋城嘶吼出声。  蒋家父母虽然被打了,也只是晕了过去,此时在他的呼唤下渐渐缓了过来,看到自己儿子满身是血,老两口吓得抱住他大哭。  站在不远处的凌雪秋却完全愣住了,蒋城喊他们爹娘,难道他们是蒋城的父母?这家包子铺就是他们蒋家的?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他是不想让父母知道他们的事情还是他觉得这小小的包子铺跟凌家比起来太过寒酸?  她喜欢他,从来就不在乎什么家世身份,而他一直在小心翼翼遮遮掩掩。  沐文柏走过来,顺着凌雪秋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问道:“那是你朋友吗?他们伤的不轻,要不要送去医馆看看?”  凌雪秋敛下了所有的情绪,走过去问道:“蒋城,我送你们去看大夫吧。”  蒋城父母望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眼神颇有些局促。  蒋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眼立在凌雪秋身后的沐文柏,想到他跟凌雪秋一定是相识的。  “谢谢。”蒋城开口道:“多谢这位小哥出手相助。”  沐文柏笑道:“雪秋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目光扫了下蒋家父母:“在下沐文柏,是河圃沐家的二子。”  听到河圃沐家,蒋城父母不由脸色一变,谁不知道富甲天下的沐家,在连城里也有数不清的生意,他们这个小包子铺租的就是沐家的地,而眼前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爷竟然是沐家的二儿子。  “在下蒋城,这两位是……我的父母。”蒋城看了一眼凌雪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定是生气他不肯把父母介绍给她认识了。  凌雪秋微叹了口气,冲着蒋家父母笑道:“还是先带二老去医馆看看吧。”  蒋城也表示同意,他自己的身子不要紧,父母年纪大,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凌雪秋想去扶蒋母,蒋母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这脏兮兮的样子弄脏了凌雪秋,那是一种平民对贵族的惧怕和疏离。  凌雪秋擎在半空的手不免僵硬,但她还是笑了笑。  到了医馆后,沐文柏跑前跑后的忙碌,又是帮忙处理伤口又是抓药又是付钱,倒显得蒋城无所作为。 第116章:没个人保护怎么行 凌雪秋不便进入内室,坐在外面发呆,她本来不打算放过那三个流氓,只要告诉大哥,把这三个人揪出来不是难事,可以大哥的性格必然会追根刨底,收拾了那三个人是小事,最后倒会把蒋城牵扯出来,她和蒋城的事情目前还不能曝光。  嫂嫂说得对,她现在不能让凌家人知道蒋城的存在,蒋城本来已经够自卑了,如果凌家再使点什么手段,他应该更难做吧。  这样想着,凌雪秋只觉得一阵烦闷,参加灯会的好心情荡然全无。  屋内,沐文柏亲自把药端到蒋家父母面前,两人诚惶诚恐,连声道谢。  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少东家,他们怎么敢开罪。  看到父母对沐文柏的敬畏与巴结,蒋城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默默的忍下了。  蒋母往外看了眼,知道凌雪秋听不见,于是小声道:“二少爷和那位小姐是朋友吗?”  沐文柏笑着叹息一声:“实不相瞒,我们两家父母都有结亲的打算,只是凌小姐现在还在上学,结婚的事只能先放一放,等到她毕业了再谈婚论嫁。”  蒋城一听,顿时面如白纸,身上的伤痛都没有心中那点锐痛来得真实。  蒋家父母更是局促不安,慌忙去看儿子的反应。  沐家是什么家世,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配得上凌家的小姐,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的儿子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沐文柏把这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底,心中冷笑连连,表面上还是十分客气有礼:“雪秋在外面呢,我去看看,今天这件事怕是把她吓坏了。”  蒋城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可他现在伤着,动一下都是困难。  沐文柏出了门,看到凌雪秋坐在椅子上发呆,他在一旁坐下,低声安慰:“他们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凌雪秋抬头看向他,又看了他的右脚:“你的脚没事吧?”  他扭伤了脚还没痊愈。  沐文柏笑着道:“你不说还好,一说就有点疼了。”  凌雪秋也被逗笑了:“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今天要不是你出现,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三个地痞无赖当真无法无天,就算她把凌慎行的名头搬出来,恐怕也无法震住他们,些时一想,顿觉后怕。  “你一个女孩子,又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出门要小心了,身边没个人保护怎么行?”  凌雪秋想到蒋城,他虽然一肚子学识,可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但他今天是为了她才主动动手,她还是很感动的。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家里人也该担心了。”  凌雪秋偷跑出来已经很久了,要是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一顿训斥恐怕是免不了的。  她起身同蒋城和蒋家父母打过招呼,就同沐文柏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走,蒋母就沉下脸道:“阿城,我不同意你们继续来往,你也瞧见了,那个沐家二公子对她也是一网情深,而且两家早有订亲的打算,我们不过就是平头老百姓,怎么能高攀得起凌家那样的大家族?你就算不为我们想,也要想想你的两个哥哥,如果凌家怪罪下来,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蒋城低着头,心中仿佛堵着大石,想到凌雪秋与沐文柏并肩而行的样子,当真是又养眼又刺眼。 第117章:流言 凌家的大门早就关了,里面又有人把守着,从正门进去是不太可能。  沐文柏见凌雪秋有些焦急,眼睛一转:“我知道一处可以进去,只是要委屈一下三小姐。”  他把她带到后院的一处院墙边,这里因为墙体破旧,掉落了一大块,刘管家已经发现了,正准备让人修理。  虽然掉了一大块,可还是很高,一个人是爬不上去的。  沐文柏在墙边蹲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来,踩上去。”  凌雪秋惊讶的道:“那怎么行?”  她虽然不胖,可也有九十多斤,就这样踩上去恐怕不妥。  “快点,再不回去真要被人发现了,难道你要挨罚?”凌家的家规严谨,哪怕她是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也不例外。  凌雪秋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受罚的,于是一咬牙就踩了上去。  沐文柏将她送上墙头,他自己三下两下的攀着墙壁就爬了上来。  从墙头到下面的距离不算低,凌雪秋自己是不敢跳的。  “看来只能先得罪一下了。”沐文柏的话音刚落,已经抱住了凌雪秋的腰,轻飘飘的就落下了墙头。  只不过落地后,他立刻就把手松开了,拱手请罪:“三小姐不要怪我才是。”  凌雪秋哪会怪他,“谢谢了。”  经过今晚的事情,她越发觉得沐文柏谦逊有礼,俊美体贴,而且身手又好,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既安全又刺激。  沐文柏将凌雪秋送回别苑,进门前,他瞥见两个丫头从不远处经过,似乎正在看向这边。  他嘴角一扬,突然靠近凌雪秋,一只手攀上她的发间。  凌雪秋微怔,沐文柏已经取了什么东西丢在地上,笑道:“别带着草叶子进屋,会被下人笑话的。”  而在那两个丫头看来,沐文柏和凌雪秋刚才的动作就像是在拥抱告别。  其中一个丫头说道:“三小姐什么时候跟沐家二少爷好上了?”  “沐家和凌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他们两个人好上有什么奇怪的,不过现在就开始搂搂抱抱了,倒不像是三小姐的作风。”  “你懂什么,女人遇到心爱的男人自然就把持不住了,看他们亲密成这个样子,说不定早就睡在一块儿了。”  两个丫头笑嘻嘻的走开了,不出一个晚上,凌雪秋和沐文柏的事情就传到了沐晚的耳朵里。  沐晚正在吃早饭,映春就把从别处听来的闲言碎语说给她听。  “那丫头说得有板有眼的,还说是亲眼看到二少爷和三小姐在别苑门前又搂又抱,样子十分亲密。”  沐晚面前的一碗鸭肉粥顿时索然无味。  她昨天是想去提醒凌雪秋一句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已发展到这种程度,可丫头嘴里的话总有七分不可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要眼见为实才行。  沐晚还没出门,四姨太已经差了丫头过来讨要葡萄派。  映春不免抱怨道:“四姨最近越来越猖狂了,仗着自己受宠又有身孕,就把我们这里当成厨房了,她想吃什么就派人来要,也不在乎会不会麻烦少夫人。” 第118章:亲事 四姨太自从上次吃了她做的葡萄派,竟然吃上了瘾,三天两天头派人来讨要。  沐晚道:“算了,她是孕妇她最大,她要是愿意吃,我再给她做一次,回头写个配方给她,让她找个厨子自己做就是了。”  沐晚想了想,“再多做一些给三小姐送去。”  凌雪秋和沐文柏的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凌雪秋喜欢的是蒋城,又怎么会跟沐文柏亲近。  上次凌雪秋去谨晗苑见沐文柏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本来想告诫她几句,没想到又传出这样的绯闻来。  沐文柏的为人她最为清楚,他接近凌雪秋,八成是想做凌家的女婿,凭他一个庶子,军中混不上位置,沐家又做不了家主,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来依靠凌家。  他靠着凌家起势不算什么,沐晚只怕他那个样子会误了雪秋的终身。  红袖和映春端着刚出炉的点心跟在她的身后,转眼间主朴三人就到了凌雪秋的别苑。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红袖竖起耳朵一听:“是二夫人。”  沐锦柔也在吗?  她的动作倒快,大概是料到自己会来找雪秋说什么,所以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似乎……似乎还有老夫人的声音。”红袖警觉的看了一眼沐晚,“小姐,是不是我们来晚了一步?”  老夫人无缘无故的来雪秋的别苑,沐锦柔恰巧也在,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古怪。  沐晚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脚步匆匆的进了内间。  平时一进屋,必有雪秋活蹦乱跳的迎出来,今天却是悄无声息的。  老太太坐在正位的八仙椅上,下首坐着沐锦柔还有三姨太,二姨太好阵子没在府里露面了,大家自然都在私下议论,可凌慎行把消息封锁的很严实,谁都没有打听出其中的原由来。  老太太睨了沐晚一眼,静静的喝茶。  “嫂嫂。”雪秋也坐在一旁,看到她,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求助的光芒。  沐晚向老太太问了好,就在雪秋的旁边坐了下来。  她察言观色,大概也猜出了几分,瞧沐锦柔那高兴的样子,一脸喜悦掩都掩不住。  果然,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眉角挑了挑:“雪秋,你也到了该订亲的年纪了,你的两个姐姐,孩子都老大不小了。”  雪秋道:“奶奶,我还在上学呢,现在不想嫁人。”  “上学是上学,跟订亲又不冲突,我今天已经跟沐家老爷通过气了,他也是一口答应的。”  沐家老爷?沐晚心中一紧,果然是沐文柏,毕竟沐文羽早就定好了亲事,还是沐老爷亲自定的。  沐晚再看老太太的神色,并非想像中那般喜庆,她大概也能猜到老太太的想法。  她本来是要让雪秋嫁给沐家大少爷的,但大少爷早就订了亲,所以,她打算放弃跟沐家结亲,沐文柏再好,毕竟是个庶子,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孙子嫁给庶子。  但是雪秋和沐文柏的事情一夜之间几乎传遍了凌家的每个角落,就连几个远房亲戚都派了人过来打听。  雪秋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的话传来传去必然会对她的声誉产生影响,到最后哪还有人敢娶。  老太太也是为了保全雪秋的名声,索性就承认了这段亲事,毕竟在她眼里,沐文柏除了是庶出,也是一表人才无可挑剔的。 第119章:婚姻之事 老太太又问三姨太的意见,三姨太当然是说好了。  “我看锦柔的个性就能知道沐家二少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那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三小姐要是真的跟沐家二少爷成了亲,由沐家和凌家做后盾,这两人的婚事一定会美满和睦。”  沐锦柔听了三姨太的赞美,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奶奶这是看得起我们沐家,文柏毕竟是庶子,在身份上配不上三小姐,只望他以后能奋发图强,多成大业,这才能对不起奶奶的信任和赏识。”  老夫人听了沐锦柔的话,也渐渐放下了原本的芥蒂,沐锦柔嫁过来的时候也是庶女,是妾,可她的性格以及为人处事都比那个沐晚强上百倍,所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了不毁坏孙女的名声,把她许给沐文柏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们在这里一唱一和的,丝毫没有顾及凌雪秋的感受,她急得如坐针毡,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沐晚。  沐晚却在琢磨着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她昨晚在灯会上看到了沐文柏,雪秋和蒋城也应该在灯会上游玩,莫不是沐文柏发现他们在一块儿,所以才闹出这么一出?他故意和雪秋接近,又故意让人传话出去,要不是有人从中指使,怎么会一夜之间传遍连城?煽风点火这种事情可是沐锦柔手下那几个丫头最擅长的。  沐晚抿了一口茶,开口道:“奶奶,文柏是我弟弟,也容我说两句。”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她本来就没打算听她的意见。  “文柏现在年纪还轻,父亲为了历练他给了他几处绸缎铺子,我听父亲说,很快就要让他回去接管铺子了。他虽然各方面优秀,却没有自己谋生的手段,我是想,倒不如让他回去管管铺子,历练的同时也能修身养性,等他把铺子做得风声水起了,再来谈他和三小姐的婚事,那时郎才女貎,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沐锦柔听了这话,顿时气得眼底冒火,可一张脸上还是硬撑着。  沐晚没有一句话是故意贬低沐文柏的,可细细一琢磨,她不就是在说沐文柏现在一事无成配不上三小姐吗?还说什么修身养性,明明就是在暗讽沐文柏本性不好。沐文柏和三小姐的身份本来就相差悬殊,如果老太太真这样决定了,外人也会说三道四的。  果然,老太太听了也是一时沉默了下来。  沐锦柔急忙笑道:“妹妹从小就跟文柏生疏,岂不知文柏这些年也在学习经商之道,先前父亲让他管帐,他也说得头头是道,父亲还大为称赞了一番呢。大弟现在在军中做事,以他的品德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升官高就了,沐家的生意,他自然是顾不上的,父亲让文柏练手,也是有他的打算。”  三姨太自然是帮着沐锦柔的,附和着她说道:“二少爷将来也是沐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三小姐嫁过去只有享不尽的荣华。”  凌雪秋更是急了,可她急也没用,不管她如何反对,都只能听从老太太的。 第120章:请罪 沐晚见雪秋急的就快要跳起来争辩了,急忙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老太太有所怀疑,免得把蒋城给牵扯出来。  沐晚淡声说道:“这件事,我倒是乐见其成的,可少帅最珍贵这个妹妹,奶奶是不是应该等少帅回来问过他的意见再做定夺。”  她虽然是少夫人,可她说的话是没有什么分量的,但凌慎行不一样,所以这个时候把凌慎行搬出来,老太太虽然会不满她,可为了雪秋的幸福也必须要这样做。  老太太果然脸色一沉,她在这个内院里一言九鼎,别的人奉承她都来不及,偏偏这个沐晚就喜欢跟她对着干。  但她说得又不无道理,凌慎行确实疼这个妹妹,她的婚事也要过问他的意见,而且督军不在府上,势必也要跟他通通气。  老太太想到此,突觉得太阳穴针扎一般的痛,这头痛的顽疾说来就来,当即痛得她脸色苍白,一边的竹儿急忙拿了清凉油往她的太阳穴上涂抹,又帮她理顺头顶的经脉。  “行了,就等希尧回来再商议,都回去罢。”老太太一手支着头,眼睛闭着,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沐锦柔急忙关切的上前:“奶奶,是不是旧疾又发作了,我去给你拿药,正好又新做了一些。”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  她吃了沐锦柔给她配的药丸,效果明显,只要吃下去,头痛的症状就会缓解。  沐锦柔很快就把药拿了过来,一粒一粒黑色的药丸装在小木盒子里,打开之后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儿。  沐晚鼻子灵,仔细嗅了嗅,都是一些安气补神的药,但其中一味药却是味道古怪,她一时没辨别出来。  老太太就着沐锦的手吃了一粒药丸,竹儿忙拿着将水递到她的嘴边给她送服。  老太太吃了药,也不方便回去,便在凌雪秋的卧室里先做歇息。  三姨太也不敢回去,便也在这里陪着。  凌雪秋感激的看了一眼沐晚,沐晚冲她眨了眨眼睛。  这时,一个丫头进来说道:“三小姐,二少爷在门外面等着要见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这个时候,凌雪秋是不想见到沐文柏的,不是讨厌他,而是出于避嫌。  她正犹豫着,沐锦柔笑道:“他有什么怕人的事情不敢来吗?快把人叫进来吧。”  沐文柏一进来,看到厅堂里坐了几个长辈,于是一一问好,态度恭敬谦卑。  “二弟,你匆匆忙忙的赶来是什么事?如果要找三小姐,我们回避就是了。”沐锦柔掩着嘴笑,仿佛沐文柏要和凌雪秋说悄悄话似的。  凌雪秋顿时羞臊难当,脸色有些不悦。  沐文柏显然也看到了,他三步两步走到凌雪秋面前,几乎是九十度的深深鞠躬下去。  凌雪秋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向她行这样的大礼。  沐文柏的声音带着愧疚,声声无奈:“三小姐,今天早上听到一些对你不好的传闻,文柏真是心急如焚,我们本来清清白白,却不想被人误解,坏了三小姐的名声。昨日是文柏粗心大意,只想着三小姐的安危,却没料到流言蜚语,三小姐气我怒我也是理所当然,你现在要是生气,就重重的给我两巴掌,文柏受之当然。” 第121章:不足为惧 凌雪秋本来还是有些气恼的,没想到沐文柏一来就是向她道歉,而且诚意十足。  沐锦柔心下给沐文柏点了个赞,这个弟弟远远比她想像中还要聪明许多,他这样一说,本来凌雪秋对他可能有怨气,此时也烟消云散了吧。  果然,凌雪秋急急说道:“你可别鞠躬了,我又不是长辈,让人见了要看笑话的。”  “三小姐如果不原谅我,我就这样一直躬着不起来。”沐文柏也是上了倔劲儿。  “你赶紧起来吧,我又没有怪你,闲话又不是你传的。” 沐文柏这才直起身子,英朗的脸上挂着笑意:“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沐晚却是心下冷嗤了一声,她才不相信那些闲话会跟沐文柏无关,也只有雪秋单纯没心机才会信了他的话。  沐文柏在外面说了什么,里间的老太太听了一清二楚,她的头痛病吃了药已有所缓解,又听竹儿说沐文柏来了,虽然没什么力气下床,可耳朵也是好使。  她不由笑着对竹儿说:“我对沐家的这个二少爷不是很了解,只是看着斯文不讨厌,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果换做别的人,巴不得能跟我们凌家结亲呢,哪怕是误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看他为人实在,倒是一心一意替雪秋着想,把雪秋嫁给他也算是一段美满的姻缘。”  竹儿也道:“我看这位二少爷眉清目秀的,对三小姐又是彬彬有礼,将来接管了沐家的产业,也不会亏待了三小姐。”  老太太呵呵一笑,督军那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她开口,他多半会答应,只是不知道少帅这边会有什么反应。  ~  沐锦柔回到自己的别苑,正喝了茶准备休息,豆蔻就说二少爷来了。  她急忙坐正了,亲自拿了一只茶杯,茶刚倒好,沐文柏就进来了。  “你倒是瞒着姐姐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沐锦柔虽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却是了解她这个二弟的手段,如果不是他计划安排了什么,怎么会传出流言来。  “那我也要多谢大姐,没有你的帮忙,那些流言怎么会一夜之间就传遍大街小巷呢。”沐文柏笑着坐下来喝茶。  沐锦柔却有些忧心忡忡:“我看老太太的意思,这门亲事八成就要定下来了,督军那边自然好说,我担心的是少帅,他平时最宠这个妹妹,护在手心里当宝一样。你看沐晚今天那个态度,明显不想让你娶三小姐,她是怕你以后得势了对她和沐文羽不利。现在少帅又每日留恋在她的桂花苑,她要是吹一吹枕边风,少帅的意思还不好说呢。”  沐文柏流露出一丝阴侧侧的笑来,他本来长得清俊,这样的笑容却让他的脸有些扭曲发暗。  “大姐不必担心那个愚蠢的嫡女,很快,她就再也碍不到我们什么事了。”  沐锦柔道:“你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沐文柏道:“正好少帅这几日不在府中,也是老天爷给了我们机会。” 第122章:质问 凌慎行昨夜把她送回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沐晚在屋子里听到他和李和北说话,大概是要抓什么人,结果人跑了,没抓到,现在全城戒严,他也回军队里布置去了。  沐晚从凌雪秋那里回来,心里还在想着这桩婚事,雪秋自然不愿意嫁给沐文柏,可一旦凌慎行也同意了呢?  她把红袖叫进来,低声对她吩咐了几句,红袖是在河圃老家长大的,派她去最为合适了。  等红袖收拾东西离开了凌府,沐晚正要小憩,映春就匆匆的进来说道:“老夫人来了。”  老太太可是对她这个桂花苑厌恶至极的,最后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二姨太的事。  沐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迎了出去,老太太已经在厅堂里坐好了,映春急忙去端茶倒水。  “奶奶头疼好些了吗?”沐晚敛下心底的疑惑,走过去关切的问。  老太太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昨天是中秋夜,你去哪里了?”  这副质问的语气难道是老太太知道了什么?  她想到彩雨和彩雪那两个丫头,她们是老太太派过来,也是老太太的眼线,莫不是她们把凌慎行带她去看灯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太?  可沐晚转念又一想,如果是那两个丫头告秘,老太太应该一早上就来找她算帐了,刚才在雪秋的苑子里,老太太第一眼瞧见她却不是现在这般兴师问罪的模样。  她刚才离开的时候,沐锦柔还没离开,大概是她说了什么。  最后沐晚断定,老太太其实不知道自己和凌慎行去了哪里,应该是因为凌慎行没有参加团圆宴而生出的猜测。  想到此,沐晚盈盈一笑:“奶奶说昨天是中秋夜,我自然是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  老太太明显是不信的,沐锦柔方才跟她哭诉,说是少帅很久不登她的门了,昨天的团圆宴又突然离席,而席间只有沐晚没来,他大概是惦记着她就去桂花苑陪她了。  全家的团圆饭不参加却去顾及一个女人,这要是传出去一定会被人诟病,沐晚自然也摆脱不了“魅惑无德”的恶名。  老太太是极不喜欢凌慎行同沐晚接近的,巴不得她一辈子独守空房才好。  “奶奶要是不信,我的几个丫头可以作证。”沐晚让刚进来上茶的映春把彩雨和彩雪也一起叫了进来。  那两个丫头看到老太太在,立刻吓得跪了下去。  老太太端起茶杯,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这两个人是她派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监视沐晚的一举一动。  “昨天夜里,可是你们在伺候少夫人?”  沐晚看着那两个丫头,心里也拿捏不准她们会怎么回答。  片刻,彩雨开口说道:“回老夫人的话,昨天是中秋节,少夫人亲手做了月饼还做了几道小菜,她不嫌弃我们是奴婢出身,还邀我们几个下人一起吃饭赏月,直到困了才回房间休息。”  她没说凌慎行过来的事情,自然也不怕老太太追究,到时候问起来,她们完全可以说自己已经睡了没看到。  映春偷偷看了沐晚一眼,见她神情自若,唇边含笑,半点紧张都没有。  沐晚心想,倒是两个懂事明理的丫头,回头定要好好的赏她们,有什么把别人的人变成自己人更有成就感呢?  老太太听了直皱眉头,可连她派来的人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无中生有?  沐晚刚要松口气,就听见外面脚步匆匆,似乎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那人几乎是跌跌撞撞的。 第123章:小产 进来的人是刘管家,他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进了少夫人的闺房理应受罚,可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必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老太太也是心头一紧,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刘管家曾经从军,还从来没有这样惊慌失措过。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急声道:“老夫人,四……四姨太小产了。”  “什么?”老太太直觉得一阵急火攻心,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沐晚想到实验室里有她刚做好的“速效救心丸”,赶紧去拿了几粒出来,竹儿拿着水,她捏着老太太的嘴,强行给灌了进去。  她又掐了掐老太太的仁中,终于是把老太太给弄醒了。  “老夫人。”刘管家惊慌的喊了一声。  老太太看到刘管家,恍然做梦一样,突然想起什么,从椅子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你刚才说什么?”  刘管家只好重复:“四姨太小产了,已经请了大夫过来,老夫人还是快去看看吧。”  老太太的脑袋嗡嗡的,两边的太阳穴仿佛针扎一般的疼,她也管不了自已的身体,在竹儿的搀扶下火速去了四姨太的别苑。  沐晚走在老太太的后头,心想着四姨太的事情有些蹊跷,前两日她还见过她,神态丰腴,气色红润,只不过因为害喜的原因不见长肉,不过那肚子倒是很大很圆。  她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要流产的,难道不成是滑了一跤或者还有其它原因。  沐晚低声吩咐映春:“你让彩雪和彩雨也跟过来,别进去,就站在外面候着,要是有什么事情,让她们去找三小姐。”  雪秋今天应该是去学校了。  四姨太突然小产,沐晚不得不有所防范,在这秋日高爽的气息中,她似乎嗅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  来到四姨太的别苑,丫头们进进出出好不忙碌,那端出来的一盆盆热水都是红色的。  “怎么样,怎么样了?”老太脚步踉跄,竹儿扶都扶不住。  里面已经来了两个产婆和当地有名的大夫,同时传来的还有四姨太撕心裂肺的叫声。  隔着门,老太太也不能冒然闯进去,只听里面的丫头出来说:“四姨太早产,孩子正在往下生,不过……。”丫头似乎不太敢说,在老太太尖厉的逼视下才低下头小声道:“孩子刚露了个头,已经没有呼吸了。”  老太太一听,只觉眼前一暗,身子颤了颤,旁边的人急忙扶住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四姨太的叫喊声弱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忙碌声。  不久,有人打开门,老太太匆忙跨了进去。  产婆把一个红色的包裹递到她面前,她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没有再看下去的勇气,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  四姨太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一张脸如同白纸。  “奶奶。”沐锦柔突然跪在老太太面前哭道,“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对不起,我没能替四姨娘保住孩子。”  老太太见她双手是血,人也十分憔悴,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又不是专业的大夫,你已经尽力了。”  沐锦柔站起来,在丫头的服侍下洗了手,又去搀着老太太。  沐晚看了眼四姨太又看了看那个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于腹中的孩子,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 第124章:陷害 老太太被沐锦柔搀扶着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督军已到了中年,还能再得一子实属不易,而现在,她巴巴的盼着出世的孙子,竟然成了红布中的一块死肉。  老太太眼中一肃,问那个一直垂手立着的大夫:“齐大夫,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这儿媳为什么会突然小产?”  齐大夫恭敬的回道:“实不相蛮,我也觉得四姨太小产有些蹊跷,刚刚查过四姨太的脉相,应该是之前服用了能导致滑胎的药物。”  “滑胎药?”不但是老太太,在场的人无不是大吃一惊。  “怎么会有滑胎药?”四姨太现在还正虚弱着,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瞪着一双眼睛,她原以为孩子只是死于她害喜严重,营养不良,没想到竟然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她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呀,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了,现在却……  她不敢看产婆手中的那个包裹,每看一眼都觉得心在滴血。  齐大夫继续说道:“四姨太是因为服用了有毒的药物才导致早产,孩子在腹中的时候就已经被毒死了,就算生下来也活不了。”  早产?毒死?这些词像是一把小刀,割扯着老太太的心尖。  她愤怒的指向四姨太的贴身丫头锦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家主子怎么会吃什么有毒的药?”  锦儿也以为四姨太只是突然早产,哪料到什么滑胎药,她急忙跪下去,声泪俱下:“四姨太平时服用的补药都是我亲自煎制的,药材也是经过辩别的,奴婢敢用性命担保,补药中绝对不会混有滑胎药。”  她突然想到什么,跪着爬到一边的矮桌旁,上面放着一只青瓷的药碗,里面的药只喝了一半儿。  锦儿端着药碗道:“老夫人,这是今天的补药,是我亲手煎好送到四姨太的房间,结果她还没喝完就开始腹痛,如果老夫人怀疑补药有问题,药就在这里,可以让齐大夫当场验证。”  老太太向齐大夫点了点头,他便走过去拿过那碗汤药。  在他还没验之前,沐晚就已经用鼻子闻过了,这药里都是正八经的安胎药,并没有掺杂任何的有毒成份,问题并不出在补药里。  果然,齐大夫检查完后摇了摇头,“老夫人,这药没有问题。”  锦儿一听立刻松了口气,她刚才也怕有人在药中做手脚而自己没有察觉,到时候追究下来,她也是有口难辩的。  老太太再次看向锦儿,声音又严厉了几分:“除了补药,你们四姨太今天还吃了什么东西?”  锦儿仔细想了想,突然将目光落向沐晚,那种震惊的眼神看得沐晚心中咯噔一声。  见锦儿看着沐晚,其他人也跟着调转了目光。  锦儿忽然跪伏在地,声音都颤抖了:“四姨太害喜严重,早上吃的稀饭都吐了,从一早到现在,她,她只吃了少夫人给的点心,其它的什么都没吃。” 第125章:陷害(二) 沐晚心中一震,点心?她说的可是那葡萄派?  “什么点心?”老太太疑问道。  “四姨太也没有吃完,还剩下了一块。”锦儿说着就去桌子上把那盘点心端了过来,“四姨太有一次吃了少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念念不忘,经常让我们去跟少夫人讨要。”  老夫人看了那点心一眼,外皮酥黄的长条形,中间鼓着的似乎是夹着什么馅料,她倒是没见过这样的点心。  “这是葡萄派。”沐晚此时开口道:“的确是我做给四姨太的。”  这种派是四周封口后烤制的,除非她在做点心的时候就在馅料里放了毒,否则别人想要把药放进去,只能从外观进行破坏,而这个派是完好的,所以,她认为其中绝对检验不到什么毒药。  老太太对齐大夫说道:“齐大夫,麻烦你再检验一下。”  齐大夫应了声是,本来站在老太太身边的沐锦柔突然走过去,她小心的拿起那块葡萄派,“还是我帮齐大夫掰开吧,这东西又油又腻。”  沐锦柔将葡萄派从中间一分之二,一股葡萄的清香顿时蹿入众人的嗅觉之中。  沐晚在其中仔细分辨,除了葡萄的甜香之外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她也辩不太清。  齐大夫拿出他的药箱道:“还请老夫人稍等,这个过程需要一点时间。”  老夫人点点头,让大家都到外面等着,而她派了两个人守着齐大夫。  沐晚站在门边,心事重重,如果锦儿所说属实,四姨太除了吃过她的葡萄派再也没有吃过其它东西,那么这个派就一定有问题。  她看了一眼沐锦柔,她站在老太太身边,眉眼低垂着,辩不清表情,刚才她也留心了她的小动作,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再看一眼三姨太,她倒是挺镇定,面无表情,四姨太正得宠,又怀了督军的骨肉,四姨太的孩子要是没了,没人比三姨太更高兴。  虽然三姨太一向对她颇有微辞,但到底是王爷府正规教导出来的格格,嘴刁心眼却不是十分坏,如果她想害四姨太的话,又不太可能。  老太太此时正瞪着她呢,不管齐大夫检验的结果如何,好像都认定了沐晚就是凶手一样,毕竟她从前的德行摆在那里,又有五姨太的前车之鉴。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齐大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老太太的两个丫头。  齐大夫脸色深沉,声音也带着几丝沉重:“这点心里确实有毒,虽然这毒不至于杀死一个成年人,却足够杀死四姨太腹中的孩子。”  沐晚一听,脑子里嗡了一声,竟然真的有毒。  “你还不给我跪下。”老太太的声音尖厉而颤抖,瞪着沐晚的眼睛红通通的吓人。  早有她身边的丫头走过去将沐晚按跪在了地上,她的膝盖一着地,头脑立刻又恢复了清醒。  老太太对于这个还没出世的孙子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全府上下没一个人不知道,而且四姨太又是督军的心头肉,只看她房中那些摆设就知道了,精美的似古代皇后的殿堂。  如果说五姨太的死还不足以撼动老太太与沐家反目,那么这个孩子的死就成了一个导火索,老太太必然不会再顾及什么沐家的面子了。 第126章:陷害(三) 老太太因为太气,一张脸憋得通红,差点背过气去。  一边的竹儿急忙给她顺气又擦药油,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面色缓和了过来。  “沐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歹毒的心肠。”老太太气得手指都在抖,指着沐晚大骂:“你先是害死了五姨太,现在又来害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凌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把我们都害死不可吗?”  五姨太的死虽然已经被沐晚澄清了,可在老太太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况且她也没有真的开棺验尸,二姨太也一直没有完全招认,最后的定论全凭凌慎行一人作主,她认为自己的孙子必是受了沐晚的蛊惑,才会那样相信她。  本来五姨太的死,她可以作罢,没想到四姨太的孩子又会小产,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老太太直觉得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般。  沐晚还没说话,沐锦柔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身侧,哭着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明查,妹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五姨娘的事情足够她长记性了。”  “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两年,她干得那些破事还少吗?”老太太怒道:“你赶紧起来,这里没你的事情。”  沐锦柔哭哭啼啼的起了身。  沐晚这才镇定的说道:“如果四姨娘的孩子是我害死的,可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杀人也要有个动机吧,她跟四姨太无怨无仇的,害死四姨娘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就算再蠢的人也不会做这样百害无一利的事情。  老太太听了却是苦笑起来,她四周环视了一眼,许是这里有许多外人在,她说起来也嫌丢人,于是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三姨太和沐锦柔。  “你说你没有害四姨太的理由,那我就说个理由给你听。”老太太此时因为气极了反倒冷静了下来:“你应该知道四姨太跟希尧之间的关系,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一起去国外留学,虽然他们之间相敬如宾,但你却不这么认为。四姨太刚刚怀孕的时候,你就把她推倒过一次,幸运的是四姨太并无大碍;你还让人给四姨太送螃蟹,那可是寒物,有孕的人吃了很可能会导致小产;你因为喜欢希尧,所以就怀疑他跟四姨太有私,甚至认为四姨太的孩子是希尧的,你嫉妒四姨太,眼见着他就要把孩子生下来了,你便起了杀心,因为你不允许别的女人先生下希尧的孩子。”  老太太一口气说完,脸色已经发白,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但是一想到沐晚竟然这样揣测他的孙子,哪怕是她这样的老脸也要一红,她转过脸问:“四姨太,我说的可是真的?”  四姨太躺在床上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似乎听不到老太太在说什么,半晌不言语。  沐晚听了老太太的话,心中也是一惊,这前身做的荒唐事实在太多,她不可能一件一件的都记起来,至于为什么推四姨太又为什么给四姨太送螃蟹,她是真的记不太清了,可她心里又清楚,这沐家大小姐虽然是个跋扈嚣张的,但杀人放火的事情她却是不敢做的。  见沐晚没了动静,老太太冷冷一笑,仿佛她已经默认了,她是真的气极了,可沐晚毕竟是沐家嫡女,她不可能直接就把人怎么样,更何况这件事还要问过督军,她想,督军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了。 第127章:兰心苑 “四姨太和少帅?”三姨太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不可思议的看向沐晚,“少夫人这是想歪了,除了府上举家团聚的日子,四姨太和少帅几乎从不见面,更是没人没见过他们有什么越矩的行为,四姨太虽说从小和少帅就相识,但她嫁给督军后一心服侍督军,那真是贤良的没话说。”  一直躺在那里的四姨太仿佛才回过神,一双杏目直直的向沐晚看来,其中夹杂着愤怒与憎恨,她强撑着坐起来,抬起手臂指向沐晚:“你……你怎么能想得这么龌龊,我与少帅清清白白,你为何要玷污我的名声又害死我的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狠毒……如此狠毒……”  四姨太一番话说下来,顿时体力不支,锦儿急忙扶住了她,连声劝她不要动气损了身子。  沐晚心中叹息一声,不是不想为自己辩解,可这件事来得如此蹊跷,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就连杀人动机老太太都替她想好了。  她现在说再多也是言语无力,因为根本不会有人信她。  老太太见她一言不发,眼中的神情更冷,让把刘管家从外面叫进来,吩咐道:“把她给我关进兰心苑,任何人都不准放她出来,你马上致电督军,让他定夺。”  “是,老夫人。”刘管家恭敬的应了是,转身走到沐晚面前。  沐晚瞧着眼前多出的一双蓝色绸布鞋,思维停在“兰心苑”三个字上。  “少夫人,请吧。”刘管家倒还是客气,不过语气却是冷的。  沐晚记不清这个兰心苑是什么地方了,不过在离开时,她无意触到了三姨太的目光,她的眼底带着讥诮,颇有几丝意味深长,而她与沐锦柔的视线在空中偶然一撞,沐锦柔那不着痕迹的鄙夷与得意让她倏然握紧了拳头,看来,这件事情跟沐锦柔脱不了关系。  兰心苑建在凌家大宅的最东面,几乎与世隔绝,穿过了一片花园与假山才能看到它的棱角。  刘管家走在前面,似乎是怕她会跑掉一样,走几步就要偷偷盯她几眼。  映春也被老太太一起罚了过来,大概是不想让她把口风传出去,她跟在沐晚身后,用力瞪了刘管家一眼。  沐晚这一路走来,隐约觉得有些荒凉,好像过了假山,这条路便无人问津,任由杂草丛生,野花蔓延。  这那兰心苑同其它的别苑一样,都是一个厅堂,一个睡房,几座厢房,只不过年久失修,院子里长着齐腰高的荒草,窗户上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敢情是个已经被废弃很久的别苑。  “刘管家,这兰心苑以前是谁住的?”沐晚四周打量了一眼。  刘管家虽然不愿意与她搭话,还是勉强回道:“是五姨太的住所。”  此时,刘管家身边的丫头突然多了句嘴:“五姨太死了三年,这院子里的老鼠恐怕都成群接队了吧。”  沐晚这才想起来,原来死去的五姨太曾经住在这里。  自她死后,这个别苑也就荒芜了,督军不准人随意乱动,放任下去自然是野草杂生。  老太太的安排真是周到,把她扔进一个死人住过的地方,看那小丫头的神色,还没进去已经吓得不轻了,就连映春都在心惊胆颤的四处乱看。 第128章:拿捏不准 那小丫头趁着刘管家走在前面,悄声对沐晚说道:“少夫人,你可要小心了,这院子里经常闹鬼,有人前几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这里飘着鬼火,还有女鬼的影子嗖的一下飞走了。”  小丫头说起这样的事情,脸色不由惨白,好像她真的见过一样。  沐晚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映春吓得够呛,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沐晚记得这丫头是老太太别苑里伺候的,有一次去桂花苑请她参加宴席,她推脱身体不好不想去,为了打发她给了她一盒泊来的水粉,她高兴坏了,乐颠颠的走了。  怪不得她会告诉自己这些,大概是念着那水粉的情份。  沐晚冲着她笑了笑,又低头想着四姨太的事情。  老太太把她关在这里没有马上定她的罪,一定是去跟督军商量了,她上次“毒死”五姨太,督军已经恨她入骨,这次又害死了四姨太的孩子,督军就算念着沐家的交情也不会对她手软了。  那么凌慎行呢,以他和四姨太的交情,大概也会恨上她了吧,找他帮忙必然是不可靠的。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凌雪秋了。  ~  彩雪和彩雨一直躲在外面偷听,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了解了七七八八,听说老太太要把少夫人关到兰心苑,彩雪急道:“映春姐说过,如果少夫人有什么事,就让我们去找三小姐。”  彩雨点点头:“少夫人也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跋扈,我倒是觉得她性格沉稳,心地善良,前两日给我们做了过冬的衣裳,听说我家里有人病了,还包了药让我带回去。”  这两个丫头虽然是老太太派来的,可是守在沐晚的别苑,渐渐的耳读目染,又受了沐晚不少恩惠,自然是向着她了。  彩雪年纪大一些,心眼也多几成,于是对彩雨道:“你去学校里找三小姐,把事情跟她说了,让她想办法救少夫人,我去想办法联系沐家的人,少夫人是沐家的嫡小姐,沐家这些年又对凌家有恩,如果沐家来人的话,老夫人应该不会轻易动少夫人的。”  说完这些,她不免叹息一声,偏偏这个时候红袖被少夫人派去河圃老家了,不然以她对沐家的了解,应该很快就能联系到沐家人。  红袖不在,她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彩雪把手上戴的一只翡翠镯子摘了下来:“这镯子是中秋节的时候少夫人赏的,关键时候也要为少夫人效力,要是有什么打不通的关节,就把镯子送出去。”  彩雨道:“你别忘了这镯子我也有一个,你的留着。”  两人话不多说,趁着老太太还没开始防范就从侧门出了凌府。  彩雨去学校找凌雪秋,而彩雪去了长桥,那里有许多生意都是沐家的,就算不是沐家的,也是租了沐家的地皮,她只要打听打听不难找到能联系到沐家的人。  ~  老太太回到别苑,仍是气得要命,摔了几个茶杯还是怒火未平。  竹儿又是给她捏肩膀又是捶背的哄着。  老太太道:“你让人好生安慰和伺候着四姨太,孩子没了,她是最伤心的那个。”  竹儿应了是。  老太太眼睛眯了眯:“让刘管家给督军打电话,我要亲自跟他说,另外,不要把消息放出去,切记不要让少帅知道。”  凌慎行对沐晚的态度,她现在真是拿捏不准了。 第129章:雪秋 彩雨匆匆来到学校,跟看门的门卫打了声招呼,那人听说是来找凌家三小姐的,腿脚麻利的就去报信了。  不久,穿着淡蓝色上衣,黑色裙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凌雪秋出现在校门口,一张绝美的脸上总是挂着让人舒服的微笑。  她看到彩雨先是一愣,隐约记得这是沐晚别苑里管打扫的丫头。  彩雨先是问了好,紧接着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凌雪秋。  凌雪秋也是十分惊讶,四姨娘突然小产,而害四姨娘的竟然是嫂嫂?  她心中自然一百个不相信,当初嫂嫂找出证据揪出了二姨娘,她的聪慧远见都是让她自叹不如的。  而且嫂嫂修身养性,几乎不跟内院的那些姨太太来往,哪怕是家宴都找理由不去参加,她这样不争不夺的人怎么会去害四姨太的孩子?  “我大哥知道了吗?”凌雪秋一边往外走一边急着问。  如果是大哥的话,他应该会帮嫂嫂的,就拿上次二姨娘的事情来说,大哥不也相信了嫂嫂嘛,不然也不会纵着嫂嫂把二姨太揭发出来,那毕竟已经是盖棺定论的事情,处死一个下人总要比揭二姨太的丑事要强,二姨太好说歹说也是父亲的老婆。  可雪秋转念又想,大哥和四姨太小时候有交情,虽然现在都是中规中矩的,但青梅竹马的情份也许会多过他对嫂嫂的好感。  “三小姐。”彩雨见她一直心重重重,不知道在想什么,焦急的喊了一声。  雪秋叹息一声,这个时候除了凌慎行,她也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帮忙,既然他能信嫂嫂一次,就应该再信第二次,只要她和大哥做担保,嫂嫂那么聪明,必然会为自己找到洗脱嫌疑的办法。  雪秋正要和彩雨拦辆车去凌慎行的办公楼,一辆汽车便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车子在凌雪秋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后,沐文柏清俊的脸庞露了出来,他看到雪秋后露出惊讶的神色:“三小姐,你不是还在上课吗?”  经过上次的事情,凌雪秋本想与他拉开距离,可她现在急着去见凌慎行,这个时候,宽敞的街道上连辆车影儿没有,要叫车恐怕得走上好一段路。  “你要去哪?”沐文柏问:“还真是巧了,我正好要回凌府,不如捎你一程,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快到凌府门口的时候我可以下来步行,绝对不让人看见。”  难得沐文柏这么谨慎小心,凌雪秋放心道:“我要去大哥那里,还麻烦你载我一程。”  平时上下学都有家里的司机接送,现在不是下学的时间,司机自然也不会来。  沐文柏急忙跳下车打开车门,“三小姐上来吧。”  凌雪秋和彩雨坐在后排,沐文柏坐在驾驶座上,他一上车就把帘子放了下来,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坐了什么人的。  沐文柏也没问凌雪秋去找凌慎行做什么,只是吩咐车夫去延河路,凌慎行的办公楼就在延河路上。  从学样到延河路要经过一条林荫道,不比官道的平坦,十分颠簸,又有些偏僻。  凌雪秋一心想着去找凌慎行,直到一直行驶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她才回过神:“车怎么不走了?”  “怕是坏了。”沐文柏说了一声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这车是我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总出毛病。” 第130章:女鬼 沐文柏蹲在轮子前检查了一番,恨恨的道:“真是倒霉,爆胎了,一时半会怕是修不好。”  沐文柏跟凌雪秋说了大概的情况,凌雪秋一咬牙:“那就走着去好了,路上遇到其它车子再说。”  彩雨担心雪秋的身体,看她又瘦又弱的样子,走到延河路少说也要四五个小时,这路上碰到车还好,要是碰不到车,把人累坏了怎么办。  凌雪秋看出她的担忧,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以前还参加过长跑比赛,走几个小时的路不碍事。”  沐文柏在一边自责:“这都怪我。”  “你也没想到车会坏,别自责了。”  沐文柏把车锁好后,三个人只好步行上路,眼见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  兰心苑早就荒废了,厅堂和卧室里结满了蜘蛛网,桌子和椅子倾倒在地,上面落了银币一般厚的灰尘。  正厅悬挂着一副字,写着“兰心蕙质”几个字,落款是督军的名字。  旁侧还有两幅画,画的是青松和寒梅,落笔柔和细腻,应该是出自五姨太之手。  五姨太和督军曾经也是伉俪情,只是红颜比纸薄,再好的福分也是消受不起了,但往另一处想想,督军曾经与大夫人郎才女貎,后来又宠幸二姨太,三姨太和四姨太,说不定哪一日又有了六姨太,五姨太最后也会落得跟其他姨太太一样独守空房。  她想到凌慎行将来也会再续姨太太,莫名有点心堵,果然这个时代的婚姻制度是她无法接受的,可她想要逃离又是何其之难。  沐晚正想着,只觉得周围突然乌烟瘴气。  映春把一块手帕系在脸上挡住了口鼻,正用一把破扫帚打扫灰尘。  沐晚不由失笑:“你倒是会想法子。”  映春急忙道:“少夫人,您出去站一会吧,我收拾好了再叫您进来。”  等到映春收拾好了去喊沐晚,看到她站在后面厢房的台阶前,似乎正在注视着什么。  “少夫人。”映春喊了一声。  沐晚道:“映春,这里平时还有其他人居住吗?”  “应该没有吧,这院子看起来荒废很久了。”  “你过来看看。”  映春急忙走过去,这才看到厢房里有一张漆木的床,上面放着一床被褥,虽然不是新的,却没有落灰尘,除非有人在这里住过,否则怎么可能不落灰?  沐晚仔细在空气中嗅了嗅,突然眉头一紧,她竟然闻到了首乌藤的味道,怎么可能,在这种荒芜了这么久的院子里,她竟然闻到了跟她落井时一样的味道。  她三步两步走进那间厢房,果然除了被褥还有一双碗筷,碗筷里残着一点汤汁,闻了闻还很新鲜,她敢确定,真的有人住在这里。  “少夫人,这,这真的有人住啊?会不会是……鬼?”映春顿时觉得后背冷风嗖嗖,不由攥紧了沐晚的袖子。  沐晚苦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这明明就是活人留下的痕迹。  “鬼还吃饭吗?睡觉也不用盖被子吧。”沐晚笑着摇了摇头。  映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鬼都是飘来飘去的,应该不会睡觉吃饭吧,这样想着,她的心才安稳起来。  沐晚却是心事重重,这个人大概发现她们闯进来了,所以才匆匆离开。  这个人究竟是谁? 第131章:处置 沐晚猜不出来,索性不去猜了,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想办法自保。  也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跟督军通气,督军那边必然是暴跳如雷了,可他会怎么处置自己呢,会顾忌着沐家的面子再放她一马?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  北地那边军情紧急,刘管家也是周折了一番才跟督军通上了电话。  他恭恭敬敬的把电话递到老太太面前,督军听说是老母亲找他,自然要抽出时间仔细听着。  等老太太把四姨太小产的事情说了,督军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便听到他沉冷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媳妇,上次害死了五姨太,这次又把黑手伸向四姨太,她在点心里下毒,真是连套路都没换。”老太太气汹汹的说道:“她在我们凌家如此无法无天,不就是仗着沐家这些年对我们的支持。以后,我这个老太太也干脆不要管事了,把凌家的后院让给她吧。”  “母亲先别生气。”督军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快要气炸了,可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很快就能敛住了所有的火气,但一张脸却是阴沉沉的。  他中年得子实属不易,哪怕现在战事一触即发,他仍要每个月抽时间询问关心四姨太的情况,时不时让人捎一些北地的特产回去,如果这场仗打不起来,他就可以回去看初生的儿子,每每想到此,都高兴的整晚睡不着。  没想到这仗还没打,他的儿子就先没了,那个还在娘亲肚子里的孩子,他连一面都没有见上。  他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要说沐家的确在这些年支持了他不少钱财,可沐家早就过了鼎盛的时候,这两年的收入也十分不景气,就拿这次中秋送来的军饷来说,比去年少了足足一半。  没有哪个商家能够繁荣一世,世道在变,局势在变,市场也在变,应付不了这些变革仍然墨守成规,那么只有一个结果——没落。  所以,沐家其实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在未来,他还要有更长远的打算才是。  但就目前来看,他还不能跟沐家撕破脸,苍蝇腿上也是肉,白送到手里的钱财哪有不要的道理。  督军想到此,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老太太等了他一会儿不见他说话,还以为他又想看着沐家的面子再次纵容这个儿媳妇,她心中气极,连着声音都开始发抖:“老三,我不管你的什么千秋大业,我就只想出这口恶气,我们凌家难道还要因为一个人闹得鸡犬不宁吗?”  老太太一生气就叫了督军的小名,他排行老三,以前人称凌老三。  督军似是笑了一下,不过这笑声听着有几分渗人,他慢悠悠的说了句话,却是和此事无关紧要的。  老太太正在发作,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她的脸色沉了沉,最后两人都是不动声色的挂掉了电话。  夜幕,悄悄的降临了下来。 第132章:事关重大 这兰心苑的厅堂和卧房被映春收拾了一通显得干净多了,但是没有被褥,只有一张红木雕祥云的大床。  沐晚坐在漆木的凳子上,手里翻着一本从书柜里找到的旧书,五姨太会点功夫,很喜欢那些武侠小说,飞来飞去,天马行空。  她对这种书籍却是丝毫不感兴趣,翻了几页就开始神游天外。  现在被关在这兰心苑,就算想要为自己洗白也出不了兰心苑半步。  映春走过来打开窗子让光亮泄进来,这才刚刚傍晚,天就有些黑了。  “少夫人,您竟然还能看书?”映春对于沐晚的这份淡定着实佩服的厉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这样若无其事。  沐晚翻了一页手中的武侠小说:“着急也没办法,老太太现在一定是封锁了消息,外人不会知道这边的情况,我们也出不去。”  “少夫人,您不是让彩雪和彩雨跟着嘛,我想她俩在外头一定也把事情听得清清楚楚了,那两个姑娘受了您不少恩惠,现在对您也是死心塌地的,她们应该会去找三小姐,只要三小姐回来说不定就能想出办法。”  映春说着说着顿时觉得又有了希望,多亏少夫人当时留了一个心眼儿。  沐晚却摇摇头,如果是寻常的事情,雪秋倒是可以帮上忙,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就算是雪秋回来也是于事无补。  唯一的希望就是彩雪和彩雨能够想到沐家,只要沐家来人,估摸还能保她暂时平安,老太太就算再气她,也不会当着沐家人的面子跟她过不去,只要放她自由,她就可以找到证据洗脱罪名。  其次,如果雪秋告诉了凌慎行,也许……  沐晚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凌慎行听到这件事会是怎样的反应,是信她还是怒她?  那个人的脾气阴晴不定,是她琢磨不透的。  ~  凌慎行这两日来一直操持公务,晚上只是靠着椅子小憩了会儿。  现在天下四分,凌家占据着富庶的江南和江北地界,又在前两年夺下了北地的统治权,只不过北地原来的统治者楚家派系又在暗中集结势力,短短三个月已经拿下了北地的两个省。  督军亲自在北地驻守,就是为了防止楚家派系最后的强攻,剩下的辽城是绝对不能再失守了。  前几日他收到消息,楚家派系的少帅楚南风突然来到了连城,虽然是暗中行动,但还是被他的人发现了,他们对楚南风进行追捕,不过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  楚南风来连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凌慎行大概也猜出了一二,不过就是凌家派系那几个不长进的长老,他们鼠目寸光,一心只想保全江南和江北,不想把战事蔓延到北地,以他们的意思来看,就是想要跟楚家修好,和他们共同管理北地,这样才能避免战争,如果真的要打仗,他们是最怕死的。  凌慎行觉得烦闷,松了松领口,把手中的一份文件丢在了桌子上。  警卫给他冲了一杯咖啡端进来,还没放稳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李和北直到进来了才想起来敬礼,神色却是仓促的。  凌慎行看了他一眼:“倒不常看到你着急的样子。” 第133章:推测 李和北怎么能不急?  凌慎行虽然不怎么管内院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内院的事可以瞒过他的眼睛,老太太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可她却不知道,内院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眼线汇报给李和北。  李和北再从中挑一些轻重缓急的,有必要讲和没必要讲的说给凌慎行听。  那警卫送了咖啡就出去了,凌慎行端起杯子送到嘴边。  “少帅,家里出事了。”  凌慎行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督军的后院实在是闹腾,今天这个闹着争宠,明天那个闹着奉承,督军不在还好,督军只要一回来就是各种乌烟瘴气,他都懒得理会。  李和北继续说道:“四姨太小产了。”  凌慎行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蹙眉,抬起眼皮看向他,意思让他继续说下去。  李和北想,果然少帅很在意四姨太的事情。  “四姨太小产,孩子没保住,但大人无碍。大夫说四姨太是吃了滑胎药才导致小产,结果就在少夫人做的点心里查出了毒药,那毒药量极少,大人吃了没什么大事,但腹中的胎儿就不行了,还没生出来就死在肚子里了。”  李和北定定的观察着凌慎行的反应,他的一张脸紧绷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深邃的眼底倒辩不出过多的情绪。  李和北前阵子患病,幸好沐晚给他配了药,他回去煎服了一个星期,果然眼疾痊愈,人也精神了不少,他后来问过军医,这种肝火旺盛的病如果不及时医治,再治愈就有困难了。  他很感激沐晚的一药之恩,所以今天府里有人把这事汇报给他,他饭也没吃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他其实有些拿捏不准凌慎行的脾气,也不知道凌慎行会不会出手相助,但看到他最近常去桂花苑,又和少夫人去看了灯会,这才敢来汇报。  凌慎行放下杯子,沉思了片刻,起身道:“备车。”  李和北急忙把他的大衣拿了过来,他一身军装身姿挺拔,接过李和北递过来的军帽带上,迈着大步就出了办公楼。  李和北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脸始终阴阴的。  ~  沐晚此时也没心情看书了,脑子里在想着下毒的事,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毒放进了封了口的葡萄派里,还不留痕迹。  按理说,除了做派的人,其他人应该没有这个本事,除非把派破坏掉。  她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一样东西就可以做到。  这东西寻常人可能不会注意,但她以前可是每天都要跟这东西打交道。  她想到在检查那个葡萄派之前,沐锦柔抢先一步将派拿在手中掰开了,这件小事齐大夫自己完全可以做,她为什么那么殷勤?这个多余的动作似乎更加贴近了她的猜测,如果她的推测是对的,沐锦柔这样做就是为了彻底的毁灭证据,。  果然这件是跟沐锦柔有关吗? 第134章:死于意外 想到沐锦柔,不免联想到沐文柏,他借故在凌府逗留,除了想要和凌雪秋结亲,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这件事是不是他们姐弟一起合谋的?  沐晚急忙叫来映春:“今天来替四姨太要点心的是哪个丫头?”  映春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四姨太房里一个负责打扫的丫头,才来凌府不久,叫,叫桂香吧。”  沐晚觉得这个丫头是关键,可是她能想到,估计真正的凶手也能想得到。  “你找办法看看能不能溜出去,然后让雪秋去找这个叫桂香的丫头。”  如果迟一步,恐怕就找不到人了。  她又把手上的一只玉镯子摘下来给映春:“看看能不能打通看门的人。”  映春接过来急忙去办了,只不过很快又回来了,她摇摇头,样子十分绝望:“少夫人,我拍了半天的门,可是外面根本没有人搭理,老夫人好像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了。”  她正思索着对策,忽然鼻子嗅了嗅,她的嗅觉一向灵敏,此时清晰的闻到了一股烧东西的焦味儿。  她问映春:“你生火了?”  “这里根本没有能生火的东西,我还想着要是有火有米就给少夫人做点吃的,您中午就没吃多少。”  不对,她绝对是闻到烧东西的味道了,而且味道越来越大,看映春还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她急忙将手中的书一扔,起身走了出去。  刚一推门,忽然一股热浪袭来,那火势来得十分凶猛,明明只是一点火星却瞬间成了燎原之势。  沐晚急忙关上了门,外面是正厅,里面已经浓烟滚滚了。  “着火了,竟然着火了。”映春比不了沐晚的淡定,顿时大惊失色,她下意识就想四处找水,可这里只有尘封的家具和灰尘,连一滴水都没有。  沐晚想起在医院时学过的防火常识,她急忙拉着映春蹲了下来,着火的时候,烟是向上走的,贴着地面可以暂时避免窒息的危险。  她想到从卧房出去还有一个厢房,于是弯着腰拉着映春快速向厢房跑去。  厢房的烟雾较少,但以火势这样的蔓延速度,很快就会把这里烧成灰烬。  映春和她一起伸手推门,但是推了数下都是纹丝不动,她又试着去推窗户,明明今天还开着的窗却是闭得紧紧的。  映春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也无法推开,急得哭了起来。  沐晚倒还镇定,拿起桌子上那只还有残汤的瓷碗,冲着窗玻璃用力砸下去。  她想到外面一定是被封死了,没想到是有人用粘墙胶把窗缝全都糊死了,此时被风一吹早就僵硬,别说是她们两个女子,就算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推不开。  她隐隐猜到这是谁做的了,除了督军的命令,谁还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在院里放火?  “少夫人,怎么办,我们难道要被活活的烧死在这里吗?”映春又惊又怕,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  老太太正在厅里喝茶,打开窗就能看见远处的兰心苑,此时里面黑烟滚滚,火苗冲天,不知道烧成了什么样子。  老太太放下茶杯,心里极为矛盾,虽然她是气极了,可现在冷静下来,她又有些犹豫了。  她想起督军最后说的那句话:兰心苑荒废许久了,天干物燥,要小心防火才是。  督军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不会亲自处置沐晚,但她可以死于意外。 第135章:救火 映春抓着窗户大声呼救,无奈外面没有半点回应。  沐晚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火,就算有人来救火,这火势已经是压不住了。  她倚着窗户坐下来,忽然想到这前身在沐家的时候也差点被烧死,那时候是上天降了一场大雨,不期然的瓢泼而下。  当时,她也一定害怕的要命吧,就算是再骄纵跋扈的人面临死亡也会像只兔子一样乱了分寸。  映春一边哭一边念念自语,大概是这一死就孝顺不了她的爹娘,她的父亲明明才大病初愈,家里还需要她的支撑。  沐晚在想什么,好像脑子里空空的,只觉得白来这个世界走了一趟,最后还没活过一年,真够惨的了。  如果死后碰上穿越的同行,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外面的火势很快就蹿了进来,两个人被呛的直咳嗽。  “映春,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她说着话,却不见映春回应,转头一看,她已经倒在了地上,到底是体弱。  沐晚也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她是医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浓烟能如何将人置于死地的,先是昏厥,然后就会窒息。  她轻轻瞌上眼睛,嘴角溢出一丝淡然的笑纹,突然面对死亡,她本以为自己会怕的,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恐怖的,因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再死一次又何防呢,多活的这些日子已经是赚到了。  烟雾越来越大,火势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沐晚的意识逐渐抽离,眼前浮现出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  老太太渐渐的开始坐立不安,听刘管家回来说,后院的火势越来越猛了,而且他们还糊了门窗,想逃出来是不太可能了。  老太太站在窗前向外望着,那边滚滚的浓烟似乎要遮去了半边天。  她不知怎地就想起那日沐晚在二姨太面前的从容淡定,一件件的罗列证据,一句一句的让她无从反驳,其实她也是信了吧,只不过过不了自己心理上这一关。  老太太叹息一声,虽然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金贵,但那院子里好歹也是两条人命……  她还是于心不忍了。  “刘管家,马上让人救火,越快越好。”  刘管家听了吩咐,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赶紧让人去办了,这火一烧起来就是阻止不了的,希望还能有得救。  老太太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眉眼间染上了愁色,她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今天真是气极了,再加上督军的那句话,她更是失了分寸。  沐晚到底是凌慎行的人,要处置也应该由他来发落,尤其凌慎行最近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是因为这事憎恨于她,可要如何是好。  老太太正心急如焚,忽然看见竹儿急匆匆的跑进来,脸色煞白的:“老夫人,不好了。”  老太太心里一惊,难道是火大到无法控制,那两个人已经……  竹儿继续道:“少帅回来了,发现兰心苑起火,已经冲进去了。”  老太太只觉得脑袋一震,差点晕死过去。  ps:明天万更,之后每天更新两章,每章三千字!姑娘们一直吐槽我更的慢,实在因为这就是规定,我想快也不行啊,明天本文正式入v,会进入vip更新模式,千万别质问我为什么要收费,经常看网文的你们都知道,这是每部文的必经之路,其次,我和参加工作的你们一样,这就是我的工作,我唯一的收入,喜欢请继续,不喜欢也请口下留情!多谢关注,后续更精彩 第136章:追究 兰心苑外,刘管家和几个家丁拦着凌慎行,里面火烧得这么旺,他还硬要往里闯,简直是不要命了。  “松开。”凌慎行语气低沉,阴着一张俊脸,低头睨了眼刘管家抓着袖口的手。  刘管家猛地一惊,赶紧把手松开了。  凌慎行让人找来不易燃烧的被子浸入水中,又让刘管在外面把门打开,火烧得旺,门锁都是滚烫的。  李和北见他要冲进去,急忙也要了一床水被,大喊了一声:“少帅,等等我。”  屋子里的烟实在太大,呛的几乎睁不开眼睛,更无法辩清方向。  凌慎行在外面观察过,起火点在正厅,大门锁着,她只能会往最里面的厢房跑,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向厢房的方向跑去。  李和北紧紧跟着他,看到他进了厢房,他也跟着跨了进去。  刘管家在外面对着一众人大呼小叫:“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救火啊,救火啊,少帅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都完蛋了。”  督军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他的脑袋真要挨枪子了。  沐晚已经陷入到了无边的虚无当中,一觉醒来不知道是在哪世了。  恍惚间,她觉得腰间一紧,似乎有一双温热的手掌将她抱了起来。  她像是做梦一样不太真实,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那双手,指节修长,定是十分好看。  她想着,凌慎行就是长了这样一双手。  她用力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子却如万金般沉重,怎么睁也睁不开,最后她急了,用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这一下掐得格外狠,她当即就把眼睛睁开了。  眼前全是烟,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她以为自己真是做了梦,醒来后还在这火海当中,直到感觉被人抱着往前走动,她才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脸。  他的身上披着水被,嘴角绷成了直线,一双眼睛仿佛被这烟雾缠绕着,辩不清深浅。  沐晚觉得,这一定是做梦了,亏她还以为自己醒过来了,如果不是做梦,怎么会梦见凌慎行救了她呢。  他怎么可能救她?是她“害了”她青梅竹马的四姨娘啊。  她又重新闭上眼睛,罢了,罢了。  “沐晚。”他鲜少叫她的名字,这次却是叫得极急切,一声一声直透进她的骨头里。  她将醒未醒的,只觉得有一个怀抱特别的温暖而安全,于是就伸手给抱紧了。  ~  沐晚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听见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  她想起在医院的时候,有患者的家属因为一些锁事吵得不可开交,完全不顾及那里是公共场所,小护士压不住的时候,她穿着白大褂一出现,只要说一句“别吵了,这里是医院”,那帮人不知怎地就老老实实。  她是主治医师,不知道治愈过多少病患,虽然还年轻,但慕名而来的人已是不少。  她这样想着,突然就说了句“别吵了,这里是医院”。  然后,四周就真的安静了。  她觉得这份安静有些诡异,这才睁开眼睛。  她躺在自己的卧房里,床边站了一些人,有几个身上有着中药味儿的大概是大夫,还有雪秋,彩雨,三姨太,沐锦柔竟然也在列。  “妹妹,你可终于醒了,这是要吓死姐姐啊。”沐锦柔握着她的手,眼泪就掉了下来。  沐晚看了她一眼,沐锦柔眼圈红红的,似乎十分的紧张和悲伤,她却想到被关进兰心苑前,沐锦柔那个让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要说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她必然是不信的。  她轻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把手缩回到了被子里。  沐锦柔也是脸色一哂,不过旋即又笑道:“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养着就行了。”  沐晚环视了一眼屋子,突然开口问道:“映春……。”  她这一张嘴,顿时被自己吓到了,嗓音嘶哑,明明用了十足的力气,可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一定是被烟灼伤了喉咙。  当时火势凶猛,能够死里逃生,怎么可能不受点伤。  雪秋似乎明白了她要问什么,急忙安抚道:“映春没事,醒的比你早,大概是受了惊吓,还在房间里呢。”  沐晚点点头,松了口气,这本是她的无妄之灾,却连累了不相干的人。  “这次多亏了大哥,当时火着的那么大,谁劝他他都不听,披着一床水被就冲进去了,要是他再晚一步……。”  这事雪秋是听身边的丫头说的,她那时候还在往凌慎行的办公楼赶,去到后才知道他已经回督军府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通的消息,不过想一想也不奇怪,自己的大哥神通广大,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呢?  沐晚却是吃了一惊,果然是凌慎行救了她吗?她当时十分恍惚,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记得有一个人抱着她冲出了火海,那样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不可能毫发无损的。  她焦急的看向凌雪秋,这嗓子火辣辣的疼着,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雪秋笑道:“嫂嫂不必担心,大哥伤的不重,大夫正在给他医治。”  听说他伤得不重,沐晚才松了口气,想到刚才沐锦柔同她说话,却是没有提起这一出,恐怕在她心里正恼恨着,凌慎行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不顾危险的冲到火海里去救人,他对沐晚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雪秋见沐晚露出疲色,于是吩咐大夫开了药方,便将大家都支走了。  沐晚躺在床上,嗓子还是疼,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劫后余生让她的头脑分外清醒。  她想起在火海中抱着她的那双有力的双手,想到他藏在水被下面深邃而略带慌乱的目光……  ~  凌慎行的手臂受了伤,已经被大夫包扎好了。  他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脸色深沉如冰,就连李和北都是屏气凝声的。  不一会儿,有警卫进来说老太太来了。  凌慎行正在摆弄着一块烫金的怀表,一会打开一会合上,直到老太太和刘管家一起进来了,他才把表收了起来。  “伤的严不严重?”老太太见他的左臂包着,立刻焦急的上来询问。  凌慎行抬起目光看向她,那眼底仿佛是蘸了墨汁一般,黑沉不见底。  老太太心下一沉。  刘管家已经拿了椅子过来请她坐下,她又对李和北道:“你在希尧身边也有年头了,怎么不拦着他?”  李和北心里直叫苦,他当然想拦着凌慎行了,可凌慎行是他能拦的人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一起冲进去。  想想当时的事情,他现在还是心有余悸,那房子烧得不成样子,要是掉个滚烫的大梁下来,或者有什么家俱倾倒,少帅就不是烧伤手臂这么简单了。  李和北不应声,老太太不满的叹了口气:“大夫看了怎么说,严不严重?”  一直没说话的凌慎行此时才开口道:“奶奶,这可是你的主意?”  “什么?”老太太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还是装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凌慎行冷笑了一声:“纵然沐晚千错万错,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又是沐家的嫡女,奶奶觉得不问我一声就私自处置可是合情合理?”  老太太当然知道理亏,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等凌慎行回来再定夺。  凌慎行道:“你也不用替督军打掩护,我知道主意是他出的。”  老太太是什么性格他还是清楚的,纵然再气沐晚也不会真的想要了她的命,大概是督军吩咐了什么,老太太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事后,她恐怕也是后悔了。  老太太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自己这个孙子,不由叹息一声:“你也不要怪你父亲,四姨太是他的心尖肉,肚子里又怀着他的骨肉,上次五姨太的事情他已经记恨上了,这次也是忍无可忍。”  “他可不要忘了,当初是谁硬要把沐晚娶过来的,现在倒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对婚娶这种事向来不在乎,儿女情长于他来说不过可有可无,所以,他娶什么人,又要聚几个人,他都不愿意多问,当初娶了沐晚和沐锦柔也是老太太和督军一手安排的,他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结果这两个人娶回来,沐晚自然是不必说了,连他的别苑都没有踏进去的份儿,沐锦柔虽然还经常去伺候,却从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哪怕是手都没有碰过。  老太太听了,脸色不太好。  凌慎行道:“这件事我自然会跟他说,不过奶奶也要给我一个解释。”  老太太知道他是想讨个说法,于是改用商量的语气:“沐晚既然已经没事了,我看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吧,不过她害死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得查个清楚。”  “她害死四姨太的孩子罪不可赦,那么奶奶把人关在兰心苑里放火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不知道在我们凌家还有这样的道理,您一直崇尚的家规呢,您一直维护的声誉呢?”  凌慎行这些话说完,不但是老太太,刘管家和李和北也吓了一跳。  少帅何时用这种口气跟老太太说过话,他一向对老太太都是恭敬顺从的,就算是婚姻大事都是老太太说了算。  老太太让他逼问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头仿佛被冷风吹过,瞬间冰凉。  她这个孙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她。 第137章:我会找到证据 老太太一时又惊又气,竟然是嘴角发抖,说不出话来。  站在她身侧的刘管家见了这样的情形,立刻两步上前跪了下去:“少帅息怒,这件事跟老夫人无关,人是我关的,火也是我放的,少帅要怎么处置,刘江都心甘情愿受着。”  凌慎行的笑容更冷了几分:“刘管家,你以为自己陪着父亲多年征战沙场的,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刘管家急忙道:“刘江哪敢。”  其实凌慎行说得对,他敢把这些责任都担下来,一是为了保全老太太的面子,二来他是督军的人,不管是老太太还是督军都会力保他的,看这情形,少帅根本不打算袖手旁观了。  “既然你什么都认了,那好。”凌慎行目色一黯:“你就卷了铺盖从凌府滚出去吧。”  刘管家一惊,老太太也变了脸色。  本以为凌慎行只是象征性的罚他一下,没想到是直接把他给逐出凌家,刘管家半生随着督军征战,根本没有妻室,把他赶出去,他能去哪?更何况,他早就习惯了督军府的生活,要是流落到外,下半生还不得潦倒困顿?  “希尧。”老太太厉声道:“刘管家可是和你父亲戎马一生的。”  他就算不看她这张老脸,总要顾及他的父亲。  此时,有人进来道:“老夫人,少帅,是督军的电话。”  老太太看了眼凌慎行:“是你父亲的电话,你还是亲自和他说吧,你也要分得清轻重缓急,免得惹得他不高兴。”  凌慎行没说什么,起身去接电话了。  刘管家还跪在地上,老太太让他先起来了。  “你不用怕,督军万万不会让他把你赶出去的。”  刘管家低头道:“这事是我们欠考虑了,想不到少帅竟然会为了少夫人闹出这般动静。”  在他的印象中,少帅可是极为讨厌沐晚的,就拿上次沐晚落井的事情来说,他知道了之后反应极淡,好像对他这位妻子的死活蛮不在乎,听说她又从井里爬了上来,他甚至还说了句“以后死远点,别脏了喝水的井”。  这才不过一个月,少帅对于少夫人的态度天翻地覆,甚至为了少夫人不惜和老夫人翻脸。  老太太叹息一声,其实她早就知道凌慎行对沐晚已和从前大不一样,就像上次二姨太的事情,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了沐晚,这次恐怕也是。  ~  李和北一直站在房门外守着,听着里面凌慎行在和督军讲电话。  他显然是发了脾气,在电话里跟督军吵了起来,最后直接把电话给摞了。  等他出来了,李和北见他面色阴沉,他本不应该说话的,却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少帅,刘管家虽然有错,也是听命于督军和老夫人的,您罚他固然没错,但也不能太狠了,不然督军怪罪于您不说,更会迁怒于少夫人。属下斗胆认为,应该先把四姨太的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定夺。”  凌慎行看他一眼,直看得李和北大气不敢喘。  半晌,他才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先罚他去兰心苑跪上三天,再降他一半的工钱。”  李和北松了口气:“属下这就去告诉老夫人。”  ~  沐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到彩雪的声音:“少夫人,是沐老爷来了。”  沐老爷?她的亲爹?  沐晚没想到自己把沐老爷都惊动了,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沐老爷本不便进入内室,可因为太担心着急了,自然就少了那些避讳,三步两步的跨了进来,看到她,远远的叫了一声“晚儿”。  沐老爷今年不过四十出头,个子极高,五官清俊,穿着紫黑色的长衫,更显得身材修长挺拔。  沐晚跟他像了七八分。  她还没开口,沐老爷已经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看她时,眼中尽是疼意:“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好端端的就遇上了火灾?”  他想起沐晚还在沐府的时候,也曾闺房失火,那次是因为幸运,正好上天降了一场大雨。  沐晚看着他眼中的关切是那样的真实感伤,虽然知道他关心的不过是自己这个前身,但她和这前身早就拴在了一起,许多感觉都是共通的了,时间一长,早就不分你我。  所以,看到沐老爷,她也是觉得亲切,出声安慰道:“父亲,不碍事的。”  “你瞧瞧你,嗓子都哑成这个样子了,要是以后落了病根,还要怎么开口说话。”沐老爷叹道:“晚儿,父亲当初不同意你嫁到凌家,毕竟这种官宦人家没有我们商贾之家自在。自你嫁进来后,可曾受过半点礼遇?那凌慎行对你可有半分的夫妻情深?这凌府上下,没有一个人看重你,就连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你的丫头跑到铺子里通知了掌柜,掌柜又捎了信给我。”  丫头?大概是彩雪或者彩雨吧,果然是机灵鬼。  她摇摇头:“父亲大老远跑过来,我都过意不去了。”  沐老爷道:“这是什么话,我要是不来,谁替你撑腰?多亏着你没什么事,不然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跟凌家讨个说法。”  父亲对她处处维护,这让沐晚觉得心头一暖,她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从不知道有父亲疼爱是这样的美好踏实。  她不由往沐老爷的身边挪了挪,又看了看他即心疼又是愤怒的脸,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父亲。”  沐晚这副样子让沐老爷想起她小时候,有事没事都喜欢找他撒娇,哪怕他在跟掌柜的对帐本,也要把小沐晚抱在怀里,一边哄她玩,一边对帐,有时候她玩累了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他也舍不得放开。  这个女儿是他的心头宝。  沐老爷道:“你先休息着,我这就去找凌慎行问个明白,我女儿差点被烧死在他们凌家,这事必须要给我一个交待。”  沐晚急忙拉住他,低声道:“父亲,你不要去找少帅,我能死里逃生,还是他冒死救了我。”  沐老爷大吃一惊。  沐晚道:“当时火烧得很旺,谁都不敢进来,是少帅冲进来救了我。”  “他竟然会救你?”沐老爷哼了一声,“也算他是个君子了,不过,这件事也是他的责任,他不救你谁救?”他一向看凌慎行不顺眼,只因他对自己的女儿并不好,但这次人家救了女儿一命,他就算心里再不喜欢,嘴上也不能说什么。  “岳父说的是,这件事的确是小婿的责任。”话音刚落,凌慎行已经一步跨了进来。  沐老爷没想到自己说的那番话都被凌慎行听了去,一时间有些局促,老年红了红,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婿,可他毕竟是统领三军的人物,生杀予夺,无所不能的。  他颇为尴尬的咳了两声。  本来他是想问问沐晚有没有做那样的事害四姨太,可现在凌慎行来了他又不好开口,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宠坏了,逼急了说不定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他早就想好了,一旦事情真是沐晚做的,他大不了就是多出点血,再给凌家的军队多准备些军粮。  沐晚看到凌慎行,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特别是见到他的右臂还包着纱布,她更觉得内疚了。  “岳父,我有话要跟沐晚说,还请您到外面的偏厅坐着稍等。”他的态度还算客气,但习惯颐指气使的人就算是请求的语气仍然带着不容置喙。  沐老爷自然是没什么好气,不过还是将椅子向后一拉,起身离开了。  凌慎行见他关上了门,这才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没有受伤的手放在膝盖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沐晚。  沐晚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只能轻轻避开他的目光,其实她也猜不透凌慎行在想什么,可他救了自己,她总归要说一声“谢谢”。  沐晚那沙哑的声音让凌慎行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她唱歌那么好听,嗓子要是落下什么毛病就太可惜了。  他道:“不必谢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他的态度淡淡的,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情绪。  沐晚瞧着他手臂上的伤,也不在乎他这说话冷漠的口气了,死去的毕竟是四姨太的孩子,以他和四姨太的关系还能救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此,沐晚心头竟然有点不舒服,但是很淡,也很快就消失了。  她现在也找不到证据为自己辩解,但她知道关键人物就是四姨太别苑里的打扫丫头桂香。  想到此,沐晚急道:“四姨太苑里有个丫头叫桂香,这人我以前并不常见,今天就是她来桂花苑替四姨太讨要点心的,我觉得她很奇怪,少帅能不能派人去把她找过来。”  凌慎行略一思索,反问道:“那点心是四周封边的,如果是外人下毒,毒要怎样才能在不破坏外表的情况下进入内馅儿。”  “虽然我也不太确定,可有一种东西可以做到。”她的实验室就有,但但她不方便在他的面前打开实验室,被他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古怪东西,他必然是要怀疑了。  凌慎行没有说话。  沐晚道:“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样东西。”  下毒的人有可能把它烧掉了,不过那东西是塑料的,烧掉会有很大的味道,大概他们也不会这么做。  藏起来也不太可能,谁会把作案工具放在身边。  那么只能是扔掉了,因为他们不会想到沐晚已经察觉了什么。  她望向凌慎行,“少帅可相信我?”  他未置可否,目光始终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长身而起:“我只相信证据。”  沐晚愣了下,莫名有些酸涩。  她的声音本来就低,此时更是低不可见:“我会找到证据的。” 第138章:证据 凌慎行出去后只是简单跟沐老爷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他一走,沐老爷便匆匆的进了屋,生怕自己的女儿吃了亏:“晚儿,他没有为难你吧?”  沐晚瞧着他脸上关切的样子,那是发自内心的替她担忧,她不由心中一暖,仿佛吃了蜜汁。  老天总算待她不薄的,让她在那一世没有父母疼爱,这一世却给她安排了一个如此关心她又这么护短的父亲。  她笑着摇摇头:“父亲,这件事是有人从背后捣鬼,四姨太的孩子只是他们对付我的牺牲品。”  “谁,是谁要对付你?”沐老爷一听,脸色就严肃起来,他在沐家也有几房姨太太,平时背着他勾心斗角,他却懒得理这些事,只要不斗出人命来,他都不会管的。  可一想到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女儿身上,他就格外的愤怒。  沐晚虽然怀疑沐锦柔,可她没有证据,自然是不能乱说的,毕竟她们可是亲姐妹。  “我只知道是有人栽赃,却不知道是谁。”沐晚又让沐老爷把彩雪叫了进来。  这丫头十分机灵,知道她落难便跑去长桥找沐家的店铺,如果不是她,也惊动不了沐老爷。  “彩雪,这次是多谢你了。”沐晚嗓子不舒服,说几句话就觉得火灼般的疼。  彩雪听了立刻把头垂了下去,急声道:“彩雪受了少夫人的恩惠,赴汤蹈火都是在所不辞的。”  沐晚听了,笑了笑。  她对人一向如此,前期是收买,之后是交心,只要是认定了的人,就会事无巨细的对她好。  以心换心,这才是交情之道,不然苑里的四个丫头也不会对她如此忠心了。  沐晚道:“府上的垃圾都堆放在何处?”  彩雪以前是管打扫的,自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就在后院的西墙角,那里摆着四只大桶,府里所有的垃圾都放在那里,第二天早上会有人来收垃圾。”  沐晚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彩雪看了眼那只落地钟,小声回道:“凌晨五点了。”  沐晚这才觉得慌张起来,原来她这一昏迷就是这么久,已经凌晨五点了。  她的时间还停在昨天呢。  “彩雪,你和彩雨赶紧去西墙角。”她把要找的东西描述了一下:“它的前端像针一样,千万不要被扎到手,也有可能是烧掉的残渣,但上面的针是烧不坏的。”  彩雪也没有多问,赶紧和彩雨去了后院,算一算时间,已经到了收垃圾的时候了。  等彩雪走了,沐晚才轻轻舒了口气,一转头看到沐老爷目光定定的瞧着她。  她笑道:“父亲,你看什么呢?”  沐老爷摇摇头,他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什么时候对下面的人这么和蔼亲切了,还有那种沉稳淡定,是从眼底深处渗透出来的。  “晚儿,你和父亲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沐晚十分坚定的回答道:“不是。”  沐老爷松了口气: “你这么说,父亲就信你,如果凌家的人还要往你的头上乱扣帽子,父亲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他们说道说道。”  沐晚心中无比温暖,忍不住扯了扯沐老爷的衣袖,没有什么比别人的信任更让她心安了,而且这个人还是最疼自己的父亲。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哪怕沐老爷不是自己亲生的父亲,她也会一直一直对他好。  “父亲,二姨娘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吧?”  沐老爷的二姨太在他四十岁的时候给他怀了孩子,他和督军一样,也是中年得子,只不过督军的年龄要大一些,而沐老爷更显得年轻。  沐老爷笑道:“有八个多月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父亲,二姨娘身虚体弱,你可一定要派得力的人伺候,万事都要让信任的人亲力亲为。”二姨娘怀孕,威胁最大的就是三姨娘,如果她再生下一个儿子,那么将来沐家的产业不一定就会交给沐文柏,为了不让三姨娘那房人得逞,她也必须向着二姨娘。  沐老爷笑着应了。  沐晚见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沐老爷的眼底也是一片青黑,熬夜最是伤身,从河圃赶过来又是整夜守着她,此时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早就疲惫不堪了。  “父亲,您去休息吧,后面有间厢房,平时没人住,但也每天打扫。”沐晚不忍心他继续熬下去。  沐老爷也的确是有些心力憔悴,又嘱咐了沐晚几句便去了厢房休息。  彩雪和彩雨不在,红袖又去了河圃,映春也是行动不便,她的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沐晚有些干涩的眼睛眨了眨,也是觉得疲惫,劫后余生,虽然累却也分外清醒。  不久,有两个丫环端着托盘进来了,都是陌生的脸孔。  其中一个说道:“少帅让我们来服侍少夫人。”  沐晚收回警觉的目光,自然的打量了下那两个丫头,低眉顺目的很是恭敬。  想到他在火海中救了自己,现在又想得这么周道,沐晚突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嗓子很疼,只喝了一点油茶面,又洗了脸漱了口。  丫头们做完这一切也没走,而是规矩的站在两侧,随时等候吩咐的样子。  他是知道自己行动不便,所以才派了人来吧。  其实,他是不是也是相信着自己?  “少夫人。”门外传来彩雪的声音。  沐晚不太相信除了自己身边的人,于是让那两个丫头先出去了,她们一走,彩雪和彩雨就进来了。  彩雪关了门才从袖子拿出一个小布包,包得严严实实的。  她道:“少夫人,果然找到你所说的东西,这是什么呀,长得这么奇怪。”  彩雪把布包打开,里面躺着一只针管,在垃圾筒里呆的时间太长,上面沾满了各种杂物。  沐晚就着彩雪手中的布绢把针管拿到眼前,里面尚还残留着一点点液体,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作案工具,真正的凶手用针管把毒药扎进葡萄派,然后趁着无人时扔进了垃圾筒,因为他知道,垃圾每天凌晨都会被收走处理,不经过自己的手就可以销赃匿迹。  她想到沐锦柔当时自告奋勇的去掰那块葡萄派,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上面的针眼在哪,所以她才故意破坏掉了点心上唯一的证据?  “这是针管。”沐晚解释道:“是用来扎针的。”  “扎针?往哪扎啊?”彩雨一脸的不解,也难怪她们不知道,现在的连城,可是连医院都没有一家的,那些洋大夫自己开的西医诊所也是小心翼翼的举步维艰。  “把里面装了药水,然后扎到手臂或者屁股上。”  彩雨和彩雪一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么长的针扎进去,还要往里输入不知名的液体,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彩雨说了句“不会是给人上刑用的吧”,当即就把沐晚逗笑了。  她耐心的回答了这两个小丫头的疑问:“这是西医的治疗方式,虽然扎的时候会有一点痛,但药效来得很快,现在还没有得到推广,你们自然是不知道了。”  “怪不得少夫人每天都看书,懂的真多。”  沐晚笑了笑:“你们去请少帅过来。”  她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说明事情是谁做的,不过起码已经看到了端倪,以凌慎行的聪明,他不会不明白。  凌慎行还没来,沐晚随意的问道:“少帅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你们知道吗?”  以老太太的作风,把她关到兰心苑之后不可能再让凌慎行知道,对外恐怕也是封锁了消息,这两个丫头能溜出去,估计是在老太太没有下达命令之前。  彩雨急忙答道:“我和彩雪偷偷的从后门溜出去,她去长桥找沐家的店铺,我去学校找三小姐。本来我想让三小姐去告诉少帅的,可我们的车子在半路上坏掉了,等我们步行到了少帅的办公楼,他已经回府了。”  “车子坏了?”  “我和三小姐在学校门口恰好遇到了沐二少爷,他开车要回凌府,三小姐跟他说了要去少帅的办公楼,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不巧的是,车在半路坏掉了,三小姐的学校离得又远……。”  沐文柏?她们竟然遇到了沐文柏?  这也的确是巧了,雪秋的学校在连城的市郊,沐文柏闲着无事会正巧路过?还是说,他早就料到雪秋会帮她,所以半路把她截了下来,车坏了估计只是拖延时间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不让雪秋通知凌慎行。  沐晚越发觉得这件事跟沐锦柔那对姐弟脱不了关系,只差没有证据。  不久,凌慎行就来了,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气恼她。  沐晚刚才听彩雪说,他好像跟督军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在老太太那里也是没给好颜色,而且刘管家现在正跪在兰心苑的门口,面对那一堆烧剩下的残圭断璧静思已过。  沐晚不由震惊,他为了罚放火的人,甚至不惜跟老太太和督军呛声?  凌慎行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她道:“什么事?”  想起前几日两人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现在又闹得这么僵硬,沐晚心里又开始不太舒服。  她收敛了情绪,让彩雪把东西拿给凌慎行看。  凌慎行看了眼,疑问道:“哪来的?”  凌家上下本不该出现这种东西,这可是西医专用的针管,军队里的军医也是常用的。  一边的彩雪急忙将从哪里找到了这根针管细说了一下。  沐晚道:“这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液体,可以让齐大夫过来检测,如果跟点心里的毒一样,那就说明,点心里的毒是通过针管打进去的。我要是想下毒害四姨太的孩子,用不着这样大费周张,大可以在做点心的时候直接把毒掺进馅料里,而且,少帅觉得我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明知道四姨太一直在吃我的点心,却还在点心里下毒,这不是想要告诉所有人,毒就是我下的,人就是我害的?”  凌慎行微微皱眉,如果换作以前的沐晚,他对她的愚蠢毫不犹豫,但现在,他所接触的沐晚绝对不会做这种没有头脑的事情,她要是想做,必然滴水不漏,怎么会让人家一下子就怀疑上她,还是证据确凿。  他沉思了片刻道:“你说的那个桂香可是府里的人?”  沐晚点头:“她是四姨太院子里负责打扫的,少帅可是找到她了?”  “我已经派人搜遍了全府上下,没有找到这个人。” 第139章:咬上去很香 凌慎行觉得奇怪,刚才沐晚让他去找桂香,可他派人去找却是找不到,这个桂香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仿佛从来没在凌府中出现过。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说明当时情况的人,却突然这样无影无踪,这其中要是没有鬼,任谁都不会信。  沐晚道:“少帅,我还想问锦儿几句话。”  凌慎行点头,让人去把锦儿叫了过来。  锦儿看到沐晚,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憎恨,在她的认知里就是沐晚害死了四姨太的孩子,她伺候四姨太这么久,自然是向着四姨太的。  不过她很快就低下了头,掩住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这里还有凌慎行在,她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谁知道凌慎行是怎样一个态度。  她本以为凌慎行会不管不问,任由老太太和督军处置,没想到他会突然插手,大有一管到底的架势,传说中,他跟四姨太的关系不是很不错吗?  锦儿眼中的情绪沐晚看得明明白白,却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被害的人是她,红袖也会是这副表情。  她静静看了锦儿一会儿,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桂香可是四姨娘别苑里的丫头?”  桂香有些不太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可碍于凌慎行在场,也只能乖乖的点头:“桂香是新丫头,来凌府只有两个月,被分在四姨太的别苑里负责打扫一类的粗活。”  沐晚皱了皱眉头:“只是一个负责粗活的丫头,怎么有资格去碰四姨娘的饮食?”  干粗活的人一般是不会进厨房的,也不会进主子的厅堂卧室,更别提端茶倒水这类贴身入口的事情了。  锦儿的表情有些闪躲,似不太爱说的样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慎行转头看向她,明明是不愠不火的语气,听着却让人不寒而栗:“少夫人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掩掩藏藏的莫非心里有鬼?”  锦儿听了,立刻吓得跪在地上,头伏着地说得很急切:“本来桂香接触不到四姨太的饮食,但那天四姨太让我来向少夫人讨要点心,我刚走到门口就有些……有些肚子痛……大概是吃坏了肚子,可四姨太这边又不能耽搁,正巧桂香在门口扫院子,她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我就打发她去跟少夫人要东西了。”  沐晚看向凌慎行,他的眼目低垂着,深沉如泽,锦儿话中的不对劲她都能一眼看出来,更何况聪明如他。  肚子疼,又恰巧碰见桂香,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沐晚道:“你可知道桂香的老家在哪?”  “这个锦儿并不知道,少夫人不如把桂香找过来亲自审她一番。”  “桂香已经消失了。”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这个消失有两层意思,一是畏罪潜逃,二是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锦儿一听,不免花容失色,她虽然跟桂香没什么交情,可她这样平白无故的失踪,一定是跟四姨太被害小产的事情密不可分。  她再次看向沐晚,见她表情平静,完全不似那种做贼心虚的躲躲闪闪,就连刚才的问话也是一副审判官的态度,如果说四姨太是她害的,她哪来的这副从容淡定?  凌慎行挥手让锦儿下去了, 虽然还没有找到桂香,但他已经理清了其中的脉络,看来这次,沐晚又是被人陷害了,而四姨太不过就是其中的牺牲品,因为对方知道,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是凌家现在的‘碰不得’,所以,动了这个‘碰不得’,自然就是‘了不得’了,对方想要一击即中,完全不留后路。  他起身道:“你好好养病,桂香的事情,我会处理。”  沐晚是信得过他的,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他是相信她了,虽然一开始还有一点怀疑,但这都不重要。  她点点头,看向他手臂上的伤:“我这里有一些专治烧伤的药,你要不要试一试?”  她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又折了回来,撩了下长衫的衣摆就坐到她的床上去了。  沐晚吓了一跳,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说了声稍等就下床去拿药了。  凌慎行望着她有些单薄的背影,那腰瘦的不盈一握,被风吹一下就会断了似的。  他叹了口气,倚在床头闭上眼睛,昨天一夜没睡,现在靠在她的床头竟然就生了困意。  她给他配的桂花茶,他每日都会喝,也是因为那茶的原因,他的失眠症在渐渐好转,他还发现,睡在她的床上会更加的香沉,常常一觉起来已经是日头初升了。  沐晚把药拿过来却发现凌慎行已经睡着了,身子倚着她的床头,一双长腿还垂在床下。  她走过去轻轻放下药瓶,又轻手轻脚的把他的双腿挪到床上去,替他脱了鞋子。  他也是整夜没睡吧,眼底都是青色的痕迹,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人看着好像瘦了些,颧骨都突了出来。  他整日忙于军务,却还要被自己所累,这次更是因为救她才负伤,沐晚想到此,又觉得十分内疚。  她给他盖了张薄毯,拿着药瓶坐在他的身侧。  给他治伤的大夫也不是什么仔细的人,这绷带打得可不太美观,她小心的拆了去才看到他的伤。  不是烫了几个水泡什么的,而是整条右臂都被烫得脱了层皮,上面抹着乌黑的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味道十分刺鼻。  沐晚嗅到药里有鸦片的成分,初用时可以缓解疼痛,要是用得久了就该上瘾成疾了,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那日和凌慎行在街上走了一遭,也发现了几个小烟馆,虽然还不到林立的地步,但任着它这样发展下去必然是后患无穷,现在各方忙于战争,自然也无瑕顾及这些了。  她找来湿毛巾将那些药膏悉数擦了去,她的动作虽轻,仍然看到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烧伤的疼痛可想而知,平时只是被油溅了下都要疼上半天,更何况他的整条胳膊都是这样的烫伤。  沐晚知道他是醒了,她没理会,继续小心翼翼的涂抹着她自己的药膏。凌慎行感觉一只手托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在轻柔的替他涂药,那动作相当的熟练,不,应该说是老练了。  他这伤说轻不轻,说重也不算太重,是被一个倒下的柜子砸到了,出来时轻轻一碰就脱了层皮,他昨天没睡,一是因为沐晚的事,其中也有这伤的成份,火烧一般的燎着,根本闭不上眼睛。  那大夫给他换药的时候,轻轻碰一下都是钻心,但到了她的手中,哪怕是涂抹药膏,她都能将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药膏既能抹得十分均匀,又不会让他太过痛苦,这手法,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沐晚正在抹药就见他睁开了眼睛,此时天已经大亮,他的眼中似有异样的辉芒在闪动着。  沐晚对上他的视线,惊觉到他眼中的猜疑,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于是故意下了重手。  “嘶。”  果然凌慎行忍不住痛呼出声。  沐晚急忙赔着不是:“对不对,对不起,我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伤,下手就重了点。”  凌慎行无奈叹道:“你这是什么药?”  抹上去清清爽爽的,不但减轻了疼痛,而且又十分的好闻。  “是我从一本旧医书上看到的,照着里面的配方配了药,前几日红袖不小心把手烫伤了就是抹得这个药膏,她说十分好用,不但止痛还不会留疤。”  “你这是用我来实验的?”  沐晚心想,只是当成小白鼠而已。  她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哪敢啊,我可是确定了这药没什么负作用才会给你用的,你原来用的那个烫伤膏,里面含有鸦片的成分,一次两次还行,用久了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鸦片?”  沐晚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没什么特长,就是鼻子特别灵。”  他突然笑了一下,把手伸到她的鼻子下面,“那你闻闻,我刚才拿了什么东西?”  沐晚一愣,心想,哪有人这样的,冒冒失失的就把手伸过来了,她管他拿了什么吃了什么,他把她当小狗了啊?  沐晚却没有真的拿鼻子去闻,而是突然张嘴在上面咬了一口,她咬得虽然不狠,也留了一排牙印。  “闻着太香,忍不住咬了一口,少帅别见怪。”她嘻嘻的笑着,连眼底都染了笑意,层层铺开,如蔷薇绽放。  凌慎行盯着她看了会儿,也跟着她笑起来,他怎么就忘了,她就是个长着尖牙的小兽,平时看似温顺,只要你卸下防备,她就会突然扑上来咬你一口。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那排小小的牙印。  其实,他相信她不会做出陷害四姨太的事情,只是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四姨太虽然是姨太太,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万般金贵的,他和四姨太从小一起长大,也有过青梅竹马的情意,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她现在已经嫁给了他的父亲,他待她就如同对待其他的姨娘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真正关心的不过是那个没有出生的弟弟。  他从小性格就淡漠,虽然疼雪秋,却也碍着男女有别,不能十分亲近,听说四姨太怀的是男孩,他便隐隐产生了一种期待,希望自己能够真心去疼这个弟弟,将来就算他不从军,教他读书写字也是不错的。 第140章:发病 沐晚自然不知道凌慎行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怒火,他的不满,他的冷漠,她都以为是因为四姨太。  替他包扎好了手臂,又故意包得不是那么整齐,这才没让他继续怀疑下去。  凌慎行是一直痛的睡不着,此时这药一抹上去,身体无比的舒坦,不知不觉就重新睡了过去。  沐晚也没打扰他,自己到实验室里配了些药来吃,那些大夫的医术她不敢相信,靠着那些药方子,她这嗓子大概真要落下后遗症了。  她又给映春配了药,包好后放进牛皮纸袋,准备让彩雪给映春送去。  刚刚锁了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彩雪的声音:“老夫人安好。”  竟然是老太太过来了。  彩雪知道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凌慎行踏足桂花苑,当初把她派过来的时候就是让她盯着这事儿,只要凌慎行来到桂花苑,他做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走的都要汇报的一清二楚。  所以老太太突然过来,少帅又正好在,恐怕会让她不高兴。  彩雪故意提高了声音就是想让沐晚听到。  老太太哪会看不穿她那点小伎俩,心想着,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是她派来的人,转眼间就倒戈了,这沐晚还真是有点手段。  “不必喊了,去把少帅叫出来。”  彩雪面色尴尬,但还是往里间去了,只是没走几步,凌慎行就掀开帘子出来了。  他睡觉向来警觉,哪怕是在沐晚的床上也是耳目聪颖,彩雪一出声他就已经醒了。  看到他,老太太果然是沉下了脸,冒着生命危险把那个女人从火海里救出来不说,又当众顶撞了她,罚了刘管家,还跟督军大吵,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还有这样的本事,而这一切都是因着一个女人。  在老太太的眼里,凌慎行只重家国大业不重女色,给他娶了两个妻子,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的“言听计从”虽然让老太太很是满意,但两个媳妇进门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这就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盼着沐锦柔能有所出,一旦她有了孩子,最好是儿子,将来把她扶正,或者让她继承主母的位置都可以有所依仗了。  老太太气哼哼的瞪过来:“她害了你的四姨娘,你竟然还跟她纠扯不清,你忘了四姨娘小时候还救过你吗?你五岁的时候落进后院的荷塘,要不是你四姨娘发现了喊人过去,你早就没命了。”老太太越说越气,“你就算不看在她曾经救你一命的份上,她好歹是你父亲的老婆,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弟弟,你难道要包庇着凶手逍遥法外吗?”  凌慎行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在奶奶眼里何时成了徇私枉法的人?我救沐晚自然有我的道理。”  “你有什么道理?我倒要听听。”老太太不信他还能说出花儿来。  “道理很简单,四姨太的孩子并不是她害的。”  “不是她难道还是鬼?那有毒的点心是她做的,点心的四边又捏得严严实实,难道还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毒投进去?”  面对老太太的质问,凌慎行自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沐晚找到证据的事情也不能声张,免得打草惊蛇了。  “奶奶,这件事的背后错综复杂,同五姨太被害的事情大抵相似,只不过,二姨娘本来就想要五姨太的命,又见不得沐晚在她眼皮子底下威胁她,于是用了一石二鸟的计策,而这一次,四姨娘只不过是被殃及了的池鱼。”  凌慎行的话,老太太似懂非懂,不过仔细在脑中一琢磨,也是明白了几分。  可她对沐晚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岂是凌慎行的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  “希尧。”老太太定定的看着他,想问他一句他是不是被那女人给蛊惑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维护她,可是看到孙子那张英气而略显冷漠的脸,她又把要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凌慎行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最清楚了,要说这世上还有女子能够蛊惑他,大概也是神仙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算了,奶奶我年纪大了,管起这府里的事情已是力不从心了,你们年轻人有主见,好坏都留着自己定论吧。”  她说完便由丫头搀扶着站了起来,却没走几步就眼前一晕倒了下去。  凌慎行大惊,急忙上前架住了老太太,老太太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倒在他的手臂上十分沉重。  沐晚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坐在桌子前,想着要不要出去见一见老太太,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老太太看到自己只会更加心烦吧。  她正胡乱想着,凌慎行突然慌慌张张的抱了一个人进来,她立刻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奶奶怎么了?”  “突然晕过去了。”凌慎行将人放好,回头吩咐竹儿:“快去找大夫。”  竹儿早就吓得脸色苍白,听了凌慎行的话就飞快往外跑去。  沐晚坐在床边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又拿起她的手腕探了探了脉搏。  凌慎行知道她会一些医术,上次还救了四姨太和她的孩子。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她真的要害四姨太的话,上次大可不必出手相救。  “奶奶的血压很高,得服一些降血压的药。”  凌慎行知道老太太有高血压的病症,但是已经很久没犯了,这次犯病,竟然就直接晕了过去。  “我先去配药,你照顾奶奶。”她说着就往里间走去。  凌慎行突然道:“你那里头藏了什么宝贝,每次进进出出还防贼一样的锁着门。”  沐晚回头冲着她竖了一下指头,嘘了声:“秘密。”  她知道他从来就不是喜欢窥视别人秘密的人,如果他想知道,他有一百个理由闯进她的实验室。  凌慎行失笑,她所见过的女人大都中规中矩,见了他更像是老鼠见了猫,不是惧怕就是讨好,着实让人厌烦,只有她,敢瞪他,敢怒他,也敢揶揄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怎么没有早一些发现她有这么好玩儿的个性。  沐晚当初收拾出来的这个杂物房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医药铺子,市面上能买到的药,她几乎都让翠娟买了回来,还有一些是她自己配置的药方,另外台子上摆得满满的都是培养器皿,她用它们来做西药。  老太太犯的是高血压,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在这个时期已经很普遍了,最不是杂症,却也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就像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高血压也是顽疾,如果不坚持吃降压药,分分钟也要闹出事。  她配了一副降压的方子,又让彩雪拿去煎了。  等到药煎好了,她亲自服侍着老太太喝下去。  凌慎行一直在旁看着,也没有阻止。  对于他的这份信任,沐晚是感动的。  “奶奶身体一向不错,最近却看到她经常头疼。”沐晚想到自己几次见到老太太,她都在揉太阳穴。  凌慎行道:“一会要好好问问那个丫头。”  不久,竹儿就带了大夫过来,这大夫诊断之后也说是血压引起的,他刚要开药,老太太已经有转醒的迹象。  大夫吃了一惊:“我刚号了老夫人的脉,血压有被稳住和下降的趋势,老夫人刚才可是吃了什么药?”  凌慎行看了一眼沐晚,眼中掠过一丝暖意,看来是她的药起了作用。  他开口道:“大夫先开药吧。”  大夫点点头,俯下身开始写药方子,开了药之后又叮嘱了几句,“我记得老夫人最后一次患病还是两年前,这些年也一直平平稳稳的,怎么突然就晕了过去?少帅切忌叮嘱老夫人注意饮食,饭菜不要过于油腻,多吃菠菜,豆类还有新鲜的葵花子。”  他又同竹儿说了药要怎样服用,竹儿认真的记下了。  等到大夫走了,凌慎行才问竹儿:“老夫人最近吃了什么?”  竹儿吓了一跳,她是负责老太太日常起居的,饮食也是由她亲自负责,老太太前两年犯过一次病,不过调理了半年已经平稳多了,虽然如此,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老太太的每一餐都有专门的营养师负责,绝不会过于油腻。  “老夫人的胃口一直很好,平时也只吃素食,荤腥之类的是不碰的。”老太太信佛,这些东西自然就忌口了。  凌慎行点点头:“其它的呢?”  “其它的?”竹儿用力想了想,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老夫人最近两个月一直在服用二夫人做的药丸,那药丸的效果特别明显,老太太每次头疼,只要吃了二夫人的药就会有所缓解。”  “药丸?”凌慎行皱眉:“去把那药丸拿一颗过来。”  竹儿急忙回到老太太的别苑,不久就拿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凌慎行,而凌慎行直接传给了沐晚。  竹儿有些惊讶,不明白少帅把药丸给少夫人做什么。  沐晚拧开封口的小塞,凑到鼻端闻了闻。  “可有什么异样?”凌慎行问。  他肯定沐锦柔不会生出害老太太的心思,她也不敢。 第141章:扶正 沐晚将药瓶上的小塞重新塞进去,说道:“这药丸里含有鸦片的成分,但是剂量非常小,鸦片有止痛的作用,但长期服用容易产生依赖性,是治标不治本的;其次,这药丸里还有黄芪和百年老参。”  竹儿忍不住插嘴:“这些不都是进补的药材吗?”  嘴上说着,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个一无是处只是担着少夫人虚名的女人能知道什么,不过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罢了。  沐晚看了她一眼,也不和她计较:“老夫人属于气盛、身热,最不适宜进补人参一类的大补之品,不但不会滋养身体,相反,老夫人的高血压复发,正是这大补之品引起的。”  竹儿像是没听见一般,对着凌慎行说道:“少帅,老夫人最近的身体就不太好,服用了二夫人的药才有所好转,这突然发病大概是有别的原因。”  沐晚的话显然被她当成了耳旁风,一吹就过了。  沐晚以前见惯了这种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有种不知从哪儿而来的理直气壮。  她没再说话,何必对驴弹琴。  凌慎行根本没理竹儿,而是将那只小药瓶收了起来,竹儿自讨了个没趣,不由红了脸。  恰好老太太此时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精神不济。  老太太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同样也没精力再过问沐晚的事,休息了片刻便让人扶着回自己的别苑去了,凌慎行不太放心,也跟了过去。  沐晚难得清静下来,便让彩雪去给沐老爷备了早饭,想着他一会儿就该醒了。  沐老爷也睡不沉,只是浅眠了会儿便起来了。  他刚醒,沐锦柔和沐文柏就过来了。  沐晚正在给沐老爷摆碗筷,看到这一对姐弟,脸色不由一沉,她不得不把四姨太小产事件跟他们联系到一起。  “父亲。”沐锦柔看到沐老爷,嘤嘤的哭了起来,“父亲,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过来了,女儿都没来得及第一时间过来陪你。”  沐老爷笑道:“我也是连夜赶过来的,来得匆忙就没有叨扰你们休息。”  他又看向沐文柏:“你说要在这里陪两个姐姐,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上次交给你打理的几个绸缎铺子也该上上心了。”  沐老爷对这个二儿子很是怒其不争,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每天跟一群富家子弟游走大街小巷,看戏,赌钱,找女人,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  现在不念书了,又不肯正正经经的做生意,每天游手好闲,不知进取。  比起他在军中的大哥沐文羽,简直差了不止一大截。  沐锦柔看出沐老爷对沐文柏的怨气,他本来就是姨太太生的,要是再没什么一计之长,将来这沐家也绝对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父亲,文柏最近陪在我身边可是规矩的很,平时读书写字,闲时跟府里的帐房们学习做账经商,没有一时是闲的。”沐锦柔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的弟弟,“他已经不小了,早就收敛了年少时那些糊涂的行径,行事认真,交友谨慎,就连凌府的三小姐都跟他关系不错呢。”  三小姐?  沐老爷立刻想到了督军最宠爱的那个小女儿,也是少帅的嫡亲妹妹,在凌家可是掌上明珠。  “父亲不知道,老夫人极为喜欢文柏,还有意将他和三小姐撮合成一对呢。”沐锦柔的脸上带着沾沾自喜,十分卖力的为沐文柏说好话。  沐老爷听了震惊不已,沐文柏虽然是沐家的二公子,却是姨太太生的庶子,身份和凌家的三小姐相差太多,而且他功不成名不就的,怎么就能被老太太相中呢?  当初沐晚死活要嫁凌慎行的时候,他还厚着脸皮去跟督军商量,他心里自然清楚,督军肯答应,那是因为沐家雄厚的资产能为他们所用,而他自己也不是全无好处,有凌家的保护,生意会更好做了。  最近几年,沐家的生意日渐衰弱,督军其实已经开始嫌弃他们,但碍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子也相对安稳,并没有生出什么事端。  可要把女儿嫁给他的儿子,这似乎有点不切现实啊。  沐老爷郑重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凌家三小姐毕竟是没出阁的姑娘,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沐锦柔笑道:“要是无凭无据的,女儿也不敢乱讲,这可是老夫人亲口说的,二妹不也听到了吗?”  她笑眯眯的看向沐晚。  沐晚淡笑着,并不说话,这件事背后必有蹊跷,她只是没时间来问凌雪秋,无论如何,沐文柏这样的酒色之徒绝非她的良人。  沐老爷仔细一思量:“倒也是一桩好事。”  娶人家的女儿和嫁自己的女儿不一样,女儿嫁过来就成了人家的人,而儿子娶了凌家的三小姐,身份自然也会不一样,督军女婿这个身份足够他在连城如鱼得水,不怕以后没前途。  “只是……。”沐锦柔犹犹豫豫的不好开口,目光踌躇不定的看向脚尖。  沐晚心里突然一沉,已经猜到沐锦柔要说什么了。  “柔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弟弟惹你生气了?”沐老爷又怒瞪向沐文柏,沐文柏顿时有些囧意。  沐锦柔低着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低低的啜泣起来,沐老爷一慌,更是焦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沐锦柔这才哭着说道:“女儿前些日子听到下人们在非议文柏,心里十分不好受,可他们说的话,女儿又无力反驳,只能忍气吞声,现在想想,是心疼文柏。”  “那些人说了什么?”沐老爷虽然最为看重的是大儿子沐文羽,可沐文柏也是他的骨肉,听到有人在背后非议,他自然也是义愤填膺的。  “他们,他们说文柏不过是个庶子,是姨太太生下来的,在沐家根本没 有半点地位,他想娶三小姐,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父亲,您听听,他们竟然把文柏比喻成癞蛤蟆,他可是我们沐家的儿子,天资和长相都是不差的。”  沐老爷听了果然很是气愤:“这凌家的人,不但主子欺人,下人也是狗仗人势。”  沐晚却在心里嗤笑,果然沐锦柔说了这件事,她的目的哪是替沐文柏打抱不平,她是想替她的母亲三姨娘谋求正室的位置呢。  沐老爷虽然最宠三姨太,可与沐晚与沐文羽的母亲伉俪情深,沐夫人死后,沐老爷便说过终身不再续娶,但沐家主母的位置还是一直空着。  沐锦柔的潜在意思是,如果她的生母三姨太能够被扶正,那么她和沐文柏的身份自然也会跟着变成了嫡子,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因为沐文柏的身份说三道四了。  沐老爷气愤过后就反应了过来,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  他曾经在去世的夫人面前发过誓,今生不再续娶,可三姨太这些年一直贴身照顾她,又管理着沐家的后院家事,劳苦功高,他其实有心想要把她扶正,也算是慰劳她这多年的付出,可是一想到去世的夫人,他又犹豫不定。  犹豫来犹豫去,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今天听到沐锦柔这样一说,那些原来被压抑的心思又浮了上来。  其实沐锦柔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就是一个正室的位置,他何必那般计较,把三姨太扶正,他又多了两个嫡生的子女,这样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他也是时候给三姨太一个正八经的名分了。  沐老爷脸上的神情没有逃过沐晚的眼睛,她看得出来,沐老爷有些被说动了,他动了把三姨娘扶正的心思。  沐锦柔这次真是一箭双雕,既能让沐文柏娶了凌家三小姐,又可以扶正三姨娘,她自己成了嫡女,身份立刻就不一样了,将来老太太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扶到主母的位置也是顺理成章。  “晚儿。”沐老爷在叫她。  沐晚回过神,低低应了一声:“父亲。”  “你和柔儿从小就生疏,从来不会一起玩耍,我知道你们性格不和,但再不和也是亲生的姐妹,而你们又都是凌家的媳妇,在沐家不管怎么吵,在凌家一定要同仇敌忾,免得被别人欺负了,我听说凌家的这几个姨太太,个个都不是善茬。”  沐晚心想,父亲真是天真了,她和沐锦柔别说是同仇敌忾,她这次险些就栽在这个亲生姐妹的手里了。  沐锦柔一听,主动握了沐晚的手:“父亲,我和妹妹的关系早就不同从前了,在这里没有人帮衬,我们两姐妹自然要互想扶持。”  沐老爷点点头:“这样就好,我希望你们兄弟姐妹都能和和睦睦的。”  他又想到把三姨太扶正的事情:“我先去老夫人那里问个话,如果凌家真的有意把三小姐嫁到我们凌家,我回去就跟你们母亲商量商量吧。”  沐老爷既然这么说,这件事基本就是靠谱了。  沐晚垂着头,没有说话。  她虽然没有和去世的母亲一同相处过,但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掉进荷塘淹死的。  她想到自己在那个年代也是淹死的,而且死的蹊跷,所以母亲的死她就不得不怀疑,可她没有证据,凭空推断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这时,彩雪进来说,老夫人要见沐老爷。  沐老爷亲自跑过来,老太太听了也是十分震惊,心想这件事还是把沐家给惊动了,既然沐晚无事,她也不想把沐家得罪了,于是便让沐老爷过去说话。  沐晚几人也一起过去了,老太太倒是没再对她冷眼相看,还同沐老爷解释说是误会,沐老爷也不想过于咄咄逼人,双方就算是和解了。 第142章:不安 沐老爷在河圃还有事情,婉拒了老太太留他吃午饭的邀请,行色匆匆的就要离开。  他临行前,找了个机会同沐晚单独说话,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他做什么都会考虑她的感受。  虽然沐晚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沐老爷还是觉得她有些不开心,大概是为了他想把三姨太扶正的事。  他想,自己这个女儿自从嫁了人,真是越发的内敛矜持了,如果换做以前,听了这样的事情还不得闹翻天?她从小就跟她母亲亲近,总是粘在她母亲后面,他娶了几房姨太太,她都不喜欢,就怕她们威胁到她娘的地位,明里暗里总是给那些姨太太使绊子,偏偏沐老爷宠她,姨太太们敢怒不敢言。  沐老爷想了半天才决定怎样开口,目光不觉有些躲闪:“你母亲去世也有十年了,父亲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想念她。”  当初母亲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只是一个小掌柜的父亲,用所有的嫁妆和精力帮着他把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才有了沐家的繁荣,他们是糟糠之情,感情自然不是那些露水情缘能比的。  沐晚此时也委屈起来,她从来都不喜欢哭,可不得不说,眼泪这东西就是女人的重磅杀伤性武器,一个男人看了女人的眼泪,多硬的心都是会软的,她沐锦柔会在父亲面前装哭装柔弱,难道她就不会吗,而且她的眼泪在父亲眼中比沐锦柔要值钱多了。  沐老爷见女儿就要哭出来了,一颗心都跟着疼了,急忙安抚道:“晚儿,你别哭,你可千万别哭啊。”  沐晚抽抽泣泣的道:“其实女儿心中有个秘密,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跟父亲说。”  她抬起泪眼看着沐老爷,样子更委屈了几分:“父亲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三姨娘吗?并不是因为她抢了您对母亲的宠爱,而是因为……”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像是不情愿又怕被人听到一样:“因为……母亲掉进荷花池的那天,我看到三姨娘的裙角也湿了,父亲,您说,为什么会这么巧呢?”  沐老爷也十分震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沐晚道:“我那时候还小,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关联,我只是看见三姨娘匆匆的从假山后面的甬道离开,她经过我的身边时,我还闻到她的身上有荷花的味道。”  沐老爷知道她的鼻子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灵几倍,他也经常因为这件事逗她,去了养马房回来让她猜,她就嫌弃的一捂鼻子“父亲,真臭,马粪的臭味儿”,他听了便把她抱在膝上哈哈大笑。  她说三姨太的身上有荷花的味道,而她的母亲又是掉进荷花池淹死的,这些不得不让沐老爷产生了怀疑。  沐晚继续说道:“毕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父亲也不必过多在意,我只是今天想起母亲才会说起这件事,并非有意要针对三姨娘。”  沐老爷点点头,叹道:“我知道了。”  他嘴上多说什么,又叮嘱了沐晚几句才离开。  沐老爷走的时候,老太太也亲自出来送了,自然也少不了沐锦柔和沐文柏,就连凌慎行也出现在了门口。  沐晚站在凌慎行的背后,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穿着最简单的玄色长衫,整个人如同傲松寒雪,既伟岸又透着疏离。  她以前不太注意他,不得不看的时候,目光也是懒散的,今天他站在秋日的太阳底下,周身都似裹着灿灿的辉茫,她想起才来的时候,在书房看过的那些乱糟糟的纸张,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那字写得很好,她是自叹不如。  一个女人该有多倾心一个男人才会用他的名字练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甩了甩脑袋去跟沐老爷告别了。  看到沐老爷上了车,关上了车门,沐锦柔和沐文柏还在挥手,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他们一定在想,这次三姨太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可他们却不知道,沐老爷正想着沐晚说过的话,就算不想怀疑也开始猜忌了,扶正哪有那么容易。  沐晚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他们想得过于简单了,有她在,怎么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他们想让她死,她又怎么会让他们好过。  ~  桂香还是没有找到,据凌慎行派出去的人汇报,有人曾经在火车站见过形似的女子,但连城是江南六省的交通要道,每天从这里往返的火车不计其数,如果想查下去,只能是依着当天的车次往下查,可是沿途又有无数车站,车站又通向无数县城村落,想找一个人何其之难。  凌慎行并没有放弃这条线索,又让人继续查找,并派人去了桂香的老家,不管她去了哪里,总有念家回家的一日,就算不回去,多半也会写信报平安,守株待兔也未必是笨办法。  映春已经能够行走灵活的服侍了,只是那天受到了惊讶,看到明火就会脸色苍白,就连晚上也不敢点灯。  凌府里除了夫人太太的卧房可以用电,丫头的住处还只点着煤油灯。  沐晚要把那盏绿台灯送给她,她也执意不要,怕坏了规矩。  沐晚无奈,只能由着她了,心想也是自己害了她,将来要是嫁了人,这怕火的习惯可不好,上不了灶台,怎么能留住丈夫的胃呢。  映春把晚餐端了进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她把桂香的事情说给沐晚听,沐晚拿起勺子搅了搅面前的莲子粥:“如果第一时间就去找这个人倒也好找,可惜我猜出来的时候还被困在兰心苑,错过了最佳时机。”  这个年代也没有天眼没有监控的,通信更是不发达,找一个普通人无疑于大海捞针,但她相信,凌慎行应该会有办法。  “刘管家还在兰心苑门口跪着呢。”映春望了一眼窗外,“这天阴沉沉的,恐怕要有一场大雨了。”  刘管家毕竟是督军身边的人,随军南征北战,又在凌家服侍,这府里头上上下下,谁不得给他几分薄面,凌慎行这样罚他,算是狠狠的驳了督军的面子,督军知道必然会恼怒。  “少夫人,少帅对你真是好呢,连刘管家都罚了,听说还跟督军大吵了一架。”映春看得出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凌慎行选择相信沐晚,不仅如此,还以儆效尤,最后,连老太太都不再过问此事了。  沐晚的手里只有那个针管,这件证据根本不足以指证凶手,虽然她知道这事跟沐锦柔那对姐弟有关,但也仅限于她自己心知肚明。  无论如何,沐文柏都不能继续留在凌府助纣为虐,她必须要把他赶回河圃去。  沐晚喝了几口粥,叹息道:“他这样信任我,我是感激他的,可这却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老太太对于四姨太小产的事情绝口不提,可她心里早就认定我是凶手了,以后在凌府上下也难免会遭人非议,行事更要谨慎才行,特别是四姨太那里,估计已记恨上我了。”  映春愤愤的道:“是谁这么坏,少夫人已经深居简出,跟谁都不怎么来往,碍着谁的事了?这些人真是狠心。”  沐晚笑了笑:“我不想与人争,但别人却认为我是个障碍,少帅现在又经常来桂花苑,难免会惹人嫉恨的。”  她以前不习惯凌慎行来她这里,每次都让她坐立不安,可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自从他常常来这里休息吃饭,她竟然慢慢适应了他的出现,如果他哪天没过来,她反倒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难道怪沐锦柔会恨她了,如果换做古代,她这算是“专宠了”。  沐晚重重叹了口气,算了,顺其自然吧。  “对了,红袖回来了吗?”  映春道:“还没有。”  她只知道红袖姐是去少夫人的老家河圃办事了,可具体办的什么事她却不清楚。  沐晚点点头,没回来也是正常,那事也不是轻易就能办成的。  她又从首饰匣里找了两副珍珠手串:“你让彩雪和彩雨进来。”  她早就发现那两个丫头手上的玉镯子不见了,那东西是她赏给她们的,两个丫头宝贝的不得了,时时刻刻都戴在身上。  沐晚猜想自己这次出事,两个丫头大概是用身上的镯子去打通关系了,才得以轻易的进出凌府。  彩雪和彩雨自然是不肯要的,少夫人平时就没少赏给她们东西。  沐晚强硬了口气,两人才收了下来。  快到中午时,老太太差了人来叫她过去说话,沐晚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老太太心里可始终是憋着一口气呢。  她这次能够侥幸脱险,一是因为凌慎行的强硬态度,二是因为沐老爷的亲自登门,老太太不想把局面弄得太僵才不得不忍气吞声。  沐晚到的时候,老太太的客厅里还坐着一位僧人,身着褐黄色袈裟,脚上登着一双僧鞋,手中捏着串黑得发亮的檀木佛珠,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  老太太对这位僧人很是恭敬,还叫他敬安大师。  “奶奶。”沐晚进来后问了好。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目光极是冷淡,像是极不愿意看到她似的。  “坐吧。”她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椅,同时介绍:“这位是敬安大师。”  敬安面目慈祥,冲着她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沐晚是不信佛的,不过见到出家人自然也要回礼。  老太太道:“敬安大师是同济寺的西堂首座,修为颇高。”  沐晚知道这个同济寺,座落在连城的连山上,据说宋朝时就有了这个寺庙,一直繁盛至今,老太太每逢佛诞日都会去同济寺烧香拜佛,四姨太怀孕的时候,老太太一高兴还去同济寺为佛祖供奉了金身。  她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跟她说起同济寺,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第143章:调查 老太太继续说道:“我本来跟敬安大师说好了,只要四姨太的孩子顺利出生,我就会去同济寺吃斋念佛九十九日感谢佛祖的大恩大德,没想到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始料未及。以敬安大师的意思,无论这孩子有没有生出来,都是要去祈福的,为死去的人祈福也为活着的人祈福。”  老太太说着看了沐晚一眼:“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到同济寺修行九十九日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应对,我看你整日闲着无事,倒不如替我去吃斋念佛以谢佛祖恩情。”  沐晚心想,这府上整日闲着无事的又不是她一个,那三姨太和沐锦柔,哪一个是忙到焦头烂额的?  老太太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低咳了一声道:“你三姨娘从小跟着她那个王爷老爹学道法,你让她去佛堂里念经,于情于理都不合;而你姐姐现在正跟我学着操持凌府后院的大小事情,自然也是走不开的。”  老太太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沐晚还能推辞什么,而且老太太也是心中笃定了她一定会去,她做了亏心事,自然要去佛祖面前忏悔一番,免得三更半夜被恶鬼缠身。  沐晚知道此事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了,立刻笑着答应:“能替奶奶分忧是沐晚应该做的,而且寺庙里清雅干净,没有俗世的肮脏不堪,我倒是很乐意去那里避一避纷扰。”  她这话里有话,老太太不是听不出来,脸色僵了僵,不过既然沐晚答应了,她也没再追究,而是说道:“这同济寺可是佛门清静之地,你跟着敬安大师多学习学习规矩,免得做了什么逾越的事情在佛祖面前失了礼数。”  沐晚柔声说:“是。”  见她这么乖巧听话,老太太本来还打算软硬兼施,此时也是不必了。  “你回去收拾一下吧,三日后就动身,可以带一个随身的丫头,衣服不要过于鲜艳。”她又叮嘱了一番才让沐晚离开。  回到桂花苑,映春听说沐晚要去同济寺修行九十九日,顿时一脸不解:“少夫人,您就这样答应了?”  “不答应又能怎么样?老太太心里憋着气,烧不死我也不能让我快活,我这次不去,下次不知道还会想出什么花样来,而且这院子里也实在闹得慌,我巴不得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呢。”  最重要的是,她听说连山上盛产各种药材,如果运气好还能弄到稀有的灵猫香,连山的大灵猫可是很出名的。  映春瞧着她一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的模样,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少夫人的奇思妙想,这宅子里虽然每天都在勾心斗角,可贵在锦衣玉食,少夫人怎以会喜欢寺庙那种过分清静的地方呢。  沐晚让映春去替她收拾东西,老太太说三天之后动身,因为敬安大师还要在府上给四姨太死去的孩子做法事。  “少夫人,三小姐来了。”彩雪站在外面说道。  沐晚早就想去找凌雪秋了,她来得倒是正好。  凌雪秋一进来就给她端了东西,一张托盘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碗,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里面的东西会洒出来一样。  “给我送吃的?”沐晚打趣道:“三小姐什么时候也会下厨了?”  凌雪秋可不会做饭,像她这种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千金小姐自然不会碰厨房的荤腥。  她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有些得意:“东西虽然不是我做的,但这里面的料都是我亲自放进锅里的。”  沐晚失笑,把料放进锅里好像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嫂嫂,这里可都是好东西,我特地从父亲的仓库里找的,还有这雪梨,现在的市面是上买不到的,保证你喝了之后嗓子就会痊愈。”  难得她想得这么周到而细心,沐晚笑着接过来:“还是雪秋待我最好。”  “那是当然了,嫂嫂待我好,我自然就待嫂嫂好了。”她在沐晚的对面坐下,高兴的看着她用勺子在喝那碗特制的梨汁,好像这真是灵丹妙药,吃一碗就会药到病除。  沐晚喝了小半碗,这才抬起头问她:“你和沐文柏是怎么回事?那些流言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雪秋听她提到沐文柏,不由局促起来,沐文柏是她的弟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只管说吧,我和文柏的关系并不亲近,你们二人之间,我还是向着你的。”沐晚轻轻放下手中的碗,认真的看向她,“如果你不想嫁到我们沐家当媳妇,就把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我。”  凌雪秋自然不想嫁给沐文柏,可她也不讨厌沐文柏,是适合做朋友的。  面对沐晚的询问,她也没有遮掩,把灯会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提到蒋城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不敢看着沐晚的眼睛,声音更是小若蚊蝇。  她和蒋城的事情只有沐晚知道,所以也不必解释什么。  沐晚仔细的听了她的叙述,右手摩挲着手中的小瓷碗,汤汁的温热顺着指尖的皮肤传来。  “雪秋,灯市上的人不下几千,你不觉得有点太巧合了吗?怎么那么巧就遇到几个流氓,还那么巧被文柏撞见?”  凌雪秋想了想,也觉得挺巧的,可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也许真是巧合也说不定。  沐晚没有亲临现场,也不知道那几个流氓长得什么样,听雪秋说是一些纨绔子弟,她就想到沐文柏曾在连城上学的时候结识了不少这样的人物,会不会是沐文柏与这些人合谋上演的英雄救美呢?  如果真是沐文柏的计策,不但可以让蒋城在雪秋面前失了颜面,又让蒋家知难而退,还可以给他自己多打印象分。他把雪秋送回府后又故意被别人撞见,这才把流言蜚语传了出去,再加上有心人的添油加醋和四处散播,自然不用多久就会到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  不过,这一切都是沐晚的猜测,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让雪秋去相信沐文柏是个怎样的人。  凌雪秋走后,沐晚转着手中的钢笔,脑子里仍然想着灯会上的事,凌雪秋不了解沐文柏的为人,自然相信一切都是巧合,但自己不一样,沐文柏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连她这个姐姐都能施以毒手,更何况去骗一个单纯没心机的小女生呢。  凌雪秋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真的成了亲,那才是害了凌雪秋一辈子。  沐晚想了想就把映春叫进来了。  “你去把李副官找来。”这种事情,映春她们自然是不能去查的,让她们去跟踪传话还行,去查几个混混不太可能,“上次是李副官从火场里把你救出来的,你正好也谢谢他。”  映春早就想跟李和北道谢了,如果不是他,自己已经被烧死了。  凌慎行手下的警卫众多,李和北也只负责一些急事要事,平时并非时刻跟着他左右。  他在凌慎行的书房外有专门一个房间,有些不太重要的军务就由他代为处理,根本不用通过凌慎行。  映春让警卫去传了话,不久李和北就亲自过来了。  映春先是跟他道了谢,然后才说是少夫人找他有事,李和北因为上次沐晚慷慨送药的事情还在念着她的好处,此时二话不说就随着映春去了桂花苑。  沐晚在院子里等他,太阳暖烘烘的落在身上,像一只慵懒惬意的猫。  李和北远远的敬了个礼:“少夫人。”  沐晚从躺椅上坐起来,冲他笑了下:“李副官不用这么客气,我是有事求你帮忙的。”  “少夫人才是客气,上次因为吃了少夫人的药,我的眼疾已经痊愈了,还没有来得及跟少夫人道谢。”  沐晚摆摆手:“只是举手之劳,李副官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我都可以替你看看。”  李和北哪敢劳烦少夫人亲力亲为,急忙道:“多谢少夫人了。”  沐晚也没跟他绕弯弯,将凌雪秋在灯会上遇到流氓的事情同他细说了一番,当然,她有意省略了蒋城的一些情节,只说是个普通朋友,性别也没有透漏,蒋城的事情是不能让凌慎行和老太太知道的,反正现在不是时候。  李和北听了大吃一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公然调戏凌家三小姐,凌慎行最宠爱的妹妹,那帮人一定是不想活了。  “这件事雪秋没有告诉少帅,一是她觉得有损自己名声,二是不想给少帅添麻烦,所以,你先别跟少帅说,暗中调查清楚了,我再问问雪秋的意见。”  “属下明白。”事关凌三小姐的清誉,岂是能够乱说的。  “那就麻烦李副官了。”  “少夫人客气。”  直到李和北离开桂花苑,映春才有些担心的问道:“他真的不会告诉少帅吗?”  沐晚也不敢保证,但她还是决定相信李和北一次。  凌雪秋既然没同凌慎行说过,大概也是怕事情闹大,那她中间横插一杠子也是不妥的,只希望李和北能够快点把事情调查清楚,同时又能瞒过凌慎行,等到真相大白,再让凌慎行定夺。 第144章:置气 第二天是晴天,沐晚和映春在磨药粉,彩雪和彩雨在用竹簸箩晒草药。  沐晚一边晒药一边给她们讲解每一种草药的用处,和应对一些突发症状的紧急救援措施。  小院子里飘浮着中草药的味道,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  凌慎行走到门口,正看到沐晚在收晒干的草药,她穿着一件元宝领的素白色上衫,衣摆处锈着桂花落枝的图案,斜斜的枝桠正好延伸向淡黄色的裙子,又有两三条零星的花瓣点缀在裙子上。  比起她曾经喜欢的大红大紫和富丽堂皇,她更适合这种清新淡雅的装扮,看了很是养眼。  沐晚还在仔细的摆弄药材,映春先看到了凌慎行,她急忙躬身问好:“少帅。”  彩雪和彩雨也赶紧问好,本来和谐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显得有些局促。  以凌慎行在凌家的地位,任谁都会怕他几分。  沐晚把最后一点草药收好,这才回过头笑着道:“少帅怎么来了?”  现在还没到傍晚,他应该在办公楼办公才对。  抬起头才发觉他脸色阴沉沉的,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妙,难道是李和北把雪秋的事情告诉他了?  沐晚让映春她们把草药收好,她跟着凌慎行的脚步进了内室。  桌子上有一壶热茶,隐隐有果梨的香气。  沐晚拿过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色清澈,果香扑鼻。  “这是雪秋送给我的雪梨,这个季节的雪梨可是很难得的,我用它做了雪梨果茶,不甜不腻,你尝一尝。”  凌慎行淡淡看了眼,也没说话,拿起杯子喝了口。  他一向不喜欢甜的,这果茶的甜度拿捏的恰到好处,雪梨又有润喉的作用,喝下半杯顿觉十分舒畅。  沐晚见他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又给他倒了一杯。  凌慎行拿起杯子,薄薄的眼皮微抬了下,语气咸咸的:“你要出家当尼姑?”  沐晚被他说得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原来不是为了雪秋的事情,他知道老太太要把她送去同济寺吃斋礼佛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不过是替奶奶去吃几天斋饭。”  跟当尼姑有毛关系。  他却冷笑一声,“几天?九十九天也叫几天?”  沐晚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沉下去的脸色,心中暗暗叫屈,老太太有心要惩罚她,她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吃九十九天的斋,她还是受得住的。  “听说那寺庙里很是清静,住一段时间也能修身养性,而且风景还不错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拂袖而起,声音带着几分恼怒:“你要是想去就去吧,随你。”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翻了脸,简直是莫名其妙,又不是她想去的,他跟她置什么气?  凌慎行径直出了桂花苑,那背影十分决绝似的。  他一走,映春就溜进来问:“少夫人,少帅好像很生气,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沐晚在看书,听了她的话闲闲的说了句:“有什么好吵的。”  他那个人莫名其妙的,鬼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映春挠了挠头:“会不会是少帅知道三小姐的事情了,他怪你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  沐晚把书放了下来,对于映春,她是没什么保留的,她把凌慎行刚才的反应说了给她听,末了不忘抱怨一句:“这人也真是奇怪,要发火找老太太发去,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映春虽然年纪小,可也是机灵,听了沐晚的话,不由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少夫人,您看少帅的意思是不是不太喜欢您去同济寺?”  沐晚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映春却笑起来,凑过来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是不是少帅舍不得您去这么久啊,九十九天可是三个月呢?”  他舍不得她?  沐晚眨了眨眼。  可怜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最多就是暗恋,对于男女之情更是后知后觉,此时被映春一提醒,再联想到凌慎行那满是怨怼的眉眼,好像真的是……  “少夫人,少帅他是关心你才会跟你发脾气,他一定认为你这么痛快的答应去修行,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呢。”  “真的?”沐晚还是不太相信,凌慎行会因为这种事跟她置气,他看起来并不像这样的人啊。  映春几乎越说越肯定,“少夫人,你想啊,少帅要是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里救你,又为什么罚了刘管家还和督军大吵?”  这些沐晚都是知道的,她很感激他,却从来没往男女感情这方面考虑,毕竟在这具身体的认知当中,凌慎行对于她的厌恶可是众所周知的,就算现在渐渐有所不同,可凌慎行喜欢她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你让我想一想。”沐晚闭上眼睛,仔仔细细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从头捋了一遍,真是不想则已,越想越吃惊。  她想到在灯会上的熙熙攘攘中,他还牵过她的手,他的手掌温热宽厚,充满了让人留恋的安全感。  她想到在火场中,她的怀抱结实而炙热。  沐晚的脑子有些乱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默默的关注他了,这些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这个娶了两个老婆的男人并不是她想像中的良人,她想要的爱情可是从一而终,携一人而白头的。  映春在一旁偷偷的笑,瞧着少夫人这焦头烂额的样子,大概也是被感情困扰住了,她虽然不懂,可她是旁观者,有些事要比当局者更加清楚。  这时,彩雪在外面说道:“少夫人,少帅的警卫来了。”  他一般是派李和北过来传话,李和北今天不在,有一个穿着军装,长得瘦小的警卫站在门口。  沐晚推开门走出去,那小警卫便行了军礼。  “少夫人,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沐晚轻笑,该不该说他都站在这里了。  “你说吧,少帅怎么了?”  小警卫这才一脸愁容的说道:“少帅刚才发了好一通脾气,大概是扯动了伤口,疼得满头是汗,我要给他换药,他也不肯,还用茶杯把我给砸 出来了。”  他委委屈屈的说着,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沐晚心想,这小警卫年纪不大,看着就跟映春差不多,大概是今年刚参军的,说起话来还不够硬气。  映春急忙在一边提醒:“少夫人,您不是给少帅配了烧伤药吗?”  这丫头倒是机灵,怂恿着她去跟凌慎行亲近呢。  沐晚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她耸耸肩,低头憋着笑。  她其实也是担心他的,烧伤的伤口本来就不好愈合,他自己平时不小心躲避,以后留下一大片疤痕会很丑的。  她看了眼还在偷笑的映春,无奈的摇头:“去把我的小药箱拿来。”  映春听了,欢欢喜喜的跑去拿药箱了。  ~  沐晚来到凌慎行所住的春风阁,这是一个三进的宅院,入门处有影壁,上面绘有双龙图案。  穿过影壁后是会客厅,再往里是书房和卧房还有三间厢房,除了督军的住处,这是凌府里最大的一套建筑。  沐晚以前最多只能走到影壁,这里的下人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而这一次,她只说要见少帅,立刻就有警卫进去通报了,不久,那警卫便在前面引路,对她也是十分客气。  凌慎行正在书房里看文件,沐晚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其实门是虚掩的,她早就看到他坐在宽大豪华的紫檀木书桌后,手里正在翻着什么,而在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地图,上面五颜六色的标记了许多分界线。  “进来。”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  沐晚提着药箱推开门,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像是没看见似的。  沐晚觉得好笑,他这副样子真的如同映春所说,是在跟她置气呢,这么大的人了,生起气来却跟一个孩子似的。  她没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凌慎行听闻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没抬头,继续盯着手中的文件看,直到感觉手臂上覆了一双软若无骨的手,他才猛地转过头。  沐晚也没问过他的意见,直接就动手给他换药,他似乎不太满意,有不配合的动作,她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警告:“要是伤口化脓感染,别说这条手臂要丑到无法见人,感染上什么并发症,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好了。”  他闷闷的似乎还有些抗拒,不过却没有再乱动,由着她把旧绷带一圈一圈的解下来。  其实擦过了她的药,他的伤口也没那样火烧火燎般的疼了,表面的皮肤甚至已经开始愈合,但因为刚才发脾气摔了几样东西,不小心扯动了伤处,那些原来要愈合的地方便火辣辣的痛着。  沐晚小心的给他换着药,嘴上不忘数落他:“我以前只见过不注意自己伤口的小孩子,真不知道大人还有这样笨的,你知道烫伤的恢复有多难吗?这伤处好不容易开始结痂了,被你这么一折腾又不知道要长到什么时候……。”  她的小嘴喋喋不休的,吵得他有些心烦,他贵为一军之帅,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训他了,还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沐晚还在数落病人般的对他说个不停,突然一只长臂圈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跌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嘴巴已经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堵住了。 第145章:礼物 凌慎行也是嫌她吵,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堵住她的嘴,于是就用了这种简直粗暴的方式,结果两个人俱是一愣。  沐晚果然不再吭声了,一双水瞳睡得老大,直勾勾的望着他。  时间有着三秒钟的停顿,紧接着她向后一缩头,贴在一起的双唇这才分开,本来宠辱不惊的一张脸瞬间通红。  凌慎行做这一切不过是身体的条件反射,等他反应过来也觉得有些尴尬,虽然沐晚是他的妻子,可两人之前并没有感情,甚至十分厌恶,而他竟情不自禁的亲了她。  “咳。”凌慎行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试图化解这种尴尬的气氛。  沐晚也垂下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为他换药,脸上的热度虽然渐渐退去,可一颗心却是砰砰的狂跳不止。  如果不算那一世替病人做人工呼吸的话,这是她接触的第一个男性嘴唇,他的唇很薄,很凉,近看的话,嘴角都隐含着凌厉。  凌慎行拿起案上的文件翻了一页,心思却无法专注下来,唇上似乎还留着一缕清香,就像她身上总是带着股淡淡的药香,不似那种胭脂水粉般的庸俗,是闻着闻着就会上瘾的。  “弄好了。”沐晚在纱布的末端打了一个结,“不要随便乱动了,再把伤口扯坏,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凌慎行抬起手臂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她,心想,她的唇真软,又红又嫩的,像是新鲜的水果。  他难得听话的点了下头:“好。”  沐晚这才收拾了自己的小药箱,把纱布和药膏一样一样放进去,心想着要怎样开口跟他说去同济寺的事,如果真如映春所说,他是因为不满意她去太久而不顾他的感受,那她要怎么开口呢?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岂不是要自讨没趣自作多情了?  好烧脑,好难办啊。  沐晚往他手中拿着的文件看了眼,发现是一个建筑设计图,只画了大概的轮廓,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的手边还放着画笔以及量尺之类的东西。  她微微吃惊,这设计图不会是他画的吧?他一个驰骋沙场,金堂玉马的人物竟然还会画画?而且看这画功也绝对不是初学的小学生,她虽然不懂画画,但是那简单勾勒的几笔就能让她品出其中神韵,这画功必然是了得的。  沐晚正纳闷着,忽听凌慎行说道:“你就这么想去同济寺,想离……”他本来想说“想离我远远的?”思量片刻又改了口:“想离这个家远远的?”  他看得出来,沐晚不喜欢这里,以前的她,他不了解也不关心,但现在的她,他能够一目了然。  凌慎行既然主动提起,沐晚也不跟他兜圈子了,把小药箱的盒子盖好:“我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可这次的事情,我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替自己洗白,奶奶肯不计较,那也是看在少帅和我父亲的面子上。少帅又把刘管家罚跪了兰花苑,听说膝盖现在还是肿的下不了地,如果我不答应奶奶去同济寺,奶奶这口气始终难消,面子上也过不去,不但是对我,恐怕对少帅也会心存芥蒂了。”  凌慎行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本来紧绷的唇角有些许的放松,“你还是为了我?”  沐晚也没撒谎,这次的事情,凌慎行确实做得雷厉风行不留情面,老太太和督军都是颜面尽失,她肯答应去同济寺一是为了图个清静,其次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总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想要弥补一番。  沐晚笑了笑,故意打趣似的:“听说同济寺所在的连山上能够弄到灵猫香呢。”  他知道她喜欢收集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这灵猫香他也听说过,是大小灵猫的分泌物,难得的珍贵药材。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凌慎行突然问道。  沐晚见他不再说同济寺的事,以为他是不生气了,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书房里没有挂钟,她环视了一圈摇摇头:“不知道。”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沐晚接过那只紫丝绒的盒子。  “适合你这种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继续盯着桌上那张设计图。  沐晚不明白他的意思,打开盒子就看到一块怀表。  不得不说,看到这只表的第一眼真是被惊艳到了。  表体是通体铂金的,全部由手工精雕细琢完成,精心打磨的表镜和凸圆形蓝宝石的上链表冠,以及罗马数字的表盘,每一处都像是出自最顶级的工匠之手,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哪怕是在那个世界,沐晚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怀表,一见倾心。  “喜欢?”看她那副惊讶的样子就知道她以前一定没见过,他不由小小的得意起来。  沐晚对于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不算痴迷,别的女孩都喜欢珠宝,她却喜欢手表,曾经攒了一年的钱买了一块百达翡丽,乐滋滋的戴在手上却让茶语笑话是地摊货,沐晚当时不服气的反驳,现在国际大品牌都跟地摊货接轨了,小时候穿的凉鞋香奈儿也有售了。  沐晚还没回答他,便听到他淡淡的道:“喜欢就送给你了。”  她愣了下,“送我?”  “你不想要?”他脸色一沉,“还是觉得不好看?”  “不是,这表应该很贵吧?”无功不受禄,她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要是不想要,我就让李和北随便送给哪个丫头。”他拿着画笔在纸上勾勒线条,一副你爱要不要的语气。  沐晚有些无奈,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种方式送礼,这是一块女式怀表,他留着确实没什么用,既然要随便送给某个丫头,那不如送给她了。  她也不跟他客气:“行啊,就当是你付的出诊费了。”  凌慎行抬起头,揶揄的扬了扬嘴角,“你的出诊费还挺贵的。”  这块表可是正宗的洋货,是上个星期一个洋行的掌柜亲自给他送来的,说他淘到了好东西,一定要先孝敬少帅。  凌慎行喜欢手表怀表这类东西的,但他看到是款女式的怀表便没什么兴趣,老板见他反应平平,心里凉了凉,看来自己这次花了重金拍少帅的马屁是拍到了马蹄子上了,人家看到这表根本没有动容,他原本想求少帅通融的事情恐怕也打了水飘。  就在掌柜失落的时候,凌慎行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他这个人不喜欢笑,对着谁都是冷淡的面孔,所以他这看似像笑的动作让掌柜恍惚了一下。  “东西我收下了,有心了。”他让人将掌柜送了出去,出了门口,警卫便对掌柜的说,他以后从凌家的码头拿货,税收减了三成,老板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连连道谢,这三成的税可不止一块怀表的价值,他真的是赚大发了。  凌慎行看到这块表就觉得沐晚会喜欢,他将东西收到抽屉里便又继续处理他的工作了。  沐晚此时的反应让他颇为得意,果然他的眼光是没错的。  “几点了?”心里明明高兴的男人却板起脸,“给你手表可不是给你玩的。”  沐晚这才看了眼时间,急忙回道:“十一点了。”  “我饿了。”他定定的瞧着她,那意思是,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做饭。  沐晚心里叫屈,这凌府里有自己的厨房,他还有自己的小私厨,里面也配了能做中餐西餐的大厨子,怎么就喜欢支使她呢?  不过看在得了一块怀表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再下一次厨吧。  沐晚做了两菜一汤,上汤娃娃菜和茄汁鲅鱼,汤是排骨玉米,她虽然不了解凌慎行的喜好,但知道他爱吃鱼一类的海鲜,他不喜欢吃芹菜,这个是前身留下的记忆。  他果然是爱吃鱼的,娃娃菜吃的不多,一条鱼几乎都吃掉了。  沐晚早早的吃完了,坐在一边捧着那块怀表,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怎么吃这么少?”凌慎行有些不满的看了眼她的饭碗,“都瘦成竹竿了。”  沐晚吃的一点都不少,她可是正宗的吃货,只不过因为这块表的原因,她没什么心思注重在吃喝上了,只想着快点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此时,外面有警卫报告,说是沐锦柔过来了。  沐晚一听,急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坐着。”凌慎行的语气突然严厉了几分。  沐晚刚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去,不明白他突然这是发的什么脾气,难道他还要自己跟沐锦柔一起伺候他吗?打死她,她都做不到。  凌慎行则对那警卫说道:“让她回去吧,就说我没空。”  警卫敬了个礼,离开了。  沐晚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沐锦柔不是经常来服侍他的吗,今天怎么被拒之门外了,不过想到沐锦柔那副隐忍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开心极了。  回头看到凌慎行还板着脸,她忍不住酸了酸:“少帅怎么把人赶走了,姐姐可是比我贤惠呢。”  本来还有些气恼的凌慎行此时突然笑了起来。 第146章:质问 他以为她不在乎沐锦柔和他的事情,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酸溜溜的话来。  两人本来隔着一张饭桌,此时,他忽然探身过去,一张俊脸几乎凑到了她的脸前,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几丝戏谑,声音低沉而沙哑:“吃醋了?”  沐晚蓦地脸红,他一定是想多了,她怎么会吃醋呢,她又不喜欢他。  扯了扯嘴角,她立刻指了指他面前的空碗:“你还吃不吃了?”  凌慎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到盘子里还剩下半条鱼,胃口突然变得十分好:“那就再来一碗。”  沐晚腹诽,这男人真是阴晴不定,刚才一张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现在又是春风满面笑靥如花了。  他吃过饭,又有新的军务要处理,沐晚没有留下打扰他,先回桂花苑了。  她沿着抄手游廊往桂花苑去,途中要经过后院的荷花池,凌府的占地面积在连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别苑八座,特色各异,又有数处假山莲池以及专供娱乐的麻将室和温泉室,如果方向感稍差,怕是会在这座硕大的建筑群中迷失了方向。  沐晚没走多远就见沐锦柔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眺望,看见她,明显是愣了下。  沐晚所来的方向正是少帅的书房,刚才她在外面听见有人说话,难道是她在里面?  沐锦柔绞紧了手中的绣帕,眼底迸射出浓烈的嫉恨,哪怕四姨太的孩子小产,少帅仍然对沐晚深信不疑,甚至让她出入自己的书房,最近更是喜欢在桂花苑留宿。  她嫁给他两年,他从来不曾踏进她的别苑半步,对她的一腔热情也是反应淡漠,她顶着二夫人的头衔,却不如他身边的一个丫环,起码那丫环还能跟他多说几句话。  沐锦柔见沐晚走近,很快敛去了脸上的不甘,换上了一副笑脸:“妹妹这是从哪里来?”  明知故问。  沐晚笑了笑:“姐姐是没休息好吗,怎么连眼神也不好使了。”  沐锦柔也不气,面色和气的望了一眼她来时的方向:“我好像真没休息好,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妹妹这是从少帅那里过来的啊。”  她这副惊讶的口气带了几丝讽刺,谁不知道沐晚以前被凌慎行的别苑封杀的事情。  沐晚只当没听到她话里有话,冲她点了下头:“姐姐要是没事,我可要回去了。”  她取出一只怀表打开看了眼:“不知不觉都到午睡时间了。”  沐锦柔的注意力立刻被那块精致的怀表所吸引,这是在国内绝对难以碰到的好货色,光看做工已经是精品了,沐晚不可能弄到这么好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少帅送她的。  想到此,沐锦柔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想要伪装的笑容有些扭曲。  沐晚虽然走远了,仍能感觉到沐锦柔气得发抖又极力隐忍的样子,打蛇打七寸,她最清楚沐锦柔的软肋在哪了,所以不必多说一个字就可以让她一败涂地。  沐晚走着走着,忽然就放慢了脚步,她再次打开手中的怀表,神思凝结,如果沐锦柔也同样用她和凌慎行的关系来示威,她还能做到从前那般若无其事吗?  他是不是也真的送过沐锦柔一块怀表,上面画着没穿衣服的女人?  沐晚想到此,再看这块怀表,心情突然就没那么雀跃了。  “二夫人。”身后突然传来警卫的声音,“二夫人,少帅请您进去呢。”  沐锦柔本来已经放弃了,闷闷不乐的准备离开,此时听了警卫的话顿时大喜,不管怎么样,少帅还是没有忘记她。  她脚步颠颠的就往书房去了。  沐晚正走在拐角的走廊,清清楚楚听到了警卫的话,她说不清此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一颗心忽然就觉得失落无比。  ~  沐锦柔让人通报之后才进了凌慎行的书房。  那个伟岸英俊的男人正坐在宽大的檀木办公桌后,身上穿着简单的暗灰色衬衫,此时正拿着画笔在画一张草图,眉眼低垂,十分认真。  沐锦柔从来没发现一个人不说话的时候也能这么吸引人,当然这是在她见到凌慎行之前。  她遇见凌慎行远远早过沐晚。  那时候的凌慎行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绵延数里的军队从河圃城中浩浩荡荡的穿过,大街上满满都是看热闹的人。  凌慎行身着军装,骑着一头枣红色的骏马,被人簇拥着走在前方,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不过目光淡淡的直视前方,却让两旁无数少女心碎了一地。  沐锦柔也在其中,当时就被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迷得魂不附体,她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不但长得好,气质更是万里挑一,他跃然于马上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古代的帝王,坐拥天下,俯睨众生。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男子……  沐锦柔冷不丁被身后拥挤的女子们推了一下,结果脚下踉跄就冲到了骏马的前方,那马似乎是受了惊吓,嘶鸣一声扬起了前蹄。  沐锦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哪怕一旁有数人高声提醒让她闪开,她还是怔怔的望着面前高高扬起的马蹄子,如果这马蹄子落下来,非得踩断她几根骨头不可。  她是真的吓傻了才不知道躲闪,千钧一发之即,马上的男人用力扯了一下马缰,反应迅速的调转了马头,马蹄子应声而落,那风从沐锦柔的脸颊扫过,吓得她差点哭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骑着马离开了,她只来得及看见他挺拔于马背上的身姿以及身后整齐庄严的军队。  沐锦柔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如同他一般,可以让她如此魂不守舍又记挂一生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又惊又喜,她竟然在沐家再次见到了这位让她心心念的男子,惊喜过后又是浓浓的失落,他是来说亲的,但说亲的对象不是她,而是沐家嫡出的二小姐沐晚。  那个沐晚除了长得好看,又笨又蠢,不思进取,胡做非为,骄矜傲气,在坊间的名声差到极致,凌家之所以会来提亲,不过是因为看上沐家的家财,再加上沐老爷为了沐晚厚着脸皮去说亲罢了。  那沐晚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她,不过就是沾了嫡出的便宜。  沐锦柔一夜未睡,偷偷去看那个男子住着的客房,直到天亮,她便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去给他做姨太太,她也心甘情愿,因为一个沐晚真的不足为惧,早晚有一天,她能成为他的正妻。  沐锦柔想到这一切,嘴角的笑容更盛了一些,她千辛万苦不惜做二房也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心,这是从来不曾改变过的初衷。  “我听说少帅不肯换药就过来看看,这伤口要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发炎肿胀,到时候别落下什么病根儿……。”沐锦柔看向他的手臂,话音戛然止住,那里已经重新换了纱布,空气中还浮着中药的味道,她的心往下沉了沉,难道是沐晚替他换的?她那三脚猫的医术也敢给少帅换药,就不怕有个什么差池的。  凌慎行还在画那张草图,笔尖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隐约能见尖尖的房檐一角。  他头也没抬,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漠然:“你给奶奶配的药丸是怎么回事?”  药丸?  沐锦柔倏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感谢她的孝顺,于是笑道:“那是我根据外公的一本医药秘籍练制的,奶奶吃了之后,头痛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是不是少帅最近也有头痛的毛病,不如我去拿一些过来?”  凌慎行却将手中的画笔一掷,抬起头看向她,明明那张脸还是十分平静,可沐锦柔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在紧张的收缩,她不由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却要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老太太吃了她的药,头痛病正在逐渐的好转,她对老太太有功无过,凌慎行就算想发脾气也发不起来。  凌慎行狭目微眯的看过来,入眼处一片淡淡的柔粉色旗袍,一张秀气的脸上略施脂粉,头上没有过多的首饰,显得简单朴素又有种小家碧玉般的通透自然。  他一向不喜欢女人浓妆艳抹大红大绿,以前的沐晚总是穿得比花蝴蝶还招摇,看了就让他厌烦,倒是沐锦柔一向穿着素雅,人也文静,既然老太太非要给他安排一个人左右伺候,他自然会选沐锦柔。  此时再看沐锦柔的这一身柔媚的装扮,他更觉得沐晚好看许多,不管是大红大绿还是清汤寡水。  凌慎行把从竹儿那里拿来的药盒掷在桌子上:“这药里有鸦片的成分你不知道?”  沐锦柔不由大吃一惊,为什么凌慎行会知道这药的成份,难不成他还闲着没事去查老太太的药?  她当然知道这药里有鸦片,老太太的头痛能够很快好转也是因为这些鸦片的原因,虽然含量非常少,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但鸦片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已经非常小心的不让别人察觉,可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第147章:试探 沐锦柔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如果说不知道,药是她配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要说知道,那凌慎行一定会质问她,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加到老太太的药里,她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了。  凌慎行不必多问,看她的表情就见分晓,若不是沐晚发现药丸中有鸦片,老太太一直这么吃下去,非要上瘾不可,不但治不好她的病,只会掩饰了真实的病情,等到不能治愈的时候为时已晚。  “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凌慎行伸手拂掉了桌面上的药盒,里面的药丸仿佛弹珠一样蹦跳着落在地上。  沐锦柔很少看到他发火,此时一吓立刻跪在地上,急切的为自己辩解起来:“少帅息怒,这次的确是锦柔疏忽了,锦柔只想着让奶奶的病快点好起来,已经对鸦片的用量斟酌再三了,锦柔敢保证,这样的剂量就算是久食也不会上瘾。”  “鸦片就是鸦片,积少成多,终会成瘾,你还是学过医的,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凌慎行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阴冷,哪怕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还是把沐锦柔吓得哭了出来。  “是我一时心急了,我只是看到奶奶身体不好才会一急而乱了分寸,我没有半点要加害奶奶的心思。”  凌慎行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奶奶为什么会身体不好?她会晕倒是因为血压升高,而导致她高血压复发的就是你那所谓的补药,高血压病人不能服用大补的人参黄芪,你那个医药世家没有教过你?”  沐锦柔被凌慎行说得一愣,她的外家虽然是医药世家,可她对医药并不感兴趣,平时鼓捣的那些补药也只是照着外公给她的书籍照本宣科,真要说什么相克不相克的,她又哪里会懂。  沐锦柔被凌慎行训斥,在心底把自己的外公好一顿数落,都是他弄的什么破医书,神神秘秘的好像是祖传秘籍,不过就是加了鸦片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把她给连累了。  沐锦柔百口莫辩,只能不断用哭来示弱。  凌慎行被她哭得十分烦燥,挥了挥手:“你出去吧,以后这药丸也不准再送到奶奶那里。”  “锦柔知错了。”沐锦柔用手帕擦着眼泪,仍然跪在地上,“我自知有错,愿意在这罚跪一个晚上。”  凌慎行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你要跪,出去跪。”  ~  沐晚刚回到桂花苑,彩雨急忙上前说道:“少夫人,二少爷在院里等半天了。”  沐文柏?  沐晚踏进院子,就看到沐文柏坐在葡萄架下面的石桌前,手里正在摆弄着一只印紫藤花的茶杯。  她对这个弟弟实在没什么好感,也没办法热络起来,不过面上还要说得过去。  沐晚于是笑了笑:“二弟等了多久,也不派人跟我先知会一声。”  沐文柏赶紧起身相迎,“也没多久,就是喝了盏茶,二姐这里的茶果然都是上品,幸好我不是常喝,不然还怕久喝成瘾呢。”  他明明长得非常清秀白皙,可一双眼睛始终微微眯着,就像一只随时等着出坏点子的狐狸,对付这样的人,沐晚不得不时刻小心提防。  他嘴巴上是在夸赞她的茶好喝,沐晚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明明是想说,她这桂花苑里不知道藏了什么猫腻才会让少帅流连忘返。  她也是笑笑,就像没听懂,“二弟要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包几包,不是什么好东西,寻常的茶叶而已。”  “那就谢谢谢二姐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子,“对了,我带了一些能润嗓子的喉糖给二姐,二姐的声音还没恢复过来呢?”  他听沐锦柔说沐晚歌艺甚高,上次在宴席上唱了一首奇怪的歌曲就把在座的人都给惊住了,就连一向以歌艺出众的三姨太也变成了陪衬的绿叶。  不过听她说话的嗓音还是沙哑难听,他想,被烟熏坏了喉咙可没那么容易好,说不定以后一直是这副公哑嗓子呢,少帅会喜欢一个声音这么难听的女人天天在耳边甜言蜜语吗?  虽然这次大火没有烧死她,也并非一无所获呢。  沐晚笑着接过那只铁盒子:“二弟有心了,我这嗓子是能哑上四五天,几日之后就可以痊愈,不过,还是要谢谢四弟的润喉糖,吃了之后大概会好得更快呢。”  沐文柏一听,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马上就恢复如常。  “二弟在凌府住的还习惯吗?”沐晚平时也有让下人去送些日用,免得落了别人的口实。  “大姐和二姐对我如此厚待,我怎能不习惯?更何况,我也有些朋友在连城,大家闲时小聚倒也轻松自在。”  沐晚点点头:“早就知道你朋友遍天下了,广交朋友是好事,但人心隔肚皮,不是什么人都能交心的,那些酒肉朋友和一些纨绔不作为的富家子弟,千万别太亲近了。”  沐文柏认真的听着,心下却犯起了嘀咕,沐晚为什么会跟他说起这些,难道他指使胡三儿几个调戏凌雪秋的事情已经被她知道了?  不,这不可能,她远在这深宅内院当中,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而且那天晚上的事连凌雪秋都没有追究,她就更不会插手了。  “你是不是嫌二姐多管闲事了,二姐也是怕你学坏了,毕竟父亲已经把几家绸缎店交给你打理,你应该用心学习经营才是,你大哥将来志在军中,沐家的产业最后还要靠你啊。”沐晚语重心长的一番说辞让沐文柏收了戒心,看来他这个二姐还是心思单纯啊。  两人正说着话,映春站在门外说道:“三小姐来了。”  沐文柏一听是凌雪秋来了,急忙起身告辞:“二姐,三小姐来了,我还是避讳一下吧,她是没出阁的姑娘,最近又有一些关于我们的传闻,我还是不出现为好。”  沐晚笑道:“二弟想得真是周到,我送二弟出去。”  两人一出门就碰见了凌雪秋,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看了一眼沐文柏,勉强冲他点了下头,又走过去拉着沐晚的手,头垂着,十分委屈的样子。  沐文柏心下疑惑,可他刚才说了要避嫌,只能抱着一肚子的疑问先离开了。  沐晚拉着雪秋在桌子前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花茶。  “怎么了这是?”  雪秋的眼睛再次红了,“是蒋城,蒋城昨天跟我说,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他说他们蒋家配不上凌家,他的父母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凌家三小姐,怎么今天才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雪秋摇摇头,眼泪就掉了下来,珠子一般的落在沐晚的手背上,她顿生疼惜,将她的手握住了:“你先别伤心难过,再找他好好谈一谈。”  “不可能了。”雪秋哭得更厉害,“他们家已经搬走了,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就找过去,结果那家包子铺早就兑出去了,已经换成了羊汤馆,我向他们打听蒋家的事情,他们说那一家子连夜离开了连城,不知道去了哪里。”  “蒋城不是还在上学吗?”  “学校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老师和同学们也很着急。”雪秋吸了吸鼻子:“可能是上次的事情伤了他的自尊,他才下定决心同我分开。”  “傻丫头,如果真是因为这样,他早就同你分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他们家连夜搬出连城,走得如此匆忙,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也许他们是被人逼迫的。”  凌雪秋抬起水汪汪的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谁会逼迫他们啊?为什么呀?”  沐晚摇摇头,这丫头太过单纯了,像白纸一样的干净,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尔虞我诈几个字,这样心地纯良的女孩子要怎样的男孩才能照顾她一辈子呢?  她望了一眼沐文柏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这件事可能是他做的,也可能是老太太派人做的,他们都不想凌雪秋和蒋城那样的平民发生牵扯。  沐晚安慰了凌雪秋一会儿,又亲自下厨做了酥皮蛋挞给她吃,吃了甜品,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在沐晚的床上睡了一觉后才离开。  映春在小餐厅里布置晚饭,迟迟不见沐晚出来,以为是她睡过了头,于是就去敲门。  门从里面被拉开,映春刚要喊一声少夫人,忽然捂住嘴尖叫了起来,站在面前的哪是什么少夫人,惨白着一张脸,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那样子就好像她在戏中看到的女鬼。  “啊,鬼……。”映春的嘴巴及时的被捂住。  “别喊。”沐晚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仔细看清楚了,是我。”  她将脸上的东西摘下来,露出一张还泛着水光的面孔,“真是胆小鬼。”  映春这才看清面前的人就是少夫人,立刻抚了抚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少夫人,你脸上贴的是什么东西啊,真是吓死人了。” 第148章:私财 沐晚提了提手中一团水乎乎的东西,解释道:“这是面膜。”  “面膜?那是做什么用的?”  “是用来敷脸的,能让你的皮肤更水嫩更有光泽。”她把用过的那一片面膜丢进垃圾筒:“不过目前正在试验阶段,等我研发成功了,给你们每人一份。”  说不定还可以让自己发家致富,当上ceo,迎娶高富帅,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映春知道有人为了使自己更漂亮,就用黄瓜蜂蜜之类的东西往脸上涂,他们这位少夫人总是喜欢突发奇想,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少夫人,你的脸看上去真的水水的。”映春有些惊奇,“这东西真好用。”  那当然是好了,她可是加入了一些化学成分,纯天然的面膜虽然环保无刺激,但是吸收效果却不理想。  “放心吧,保证让你们几个以后都水水嫩嫩的,嫁个如意郎君。”  映春听了立刻就红了脸,说到如意郎君,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张俊朗的面孔,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轻轻扬着。  映春正发愣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少夫人。”  她的心不由狂跳起来,脸更红了。  沐晚睨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这丫头无缘无故的脸红什么,虽然她还小,但再过两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总不能一直守着她一辈子吧。  “是李副官来了。”沐晚说道。  迟了一会儿,映春才反应过来,低着头道:“我去沏茶。”  李和北站在门外,一身硬朗的军装将他本就高大的身材衬托的越发挺拔,站在那里就像一棵傲然的美人松。  “李副官吃过饭了吗?”沐晚盈盈的走出来,“要是不介意,我这里正好刚布置了晚饭。”  李和北连忙敬了个礼:“属下已经吃过饭了,多谢少夫人。”  沐晚请他在一边坐下,映春又端来了刚泡好的桂花茶。  “李副官请用茶。”她迅速瞥了一眼李和北,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十分整齐的和军装的领子搭配着,看起来十分干净,平时定是个洁身自爱的人。  “谢谢。”李和北出于礼貌冲她点了下头,同时伸出手去接茶杯,也不知道是他没端稳还是映春先松了手,一杯热茶砰然打翻在地。  幸好李和北身手不错,及时推了映春一把,不然非要被烫到不可,映春还在恍惚,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立刻惊恐的说道:“对不起,李副官,是我不小心。”  她怎么能这么马虎,烫了自己不要紧,真要把李副官烫伤了该怎么办?  李和北却是一副没事的模样:“是我没有接稳,怪不得你。”  映春又拿来干净的毛巾给李和北,心里愧疚,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沐晚原本还在奇怪映春的反常,此时看到她对着李和北时的小心翼翼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看来这丫头是对李副官暗生情愫了,想想也对,上次兰心苑失火,还是李和北把她救出来的,冲着这份救命之恩,小姑娘也会心心念上他的。  只是……在这个年代最讲究的就是身份,李和北是凌慎行的副官,就算是军中那些元老对他说话也要客气几分,以李和北的身份,将来就算娶一个官家小姐或者富甲嫡女都是绰绰有余,映春这次的少女春心怕是要错付了。  沐晚看了眼还在发呆的映春:“去把翠娟以前住的屋子收拾一下,让彩雪和彩雨搬进去,她们住的还是漏雨的房间。”  映春听了,急忙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应了是,急匆匆的退下了。  李和北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简单擦了擦裤脚上飞溅到的水渍,立刻就正色说道:“少夫人,您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当时参与打架的三个人也都抓到了,他们都是连城的富家子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平时游手好闲,惹事生非,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有人指使他们?”  李和北摇摇头:“那个领头的胡三说,他见三小姐长得美艳便动了歪心思,没有人指使。”  话虽这样说,但沐晚不信这些人同沐文柏没有关系,想必是暗中受了什么好处,或者是被沐文柏威胁过了,所以才会守口如瓶。  “这些人关在哪里?”  李和北道:“我把他们秘密囚禁在凌家的私牢里,那里的看管跟我关系不错。”  沐晚想了想,忽然低声说道:“李副官,我要见见这几个人。”  李和北有些为难,“少夫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瞒着少帅的,如果让他知道……。”  “李副官,你在担心什么,你替少帅抓住了调戏他妹妹的流氓,他要奖赏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你暗中做这些事不敢惊动别人,还不是为了保全三小姐的名声,知道你考虑的这么周全,他要加倍的谢你才是。”沐晚冲他眨了下眼睛,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  李和北恍然大悟,的确如此。  “那我可以告诉少帅了吗?”他习惯了听命于凌慎行,背着他做事始终觉得战战兢兢,好像背叛了他一样。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没有供出幕后真凶呢。”  “幕后真凶?”李和北不解,难道这几个色胆包天的纨绔子弟的背后还另有阴谋?  沐晚笑道:“李副官只需让我见见这几个人就好。”  她已经想到了办法让这他们主动开口了。  ~  凌家的私牢不过就是一排低矮的砖土房子,以前是用来养马的马圈,督军外出打仗,经常连夜带回重要的俘虏,因为不方便马上送去牢房,就把这里做成了坚固的私牢,等到第二天天亮再押送到军方的监狱。  私牢平时没什么用处,这些年更是几乎荒废,督军无暇顾及,便任它自生自灭,只有一个看管的人常年守在这里打扫整理。  沐晚要去私牢里见人,虽说那看守和李和北关系不错,她还是要打点一番。  她让映春去自己的小私库里取几块银元,不多,但也够那看守吃喝数月了。  映春去拿了东西,回来带了一个帐本给她。  “少夫人,账上剩的东西不多了。”  沐晚疑惑的拿起帐本翻了起来,她当初嫁进凌家的时候,嫁妆可是十分丰厚的,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太太都看花了眼,而且这些年,沐老爷经常给她送东西,凌家每月也有吃穿用度的钱发下来,她的帐上应该还有许多值钱的东西才对。  “这不是还有许多东西吗?”沐晚指了指手中的帐本,光是金银首饰就有两页之多。  映春又拿了一个新的帐本出来,脸色凝重的说道:“这些东西以前都是翠娟在管的,后来你让她把东西交给我后,她就给了我这份帐本,这帐本上的东西跟少夫人私库里的东西倒是对得上,可是我今天在收拾翠娟的房子时,意外在她屋里的地板缝里发现了这个帐本,我想,这才是少夫人本来应该有的东西,可现在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沐晚拿着手中的两个帐本,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是十分信任翠娟的,她嘴巧会办事,特别能哄她,她把私库交给她管,自己也从来没有过问,再加上她大手大脚惯了,动不动就一掷千金,有一次在洋行里跟一个阔太太较劲,买回了一颗假钻石,还在凌府里好顿炫耀,结果被三姨太当场揭穿,简直丢人丢到了太平洋。  以她这种花钱的法子,就算是金山银山也要给败光了,更何况是那点嫁妆。  但沐晚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依这个隐藏的帐本来看,她还有几间沐老爷送的店铺,一家绸缎庄,两个中药铺子,一间茶馆,这些店铺每月的收益也应该不在少数,她怎么会入不敷出?  沐晚突然想了起来,她好像把这些生意都交给了一个叫夏有福的人去打理,他曾经是沐老爷手下的一个掌柜,她嫁过来的时候,沐老爷便让夏有福来帮她,她对经商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于是就全权交给了夏有福。  开始的时候,夏有福还每月向她交钱,后来就开始推说生意不理想,兵慌马乱甚至是天灾人祸,总之,他每次都有各种理由拒绝交钱,不但如此,他还借着进货和打点关系的名义向沐晚要钱,那时候的沐晚,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凌慎行身上,哪还有闲情搭理他,索性就让夏有福自负盈亏,赚了赔的都算他的,只需要每个月给她一定的租钱,但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夏有福却是一次租钱都没给过。  所以这两年来,她手底下的几间店铺形同虚设,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少夫人。”映春见她一言不发,还以为她是生气了,急忙跪了下去:“都是映春不好,映春应该早点发现帐本有问题的。”  她今天是奉了少夫人的话,准备收拾了翠娟以前住的屋子给彩雪和彩雨住 ,没想到会发现这个东西,在这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对少夫人的私库了如指掌十分仔细呢。  沐晚伸手让她起来,不以为然的笑道:“这怎么能怪你,你本来就不懂帐目,也不知道我以前到底有多少家当,而且翠娟给你的帐本和库存又能对应上,错不在你。”  别说只是一个曾负责打扫的映春了,就连她这个主人都被骗得团团转啊。 第149章:诱敌之计 帐本的事情是翠娟在搞鬼,她定是从中贪了不少东西,但她还没有那么大胆子敢随便乱拿,至于那几家店铺,沐晚也了解了大概的位置,都在十里长桥一带的繁华地界,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又是打着沐家老店的名号,只要稍微经营,不赚钱是不可能的,更别提赔钱了。  那个掌柜夏有福绝对有问题,可在夏有福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指导教唆就另当别论了。  沐晚顿时有些头疼,这前身真是一个死脑筋,留给她的记忆除了凌慎行就是凌慎行,一个女人活到她这个地步真是可怜又可气。  沐晚拿过真实的那本账簿,仔细对了一下上面留存的物件,她一个沐家小姐,手里只有这么点东西是挺寒酸的,她本来对钱财之类的东西不是太在意,可在这府里行事,处处要打点,时时要防备,以后如果离开了凌家,身边也得有傍身之物才行。  亏她以为自己积蓄颇丰,平时也没在意,这样一看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她还是让映春去拿了两块银元,放进斜襟里的口袋后去了凌家的私狱。  钱财的事情她之后会想办法,那几家店铺也不能真被人罢占了去,让那个夏有福用她的东西中饱私囊,但这要等到她解决了沐文柏的事情,去同济寺回来之后了。  看管私狱的家丁叫西山,此时刚吃了晚饭,正坐在门前拴马的石墩前剔牙,听见脚步声,他懒懒的看了一眼。  只见两名女子从远处的竹林甬道中缓缓走来,一个穿着棉布衣裙的做丫环打扮,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篮,而她身边那位身段窈窕,发髻高挽,一件白底绣牡丹花的立领琵琶襟旗袍将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加光滑如玉,一顾一盼间尽是风华流转。  西山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美的人,不知不觉就看得呆住了。  直到那两名女子走近了,他才急忙把手中的牙签扔掉了,上前作揖:“这位太太可是少夫人吗?”  李副官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说是少夫人今天要来私狱,让他好生招待着,他辩出这人的衣着相貎气质,猜到她就是少夫人了。  沐晚淡淡一笑:“师傅辛苦了。”  一旁的映春动作麻利的将两块银元塞到了西山的手中。  西山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态度更加殷勤了。  他将沐晚引进私狱的里间,嘱咐道:“这里环境脏乱,少夫人不要嫌弃。”  私狱虽然已经用了许久,但还是能够闻到马房的臊臭味儿,沐晚和映春沿着潮湿的水泥路往里走,西山识趣的留在外面把风。  李和北倒也没有苛待那三个犯人,只是房间狭小,三个人又人高马大的,挤在一起像是粘在一起的出锅馒头。  听见脚步声,胡三儿立刻推了一下身边的柯成运,低声道:“有人来了。”  柯成运和徐自强也打起精神,警惕的往门外看去。  此时天边还有晚霞,淡淡的光芒落在门扉上,一双白色的洋式小皮鞋迈了进来。  “怎么是个女的?”胡三看见沐晚也是吃了一惊。  沐晚先是扫了一眼这三个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上乘的布料,头发用头油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胡三儿顿了半晌才问道:“你是?”  沐晚隔着外面的铁栏杆,快步走了过去,一脸关切的说道:“三位小兄弟,真是苦了你们了,我是文柏的大姐沐锦柔,他有没有跟你们提过我?”  胡三儿本来还是十分警惕的,不知道这个美女是何方神圣,听说是沐文柏的大姐沐锦柔,他立刻就放松了戒备,沐文柏在念书的时候就经常跟他们说起他的大姐,他们是一奶同胞的姐弟,大姐对他亦姐亦母。  “原来是大姐。”胡三儿和后面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恭敬的一拱手:“大姐贵为少帅夫人竟然到这种脏乱的地方看望我们,真是折煞我们兄弟几个了。”  沐晚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冷哼一声,果然她猜的没错,这些人真的和沐文柏有关系,而且,他们根本不认识沐锦柔,就是听说过而已。  “你们是我二弟的兄弟,也是我的弟弟,哪有折煞一说。”她让映春把食篮拿了过来,“听外面的看守说,你们一天没吃饭了,我厨艺不佳,做了点简单的酒饭,还希望弟弟们不要嫌弃。”  胡三儿几个人顿时欣喜起来,他们早听沐文柏说过,他的大姐十分得宠,将来也是凌家的主母,这几人也是慑于这层关系才对沐文柏言听计从,将来他的姐姐真成了凌家主母,少帅继位成了督军,那么他就是督军的小舅子,这名头足够压死他们几个来回了。  沐晚扫了几人一眼,胡三几人的情绪变化尽数收入她的眼底,她心底大概也猜到了他们在想什么,于是说道:“这私狱的看守极为固执,平时只有督军和少帅才能随意出入,我今天来看你们也是受了文柏所托。”  胡三听了,顿时对她又生出几分仰慕与敬畏,只有督军和少帅能够出入的地方,她竟然也能来去自如,可见少帅对她有多纵容,和她搞好关系准没错。  胡三立刻同她客气了几句,映春已经把酒菜从铁栏杆外面递了进去,一只卤鹅,一份怪味花生,一份腊肉,一碟切得十分整齐,色泽油亮的酱牛肉,再加上一小坛二十年陈醋的女儿红。  “多谢姐姐。”胡三几个人也是饿了半天的肚子,此时看到吃的喝的,眼睛都亮了。  沐晚客气的让他们快吃,而映春搬了一张椅子给她,她便坐着看这三个人狼吞虎咽。  “文柏真是好福气,有这么疼他宠他的姐姐,我要是有这样的姐姐,一定乐得睡不着觉。”柯成运啃着一只鹅腿,肉质紧实,层层叠香,真是美味极了,美食面前,他特别喜欢激动。  沐晚笑笑,“你们这么帮文柏,我要谢谢你们才是,只是要先委屈几位弟弟一晚,等少帅回来,我自会向他说明一切,让他放你们自由。”  听到自由两个字,胡三儿几个立刻放下手中的吃食,再次向沐晚作揖道谢,看来这位二夫人在少帅面前真是十分受宠,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他们重获新生,本来他们还是有些惧畏的,毕竟得罪的是凌家三小姐,现在听了沐晚的话,立刻觉得浑身轻松了。  沐晚摆摆手,十分和蔼面善:“弟弟们多吃点,这也是文柏的心意。”  三个人又是吃肉又是喝酒,好不痛快。  直到沐晚带来的东西都吃完了,天色也黑了下来,沐晚却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胡三儿心想,该说的也都说了,该谢的也谢过了,这位二夫人怎么还不走啊,他们兄弟几个还想天南海北的闲扯蛋呢。  其他两人也有些纳闷,直到柯成运突然一捂肚子,脸色瞬间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向下滚落。  “哎呦,肚子痛。”柯成运倒在地上打滚,“肚子痛死我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痛?”胡三儿上前查看,忽听徐自强也惨叫一声“哎呀,痛死我了”。  两个人痛得满头大汗,死去活来,胡三儿有些纳闷的看向沐晚,正要说什么,他自己的肚子也开始绞痛。  他以前相中了一家农户的小女儿,想要娶回去做姨太太,结果那农户死活不同意,他就让人在他家的井水里下毒,那农户喝了井水之后就大喊肚子痛,最后七窍流血而死,他那女儿发现父亲死了,也一头扎进井里溺死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症状跟那农户死前一模一样,腹痛难忍,口鼻流血。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坐在外面的那名女子,名名是国色天香的美貎,可嘴角却挂着冰寒刺骨的冷笑,她定定的看着他们,一点都不惊讶。  胡三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的肚子太疼,意识也在一点点抽离,根本没有力气说半句话。  他终于是晕了过去,却还残留着一点点神智,他听见那女人在说:“文柏说了,要处理的干净一点,就说他们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中毒死了,尸体就丢到长山的乱坟岗吧,也别让他们的家人找到了,把脸划花,再把尸体烧了。”  那丫头说道:“二夫人,他们也怪可怜的。”  女人道:“有什么可怜的,他们心甘情愿给文柏当枪使,这就是他们的命,如果让人抓到文柏的把柄,他以后还怎么娶凌家三小姐。文柏也算是做事干净利落,永绝后患。”  “二夫人说的是,二少爷和这些人串通调戏三小姐的事情可万万不能让少帅知道,少帅可是最疼三小姐了。”  胡三儿的最后一丝神智也在渐渐抽离,只觉得那两个女人的脚步声渐渐的远了,可她们的话仍然徘徊在耳边不肯散去。  沐文柏,你竟然这么狠,我们兄弟三人宁愿受罪也不肯把你供出来,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吗?你当初的那些承诺难道只是放屁吗?  杀人灭口,还有比这更高明的招数了吗?  可惜,他马上就要死了,否则,他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他的斑斑劣迹告到少帅那里去。  可惜,可惜他没有第二条命。 第150章:等待 一出私狱,映春不免长长舒了口气,紧接着抹了把头上的汗,又高兴又紧张:“少夫人,我演的还行吗?”  沐晚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勉勉强强。”  映春也笑道:“这几句话我已经在肚子里背了一百遍,希望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对了,少夫人,他们吃了那药不会真的死了吧?”  胡三儿他们几个的反应的确有些吓人,就像真的中毒了一样,映春当时看得也是心惊肉跳的。  “当然不会,只不过是一些让他们暂时昏迷的药,等药效过了,他们自然就会醒过来,但是,不能这么简单的醒过来。”  这时,西山殷勤的走了过来:“少夫人。”  沐晚道:“那里面的三个人中了毒,不过没有性命之忧,你去请一个大夫过来给他们医治。如果他们醒了,你就说是你无意中发现他们中毒的,并且救了他们。”  里面的三个人无缘无故中毒,而且少夫人刚才又带了食盒,怎么想这件事都跟少夫人有关系,但西山是聪明人,又收了两块银元,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事。  立刻了然的点点头:“小的明白了,少夫人尽管放心。”  沐晚又让映春给了他请大夫的钱。  回到桂花苑,彩雨正在门外站着,看见她立刻说道:“少夫人,红袖姐回来了。”  沐晚一听红袖回来了,十分欢喜。  红袖已经在沐晚的房外等了有一会儿,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她只来得及换了衣服,脸也没有擦一下。  主仆两个人关在屋子里说话,红袖的眼中还带着倦意,这来回一趟河圃也办了不少事,当真是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  “人带回来了吗?”沐晚问道,给她倒了杯茶润喉。  红袖道:“这家人出事后就搬走了,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们的下落,不免就耽搁了一点时间,人已经安排在后面的厢房了。”  沐晚点头:“你把他们的衣食安顿好,我明天早上再去见他们。”  “小姐是想把人带到老夫人和少帅面前吗?”  “当然不是。”沐晚喝了口茶,淡淡的道:“那样显得过于刻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我故意安排的。老太太本来就不相信我,说不定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情给否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老太太无意中撞个现形,这才能让当事人百口莫辩啊。”  红袖听着沐晚的分析,不免再次心惊,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思缜密了,以前可只有别人算计她的份儿,她那份简单的头脑只会遇事莽撞,直来直去。  红袖惊讶的同时也放宽了心,小姐能够成长如此迅速是件好事,不然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宅子里再任人宰割下去,早晚还要再落一次井。  “红袖,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当初我陪嫁的嫁妆里是不是有几间店铺?”  “一家绸缎庄,两个中药铺子,还有一间茶馆。”红袖记得非常清楚,“都是开在极繁华的地段,不过后来生意不好,小姐懒得管,便把它们都交给夏有福夏掌柜自负盈亏,让他只交租钱了。”  沐晚又将手中的两个帐本拿给她看:“这些嫁妆你还有印象吗??”  红袖接过来翻了翻:“这些的确是小姐从沐家带来的嫁妆,一开始是由我来管理的,后来小姐把它交给了翠娟,我就不好再插手了。”  她那时候就发现翠娟有猫腻,常常偷偷的溜出府,她跟踪过一次,发现翠娟去了赌坊,少夫人的东西大概没少被她挥霍,她也提醒过沐晚,但沐晚对翠娟深信不疑,不但没有彻底追查这件事,反倒被翠娟三言两语挑拨了,直接把红袖罚去干粗活,从此身边的事情也不准她再过问。  这些事情,沐晚当然还记得。  “小姐当时花钱……挺多的。”红袖没好意思说她胡乱花钱到了荒唐的地步。  “对了。”红袖又想起什么,急忙道:“二夫人也有三个陪嫁的店铺,但是位置和规模都不如小姐的,我听说,二夫人的店铺经营的非常红火。”  沐晚眯了眯眼,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叩着桌面,她手下的店铺连年亏损一定大有问题,可是这问题跟沐锦柔有没有关系,她还需要再着手调查。  “小姐,我听说您要去同济寺替老夫人吃斋礼佛九十九天,这是真的吗?”  沐晚点点头,喝了口茶。  红袖急道:“老夫人现在有意把内院的事情交给二夫人打理,中秋节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就是二夫人一手操办的,老太太很是满意,如果小姐再去同济寺住上九十九天,那二夫人还不在这府里一手遮天了,等您再回来,哪还能有一席之地。”  红袖所说的事情,沐晚早就想过,老太太罚她去同济寺吃斋,一是想惩戒她以消心头怒火,二是想给沐锦柔制造机会让她更加熟悉内院事务。  沐锦柔本来在内院就人缘极佳,连凌雪秋都十分喜欢她,她来做内院的主事,应该没有人会有怨言,她这个少夫人的正室位置自然而然就被架空了。  沐锦柔一旦主事,将来老太太只要逮到自己的错处就会大做文章,再把沐锦柔扶正也是顺理成章。  除了把沐锦柔推上位,老太太还存了别的心思,她是想把她赶的远远的,然后促成少帅和沐锦柔,最好能在这九十九天里怀上孩子,到时候,沐锦柔母凭子贵,想要压她一头简直轻而易举。  “小姐,您怎么还一副没事人的态度,我都要急死了。”  沐晚喝了口茶:“急有什么用呢,四姨太小产的事情本来就是颗定时炸弹,一日不查清楚,我就一日不能甩掉嫌疑的帽子,现在老太太不追究,并不代表她已经放下了心中芥蒂,而且最麻烦的是督军,如果他回来了,会轻易放过我吗?倒不如我本本分分的去给老太太念经,督军就算想要发作也得找个理由啊。” 红袖听了,虽然替小姐感到不值,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红袖相信四姨太小产的事情跟小姐无关。”她当时不在府里,但彩雪和彩雨已经把当时的情况同她说了,那真是惊险万分,让她狠狠捏了一把汗。  沐晚笑笑:“只要你们相信我就好。”  红袖跟着说道:“少帅也是相信小姐的。”  提到凌慎行,沐晚又把映春叫了进来:“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映春应道:“早早就备好了,少夫人要去看看吗?”  凌慎行只要在府中,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她的桂花苑,给他准备夜宵都快成了沐晚的习惯。  她净了手,把新鲜的猪腰剥成两半,用剔刀去除中间的筋膜切成片,放在冷水中去除血水。  把杜仲、肉苁蓉两种中药材一起放入锅中煎煮二十分钟,最后留下药液;再将猪腰还有葱姜以及料酒一起放入锅中翻炒,加入清水炖煮四十分,再加入食盐之后放入药液,煮开之后就可以起锅了。  她发现他最近操持军务,似乎十分疲惫,这道杜蓉汤健脾开胃又大补元气,最适合他这样的过度劳累者。  映春和红袖在一边帮忙拿器皿,映春笑嘻嘻的道:“少帅可真有口福,每天都能吃到少夫人的手艺。”  沐晚唇边噙着笑,小心的将砂锅从炉火上端起,红袖急忙用瓷盘子接住了。  “少夫人,您以后也要教教我才是,等您有了小小少帅,好换我来给您煲汤。”  映春想着少帅几乎每天都来桂花苑,两个人晚上也是一起就寝,所以怀孕生子是早晚的事情。  她若平时说了这话,沐晚定会瞪她一眼,此时听了,竟没有平常那样排斥,也不知道是不是汤气氤氲的,一张脸红扑扑的仿佛染了胭脂,嘴上笑骂:“小小年纪,没个正经。”  主仆三人笑闹着汤就做好了,沐晚又用新摘的竹子嫩叶儿做了竹叶糕。  沐晚把汤锅放进隔着木碳的炉子里保温,她回到卧房拿了本书倚着床头翻看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红袖已经端了热水进来:“小姐,该洗漱了。”  沐晚随手拿起一边的怀表看了眼,已经十点钟了。  “小姐这怀表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怀表。”红袖把水放到一边,探着脑袋问:“是少帅送的吧?”  沐晚把表收起来,嗔她一眼:“就你话多。”  她拿了浸湿的毛巾擦脸,又刷了牙。  红袖望了窗外一眼,皱眉道:“少帅可能在忙军务,这么晚大概不会来了。”  “他不来更好,我倒能睡个安稳觉。”  沐晚说完也没多想,却听见红袖在一边吃吃的笑,那笑容颇有分暧昧。  沐晚这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有些羞怒,用手中的书敲了下红袖的胳膊:“你们一个个的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主子都敢嘲笑了。”  红袖急忙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红袖哪敢啊,红袖就是忍不住想歪了。”  沐晚拿她没办法,正好听见外面传来映春的声音:“少夫人,少帅刚才差了人过来说,他今天晚上不过来了。” 第151章:竹叶心 沐晚本来做了汤等他,听说他不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失落,神情有些焉焉的。  她自己离开他的书房时,他喊了沐锦柔进去伺候,那今天晚上,沐锦柔大概就不会走了。  沐晚以前从来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凌慎行跟谁一起睡觉,和谁一起吃饭,她才懒得理会,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都忘记他有两个妻子了,在他们的关系还很僵冷的时候,是另一个妻子一直伴他左右。  现在,他或许正在喝沐锦柔亲手煲的补汤,或者已经上床歇息了,凌慎行和她同睡一张床的时候,很是绅士规矩,但是和沐锦柔呢?  沐锦柔这么喜欢凌慎行,只要她主动一点,孤男寡女,水到渠成……  红袖发现沐晚的脸色不太好看,手里拿着的书也放回了桌面,她今天煲了这么久的汤就等着少帅过来,结果少帅不来了,她会失望也是难免的。  红袖不由安慰道:“小姐,少帅军务繁忙,大概就在书房歇息了,您也不用等他了,早点休息吧。”  沐晚听了红袖的话,旋即反应过来,她刚才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妒妇。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算了,不来就不来吧,你把汤拿出来,给彩雪彩雨她们都分一碗,再给厢房里的那两个人也送去一些。”  沐晚又叮嘱红袖和映春去私狱看一看,她们回来说西山已经处理妥当了,她这才安然睡下。  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觉,想趴着就趴着,想仰着就仰着,睡得舒服了还可以把自己展成一个大字,可凌慎行在这里,她就收敛多了,睡觉时乖的像是猫咪,老老实实的蜷在一边,半点不敢动弹。  今天凌慎行不在,她应该觉得自由才对,可心里突然空了的那块是怎么回事?  沐晚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红袖进来服侍她洗漱。  吃了早饭,映春也进来了,看到红袖正在洗毛巾,她走过去轻轻扯了一下她的手臂,似乎有话要说。  红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听见沐晚淡淡的声音:“一早上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映春被说中了心事,看了红袖一眼才轻声道:“今儿一早遇见少帅别苑里的丫头荷叶,她让我告诉少夫人,昨天下午二夫人去了少帅的书房,然后……然后一晚上没出来。”  这荷叶是跟在凌慎行身边伺候的,以前守着门不让沐晚进门的就是她,倒也是个十分灵利的丫头,极会见风使舵,现在发现凌慎行对沐晚似乎更加青睐,立刻就给她通风报信了。  映春听荷叶说了这件事,心里犹豫着该不该告诉沐晚,昨天晚上少帅没来,她已经不太高兴了,如果再知道是二夫人夜宿少帅别苑……  所以,她才想偷偷跟红袖商量一下,总榜总榜这事儿该不该说。  沐晚却像是无事人一般,亲自挑选了一对珍珠耳环,对着一件耦合色印水墨画的旗袍问道:“你们觉得这耳环跟这衣服配吗?”  映春和红袖相视一眼,不明白少夫人这样的态度是生气还是无所谓。  最后还是映春硬着头皮道:“珍珠耳环白皙雅致,旗袍典雅端庄,搭配在一起有点晶之妙。”  沐晚笑道:“那就选这对耳环了。”  等她穿戴好,又挑了件刺绣的披肩做外搭,天气早已转寒,只穿旗袍不免有些感寒。  “红袖,你先带我去厢房见秀儿的家人,映春,你让彩雪去给二少爷捎口信,就说三小姐约了他在后院的翠竹林见面;把我昨天晚上做好的竹叶糕装好,我要去奶奶那里请教礼佛的事。”  她这一系列事情安排下来有条不紊,红袖和映春从她的脸上丝毫窥不出其它情绪。  ~  老太太正坐在蒲团上听敬安大师讲经,态度谦和,十分恭敬。  待等敬安讲完了经,老太太又向他求教了一些不解的地方,听了敬安的讲解后,老太太仿佛醍醐灌顶,脸上十分欢喜。  “老夫人,少夫人和二夫人过来了。”竹儿站在门外说道。  老太太一听不免觉得奇怪,平时只有沐锦柔常来陪她,风雨不误,倒是鲜少看见沐晚的身影。  正想着,两人已经进来了,都是恭敬的问了好,又向敬安大师行了礼。  沐晚主动解释道:“我后天就要去同济寺替奶奶礼佛了,有些事情想向敬安大师请教。”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老太太也早就习惯了。  老太太让两人在一边坐下后,沐锦柔打开豆蔻提着的食盒,从中取出一碟蛋黄酥,“这是锦柔特地给奶奶做的,知道奶奶最近吃斋,这里的蛋黄也不是真的蛋黄,而是一种西式的油粉,不过做出来的味道跟真的蛋黄酥不相上下。”  老太太欢喜的拿起一块尝了尝,赞叹道:“味道是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蛋黄了。”  老太太食素的时候,鸡蛋这类东西也是不能碰的。  沐锦柔又让敬安大师尝了一块,他微笑着接下了。  老太太看到沐晚身边的丫头也是提着食篮,于是问道:“你也带了东西给我这个老婆子?”  沐晚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到姐姐的蛋黄酥,我倒是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了。”  老太太说道:“锦柔的厨艺一向是出众的,关键是心意到了就好。”  那意思是,她早就知道沐晚的厨艺比不上沐锦柔,拿出来也不算多丢人。  沐晚听了,只好让红袖将东西取了出来:“那就献丑了。”  红袖将一只白色的小瓷盘端到老太太面前,那盘子里呈金字塔型的摆着一盘点心,点心都是透明的翠绿色,每一块中间还嵌有一只形态舒展恣意的嫩竹叶,先不论口感,光是这玲珑剔透的造型已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老太太见着顿觉惊奇,立刻就伸手拿了一块。  入口即化,唇齿间残留着清新的竹叶香气,有一点甜味儿,更多的是如同薄荷一般的清凉,总之,吃了一块就让人觉得通体舒畅,忍不住又想吃第二块。  老太太让人拿了一块给敬安大师,他吃过之后忍不住称赞:“老衲很久没吃过这般美味的点心了,清远幽雅,如诗如画。”  把一块点心形容的这么夸张,沐锦柔当然不服气,刚才敬安大师尝了她的蛋黄酥之后可是一言未发的。  “我记得大师的后院就种了一片翠竹吧。”老太太笑道:“想必大师也是爱竹之人。”  敬安笑笑。  “锦柔,你也尝尝。”老太太吃的高兴,让人给了她一块。  沐锦柔吃过之后,心中也大为惊讶,偷偷瞥了沐晚一眼,她这手艺倒是精湛,不过,说不定根本不是她做的呢。  敬安大师合掌问道:“这点心可有名字?”  沐晚轻轻一笑:“只是看到后院的竹林生出许多翠绿的嫩芽,于是就萌生了用它做点心的想法,至于名字嘛,还请大师赐一个。”  敬安得到如此尊敬,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不如就叫它竹叶心。”  老太太听了,立刻点头:“竹叶心,这名字,好。”  大家还在议论着这份竹叶心,已经有人来报,说是少帅和三小姐过来了。  凌慎行一进来,目光似不经意从沐晚的脸上掠过,眼底闪过一丝讶然,沐晚从来不会这么乖巧的来给老太太请安问好,今儿是吹了什么风。  而凌雪秋直接坐到了沐晚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悄悄话。  一旁的沐锦柔看到沐晚和凌雪秋这样亲密无间,暗暗咬了咬牙。  她敛下嫉妒的情绪,笑靥如花的起身相迎,不等丫环动手,亲自就给凌慎行端了茶杯,又噙上白水,服侍的十分周道,一系列动作看得老太太连连点头,这才是为人妻者该有的姿态,再去看那无动于衷,眉目低垂的沐晚,老太太立刻觉得堵得慌,但碍于这份竹叶心,她也没说什么。  “希尧,雪秋,你们快尝尝这份点心。”老太太十分殷勤的把盒子推到他们面前,因为四姨太小产的事情,祖孙两个也闹了些不愉快,凌慎行来文风苑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老太太有心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笑容更和蔼了些。  凌慎行坐下后拿起一块尝了尝,眉头舒展,像是十分受用,“奶奶哪来这么好吃的点心?”  老太太虽然不太情愿,可还是实话实说:“是沐晚做的。”  凌慎行抬起头去看沐晚,她仍然垂着头在看自己的脚面,从他进门到现在,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似的。  昨天收了他的怀表,明明开心的像只小鸟,今儿见了他怎么就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不认识他,不知道又犯了什么小心眼儿?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没去桂花苑?他不是让人早早通知她了吗?  “我倒不知道她还有这种手艺。”凌慎行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夸奖,而是用实际行动把盘子里剩下的竹叶心全部吃掉了。  他一向不喜欢吃点心,今天是破例了,沐锦柔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偏偏又无可奈和,只能强颜欢笑。  她再看一眼沐晚,她的表情淡淡的,也不看凌慎行。  沐锦柔察觉出其中微妙,不由流露出一丝嘲笑,她昨天晚上跪在凌慎行的书房外赎罪,虽然两只膝盖都跪肿了,但是第二天,她夜宿少帅书房的事情就迅速传开了,她相信,这话一定也传到沐晚的耳朵里,她要是不多想才怪呢。  “大哥,你真讨厌,人家还没吃够呢。”凌雪秋嘟着嘴巴,十分不满。  沐晚安慰道:“你还不是近水楼台,晚上再做给你吃。”  “谢谢嫂嫂。”凌雪秋搂着沐晚的手臂,笑得像个孩子。  老太太本来也想再吃一块,无奈全部进了自己孙子的肚子,她嘴角抽搐了下,只好问沐晚:“这里面的竹叶清香扑鼻,真的只是后院的那些山竹?”  ps:虽然现在也是一天两更,但一更有三千字,相当于以前的六更!另外,更新时间初步定为中午12点,晚上6点,如果有偶尔不准的情况,一定是哥的老年痴呆症犯了 第152章:诱敌 沐晚乖巧的回道:“这竹子也分三六九等,不是所有竹叶都可以拿来做竹叶心。能做竹叶心的竹子必然是今年春天刚生的嫩竹,竹节要正好长够七节,采摘也有讲究,必须是秋雨过后,采取第七个竹节上最末端的新叶,叶片上面的纹理要有清晰的二十六道。”  老太太听了,大为惊讶:“我们后院还有这样的竹子?”  沐晚笑道:“我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样的竹叶,不然就多做一些竹叶心给大家品尝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敬安大师突然合掌说道:“老衲倒是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七节竹子才能做出这么精致的点心。”  沐晚只是淡笑不语,敬安大师是老太太的贵客,自然要由老太太来做决定的。  老太太对于敬安的话是有求必应,听说他对这竹子有兴趣,立刻笑道:“只是一片毛竹林,凌老爷在世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这几年也没怎么精心打理,倒是荒废了不少,比起敬安大师后院的翠竹不知道要逊色多少。”  一边的沐锦柔听了,立刻说道:“我昨天还路过那片林子,当时秋风瑟瑟,竹响如笙,当真是好听极了。”  她才不信沐晚的点心是用竹子做的,还是用什么七节竹,大概又是她胡乱编扯的谎话,倒不如让大家都去竹林看看,当场揭穿她的谎言。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请敬安大师移步到竹林吧。”  敬安笑笑:“贫僧正有此意。”  于是,大家也纷纷起身去竹林找七节竹。  敬安大师由刘管家陪着走在前面,老太太落后了一些,同身边步行缓慢的凌慎行说道:“希尧,我也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凌慎行心不在焉,有意无意的瞥向沐晚,她走在最后,离他很远一段距离,好像故意避开他似的,反倒是沐锦柔服侍在老太太的身侧更显亲昵,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妻子对丈夫的爱慕。  老太太自然也不会避讳沐锦柔,还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当然是雪秋的婚事。”  凌慎行这才正色道:“婚事?雪秋不还在上学吗?”  “我当然知道她在上学,但有些事宜早不宜晚,我看锦柔的弟弟文柏就不错,相貎英俊,谦逊有礼,将来也是前途无量,而且……他们两个人也是两情相悦,前不久还瞒着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灯会。”老太太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后面的凌雪秋听到。  看灯会?凌慎行皱眉,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雪秋毕竟是没出阁的姑娘家,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而且,他对那个沐文柏的印象并不好,做作轻浮,善于掩饰,又是心思深沉攻于心计的,这些别人未必看得出来,就连一向精明的老太太也被蒙蔽了。  他下意识的看了沐晚一眼,她正同身边的雪秋说话,眉梢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  凌慎行正要欣喜,她的注意力却没落在他身上,又低下头继续和雪秋说笑了。  凌慎行顿时有些恼意,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笑成那样,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  “希尧。”老太太见他神思恍惚,低声喊了一句。  凌慎行点了下头:“这事还要问雪秋的意思。”  “她能有什么意思,都偷偷和人家约会了。”老太太不知道听了沐锦柔吹了多少耳边风,一口咬定自己的孙女对沐文柏早就暗许芳心,这门亲事,她虽然不是十分赞成,可考虑到沐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沐文柏又是德才兼备,雪秋嫁给他,以后生活殷实安稳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还有凌家在呢,沐文柏也不敢欺负了雪秋。  凌慎行看了一眼沐锦柔,她一直带着笑,此时被他一看,那笑容不由就僵硬了几分。  她心里有鬼,这男人的眼神又像是能洞察人心一般,实在是令人心慌。  沐锦柔索性低下头,用搀扶老太太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  “对了,文柏怎么没来,也应该让他看看这七节竹。”老太太笑着问。  沐锦柔乖巧的答道:“他请了一个德高望众的掌柜教他做生意,白天去人家的店铺里学习,晚上回来看帐本,忙得我都见不着了。”  这句话的声音不小,就连走在大后面的沐晚都听见了。  她不由嗤之以鼻,沐文柏要是有这样的劲头儿,也不会去结交那些狐朋狗友了,这样的理由只有老太太才会信。  老太太果然赞许的点点头:“文柏这么好学上进,我也放心了,你父亲说过,文羽从军,将来沐家的家业还要交给他去打点。”  想想沐文柏将来做主沐家那么大的产业,把雪秋嫁过去也是不错的。  “希尧,你的意思呢?”老太太知道雪秋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两个人又是一个妈生的,亲近是难免的。  “这件事有待考虑,奶奶还是不要操之过及了。”他没有直接反对,但这话听起来却不太对味儿。  沐锦柔心里不舒服,可脸上依然笑着,她知道凌慎行不喜欢沐文柏,看来想要收服他这个未来的大哥,沐文柏还要再下一番苦功才是,回去之后,他们姐弟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  沐文柏接到传信,说是凌雪秋约他在竹林见面。  “果然是按捺不住了。”沐文柏挑了一件灰色的中山装,用头油把头发梳理了一番,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是风流倜傥,这样的长相,能有几个少女不怀春不动心。  他这些日子对凌雪秋足够殷勤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积极,就像小火煮青蛙,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凌雪秋单纯没心机,已经认定了他这个朋友,只要再稍加引诱,离成功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不,三小姐已经邀请他去竹林幽会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如果她稍微表现出一点喜欢他的意思,他就不介意用一些亲密的手段收服她,女人多数都是这样,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是很诚实,以他的高超技巧,一个法式热吻就能让她春心大动,从此对他死心塌地。  沐文柏想到此,又往身上喷了点男士香水,这才意气风发的往竹林去了。  凌家的这片竹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竹子生得密密实实实,中间有一条林荫小路穿过,两旁砌了许多形态百出的宣湖石,据说这宣湖石是从宣湖的湖底打捞上来的,经过近千年的流水侵蚀,早已形成许多千奇百怪的形状,有的如同猛虎下山,有的如同神仙漫步,座落在这片竹林当中相得益彰,十分精致。  沐文柏顺着林荫小道一路前行,脑子里还在想着一会见了面该说什么话,要怎么说才够煽情。  他又环顾了一眼四周,竹林密布,几乎密不透风,三小姐选的这处地方还真是偷情的好场所。  想到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情,沐文柏不由加快了脚步。  绕过一块万花盛开的宣湖石,眼前便有一处空旷地,此时正背对着他站着两个人。  沐文柏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看过去。  “谁在那里?”  那两人闻声转过头,都是四十几岁的模样,一身粗布的打扮,男的穿着一件掉了色的灰布长衫,女的穿着颜色暗沉的粗衣粗裤,头上还系着块手帕。  见到这两人,沐文柏不由大惊,“你们……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男的露出悲愤的目光,指着他怒道:“畜生,你还我们的女儿。”  ~  老太太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到了竹林,此时正值秋日高爽,竹林翠碧连天,竹声簌簌,又有稀有昂贵的宣湖石遍布其中,景色十分壮观。  老太太其实已经很久没来了,这片竹林当初是老太爷为她所种,触景生情,她怕自己太过悲伤。  现在看这竹林依然长势茂盛,葱葱郁郁十分喜人,她也觉得脸上有光。  敬安大师双掌合十赞道:“老夫人真是过谦了,茂林深篁,美不盛收,比起我那小院子不知道要壮观多少倍。”  老太太也笑道:“我也是许久没来了,都不知道这竹林长得这么茂盛。”  “嫂嫂,你所说的七节竹在哪里啊?”凌雪秋一脸好奇的追问,她要采到带有二十六道纹理的新叶,让嫂嫂给她做竹叶心吃。  “真是馋嘴。”沐晚笑道:“七节竹可遇不可求,想要寻到它,还需要心平气和,足够虔诚才行,你这么聒噪,不把它吓跑了才怪。”  凌雪秋一听,立刻捂住了嘴巴。  老太太和敬安大师走在前面,敬安大师兴致勃勃,一心想要寻找七节竹,其他人跟在后面,步履轻盈,好像真怕把七节竹吓跑了。  凌慎行往后看了一眼,正巧沐晚也抬起头,四目相对,她虽然很快别开了目光,但凌慎行还是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目光。  他微微蹙眉,这鬼灵精有意把他们引入竹林,究竟想做什么。 第153章:有口难辩 “嫂嫂,到底哪里有七节竹啊?”凌雪秋看了许多竹子,每只都有十几个竹节,有的甚至有十六七个,哪有有七节的。  沐晚当然也不是胡说八道,这所谓的七节竹其实叫情丝竹,她也是偶尔在这里发现的,突发其想取了它的新叶回去做点心,当然,所谓的二十六道纹理是她胡编的,她可没有去细数竹叶上究竟有多少纹路,只是故意说得玄幻一点引起大家的注意而已。  她相信,不等他们找到所谓的有二十六道纹理的七节竹,就应该会有好戏上演了。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敬安大师耳朵十分灵敏,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往一处宣湖石后看去。  老太太疑问道:“大师,可是找到七节竹了?”  敬安道:“是有人吵架的声音,就在那块宣湖石的后面。”  这是一块如同万花盛开般的宣湖石,但宣湖石的特点就是镂空的窟窿,老太太顺着其中一个窟窿看过去,立时惊讶的道:“那不是文柏嘛!”  而且不是他一个人,对面还站着一对四十多岁的男女,穿着打扮都十分陈旧。  沐锦柔听到文柏的名字,下意识一惊,再看一脸平静的沐晚,她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沐锦柔刚要弄出点声音提醒下那边的沐文柏,老太太却是看了她一眼,沐锦柔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造次了,只能揣着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暗自祈祷沐文柏别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老太太有心想要听听那边在讲什么,其他人站在后面也都不敢出声,其实他们也跟老太太一样好奇,沐锦柔不是说沐文柏白天去跟掌柜的学做生意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后院的竹林里了?  此时的沐文柏还浑然不知宣湖石后的另一番光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也是越发的不耐烦。  “小爷当初不是给了你们钱吗,你们怎么还跑到这里来耍赖,这是哪里,你们知不知道?”  小爷?老太太皱眉,谦逊有礼的沐文柏竟然自称小爷,这种只在那些纨绔子弟中流行的称谓一向让老太太十分不喜。  中年男子一脸愤然的说道:“你给的那点钱连给秀儿买副棺材都不够,你派人威胁我们不准报案,还把我们逼的离开河圃搬到了乡下去。”  说到秀儿这个名字,中年女人立刻就哭了起来:“你们沐家不过就是仗着有钱有势,害死了我们的秀儿又不认帐,你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就该天打雷劈。”  沐文柏一脸厌烦的说道:“是你们家女儿主动爬上我的床,不知道避讳还怀了孩子,她一厢情愿的投怀送抱,最后怎么怨到我身上了?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出身,就妄想嫁到沐家来,带婚不成就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畜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中年女人气极:“她才多大,还是不懂事的年纪,是你把她诱拐到床上去,她怀孕了,你就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不从,你就四处散播谣言中伤她,结果逼得她上吊自尽。”  沐文柏皱着眉头,冷哼一声:“我不想再重申一遍,是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识相的,赶紧离开这里,现在跟你们说话的可是不久以后的督军女婿,惹怒了我,你们连个全尸都没有。”  “这个督军还真是瞎了眼。”中年男子怒道:“把女儿嫁给你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登徒子,以后就等着后悔吧。”  沐文柏也怒了,叫嚷着道:“你们懂什么,再不滚,我直接把你们给丢出去,你们那烂货女儿死了,你们也想跟着一起死吗?”  老太太听到这里,心中大概也了然了。  沐锦柔已经是冷汗直冒,一双拳头缩在袖子里紧紧的攥着,要不是她强大的自制力,估计早就跳出来提醒沐文柏了,但这个时候她要是站出来,无疑是做贼心虚。  她只希望沐文柏别再说了,越说越错,让这些人都看了笑话,到时候还怎么收场。  “咳!”老太太用力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十分响亮,吓得宣湖石那边的三个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老太太带着众人从宣湖石后面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多采。  沐文柏吓傻了,他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到老太太,她的后面还站着少帅,还有……凌雪秋。  凌雪秋平时见了他总是笑呵呵的,此时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懊悔。  嫂嫂是提醒过她的,她怎么就不相信嫂嫂的话呢。  沐文柏觉得全身发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一阵阵寒气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些人是不是全听见了?  完了,完了,他要怎么解释,他好像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老太太之所以出声提醒,完全是因为有敬安大师在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也不想被敬安大师看了笑话。  还好敬安大师十分识趣,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置若罔闻,双掌合十说道:“老夫人,我看东边翠竹茂盛,想去那里找一找七节竹。”  老太太知道这是敬安大师有意避开,于是客气的让一个侍从跟着他继续去找竹子了。  等到敬安一走,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光中透着锋利的光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文柏已经吓得呆若木鸡,沐锦柔不停的用眼神提醒,他才匆匆忙忙的走过来跪在老太太面前。  他一走过来,那对中年男女也立刻跟了过来,二话不说也跪了下去。  两人把头磕的砰砰响。  “这位老夫人一看就是面慈心善,还请为我们冤死的女儿做主啊。”  老太太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你们把头抬起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说道:“小女秀儿,曾是沐家二少爷的同学,被他下药强暴,她怀孕之后,我们想让沐二少负责,结果他一口咬定是小女勾引他在先,并且让人四处散步谣言,小女羞辱难当,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一尸两命。”  不仅是老太太,众人听了都是震惊不已。  沐家人都知道这件事,当初被秀儿的父母抬着棺材放在沐府门口大闹过,后来沐老爷的三姨太出面,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事情摆平了。  沐锦柔看向沉默的沐晚,顿时握紧了拳头,她敢断定,这对中年人再次出现一定是沐晚安排的,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巧,他们来竹林寻竹子,沐文柏就在这里跟这两口子对质。  是她,一定是她。  沐文柏急忙道:“老夫人明鉴,是这些人栽赃我,我不认识什么秀儿,他们一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才跑到这里要毁我的声誉。”  老太太冷冷的看着他,如果说这两个人跑到凌府来向她告状,她倒还能相信沐文柏的这番说辞,可沐文柏刚才和这两个人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要是再信了他的话,那她才是老糊涂了。  她没想到,她一把年纪自以为历经世间百态,早已能洞察人心,竟然没看出这个沐文柏恶劣的品质,如果真把雪秋嫁给这样的人,才是害了她一辈子。  “奶奶。”沐锦柔此时也跪了下来,“奶奶,二弟不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乖巧的,这两个人来历不明,怎么会凭空的出现在凌府里,这里一定是有人故意在搞鬼,奶奶不能全信了他们的话。”  “大姐说的对,一定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我,奶奶,请你明鉴啊。”沐文柏此时又慌又乱,还好有沐锦柔在,他总算能找到一点主心骨,不管怎么样,大姐都会帮着她的,老太太这么喜欢她,也一定会听她的话。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沐锦柔一直是她中意的孙媳妇,她也有意培养她成为当家主母,沐文柏是她的弟弟,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他的短就相当于打沐锦柔的脸,那也是在打她自己的脸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进到凌府的?”果然,老太太没再继续质问沐文柏,而是把话题转向了那对中年人。  中年人明显一愣,不过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  中年男子说道:“我们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不幸染了寒症,我们去找沐家帮忙,希望他们能够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他们肯相助,以前的事情就当是我女儿给我的儿子换了一命,可是沐家翻脸不认人,根本不承认当年的事。我们又打听到沐二少爷在凌府做客,于是就想来跟他讲讲道理……。”  “不是的,奶奶,一定是有幕后主使的,不然凌府守卫这么森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而且今天一早,有人来告诉我,说是……。”沐文柏刚要说出实情,突然看见凌雪秋有些厌恶的脸,坏了,如果说有人冒着凌雪秋的名义让他来竹林相会,那他顾及着凌雪秋的闺阁名声也不该来的,现在说出来,自己之前装模做样要保全凌雪秋名声的事情就显得十分做作了,这施计的人考虑的如此全面,连这点都想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 第154章:惩罚 老太太见他支支吾吾的,不由叹气:“有人告诉你什么?”  沐锦柔见沐文柏说不上话,心中暗道不妙,他这次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不过,老太太顾及面子,应该不会对他刨根问底,毕竟他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孙女婿,老太太要是承认了他所做的事情,无疑是打自己的脸。  “奶奶。”沐锦柔恳切的说道:“种种迹象表明,文柏是被人陷害的,不如我们把这两个人关到私狱里,严加审问一番再做定夺。”  把人关到私狱里,如果再动用私刑,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了这话,那对中年男女立刻有些慌乱,中年女子更是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沐晚。  沐晚冲她眨了下眼睛,放心吧,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当中,沐锦柔会出面干预,老太太会顾全面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或者视而不见,一贯是他们这种豪门常用的保全之策。  可沐文柏强暴民女的事情能用陷害来遮丑,那么……他让人调戏三小姐的事情,谁还能来保全他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慎行倒是不急,他早就看出事有蹊跷,他倒是很期待下面的戏分,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精彩的戏码上演。  他看向沐晚,眼底噙着浓浓的笑意,他以前怎么就能小看了她,还以为她是一无是处只会花痴的大小姐?  可她以前的种种行径也不像是刻意伪装的,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还是说……  “报告少帅。”警卫的话打断了凌慎行的思绪,“有人要见您。”  凌慎行精神一震:“什么人?”  “是李副官带过来的,属下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把他们带来吧。”凌慎行扫了一眼沐文柏,他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沾沾自喜。  很快,胡三儿等人就被李和北带了进来。  看到这几个人,沐文柏果然是愣住了,嘴巴张了张一时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三儿第一次看到凌慎行,虽然那男子只穿了一件玄色长衫却遮不住一身的丰华,俊朗如天人的相貌下,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那眼神只是淡淡的落在他的身上,便如同一柄利剑悬挂在头顶,森森寒芒泄露了出来。  他立刻跪了下来,在这样的男人面前,除了害怕与恭敬,连说话都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李和北在一边道:“少帅,这三个人死活要见您,说是跟三小姐有关。”  凌雪秋有些诧异,刚刚见到这三个人时,她就已经认了出来,当初在灯市的包子铺里,他们不但打伤了蒋城和他的父母,还想要轻薄她,她只是不愿意把事态闹大,最后把蒋城牵扯出来才没有追究这件事,现在看到这三个人,立刻让她联想到那天晚上受到的屈辱和惊吓,心中怎能不恨。  此时,沐晚突然说道:“少帅,既然是关于三小姐的,我想还是家里人私下解决比较好。”  这件事有关凌雪秋的名声,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凌慎行点头,让一些丫头侍从们都退下了,最后只留下老太太,沐锦柔,沐晚,还有依然跪在那里的沐文柏。  老太太对于凭空蹦出来的三个人也是疑惑,纳闷的问凌雪秋:“雪秋,你认识这三个人?”  凌雪秋气得咬牙,哼了声:“何止是认识,没齿难忘。”  胡三儿听了,吓得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三小姐饶命,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不认识三小姐,如果我知道是三小姐,你给我一千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冒犯啊。”  凌雪秋别过头,懒得看他。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冒犯两个字狠狠的戳痛了老太太的心,她怎么没听雪秋提起过,她还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三个人虽然是富家子弟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姿态轻浮,长相猥琐。  胡三儿哪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灯会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也是避重就轻了,不敢把调戏凌雪秋的情节说得太细。  哪怕如此,老太太还是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仗用力撞击着地面:“你们……你们……。”老太太又开始头痛,一边的凌慎行急忙扶住了她。  胡三儿见状,更是害怕了,抬手指向沐文柏,“老夫人,少帅,我们三个是被沐文柏教唆的,是他对三小姐心生歹意,于是想到了这出英雄救美的计策。”  他又把沐文柏是如何计划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凌雪秋震惊的看向沐文柏,眼中蒙上深深的失望与愤恨。  嫂嫂提醒过她,那天晚上的事情太过巧合,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一场英雄救美竟是沐文柏的自编自导,他……他怎么能这么狠毒?  沐文柏心中一震,急忙辩解:“奶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那天晚上是我看到他们在调戏三小姐才出手相助,他们是在血口喷人。”  胡三儿道:“沐文柏你真是够狠的,我们三个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把你供出来,你却要杀人灭口。”  “我没有。”沐文柏否认,他什么时候想要杀人灭口了,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三个在府里。  “你让人去毒杀我们,结果我们命大被救了回来,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就发誓,如果我能侥幸活下来,一定会到少帅面前揭发你的罪行,让大家都看看你的丑恶嘴脸。”  胡三儿又说道:“老夫人,少帅,我们根本不知道三小姐的身份才做下这样的错事,还请老夫人和少帅手下留情。”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沐文柏还在极力为自己辩解,“他们血口喷人。”  老太太突然开口呵住了他:“你给我闭嘴。”  沐锦柔想替他说话,听到老太太这一声吼,也吓得闭上了嘴巴。  “你……你……我竟然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你竟然为了一已私念让人调戏雪秋,想必那些谣言也是你让人放出去的,好啊,好啊。”  “奶奶,我是被冤枉的……。”  “一个人冤枉你,两个人冤枉你,这蹦出来一群人都是来冤枉你的?你真当我老太太是老糊涂了吗?”老太太闭了闭眼睛,头痛欲裂。  沐锦柔要来扶她,却被一把推开了,老太太脸色阴沉的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弟弟,亏你还说他积极进取,前途无量,你自己好好看看,他是怎样一副嘴脸。”  好弟弟?  胡三儿震惊的看向沐锦柔,又看了看沐晚,他的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怎么回事,难道这位才是沐文柏的姐姐?  他好像是着了别人的圈套了。  “奶奶。”沐锦柔百口莫辩,立刻跪了下去,老太太何曾这样严厉的同她说过话,那眼中的失望仿佛万千尖针刺着她的心头,她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在她心中建立起来的形象也有了裂痕,她现在哪能再开口替沐文柏求情,她已经自身难保了。  老太太深吸了口气,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如果说沐文柏逼死少女一尸两命,她还可以装做若无其事,那他如此欺负算计雪秋,她岂能咽下这口气,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愤怒让老太太沉声说道:“把沐文柏送回河圃让沐家老爷发落,以后不准再登凌家大门,至于你这个姐姐……从今天开始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锦秀苑半步。”  沐锦柔心中一惊,让她闭门思过,她怎么料理这府中的大小事情,到时候还不得让沐晚占了先机。  她哭着低声哀求:“锦柔知错,全凭奶奶处置,只是锦柔不在奶奶身边,还请妹妹多多照顾奶奶……。”  沐晚就知道她不会放过自己,她这是在提醒老太太,沐锦柔是沐文柏的姐姐,她也是啊,所以,老太太要是公平的话,就该两个人一起罚,而不是只罚沐锦柔一个人。  老太太叹了口气:“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沐晚后天就要去同济寺了,至于谁来照顾我,自有三姨太,我这个老太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沐锦柔不敢说话了,再说就是傻子了,而且沐晚去同济寺要九十九天,她相信老太太再生气,也不会禁足她九十九天的,只要她一自由,机会自然有的是。  “希尧,你觉得这三个人应该怎么处置?”老太太看向凌慎行,他这个孙子一直没怎么说话,但她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凌慎行道:“把他们交给警察局,依法惩治。”  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胡三等人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的罪名落在警察局不过就是寻衅滋事,关不了多久就能放出来。  沐晚瞥了那胡三儿一眼,暗暗摇头,他真是很傻很天真,这江北江南十二省是谁的地盘?那警察局又是谁的地盘?他得罪了凌慎行的妹妹,还幻想着关几天就能放出来?就算能出来,估计半条命也没了,他真当凌慎行是什么善人啊。  “行了,都散了吧。”老太太实在是心力憔悴,本来还以为给孙女谋了门好亲事,现在看来,是她老眼昏花了。  她连看也不想看沐文柏一眼,顺带着连沐锦柔也不想搭理了,一个人拄着拐仗就往回去了。 第155章:我才没有吃醋 “少帅。”沐锦柔泪流满面的看向凌慎行,“文柏年纪还小,还请少帅念在我和他的姐弟情谊上,不要重罚他。”  说完又跪着走到凌雪秋面前,“雪秋,文柏是真心喜欢你,他做这些事也只是想要博得你的好感,求求你,原谅他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好生管教他,不让他再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来。”  凌雪秋再急再气也受不了沐锦柔跪着求她,更何况这个二嫂嫂平时待她也是不错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在她没和沐晚亲近之前,她跟沐锦柔的关系也是很亲近的。  “二嫂嫂,你快起来。”凌雪秋急忙将她扶了起来,“现在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她已经懒得看沐文柏一眼了,以前真心把他当朋友,没想到他心肠这么龌龊,想到自己曾和他有说有笑,不免有些恶心反胃。  原不原谅沐文柏已经无所谓,她以后绝对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沐锦柔就知道凌雪秋最好说话了,立刻又用讨好的目光向凌慎行求助。  凌慎行无视她的恳求,沉声道:“先把人关起来,等沐老爷过来再给凌家一个说法。”  沐锦柔本想此事就此平息,最好是把沐文柏送回沐家。  她也早就想好了理由说辞,绝不会影响到沐文柏在沐老爷心中的形象,但凌慎行让沐老爷亲自来接人,就是没想把这件事压下去,到时候,沐老爷一生气,沐文柏没有好果子吃,她的母亲恐怕也要扶正无望了。  可凌慎行的话谁敢违背,沐锦柔就算一肚子不甘也只能自吞苦果,绝望的都要疯了。  沐文柏和胡三儿等人很快就被警卫带出了竹林,沐锦柔闭上眼睛仍能听到沐文柏向她求救的声音,她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本来想要让他飞黄腾达,没想到却落得这般境地。  凌慎行已经先行离开,凌雪秋似乎也不想同沐锦柔走得太近,远远的走在前面。  后面只剩下沐晚和沐锦柔,两人一前一后。  沐锦柔望着面前婀娜的背影,胸膛的怒火在蹭蹭的燃烧,她加快了脚步追上去,口气不善:“文柏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就能狠心一句话不说?”  沐晚正放慢脚步等着,她就来了,像沐锦柔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大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文柏自然是我的弟弟,我担心他一点也不比大姐少。”  沐锦柔笑得有几分抽搐,这话骗鬼去吧。  “只不过,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文柏当年确实逼死了把那个叫秀儿的姑娘,三姨娘还把她的家人赶到了山沟里,就算我们沐家能够压下这件事,可他串通流氓欺凌三小姐的事,你以为少帅会视而不见还是奶奶会坐视不管?我们现在替他说话,只会让奶奶觉得我们沐家人都是一丘之貉,败坏的是沐家的名声,还不如就这样沉默的认了,奶奶也说不出什么来。”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文柏被送回河圃吗?”  沐晚皱眉道:“姐姐,文柏本来就该回河圃的啊,那里才是他的根基,你这么期待他留在凌家,难道你们之前商量好了什么?”  沐锦柔一时语塞,她把沐文柏留下来当然是想姐弟齐心一起对付沐晚。  “姐姐,我知道你跟文柏从小就感情深厚,可他终有一天要学着经营 沐家的生意啊,把他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他。这次少帅没把他给丢到大牢里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可千万别再去挑战他的底线。”  沐锦柔暗暗一咬牙,声音柔软了许多,几乎是哀求般的说道:“妹妹,少帅最近一直去你的桂花苑,你就看在文柏跟你也是姐弟的份上,帮他说说话吧,这件事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他就完了。”  沐晚叹息一声,目光疑惑的看向沐锦柔:“姐姐,这你可说错了,昨天晚上服侍少帅的不是你吗?”  沐锦柔:“……。”  她只是在书房外跪了一个晚上啊,连凌慎行的面都没见到,可沐晚这么说,她又不能说实话,真是气死人了。  沐锦柔吃了一个哑巴亏,只能闷闷的不吭声了。  沐晚暗自笑了笑了,加快了脚步去追凌雪秋了。  ~  “今天可真是大快人心。”饭厅里,红袖正和映春在摆饭,一张脸笑得十分欢快。  沐晚洗了手,映春拿来毛巾给她擦手。  “少夫人,我们都听红袖姐姐说了,您这出戏唱的可真是精彩呢,老夫人气得够呛,二夫人也受到了连累,以后都要在她的别苑里闭门思过了。”  她们知道沐文柏和沐晚的关系不好,虽然沐晚没说,但她们也在私底下猜测,这次四姨太小产和兰心苑失火都跟沐文柏姐弟有关,所以,哪怕沐晚对付的是她的弟弟,两人还是觉得十分爽快。  沐晚在餐桌前坐下,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有她最爱吃的水煮肉片和鱼,她拿起筷子衔起一片肉,肉质鲜嫩爽滑,辣椒的辣,麻椒的麻完美的融在肉汁当中。  把沐文柏赶出凌府是她很早之前就在计划的,这次不过是跟胡三的事串联到了一起。  沐文柏留在沐锦柔身边只会助纣为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赶回河圃,所以,她才会让红袖去河圃找寻当年秀儿的家人,又用重金许了他们好处,只要能让老太太亲耳听到沐文柏当初所做的事情,这门亲事铁定是要吹了的。  和凌家的亲事告吹,沐文柏就只能回河圃,沐家三姨太也不会被扶正,雪秋更不必嫁给不喜欢的人,还能顺便打击一下沐锦柔的气焰,真是一石数鸟之计。  沐晚吃着肉片,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一个字:爽歪歪。  “少帅。”映春突然惊呼一声。  凌慎行平时来了都会放缓脚步在院中停顿片刻,此时径直就进了饭厅。  沐晚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少帅怎么来了?”  凌慎行皱眉,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女人很少用这种不咸不淡的口气同他说话,这样淡漠的态度也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在桌子前坐下来:“过来吃饭。”  沐晚毫不客气的回道:“不知道少帅要来,只备了一个人的饭菜。”  这是在赶他走?  凌慎行眼角一抬,映春和红袖连忙识相的从饭厅退了出去,小心的掩上了门。  “你一个人也吃不完。”他拿起手边的筷子,“我帮你吃。”  沐晚心想,这人真够厚脸皮,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吃饭。  她承认,因为沐锦柔的事情,她心里十分不痛快,她从来不是什么大度忍让的人,也无法接受这个时代的一夫多妻,如果让她选,她宁愿离开凌家去做一个江湖游医。  沐晚心里这么想着,嘴巴也跟着酸溜溜的:“姐姐被罚禁足,一定很难过,少帅不如去陪她吃饭吧。”  凌慎行先是一愣,紧接便十分开心的笑了。  沐晚不免嘀咕,这男人有病,酸他他还笑。  他突然夹起一块肉片递到她的嘴边,她自己都没注意,她此时嘟着嘴巴,绷着嘴角的样子竟是十分可爱,活脱脱一只受了气的兔子。  沐晚把脸一转,不理他。  凌慎行耐性极好的又把筷子往一侧挪了下,继续对着她此时已经抿起来的嘴巴。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她不动,他也不动,只有那块带着麻辣香气的肉片吊在筷子上轻轻晃动。  沐晚暗暗为自己打气,不要吃,不要吃,吃了就是服软了。  可他又把肉片往她的嘴边送了送,眉梢挂着几分清雅的笑意,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她听见自己轻轻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张开嘴巴把肉吃了。  他这才满意的放下筷子,依然用那副清雅的笑容盯着她:“消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沐晚有些震惊,她刚才是在生气吗?  凌慎行笑道:“我昨天晚上没和沐锦柔在一起,我只是问了她药丸的事,她自己觉得错了,就在书房外跪了一宿。”  沐晚听了这话,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钻了,可嘴巴依然强硬:“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和谁在一起。”  “是吗?”他的长臂突然越过桌子,修长的指节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他的眼睛狭长幽深,如同泼墨,又如同深渊,如果太专注的看一个人,会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人吸进去。  沐晚迫使自己与他对视,她才不要示弱,她要向他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吃醋,她没有在乎他到底和谁在一起……  “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他笑着松了手,“很可爱。”  “我没有吃醋。”沐晚还在否认。  他已经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了,心情大好的提醒她:“你不是说只有一个人的份量吗,如果再不吃,我可不会留给你的。”  “我真的没有吃醋。”沐晚哪还有心思管这些饭菜,想说服他的同时,也是想说服自己。  喜欢凌慎行只是这个前身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陆早早,她才不会喜欢他。  嘴巴里又被塞了一块肉片,凌慎行磁性十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沐晚彻底的羞恼了。  他说:“欲盖弥彰。” 第156章:亲密 沐晚把筷子一放,索性去卧房了,直接不理他。  凌慎行被她这样冷落也没有生气,反倒心情大好的把饭菜全部吃光了,如果她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心,他来拉她一把也无妨。  沐晚坐在椅子上看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能应付得了内宅里的千变万化和尔虞我诈,却应付不了凌慎行这样讳莫如深的男人,他的那句“欲盖弥彰”像是戳中她的软肋,让她羞恼非常的落荒而逃。  乱乱乱!  “平时见了吃的都是两眼放光,今天饿肚子可别怪我。”什么时候,凌慎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沐晚脊背一紧,不想回头看他,索性当做没听到,一心看书。  手中的书突然被抽了出去,沐晚有些气,刚要说话便听到他揶揄道:“西厢野史?原来你也喜欢这种小说。”  沐晚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满脑子都在想着凌慎行的话,胡乱从书架中抽了本书,没想到就抽到了这本西厢野史。  说句大白话,这本书就是yellow色小说,只不过写得没有现代那么直白而已,也不知道这前身是从哪里弄到的。  沐晚顿时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凌慎行坐在一边翻看了起来,看他认真的样子,她这老脸一阵火辣辣的烧着。  看看看,看什么看,没看过h色小说啊。  凌慎行像是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眼光,抬头往她这边看了看,有些慵懒的把那本野史搁在了桌子上。  沐晚见了,立刻扑上去把书收走了,飞快的塞到了书架的最里端。  凌慎行笑得十分开怀,只差没有哈哈大笑了。  “你要是喜欢看这种书,我让人去给你再买几本。”  他竟然还在落井下石,这个没良心的男人。  沐晚总算恢复了几分冷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少帅平时也喜欢这类书籍,不然看了名字怎么就知道内容?”  本想讥讽他一番,没想到这男人的脸皮极厚,津津有味的调侃她:“不如我们一起讨论讨论书中的情节,我还有许多没地方没有参透。”  沐晚翻了个白眼,比脸皮厚度,她甘拜下风,索性不跟他逞口舌之快了。  凌慎行见她真的气到了,没再继续逗她,而是恢复了正色:“秀儿的爹娘是你找来的吧?”  沐晚知道这一切都瞒不过他,在这府里,老太太虽然精明,可是耳根子软,又好面子,有时候明知道是错的也是视而不见,而凌慎行不一样,他平时不言不语,但这府里的大事小情无一能逃过他的法眼。  她也没打算瞒着他,“人的确是我找来的。”  “沐文柏可是你的弟弟。”凌慎行看着她,眼中带着探究。  沐晚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在他面前也没必要装模做样了:“我是凌家人,自然要为凌家着想,雪秋是我的小姑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所嫁非人,其次,我跟沐文柏在沐家的时候就不对付,他来凌府也没安什么好心,所谓的姐弟情谊不过就是冠冕堂皇,在我的眼里和心上,只有沐文羽这一个兄弟而已。”  凌慎行没想到她这么坦诚,还以为她会为自己的“大义灭亲”辩驳几句,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像是她的作风,干脆利落。  “你倒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李和北都能使唤得动。”  沐晚一听,果然李和北的事情也没能瞒过他,估计他早就知道李和北替她找人,又将人关进私狱,只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任性妄为罢了。  她怕他怪罪李和北,于是赶紧求情:“这事是我让李和北瞒着你的,你可千万别罚他,他把那三个流氓找出来替雪秋报仇,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你得赏他才行。”  凌慎行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沐晚看到桌子上摆着切好的桃子,立刻殷勤的拿起一块递到他的嘴边,眼睛眨巴眨巴,一脸的讨好。  他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倾身过来,沐晚以为他要去咬那瓣桃子,他却直接越过了她擎在半空的手,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在他的眼里,这晶莹如同水蜜桃般的双唇,要比她手中那个诱人无数倍,绵软,香甜,只要尝过一次便回味无穷。  趁着她失神发愣,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头如同一只戏水的游龙般猝不及防的攻占了她的丁香小口。  沐晚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嘴巴里满满都是异性的气息,他的强势霸道化成一把温柔的匕首将她的防备层层剥开,此时的她,毫无抵抗性,像一只温顺的小羊任他宰割。  一个绵长而侵略性十足的吻……还在继续。  红袖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门外响起:“少帅,老夫人差了人让您过去一趟。”  沐晚这才如梦惊醒,急忙推开了吻得十分投入的男人,两人分开时,她瞥见他的唇上仍然残留着她的水润,她顿时臊得面红耳赤,话都没同他说一句,转身就去了净洗室,那仓皇的背影更像是逃窜。  凌慎行不免失笑,火热的唇上还留着她的香甜,甜过这世上所有的美味,他似乎回味了一番才起身走了出去。  红袖见开门的凌慎行春风满面,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纹,她也忍不住低头笑开了,看样子,少帅和小姐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想到以前少帅的种种冷脸厌恶,小姐的种种死缠烂打,就像是昨天做过的一场噩梦。  小姐能有今日的改变,她是真心替她高兴。  红袖等凌慎行走后赶紧进了屋,听见净洗室里有水声,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沐晚一出来就看到红袖在笑,而且笑得十分耐人寻味,她纵然脸皮再厚也不免再次红了脸,撒气似的瞪了她一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就该把你罚把后面看竹林,一天到晚守着树林子,闷死你。”  红袖上前替她拿擦脸的润肤膏,笑着道:“小姐息怒,红袖不想去守竹林,红袖只想守着小姐一辈子。”  “你今年也有十八了,总不能一直守着我,女孩到了该嫁的年龄就要嫁人,否则就成了齐天大剩了。”  “齐天大圣?小姐怎么把我比喻成孙悟空了?”  沐晚嗔她一眼:“此‘剩’非彼‘圣’,总之,我可不想让你变成剩女。”  论资色,红袖也不差的,这般妙龄少女,只需要稍做打扮就能貎美如花,更何况,红袖为人忠厚,心思纯正,将来必然是慈母孝媳,谁娶了都是福气。  沐晚有意为她找一个合适的夫婿,就算不是什么富庶人家,也要门弟清正,不能委屈了她。  “小姐。”红袖突然直直跪了下去。  沐晚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跪下来做什么?”  红袖泪湿眼眶,十分委屈的说道:“红袖这一辈子都不想嫁人,小姐如果硬要把我嫁出去,我就在梁上吊根绳子一了百了。”  她的样子十分认真,不像在说笑话,沐晚也是惊到了,同时更多的是感动和无奈,这丫头还真是死心眼儿呢。  她将红袖扶起来,摇头叹息:“算了,你要是不想嫁就不嫁吧,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替你找合适的人家,你要是一直没想通,那我也不介意多个‘女儿’在身边养着。”  红袖破涕为笑:“这辈分可就乱了。”  沐晚嗔她一眼,不嫁人都能这么高兴。  “后天去同济寺,我会让映春同我一起去。”  “小姐怎么能把红袖扔了,红袖也要跟着去伺候小姐。”红袖顿时又委屈起来,“我虽然不如映春妹妹聪明伶俐……。”  沐晚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不让你跟着去,自然是有别的原因,你这次找到秀儿的父母也是大功一件,别再说自己不够聪明伶俐,如果不够聪明,又怎么会把事情办得这么稳妥?”  红袖被夸奖了,脸一红,喜滋滋的。  “我把你留下来,一是让你监视沐锦柔那边的动静,二是,你要去夏有福那里暗中调查那几个店面的经营情况,不论是亏损还是盈利,或者有其它古怪的地方,你都要一一记清楚了。”  红袖得到如此器重,坚定的点点头:“小姐放心,红袖一定查的清清楚楚,小姐是要把那几个店面要回来吗?”  沐晚冷笑了一声:“当初让夏有福去经营,本来就是让他自负营亏,又没说要把店给他,他这两年也算是赚得盆满钵满了,是时候把吃进去的东西往外吐一吐了。”  沐晚帐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想要生存下去,没有钱傍身的感觉是很不安稳的,这几个店面她必须拿回来,而且还要做得风声水起,成为她强有力的后勤保障。  ~  凌慎行来到老太太的文风苑,老太太刚刚吃了药,此时斜倚在矮榻上,竹儿正在给她揉着太阳穴。  老太太穿着一件绣银丝团花的上衫,下面穿着黑色的长裙,头发已经有些花白。  在凌慎行的记忆中,他这个奶奶精明能干,年轻时就开始管理督军府的内院,一路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荣衰,可她始终屹立于内院如同丰碑。  现在看着她老态龙钟的样子,凌慎行的心头也不免溢出几丝唏嘘。 第157章:佛堂 竹儿看见凌慎行掀开帘子走进来,立刻同老太太道:“老夫人,少帅来了。”  老太太这才睁开眼睛。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至今没回过神,等她终于冷静了去从头到尾仔细的捋顺一番,这才惊觉沐文柏是中了别人的连环计,而他们这些看客都是这个连环计的参与者。  “奶奶。”凌慎行恭敬的喊了一声。  “坐吧。”老太太直了直身子,指着旁边的矮榻,“希尧,你坐到我身边来。”  凌慎行依言坐了矮榻的另一侧,离得近了,老太太的白发愈发的明显,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清晰了。  “这一切是不是沐晚安排的?”老太太也不拐弯抹角了,她知道那两姐弟素来不合,沐晚不想让沐文柏从军抢了沐文羽的风头,自然更不希望沐文柏娶了凌雪秋再压沐文羽一头,想来想去,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  她倒是越发的诡计多端,这一招一击即中,几乎让沐文柏永无翻身之日,而他们这些看客也被她耍得团团转,什么竹叶心,不过都是她用来引诱他们去竹林的幌子。  凌慎行目光淡淡的看向老太太,平声道:“奶奶怎么会想到是她?”  “哼,用一盘竹叶心把我们引去竹林,除了她还会是谁?”  凌慎行皱眉:“可提议去竹林的是敬安大师。”  老太太被噎了一下,虽然点心是沐晚做的,可提议去竹林的确实是敬安大师,她就算能提前算计,也不敢保证敬安大师想要去竹林吧?毕竟敬安大师不是普通的和尚,这世上鲜少有事情能勾起他的兴趣。  老太太却不知道,沐晚早在第一次看见敬安大师的时候就已经暗中留意他了,他的穿着打扮十分普通,但是僧鞋的一侧却绣了竹叶,是那种十分不明显的暗纹,不仔细是看不到的,而且,她从敬安大师的身上闻到了竹子的清香,想必敬安大师的住处一定种有竹子,他本身也是爱竹之人。  沐晚正是抓住了这一特征,才把地点选在了竹林,因为她料定敬安大师一定会对七节竹感兴趣。  “奶奶不用再猜了,这件事是我让人安排的。”  “什么?”老太太惊讶的看向他,“是你安排的?”  竟然不是沐晚?  “奶奶为什么会觉得惊讶?”凌慎行神色坦然,“我早就看出沐文柏不是善善之辈,如果只凭我一已之言,恐怕奶奶也不会信的,索性,我就让奶奶亲眼看到这个人华丽外表下的真面目,也让雪秋知道她曾经信任的朋友不过是居心叵测。”  老太太细细一想,凌慎行所说的十分在理,凭着沐晚的本事,她怎么可能找到那三个调戏雪秋的流氓?他们明明是李和北带进来的,沐晚再厉害,也支使不起凌慎行面前的第一红人啊。  老太太想到此,顿时了然,自嘲般的笑道:“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也有看人走眼的时候。”  “这怪不得奶奶,那沐文柏本来就擅长掩饰。”  老太太想起沐锦柔,一时心绪复杂,要不是沐锦柔一直在她的耳边说沐文柏的好话,她也不可能放下戒心,沐锦柔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德形,还要让他娶雪秋,真是……  不过,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她倒也能理解沐锦柔的心思,想当初她不也为了弟弟妹妹的亲事操碎了心吗,不管他们是什么品行,在她这个做姐姐的眼里,就算是缺点也能被轻易的掩盖了。  “这沐锦柔也真是的。”老太太想了想也没说出什么狠话,她一心想要扶正沐锦柔,此时数落她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更何况,她也不想让凌慎行对沐锦柔留下不好的印象。  “沐锦柔给奶奶的药,奶奶不能再吃了。”  “为什么?”老太太一脸疑惑:“多亏了锦柔的药,我这头疼的毛病才得已缓解。”  凌慎行便把药中查出鸦片的事情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听后十分惊讶。  “虽然用量极少,但是久食也会上瘾,而且那补药中含有的大补之物是引发奶奶高血压的罪魁祸首,奶奶只要停止服药,按照大夫所开的药方及时吃药,头痛的病症也能有所缓解。”凌慎行虽然说所缓解,可老太太的头痛病是顽疾,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治不好的,也只能慢慢的调理了。  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这个沐锦柔,我要再多罚她一个月,让她好好闭门思过想清楚吧。”  凌慎行听了也未置可否,表情始终平静如湖面。  老太太道:“再过几日,你也要去北地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北地战事一触即发,凌慎行安顿了这边的事务,自然要去助督军一臂之力。  “已经准备妥当了,奶奶不用担心。”  “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你父亲了。”老太太叹息,“可怜我们凌家子嗣单薄,你四姨娘好不容易怀孕,结果……。”  老太太本来有五个儿子,她亲生的有两个,其他三个是姨太太生的,而督军在其中排行老四。  老大和老三先后战死,老二和老五也因为染了疾病不治而亡,最后只剩下督军。  这样一算,凌家的男丁十分稀薄,只能指着凌慎行了,偏偏他结婚两年,两个老婆都没有动静,现在他又要去北地,老太太怎么能不着急。  凌慎行怎么会听不出老太太话里的意思,他倒是无所谓,在他眼里,延续香火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这万里河山重要。  “希尧,不如奶奶再为你娶两个姨太太吧。”老太太也是逼着没办法,连人多力量大这种方法都想出来了。  凌慎行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有孩子的原因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对男女之事一向不太热衷,并非他冷淡,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他激情澎湃的人而已。  想到此,他的唇有些发热,又想起沐晚那柔软香甜的唇以及她嗔怒害羞的模样来。  “奶奶,现在战事频发,实在不适合娶妻结婚这样的事,而且我也没有那样的闲心思。”  老太太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可是除了叹息,她还能说什么。  “对了,沐晚后天就要去同济寺了,听说那里匪患严重,你多派几个人跟着吧。”  凌慎行道:“我正好有事情要同奶奶商量。”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张白纸:“这是我连夜画好的图纸,奶奶看一看。”  老太太满心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画着的是一座三层的阁楼式建筑,这图纸画得十分细致,连阁楼里的陈列摆设都画得一清二楚,老太太信佛多年,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座佛堂。  “佛堂?你画佛堂做什么?”  “奶奶喜欢吗?”凌慎行并不正面回答。  老太太看着图纸点头:“这佛堂庄严又肃穆,建筑样式又是中西和壁,很是别具一格,只是不知道你画这图是想?”  老太太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又不太敢确定,但脸上已经难以抑制的露出了期待之色。  凌慎行指着那图纸道:“早就想在竹林给奶奶修一座佛堂,一来连山路途遥远,奶奶往来同济寺诸多不便,二来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只不过今日才把图纸画好。”  凌慎行留学国外的时候,副业修的是建筑设计,这凌家宅院里许多新起的别苑都是他一手设计的,包括他自己的住处。  老太太震惊之余欢喜非常,她平时喜欢念经诵佛,房间里却只摆了一个神翕,对她来说很不解渴。  凌慎行继续道:“佛堂建好后,奶奶可以请敬安大师来讲佛经,也可以邀请和你一样的信徒一起听大师讲经,一道参悟,奶奶觉得可好?”  “好,当然好。”老太太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你能有这份孝心,奶奶知足了。”  凌慎行点头:“既然奶奶同意了,我就找人马上动工,奶奶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在图纸上指出来。”  老太太兴致勃勃的说道:“我想在这处楼梯间前设个供案,供奉行部佛像;这个次间对着竹林,如果按一个槛窗会更好一些……”  老太太一连提了数条建议,凌慎行都仔细的记了下来。  “我回去之后再按照奶奶的意思重新修改,晚上再拿过来给奶奶过目。”  “好好。”老太太连说了两声好,喜上眉梢。  以后,她不必初一十五都去连山祭拜听经了,修了这处富丽堂皇的佛堂,自然会吸引许多游僧高僧,到时候,她再聚集各种佛友一起吃斋念佛抄写佛经,那场景想想就十分的期待。  等凌慎行走后,老太太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竹儿替她捶着肩膀,见老太太高兴也附和着说道:“少帅如此孝顺,老夫人真是有福气呢。”  老太太微笑道:“这其实也不是他的主意,是督军之前的意思,只不过督军连年征战,倒把这件事淡忘了。”  竹儿忽然想到什么,顺着嘴就问:“少帅突然这么殷勤,不会是有什么事要老夫人帮忙吧?” 第158章:心意 老太太本来一肚子的欢喜,听了竹儿的话,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他这个孙子的确不是无事献殷勤的类型,他突然要给她修佛堂,这其中必有其它的原因。  老太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竹儿见老太太脸色由晴转阴,吓得不敢再多话了。  “原来如此。”半晌之后,老太太忽然叹息一声,语气中既有无奈又有失望,“他想给我修座佛堂,归根究底还是为了那个沐晚。”  竹儿疑道:“为了少夫人?少夫人不是不信佛吗?”  老太太冷冷一笑:“她虽然不信佛,可她不是要替我去同济寺吃斋念佛吗?有人这是不想让她去,所以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既成全了我,又可以借机替她求情。”  “没想到少帅对少夫人竟然这般爱护。”竹儿想到以前种种,不免唏嘘,也难怪少帅会如此,这位少夫人自从落井之后就大不一样了,上次在桂花苑,她无意中看了她一眼,她只是端正的坐着,周身却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场,让人不敢再轻视小窥。  竹儿知道老太太是十分不喜欢沐晚的,自然也不乐意看到凌慎行对沐晚好,便顺口安慰老太太:“少夫人去同济寺是早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只要老夫人不松口,少帅就算是建一座佛堂也是没用的。”  老太太哼了声,捏着手中的佛珠子道:“佛祖受到信徒的朝拜还要满足信徒的愿望,我怎么好意思要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还不松口?希尧的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但是轻易放过那沐晚也实在对不起四姨太小产的孩子?同济寺,她是一定要去的。”  ~  等到晚饭时,老太太特意摆了一桌饭菜把凌慎行等人请了过来,除了闭门思过的沐锦柔,凌家人都聚齐了。  “希尧要给我在竹林里修佛堂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吧?”老太太笑呵呵的问道。  “那真是要恭喜母亲了。”三姨太笑靥如花,“我就觉得后院那片竹林是风水宝地,用来修一座佛堂再适合不过,难得少帅有这份孝心,真是让旁人羡慕不已啊。”  三姨太的话让老太太十分高兴,突然又转头看向默默吃饭的沐晚,“沐晚,你觉得呢?”  沐晚没想到老太太会突然问她的意见,轻拿轻放,不言不语,她都已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了,怎么还是惹来了注意。  她放下筷子,笑道:“三姨娘说的是,奶奶一心向佛,家里建个佛堂也能广交佛友,是件喜事。”  老太太点点头,又问凌慎行:“图纸改好了吗?”  凌慎行让人把图纸递了上去,老太太看后,满意的直点头。  沐晚无意扫了一眼,目光顿时就被粘住了,这张图纸她是见过的,那日去他的书房,他一直在描描绘绘的就是这张图,原来,他是在给老太太画佛堂。  只不过那时见到的还只是一个轮廓,现在呈于面前的是一幅完整的图纸,从外观的阁楼到里间的摆饰无一不画得十分精巧,细到极致。  沐晚不由看向凌慎行,他也正看着她,眼底噙着丝淡淡的波光。  沐晚眼中写着浓浓的惊讶,简直对他另眼相看了,没想到一双常年握枪的手拿起画笔来也是游刃有余,这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才能,简直就是十项全能。  察觉到沐晚眼中流露出的惊讶和崇拜,凌慎行扬了扬唇角,颇有几丝骄傲。  沐晚扯了扯唇,暗道了一声:不谦虚。  老太太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她不动声色的将图纸交给竹儿。  “沐晚。”老太太喊了她一声。  沐晚急忙应声:“奶奶。”  今天晚上,老太太似乎特别愿意提到她,连续叫了她两声了,平时可不是这样的,老太太连理都不愿意理她。  沐晚隐隐觉得老太太有事,不免瞥了一眼凌慎行。  老太太继续说道:“既然希尧要为我修一座佛堂,以后供奉的事情就安排在佛堂当中,等佛堂建好,你就在这佛堂里虔诚礼佛九十九天吧。”  这是不用去同济寺了吗?  沐晚暗暗吃惊,不过马上就想通了来龙去脉,原来凌慎行建这样一座佛堂就是为了不让她去同济寺?老太太深知凌慎行的心思,这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莫大的面子,可老太太对她成见颇深,四姨太小产的事情也是悬而未解,她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吗?  果然,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只是缓了一口气:“只是这佛堂建好之后,必然要请佛祖过来供奉,我年老体衰,不便去同济寺请佛,到时候还要你亲自去一趟替我将佛像请回来。”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要去的。  沐晚不太懂请佛像的规矩,既然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她也只能应了,比起在同济寺困上九十九天,请佛像这种事情似乎更轻快了一些。  凌慎行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也正看着他:“希尧,奶奶这样的安排,你还满意吗?”  不满意又能怎么样,他要是继续坚持已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老太太也是要面子的,上次兰心苑失火的事情,他已经狠狠驳了老太太的颜面,祖孙俩直到现在还心有嫌隙,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老太太下不了台,不但会让他担上不孝的名声,更重要的是,只会让老太太越发的厌恶沐晚。  老太太也是人精,知道他修佛堂的真正目的,所以提前给他摆了一道。  凌慎行淡淡一笑:“奶奶说得极是,安排的也很周道,我没什么意见。”  老太太点点头,笑容又深了些,很好,她这个孙子没有再驳她的面子。  等宴席散了,沐晚要回自己的桂花苑,红袖给她披了一件披风怕她着凉。  主朴两人走在月光照亮的小路上,身影斜斜的映向青石的路面。  红袖憋了一肚子的疑惑,此时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老夫人竟然不用少夫人去吃斋九十九天了,我总觉得那请佛听着简单,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些事沐晚也是不懂的,但同济寺她左右还是要去一趟。  “我听说连山那边最近闹匪患,连军队都惊动了。”红袖想到从外人嘴里听到的消息,不免有些胆寒:“老夫人明知道那地方最近不太平还让你去请佛,明摆着没安什么好心。”  “这也不怪她,本来四姨太小产的事情就是不清不白,仅凭一只针管也无法指出真凶,要想洗脱这个罪名,只能是找到那个桂香了。”  这个年代没有天眼一样四处遍布的摄像头,想找一个故意躲起来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她知道,凌慎行一直没有停止寻找,找到桂香也是早晚的事情。  主仆正说着话,后面隐约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十分沉稳,转眼间已到了两人的身后。  红袖回头一看,立刻屈身问好:“少帅。”  凌慎行道:“你先回去吧。”  红袖看了沐晚一眼,她点了下头,她这才退下。  等红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青石板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长得伟岸,而她只到他的肩膀,就连投下的影子也比他矮了好大一截,沐晚不免腹诽,这男人一定是吃膨大剂长大的。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秋风吹着两旁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林间有不知名的昆虫在高声鸣叫。  “昨天你的手臂没有换药。”沐晚看了看他衣袖包裹的手。  “没什么要紧的。”  “那可不行,这药两天必须一换,这才才不会留下疤痕。”  “我是男人,落下疤痕也没什么。”凌慎行垂目看向她,“你去同济寺的时候,我会派人在你身边护着。”  听了这话,又想到他为了不让自己去吃九十九天的大白菜而连夜画图纸,她竟然还为沐锦柔在他的书房呆了一夜恼他怒他,心中顿时觉得愧疚不已,真是太不应该了。  “其实去念九十九天的佛也没什么,倒是你又惹得奶奶不开心了。”  老太太表面欢喜,其实心里一定觉得很憋气,这后院的事情都是她在做主,突然被凌慎行这样横插一脚,她哪能甘心。  “这点不顺心她很快就会忘了,明天我就让人动土开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佛堂建起来,到时候看到富丽堂皇的建筑,她就算有一百个不满意也都抛之脑后了。”  凌慎行语气淡淡,实际是在宽慰她。  沐晚心中一软,不由说道:“谢谢你的这份心意。”  “你知道建一座佛堂要花多少钱?”他突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沐晚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干建筑的,当然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一份手稿图纸能卖多少钱?”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得沐晚晕头转向。  她又摇了摇头。  “延庆市的市长要建一座新宅,亲自带着五千大洋上门求我的一份图纸。”  五千大洋?  一份图纸值五千大洋?这哪是卖图纸,简直就是敲诈啊。  先不说凌慎行的设计水平,就是这身份大概也是值了。  凌慎行笑得有几分揶揄:“一座佛堂和一份图纸到了沐小姐这里,就只值一句‘谢谢’吗?” 第159章:你太重了 沐晚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可又羞恼的反驳:“我只有这句谢谢,最多再加上给你换几天药,你要是不稀罕,我大不了去同济寺吃九十九天的大白菜,健康又营养。”  凌慎行见她真的恼了,那模样活脱脱一只会咬人的小兽,不由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就换药吧,一句谢谢确实没什么营养。”  沐晚:“……。”  凌慎行经常来桂花苑过夜,下面的丫头们也早就习惯了,映春早就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和毛巾,桌子上还摆了点心和热咖啡,少帅不喜欢喝茶的事情,她们也是知道的。  沐晚换了身衣服走出来,凌慎行还在里面洗澡,听着哗哗的水声,情不自禁脸上一红。  他虽然常住桂花苑,可两人晚上一直相安无事,最多她在晨醒时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沐晚把头发放下来简单的扎了下,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右眼有一点点肿,影响了整体的美观。  不得不说,这位沐家大小姐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貎,但凡男人见了都会多看几眼,相比这份风姿卓然,她身为陆早早的时候就要逊色一些,虽然也是医院里有名的美人,却比不上这位小姐的国色天香。  沐晚盯着镜子中的脸暗暗出神,一瞬间有些飘忽,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她现在再看这张脸完全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好像她就是她,两个人不过一个前生一个今世而已。  直到镜子中多了一条淡淡的人影,她恍神间,他已经走了过来,目光静静的落在镜中人的脸上。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觉,这张脸是那样的精致好看。  沐晚刚一回头,他就俯身吻了下来,带着湿意的唇覆上她的樱唇小口,不等她反应就已经长驱直入。  沐晚脸上一红,伸手推开了他,“不是要换药吗?我去拿药。”  看着她仓皇而逃,凌慎行微微一笑,手指摸了摸残有余香的嘴唇,眉头挑了挑,每次看见她,他都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这股冲动让他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死灰复燃。  不是他不倾心女子,而是让他倾心的那个人姗姗来迟。  沐晚拿了药出来,凌慎行已经倚在床头看书了,他穿着寻常的长裤和衬衫,俊脸隐约在那片朦胧的灯光里,显得遥远又不真实。  沐晚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微妙,她曾经的出租屋里只有她和茶语两个女孩子,每天叽叽喳喳的好不快活,现在突然多出一个男人,还是她的丈夫,她的心思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她竟觉得此情此景十分温馨美好。  “换药了。”沐晚将他手中的书抽下来,一本正经的坐在床边,见他的纱布上又沾了水,猜到是刚才洗澡的时候没有躲避,不免有些恼火:“平时让你多注意伤口,怎么就是不听,三岁小孩子都比你听话。”  她的数落堪比娇嗔,凌慎行好脾气的听着,她穿着件米白色的真丝睡衣睡裤,倒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不过露在外面的脖子白皙细长,如同曼妙的白天鹅。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自觉的将目光又往下探去,虽然睡衣十分松垮,依然无法遮挡玲珑有致的身材,看那山峰起伏,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他一向是有自制力的,此时倒有些口干舌燥,小腹紧绷。  他并不喜欢强人所难,也能感觉得到她的排斥,哪怕每天晚上同睡一张床,她却恨不得在里面的墙上挖个洞。  她既然不喜,他自然也不会勉强。  沐晚正专注给他的伤口换药包纱布,当然无暇顾及他四处游走的目光,自然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禁欲系般的凌少帅会像个流氓一样的将她看了个遍,而且,心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  “换好了,再洗澡的时候可别沾到水了。”沐晚熟练的剪掉了纱布,又把换下来废掉的布料拿出去扔了。  等她回来时,凌慎行已经不看书了,一脸悠然的躺在那里。  她以前总是不好意思看他,爬上床就自觉的脸朝墙,此时无意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长腿长胳膊的,把她的床占了一大半。  她顿时就开始不满意,怪不得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憋屈,原来是被他霸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沐晚要想上床就要先越过他,她不能跨过去,只好商量道:“你让一让。”  他却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一双黑沉的眼睛望着她。  沐晚皱了皱眉,索性也不管他了,想要从他的身上爬过去,结果刚一俯身就被他抱住了腰,紧接着向下一带,天悬地转间已经变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  他的双手仍然禁锢着她的纤腰,修长的身躯密实的与她贴了个结实,因为近,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  沐晚下意识的用双手按住了他的胸膛,抵挡着他进一步的侵略,还好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带着促狭般的笑意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沐晚脸红心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太重了,我喘不上气了。”  他这样高大,的确是压到她了。  凌慎行了然一笑,从她的身上翻下来,不过一双长臂自然而然的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都没说话,沐晚也没有再躲躲闪闪,由着他抱着自己。  从前,她对他的亲近避而远之,却也不厌恶,现在,他这样抱着自己,温热的掌心罩着她的腰身,让她的身体和心尖上都酥麻麻的。  不但不讨厌,反倒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在从前绝对没有过,她一直自立更生,活得像个女汉子。  沐晚又想到他低头认真画图纸的样子,那时候不知道他在画什么,看了就觉得魅力四射,现在知道他的目的,更觉得拿着笔杆子的凌慎行也是帅到了天际。  她就趴在他的胸前,虽然是被禁锢的姿势,可她下意识的又往他的身前贴了贴,离得这么近,几乎都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格外让人心安。  感觉到怀中人的柔顺,凌慎行先是微怔,之后便更加用力的搂紧了她,只差给揉进身体里了。  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一个女人臣服身下的念头,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雨后的野草无法控制,他忍了又忍,终是默默叹息一声,罢了,她现在既然不想,他就再克制一些吧,把她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沐晚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被他抱着的感觉舒服又安全,渐渐就让她有了困意,她最近常做溺水的梦,今天却是一觉到天亮,睡得极为安稳。  等沐晚醒来时,凌慎行已经不在屋里了,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低头,发现睡衣下摆撩在了胸前,她以为是自己睡得不老实,也没太在意,自然的把衣服放了下来。  红袖进来伺候她洗漱,见她气色很好,不由抿着嘴轻笑,早晨少帅走的时候春风满面,看到她站在门口还冲她点了下头,一向冷漠的少帅会跟她主动打招呼,红袖顿时受宠若惊。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少帅说有军务要处理,晚上可能不回来了。”红袖替她梳着头发,一头青丝在她的掌心中光滑如缎,“少帅现在无论去哪都要告诉小姐,对小姐真是上心。”  沐晚想到昨天晚上两人的亲密姿态,忍不住脸红,急忙拿起手边的腮红假装涂抹。  红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是忍不住笑意。  等她梳洗完毕,老太太就差了人叫她过去。  红袖不由疑道:“少帅一走,老夫人就让小姐过去,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沐晚倒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老太太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概是为了去同济寺请佛的事。”  到了老太太的文风苑,老太太正在喝三姨太给她熬的糖水。  二姨太现在被秘密软禁,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四姨太小产卧床,再加上悲伤过度,已经很久不曾露面了,再加上沐锦柔闭门思过,老太太的身边只剩下三姨太在伺候着。  老太太一向不喜欢自恃出身王府十分高傲的三姨太,可三姨太行事小心,倒也挑不出错处。  “少夫人来了。”三姨太看了沐晚一眼,笑容有几分僵硬。  她平时见了沐晚都是爱搭不理的,特别是在她的歌艺力压她一头之后,看她尤为不顺眼,可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少帅宠她,夜夜宿在桂花苑,更是为了她要给老太太修佛堂,这样的盛宠之下,三姨太要是再处处跟沐晚过不去,那就是跟少帅过不去,她如此精明,自然知道其中利弊。  沐晚自然也看出那笑容是硬挤出来的,不过她并不在意。  问了好,沐晚便在一边坐了下来。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叫你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下去同济寺请佛的事情。”  “我对请佛的事情一窍不通,全凭奶奶安排。”沐晚回答的乖巧,老太太倒也不好再冷着脸了。  老太太放下茶杯,说道:“请佛这个差事很是辛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 第160章:愧为人妻 沐晚心想,老太太要是有心折腾她,还会管她能不能受得住吗?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她抬头笑道:“为奶奶请佛是大功德一件,就算受点苦也不足为惧。”  老太太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我昨日同敬安大师商议过了,就从我们这边请地藏王菩萨、弥勒佛菩萨……一共七尊佛像,把诸佛先请到同济寺供奉,等到这边的佛堂修好了,就可以把诸佛请回来。”  沐晚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怎样把这些佛像请到同济寺。  果然,老太太向她看过来,眼目中透着层层深意:“请佛必须心诚,越是心诚,佛祖越会显灵,所以,这去同济寺的山路有三百六十道台阶,每一阶必跪地叩首,虔诚诵经,到达同济寺后,沐浴更衣,三日不吃不喝以示诚心,这些,你能做到吗?”  站在沐晚身后的红袖不免心惊 三百六十道台阶,阶阶磕头念经,等到了山顶,膝盖和额头恐怕都要磕破了,沐晚是千金小姐之躯,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折腾?而且三日不吃不喝,那还不得饿出病来啊,就是七尺男儿也受不。  红袖刚要张嘴,沐晚便打断了她的话,在这个场合,她一个丫头站出来说话必然是要挨罚的。  “请佛必然心诚,奶奶所说的,沐晚也一定能够做到,奶奶只需要在府里等着好消息就是了。”沐晚笑眯眯的样子看不出半点不乐意。  一旁的三姨太敛了笑容,心里直犯嘀咕:这沐晚是真傻假傻,这一趟折腾下来半条命都没了,她竟还能笑出来。  老太太却没有多说什么,又叮嘱了她一些在同济寺应该注意的事情,不能冲撞了佛祖,不能高声言语,要洁身自爱……。  沐晚十分认真的听着,一一记下。  “我今日就和敬安大师去安排佛像的事情,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两天后启程去连山。”  沐晚道:“我早就准备好了,奶奶放心吧。”  老太太没想到她这么乖顺,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本以为她会闹腾一番,正好也给了自己训斥她的理由,顺便再去凌慎行那里哭诉一番,没想到她一口应承下来,反应十分平常,好像这件事就跟下厨做饭一样简单。  老太太无话可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沐晚走出文风苑,两只不知名的雀鸟蹲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屋檐上方的天空碧蓝如洗。  没有沙尘暴,没有雾霾。  红袖一出门就愤愤不平的说道:“老夫人太过分了,这哪是去请佛,明明就是去折腾小姐的,别说一边上台阶一边磕头,就算是走在大马路上一步一磕头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小姐身娇体贵,皮肤又嫩,这还不得把头给磕破了呀?三天不吃饭,神仙也不能三天不吃饭,这分明就是老夫人自己想出的坏点子,还打着请佛的名头,我看佛祖知道了,非得给她折寿不可……。”  “红袖。”沐晚板下脸,打断了她的话。  自从红袖出狱以来,沐晚从未对她冷过脸,此时表情认真,隐隐含着些恼怒,红袖吓了一跳,惶恐的说道:“红袖不该胡乱猜忌,还请小姐不要生气。”  沐晚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语气已经柔和了下来:“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懂,不过,老太太再怎么不对,也是少帅的奶奶,不能因为我而让他们祖孙之间留有嫌隙,老太太因为四姨娘的事情对我存有误会,如果换做是我也做不到容人的器量,她这么做,我是能理解的。少帅这两次做的事已经惹得她老人家很不高兴了,要是我连这点苦都不能为他吃,也愧为她的妻子了。”  红袖听了沐晚的话才惊觉自己口不择言了,沐晚对那些陷害奚落她的人从来都是加以还击,可对方是少帅的奶奶,是少帅的母亲落发为尼后一手把他带大的人,她对付谁也不能对付他的亲人。  “对不起,小姐,是我胡说八道了,小姐不要见怪。”红袖诚惶诚恐的,一脸的懊悔。  沐晚摇摇头,安慰道:“你一心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怪你,走吧,回去收拾收拾,后天就去连山了。”  “是。”红袖敛下自责的情绪,“我要给小姐做一双护膝,这样跪拜的时候,膝盖就不会受伤了。”  沐晚笑道:“你的诚心呢?”  红袖也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主仆两人渐渐远去,树丛的阴影后也缓缓走出一个人,长身玉立,身披光芒。  凌慎行本来要出府,听说老太太叫了沐晚过来,便放下手边的事情赶了过来,结果就在门口遇见了她,她身边跟着的丫头一脸愤愤,他下意识的就躲在了树影之后。  他知道老太太安排她去同济寺一定大有文章,没想到却是这种近乎刁难的方式,就连他听了都觉得老太太十分过分,但他真正没想到的是,沐晚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她说‘要是我连这点苦都不能为他吃,也愧为她的妻子了’。  凌慎行的嘴角缓缓上挑,目送着沐晚离开的方向,沉声道:“要是我眼睁睁的让你受这样的苦,也愧为你的丈夫了。”  ~  沐晚刚一回桂花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院中。  她惊喜道:“父亲。”  沐鸿德看见她,脸上表情复杂,既有见到女儿的喜悦,又有无以言说的无奈和显而易见的愤怒。  沐晚知道他是为了沐文柏的事情赶过来的,凌家动作很快,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沐鸿德,沐鸿德又急又气,坐着汽车就过来了。  “文柏也太不争气了,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沐鸿德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叹息,“都怪你三姨娘和锦柔,要不是她们从小娇惯他任他为所欲为,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沐晚心想,她们的娇惯是一方面,沐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帮凶,当初沐文柏逼死秀儿一尸两命的事情,他当然是知情的,可他只是训斥了沐文柏一通,又罚他跪了祠堂,最后对于三姨太息事宁人的做法也是默许了。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沐老爷也不可能把他给扭送到警察局去。  沐晚亲自沏了壶茶:“父亲,您先喝茶消气,文柏的事情是他做的不对,好在凌家网开一面没有把他怎么样,你把他带回去好好管教,什么时候他能改过自新,你再把店面交给他经营。”  她心里清楚,沐文柏这样的天性是改不好的,沐老爷这次寒了心,恐怕也不会把沐家的生意交给这样一个不成气候的儿子,至于把三姨太扶正的事情,这次也是遥遥无期了,沐老爷回去后责怪三姨太还来不及呢,哪会再抬高她的地位。  “我知道你和文柏一向不亲。”沐鸿德喝了口茶顺气,“凌家能放文柏一马,也是少帅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要感激你才是。”  沐晚耸眉,沐老爷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不过仔细一想,她最近颇得凌慎行的宠爱,府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传得多邪乎。  如果沐老爷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估计会气得嘴角抽搐吧。  “晚儿,为父现在倒没主意了,文柏无心经商又是恶习不改,以后要拿他怎么办?”  沐晚道:“他虽无心经商,可身在沐家,这些东西总是要会的,不如把他禁足在自己的宅院,父亲再找一个经验深厚的掌柜第日教他生意经,过个一年半载,父亲再考他生意上的事情,他要是对答如流,父亲就把他放出来,如果他还是磕磕绊绊没什么进展,父亲就再关他一些时日,也好让他修身养性,知错能改。”  对于沐文柏来说,让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东西,那才是最大的惩罚,不被闷死才怪。  “这是个好主意。”沐鸿德听了之后豁然开朗,他正愁着要怎么处罚沐文柏才能让凌家解气,可自己的亲儿子他又做不到让他吃苦受罪,想来想去,这个方法最好了,闭门思过, 禁他足不出户,这个惩罚足够了吧?  沐鸿德心中所想岂能瞒过沐晚,她不由默默叹息一声,舐犊情深,沐老爷怎么会理解凌家人的怨恨,自己的孙女被流氓欺负了不说,还差点错嫁了这样的渣男,能这样轻易放过沐文柏,不过就是念在两家的关系上,否则,沐文柏现在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  “父亲,三小姐是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你这样的处罚难免太轻了些。”  “是吗?”沐鸿德想了想,也觉得是有点避重就轻。  “凌家既然顾全我们的面子,我们自然也不能拂了凌家的颜面,文柏这次犯的错如果换成别人,早就被秘密处置了,跟他合谋的那三个富家子弟现在被关在警察局里生死未卜,父亲要是不拿出点诚意来,恐怕难以堵上凌家的悠悠众口。  沐鸿德听了不断的点头,自己一时气糊涂了才会转不过弯来,差点就被凌家人抓住了把柄,幸亏有女儿点醒自己。  “晚儿,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第161章:家法 沐晚道:“凌家有一道严厉的家法,只要父亲舍得,现在就带着文柏去老太太那里领罚,虽然文柏会受点皮肉之苦,可老太太解了气,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凌家的家法,沐晚可是知道的,上次她被沐锦柔的丫环豆蔻恶人先告状,差点就挨了家法,幸亏她反应够快才让自己化险为夷。  沐文柏三番五次的陷害于她,她岂会让他不疼不痒的应付过去,她差点被火烧死,喉咙又受了伤,凌慎行也为了救她而被火灼伤,这些加在一起,一顿家法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沐文柏名义上是她的弟弟,是沐鸿德的儿子,如果真的斩尽杀绝,只会让沐鸿德痛苦。  沐鸿德虽然不太舍得儿子,但是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又是气上心来,再加上沐晚所说的也极有道理,他当即就点头应了:“我现在就带那个混帐东西去找老夫人。”  ~  沐文柏还被关在谨晗苑里,这些天,他惶恐不安,也没吃什么东西,几次想找机会溜出去都被堵了回来。  沐鸿德来时,他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听见开门声,心中一喜。  “父亲?”看到沐老爷,他急忙跑过去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诉:“父亲,你总算来了,你再晚来一步,凌家人就要弄死我了。”  “混帐东西。”沐鸿德扬起手,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直打得沐文柏惊诧不已,嘴角很快就溢出了血丝。  沐文柏深知沐鸿德一向护短,不然几年前他逼死秀儿的时候,他也不会暗中默许了三姨娘的做法,上次沐晚差点被烧死,他来了之后非但没有追问她害四姨娘小产的事情,反倒信誓旦旦的要保她?他以为自己只要哭诉一番装装可怜,沐鸿德就会心软,可这次……  他猛的看向沐鸿德身后,沐晚表情淡淡,正看着他。  沐文柏这几日思来想去,到底是谁设计陷害他,此时看到沐晚,心中顿时了然,秀儿的事情只有沐家人知道,沐锦柔绝对不会害他,那么只剩下沐晚了。  她为什么要害他,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一直和颜悦色,当真是个体贴的好姐姐。  难道她知道四姨太的事情是他做的?不,不可能啊,她又蠢又笨,自己计划的密不透风,她怎么可能知道?  沐文柏还在胡思乱想,沐老爷便沉声道:“你现在跟我去向老夫人领罚,到了那里,你一个字也不准说,听见了没有?”  沐文柏还想说话,沐老爷又狠狠踹了他一脚:“闭嘴。”  沐晚看得出来,沐老爷虽然气极了,但是这一巴掌和这一脚下去,他也是心疼的,她不免哀叹,沐老爷一直都是这样护短的个性,无论自己的儿女做出什么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看着是爱护,熟不知溺子如杀子。  如果不是他的娇惯,这前身又怎么会在凌府里左右吃不开,沐文柏又怎么会心狠手辣不知忌惮,沐锦柔更不会心肠狭隘,容不得人。  可这一切,沐晚怎么能说出口,她从小最缺的就是父母的疼爱,有沐老爷这么疼她护她,她哪忍心将这样的事实摆到他面前。  沐文柏垂头丧气的别过头,目光掠过沐晚,只见那一张脸异常美艳,不过表情一直平淡,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让他几乎怀疑这些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了。  难道是他一直看走了眼吗,这个自己从来没放在眼里的二姐竟然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之辈?  沐文柏没想太多,人已经被沐老爷拽了起来,沐老爷四十出头,身高马大,但比起会功夫的沐文柏来说还是差了些,可沐文柏不敢反抗,只能任着他拽着自己往前走。  直到来到老太太的文风苑,又让人进去通报了一声。  老太太的头痛病又发作了,此时正半躺在太师椅上,竹儿在给她按着额头。  “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狠了些?”老太太忽然幽幽说道。  竹儿知道她是说沐晚请佛的事,三百六十级台阶叩首跪拜,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这样的方式的确是有些狠毒了,估计这一趟下来,好好一个人也要给折腾的半死。  老太太不喜沐晚,竹儿是知道的,所以,她哪怕心中觉得这样做确实太过阴损,可嘴上却说:“少夫人当初害死四姨太腹中的婴儿,这也是她应该受的。”  老太太忽然叹息一声:“你真觉得四姨太的孩子是她害死的吗?”  “难道不是吗?”竹儿惊讶的问,种种证据都在指向少夫人,她又找不到任何能替自己脱罪的证据。  老太太沉思着闭上眼睛,虽然她不敢确定,但沐晚早不是那个有脸无脑的沐晚,她做事有多缜密,心思有多深沉,从二姨太事件中就能窥出一二,如果她再把她当成那个娇纵可欺的沐家大小姐,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以沐晚现在的心机手段,她怎么会做出破绽这么明显的事情,留了把柄给人抓个现形?  所以,四姨太小产的事情,老太太心中也满满都是疑惑。  “竹儿,你说这次她为什么这么乖顺?”她每次找了事想要罚她,都能让她机灵的应对过去,这一次,她明知道有多辛苦,可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连反抗一下都没有。  竹儿自然不解,摇了摇头:“竹儿愚笨,猜不出其中原因。”  老太太默然道:“她是不想让希尧为难啊!”  竹儿听得一头雾水。  老太太却是闭上眼睛,心情十分矛盾。  片刻,有丫头进来通报,说是沐老爷带着沐文柏来谢罪了。  “哼。”老太太闻言睁开眼睛,冷哼了一声:“总算这个沐鸿德还识相。”  沐鸿德见了老太太,自然是十分诚恳的道歉,毕竟沐文柏得罪的是凌家的三小姐,督军的心尖肉。  老太太端着架子,脸色沉沉的听着他道歉的话说了一堆,等他终于说完了,她才开口道:“亲家说完了?”  沐老爷暗暗看了沐晚一眼,沐晚冲他挤了挤眼睛。  他心下叹了口气,暗自咬着牙,转头冲着沐文柏斥道:“不孝子,还不快跪下来。”  沐文柏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垂着头不说话。  沐老爷看向老太太道:“文柏做了这样的错事,该罚,如果在沐家,此时一定是家法伺候,要回河圃,路途遥远,也难消我此时之气,所以,恳请老夫人代我用家法教训犬子。”  沐老爷虽然言不由衰,可也表现的十分恳切,大有大义灭亲的架势。  老太太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果决,却也正合她的心意,就这样把沐文柏放回河圃,沐家人护犊子,必然不会重罚他,而她的孙女却吃了大亏,这样的差别待遇,她怎么能忍下去。  “既然亲家这么说,那我就把地方腾出来给亲家教育儿子。”老太太丝毫没跟沐老爷客气,这让沐老爷心头不快,但一想到沐晚的话,他还是忍了下来。  刘管家很快取了家法过来,是一根乌黑的藤条。  沐文柏见了,脸上立刻生出俱色,藤条这种东西弹性极佳,打到人的身上可以造成强烈的疼痛,对身体的伤害却很小,即便是重度的抽打,也仅会对皮肉造成伤害而不会伤筋动骨,凌家的这种藤条却不同,上面分明伸出许多尖刺,尖端乌黑,看着十分惨人。  沐晚心想,凌家断然不会用这么狠毒的藤条责罚府里的人,看来是老太太早早就为沐文柏准备的。  瞧着那藤条上乌黑的尖刺,沐晚也只能默默的为沐文柏默哀了。  “父亲……。”沐文柏又惊又怕,藤条还未加身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自幼生在沐家,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闭嘴。”沐老爷沉声呵道,“比起三小姐的清誉,这些都是你该受的。”  沐文柏委委屈屈的闭不再说话,可一想到那荆条的样子就身体僵硬。  “亲家既然心头有气,不如就自己来吧。”老太太淡淡说了句。  沐老爷肯让步已经不容易了,让他自己动手,他可做不到,而且在老太太面前打儿子,又不能敷衍了事,每一下都要下狠手。  沐晚见了,急忙替沐老爷解围:“奶奶,父亲最近身体不佳,别说打人了,就连这荆条都拿不动呢。”  “既然这样,那就由刘管家动手吧。”老太太做了让步,看了刘管家一眼。  刘管家是行伍出身,由他动手,老太太自然一百个放心。  结果可想而知,沐文柏的惨叫声一声一声回荡在文风苑,直到沐老爷实在忍不住了,脸上已经是大汗淋漓,老太太这才让刘管家住了手。  那藤条抽在身上,每一下都如同万针钻心,所过之处必然留下触目惊心的鞭痕,纵然沐文柏有武功在身也经不起这样的鞭打,没几下就已经痛晕了过去。  沐晚冷眼看着此时奄奄一息的沐文柏,心中并无任何的同情。  他把秀儿逼死的时候,可曾想过她父母的疼痛,她腹中未成型的孩子的疼痛?  他设计陷害她的时候,可想过四姨娘的疼痛?可曾想过她的疼痛?  比起这些钻心噬骨的疼痛,他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希望他能从此改过自新,永远记住今日的教训。 第162章:伤口撒盐 老太太罚也罚过了,心中的闷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看到沐老爷铁青的脸色,更是觉得大快人心。  可面上还要装做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亲家真能狠得下心,如果换成是我的儿子,我不一定能下得去手啊。”  沐鸿德对于老太太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行为十分愤怒,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倒不如让老太太出口恶气,对两家的关系也有所弥补。  沐鸿德硬着头皮说道:“犬子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还望老夫人见谅,我现在就把他带回河圃,让他闭门思过,并请良师教导,定不负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老太太点点头:“我身子不适就不送亲家了,沐晚,你去送送你父亲吧。”  沐晚应是。  沐文柏被两个家丁抬上了沐鸿德的汽车,身上的血痕纵横交错惨不忍睹。  沐鸿德让他躺在汽车的后座,他自己坐在副驾驶上,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脸面继续在凌家逗留下去了。  “晚儿,你有时间多去看看你大姐。”沐老爷语重心肠的劝道:“虽然你不喜欢她,可她到底是你的姐姐,在外人面前,你们姐妹才是一条心的。”  沐晚心想,沐锦柔这对姐弟联起手来害她,别说连外人都不如,说是深仇大恨也不足为过。  为了不让沐老爷过多担心,她乖顺的点点头:“父亲放心吧,我一会就去看她。”  她又塞了包药到沐老爷的手中:“文柏伤的不轻,这药你先给他洒在伤口上,等到了河圃再找大夫医治吧。”  对于女儿的这份细心,沐老爷十分感慨,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少帅现在虽然对你不错,可他志在宏图大业,应该没什么心思儿女情长,你不能仗着他一时的宠爱就失了分寸,我看老太太对你的态度格外不好,连伪装一下都觉得委屈,你自己可要步步小心,别再行差踏错了。”  “父亲放心好了,我会处处留心的。”  沐老爷欣慰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儿从小最不让他省心,现在给他的感觉却是最为稳重妥实的一个。  他又细细碎碎的叮嘱了许多,这才让司机开车离开,沐晚目送着沐老爷的车子远去,心头不觉笼上一丝不舍。  父亲的叮咛是如此的暖心,哪怕是小小的责怪也让她甘之如饴,如果她的母亲也在世,会不会比父亲还要疼她,她已经能从记忆中找到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的样子了。  沐老爷走后,沐晚很快收敛了情绪,沐文柏这次吃了教训,大概不会再回连城了,这样也好,让沐老爷看着他,免得再掀出什么风浪。  她转身对红袖说道:“去把我早上做的点心装起来,我们去看二夫人。”  “啊?”红袖一时不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小姐怎么想起来去看她了,应该巴不得她在里面闷死才好呢。  沐晚笑道:“既然是父亲的吩咐,照做就是了。”  ~  沐锦柔被禁足在锦秀苑已经有几天时间了,每天由外面的丫头送饭送水,她自己的贴身丫头豆蔻在身边伺候,平时是连屋子都不能出半步。  沐锦柔无所事事,每天只能看着太阳升起日头落下,一天二十四小时被拉得无限长,这样憋屈烦闷的日子别提有多难受了。  “二夫人,少夫人来看您了。”外面负责守门的丫头高声通报。  沐锦柔眉头一皱,她怎么会来看自己?不过转而就想明白了,她这是来看笑话的吧。  片刻,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随之泄进一室旖旎的阳光,沐晚身段盈盈的站在这片光影当中,美艳五官仿佛镀了层神光,耀眼夺目。  要比美,沐锦柔自然要输给她,但沐锦柔以温柔大方见长,更得人心。 “姐姐还好吗?”沐晚让人把食盒提进来,“我做了点心给姐姐品尝。”  沐锦柔不想让她看笑话,表情平静的挤出一丝笑容:“让妹妹费心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帮着奶奶打理府里的事务,早就觉得累了,有这样的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也不错。”  “姐姐要是觉得累,不如我去跟奶奶说一声,让她以后不要把这些事情交给你了?”  沐锦柔嘴角抽了抽:“那倒不必了,这本来就是我的本分。”  沐晚笑笑:“对了,刚才父亲把文柏接走了。”  “父亲来了?”沐锦柔不免心凉,沐老爷来到凌家,竟然都没来看她一眼。  “父亲心疼姐姐,所以让我来看看姐姐。”  要是真的心疼,怎么自己不来,在他眼里,沐晚这个嫡女的位置始终是无法动摇的,她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儿罢了。  沐锦柔眼中的黯然自然逃不过沐晚的眼睛,她当然不会放过往她的伤口上撒盐的机会,眼中一红,就做出伤心的样子来。  “文柏真是可怜,被打得体无完肤,临走的时候都是被抬出去的。”  “什么?”沐锦柔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在扭曲:“文柏怎么会挨打?”  沐晚便将沐文柏被家法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沐锦柔听了。  沐锦柔越听脸色越白,最后扑通一声跌坐在床上,眼泪哗哗的涌了出来,痛哭过后,她不由怒视向沐晚,沐老爷一向最护子女,怎么舍得把沐文柏送去挨家法,一定是沐晚教唆的。  “姐姐,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打了文柏。”沐晚十分无辜,“我也劝过父亲,可他正在气头上,连我也一起骂了,你要怪就怪文柏不该对三小姐萌生出龌龊的想法,更不该让奶奶对他产生希望,你平时与文柏最为亲近,为什么不早点点醒他,他闯下这样的祸事,姐姐难辞其咎。”  沐锦柔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俏脸气得不停抖动,偏偏又拿她无可奈何。  让沐文柏去接近三小姐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他今天落得这样的下场,她这个出谋划策的姐姐的确难辞其咎,想到沐文柏伤痕累累的被带回了河圃,以后恐怕也要被禁足在沐家后院,她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的难受。  本以为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成了泡影,不但没有达成目的,还连累她也被关在锦秀苑里,老太太现在对她颇有微词,如果沐晚在这段时间里兴风作浪,她只能干瞪眼。  不过,她很快心念一转又平静了下来,沐晚要去同济寺替老太太礼佛九十九日,老太太就算再生气,也气不过九十九天,说不定哪天一心软就把她给放了出来。  于是,沐锦柔脸上的表情再次傲然起来:“妹妹还是赶紧回去收拾吧,我听说同济寺一带频闹匪患,要是女人被掠去了不知道有多惨呢,妹妹要小心点才是。”  沐晚吃惊的道:“多谢姐姐提醒,怪不得少帅要派两个连的人跟着我了,原来那连山下面经常闹匪患啊,真是吓死我了。”  两个连?少帅竟然给她派了两个连的人护卫?  沐锦柔听了,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偏偏沐晚又一脸喜悦的说道:“对了,有件事姐姐还不知道呢,少帅给奶奶修了一座佛堂,奶奶一高兴,就说等佛堂修好了,让我在那里替她礼佛。不过,我近日还要去连山为奶奶请佛,听说连山遥远,我也是不爱动,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沐锦柔简直不想再听到她说话了,每一句都像在挖她的心肝,她本来还指着她去同济寺吃九十九天的苦,没想到短短几天事情就有变故,而且少帅为了老太太修佛堂,不难想到也是为了她……  “姐姐脸色这么差,这几天一定没有休息好,妹妹就不多打扰了,姐姐早点睡吧。”  她被锁在房间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听到这个“睡”字真是怄的要命。  沐锦柔强忍着心中翻天的怒火,脸上装做若无其事:“多谢妹妹来探望,妹妹就算去请佛,也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言语中尽是嘲讽之意。  沐晚笑道:“多谢姐姐关心。”  两人言不由衰的寒暄了几句,沐晚就带着红袖回去了,没走多远,身后的屋子就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红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次二夫人可被气得不轻,小姐句句如刀,刀刀见血,简直让人十分畅快。  怪不得小姐要来探望二夫人,原来是想要在她的伤口上狠狠再撒一把盐啊。  红袖以前跟着沐晚竟做些糊涂荒唐事,感觉脸都没处放,现在和小姐在一起,从容应对,游刃有余,简直把那些一直欺负她们的人玩于鼓掌之上,这感觉实在是畅快。  回到桂花苑,映春已经把行李打点好了,满满当当装了五六个大皮箱。  沐晚抚额,这也太多了,她不过就是去个两三天,竟然带了这么多家当。  映春却十分认真的说道:“同济寺里太寒酸了,少夫人千金贵体怎么能受得了,而且每天吃斋饭,营养也跟不上,我这可是带了许多食材呢。” 第163章:私心 沐晚听了,顿时哭笑不得,映春当她是去度假吗?她这一趟去同济寺,早就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可不是去享福的。  红袖也无奈的说道:“映春,小姐是去请佛的,不是去连山旅游的,你大包小卷的拿了这么多,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说不定会说小姐不能吃苦呢。”  映春听了,顿时有些懊悔,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对不起,少夫人,都是映春的错,是映春思虑不周。”  沐晚道:“这怎么能怪你,你也只是怕我受罪而已,只是我们这次前去同济寺,还是低调一些好,行李什么的,只拿些换洗的衣服就够了,其它的都不用带了。”  “映春知道了”  沐晚又叮嘱红袖:“记得我让你做的事情,不过也要处处小心,那个夏有福是个人精,可别让他发现了。”  “小姐尽管放心吧,红袖一定不辱使命。”红袖说着,又转身去拿了一样东西。  “这是红袖连夜做好的护膝,跟裤子连在一起,无论从外面还是从里面都看不出来,小姐穿着这条裤子跪拜,膝盖就不会那么疼了。”红袖说到此,只觉得眼圈一红,可惜不能做点东西保护额头,跪着磕完三百六十五级台阶,额头恐怕早就红肿流血了。  沐晚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赵王勾践卧薪尝胆才成大业,司马迁受宫刑才得《史记》,我不过是受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大事。”  红袖哭道:“红袖不认识这些人,红袖就是心疼小姐。”  沐晚心中一暖,又安慰了她一会儿。  “也不知道少帅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知道了,也会心疼小姐的吧?”  凌慎行只知道她要代老太太去请佛,并不知道“请佛”的规矩,她此时倒不太希望他知道了,免得又让他和老太太之间闹出不愉快。  ~  凌慎行出现在老太太的文风苑时,一身戎装笔挺。  老太太笑道:“你不是有军务吗,怎么又过来了?”  “我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过来同奶奶商量了。”他在一边坐下,拿过下人奉上的水杯。  老太太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面上还保持着平静:“什么事?”  “我这次北上正好路过连山,我想为奶奶去同济寺请佛。我是凌家的男丁,代表凌家更有诚意,奶奶觉得如何?”  老太太暗叹一声,果然是这件事,看来他已经知道她在有意为难沐晚了吧。  “你军务繁忙,要赶着去北地支援你父亲,哪有这种闲情逸致来管我老太太的事情,这次就不用劳烦你了。”  “父亲那边战事未发,眼下还算平静,去连山请佛本就是路过,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奶奶礼佛一向心诚,孙子也想替奶奶分忧,而且……奶奶应该知道,我去连山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说到此,老太太心头一震,她当然知道凌慎行所说的这份私心是什么,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再拒绝吗?  其实从凌慎行进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拒绝的吧。  “罢了,我知道你真正的意思。”老太太叹息一声,“那些仪式本来就是吓一吓她而已,我哪里会真的那么做,我不心疼,有人估计已经疼得心肝乱颤了。”  凌慎行笑了笑,他从来就不是油嘴滑舌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来讨老太太的欢心,他这一笑,已经是最大的讨好了。  老太太见他笑了,又是一声叹息,这个孙子生性冷漠,平时根本不苟言笑,就连自己这个把他带大的奶奶也极少见他露出这样温暖的笑容,这一笑连着她的心也融化了。  “你只管放心北上吧,我不会再为难她了,请佛的仪式还是按照敬安大师之前所说,在山底叩拜,途中二拜,山顶再拜,到了同济寺后,净身吃斋,以表虔诚。”  凌慎行听了,拱了拱手:“多谢奶奶了。”  老太太虽然答应了他,可心中还是憋着一口气:“她到底有什么好,你四姨娘的孩子要不是因为她,也不能胎死腹中。”  凌慎行淡然反问:“以奶奶的聪慧,这应该不是奶奶的肺腑之言吧?”  老太太:“……。”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自己这个孙子,他那又洞察人心的眼睛有时候连她都不敢对视。  老太太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让凌慎行对自己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经过上次二姨太的事情,老太太对沐晚的态度虽然还是厌恶居多,却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不分不辩了,她多少可以猜测出,四姨太的事情明面上是沐晚的过错,其实还大有文章。  凌慎行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奶奶。”  “哦,什么事?”  “四姨娘第一次差点小产的时候,奶奶以为是我找人救了四姨娘?”  老太太疑惑:“难道不是吗?”  当时四姨太昏迷,身下不停的流血,凌慎行把她们这些人全都请了出去,之后四姨太便奇迹的康复了,孩子和大人都无大碍。  凌慎行想到沐晚那日提着一只小药箱盈盈走来的样子,面上沉稳冷静,而他竟对她有所怀疑,还说了重话威胁她,她当时听了,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的确是我找了人,但这个人奶奶一定猜不到是谁。”  老太太更加困惑了,直到凌慎行说出“沐晚”两个字,她终于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她虽然上过医学校,可是不学无术……。”  凌慎行打断她的话:“奶奶如何知道她不学无术?奶奶见过她给人诊病,还是被她的医术诓过?奶奶倒是觉得沐锦柔出身医学世家,医术高明,可曾想过她会在药中添加鸦片吗?”  几句话噎得老太太哑口无言。  沐晚不学无术这些话,她的确是听说的,再加上不曾见她施展医术,自然就把这样的评价给她坐实了。  凌慎行撸起自己的衣袖,“奶奶还记得孙子的伤吗?”  老太太当然记得,她可是每日都派人送药送补汤的,此时见了,那些狰狞的伤口处已经发红愈合,而且没有留下特别丑陋的疤痕。  “孙子这伤之所以没有留下醒目的疤痕,正是因为用了沐晚的药,四姨太当初能够保住孩子,也是她的功劳。如果她有心要害四姨娘,当初何必要救她?不过就是淋点狗血,不伤筋不动骨就能把四姨太除了,这种事情,她为什么不做?”  老太太被他质问的无话可说,反倒有些羞愧,反过来一看,她这样刁难沐晚真的是心胸狭窄,头脑愚钝了。  凌慎行点到为止,也不会让老太太真的没面子,“这些事本来早就应该同奶奶说,只是沐晚不愿意招摇才让我隐瞒了下来,这是孙子的错了。”  凌慎行给了台阶,老太太自然顺阶而下,勉强笑了笑:“什么你对我错的,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样的话,你军务繁忙,先去忙吧。”  凌慎行也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了。  等他一走,老太太就连声叹气,竹儿急忙给她按着太阳穴,怕她再犯头痛的毛病。  “看来真是我老了,这后院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这个老太太能够从容应对的了。”  ~  映春总算是把行李都精减了下来,可在沐晚眼里,还是有点多,不过都是映春的一片苦心,她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索性就这样了。  等到了傍晚,映春去厨房端饭菜,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和北。  映春脸上一红,急忙低下了头,她对李和北的少女心思只能偷偷的藏在心底,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一天一地,她只敢倾慕,不敢高攀。  “李副官。”映春低低喊了一声,“有事吗?”  李和北自然看不出映春的局促,笑了笑道:“少帅说晚上要过来吃饭。”  意思就是让她多准备一些饭菜,免得像上次一样,两个人都吃了个半饱。  “我知道了,多谢李副官。”  “没什么可谢的,我就是传个话。”李和北还是一样笑容随和,他虽是凌慎行眼前的红人,却从不会随意摆架子。  映春看到他笑意柔和的样子,心中更是澎湃,脸也越发的红了,幸亏天色已暗,她又低着头,李和北才没有瞧出来。  映春不敢再跟他多呆,脚步匆匆的往厨房去了。  等到饭菜摆好,沐晚疑惑的问道:“今天怎么拿了这么多的菜,我可吃不完。”  映春笑着又添了一副碗筷:“李副官特意过来传话,少帅要过来。”  他最近只要在府里,除了早饭,其余的两餐,几乎一餐不落的都会和她一起吃。  沐晚早就习惯了,又叮嘱映春道:“少帅不喜欢吃味道太重的蔬菜,像芹菜和香菜他都不喜欢,下次尽量别挑这两种菜肴了。”  映春一一记下了,“少夫人可真是细心,连少帅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  沐晚没有解释,这只是这具身体留下来的记忆,了解凌慎行,是她曾经乐此不彼的事情。  映春说完这句话,凌慎行的长腿正好迈了进来,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样子倒是十分从容随和。 第164章:惩罚 映春摆好碗筷就识相的退了出去,并且伸手掩上了门。  凌慎行脱下军装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灰色军衬衫,沐晚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好,拿着他的衣服,沉甸甸的,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以前没有留心,今天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淡淡的硝烟味儿和烟草味儿。  他喜欢抽烟,烟瘾还很大。  她忍不住皱眉,抽烟对身体有害,特别是这个年代的香烟,技术远远没有达到安全的标准,烟草里的许多有毒物质都没有办法过滤掉,长期以往,健康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她这样想着,手自然的伸进了他的上衣口袋,从中摸到一包香烟,趁着他不注意给扔掉了。  凌慎行洗了手出来,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围着自己的衣服打转,不由失笑:“想看就盯着我看,一件衣服还能看出花来?”  沐晚闹了个大红脸,回头瞪他一眼:“吃饭了。”  两人在饭桌前坐下来,各自拿起面前的碗筷,他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吃相又很优雅,这也是在国外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  一顿饭相对沉默的到了尾声,凌慎行这才说道:“明天我会陪你去同济寺。”  沐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之前说会派人护送她,怎么是他亲自过去呢,他每天有多忙,她可是看在眼里的。  “不用的,有你的下属在,不会有什么事,我也会处处小心。”  凌慎行道:“并非都是为了送你,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办。”  他既然这样说了,沐晚也不好再推辞,只是想到替老太太请佛要跪拜三百六十层台阶,这个过程,他要在一边看着吗?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凌慎行淡然道:“奶奶已经改变主意了,她和敬安大师重新商议过,考虑到你还是个弱女子,就把形式最简化,只需在山下,中途和山上叩拜便可,到了同济寺也不必三日不吃不喝,只吃素斋,诚心礼佛。”  沐晚惊讶的看着他,他神态平静,黑目灼灼,他应该不会说谎骗她,可老太太那样坚决的心意怎么说变就变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吃饱了,让人进来收拾碗筷吧。”凌慎行放下筷子,“明日还要早起,早些睡吧。”  沐晚从震惊中回过神,叫映春进来收拾了桌子,平时都是映春和红袖伺候她洗漱的,但凌慎行要在这里过夜,她们是不会插手的,凌慎行也不需要别人伺候,自己就进了净室洗脸去了。  时间还早,沐晚没有困意,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她总觉得老太太突然改变主意跟凌慎行有关,一定是他去跟老太太说了什么才迫得老太太妥协。  他的这份心思让她感动不已,同时又觉得诚惶诚恐,为了她,他们祖孙之间的嫌隙似乎越来越大了,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凌慎行什么都不说,她又不知从哪问起,一旦事实不是她所猜测的那样,那就太尴尬了,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一样。  沐晚心事重重,也没看到凌慎行洗完漱走了出来。  她还在愣神,忽然听见他问:“看到我的烟了吗?”  烟?被她扔了呀。  沐晚看着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睁着眼睛瞎说:“没有啊,我怎么会看到?”  凌慎行皱着眉头,仔细在挂着的上衣口袋里找了个遍,他记得非常清楚,从书房离开的时候,他把一包还没开封的香烟放进了口袋,怎么一转眼就没有了?掉在路上是不太可能的,他一向警觉,不会掉了东西还不知道,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凌慎行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故作镇定的沐晚,她明明在看书,黑溜溜的眼珠子却在乱转,明显的做贼心虚。  “你真的没看到?”凌慎行又问了句。  “真没看到,大概是掉在路上了吧。”沐晚一脸坦然的抬起头,“你不是刷过牙了吗,刷牙之后就不要抽烟了,不然香烟里的焦油会把牙齿熏黄的。”  “你不喜欢烟味儿?”他的声音突然近了。  沐晚还没回答,一张俊脸突然在面前放大,紧接着嘴唇便被一张凉凉的唇覆盖住了。  在被他吻住的那一刻,她的脑袋里嗡嗡的,脸也情不自禁的红了。  不是第一次被他亲,却是一次比一次更让她招架不住,从开始的浅尝辄止到现在的法式热吻,她被他带得乱了节奏,完全由着他主使,她只能被动的任他吻的气息紊乱,霞飞双红。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放开了她,瞧着她那如水的唇瓣微微有些红肿的样子,他十分开心的笑了下:“尝到烟味了吗?”  沐晚:“……。”  “乖,把烟还给我。”他烟瘾重,睡前要是不抽烟会难受的坐立不安。  沐晚被他吻的五迷三道,却是马上清醒了过来,他的那一声“乖”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他认真的表情又让她觉得心中一软,仿佛有蜜意层层裹了上来。  “那只能抽一只。”沐晚最后还是妥协了,想让他一下戒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把丢掉的烟又捡了回来,触到凌慎行“果然是你拿的”目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正气凛然的与他对视:“抽烟有害健康。”  她是做医生的,当然熟知其中的危害,吸烟的人患各种疾病特别是肺癌的机率要远远大于不吸烟的人。  凌慎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出乎意料的把那包烟放在了桌子上,“算了,今天就不抽了。”  她有些纳闷,她偷偷扔掉了他的烟,他怎么看起来不恼反倒还有些高兴,最后直接不抽了。  直到两人躺在床上,沐晚还像以前一样缩到了床的里侧,却在挪了两下之后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了回去,紧接着后背便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腰间有温热的手掌环了上来。  她只穿了件真丝的睡衣,隔着薄薄的衣料,那手掌的温度炙热的吓人,而且紧贴着她的某个东西已经苏醒般的又热又……。  她只能假装感觉不到,紧闭着眼睛想去忽略他身体的变化,可对于人体结构再熟悉不过的沐晚怎么会不知道他此刻的异样。  她背对着他,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呼吸滚烫的喷薄在她的颈间,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身体不由的绷紧了,一颗小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脱出来。  其实,他如果想让她履行夫妻间的义务,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沐晚被脑中突然蹦出的这个念头吓到了,当初她千方百计避免与他同处一室,更是夸张的在他的茶中下药,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讨厌这个男人的触碰,他抱着她的时候,他吻她的时候,她都不再抗拒,反倒会被他撩拨的浑身酥软,迷失了自我。  这个发现太过震憾了,让她情不自禁的咬住了唇瓣,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而不讨厌吧。  她喜欢上他了,是在什么时候开呢的呢?  沐晚心里在想什么,凌慎行自然不知道,抱着怀中柔软如水的娇躯,他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但他能控制住思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只手什么时候已经从她的衣摆下面滑了进去……  沐晚僵硬的更加厉害,几乎是下意识的按住了他在胸前作乱的手,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  他没有再动,也没有把手拿出来,就这样泰然自若的握着,十分舒服的享受着。  “睡吧。”他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感觉到她的阵阵颤栗,嘴角噙了丝得意的笑纹,敏感的小东西。  沐晚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他这样的姿势,她要怎么睡,能睡得着才怪了。  “睡不着吗?”某男明知故问。  沐晚低低的哼了一声,注意力都集中在放在衣服里的那只手上了。  “那唱首歌给我听吧。”他知道她歌唱的好,却从来没有为他单独唱过,想着那婉转多情的腔调,让他隐约期待起来。  “想听什么?”  “随意。”  沐晚抿唇一笑,突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心思:“那我就给你唱首特别的。”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在荷塘边听到的腔调……凉凉月色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突然的……  “嘻唰唰 嘻唰唰 嘻唰唰  嘻唰唰 嘻唰唰  one two tree four no  伤啊伤 晃啊晃 装啊装  多可惜 哦!  想啊想 藏啊藏 嚷啊嚷  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  变成此时对白……”  欢快而无理头的曲调响起,登时听得凌慎行俊容扭曲,期待中的旖旎多情怎么变成了这种夸张的唱腔。  他虽然听得一惊一诧,可还是硬着头皮听了下来,直到唱完了,他才觉察到沐晚压低的笑声。  他皱了皱眉头,大手一用力就把她给翻了过来,精准无误的堵住了她的小嘴,看到她慌乱无助的眼神,心中顿时大快,让她唱这些乱七八糟的歌来戏弄他,非要好好惩罚一下她不可。 第165章:出行 最后可想而知,在少帅的上下其手后,沐晚只得连连求饶。  她颇有些委屈的控诉:“是你让我唱歌的,又没说想听什么歌。”  他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这也叫歌吗?”  全程都在说唱,根本毫无欣赏度可言。  沐晚哼了一声,在他们那个年代,这可是很流行的歌曲,她没唱周杰伦的双截棍已经很厚道了。  “好吧。”沐晚眨了眨眼睛,“你想听什么?”  凌慎行想了想:“在荷塘边唱过的那一首就不错。”  《凉凉》也是沐晚非常喜欢的歌,原因是她非常喜欢那部电视剧。  “其实这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歌曲。”沐晚兴奋的问:“我教你?”  他竟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好。”  沐晚还没听过凌慎行唱歌,不过他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磁性十足,唱起歌来也应该是不错的。  她开始一句一句的教他,他像个学生一般学的非常认真。  这样的歌曲是在戏园子里听不到的,舞厅里也难得一见,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缠绵悱恻的曲调和歌词。  凌慎行唱歌果然好听,声音低沉张力十足,与沐晚柔美的声线相得益彰,美轮美奂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他学东西非常快,沐晚只教了他几遍,他就已经会了,他留学国外,对 流行音乐熟知一二,学起来自然不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对唱的十分欢畅,完全没察觉到在这句句柔情婉转的歌词当中,两人看着彼此的目光也缠绕着柔情蜜意。  “睡吧。”凌慎行拍了拍她的脸,“多谢沐老师的慷慨。”  “不客气。”沐晚俏皮一笑,又扫了眼他搂在腰上的手,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举止,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沐晚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去连山请佛,便没有再计较这只手了,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境,他顺势将她搂在怀里,而她也没有再继续钻墙角了。  ~  清晨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外面已经传来忙碌的脚步声。  沐晚睁开眼睛,看到凌慎行还没醒,而她自己小鸟一般的偎依在他的怀中,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胸膛上,这样的姿势哪像是被逼迫的,完全就是心甘情愿。  想到此,她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可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脸上。  这个时代的男人都喜欢把头发留长,再抹一些头油,看起来油光锃亮的,而他的头发却很短,也很黑,干净利落。  他的五官端正,随意看哪一处都是精致的,她认为他的眼睛最好看,深邃精亮,只不过显得冷漠无情,眉毛也不错,又长又浓,英姿飒爽。  总之,这样的长相她只在电视上见过,放在她那个时代可要成为明星了。  “看这么久还没看够?”睡得懒洋洋的男人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有些戏谑的打量着她。  沐晚没想到他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她在看他,立刻别扭的把脸扭向一边:“谁看你了,我只是在思考。”  “哦,思考什么?思考我的眼睛好看还是眉毛好看?”  沐晚想骂娘了,怎么连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凌慎行心情大好,身子微倾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你不觉得我的嘴巴是最好看的吗?”  沐晚瞪眼,平时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少帅,竟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一面,真该让他的那些属下也开开眼界。  “我去给你拿衣服。”做妻子就该有做妻子的本分,总不能一直这样跟他懒在床上。  “嗯。”凌慎行终于松开了手,目送着她下了床。  两人穿戴好后,映春进来送了早餐,此时天才刚刚开始放亮,淡淡的光芒虚虚的笼罩了下来。  “少帅,少夫人,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吃过早饭就可以出发了。”这次去连山,映春会全程陪同伺候沐晚,红袖和彩雪彩雨留在府里。  沐晚不想太过于张扬,所以才只带了一个丫头,免得老太太又说她讲排场了。  凌慎行吃过饭先去安排别的事了,毕竟这一趟不是普通的出游,他要带着大军北上。而且有他在的地方,各种警卫工作都要做得十分密实,防止有人利用机会图谋不轨。  凌慎行离开后,沐晚把彩雪和彩雨叫了进来。  “我让你们一直留心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彩雪急忙回道:“自从兰心苑失火之后,我和彩雨每天都在附近监视那里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进出过。”  “这倒奇怪了。”沐晚拧着眉头十分不解,她敢断定,五姨太当初住过的兰心苑一定还有其他人居住,否则也不会有简单的被褥和吃剩的饭菜,只不过她那日被关在兰心苑后惊动了那个人,那人便没有再回去,看来是十分小心。  这个住在兰心苑里的会是什么人呢,而且她还在里面闻到了首乌藤的味道,如果能把这个人找出来,也许就能找到是谁推她入井了。  “彩雪,你去暗中打听一下,五姨太曾经有一个贴身的丫环叫碧珠,这个人现在住在哪里,在做什么。”  彩雪点头道:“彩雪知道了。”  沐晚抿了抿唇,如果是这个碧珠推她下井的,她为了替主子报仇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可沐晚隐隐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她一个丫头能够在这偌大的督军俯里游刃有余,暗中会没有人支持吗?  彩雪和彩雨出去后,凌雪秋就过来了。  她一见到沐晚就红了眼眶,伸手抱着她掉眼泪。  “嫂嫂,都是我没用,不能替你受苦。”那日老太太让沐晚去请佛的事情传开后,她就第一时间去找老太太理论,结果老太太根本就是铁了心,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都不肯松口。  沐晚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放心吧,你大哥会陪我一起去连山,也没有那些繁琐的跪拜程序,不过就是跪拜三次加上吃斋念佛罢了。”  “真的?”凌雪秋眨了眨眼睛,眼中犹带着水光,不过惊讶之后立刻就化成惊喜,抱着沐晚又蹦又跳,“真是太好了,大哥万岁,嫂嫂万岁。”  沐晚翻了个白眼,这孩子哭得也快笑得也快,真是没心没肺的。  姑嫂俩又说了些体几话,就有警卫来催促了。  凌雪秋一脸愉悦的挽着沐晚的手臂:“嫂嫂,大哥现在真是越来越疼你了,看着我都有点嫉妒呢。”  大哥以前可是最疼她的,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妹子啊。  沐晚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将来有自己的丈夫疼,你大哥又管不了你一辈子。”  提到丈夫,凌雪秋就想到了蒋城,虽然她已经及力的挽留过了,他还是决定和家人一起搬家。  爱情再大,也大不过现实,忤逆不了身份,也冲不破传统。  他们之间刚刚露头的这段朦胧的爱情,最后竟是无疾而终。  沐晚看出雪秋眼中的茫然与难过,无需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她虽然没有见过蒋城,但是能被沐文柏算计的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德才兼备,将来也不是能护住凌雪秋的人,她已经够没心眼儿的了,再找一个比她还没心眼的男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她并不觉得凌雪秋与蒋城分开是件难过的事情,这天底下多的是有缘无分,蒋城再好,终究不是凌雪秋的良人。  沐晚决定不再提这件事,免得雪秋伤心。  她转身去实验室里取了一个小木盒交给雪秋。  “嫂嫂,这是什么呀?”雪秋好奇的掀开盒子一角,一股药味儿扑面而来,顿时呛得她捏住了鼻子,一脸的嫌弃。  沐晚笑道:“知道你不喜欢吃药,没想到对药味儿反应都这么大,放心吧,这药也不是给你吃的。”  “那是给谁吃的?”雪秋一脸的不解。  “是给奶奶的。”沐晚把药盒合上,“这是专治奶奶的高血压和头痛病的,每日三粒,餐后服用。”  雪秋微微发愣,在她的记忆中,沐晚对这些东西可没有兴趣,但她落井以来,又是美食又是药材的,每一样都出乎她的意料。  “你不要告诉奶奶这药是我给你的,至于如何让她相信肯吃,你自己想办法吧。”  凌雪秋嗯了一声,高兴的把药盒收好了,她相信沐晚的医术,她被火灼伤的嗓子和大哥的手臂都是她医好的。  “对了。”凌雪秋忽然想到沐锦柔,“二嫂嫂还在闭门思过呢,也不知道奶奶要关她多久。”  因为沐文柏的事情,凌雪秋多少有些责怪沐锦柔,但她却是个不记仇的,生了几天的气此时也想开了。  沐晚想了想:“你要是想去看她就去吧,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也是闷得慌。”  凌雪秋点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呢。”  她没跟沐晚关系密切之前,同沐锦柔也是非常要好的。  沐晚道:“估计姐姐也在担心我呢,正好你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有少帅陪我去连山,让她不必过分担忧。”  “二嫂嫂这次虽然犯了错,可人是不坏的,她还经常在我面前说你的好呢。”凌雪秋丝毫不觉得沐锦柔有什么错处,坦然的夸奖她。  沐晚心想,沐锦柔这些年在凌家的伪装可不是白做的,上上下下收拢人心,提到她谁不夸赞一声,就连老太太都被蒙蔽了过去,更何况是凌雪秋。  沐锦柔知道雪秋跟自己要好,所以才会违心的说自己的好话,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诅咒她呢。  沐晚自然不想让雪秋知道她们这些内宅女人斗得死去活来,她单纯如白纸,还是不要沾染这些了。  不过这次,她倒是要借雪秋的嘴巴再气一气沐锦柔了。 第166章:跪拜 ~  沐锦柔听说雪秋来看她,自然是十分高兴,拉着她哭天抹泪的一顿道歉,雪秋心软,自然不会记恨她,两人很快就重归于好。  沐锦柔正暗暗高兴,雪秋却说起沐晚的事情来,在听到凌慎行亲自率军陪沐晚去连山后,沐锦柔就像活活吞下一只老鼠,平时装得再镇定的脸,此时也有些扭曲,火气蹭的一下直蹿头顶,让她几乎当场失态。  不过,她想到沐晚要跪拜三百六十五层台阶,还要不吃不喝饿上三天,哪怕有少帅相陪,这些苦也是难免的。  结果雪秋就高兴的说道:“奶奶这次终于想通了,那些繁琐的仪式全免了,二嫂嫂,你是不是也替嫂嫂高兴啊?”  沐锦柔只觉得喉中一甜,愣是吐出一口血来。  雪秋哪料到她会吐血,立刻就慌张的叫人。  “二嫂嫂,你可别吓我啊,你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叫大夫。”  沐锦柔脸色苍白,嘴唇瑟瑟发抖,想到凌慎行陪伴在沐晚左右,两人情意绵绵的上了连山,而她孑然一身,孤灯清影,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她沐晚明明就是一个让人唾弃厌恶的弃妇,不过是仗着沐家嫡女的身份才保有少夫人的名分,凌慎行对她更是厌烦到极点,怎么朝夕颠倒,她突然就一跌而上把她压了下去。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二嫂嫂,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沐锦柔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拽住了雪秋,真要把大夫找来,说她是被气得吐血,她还有什么脸面,倒不如就此忍气吞声,她就不信沐晚真能翻到天上去。  “雪秋,不用了,我自己也懂医术,这些日子不过就是气血不稳,再加上整日坐在这里又忧心奶奶的身体,也不知道她的头痛病怎么样了,日日夜夜担心,根本睡不好觉。”沐锦柔哀声叹气,眼中泛出水光,“你每日都要上学,三姨娘又喜欢在府里唱歌跳舞,怎么能尽心伺候奶奶,唉。”  凌雪秋握着她的手道:“二嫂嫂,你别伤心了,奶奶要是知道你的这份孝心,一定会早点放你自由的。”  沐锦柔心下暗笑,是啊,就等着你去跟奶奶说了。  果然,凌雪秋眨着大眼睛信誓旦旦的保证:“二嫂嫂放心,奶奶最近去颐园散心了,大概半个月能回来,等她一回来,我就向她求情。”  沐锦柔听了,差点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老太太去了颐园,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看来老太太这次真的动了气,不打算理睬她了。  这个凌雪秋,到底是真单纯还是故意来气她的,她已经七窍生烟了。  ~  “笑什么”  凌慎行转头看了眼嘴角上扬的沐晚。  他们坐的是汽车先行一步,后面跟着众将领率领的大部队。  凌慎行这次北上,自然是带足了人马和军粮,一纵队伍浩浩荡荡。  沐晚算算时间,想必雪秋已经把她的话带到了,估计沐锦柔气得都快吐血了吧,无奈她被关在锦秀苑里闭门思过,想要翻起什么风浪也是不可能的,这些日子就闷一闷她吧,收拾她是早晚的事情。  “没什么。”沐晚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头看到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掌心温暖宽厚,平白给人一种安全感,她开始的时候还挣扎了两下,现在竟然也习惯了,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更何况是牵牵小手。  连山路途遥远,汽车行驶了四五个小时才到达连山附近,这一带都是山路土路,自然不便汽车通行,所以一行人改坐马车。  马车比起汽车更加的颠簸,沐晚本来有几分睡意也都颠的没影儿了,掀开帘子往外看去,顿时一幅幅美景映入眼帘。  连山不止有一座山,而是有数座巍峨的山峰连绵而成,从左到右数,大概有几十座,层层叠叠,峰峦叠嶂,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云层环绕,如同仙境。  同济寺所在的山峰叫大青峰,虽然不是仙云簇拥,可是绿水碧树,仿佛佛家仙境。  凌慎行和沐晚到了大青峰的山下,还要等着后面运送佛像的车队,老太太一共选了十二尊佛像,每一尊都是精雕细琢,把这些佛像抬上山才是真正的体力活,比起那些挑夫,她只是跪着磕几个头实在是太轻快了,更何况还有凌慎行陪伴左右。  本来这一趟沐晚还有些惴惴的,此时因着他在身边的缘故,她竟也底气十足,全然没有了顾虑。  凌慎行虽不信佛,但因着老太太的缘故,不得不摆出虔诚的姿态来,只要能为老太太尽一份孝心,或许老太太的信仰真的能保佑她健康平安。  夫妻两人在山下设好的神坛前跪拜,依照敬安大师的吩咐履行请佛的礼仪,一步一步做得十分妥当。  大青峰有台阶三百六十五阶,每一阶都有半米宽,这也是在考验拜佛人的诚心。  沐晚踩着脚下的台阶,想着老太太一把年纪,每年还要上下三百六十五阶,着实不容易,今天就算让她阶阶跪拜,她也没什么怨言。  凌慎行看了她一眼,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又想到她那天所说的“愧为人妻”的话,更觉得温暖无比。  两人一起上山,虽然不能言语,但偶尔对视一眼,也是温暖惬意,丝毫没有因为山路遥远而觉得辛苦。  台阶上了一半,又设下了神坛,两人再次跪拜。  沐晚虽然有些体力,可一路不停歇的爬山,纵然再好的精力也会有些吃不消,凌慎行倒是一脸平静,丝毫不见气喘,这区区三百六十五级台阶对他来说太过轻松儿戏了。  他似看出她有点累了,于是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要休息。  敬安大师说过,从山脚到山顶要一路不停歇方能表示虔诚。  沐晚冲他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比起阶阶跪拜,这点小苦她还能吃得消,她没有那么身娇肉贵,当初在手术室里,一场手术最多做过二十多个小时,下了手术台,大家就靠在墙上睡着了。  在这个时代,虽然也是步步惊险,可身边总是有人伺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幸福了。  凌慎行看懂了她的意思,不过脚下的步子却故意放慢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敬安大师等人见少帅行进的步伐跟停下来休息无异,虽然心有不满,可谁也没有说话。  沐晚暗暗冲他使眼色,他大可不必走得这样慢,免得惹了敬安大师不快,可凌慎行才不会管其他人怎么想,依然我行我素的保持着龟速。  沐晚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心底暖如花开,这男人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她不感动才是假的,从什么时候起,她一颗包裹严实的心已经对他渐渐化开了防备,露出里面的柔软火热。  有他同行,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了山顶,竟然没有想像中那般的疲惫,倒是一身轻松。  从山上纵观山下的风景,绿荫环绕,葱郁鲜翠,远山处还有一片如海般的红叶,仿佛红色的云朵落在枝头,那景色不知道有多壮美。  这里的山峰没有经过任何的修葺与改造,完全生于自然,长于自然,更不会有人头攒动的游客来破坏美感,呼吸间尽是青草芬芳,放眼处层林尽染。  沐晚看到这样别致的景色,一路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可在凌慎行眼中,这样的风景简直就是司空见惯,没什么可稀奇的。  两人在山上等了好一会儿,抬着佛像的挑夫们才陆续到达,他们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大汗淋淋,却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沐晚所带的水也不多,便同敬安大师商量,让他先弄些水给这些人歇息,敬安大师倒也痛快,立刻就让人去办置了。  两人稍做休息之后便要进行再次跪拜,这次的程序更是繁琐,忙碌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告一段落,总算把这些佛像全部请进了同济寺暂时供奉。  寺里给沐晚安排了客房,一室一厅的结构,不算豪华,也不算太简陋,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窗外的青山绿水,美景如画跌然于眼底。  她很高兴能住在这里,听着晨钟暮鼓,心境都被熏染的平和安逸。  接下来的三天,沐晚将要沐浴吃斋,每天都要去供奉佛像的佛堂里听敬安大师讲经,而凌慎行自然也不会在这里一直陪他,把他送上山后,他的任务就结束了,马上就要起程带领大军北上。  凌慎行要北上的事情,沐晚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之前两人一直同床共枕,他竟然没有吐露丝毫,看到跟在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军队,她还吓了一跳。  只是,北地战事一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连城,而且打仗就有伤亡,危险无处不在。  沐晚想到此,刚才看到好景致的心情荡然无存,只可惜一路上山不准言语,不然,她早就问个清楚明白了。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想一想也知道战争的可怕。  而那个男人从十几岁就已经在战火中穿梭来去。  沐晚的心口突然有丝闷闷的疼,她起身望向窗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临走之前,他们还能再见上一面吗?  ps:又忘了更文…… 第167章:离别 在大青峰的一侧还有一座山峰,因为矮小一些被叫做小青峰,小青峰上也有一处寺庙,不过却是座尼姑庵,叫做翠云庵。  翠云阉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和盛名远扬的同济寺相邻,所以香火也十分繁盛。  此时,寺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袍子,做尼姑打扮的女人迈着轻缓的步伐走了出来。  当她看清站在山顶云松下的那个人时,平静的瞳孔突然猛烈的收缩,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震惊、喜悦、痛苦、矛盾,这样复杂的情绪简直如同风起云涌,在她漂亮的眼目里瞬间变换。  她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立于松下的人。  他穿着最普通的玄色长衫,身材挺拔修长,只是眉眼间落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此时站在这漫天的光芒之中如同绝世独立,远离尘埃。  脚步声极轻,凌慎行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正对上那女尼的目光,眼底不由浮上一丝喜悦。  他张了张口,似乎要喊一句什么,那女尼突然双手合十打断了他的话:“贫尼静修见过少帅。”  凌慎行眉头微蹙,嘴张了张,终是什么都没说。  女尼的表情淡淡的,可心潮却如同碧波起伏:“不知道少帅找贫尼有什么事?”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么客客气气,她是师太,他是香客。  凌慎行也很快收敛了情绪,“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过来看一看……师太。”  女尼笑了笑:“贫尼一切都好,多谢少帅挂念。”  两人只说了两句话,似乎再无话可说。  风从山顶吹过,吹着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凌慎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终是苦笑着牵了牵嘴角:“我就不打扰师太了,师太保重。”  说完,毅然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女尼的声音,带着丝难以言语的哽咽:“你似乎瘦了一些,也要多保重。”  凌慎行的脚步顿了下,不过很快就快步下山去了。  直到不见了他的背影,女尼才默默低下了头,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而出。  她狠心抛下他的时候,他不过才三四岁的模样,女儿就更小了,刚刚满月。  她以为和督军伉俪情深,却想不到他在她怀着孩子的时候又娶了两房姨太太,都是年轻貎美,比她要小上整整十几岁。  她虽然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想到督军当初对她的信誓旦旦,说过今生只娶她一人时的豪言蜜语,她无法接受他对其他女人体贴入微和欢声笑语,更可怕的是,她还要和这些女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大院,伺候同一个男人。  说她擅妒也罢,说她心胸狭窄也好,她就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万念俱灰,她毅然去了翠云庵削发为尼,无论督军怎样恳求,她的心如死水,督军最后只得对她许下誓言,只要她在世一日,他就永不扶正任何一个姨太太。  她听了,也只是笑笑罢了,当初他也曾承诺过今生只娶她一人,山盟海誓之后不过是满目疮痍。  她自从落发为尼之后,一心向佛,对于身外事已经毫不关心,唯一让她牵挂的也只有那两个孩子……  他已经贵为少帅,而她不过就是一介女尼,如果让他的属下知道他有一个尼姑母亲,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取笑他。  所以,哪怕她想好好的看看他,亲手下厨为他做顿饭,或者只是面对面的坐着关心下他的喜怒哀乐……  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满足。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否则也不会抛夫弃子来到这尼姑庵,他的成长她没有参与,她不知道他的喜好,不了解他的脾气,她这样一个人又有什么脸面称之为母亲。  静修想到此,越发觉得心情沉痛,而心腹处更有一阵锥扎般的刺痛,这疼痛来得十分突然,让人几乎措手不及,她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人也支撑不住的瘫软在地。  正巧一个小尼姑出门看到,立刻上前扶住了她:“静修师叔,哪里不舒服?”  静修面色苍白,想要强自忍下,可还是疼得不能自已。  小尼姑惊慌失措,连忙高声喊人。  ~  沐晚沐浴更衣后,有僧人送来了午饭,两菜一汤的素斋,看似简单,味道也不算太差。  沐晚问那送饭的僧人:“师父,同我随行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僧人答道:“早就安排妥当了,都在后面的院子里用斋饭。”  沐晚点点头,又看了看那僧人。  僧人还算聪明,立刻会意,合掌道:“施主是想问凌施主吗,他刚从外面回来,我正准备让人去送斋饭。”  凌慎行在连城可谓人尽皆知,更何况他也时常陪老太太来添香火钱,这寺里的许多建筑还是他出资兴建的。  沐晚道了声谢,僧人就退出去了。  不久,映春就进来道:“少夫人,少帅在外面等你呢。”  沐晚也来不及吃饭,急忙就起身迎了出去。  小小的院子里十分干净,门旁种了两棵白玉兰,此时花已凋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凌慎行站在那棵白玉兰树下,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因为前来请佛,沐晚也穿得十分仆素,白色绣暗纹的元宝领上衣,黑色的及踝裙,头发随意的挽着,没戴任何的金银首饰。  她盈盈走来,清秀雅致,别有一番风情。  沐晚见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心情看上去并不太好,她小心着走近了,迎着她的目光轻声问道:“吃饭了吗?”  凌慎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这张仰起来的脸白白净净,不带任何脂粉的味道,简直就是天然的白玉,再加上美得惊人的五官,不愧是连城第一美人。  他本来烦躁的心情却因为她简简单单一句“吃饭了吗”瞬间松软了下来。  他摇摇头,有几丝委屈似的:“没吃。”  沐晚笑道:“我的斋饭也刚送来,还没来得及吃呢,不过,你要少吃一点,你知道我很能吃的。”  凌慎行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那双美艳的水眸,佛门圣地,虽然他不信这些,但也保持着最起码的尊重,不然以他的个性,现在已经抱着她强吻了。  两人坐下来安静的吃饭,只有碗筷的声音,彼此都没有说话。  沐晚知道他心底有事,这事应该跟军事无关,可她不是神仙,猜不出他心中所想,替他担忧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会跟她说心里话,他做了什么,想做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就像这次他要前去北地,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是当天才知道。  或许,他对她的感情并非如她想像的那般牢靠,只是一时的兴趣或者其它,而她对他的了解也只止于这个前身留下的记忆,如同镜花水月,看着漂亮光鲜,不过是黄粱一梦。  “怎么了?”凌慎行发现她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她平时可是个“吃货”,最喜欢研究如何吃喝,难道是这里的素斋不合她的口味?  沐晚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无比自然的笑了一下:“爬了半天的山,累的没有胃口。”  他没说什么,让人把碗筷撤了,其实他又何尝有胃口,只是想和她单独坐一会而儿。  “我一会儿就要去北地了。”凌慎行说道:“我留了两个排的兵力护送你回连城。”  “谢谢。”  凌慎行看了看她,总觉得她的热情不太高涨,神情也是恹恹的。  顿了顿,他终于开口道:“我这回去北地最晚要半年,最快也要三个月,府里的事情还要你多照顾,奶奶年纪毕竟大了,沐锦柔又是个心思多的。”  沐晚笑道:“奶奶虽然年纪大,但她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要多,而且又聪明睿智,她要知道你这样说她,一定会骂你一顿。”  这府里的事情哪轮得着她来打理,老太太就算现在气沐锦柔,可沐锦柔又岂是坐以待毙的主儿,不用多久,一定会想着法子重获老太太的欢心。  喜欢是根深蒂固,讨厌也是刻骨铭心,想让老太太对她这个曾经的“恶人”有所改观,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懒得去管内宅的事情,巴不得清清静静躲在实验室里做药,只要旁人不招惹到她的头上,她也不愿意同他们计较。  凌慎行岂会不知道这内宅里的你争我斗,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到了北地后会给你打电话,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  沐晚这么聪明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说,虽然他不在凌府,但是只要她“告状”,他也会替她做主撑腰。  沐晚想到此,终于还是开怀的笑了。  不管凌慎行对她是哪种感情,在这个乱世能有这样的男人庇护,那是她的福气了。  凌慎行吃完饭又同她小坐了一会儿,警卫已经来催促了,沐晚替他换上了军装,又亲自目送着他下山。  直到山脚下的军队浩浩荡荡的离开,她仍站在山头上,他这一去不知道要用多久,习惯了他每日在身边的日子,忽然就变得无比空虚。  “少夫人,山顶风大,可别着凉了。”映春心疼的道。  “嗯,回去吧。”  沐晚正要回她的小院,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第168章:出手相助 这脚步声特别急促,一听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她回过头,看到一个尼姑打扮的女子。  大青峰对面还有座小青峰,上面绿荫掩映下有一座尼姑庵,沐晚一向好奇,来时就已经发现了,而眼前这个尼姑大概就是从那个庵里来的吧。  沐晚下午还要跟着敬安大师听经,自然没心思来管这个小尼姑想做什么。  她正欲离开,就见那小尼姑拦住了一个和尚,急声道:“圆治大师在吗?静修师叔突然发疾病,现在情况很不好,想烦请圆治大师去看一看。”  和尚摇头道:“圆治大师不在山上,一周前就去云游讲经了。”  “这可怎么办?我看静修师叔疼得厉害,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会……。”小尼姑急得就差跺脚了。  离连山最近的城镇坐马车也要走上三四个小时,如果真是突来疾病,这一去一回的,什么病都得耽搁了。  沐晚的职业病又在隐隐作祟。  小尼姑急得快哭了:“这寺里还有别的能看病的师父吗?”  和尚道:“要说医术,圆治大师最为擅长了,其他人都是略知一二,恐怕不能给人看病。”  “这可怎么办?”  “不如这样,我先去跟方丈说一声,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那就麻烦师父了。”  沐晚听了,不免嘴角抽搐,方丈也不会看病,找他能有什么用。  “等等。”和尚刚要走,忽听身后声音清脆。  沐晚今天和凌慎行一同前来,虽然尽量低调,却避免不了闹出了许多动静,小和尚也是认识她的,能有少帅亲自陪着前来,这位少夫人在凌家的地位应该很不一般。  小和尚的态度也十分恭敬,双手合十道:“施主有什么吩咐?”  沐晚看向那个小尼姑,“你刚才说生病的静修师叔,她有什么症状表现?”  小尼姑愣了下,不明白这个貎美的女子为什么会关心静修师叔,可见小和尚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料想也是上山拜佛的富贵人家,于是答道:“静修师叔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喘息困难,不停的冒冷汗。”  沐晚点点头,这是卒心痛的症状,患者以前应该有这种病史,然后受到某种刺激就会引发病情。  “麻烦师父带我去见一下静修师太。”  小尼姑:“……。”  看出她的疑惑,沐晚解释道:“我略通医术,也许可以帮上忙。”  小尼姑显然不太相信她,这女子长得如此美艳,皮肤又白又嫩,十根指头纤细的好像一折就会断,这样的人也会看病?  沐晚也不点破小尼姑的心思,只是客气的同那和尚说道:“麻烦师父跟敬安大师说一声,下午恐怕不能听他讲经了。”  和尚心领神会:“施主也是一片古道热肠,我这就去告诉敬安师叔。”  沐晚又让映春拿来了她随身携带的小药箱,对那小尼姑笑了笑:“请师父带路吧。”  小尼姑虽然不信任沐晚,可这个时候求助无人,也只能勉强试一试了。  “师父,你们这里山高路远,庵里就没有大夫吗?”沐晚跟在女尼的身边,好奇的问。  女尼回道:“慧聪师叔以前精通医术,只不过在半年前圆寂了,她倒是收了一个徒弟,但那徒弟没有慧根,医术比起慧聪师叔不知道要差出多大一截。这次正是因为她看不出静修师父是什么病症,贫尼才求到同济寺的。”  她正说着话,眼前出现了两座巨石夹着的路口,穿过去后,一座吊桥赫然印入眼底,这桥不长,只有十几米,一端连着大青峰,一端连着小青峰。  沐晚只知道这两座山峰离得很近,没想到在山峰的侧面,竟然只靠一座吊桥就能互通,这倒是省了下山又上山的麻烦,不然走到天黑恐怕才能到达翠云庵。  沐晚踩上那座小桥,桥面是用木头做的,两旁固定着铁链,一脚踩上去并没有任何的摇晃感,十分结实牢固。  别看这桥只有十几米,可在两座山峰间修桥,以现在的建筑水平也是十分难得的。  “这桥是谁修的?”沐晚摸了摸一旁的铁索。  小尼姑答道:“是凌施主命人修建的,在没有这座桥之前,我们来同济寺只能爬山。”  凌施主?莫非是凌慎行?  沐晚只是惊讶了一下便没有再问,老太太除了来同济寺,或许也常去翠云庵吧,为了方便她来去,修了这座桥也是合情合理。  穿过小桥就能看到翠云庵了,掩映在一片翠色当中,古香古色,十分清远幽静。  小尼姑一直将沐晚带到了后面静修居住的院子,这里种了许多翠竹和桂花,相比起其它院落,更显得干净别致。  沐晚心想,这静修师太估计辈份极高,所以才有这样的待遇。  “人请来了吗?”陪在静修身边的一个女尼抬头问道。  小女尼有些讪讪的,只是看了沐晚一眼,便把圆治大师云游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看看再想些别的法子吧。”那女尼法号玄妙,正是已逝的慧聪师太的徒弟,略懂医术。  显然,她完全没把沐晚当成大夫,因为她长得太过美艳了,这样一个女子完全跟医者两字划不上等号。  玄妙正要起身,沐晚已经两步跨到了静修的床前,在她的错愕中拿过了静修的手腕,她仔细探了她的脉博,又在她的身上检查了一翻。  此时静修突然又开始痛苦的呻吟,右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沐晚从小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几粒黑乎乎的药丸,那玄妙还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快速撬开静修的嘴巴将药丸塞了进去。  “你……。”玄妙和那小尼姑俱是目瞪口呆,这女子二话不说给静修喂了什么药?  静修虽然辈分高,可谁都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就连主持也对她另眼相待。  她这些年一直在翠云庵潜心修佛,不问世事,看似了断红尘。  庵里的人对她格外厚待,衣食住行无不是小心翼翼,所以,静修生病,这些人才会如此紧张。  此时,外面传来飞快的脚步声,竟是主持亲自过来了。  “主持。”玄妙急忙上前,慌慌张张的说道:“这位施主不知道给静修师叔吃了什么东西,我一个不小心,拦都没拦住。”  说完,不免把指责的目光投向沐晚。  一旁的映春听了立刻不乐意了,刚要开口,主持就合掌道:“敢问这位施主尊姓大名?”  沐晚丝毫不介意玄妙告状,看这主持眉眼慈祥,想必是个明事理的。  “在下沐晚,是凌少帅的妻子,这次前来同济寺请佛,刚才匆忙间给静修师太喂了药,怕是把这位师父吓坏了,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她谦逊有礼,让人生不出反感。  主持心里一惊,这位竟然就是凌少帅的妻子,督军府的少夫人。  虽然她一直生活在翠云庵,可因为静修的原因,她也经常让人打探凌府的消息,然后装做无意闲谈时透露给静修,她看得出来,静修虽然一心向佛,可对两个孩子始终牵挂,每每听到关于凌府的事情都是十分专注。  如果传言不假,这位少夫人刁钻跋扈,性情暴躁,可谓是心狠手辣之辈。  沐晚见主持一直盯着自己,心下也多少猜到了什么,不过,她早就习惯了旁人这样审视的目光,从前的那个自己,着实让人欢喜不起来。  “主持。”一边的小尼姑提醒了一声,主持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干咳了一声掩饰过去,转脸又是轻笑了一下:“原来是沐施主。”  不管这位少夫人的性情如何,到底是凌家的人,她不好表现的太过于厌恶。  “请问沐施主刚才给静修吃了什么药?”那样子又是焦急了起来。  “可以暂时缓解静修师太的胸痛。”  除了映春,其他人都摆出一副不相信的姿态,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静修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发病都要痛得死去活来,就连圆治大师也是束手无策,她一个年纪轻轻的闺阁妇人,说这样的话难免过于虚假了。  众人虽然都怀着这样的心思,可都维持着面子上的镇定,直到那小尼姑欢喜的说道:“你们快看静修师叔。”  静修已经缓缓平静了下来,一直抓着胸口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只是一张脸还是被浸在冷汗当中,小尼姑急忙给她擦汗。  白色的毛巾将静修的脸一寸寸的擦净,沐晚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来,她看上去已有四十多岁,但是皮肤白皙,眼角不见皱纹,闭目抿唇的样子都能看出是个极美的人。  一个尼姑生得如此美貎不免让人生出疑惑,而且沐晚看着她,总觉得十分熟悉。  “太好了,静修师叔终于好了。”小尼姑欢天喜地,一旁的玄妙也扯着嘴角笑了笑,不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这位凌家的少夫人一出手就止住了静修师叔的疼痛,倒显得她十分无能了。  ps:男二,本文的男二即将登场!撒花,撒花! 第169章:寻药 静修已经缓缓睁开了眼,那种疼痛过后就像是丢了半条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她也觉得惊奇,自己这病只要一犯,平均几分钟就要剧痛一次,就算不痛的时候也是呼吸困难十分难受,现在,她的一颗心脏跳动平稳,竟像是没犯过病一样。  “这……。”  主持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多亏了这位沐施主。”  静修起身双掌合十:“多谢施主。”  沐晚笑笑:“师太不必客气,我这药只能暂时缓解疼痛,这病是顽疾,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医好的。”  “施主知道贫尼得的是什么病?”  沐晚也不知道心脏猝痛在这个时候叫什么,胡乱敷衍了一下:“就是寻常的心痛症,平时多注意清淡饮食,不可以情绪激动,尽量不做剧烈运动。”  静修点点头,脸上掠过黯然:“贫尼也知道这病不太好,恐怕是难以治愈的。”  她活着,不过就是想看着儿子建功立业,女儿嫁得良人,生命对她来,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不知道为什么,沐晚看到静修这个样子,隐隐觉得有些伤感。  主持谢过了沐晚,又亲自将她送了出去,看到她走上吊桥,她才匆匆回到了静修的住处。  静修不宜起身,有两个小尼姑在照顾她。  主持让那两个尼姑退下后才说道:“师弟,你可知道刚才那个是谁?”  静修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她就是凌少帅的妻子,凌府的少夫人。”  静修面上一惊,这女子竟然是希尧的妻子,那个名声和做风都不太好的沐晚?  “听说她是来同济寺请佛的,好像少帅也陪着一起来了。”  静修心情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世上的婆婆看媳妇多是带着有色目光,更何况主持经常说这个沐家大小姐不学无术还性格泼辣,做过许多羞于启齿的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主持见她一言不发,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回头吩咐人好生照顾着静修了。  ~  回到住处,映春放下小药箱,嘴里还在不满的嘟囔:“那些尼姑有眼不识金镶玉,看她们的眼神,好像少夫人会下毒害那个静修一样,少夫人就不应该出手,急死她们。”  沐晚倒不在意这些,她坐下来喝了口茶,另外想着别的事。  映春独自念叨了半天,以为少夫人也会像她一样生气,可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神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群山。  过了一会儿,沐晚才低声说道:“静修师太的病十分蹊跷,我刚才为她号脉,竟然是麻促脉。”  映春不懂什么叫麻促脉,一脸疑惑的嘟着嘴:“少夫人,那是什么啊?”  “麻促脉是一种脉相,这种脉相的人,不是濒死的病人,就是有中毒的可能,很可能是洋地黄中毒。”  “洋地黄?”映春每天都帮沐晚晾晒药材,对那些中药也能说上七七八八,自然也听过洋地黄的名字:“那不是药材吗?”  “的确是一种药材,可是带有毒性,虽然也是治疗心脏疾病的,却不适合静修师太的病,过量和长期服用会导致神经错乱或者死亡。”  映春顿时慌了:“那是不是应该告诉静修师太啊?”  沐晚摇摇头:“你好心告诉人家,人家不一定相信,还以为你居心不良呢。”  而且翠云庵里住的都是尼姑,平时也不会有什么恩怨,什么人想要毒害 静修呢?  “少夫人说得也是,她们今天都在防着我们呢。”映春又开始愤愤不平,“少夫人不要再理那几个尼姑就是了,特别是那个叫玄妙的,看少夫人的眼神分明就是嫉妒。”  沐晚却不这么想,看到静修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莫名熟悉,那种想要治好她的欲望几乎是从胸膛向外迸发,这是她做为医者的条件反射。只是,这世上等待救治的病人太多太多,她大可以不管一个素不相识的尼姑,更别提治好这样的顽疾了,这样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映春,去跟敬安大师请个假,就说我明天不能听他讲经了。”  映春“啊”了一声,“我们今天就‘逃课’了,明天再逃课的话,敬安大师会不会去老夫人面前告状啊?”  沐晚安抚她道:“不会的,敬安大师是大忙人,哪有空去告我的状?而且你没发现那个静修师太身份不凡吗,她生病,连主持都惊动了,还有同济寺的圆治大师,那应该是位得道高僧,听小尼姑的语气,这位高僧可是经常替静修诊病的。所以,你只要跟敬安大师说我要替静修师太采药,他绝不会告状和不满。”  映春带着一肚子的狐疑就去找敬安了。  沐晚拿起纸笔写了一个药方,最后又写上了“灵猫香”三个字。  连山一带经常有大灵猫出没,如果运气好可以找到灵猫香这种名贵的药材,而灵猫香正与静修的心痛病对症。  不久,映春就喜滋滋的回来了,一脸崇拜的看向沐晚:“少夫人,真让你说对了,敬安大师答应的非常痛快,还说这几日都不用去听他讲经,只管专心替静修师太治病。”  沐晚料得果然没错,这位静修来历不凡,不但是翠云庵的人待她极为特殊,就连同济寺也对她十分厚待。  她不愿意去猜测静修的身份,一心一意的研究起药方来,想要采到灵猫香,她明天要亲自去一趟山中的林子了。  这一夜,沐晚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最后索性披了件衣服坐起来,透过窗子看风景。  夜幕笼罩下的群山实在没什么看头,四处都是黑乎乎的,唯一让她欣慰的是空气质量,扑面的青草气息, 那种置身于自然仿佛融为一体的超脱感。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怀表,打开后,里面的表盘是会发亮的。  她最喜欢表盖上方圆圆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不是镜子却清澈照人,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眉眼。  凌慎行的大军大概要行进半月才能到达北地,从前方的车队,后面的骑兵,再到步兵,所过之处无不是浩浩荡荡。  现在已是半夜,他应该早就休息了吧,天气已经转凉,北地更是寒冷,不知道他有没有多加衣物注意防寒。  沐晚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天边忆开始放晴 ,她倒是有幸欣赏了连山的日出美景,只不过这景色再壮丽秀绝,她心中也似压了石头,沉甸甸的高兴不起来。  凌慎行的大军又开始新一天的征程了吧。  ~  “少夫人,你起得真早。”映春端了热水进来,“这山上格外的凉,还好寺里的师父比较细心,早早告诉我该去哪里打热水,不过同济寺可真够大的,我差点迷路了。”  沐晚笑了笑:“你可别真的迷路了,不然满寺院的找一个丫环,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映春被她取笑了,脸一红,赶紧把毛巾递过去。  沐晚在洗脸,映春就站在一边等着,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  映春这才讪讪一笑:“少帅这次北上,会打仗吗?”  她从小随着爹娘从战乱纷争的地方逃到了连城,那时不过才十岁,却也亲眼见证了战争的残酷,被烧毁的房屋,逃难的人群,数不清的尸体以及流离失所的孤儿……  沐晚其实也不知道这仗能不能打起来,北地当初并不是督军的地盘,督军率师北上一路攻城拔寨,先后占领了北地三省,眼见着大捷,却让从前掌管北地的楚督军带着主力逃出了城。  这些年,北地名义上处在督军的统辖范围之内,可是、那只逃跑的主力部队始终是心头大患,偏偏督军远在连城,无瑕顾及。  而最近几年,北地三省内忧外患战事不断,先后被楚家军攻破了两个省,现在只省下最富饶的辽城还在坚守之中,督军也是为此一直驻扎辽城,日夜防备,警惕着楚家军挥旗而来。  战事一触即发,凌慎行才会率兵北上支援,只是楚家军连续收复了两个省,实力受到了重创,需要休养生息,这一仗什么时候能打起来还是未知数。  “谁知道呢。”沐晚思绪绕了几个弯儿才回答了映春的话:“这些事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映春黯然了一声,少夫人说得对,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只是一想到李和北也要参与到这场残酷的战争当中,她的心就情不自禁的揪痛了起来。  吃过了早饭,沐晚就和映春去了后山,她问过熟悉地貎的师父,大灵猫的性情十分敏感,所以,这人来人往的大青峰上并没有大灵猫的踪迹,想要找到灵猫香就要去后面的千陀峰,那里地势险峻,丛林密布,人烟稀少,最适合大灵猫生存。  只是千陀峰上根本没有山路,想要寻找灵猫香,只能从草木丛中穿过去,辛苦是自然的。  沐晚和映春好不容易爬上了千陀峰,定好会合地点后便分头去寻找灵猫香了。 第170章:抢夺 沐晚寻找灵猫香靠的是她敏锐的嗅觉,之前知道要来连山,特地为此做足了功课,看了许多关于大灵猫的书籍,所以,凭着气味儿,她就可以寻到大灵猫的踪迹。  只是这林中没有路,沐晚只能一边用树枝开路一边努力寻找。  大灵猫本就十分稀有,想要寻觅它的足迹也不是易事,路走了不少,鼻子也用到了极致,可别说是灵猫香,就是大灵猫的味道都没闻到。  沐晚有些气馁,都说连山盛产稀有的灵猫香,该不会是胡说八道吧,她已经找了半天,连根猫毛都没找到。  沐晚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休息,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了几口水,也不知道映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大概和她一样一无所获吧。  歇息了片刻,沐晚再次起身,虽然又累又饿,还是要赶在天黑前小有收获,不然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前面的林子越发的密集,一路上不断看到野鸡野兔之类的动物,还有许多猎人设下的陷阱,如果脚下不慎,很可能会成为“猎物”。  森林里满满的都是青草和树木的香气,头顶上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沐晚累到就快放弃了,忽然一股微风拂过脸颊,一种淡淡的香味儿调皮的钻进了鼻子。  她心中大喜,不由脱口而出:“灵猫香。”  是的,这种淡淡的如同麝香还略带苦味儿的香气正是灵猫香,看来离这里不远,一定有灵猫的活动痕迹,或者那里可以找到灵猫香。  沐晚像打了鸡血一般,扒开眼前的草木就往香气的来源走去。  香气越来越近,有什么东西从前面的树木后一蹿而过,那东西长得跟猫相似,只是嘴部略尖,尾巴粗长。  沐晚欣喜,那大概就是大灵猫了,在他刚才活动的地点一定能采到灵猫香。  果然,她扒开一丛蒿草就看到一个树洞一样洞口,在它四周有许多残枝,上面沾满了褐色的膏体,那东西正是灵猫香,虽然不多,但做一次药足够了。  沐晚刚要伸手去够,忽然旁边多出一只修长的手来,这林子虽不阴森,但忽然多了一个人,沐晚还是吓得尖叫了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片刻,她听见低沉的笑声,再抬头,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衫的男子正站在她面前。  这男子有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目,修长的眉毛,极美的唇形,皮肤有些白,但是棱角分明,他身高极高,站在她面前几乎遮住了半个太阳的光芒。  此时他逆着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沐晚也不想追究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指了指面前的枯枝:“这是我先发现的,先来后到的规矩懂吧?”  男子唇角的笑纹加深:“明明是我先来一步,怎么就变成姑娘先发现的?”  沐晚确实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至于是谁先发现的,自然也是混淆不清,可女人最不缺的就是“不讲理”。  “我在二十米之外就闻到了香味儿,要说早晚,我当然是早于你。”  男子耸了耸肩:“如果这样说,我在五十米之外就发现了它的生活痕迹,那我还是早于你。”  “你……。”沐晚被他噎了一下,既然嘴上说不过,那她只好用抢的。  趁着男子不备,沐晚迅速把手伸了过去,能抓多少是多少。  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捉住了手腕,他手劲很大,她用力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顿时十分恼火,一双凤目怒视着他:“你懂不懂什么叫女士优先尊老爱幼。”  “姑娘刚才明明说过要讲究先来后到,现在怎么又变成女士优先了?”他一脸无辜的挑了挑眉,眼底却带着促狭的笑意。  这女子好有趣,一个人跑到这种深山老林,看到他竟然也不害怕,一双眼睛瞪得像是会咬人的兔子,看起来真的不太乖,偏偏又生了一张绝美的脸庞。  “你要是男人就松手。”沐晚在言语上斗不过他,只好用激将法。  “我是不是男人,姑娘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沐晚脸上一臊,后悔不该跟这样恬不知耻的男人进行言语挑衅,于是退而求其次:“既然是大家一起发现的,那就一人一半。”  这些灵猫香本来就少,一半根本不足够入药,沐晚只是想暂时拖住他,最起码让他先放手,她才有机会独占这份稀有的药材。  男子想了想,似乎觉得她的提议不错,同时,松开了手。  沐晚狡黠一笑,语气却很乖顺:“这东西染手的,我去采下来,然后再分一半给你,别脏了你的手。”  男子的沉默算是默许了,他不太喜欢灵猫香的味道,也知道这东西是染手的。  沐晚蹲下来,从口袋里取了工具,小心翼翼开始采取这些灵猫香。  她手上动作不停,脑子里也没闲着,一直在想着要怎样摆脱这个男人,如果要跑的话,她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得想个更有效的法子才行。  沐晚忽然瞥见一旁有一堆松软的粉沫,大概是某种动物在树上钻洞留下的,她灵机一动,用着收集药材做掩护,迅速的抓了一把握在手心,斜目看了那男子一眼,他正望着远处的树木出神,并没有留意她。  沐晚故意慢腾腾的消磨时间,也在消磨着他的戒备,直到收集好了最后一点灵猫香,她才站起身,冲着男子盈盈一笑:“弄好了,我这就分你一半。” 她装模作样的要把灵猫香拨出一半,看他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药材,另一只手快速向他的脸上扬去。  只不过她的手掌还没有展开,手腕再次被握住,他稍一用力,她就痛得松了手,细碎的粉沫从她的掌心里飘落下来,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沐晚羞恼非常,他刚才明明是在走神,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趁着她瞪眼睛的工夫,他手速极快的夺过了那包灵猫香,结果她的脸就更红了,眼睛里像是能喷出火来。  男子失笑,想要算计他的明明是她好吧,瞧她气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他是欺负人的那一个了。  “还给我。”沐晚怒道:“你身强体壮的,不会再去找吗,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抢。”  她真是累得走不动了,也没力气再走这么远的路去发现一处新的猫窝。  “姑娘这话就不讲道理了,我也是天没亮就进山,走到现在也没力气了,而且姑娘明明说过要一人一半的,怎么突然又反悔了?”  沐晚咬着唇,瞪着眼,好像随时都能变成一只小兽扑过来咬他。  结果……她真的是扑了上来,那架势是想同他动手抢了。  男子仗着身材修长,自然的向上一举手臂,比他矮了许多的沐晚就算是跳着脚也够不到,她又恼又恨,好不容易找到了灵猫香,偏偏又来了一个多事鬼,情急之下,抬起脚狠狠的在他的脚上踩了一下。  男子吃痛,身子立刻就弯了下去,沐晚趁机去抢他手中的袋子,却不想扑得太急,一下就将男子扑得向后倒去,她自然也没捞到好处,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栽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身后正好有一个斜坡,沐晚发现的时候已经随着他一起往坡下滚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沐晚花容失色,纵然平时再冷静,也不得不抓住了男子的腰身,出乎意料的,那男子竟也紧紧抱紧了她,两只手掌紧紧贴着她的背,像是防护垫一样护住了她的后背。  从山坡上一路滚下去,沐晚的身上不时被树枝和石头磕到,疼得她直呲牙,无意中看了那男子一眼,他神情平静,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沐晚心中暗暗叫嚣不公平,都是皮肉之躯,他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这山坡虽陡却不长,下面也不是什么万丈悬崖,但沐晚往下一看还是倒吸了口冷气,就在他们的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棱角突出,尖锐无比,以他们这样的速度滚下去必然会撞在大石头上,她的脑海里立刻勾勒出一只鸡蛋撞在石头上的画面。  完了,完了,她不过就是上山采个药,难道就要搭上一条小命吗,就算一下撞不死,撞个半身不遂,下半生也是没戏了……  就在沐晚认命般的闭上眼睛时,背上的那只手突然护住了她的头,紧接着她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带着转了个角度,她惊讶的睁开眼,就看到男子一只脚蹬在那块巨石上,硬生生的停止了他们下行的状态。  惊魂未定。  好一会儿,沐晚才找回神智,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吓傻了?”耳边传来戏谑的笑声,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沐晚猛然惊觉,他们还保持着抱在一起的“暧昧”姿态,她急忙松开手坐了起来,有些凌乱的头发和红透了的脸颊让面前这个男人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有几丝可爱,于是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调皮。”  沐晚:“……。”  大哥,我们真的不熟,你这份熟稔的语气是肿么回事。  她抬起眼睛看向他,这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第171章:遇险 他本来穿着件淡蓝色长衫,此时上面沾满了枯草树叶,斑斑点点的似乎还有红色的血迹透出来。  滚下来的时候,他一直护着她,替他挡开了许多尖锐的石块和树枝,而他却受了伤。  “你受伤了。”沐晚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我身上带了药,你快涂一点。”  知道上山采药可能会受伤,所以她才带了外伤药,做医生的一向这样,有备无患。  男子一笑:“你想得真周全。”  那意思像在揶揄她早就做好了同他一起滚下山的准备。  沐晚哪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也不恼他,只是把药扔给他,一副爱用不用的态度。  要不是看在他刚才救了自己的情份上,她才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男子把药拿过来,却是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我可没长那么长的手,还要烦请姑娘帮忙。”  说着就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  这一带绿树环绕,人烟不见,一对孤男寡女坐在山坡下,男子在动手解自己的衣衫,女子低头垂目,这样的场景不让人想歪都难。  沐晚却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要说男人,小的,年轻的,老的,什么样的她没见过,人往手术台上一搁,哪还有什么性别之分?所以,她看到异性时的反应要比一般闺阁中的小姐淡定多了,哪怕这男子在她面前光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脊背,她也能面不改色。  男子以为她会躲闪,或者再次扬起她锋利的爪子挠上来,但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从容淡定,娇俏的脸上丝毫不见害羞与扭捏,更没有任何恼火的表情,只是神态专注的拿起那些药膏给他涂抹后背的伤口。  药膏带着丝凉意,抹在伤口上有种奇异的清凉感,开始有点痛,之后便觉得舒服无比。  但让他觉得享受的并不是这药膏,而是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动作熟练的在他的背上游走,所过之处如同花开遍野,男子的心尖忍不住有些痒。  “好了。”一瓶药膏被塞在他的手里,他抬头对上她清澈的双目:“前面的伤你总够得到吧。”  “如果姑娘也愿意帮忙的话……”  沐晚丢来一个“想得美”的眼神,已经扭过头去看自己的腿了。  刚才滚下来的时候,虽然都是轻微的划伤,此时神魂稍定,也觉得有些疼,特别是腿上的这道伤口,不深,却长,已经渗出了血珠。  “来,我帮你。”身边的男子突然探身过来,擎着手中的药瓶。  沐晚把腿一收,瞪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自己够得到。”  男子有些挫败,看着她背过身去,身子向前微探,正在给伤口抹药,明明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他的脑海里却浮出一双如玉般纤细修长的腿……  咳咳!  他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胡思乱想的尴尬。  沐晚抹好了药,这才转过头,见他正黑目湛湛的望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热:“看什么看?”  他失笑道:“你长得好看,还不许别人看吗?”  油嘴滑舌!  她不跟他逞口舌之快,而且,她似乎也说不过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沐晚忽然开口道:“刚才谢谢你。”  男子无所谓的笑笑:“英雄救美,何乐不为。倒是姑娘的胆子真大,就不怕我是个登徒子吗?”  深山老林,孤男寡女,他要是想干点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怕,当然怕。”沐晚实话实说,“但你不是这种人。”  “为什么?”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因为我长得帅吗?”  沐晚翻了个白眼,嘴角抽了抽,你不是长得帅,你是脸皮厚。  她摇摇头:“你为什么要来采灵猫香?看你的穿着打扮,必然不是采了这东西去卖钱,所以,你应该和我一样,想要这东西治病救人,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身边应该有朋友或者亲人急需这种药材,你才冒险独自进入深山,能有这份热情与真心的人,大抵都不是什么坏人。”  男子听了,微微愣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旋即就被一种异样的神采所代替,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俊脸凑了过来。  沐晚没想到他会忽然靠近,只闻到清浅的呼吸,他的脸已经与她近在咫尺,薄薄的嘴唇就停在她的脸侧。  沐晚没动,更没有躲闪,以坦然的目光回视着他。  就这样几乎脸贴脸的凝视了一会儿,他才笑着往后退开了一段距离,这女孩子真是有趣,竟然真的不怕他,他就长得这样人畜无害吗?  可爱的姑娘,真的不要被外表蒙骗了。  沐晚没再理他,伸了伸酸痛的腿脚,自己突然不见了,映春怕是要急死了,现在得想办法回去才行。  她的注意力一集中,全身的感观又开始恢复正常运行,隐隐的,她的鼻子轻轻动了动。  这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而且,似乎越来越浓……这味道是?  她的眼睛一亮,惊喜道:“是灵猫香,闻味道应该有很多。”  “是,那边的草丛里有大灵猫的粪便,还有猫毛……灵猫香的数量确实不少。”  沐晚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睛倒是好用。”  “你的鼻子也跟狗一样灵。”  沐晚:“……。”  好女不跟男斗,让他逞口舌之快去吧。  沐晚那副隐忍怒气又不想发作的模样让男子心情大好,连笑容都明媚如春。  两人话不多说,立刻起身在四周寻找起来,很快就有了收获。  正应了那句“因祸得福”,虽然从山坡上滚下来又痛又怕,但是看到眼前这么多灵猫香,沐晚早把那些疼痛甩到耳根子后面了。  比起刚才她采集的那一点,这里简直就是灵猫香的天堂,树枝上,洞穴口,石块上,四处都是褐色的灵猫香,甚至还有一些新鲜的刚分泌的。  沐晚采了好大一包,拎在手里沉甸甸的,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子,立刻就嘟起了嘴,她明明已经很卖力了,还是比他少采了一大半。  男子将她眼中小小的不服气看得一清二楚,顺手拎了一袋给她:“这个给你。”  “不要。”  不蒸馒头争口气。  男子笑了笑:“不要就算了。”  他刚要转身,沐晚就伸手把那个袋子拽了过来,嘀咕道:“不要白不要。”  男子失笑,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坡很陡,沐晚不得不借助男子的力量,牵手是不可能的,她一路都拽着他的衣袖,拽得男子哭笑不得,这衣服回去之后是不能要了,快被她扯得散架了。  刚爬上去,沐晚就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她眼中一喜,是映春。  男子自然也看到了,随意的问:“你的丫头?”  她虽然穿着打扮朴素,身上的气质却是掩饰不住,特别是手腕上戴的那只玉镯子价值不菲,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负担的。  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沐晚点头,又冲他扬了扬眉:“再见。”  说着就往映春那边走去。  “等等。”男子忽然叫住了她,“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沐晚头一歪,想了想:“感谢你刚才的出手相助,但你我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名字之类的俗套就免了吧。对了,出于友情提醒,灵猫香这种药物不宜长期服用,服药时也不宜进补其它药类,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药石的作用虽然重要,心态平和才是重中之重。”  一席话说下来,男子看她的目光又深了几分,他以为她是一时兴趣上山采药的富家小姐,现在看来,她更像一个博学多识的医者。  这么年纪轻轻的美人会是个大夫?  男子这样想着的时候,沐晚已经快步往前走去了,他看到她跟那个丫头打扮的女子说了什么,两人便一同往山下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  映春听到沐晚叙说着滚下山坡的惊险,吓得小脸煞白,又有些气自己:“映春就不该听少夫人的,如果映春陪着少夫人,也不会让你受伤。”  “都是小伤,不用在意的。”  沐晚自然省略了遇到那名男子的事情,深山老林,孤男寡女,纵然清清白白的,让人知道也是不妥,而且也没必要。  映春瞧着她满戴而归,而她自己连根猫毛都没见到,不免十分气馁。  沐晚笑道:“我这也是误打误撞的,摔了个大跟头吃了颗甜枣儿,这些灵猫香足够我入药了。”  映春听出她是在安慰自己,感动的同时又愤愤起来:“那些尼姑们不把少夫人放在眼里,少夫人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药材,真是便宜她们了。”  说到尼姑,沐晚的眼前又浮出静修那张风姿绝艳的脸,这样的人落发为尼一定是大有来头。  ~  沐晚连夜配好了药,第二天一早就和映春去了翠云庵,让守门的小尼姑通报了一声后,那小尼姑很快就回来了,一脸歉意的道:“真是不好意思,静修大师身体乏力,不便见客。” 第172章:心结 不便见客?哪怕明知道这客人是为了给她治病而来?  映春气道:“什么不便见客,根本就是看不起少夫人,算了,她爱看不看,我们家少夫人还懒得管这些闲事呢。”  映春的话丝毫没有避讳,听得那个小尼姑一阵脸红,她刚才见到静修师叔的时候,她正在念经,根本没有身体乏力这些症状,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见这位女施主。  既然静候师叔不想见,小尼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双掌合十的念了声:“两位施主,真是对不住了,改日静修师叔身体康复了,两位再来也不迟。”  映春不想让沐晚受这样的窝囊气,拉了拉沐晚的袖子:“少夫人,我们走。”  沐晚却是没动,而是笑着对那小尼姑说道:“麻烦师父给静修师太捎句话,就说‘毒若入骨,药石罔医’。”  小尼姑听了,眼睛眨了眨,不明白沐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出于礼貌的再次进去通报了。  小尼姑一走,映春就鼓起嘴:“少夫人,您的脾气太好了,这样的人何必要管她死活。”  沐晚笑笑,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执着从何而来,她从来就不是喜欢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这静修明摆着是不待见她,她还巴巴的往前凑。  静修的心痛之症固然难治,但她体内堆积的洋地黄毒素却是最要命的,如果不及时进行医治,只怕命不久矣。  过了一会儿,那小尼姑才重新出现,只是这次没有再委婉的赶她们走,反倒是恭敬的说了声:“施主里面请吧,静修师叔的身体好些了。”  映春撇了撇嘴,心想这病还真是来得快好得也快。  来到静修修行的小院,看起来比昨天来时还要干净清静。  静修正坐在蒲团上念经,见到沐晚进来,也只是象征性的合了下手掌便又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嘴唇轻轻上下翕动着,也不知道在念什么。  沐晚让映春和小尼姑先退下了,她自己则站在静修的身侧,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就这样听着她念经,她不懂经文,可这些音符传入耳中,配合着木鱼敲动的声音,会让人心神俱宁,平和踏实。  了断尘缘,化身佛堂,也算是寻了一门清静,远离尘埃。  沐晚听了好一会儿,静修才慢慢停止了念经的声音。  她有些奇怪沐晚的冷静自持,主持不是说他这个儿媳妇骄纵跋扈心狠手辣吗?  静修终于开口道:“这位施主,你已经站着听了半天,不知道听出些什么来了?”  沐晚道:“静修师太一心向佛,可我却从中听到了一点尘缘未了的羁绊。”  静修面色一变。  她纵然能忘却爱恨情仇,却独独无法放下她的一子一女,特别是长子凌慎行,每每思及都是痛不欲生。  静修的神态变化没有逃过沐晚的眼睛,心中了然就好,她不会继续戳人家的痛处。  “我是来给师太送药的。”沐晚将两个药盒拿出来,“师太有心痛的毛病,从第一次发病到现在应该有四年或者五年的时间,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微疼痛,发病时间间隔较长,现在随着时间的增长,发病频率越来越高,每次都痛得冷汗直冒不能自已,这盒药专治师太的心痛病,每日三粒,早中晚各一粒。”  静修有些震惊的睁开眼睛,终于定定的瞧向沐晚。  这女子妆容清淡,穿着也十分素雅,丝毫看不出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她得这病的确已有近五年时间,症状也同她描述的一致,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静修迟疑了片刻,这才问道:“那这一盒药呢?”  沐晚笑笑,并不点破什么:“我刚才说过‘毒若入骨,药石罔医’,这盒药师太也要定时服用,每天一次,清晨饭后服用。”  沐晚说完就行了礼:“我还要去听敬安大师讲经,就先告辞了。”  静修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那两个药盒看。  直到沐晚走到门口,她才忽然问道:“施主和贫尼素不相识,为何对贫尼如此关心?”  她相信沐晚一定不知道她的身份,凌慎行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沐晚笑了笑:“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其实我也想找个人问问呢,大概就是所谓的投缘吧。”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静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失了会神,又把目光转向那两个精致的小药盒。  果然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主持所说的那个女子与自己见到的这个截然相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在自己身上打什么主意,她所做的只是本着一个医者的本分在给她治病。  还有她所说的“毒若入骨,药石罔医”。  静修忍不住蹙眉,想到自己这两年来的种种身体不适,越发觉得沐晚的话十分在理。  她潜心修佛,与尘世无争,谁还会在暗中害她不成?  一边是可能,一边是不可能,静修的心思也完全乱了,可她知道,沐晚不会再跟她透露半句的,她点到为止,一切只能由她自己定论。  静修再次看向沐晚离开的方向,两条修长的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  ~  接下来的几天,沐晚天天去佛堂听敬安大师讲经,虽然她不信佛,也听得有滋有味儿。  很快,她在同济寺的行程就结束了,一大早,敬安大师亲自出来送客,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沐晚就要下山。  正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一个小尼姑脚步匆匆的快步而来。  “施主请留步。”  沐晚停下来看着她,正是那日去翠云庵的时候替她通报的小尼。  小尼姑合掌道:“静修大师托我将这个东西交给施主,还说多谢施主的良药。”  她递来一个小巧精致的平安符,中间绣了一个‘安’字,光看绣功,线条明快、针法活泼、绣工精细,再看那个‘安’字竟然隐隐有种雕刻般的质感,仿佛浮在中间一般。  沐晚十分喜欢,谢过了小尼姑。  敬安大师在一边笑了笑,说道:“静修大师的绣功可是数一数二的,这平安符虽小,但是布针精密,显然下了不少功夫。”  沐晚觉得静修并非是那种势力眼的人,她对自己的排斥也许另有原因,但不管是什么,她送了自己这么精美的平安符,说明她的心结已解。  她当着小尼姑的面把平安符别到了随身携带的小钱包上,钱包也是刺绣的,这样搭配相得益彰。  辞别了敬安大师几人,沐晚就和映春下山去了。  同济寺的生活虽然无聊,饮食也过于清淡,但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是难得的清静之地,沐晚有些后悔,老太太如果没有改变主意就好了,她就能在这里住上九十九天了。  映春却不喜欢这里,下山的时候欢喜的好像一只逃出笼子的小鸟。  凌慎行在山下给她留了两个排的兵力,只等着她下山后护送她回凌府,而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排长,别人都叫他张排长。  张排长在山下等了几天,终于把沐晚给等到了,他小跑着过去敬了个礼,喊了声“少夫人”。  张排长黑黝黝的,一双眼睛特别的亮,额头有一道打仗时留下的疤痕,笑起来的时候十分憨厚。  沐晚对这些当兵的好感十足,她曾经去过部队义诊,那些兵哥哥们看到她都笑眯眯的,十分友好亲近。  “张排长久等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少夫人哪里的话,护送您回去是我们的责任。”张排长立刻让人收起营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府。  山路崎岖,汽车无法行驶,沐晚和映春只能坐在马车里,张排长骑着一匹马走在马车的一侧,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沐晚坐了一会儿,掀开车窗上的帘子。  张排长立刻恭敬的询问:“少夫人,有什么指示?”  沐晚笑道:“张排长,不知道少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少帅刚到长山市,还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到达辽城,这一路上都很顺利,少夫人放心吧。”张排长笑呵呵的。  沐晚嗯了一声,把帘子放下了。  映春问:“长山市在哪呀?”  “我也不知道。”沐晚笑笑,她对这个时代的地理状况不熟,自然也不知道什么长山市。  主仆两人闲着无聊便在车里打起了盹儿,直到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来,沐晚才觉得有人在推自己。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映春放大的脸。  “少夫人,张排长让我们下车吃午饭。”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这么久。  沐晚下了车,这才看到身处在一片林子的边缘,士兵们坐在草地上三三两两的生起了灶火。  很快,饭菜的香味儿就传了过来。  行军打仗,饭菜也十分简单,一个大锅炖菜,一碗米饭,没什么荤腥,也别指着能够吃得十分饱。  沐晚和映春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吃饭,她虽然好吃,却不挑食,只要能果腹的东西都可以,以前做手术的时候,一天不吃饭也正常不过。  吃过饭,两人又回到了车上,士兵们在收拾锅灶。  沐晚刚才睡了一觉,此时格外的有精神,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没看一会儿,她的鼻子突然嗅了嗅,抬头问映春:“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儿?” 第173章:劫持 映春用力闻了闻,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什么味道,映春没闻到。”  不,绝对有股怪味儿,虽然非常非常淡,但她的鼻子不会错。  沐晚闭上眼睛用心分辨,这味道像是东西燃烧产生的,其中还夹着……  “映春,赶紧把鼻子堵住。”沐晚顺手拿起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  映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学着她的样子把鼻子堵住了。  沐晚掀开车上的帘子往外一看,不远处的山上有青烟升起,似乎已经烧了一段时间,那些烟雾正在随风往这边迅速飘来,正在收拾炊具的士兵们一无所觉。  就在沐晚想要开口提醒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瞬间毫无知觉,意志力最强的张排长在发现情况不妙后想要往她们这边跑,结果刚走到一半儿也倒下了。  沐晚她们的马车离得较远,也是最后受到涉及的,再加上两人提前做了防备,此时倒是清醒的。  映春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可是她不敢开口说话,还要憋着气,只能用一双眼睛焦急的看着沐晚。  沐晚相对冷静多了,脑子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这烟中含有迷药的成份,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中招,她们捂着嘴巴,过滤了一部分迷烟,但还是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只是勉强没有晕过去而已。  连山这一带土匪十分猖獗,连年的战争让这些人占山为王,平时掠夺过路人的钱财或者直接跑到附近的村落里打杀抢。  政府四处占地盘还来不及,更无暇顾及这些土匪,以至于把这一带变成了有名的匪窝,就连来同济寺和翠云庵烧香拜佛的香客也受到了影响。  能把两个排的军队瞬间放倒,除了土匪,沐晚也想不到其他人。  所以,在土匪到来之前,她们必须想办法离开。  沐晚向映春使了一个眼色,起身就要下车,可是一双腿却是使不上力气,刚站起来就坐了回去,映春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眨巴了几下似要晕过去了。  很快,林子里的烟散尽了,林子里出现了十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壮汉。  他们在失去意识的士兵之间穿梭,把他们手中的枪支和一些火药都翻了出来,就连身上携带的财物也没放过。  沐晚知道难逃一劫了,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这辆马车。  如果被土匪掠上山,下场可想而知,必然是生不如死。  可惜她手边没什么能致命的武器,不然自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映春,听着,无论如何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如果被这些人知道她是凌慎行的人,一定会给他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映春含着泪点头。  “这里有辆马车,车里一定有好货。”几个人呼喊着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映春听到这声音,吓得浑身发抖,她不想被掠上山,她不想以后都生活在土匪窝里受辱。  沐晚冲她摇摇头,然后示意她假装晕倒,土匪窝一般都比较隐蔽,普通人轻易找不到,只要她们暗中记下上山的路,也许还有机会逃跑。  一股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车上的帘子被粗鲁的掀开了。  片刻的宁静之后,领头的土匪大笑着说道:“兄弟们,捡到宝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哈哈。”  沐晚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扛在了肩膀上。  “这娘们长得这么好看,留给老大吧,至于那个丫头模样的,就赏给我们兄弟。”  映春听了,差点哭出来,可她还是暗中咬牙忍了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得了战利品的男人们一路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趁着他们不备,沐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暗暗记住沿路的标记。  ~  这些人七拐八拐的总算到了他们的大本营,面前这个山寨建得十分豪华,有城墙,有锋火台,从大门进入后又有数座低矮不一的房子。  沐晚看到这样宏伟的建筑更是心惊,看来这是个大土匪窝,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是难上加难。  因为没有吸入太多的迷烟,沐晚此时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再看映春,显然也精神了许多,主仆两人暗中交换了眼神,继续装睡。  一路上,沐晚看到许多列队整齐的匪兵,他们或背着长枪或者背着大刀,一个个训练有素。  这样的匪兵就算跟正规的军队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而且这一带的地型她也观察过了,易守难攻,是个军事要塞。  “老胡,今天你可要去老大那里领功了,缴获了这么多枪支弹药,还弄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老大非要好好的赏你不可。”路人跟这个叫老胡的打招呼,语气又是羡慕又是发酸。  老胡哈哈大笑:“这个娘们长得真是水灵,要不是想着献给老大,我自己就消受了,那小滋味儿光是想想就让人……。”  后面的话有些不堪入耳,沐晚暗暗皱起了眉头。  “对了,老大今天要见一个贵客,你恐怕要等上一阵子了。”  “贵客?哪来的贵客?”  “好像是尤少主。”  老胡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先去通报一声。”  沐晚和映春一直被带到一间硕大的房间内,老胡说道:“给她们吃解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见老大,别扫了老大的兴。”  话音刚落,就有人把苦涩的药丸塞到了两人的嘴巴里。  沐晚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在老胡等人的注视下,睁开了眼睛。  她叫了声“映春”,映春也急忙‘醒了’。  她们本来就是装晕,做戏自然也要做全套。  “美,果然是美。”老胡在看到明眸善睐的沐晚时,眼中顿时放出贪婪的光芒,刚才她只是闭着眼睛,一副睡美人的姿态,现在这双眼睛如同碧波秋水,简直是美不胜收。  老胡心里直痒痒,如果不是为了讨好老大,他才舍不得将这么美的人送出去,不过再一看映春,虽然年纪小一些,但是生得十分水灵,倒也不亏。  映春被他这满含色意的眼神看得直发慌,但她跟了沐晚这么久,多少学了一些她的淡定,哪怕心里怕得要命还是表现的十分平静。  沐晚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两个大汉生怕她跑了,一双眼睛盯得紧紧的。  “小美人,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家的小姐?今年多大了?”老胡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沐晚都是恍若未闻。  老胡暗自咬咬牙,这份清高的姿态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他倒要看看,她的这份高傲还能维持多久,一旦送上了老大的床,恐怕早就吓得哭爹喊娘了。  老胡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说道:“老大让你把人带进去。”  老胡笑眯眯的应了,又厉声警告了沐晚和映春几句,这才带着两人一起去了正厅。  沐晚故意慢吞吞的走在最后,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应对,她纵然一身医术傍身,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些三大五粗的男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她迅速同映春交换了一个眼色,她眼中的决绝映春自然看懂了,咬了咬牙,冲她点头。  是啊,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寻找时机———自尽。  大厅比她想像中还要亮堂一些,地上铺着大理石,四周摆着红木的桌椅。  她远远看到坐在正位上的男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透着凶狠和猜忌,一看就是个极不好对付的角色。  他正是这个土匪窝的头子,孟元凯。  他的长相凶恶,让人心生惧意,可看到下首坐着的青衫男子时,沐晚的眼中闪出异样的光。  怎么是他?  这个发现让她惊喜未定,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吃惊。  如果他是这个寨子里的一员,那么她难逃厄运,如果不是,以他们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他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老大。”老胡急着邀功:“我们这次下山,一共缴获了四十多支步枪,都是m国货,还有一些手雷和子弹。”  孟元凯十分高兴,让人给他赏了座位:“干得漂亮。”  “老大,我们在车上发现了这两个妞儿,都是极好的货色,特意带回来给你消遣。”  孟元凯的目光看了过来,那个坐在他下首的男子也缓缓抬起头。  沐晚一直在留意他,见他看着自己时神色平静,好像根本不认识一般,她心中一沉,完了,看来他根本不打算多管闲事了。  “果然是个美人。”孟元凯点点头,又问下首的男子:“少主在连城那种繁华的地界,恐怕也见不到这样的美人吧?”  连城第一美女的称号可不是白送的,沐晚的美貎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一见倾心。  尤墨染放下手中的茶杯,扬唇一笑:“孟兄说得太对了,我在连城这么久,的确没见过这么标致的,看得我心里直痒痒。”  孟元凯还没说话,他已经长身而起,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朝沐晚走来。  看到他越来越近,熟悉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轻浮笑意,那双眼睛如同无底深潭,根本窥视不到潭底。  沐晚悄悄握紧了拳头,迎上他调戏般的目光。 第174章:做戏 “还真是漂亮。”尤墨染伸手抬起沐晚的下巴,如同打量猎物似的左瞧右瞧,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将她全部看透。  沐晚毫无惧意的接受着他的打量,也没流露出半分惊讶。  “一身傲骨,满身棱角,这样的小野猫,我喜欢。”尤墨染话音刚落,突然用力将沐晚拉向自己的身前,一手攥着她的下巴,嘴巴就覆了上去。  他的吻如同饥渴的野兽,所过之处,风卷残云。  陌生的气息,强势的侵略,沐晚愣了愣,突然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嘶。”尤墨染吃痛,眼中却是浮满了征服般的笑意,他缓缓放开她,一只手还是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身,不盈一握,软弱无骨。  别说是一脸愤怒的映春,就连孟元凯都看得呆住了。  原来尤家的这位少主也是个贪恋美色之徒。  “孟兄。”尤墨染突然开口道:“孟兄刚才说过要表诚意,不如就把这个小美人送给我如何?”  孟元凯愣了下,没有马上回答,他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也是被惊艳到了,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把她丢上床的情景,只是尤墨染开口要人,他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心里虽然万般个不舍,还是僵硬的笑了笑:“一个女人而已,既然少主喜欢,就送给少主吧。”  “那就多谢孟兄了。”尤墨染也不客气,一把将沐晚抱了起来,“春宵苦短,孟兄,先失陪了。”  孟元凯笑得越发僵硬:“少主请便,好好享受。”  尤墨染抱着沐晚走了几步,忽然又看向呆立的映春,随口道:“把这个小丫头也一起带上。”  “少主还有这种嗜好?”一个不够,还想要两个一起玩?  尤墨染笑得意味深长:“还不是跟孟兄学的?”  孟元凯尴尬的咳了两声,“少主还是快去吧,别让小美人等急了。”  有人把映春往前推了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急忙跟了过去,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一定不会让这个无耻之徒玷污了少夫人。  尤墨染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孟元凯突然问那个老胡:“你们这些枪是从哪只部队弄来的?”  后来的话,声音压得很低,他也听不见了。  孟元凯暗暗冲着一个家属使了个眼色,那家属心领神会,偷偷跟了上去。  ~  尤墨染的客房布置的十分豪华,两只红木布面沙发,一张檀香大床,墙上挂着数幅名画。  他一脚踢开房门,三步两步的走到床前。  “求你放过我家小姐。”映春跟在后面,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谨记着沐晚的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少夫人的称呼也改成了小姐。  映春说着就跪地磕头:“只要你能放过小姐,映春愿意……映春愿意代替小姐……。”  这些话,她说得有些断断续续,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仿佛挖心掏肝。  沐晚双目一热,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尤墨染的衣袖。  “你去把门关上。”尤墨染沉声道。  映春乖乖的起身去关门,只要能救少夫人,让她做什么都行。  尤墨染把沐晚放到床上,压低了声音道:“外面有人偷听,我们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沐晚眨眨眼,一时错愕。  尤墨染笑道:“惨叫会不会?”  沐晚听了想笑,定定的看着他。  他刚才在正厅强吻她的时候,其实是伏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句话,他说:“别怕,我会救你。”  一颗如同浮萍摆摇摆的心终于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安定了下来。  “会。”沐晚说得十分坦然,她以前和茶语还偷偷看过小毛片儿,可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单纯。  “小丫头,你也来帮忙。”  映春见两人低声耳语,好像一副彼此认识的模样,顶着一头雾水走了过去。  孟元凯生性多疑,哪怕是对尤墨染,他也存着戒心,于是暗暗派人过来看着。  那人站在门外,耳朵贴着门缝。  不久,里面便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还有大床吱吱的声响。  他心中暗道一声:“这少主长得玉树临风,不过也是个衣冠禽兽,竟然还要主仆两个人一起……”  这人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他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喉咙里干涩的厉害,下面也紧了。  赶紧跑去跟孟元凯汇报了,就说少主体力充沛,以一敌二,不知有多威猛。  而屋子里,演戏演得十分逼真的三个人也终于停了下来,映春最累,一直在推床,额头上都是汗。  沐晚也好不到哪里去,嗓子都喊哑了,只有尤墨染一人最轻快。  映春想着刚才做过的事情,脸上还是又红又臊的。  “你们是怎么被抓来的?”尤墨染递了块帕子给沐晚擦汗,那日匆匆分开,他也没问她的来历和姓名,一直觉得遗憾。  沐晚把遭遇迷烟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却省略了护送她的那只部队,尤墨染虽然救了她,但她并不清楚尤墨染的底细,而且他还同这个土匪头子关系匪浅,如果他和凌慎行有什么恩怨,那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火坑又落进了火海。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尤墨染看着她,带着丝促狭,“还要继续保密吗?”  记仇的“小人”……  沐晚失笑:“姓沐名晚,那是我的丫头映春。”说完又反问道:“你呢?”  “尤墨染。”  沐晚学着江湖上的人抱了抱拳头:“多谢尤大侠出手相救。”  如果今天不是碰上尤墨染,她们主仆的命运可想而知,以那个孟元凯的精明多疑,想要寻死都是不可能的。  尤墨染笑着也拱了拱手:“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尤墨染是十分爱笑的,比起一向不苟言笑,常年脸如寒冰的凌慎行,他看起来更让人愿意亲近。  虽然两人仅有两面之缘,这样聊下来竟是十分投机。  一旁的映春始终顶着一头雾水,听少夫人跟这位尤少主的对话,他们似乎刚认识不久,可这些天她一直跟着少夫人,并没见她结识了什么新朋友,难道是那天去找灵猫香的时候认识的?  “你能带我们下山吗?”沐晚认真的看着尤墨染,如果他表现出一丝的犹豫,她不会强人所难。  尤墨染果断点头:“当然。”  “那个土匪头子不会怀疑你吧?”  尤墨染不以为然的笑笑:“他怀疑又能怎样,还怕他不成。”  “对了,你上次去采灵猫香,是给什么人治病?”  提到灵猫香,尤墨染不觉面色一沉,眼底染上愁色,顿了顿才道:“是我母亲。”  “不知道你母亲得了什么病?”  尤墨染把症状说了一遍,叹息道:“她本来年纪就大,又生了这样的顽症,经受病痛的折磨不说,人也整整瘦了一圈,我听人说这灵猫香是奇药,可以治病,于是就来连山碰碰运气。”  沐晚听了尤墨染的描述,已经知道他母亲的病因了,于是跟他要了纸笔,飞快的在纸上写了一个药方。  “你要是相信我,按着这个方子给你母亲配药,只要坚持吃上一个月,保证她老人家健康痊愈。”  尤墨染一脸的不可思议,因为母亲的病他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可得出的结论都是不治之症,只能用药石缓解病情勉强续命,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二话不说就写了药方,似乎对于自己的方子十分笃定。  见尤墨染在发怔,沐晚笑道:“怎么,不相信我呀,怕我害了你母亲?”  尤墨染回过神,伸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张,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口袋。  “如果真的治好我母亲,我一定登门道谢。”  “那就不必了,你救了我两次,说到底我还欠你一次。”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转眼间渐渐的近了,不一会儿,门外就有人说道:“少主,老大问您忙完了没有,他设了宴招待您。”  尤墨染冲着沐晚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低声道:“我走之后,你就把门从里面锁好,无论是谁叫门都不要开。”  他又从腰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放在沐晚的手中,冲她点了点头。  这把枪自然不是用来杀人的,他的用意非常明白。  孟元凯生性多疑,不保证会不会出尔反尔,所以,这把枪在关键时刻可以保住她的清白。  尤墨染走后,映春赶紧锁了门,直到此时,她一身的武装才终于卸了下来,装得再冷静,终究是个小姑娘,这一天的遭遇如同晴天霹雳,击得她几乎崩溃。  她抱着沐晚大声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  沐晚也红了眼眶,她何尝不和映春一样,强提着一口气在胸口,她们这些弱女子落在贼人的手中安能有完壁之身。  如果不是遇到尤墨染……。  映春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少夫人,这个尤少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虽然尤墨染看起来玉树临风,人又随和,身份应该也不简单,但少夫人是少帅的妻子,刚才她被尤墨染强吻的时候,她冲上去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第175章:脱困 沐晚怎能听不出映春话里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来。  “真是小心眼儿。”沐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知道的以为你是我的贴身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少帅派来的卧底呢。”  映春脸一红,“我只是觉得少帅好不容易对少夫人有所不同了,不想让第三个人再参和进来,要是少帅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定会气疯的。”  尤墨染当众强吻她只是权宜之计,沐晚并不怪他,但要是被凌慎行知道了,不知道那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所以,这件事千万要保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会怪你的。”沐晚柔声道:“可这件事不能让少帅知道,回到凌府后也只字不能提。”  “少帅派来的人还在山下,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也会告诉少帅的。”  “傻丫头,我说的是尤墨染的事情。”  映春顿时了然,捂着自己的嘴巴用力点了点头,她绝对不会说半个字的,有损少夫人清誉的事情她都不会做。  “也不知道张排长那些人怎么样了?”还好老胡这群人没有杀人灭口。  ~  直到很晚,尤墨染才回到了房间,沐晚和映春已经窝在一起睡着了。  借着灯光,他的视线落向那张玉琢般无瑕的面孔上,不但是生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孔,这性子更是十分讨他喜欢,他身边不乏各式各样的美女,却从未有哪一个像她这般。  他静静的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突然情不自禁的俯下身,近在咫尺的红唇如同枝头新鲜的樱桃,泛着诱人的甘甜,他的唇上仍然残留着它柔软的质感和甜香。  她的脸越来越近……  沐晚突然睁开了眼睛,同时一把乌黑的手枪抵上了他的额头,她的眼中没有半丝睡意,装满了警惕与绝然。  尤墨染一愣,有些后悔给了她这把手枪。  “你回来了?”沐晚看清来人是尤墨染,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地方,就算是睡着了也是睡得很浅,时刻提防着有人会闯进来。  “我差点成了你的枪下鬼。”尤墨染有些无奈的拿开了她手中的枪,“女孩子还是不要玩枪的好。”  沐晚把枪还给她,“你喝了多少酒?”  一身的酒气。  “不多,只是应酬,那个孟元凯是海量,喝酒是喝不过他的。”  他岂能看不出孟元凯那点小心思,故意要把他灌醉,然后想趁他醉死的时候做点什么,那个老色鬼,仍然对沐晚色心不死。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应付他那种人,他时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更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一晚上虽然在喝酒吃饭,但他丝毫不敢放松,既要应对,又要下套,此时看到她静静的坐着,竟是无比的安逸。  他困意来袭,指了指一边的沙发:“我去那边睡,你也休息吧。”  她这一晚上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看似睡着,其实脑子里一直都在胡思乱想,倒是一旁的映春,年纪小,忘性大,睡得十分香甜。  “嗯。”沐晚拿起一条毯子递给他:“沙发上凉,这个给你,我和映春盖一条就够了。”  他伸手接过来,无意触到她的指尖,如同触到了电流般,那种感觉直击心肺。  这一晚,沐晚睡得不踏实,天还没亮就被尤墨染摇了起来。  “怎么了?”她精神一震,急忙坐了起来,哪怕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仍然无法遮掩那绝世的美艳,隐隐还透着点小慵懒。  尤墨染看了她一会儿,十分不舍的移开目光:“你们收拾一下,我现在送你们下山。”  “现在吗?”沐晚没有再多问,急忙把映春叫了起来。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尤墨染出了门,此时天还没亮,大概只有三四点钟的模样,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尤墨染轻车熟路,一路上专挑那些没有守卫的地方走,很快就将她们带到了后山。  山上有风吹过,呼呼作响,夜幕下的山林罩着一层沉甸甸的黑色,如同巨石压在胸口般沉重。  尤墨染从一边的树上取下一个滑索般的东西,轻轻一拽,就看到两山中间有东西抖了抖,竟是山间连接的索道。  他动作利落的将滑索上的吊带系在了映春身上,叮嘱道:“上面有一个可以减速的扳手,快到山下的时候,用力扳一下,滑索就会减速。”  映春点点头,脸上镇定,两只手却是紧紧抓住了吊带的两侧,脊背也绷得笔直。  尤墨染用力向前一推,映春便顺着滑索向下滑去,山风猎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底下又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和黑暗,纵然胆子再大也忍不住想要尖叫,但映春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发出半点声音。  尤墨染又扯过另一条吊带,开始给沐晚装备。  比起刚才,他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一双巧手在她的身前穿梭。  “你把我们放走了,那个孟元凯会不会为难你?”沐晚担心的望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他却是淡淡一笑,一张俊脸凑过来,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调戏:“这么担心我,不如一辈子陪着我?”  沐晚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事呢!”  尤墨染打好最后一个绳结,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自有办法。”  沐晚心头泛起暖潮,千言万语的感激不知如何说起,他私自放她们离开,孟元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他早有应对和策略,恐怕也是兵行险棋 ,容不得行差步错。  “怎么了,打算留下来陪我了?”  “我可以不走。”沐晚坚定的望着他,“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既然映春已经安全离开了,她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尤墨染被她眼中绝然的神色所震惊,这个纤弱的女子,在他面前展示的从来都是比男子还要坚定的冷静与执着。  他轻轻一笑:“我哪舍得你冒险。”  说完,手中用力一推,沐晚就顺着索道滑了下去。  沐晚焦急的声音随风传来:“尤墨染,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他凝着笑目送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当中,他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收敛,说了声:“当然。”  当然会好好的,因为他还想再见到她。  沐晚看着那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越来越远,渐渐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忽然眼底一酸。  尤墨染,今日欠你的,以后有机会必定加倍偿还。  ~  沐晚和映春终于平安抵达了山脚,两人不敢耽搁,脚步飞快的往他们遇袭的林子走去。  “少夫人,尤少主不会有事吧?”映春担心的问。  沐晚其实也不知道尤墨染是怎么打算的,但她相信那个男人的本事,能跟这一带的土匪头子混得这么熟,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恐怕孟元凯是不敢轻易动他的。  “应该没事的。”她在安慰映春,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少夫人,到了。”映春远远看到了她们乘坐的那辆马车,完好无损的停在林子边缘。  这迷药的药效十分顽固,过了这么久,这些士兵们还没有醒来。  沐晚和映春给他们灌了大量的水,张排长才带着头第一个醒过来。  张排长恍若做梦,只记得刚要上马便闻到一股异味儿,紧接着就人事不省。  他在昏过去的那一刻暗道了一声“完了”,他们这些兵,从参军的那一刻起,头就是系在裤腰带上的,早已不在乎生死,可他护送的是少夫人,少帅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却没有完成。  此时看到沐晚安然无恙,他一个五尺男儿差点激动的哭了。  “张排长,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沐晚往山上看了一眼,如果被孟元凯发现了,他跟尤墨染翻脸怎么办。  张排长立刻点点头,召集了所有的人马。  直到走出这边的地界,天也大亮了起来,暖洋洋的光芒落在马车上,落进车厢里。  张排长忍了一肚子的疑问,此时终于问出口:“少夫人,你们没有吸入迷烟吗?”  沐晚摇摇头,“我和映春正好去远处的林子里方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晕倒在地。”  她相信张排长当时一定没有注意她的行踪,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承认,不然就变成偷看少夫人去小解了。  张排长呼出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这帮土匪无恶不做,这次抢了我们的枪支弹药,以后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端,回去后一定禀明少帅,让他收拾这帮土匪。”  最主要的是,少夫人没有被他们发现,不然被掠上山去,名节不保,他就算醒了也没脸去见少帅,可以直接给自己一枪了。  还好,还好……  沐晚见张排长对自己的说辞坚信不疑,暗暗松了口气。  她被掠上山的事情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谁也不会相信她还是清白之身。  沐晚掀起帘子往后看了眼,那座山峰已经隐隐看不见了,她情不自禁握紧了小荷包上的护身符:尤墨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第176章:电话粥 沐晚回到凌府已经是傍晚了,来迎接她的只有雪秋。  “奶奶呢?”请佛对老太太来说是大事中的大事,她不可能不闻不问。  “奶奶去了颐园,过一阵子才会回来。”  颐园是连城郊区的一个皇家园林,以前皇室在的时候颇为繁华,现在随着皇族没落消失,颐园已经成了度假胜地,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官宦富甲前去小住散心,体验皇族般的生活。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老太太极为糟心,她去颐园也是为了散心。  “嫂嫂,这一路好不好玩,有什么新鲜事?”雪秋拉着她兴高采烈的追问,“下次可一定要带上我啊,我每天上学都快闷死了。”  沐晚哪能告诉她自己差点做了“压寨夫人”,这一路的凶险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珍惜生命,远离连山。  “哪有什么好玩儿的,整天吃斋念佛,比你在学堂里还闷呢。”  听到吃斋念佛,雪秋立刻失了兴致,她从小就被迫听老太太念经,以至于现在看到和尚就想打盹。  沐晚见许多工匠在后门进进出出,不由问道:“佛堂开始兴建了吗?”  “你走的那一天就开始建了,日夜赶工,不出半年就能竣工,大哥的办事效率自然不必说了。”  提到凌慎行,沐晚不由问道:“你大哥最近来电话了吗?”  “没有。”雪秋摇摇头:“我也很担心他呢,可他在行军当中,我们也联系不上。”  “督军那边呢?”  “楚家的势力蓄势待发,之前又连续攻克两省,恐怕是在养精蓄锐,一旦他们觉得时机稳妥,恐怕又要打仗了。”雪秋说到打仗,本来还欢快的表情立刻就沉闷了起来。  “我们凌家坐拥江南江北数省,在我看来已经足够强大了,为什么父亲和大哥还要不停的打仗?”  北地偏远,凌家军打过去本来就不占天时地利人和。  沐晚握着她的手说道:“我们都是女子,自然不懂他们男人的宏图大志,在我们看来,和平团圆就是最大的幸福,可他们不一样,他们的眼中是江山如画,是权势独尊。”  女人想要的只是一个小家,而男人想要的却是天下大家。  “嫂嫂,如果大哥将来真的统一了所有地盘,你高不高兴?”  沐晚笑笑:“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心里清楚的很,纵然这些军阀们斗得你死我活,势力也有强有弱,但最后并没有哪一个能够一统天下,以后,外敌侵略,国家不宁,谁还有心思继续你争我斗。  “对了,二嫂嫂还在她的锦秀苑里闭门思过,奶奶临走的时候也没有放她出来,这些日子怕是闷坏了。”  沐晚暗道了一声活该,老太太去颐园少则半月多则一月,看来她还要再吃一阵子苦头了。  ~  沐晚回到桂花苑,这才卸下了一身的疲惫,映春也累得够呛,早早被她打发着去休息了,内室里便让彩雨和彩雪来伺候着。  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彩雪便把晚饭端了过来。  知道她这些日子吃得太清淡,彩雪特意挑了些大鱼大肉,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少夫人终于不用吃素了,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大餐。”  沐晚拿起筷子,有些哭笑不得,这满桌的海鲜肉类,不见一点青菜色,这丫头真当她是嘴亏了。  她吃过了饭,又问起红袖。  彩雪道:“红袖姐还没回来。”  沐晚点点头,让她们把桌子撤了,虽然天色还早,她已经困乏的不行,可躺在床上却是久久无法入睡。  她并不清楚尤墨染的身份,只知道别人都叫他少主,她从不喜欢刨根问底,既然他没说,她也不会多问。  而尤墨染也只知道她的姓名,至于来历并不清楚。  以后,他们或许不会再有相见的日子,他的这份恩情恐怕是无以为报了,只希望他能顺利的逃过此日一劫,她的良心也能得到安稳。  沐晚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有人一个劲儿在喊她的名字,她睁开眼就看到彩雪的脸。  “少夫人,您可算醒了。”她睡得真沉,她喊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叫醒。  “怎么了?”沐晚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坐起来睡意全无。  彩雪笑道:“少帅来电话了,要找少夫人。”  凌慎行突然打电话回来,沐晚已经猜到原因了。  她去了放有电话的客厅,电话已经在旁边放置了很久,她急忙拿了起来  。  因为才睡醒,说出的话带着一丝小猫般的柔软:“喂。”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沐晚以为他已经不耐烦的给挂掉了,心头突然就笼上一层失落,正要放下电话,沉洌好听的男声就传了过来:“睡着了?”  听到他磁性十足的声音,沐晚眼圈一热,情不自禁的就要哭了出来,这两日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她甚至无数次想过自我了断,如果她真的为了名节了却残生,是不是连山一别就是他们最后一面。  他不知道,她在那时一心想着的只有他,觉得最愧对不住的也是他,明明重活这一世让她初尝爱人滋味,却是没有收获就无疾而终。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响在耳边,虽然一如他那个人一样,冷情默然,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但她还是欢喜的笑出声:“当然是睡了,被你的连环夺命call吵醒了。”  连环夺舒call!  她经常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字眼儿,他似乎已经听得习惯了,并没有字字追问。  凌慎行听到她还能这样语气轻松的开玩笑,悬着的心才悄然放下。  “听张耀天说你们遭遇了土匪。”  他果然是知道了。  沐晚暗暗抚了抚胸口让自己镇定,以凌慎行的睿智,半句假话都可能被识破,幸好她早就把想好的剧本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  “说起来真是虚惊一场,如果不是我和映春去后面的林子里方便,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你了。”最后一句是实话,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哽咽。  凌慎行眉头一皱,心尖微痛:“是张耀天他们办事不利,我必然严惩他们。”  “别。”沐晚急忙道:“那些土匪计划周全,张排长他们防不胜防,这些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着实不好对付。而且张排长他们本来应该和你去前线上阵杀敌,现在却做着护送我的差事,这已经很委屈他们了,你要是再罚了他们,我的良心上也过不去。”  凌慎行听着她说了一大堆道理,轻哼了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见他松了口,沐晚立刻打蛇随棍上:“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丢了些枪支弹药,你小小的惩罚他们一下就好了。”  说到最后,已经软言细语,颇有几丝撒娇的味道。  这一招果然见效,凌慎行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强硬,“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沐晚笑了。  顿了顿,她突然问:“会打仗吗?”  关于前线的事情,他显然不愿意多说,只是草草敷衍道:“你一个女孩子打听这些做什么,好好睡你的觉,吃你的饭,等我回去的时候别再瘦成竹竿就好。”  他嘴里的责备,听在她的耳朵里都是变向的关心。  两人又闲聊了一通,等沐晚放下电话再一看表,顿时惊得不得了,感觉没和他说什么,竟然半个小时过去了。  她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话唠?  沐晚回到卧室,彩雪还站在门口,看到她忍不住抿出一丝心知肚明的浅笑。  沐晚瞪她一眼,马上又笑开了。  “看来我平时对你们太随和了,一个个的都敢取笑我了。”  彩雪急忙道:“彩雪可不敢,彩雪只是看到少帅和少夫人关系和睦,心里替少夫人高兴。”  沐晚跟凌慎行讲过电话,原本覆在心头的阴云也散去了大半,只是他始终不肯提打仗的事情,倒成了她的心结。  她摩挲着手中的怀表,只希望不要再起战事,一切都能平平安安的。  ~  沐晚难得睡了一个懒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彩雪和彩雨都没有打扰她,早饭端在小厨房里热着。  沐晚在同济寺时习惯了听晨钟暮鼓,在那种安宁而庄重的气氛中醒来,突然回到凌府,仿佛还没有调整好时差。  吃过了饭,红袖就回来了。  这次被土匪掠去的事情只有映春知道,两个人商量好了守住口风,就算是红袖也没有告诉,她帮不了什么忙,只余着替自己担惊受怕而已。  红袖看起来红光满面,一定是圆满了完成了任务。  “先喝口水吧。”沐晚把茶杯递给她。  红袖接过来一口喝光了,这才缓缓了气息说道:“小姐,那个夏有福果然有问题,这几个铺子也十分的可疑。” 第177章:夺权 沐晚当初的陪嫁中有一个绸缎庄,两个中药铺子,还有一间开在旺角的茶馆,如果说这样的生意都不赚钱,其中没有猫腻才是怪事。  “瞧你急的,坐下来慢慢说。”沐晚笑着摇摇头,“你这样的可干不了特工。”  红袖嘻嘻一笑,“小姐,我这几天都在夏掌柜的店铺……不对,是在小姐的店铺一带四处转悠,也经常装做顾客进到店里咨询,夏有福一般很少露面,我也只见过他一次,不过据我这些天的观察,这些店铺的生意都是十分红火,每天进进出出的客人不下百余人。”  沐晚不由冷笑,夏有福给她做掌柜的时候,天天来哭穷,日日来报损,每天都说店面客人稀少,入不敷出,不过这前身当初也真是愚蠢至极,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完全没想去亲自查看一番,完全被这个夏有福牵着鼻子走,最后还让他自负盈亏,只收一点租钱,估计说出这话的时候,夏有福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  “夏有福为人怎么样?”  红袖说道:“我虽然只见过他一次,却从他的伙计那里打听到,他这个人特别的吝啬,他们背地里都喊他夏扒皮,克扣工资,投机倒把,不近人情。对了,这几天我常去那个中药铺子,跟管帐面的一个先生很熟络,他私下里跟我说,夏有福的帐面很不干净,他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迫不得已帮着他弄虚作假。”  沐晚深思片刻:“你找机会把这个帐房先生约出来,我要亲自问他。”  红袖嗯了一声:“我明天就去。”  沐晚转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属于她的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  第二天,那个管帐的先生就来了,他穿了一件灰布的长衫,外面套着黑色马甲,瘦削的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的眼镜,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  他是第一次来凌府,一路跟在红袖的后面却没有东张西望,哪怕心里再好奇还是保持着淡定的神态,见了沐晚,也没有阿谀奉承,只是恭敬的叫了声“少夫人”。  沐晚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穿着朴素,但是干干净净,身上有种文人独有的傲气。  她对这位先生的第一印象很好,立刻让红袖搬来了椅子,先生道了谢,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不知道先生贵姓?”  那男子拱了拱手:“在下于术。”  “于先生。”沐晚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去,于术立刻起身接了过来,再次道谢,表情仍然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因为沐晚的殷勤而流露出任何的自得。  沐晚见了更加喜欢于术的性格,不卑不亢,行事得宜,她心中开始了暗暗的盘算。  “听说于先生曾经留学国外,身上倒没有洋人的浮夸作派。”  于术道:“我早年在国外呆过几年,回国后找工作却是四处碰壁,最后经人介绍在夏掌柜的中药铺子做事。”  “于先生精通三国语言,在国外的时候也是本专业的高材生,却不想回国后怀才难遇,听了着实让人觉得惋惜。”  于术一惊:“少夫人怎么知道的?”  沐晚笑笑:“我想重用于先生,自然让人去查了于先生的底细,于先生不要见怪才是。”  重用?  于术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他在国外刻苦学习,想要回国后学有所用,没想到他的才华并不被这个乱世所认可,因为他的父母出身低微,他只能凭自己的本事谋求工作。  明明他要更加优秀,但别人不是凭借着家里的关系,就是直接进行贿赂,他自恃清高,对这种事情十分不耻,以至于在连续的四五年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给人家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  他在夏有福的店里做帐目也不过半年时间,早就生了辞职的心思,夏有福的为人他极为看不惯,更是不赞同他的经营方式。  “于先生应该知道,夏有福的几家店都是我名下的,他不过只有经营的权利而已,当然,这份权利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才是。”  于术说道 :“不瞒少夫人,夏有福的帐目的确有很大的问题。”  这些事情他一直憋在肚子里,憋得他十分难受,可他拿着夏有福的工资,自然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但沐晚不同,她才是这些店的主人,他同她细述也不存在吃里扒外之说。  沐晚让人去布置午饭,笑着对于术道:“于先生,如果不嫌弃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我们边说边谈。”  于术受宠若惊,却表现的十分镇定,拱了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术一直吃完了午饭才离开,第二天下午又来了一趟,等他走后,沐晚便坐在他带来的那一大摞帐本里翻看,她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会计学,虽然不算精通,但经过于术的指点,看帐本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直看到傍晚,看得她腰酸背痛,果然如同于术所说,帐本里的漏洞简直多不胜数,高价进低价出的情况比比皆是。  一个正经的生意人,谁能这样明睁眼漏的做亏本买卖,就像这批药材,进价要十个银元,却以八个银元的价钱卖了出去,不但赔了两个银元,还搭进了人工费店面费和税费,损失可不止两个银元。  沐晚注意到,这种高进低出的情况只针对一个客户,这个客户是一个叫罗掌柜的,只要他来买货,全部都是不计成本的低价贱卖。  看来要查查这个罗掌柜了,不过在这之前,先要对付夏有福。  ~  夏有福正在他的中药铺子里对帐,旁边站着他的大伙计。  他喝了口茶,就听外面有人说道:“你们是谁?”  “夏掌柜在吗?”很温柔的女声。  “夏掌柜在里面……喂喂,你们不能就这样进去……。”那伙计似乎拦不住,只能高声喊道:“夏掌柜,有人找。”  夏有福抬起头就看到面前站着的美丽女子,一袭米白色的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不见任何金银首饰,只在头发上别了一簇新鲜的桂花,淡雅别致,气质不凡。  夏有福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少夫人。”  不但是沐晚,她的身边跟着两个丫头,一旁还站着个穿军装的高个男子。  他起身行了礼:“少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嘴上说得客气,心下却在腹诽,这位少夫人一无是处,不过就是花架子,这次过来也只是走一个过场,他只需要随意应付一下就好了。  “我要是不来,夏掌柜是不是都忘了这家店的主人是谁。”沐晚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施施然的看向夏有福,那双明媚的眼睛中噙着笑,却是不达眼底,隐隐有种审视的意味。  夏有福一愣,怎么觉得这位少夫人有点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夏有福急忙笑道:“我哪里敢忘,这店铺是少夫人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原来夏掌柜还记得。”沐晚挑起眉,“可夏掌柜似乎忘了每月报呈帐本,汇报经营情况的事。”  夏有福道:“少夫人大概也忘了吧,您说过,这几家店让我自负盈亏的。”  “我确实这么说过,可是夏掌柜的租钱呢?就算是自负盈亏,夏掌柜用着我的铺子赚钱,每个月也要给租钱啊,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收过这样的钱。”  夏有福叹气:“不是我不愿意交这份钱,只是生意实在是不好,月月亏损 ,实在是没钱交给少夫人啊。”  沐晚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那真是为难夏掌柜了……”  夏有福顿时感激不尽,心下却在鄙夷,果然是个蠢笨的女人,几句话就给打发了,真是好对付极了,能有这样的东家简直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既然夏掌柜的生意如此难做,又是月月入不敷出,那我也不好再拖累夏掌柜,这个烂摊子我就收回了,以后是亏是盈都算在我自己的身上,跟夏掌柜没什么关系了。”沐晚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些日子一直连累夏掌柜跟着赔钱,我也是十分过意不去。”  夏有福肚子里的冷笑瞬间就化做了震惊,他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没说出话来。  “夏掌柜是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吗?也难怪,谁愿意一直管着这样的烂摊子,只赚不赔的,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你也不用觉得愧疚,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还希望夏掌柜以后另谋高就。”  夏有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打发了?这些店面他可是倾尽了全部的精力,自然也是从中大赚特赚,嘴里的肥肉忽然就要被人夺走了,夏有福哪会善罢甘休。  夏有福立刻镇定了下来,笑着道:“少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一心一意经营这些店面,虽然现在亏损,可将来前途无量,更何况这些年,店里的人都习惯了听我的指挥,如果突然换了人……。”  “夏掌柜是在威胁我吗?”沐晚轻扬了唇角,眼底溢出冷笑:“夏掌柜如果想走,大可以把这些习惯听命于你的人都带走,现在世道不景气,我倒是不愁雇不到合适的人。” 第178章:诡计 夏有福终于明白了沐晚今天的来意,这哪是来巡店的,根本就是要来撵人的。  夏有福沉了脸,“当初把店面交给我的是少夫人,现在二话不说要撵人的也是少夫人,少夫人就不怕落得一个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名声吗,以后还有人敢给少夫人做事吗?”  沐晚诧异的看向他,一脸的委屈:“夏掌柜怎么可以血口喷人,我明明是为了夏掌柜着想啊!你上有老下有小,一家数口都在等着你养活,而你整天经营这些亏钱的店面,拿不出一分钱给家里,你让他们一家老小的日子怎么过?我倒是无所谓,不差这几个钱,我是宁愿自己吃亏也要拯救夏掌柜于水火当中,夏掌柜不感激我,倒怪起我来了,我真是……。”  沐晚说着就用帕子掩住了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少夫人,可不要气坏了身子,你都是为了夏掌柜,他应该会懂的。”一旁的映春心疼的安慰。  “是啊,我这么做倒成了狗咬吕洞宾了。”沐晚抹了一把眼睛,看向脸色有些扭曲的夏有福:“我知道夏掌柜一直甘愿吃亏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你是父亲派给我的人,不把生意做好愧对我的父亲。不过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也向父亲请示过了,他说夏掌柜要是找不到其它的出路,倒可以回父亲那里再谋一件差事,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夏掌柜,你说我是不是替你考虑的很周全?”  周全?明摆着就是在撵人,而且还摆出一副为他好的姿态,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位沐家大小姐还是个擅长做戏的主儿。  可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人家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击,一时就有些语塞,总不能说这些店面其实大赚特赚。  沐晚抓住这个机会紧跟而上:“夏掌柜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吗?你是不是也认为这是解脱?”  夏有福气得脸部表情抽搐,可他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些铺子,这可是他的摇钱树,于是一拱手:“少夫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铺子是您的,您就算把它扔出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他又看了眼沐晚身后那个军装男子,浓眉大眼的十分威武,这一趟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如果他敢有半点的反抗,那个军爷绝对不是摆设,她这是把少帅的面子都搬出来了。  夏有福恨恨的一咬牙:“少夫人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沐晚嗯了一声:“夏掌柜急着收拾行李吗?那快去吧。”  夏有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临走的时候背影十分僵硬,一张脸快要扭曲成了s型,店铺的地契都在人家的手里,人家让他走,他岂有不走的道理,不过,他绝对不会这么便宜了沐晚,他要走也得来个釜底抽薪。  夏有福低声吩咐身边的大伙计:“你去给罗掌柜送个信儿。”  大伙计点点头,转身走了。  大伙计急匆匆的出了门,却没发现身后多了一条尾巴,正不远不近的跟着。  ~  沐晚所带的人正是张排长,他受了凌慎行的命令,在凌慎行不在的日子里充当沐晚的临时警卫。  夏有福在这一带经营多年,如同地头蛇,想要轻易把他赶走是不太可能的,就算他表面上不敢反抗,背地里不一定在筹谋着什么勾当。  沐晚不但要把他连根拔除,还要揪出他背后的那个人,这个过程必然不会太容易,有张排长在,她下手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张排长这次在连山被袭,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凌慎行只是罚了他半年的军饷,连军棍都没有打一下,他暗自庆幸的同时也隐隐猜到是少夫人替他求了情,于是本不情愿做“护花使者”的张排长在听到沐晚的一声召唤后,立刻神采奕奕的来了。  中药铺子的后面就有一间厢房,沐晚决定暂时住在这里,等事情解决了再回凌府。  映春和红袖去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倒也干干净净。  没有其它多余的房间,张排长几人主动要求睡在店铺里,沐晚点头同意了。  沐晚在铺子里住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夏有福的耳朵里,他不由冷笑一声:“这女人还真是跟我耗上了,我倒要看看,到底会是谁先低头认输。”  身边的大伙计眼珠子一转,贴近夏有福的耳边低声道:“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少夫人……。”  他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岂不是一了百了”。  只要少夫人不在了,这些店铺就是罗掌柜的了,根本不用听命于别人。  大伙计的想法夏有福何尝没有,只是那几个当兵的寸步不离她身边,想下手谈何容易,这只能是逼不得已的最后一步,否则,他不会冒这样的险,毕竟那是沐老爷的掌上明珠,是少帅的老婆,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兵行险棋。  罗有福想了想,突然森森一笑,对着大伙计交待了几句:“既然他想让我走,那我就走得彻底一点,看她到时候怎样自乱阵脚。”  ~  沐晚第二天吃过饭就去了铺子,结果一进门竟是空空荡荡的,连个伙计的人影都没有。  红袖四处找了一圈,对着沐晚摇摇头,昨天这里还有十几个伙计,今天竟然一个都没了,药铺没有伙计,自然不能开门迎客,但是一家正经的店面是不会随意关门的,毕竟有许多老客户是慕名而来,突然不营业会让信任大打折扣。  做生意最重的就是“诚信”二字。  “少夫人,这里的伙计不会都跑光了吧?”映春道出了心中的忧虑,没有伙计,怎么开门啊。  沐晚早就料到罗有福不会善罢甘休,不整出点什么尧蛾子就不是他了,这里的伙计都是他的人,他只要稍微一煽动就可以让所有人罢工,只要罢上几天,不怕她不服软。  沐晚冷冷一笑,这个夏有福还真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小姐,我们还开不开门啊?”红袖焦急的问,“外面已经有顾客在等着了。”  “开,当然要开。”沐晚让红袖找来纸笔,然后写了一个告示。  等她写完了,红袖打开一看,顿时露出释然的笑容,告示上说,今天中午药铺免费义诊,抓药的顾客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沐晚故意把时间定在中午,就是为了留下准备的时间,映春和红袖平时跟着她晒草药做草药,她都会跟她们讲各种中药的药效和名字,她们虽然不如那些伙计精通,但是只要认真学习一个上午,熟悉每种药类存放的地点就已经足够了。  映春和红袖都很聪明,再加上之前的基础,学习的过程非常快,而且于术也过来帮忙,也能指点她们一二。  张排长听说这件事也跑了过来,他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就算现学现卖也做不来替人抓药这种事情,但他手下的几个新兵倒是机灵勤快,帮忙打包药物和跑跑腿还是不成问题的。  中午开门前,沐晚又向他们简单交待了几句,大家虽然忐忑着却是信心满满。  “小姐,外面来了好多人呢,都排起了长队。”红袖开门时高兴的说。  有人义诊这种好事,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争先恐后的就来了。  第一位进来的顾客是个六十多岁的花甲老人,他看到坐诊的是个年轻女子时,眼中首先浮现的情绪就是被戏弄了。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大夫,让她来诊病真的可谱吗?  老头显然不相信沐晚,转身就要走。  沐晚却出声叫住了他:“老大爷最近可有头身疼痛,咳嗽,鼻塞流涕的症状?”  那老头一听,眼中顿时一亮,“姑娘怎么知道的?”  沐晚笑道:“老大爷要是相信我就坐下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老头仍然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却是乖乖坐了下来,沐晚让他伸了伸舌头,又替他把了脉。  “苔薄白,脉浮缓,老大爷患的是风症,我给你开个药方,你照着这方子抓药,平时注意忌酒忌辛辣。”  她速度飞快的写了药单:“老大爷去抓药吧,这药都是平价的,不贵,而且今天享受八折优惠。”  “什么是八折?”  沐晚耐心的解释道:“如果要花40个铜元,现在只需要32个铜元。”  老头的眼睛更亮了几分,谢过沐晚就去抓药了。  药柜那边,红袖和映春虽说不太熟练,但是找药不在话下,又有几个大兵帮忙,很快就把药包好了。  老头出了门,自然是被人围住打听了一番,他笑眯眯的提了下手中的药包:“这丫头别看年轻,看病极准,而且这药又十分实惠,比我平时买的便宜不少呢。”  众人一听,更是雀跃了起来,不停催促前面维持秩序的大兵:“快一点,快一点。”  来排队的人络绎不绝,沐晚正在诊病,红袖突然焦急的跑过来,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少夫人,库存不够了,我刚才去了仓库,里面几乎都被搬空了,我们剩的只有药箱里的这些药了。” 第179章: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好一个夏有福,带走了所有的伙计不说,还仗着自己管理着所有的帐本把库房搬空,这是想要绝她的后路。不过这些早在沐晚的预料当中,他既然敢搬库房,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怪不得她心狠了。  沐晚快速看完了面前的病人,然后把张排长叫了过来。  她写了一份药单交给张排长:“张排长,你去附近的药铺采购这些药材,红袖,你把现在收到的钱和我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张排长。”  红袖犹豫的道:“小姐,你的钱本来就不多,如果全部拿出来,以后……。”  “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做生意要讲诚信,告示上说义诊到傍晚五点,如果我们只义诊了这么一会儿就关门,势必会让其他的顾客寒心,失去对我们的信任,虽然这种方式只赔不赚,但也有益无害,损失的钱只当是替我们做了广告宣传了。”  红袖无奈,但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好和张排长一起去取钱了。  沐晚的全部家当加上今天收取的药款勉勉强强能够填补空缺,但是到五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外面排队的顾客依然人山人海,这些药材还远远不够。  沐晚送走了一位顾客,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如果这些药材还不够的话,她只能提前关门一个小时了,再把这一小时的时间挪到明天…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选这最后一条路。  “少夫人。”张排长忽然兴冲冲的跑进来,又指挥着人抬进一箱一箱药材。  沐晚惊讶的走过去:“张排长,这些东西哪来的?”  张排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兴奋的道:“是少帅,我跟少帅说您急需用钱进药,他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钱送来了,他还说,你随意,钱管够。”  沐晚听了,心中狠狠一暖,凌慎行竟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哪怕明知道这些钱是要白白搭进去也要由着她‘任性’,不过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她立刻指挥着这些人把药材分类入库。  “红袖,你再把这个告示贴出去。”沐晚匆匆写了一张单子给她,“打铁趁热,现在是召兵买马的最好时机,别人看到我们店的生意这么好,说不定会主动跳槽。”  红袖劲头十足,用力嗯了一声:“小姐想得真周到。”    夏有福在自家的宅子里喝着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眼见着天已经快黑了,他算算时间,沐晚也该来找他了。  没有伙计,仓库又空无一物,她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支撑不起药铺,估计这一天下来早就焦头烂额。  夏有福想到此,不由笑出了声,那个一无是处的大小姐很快就会来求他了,求他重新出山,求他出谋划策。  “夏掌柜。”大伙计一路小跑而来。  “怎么了?”夏掌柜抬头看了看他,眼睛眯了眯:“是那个沐晚来了吗?”  大伙计摇摇头,面露忧色。  夏有福放下茶杯:“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夏掌柜,我刚才去了中药铺,结果……结果看到药铺前面排着长队,大家都在争先恐后的往里挤,我打听了才知道,药铺免费义诊,而且拿药八折优惠,已经卖断货好几次了。”  “什么?”夏有福一脸震惊的豁然起身,眼里迸出不可思议,“他们没有伙计,怎么替人抓药,而且又没有库存,难道要去别的药铺现进现卖,这样不是在赔钱吗?”  大伙计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认识我,我不敢混进去。”  怎么会这样? 夏有福脸色煞白,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大伙计倒没有夏有福那样震惊,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夏掌柜,他们这是在赔钱,估计赔得肉都痛了。”  “你懂个屁,看起来她是在赔钱,其实是在赔钱赚吆喝,估计一夜之间,这家药铺就要声名远扬了,以后带来的利润很快就会弥补上今天的损失。”夏有福忧心忡忡,没想到这个沐晚竟是这么难对付的角色,以前是她伪装的太好,还是她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是哪位大夫在药铺里义诊?”能坐阵药铺还能吸引这么多人前来排队的,一定是连城有名的大夫,不过这些大夫夏有福大多认识,沐晚应该请不动他们。  “我听说……就是少夫人本人。”  “什么?”夏有福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你确定?”  那个女人竟然还会看病?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夏有福在震惊过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这个沐晚就算再难对付,不过也是一介女流之辈,他不必惊慌。  “你马上去绸缎庄和茶馆,去找那里的管事,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今天晚上带着所有伙计离开,以后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谁要是不走,以后就别想在我的店铺里谋差事。”  “是,我这就去办。”大伙计依言匆匆离开了。  夏有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连连冷笑,一个药铺她都疲于应付,如果后院多处起火,看她一个女人如何能够应付得来,除非她有三头六臂,不然,她一定会求到他的面前来,哭着喊着,低三下四的让他回去。  他只需要安静的等待就是。  夏有福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一颗心始终是惴惴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大伙计很快就回来了,只不过是垂头丧气的。  “怎么样?”夏有福也没有了方才的镇定,急忙上前问道。  大伙计摇摇头:“那些管事的说,他们好不容易谋了这样的差事,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下去,不想有所变动,他们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这些混帐,难道忘了是谁把他们提拔上来的吗?”夏有福气得头顶冒烟,“我可以让他们坐上管事的位置,也可以让他们一无所有。”  不对劲,一定是沐晚从中做了什么,她早料到他会煽动所有的店铺一起罢工,先他一步去见了这些管事。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她只要把少帅的名头一摆,谁会忤逆她?谁又敢忤逆她?  更何况,她的身边还带着那个大兵,那身装扮一看就是凌慎行身边的人,这些管事的就算再怕他,但比起凌慎行的威风,他不过就是个装饰品。  “夏掌柜,接下来怎么办?”  是啊,夏有福也在想,接下来怎么办,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店铺难道真的要拱手让人了吗?他不甘心,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夏有福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我亲自去见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向我交待……。”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夏掌柜这是急着去哪?”  夏掌柜脚步一顿,看到来人时,面色有些苍白。  沐晚身段盈盈的走过来,那张脸怎么看都是纯洁无害的,在她的身后还站着几家店铺的管事,都是垂着头,不太敢看夏有福。  夏有福心中冷哼,亏得这些人还敢来他的家。  沐晚也不跟夏有福客气,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道:“夏掌柜脚步匆匆的是要去哪,如果想去找这些管事的,我已经把他们带来了。”  夏有福气得嘴角抽搐,她这是耀武扬威来了。  他怒瞪向其中一个管事,管事感觉到他杀人般的目光,更是不敢抬头。  管事本是夏掌柜的人,但是现在风云突变,少夫人突然找到他,直接摆给他两条路,一条是撂担子直接走人,分文不给,一条是继续留在店里工作,待遇翻倍。  事的早就听闻了药铺的事情,那里的管事伙计连夜罢工,本想着以此要挟,没想到这位少夫人一天之内就挖到了更出色的伙计,药铺的生意更是红红火火,井井有条,那些罢工的管事伙计算计不成反倒丢了工作,现在事道这么乱,一份体面而稳定的工作可是很难找的。  管事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自然不能如此草率,所以他们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给少夫人做事,至于夏有福,只能说声抱歉了,而且夏有福为人苛刻,出了名的吝啬,他们平时也是有苦说不出。  换了一个新主子,谁知道不是换了一片天呢!  “夏掌柜,你怎么不说话了?”沐晚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夏有福哼了声:“少夫人真是小看了夏某,夏某就算不做这些店铺的掌柜也不要紧。倒是少夫人以后可得小心了,谁知道这些管事的有没有存了私心,他们毕竟都是我的人,如果对您的处理方式不满……。”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他早就靠着这几家店赚得钵满盆满,就算丢了工作,下辈子也是吃穿不愁,其二,这些管事的背叛他,他也要给他们使绊子。  夏有福话音刚落,就见那几个管事立刻站了出来,齐齐的拱手表忠心:“在下愿为少夫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夏有福气得都快抽搐了,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气过之后,他深吸了口气,罢了,这个掌柜的位置不要就不要,他还有万贯家财……  夏有福在想什么,沐晚一目了然,她低低一笑,夏有福,你想得太天真了,所谓的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你真当我沐晚可以任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 第180章:制裁 夏有福在面子上得不到便宜,现在看到沐晚这样绝美的脸更是觉得烦躁,他算来算去却被一个丫头骗子给算计了,他这老脸实在是没处搁。  “少夫人,天色已晚,您劳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寒舍简陋就不多留您了。”夏有福这是在撵人了。  沐晚却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自来熟的对夏有福道:“夏掌柜,我有些口渴了。”  夏有福暗暗咽下一口恶气,转头命人去沏茶了。  等热乎乎的茶水端上来,沐晚放在鼻端一闻,不由惊讶道:“这可是最为名贵的金瓜贡茶,价格昂贵,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没想到夏掌柜随随便便沏了壶茶就是这样的绝顶好茶,像这种好东西,夏掌柜的家里应该数不胜数吧?”  夏有福天天哭穷,家里却喝着这样名贵的茶叶,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夏有福笑了笑,一脸的不以为然,就算被窥破又怎么样,他已经被辞退了,以后他的事情也跟沐晚没什么关系了,他吃香的喝辣的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夏有福的大伙计就匆匆跑了进来:“夏掌柜,有警察来了。”  警察?警察来他家做什么?  不等夏有福反应,四五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带头的那个径直走向夏有福,沉声道:“有人举报你私藏西药。”  夏有福是认识这个人的,正是警署的钱队长,以前有过一两面的交集。  他心里一惊,脸上急忙赔着笑:“钱队长,误会,一定是误会,我一直做的都是中药生意,怎么会私藏西药呢?我对那些洋玩意一向是抵制排斥的,都是些害国殃民的东西。”  钱队长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丝毫不苟颜笑:“夏掌柜,到底有没有私藏,我搜一搜便知道了。不好意思,我也是奉命行事,只能先得罪了。”  夏有福见搪塞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道:“钱队长请便,夏某没做贪赃枉法的事情,自然是不怕搜的,钱队长对我们家的地型不熟,我派人跟你们一起去。”他暗暗向大伙计使了一个眼色,有大伙计跟着,免得这些人栽赃陷害。  钱队长道:“最好是这样的,不然夏掌柜可是知道的,私藏和贩卖西药的罪名。”  夏有福忽的冒出一头冷汗,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战乱时期,西药是严谨贩卖的,政府有着非常强硬的措施进行管制,只有个别办有许可证的单位才能够碰这类禁药。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一直做的都是中药生意,根本没碰过西药,又怎么会私藏西药,这些人就算是把夏府翻过来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夏有福这样想着,脸上顿时就爬上了释然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还未到达眼底,就觉得有道冷冷的目光在看着他,他一转头,正对上沐晚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夏有福的心头突然咯噔了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  很快,钱队长的人就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夏有福知道他们一定一无所获,笑着拱手:“钱队长,辛苦了,坐下喝杯茶吧,这可是上好的金瓜贡茶……。”  “茶就不必喝了,夏掌柜还是说一说这药是怎么回事吧。”钱队长让人拿来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一些中药,正是从药铺的库房里搬来的箱子之一。  那警察把上面的药材全部拿掉后,里面露出另一只小纸箱。  夏有福问心无愧,可在看到这个小纸箱的时候眼睛却是瞪得老大,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那警察把箱子打开,几个深色的玻璃药瓶露了出来,警察将其中一个药瓶递给钱队长。  钱队长拧开外面的盖子,又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脸色阴沉的看向夏有福:“私藏西药,夏掌柜真有胆子啊。”  “没,我没有啊。”夏有福此时才真的慌了,“我,我真的没有。”  “这些药是从你的家里搜出来的,难道还是我们栽赃你?你身边的人可是一直盯着我们呢。”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个大伙计。  大伙计冲着夏有福无奈摇头,他的确是一直跟着,并没发现这些人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私藏西药是重罪,夏掌柜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不,钱队长,我是冤枉的。”夏有福狗急跳墙,急忙指向沐晚:“这些药都是药铺里的,如果是私藏西药,那钱队长应该找她才是,她才是店铺老板。”  钱队长这才看过来,“不知这位是?”  红袖在一旁道:“这位是督军府的少夫人。”  “原来是少夫人。”钱队长恭敬的行了个礼,态度十分谦卑,“夏掌柜说这药是少夫人店铺里的,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沐晚一脸惊奇的道:“夏掌柜以前的确替我打理店铺的生意,但是昨天已经被我辞退了,至于这些药材却不是我们店里的。”  夏有福急道:“少夫人真会推卸责任,这明明就是中药铺里的药材,至于这里面怎么混有西药,还要问问少夫人了。”  要说推卸责任,谁比得过他夏有福啊,人赃俱获还能说得这么轻巧。  “那敢问夏掌柜,既然这药材是我店铺里的,为什么没有存在仓库里而是出现在夏掌柜的家里呢?难道夏掌柜偷偷把店里的药材据为己有?”  夏有福眼珠子一转:“前几日下雨,库房被淹了,我怕药材受潮所以才拿到自己家中储存。”  “既然夏掌柜一口咬定这些药材是我店里的,那进出的药材都会有帐本记录,夏掌柜只要把帐本拿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沐晚定定的瞧着他,又看向钱队长:“钱队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队长急忙笑道:“少夫人说得是,夏掌柜,你让人把帐本拿出来一对不就知道了吗?”  夏有福听了,眼神中明显有所踌躇,他怎么可能把帐本拿出来揭自己的短,这几箱药材自然都不在帐上,是他私下里进的一些劣质的便宜货,专门用来以次充好的。  “帐本在这里呢。”有人抱着一摞帐本走了进来,正是于术。  看到于术的瞬间,夏有福的脑袋里嗡了一声,于术这个人最不好拿捏了,当初看在他头脑精明,又有远见,他才把他留下来做帐房先生,好在他一直本本分分的并没有生出什么外心思,他也逐渐的放下心来,没想到这个于术竟被沐晚给收买了,早就等在这里准备将他一军。  “钱队长如果有时间,我就在这里核对帐本。”于术看向钱队长,“真相一查便知。”  钱队长点点头。  于术在椅子上坐下来,十分认真的开始对帐,他熟悉药铺里的每一笔帐目,所以对起帐来速度飞快。  沐晚在一边看着暗暗感叹,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收于麾下就可惜了。  很快,于术就收起了帐本,正色道:“这箱药材并不在店铺的帐面上。”  “你,你胡说八道。”夏有福气道。  于术不卑不亢的把帐本递了过去:“是不是我在胡说八道,夏掌柜一看便知。”  “你……你这是假帐?”  于术眼睛一眯:“夏掌柜确定吗?”  真正的假帐要不要也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夏有福语塞。  “证据确凿,夏掌柜跟我们走一趟吧。”钱队长板着脸孔,朝着属下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押住了夏掌柜,“带走。”  “等一等。”沐晚忽然叫住了钱队长。  “少夫人,还有什么事?”钱队长瞬间就变了一张恭敬的脸。  沐晚看了眼气得脸部变形的夏有福,眼底带着深深的讥诮:“夏掌柜跟鼎盛药铺的罗掌柜关系密切,说不定这件事跟那个罗掌柜也有关系,钱队长不如也把罗掌柜请到警察局一起问问吧。”  钱队长立刻点点头:“少夫人提醒的是,私藏和贩卖西药是大罪,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我这就让人把罗掌柜也一并抓起来。”  “沐晚。”夏有福突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最毒妇人心,一定是你串通了这些人故意陷害我。”  沐晚冷冷瞧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而是对身边的人吩咐:“既然这些药材都是夏掌柜替店里代管的,除了那箱装有西药的,其它的都搬走吧。对了,你们再四下看看,说不定夏掌柜还在宅子里‘代管’了其它店的东西,看到了也都搬走吧。”  哪些是代管的哪些不是,还不是她一张嘴说了算,恐怕他多年积攒过来的家财就要被她搬空了。  这哪里是拿,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偏偏钱队长还在一旁补刀:“少夫人要是人手不够,我这几个属下就留下给少夫人帮忙,少夫人不用客气。”  夏有福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差点就吐出一口老血来,他这几年积攒的家财难道就要这样一夕散尽吗? 第181章:后手 沐晚手下的人正在夏有福的家里翻找,她看到客厅的门后探出两只小小的脑袋,都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七八岁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夏有福的一儿一女了。  夏有福用她的店面大肆敛财,欺上瞒下,这些年把她当猴耍,但这些都不是促成她对他赶尽杀绝的原因,夏有福就算把她当枪使,但他赚回来的钱是实在的,她要拿回的也只是这些年的租钱。  但让她无法原谅的是,夏有福竟是沐锦柔的人。  那天夏有福派人去给罗掌柜送信,她就派人悄悄跟踪,结果顺藤摸瓜的查下去,结果虽然让她震惊,却也是意料当中。  早在沐老爷把夏有福派给她管理店面的时候,沐锦柔就暗中收买了他,她教唆罗有福做假帐,让沐晚看到月月亏损的帐面,私下里却把赚来的钱偷偷转到沐锦柔的名下,也就是那个罗掌柜的店铺中。  罗掌柜管理着沐锦柔当初陪嫁的几家店,那些店无论是地角还是规模都远远不及沐晚的,可这些年却是风生水起,异常的红火,钱财大把大把的赚,沐锦柔的腰包也一天比一天丰满。  岂不知,沐锦柔的那些钱本应该是她的,是夏有福从中捣鬼,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偷偷给了沐锦柔 。  沐晚怎么能容忍别人这样戏耍她,所以就将自己研制的几瓶西药放进了仓库的药箱里,而于术对仓库的情况最为熟悉,自然知道哪里药是夏有福私自进的劣质品,根本不在帐目上。  沐晚想,如果夏有福对她还存有一丝愧疚或者悔悟之心,他就不会把库房的药材搬空,如果他真动了那些药材,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站错了队。  张排长已经搬出了许多东西,大批的银元和一些值钱的金银,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东西。  “张排长。”沐晚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张排长擦了把汗:“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沐晚看了眼门后那两个孩子,终究是于心不忍,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但一看到孩子就头疼,他们夹杂在大人的恩怨当中,又无情又无辜,如果她今天真的把夏有福的家搬空了,这两个人孩子怎么办?难道要流离失所沦为乞丐吗?  她微微叹了口气:“行了,就这样吧,我们走吧。”  “可是……”张排长眨眨眼,可是还有好多东西没搬啊。  他见沐晚已经起身往外走,自然也不好再继续搬下去,立刻命人带着这些东西浩浩荡荡的跟上了沐晚。  罗有福吃里扒外是他活该,估计也要在监狱里呆上一阵子,至于他的孩子,留下这么多财产给他们,应该也会衣食无忧吧。  之后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她也不想再管,对于夏有福,她已经仁至义尽。  ~  沐晚回到凌府后就接到了凌慎行的电话。  她早知道他会打电话过来,所以这一整天都是在盼着的。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隔着遥远的地方传来,真真切切的仿佛他的人就在身边。  奔劳了一天的沐晚在此时终于感觉到了踏实,一直警惕而戒备的心缓缓落回原处,进而被一片蜜汁所包裹,从嘴巴甜到了心头。  两人之间的话题依然和战事无关,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她告诉他自己惩治了夏有福,好像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在那端不免失笑:“这种事情何须大费周折,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自会让那个夏有福自尝苦头。”  沐晚嘻嘻一笑:“这点小事不用少帅亲自出手。”  凌慎行突然沉下声音:“沐晚,我希望你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如果不是张排长给他打电话,他又怎么会知道她遇到了麻烦,她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让他这个做丈夫的情何以堪?  沐晚被他说得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点,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像女汉子一样自立更生,从前没有男朋友,她可以自己换大桶水,可以自己修马桶,累了病了都是自己咬牙忍着,一开始她也委屈也茫然,之后就一点点习惯了。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跟他说,希望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她先是错愕,接着便是感动,一种无法言说的暖意蔓延四肢百骸。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凌慎行不由轻咳了一声提醒着他的存在。  沐晚这才笑着道:“我现在就有困难。”  他问:“什么困难?”  她眨眨眼:“我失眠怎么办?”  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是不是睡觉的时候没有我抱着就睡不着?”  沐晚脸一红,嗔道:“你不在的时候,我睡得才叫香。”  “口是心非。”他心情很好,免不了逗她:“既然你这么想我,我不介意你来北地,有我抱着你,一定治好你的失眠症。”  他越说越不正经,沐晚用力哼了一声:“我困了,要睡觉了。”  “你刚才说你失眠……。”  沐晚跺了跺脚,那只是她随口乱说的,竟然就让他抓住不放,她羞恼十分:“挂了,再见。”  说着就把电话摞了。  ~  沐晚昨天晚上和凌慎行商量好了,这些天想去照看店铺,夏有福一走,这几间店铺顿时群龙无首,她必须要及时出现稳定大家的心思。  凌慎行也同意了,她一向闲不住,去店里看看也无妨,他也不指着她能靠着这几家小店发家致富。  夏有福不在,沐晚自然而然的把于术提了上来,于术虽然只是药铺的管帐,可他在国外的时候学的是经营管理,只不过一身才华不被人赏识罢了。  沐晚在药铺的办公室里翻帐本,于术就站在一边看着,随时替她解答难题。  她看得眼睛都痛了,这才放下那些厚厚的帐本,抬头见于术正在盯着空气中的某处不知道想什么,她于是咳了一下:“于先生。”  于术这才转过头,拱了下手:“少夫人。”  “于先生,你觉得眼下应该怎么办?”墨守成规自然不是长久之计,她需要一次彻头彻尾的改革。  于术想了想才说道:“于某倒是有几点提议,斗胆说给少夫人听听。”  沐晚笑道:“于先生请说。”  “中药铺子因为少夫人的义诊而名声大噪,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另一个中药铺子发展成为分店,一荣俱荣。至于义诊,我建议每周一次,少夫人不必坐诊,只需要花钱请连城当地的名医,他们名声在外,很得信任。另外,现在连城的药店都没有熬药这个义务,我们可以在药铺后面辟出一个屋子做熬药房,专门替客人免费熬药,平时也可以熬制一些常用药,方便客人。”  沐晚听了,顿时眼前一亮,于术说得十分有道理,特别是熬药房,这放在她那个年代就是售后服务,一个企业要做得长久,售后服务是最重要的。  沐晚心中暗暗赞叹,这个于术还真是捡到宝了。  “绸缎庄和茶馆呢,于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  于术道:“绸缎庄处在十里长桥的繁华地段,许多太太小姐都在这一带逛街购物,但是这样的绸缎庄在连城数不胜数,光是十里长桥一带就有十几家,想要在其中独树一帜必然不能墨守成规。我的意见是,我们只经营高档丝绸,主要针对那些富家太太和小姐,前店后厂,专请技术精良的裁缝现场裁衣,我们店所卖的丝绸和所卖的衣服最后都会被贴有一个昂贵的标签,让那些富家太太和小姐以能穿上我们的衣服而自豪。”  沐晚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同样是衣服,为什么香奈儿和lv就能卖得比普通的衣服贵百倍和千倍,一是做工与材料确实出众,其次,他们穿的不是衣服,而是身份,在连城这个繁华的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而有钱人之间的攀比炫耀怎么能少得了“名牌”这种东西。  “好,真好。”沐晚忍住拍案叫绝的冲动,看着于术的眼光充满了喜悦:“于先生所想句句都在理,真是让我豁然开朗。”  于术丝毫没有因为沐晚的夸奖而洋洋得意,笑了下又说道:“至于那家茶馆,虽然所处的地段十分繁华,但是周围茶馆林立,实在是不太出挑,不如改成西餐馆,现在连城的洋人越来越多,作风也渐渐西化,西餐馆遍布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于术又道:“这些只是我的奇思构想,真正想实施起来也不是易事。”  沐晚听了却是兴奋不已,如果真的照着于术的意思对这些店面进行改造 ,她的收入就会翻上几倍不止。  “于先生,你回去后把这些想法具体到书面上,然后我们再一起探讨,至于困难是一定会有的,凡是新事物的发展,道路是曲折的,前途却是光明的,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做事,一定能够将它做好。”  于术微露诧异,他原以为这位少夫人不过就是仗着少帅而颐指气使,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她不同于其他的女性,她思想开放,想法大胆,做事仔细,该狠的时候也绝不手软,他一开始还在踌躇,现在是彻底定了心。 第182章:整治 沐锦柔在锦秀苑里呆得都快生出霉菌了,偏偏老太太又去了颐园,她想巴结讨好求她原谅都没机会,老太太不发话,她自然不敢走出大门半步,更何况外面还有老太太派来的两个婆子守着,十分的尽职。  沐锦柔虽然在锦秀苑里闭门思过,但她身边的丫头却可以行动自如,所以这府里的大小事情也能很快传入她的耳中。  她听说了罗掌柜的事情是事发三天后。  “什么?”沐锦柔正在做一件衣服,听了豆蔻的话,脸都绿了,更是不小心让针扎到了手,顿时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沐锦柔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焦急的看向豆蔻:“罗掌柜被警察局的人抓走了?什么罪名?”  “私藏西药。”豆蔻皱着眉头,“已经抓进去三天了,谁都不准探视,罗掌柜不在,店里群龙无首,现在已经一团乱了。”  “不行。”沐锦柔低语:“这样可不行,他要是不在了,生意谁来管。”  “二夫人,夏掌柜也被抓了,罪名是一样的。”  “什么?”沐锦柔如遭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空白,夏有福是她的人,这些年利用沐晚的店铺不知道为她赚了多少钱,可怜沐晚一直被人当猴耍,明明是自己的店面,不但连租钱都收不到,赚来的银元也白白落进了她的腰包,每每想到此,她就乐得合不拢嘴。  “我得出去一趟。”沐锦柔急道,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苦经营起来的店面就这么毁了,而且没有了夏有福,她还怎么从沐晚的店里捞钱。  沐锦柔刚推开门就听到清脆的笑声:“姐姐怎么知道我来看你了,这就开门迎出来了。”  看到沐晚那张明媚的笑脸,沐锦柔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妹妹来了啊,倒是好久没看到妹妹了,同济寺好玩吗?”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沐晚懊恼的摇头:“每天只能呆在寺庙那巴掌大的地方,闷都要闷死了,可比不上姐姐逍遥自在。”  (逍遥个屁,明明就在笑话她被禁足)沐锦柔干笑两声:“妹妹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呀。”沐晚眨了眨眼睛:“我一会就要去店里了,罗掌柜一被抓,好多事情要打理,而且从他家里搜出的那些财物也没有整理,我可是忙里偷闲来看姐姐呢。”  沐锦柔听了,狠狠吃了一惊,这个沐晚也太狠了,竟然连罗有福的家都给抄了,她到底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仔细一想,沐锦柔的脸庞就有些扭曲,先是两个掌柜被抓,紧接着罗家被搬空,显然有人在背地里支持她,这个人除了少帅,她实在想不到别人。  沐锦柔气的都要呕血了,一张脸控制不住的抖了抖。  不行,她一定要赶紧出去解决这件事,否则她的损失就大了,她可拿不准沐晚会在背地里再搞什么花样。  偏偏沐晚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会儿去看她新做的衣服,一会儿又去看她的书画,磨磨蹭蹭的赖在沙发上喝茶。  沐锦柔终于忍不住了,冲着豆蔻使了个眼色,豆蔻心领神会,立刻说道:“少夫人,二夫人身体不舒服,想要早点歇息。”  “姐姐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让人去叫大夫。”  “不用了,不用了,只是头有点疼,躺一会儿就好了。”沐锦柔抽了抽嘴角。  沐晚哦了一声:“那我给姐姐揉一揉吧。”  沐锦柔:“……。”(你赶紧走,你走了,我的头就不疼了)  “我真的没事,妹妹先回桂花苑吧,我想躺一会。”沐锦柔冲她笑了笑,“睡一觉就没事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沐晚又安慰道:“我听说奶奶这两天就要回来了,等她一回来,姐姐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什么?老太太要回来了?  “这两天?不知道是哪一天?”  沐晚摇摇头:“我也是听雪秋说的,姐姐想知道,不如我去问问她?”  那倒不必了,免得传到老太太的耳中去,以为她是迫不及待了。  沐晚走后,沐锦柔更是坐立不安,她本来想要偷偷溜出去,结果老太太又要回来了,她要是走了,老太太非要恼她不可。  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到底是最害怕老太太的,让老太太不开心的事情真是半件都不敢做,她同沐晚不一样,沐晚性子随意,从不在乎老太太的看法,而她不同,她处处小心谨慎,讨好奉承,这次被沐文柏连累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万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了,不然她这些年好不容易经营的形象也要毁于一旦。  不行,她不能冒这个险。  沐锦柔就这样心急如焚的等了三天,结果老太太根本没回来,豆蔻费尽了心思去打探消息,最后得知,老太太还在颐园呢,近期也没有要回来的打算,沐锦柔一听,手中的锈针用力扎在了衣料上,上下银牙几乎磨碎,几乎用尽全身的恨意狠狠的吐出两个字:贱人!  沐晚又一次戏耍了她,而且这三天时间里,她的确做了许多事。  沐锦柔店铺里罗掌柜一被抓,立刻就闹得人心惶惶,更是有人在背地里说罗掌柜私藏西药,和罗掌柜有关的都可能下狱。  恰在此时,沐晚的店面招兵买马,一些稍有本事的伙计都暗暗跑去应聘,运气好的直接就被录用,从此衣食无忧。  不出三天时间,这些店里的伙计就空了一半,一些是被挖走了,一些是胆小怕事自动辞职的,没有了伙计,店里又没了主心骨,本来生意还算兴隆的店铺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  最近更是传出了吃药吃死人的丑闻,沐锦柔的中药铺子已经门可罗雀了。  等沐锦柔偷偷跑出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片烂摊子,她从来没做过生意,自然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把一些管事的召来商量对策,结果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起来,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沐锦柔听得头大,偏偏豆蔻又匆匆的跑进来,贴着她的耳边道:“二夫人,我们快回府吧,少夫人又去锦秀苑了,还吵着要见你,我让人谎称你生病给挡了下来,不过她一副不见到你不肯走的架势,要是你不回去,惊动了老夫人的那两个人就麻烦了。”  沐锦柔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偏偏沐晚又跳出来给她添堵,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只得脚底抹油的往回赶,要是真被老太太知道她偷溜了出来,以前努力维持的乖巧顺从形象可都破碎了。  沐晚等了大半天,终于是看见沐锦柔一脸大汗的走了出来,她嘻嘻一笑,眼中滑过得意的嘲讽:“姐姐。”  沐锦柔看到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恨不得上去甩她两个巴掌,可她必须要忍,忍到快得了内伤。  “不知道妹妹找我什么事?我不舒服,睡着了。”  沐晚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姐姐,前几天是我听错了,奶奶还要过阵子才能回来,姐姐恐怕还要等上十天半月呢。”  沐锦柔:“……。”  沐晚看着沐锦柔脸上青红交错,十分精彩的表情,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沐锦柔,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人尽可欺的沐晚吗?你敢用我的铺子赚钱,我就敢让你赔个底朝天。  ~  沐晚正和于术商量店面改造的事,红袖进来低头耳语了几句。  沐锦柔病了,病来如山倒,大夫请了好几个。  她这是被活活气病的呀。  沐晚冷笑一声,暗道了一声:活该。  “你去拿些补品送到锦秀苑,可别让人说我这个妹妹不关心她。”  红袖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于术得到沐晚的示意,开始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西餐厅最大的难点就是厨师,一个好的厨师可以支撑起一个店,我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家小小的中餐馆,又破又旧,可每天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原因就是那里的厨师的三样拿手菜,只凭着这三道菜,就可以让这小小的店面声名鹊起。”  沐晚是资深吃货,自然深知这个道理,“于先生可有看中的厨师?”  “于某倒是有一个相熟的厨师,是于某在国外时的朋友,他的妻子是连城人,他们结婚后便一起来到了连城,他在国外的时候是一家西餐厅的主厨,我吃过他做的东西,可以用‘绝世美味’四个字来形容。”  听到绝世美味四个字,沐晚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于术:“于先生有办法请动这位在厨师吗?”  于术摇摇头:“恐怕请不动。”  沐晚一脸的惊喜化为惊讶:“难道这位大厨另有高就,不想屈居小小的西餐厅?”  于术摇摇头:“也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  于术道:“他在三年前得了一种怪病,自从生病后,他就一直躲在家里,也只为相熟的朋友做菜了。” 第183章:战争 怪病?  沐晚微一蹙眉:“是什么样的怪病?”  于术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张开五指:“一个厨师最重要的就是手,三年前,他的手指甲突然开始发黑变厚,先是一个,之后又有第二个,第三个,没用上半年,十个指甲都变成了黑色,他日日把手藏在袖口里,连拿出来见人都不敢,更何况是下厨房做菜了,恐怕谁看到这样一双手,都会对他做出的菜肴有所偏见了。”  指甲变黑,变厚?这不就是最常见的灰指甲吗?  只不过这种病不痛不痒的,大多数人不把它放在眼里,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彻底医治的方法,对于普通人来说丝毫影响不了生活,但对于一个十分爱惜自己双手的厨师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毁灭了。  沐晚突然轻轻一笑,眼神中噙着满满的自信,看在于术的眼中,像是会发光一般。  “于先生,如果我能治好他的‘怪病’,他愿意来我们的西餐厅做主厨吗?”  于术一脸诧异,他虽然知道这位少夫人医术高明,但是这种疑难杂症让许多名医忘而却步,她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这样的神情自然不是装的,连他见了都要被感染了。  于术喜道:“如果少夫人不嫌弃,我们可以先尝尝他的手艺。”  沐晚自然是欢喜的,有什么比吃好东西更让人高兴了。  ~  于术提前打了招呼,那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等沐晚见到这位大厨时,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是典型的西方人,个子很高,黄头发,蓝眼睛,五官十分立体,一眼看去,是个绝对帅气的男人,只是这样的男人,眼中却时不时流露出来一种自卑,和人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是躲闪的。  一个以厨艺为傲人资本的男人,突然间就得了怪病,连一双手都无法拿出来见人,自尊心狠狠受挫是正常的事情。  “我叫杰森。”杰森的汉语说得不太好,别别扭扭的。  沐晚直接用英语回了他的话。  杰森十分吃惊,“少夫人也留过学?”  不止是杰森,于术也是一愣,少夫人发音纯正,语句流畅,丝毫不次于他这种在国外呆了数年的人。  于术再看沐晚时,眼中又多了一份崇敬之情,这位少夫人真是一次一次让他刮目相看,相比起来,他身边那些女性简直不值一提了。  沐晚笑道:“我没留过学,不过是喜欢学习罢了,说得不好,杰森先生不要介意。”  杰森道:“少夫人说得很好了。”  他汉语不好,最怕用汉语跟人打交道,每次说话都要由他的妻子或者别人来翻译,遇到沐晚这种可以直接交流的,他当然非常高兴。  沐晚在这个年代的确没留过学,但她在那个年代却在英国呆了两年半,当时做为学校的交换生被派去英国学习,对于当地的风俗和语言了解的非常透彻,至于最基本的交流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行人相谈甚欢,杰森又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厨房了,他做菜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人在,就连切菜洗菜这种事情也是亲历亲为,并非他害怕别人偷艺,只是他的一双手让他十分自卑,宁愿把自己关在一个无人的空间里自由发挥。  很快,菜就端上来了,两份烤牛排,两份玉米浓汤,搭配红酒。  菜式虽然简单,但是香气扑鼻,特别是烤牛排,刺啦刺啦的冒着油花,胡椒和蘸料的味道让人闻之欲醉。  沐晚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那种纯肉的自然香气让她几乎陶醉其中,再加上丰富的秘治配料,鲜嫩香滑的口味综合在一起,果然是回味无穷。  如果杰森能成为她的大厨,她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个西餐厅的火热程度了。  无需太多的称赞,沐晚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赞美,吃过了牛排,她又尝了尝玉米浓汤,香浓的玉米和奶油的味道奇异的交融在一起,香而不腻,浓而不稠。  她暗自决定,就算是绑也要绑杰森给绑回去做大厨。  吃过饭,沐晚表明了来意,杰森听了,神情没有起伏,像沐晚这样来邀请他出山做菜的人数不胜数,而他无一例外的全部回绝了。  沐晚给出的条件的确诱人,但也丝毫没有撼动他。  “对不起,少夫人,我暂时没有工作的打算。”杰森委婉的拒绝了。  沐晚早料到会这样,她笑笑:“如果我能治好杰森先生的‘怪病’,杰森先生愿不愿出山一试呢?”  “什么?”杰森不可思议的看向沐晚,他这病不知道请过多少名医,也回国治疗了一段时间,但是收效甚微,这样医治了几年,他自己也渐渐丧失了希望,现在完全是听天由命了。  “其实杰森先生所得的并非怪病,只是一种被真菌感染的普通疾病,我有办法将它根治,并让杰森先生康复如初。”  沐晚的一席话让杰森终于激动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我已经替杰森先生配了药,内服外用。”沐晚让红袖把一个小箱子递上来:“具体的用法我已经在里面标注了,杰杰先生只需要按时服用,不出两个月就能痊愈。”  杰森看了一眼于术,他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夫人还是持有怀疑的。  于术点头道:“杰森,你就相信少夫人一次,反正只要两个月,如果真能治好你的病,何乐而不为。”  杰森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药盒,“多谢少夫人。”  沐晚轻轻一笑:“不用客气。”  杰森收下药后才郑重说道:“如果少夫人真的医好了我的怪病……你们国家有一句话叫做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以后杰森会全心全意为少夫人做事。”  沐晚等的就是这句话,至于能不能治好杰森,她心里有数,杰森,你就乖乖等着来给我当大厨吧。  ~  店铺大改造,沐晚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不知不觉,两个月就过去了,节气已经进入了冬季,昨天晚上竟然还下了一场小雪,早上醒来时,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沐晚吃完早饭就要去店铺,外面有人将今天的报纸送了进来。  红袖接过报纸,随意看了看,当她看到头条的时候,不由一声惊叫,吓得正在梳头的沐晚也抬起眼皮看了过来。  “红袖姐,你踩到老鼠尾巴了啊?”映春拿着梳子,笑嘻嘻的打趣她。  红袖可没心思听笑话,拿着报纸就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  沐晚心下一沉,急忙去拿那报纸。  自从凌慎行去了北地,她每天必看报纸,从他的嘴里打听不到的事情,报纸上却写得天花乱坠,今天这里打了胜仗,明天那里遭了埋伏,后天又是歌舞升平。  沐晚匆匆把报纸头条看了一遍,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映春也好奇的把脑袋探过去,神情也是一凛。  打仗了!  这一仗终于是开打了,就在今天早上,曾经北地的主人楚家炮轰辽城,正式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少夫人,老太太请您过去。”外面传来传说丫头的声音。  沐晚定定收了心神,默默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报纸折起来放好:“走吧,去奶奶那里看看。”  一进老太太的文风阁,沐晚就觉得气氛压抑,沐锦柔闭门思过才得自由不久,气色略显苍白,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抹眼泪,四姨太隔着三姨太坐着,两人的神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眼圈红红的,一副哭过的样子。  沐晚向众人问了好,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太太去颐园住了数月,倒是把气色养护的十分滋润,只不过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免不了脸色难看,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几岁。  男人在外打仗,府宅里只剩下老幼妇女,一个个都是以男人马首是瞻,万一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家也要跨了。  “哭哭哭,只知道哭。”老太太皱着眉头,语气不善:“除了哭,你们还会什么?”  沐锦柔被老太太一吼,立刻收了哭声,三姨太和四姨太也不敢再吭声了,小心的忍着眼泪。  相比之下,沐晚倒是最镇定的一个,但看在老太太的眼里,她就成了最没良心的一个。  “你倒是还能无动于衷。”老太太冷笑着看向沐晚:“亏得希尧对你上了心,他在前线打仗,你竟然还能这么冷漠。”  沐晚道:“并非是我不急,而是着急上火于事无补,少帅和督军在前方打仗,我们更不能在内宅里自乱阵脚,不然前忧后患,那才是给他们填堵。”  老太太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母亲。”三姨太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用手中的帕子轻拭了一下:“下个星期是您六十六岁大寿……。”  “什么大寿不大寿的。”老太太打断三姨太的话,面色难看:“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思过生日?你当这是王爷府,天塌下来都不愁?头发长见识短。”  三姨太本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孝心,没想到却被骂了一通,心里又气又委屈,可又不敢哭出来。  “奶奶,我倒觉得,这个寿宴必须要摆,而且还要摆得比以往更隆重。”沐晚的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ps:作者题外话 关于更新:每天两更,六千字,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算是少,而且从无断更,从不少字,风雨无阻!如果你们只在乎章节的多少,哥大可以把六千字分成六章来发?可这种自欺欺人的作法有什么好处?对于只看章节数,不看字数的,我也不想说啥了,也无力说啥了,!至于说我有时候一天只有一更的,也麻烦擦亮眼睛,我从不断更,最低更两章六千字,从没少过一章!大家付钱看书,我也是负责任更文!理解万岁! 第184章:偶遇 老太太听了沐晚的话,还没来得及变脸色,沐锦柔就在一旁道:“妹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想着吃喝玩乐,奶奶的六十六大寿自然要过,但也仅限于我们一家人吃顿饭热闹下,督军和少帅还在前线浴血奋战,你怎么就不考虑下他们的处境?”  四姨太沉默不语,从她小产后,她根本看都不看沐晚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倒是一边的三姨太暗自庆幸,本来老太太还在恼她,现在恐怕要转移矛头了。  果然,老太太气愤的瞪过来,只是她还没开口,沐晚就率先说道:“前世战事吃紧,我又怎么有心思寻欢作乐,但是攘外必先安内,北地一战,胜负不明,这连城里个个都是人心惶惶,不出多久就会谣言四起,到时候物价上涨,民心大乱,只会让前线的人更加忧心。倒不如趁着奶奶大寿,把连城有头有脸的人和军中那些元老都请过来,大家看到督军府一片欣欣向荣之色,自然会认为北地战事不过是志在必得的一仗,到时候民心安稳,连城太平,这才是对督军最大的支持。”  沐晚一席话说下来,客厅里陷入了寂静,大家各思心事,倒也没人立刻出声。  过了片刻,老太太才说道:“你考虑的倒也在理,这个时候只能粉饰太平了,我们表现的越平静,民心才能越稳固。”  她虽然讨厌沐晚,可不得不承认,她思虑周全,看得十分长远,而且遇事冷静果断,是在坐这些女人远远不及的。  “既然这样,锦柔,你就开始操办寿宴的事情吧。”老太太看向沐锦柔,她被禁足了数月,明显消瘦了许多,但还是十分乖顺,对她更是言听计从了,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孙媳妇,而不是沐晚那种牙尖嘴利,丝毫不懂讨好的。  “是,奶奶。”沐锦柔心中一喜,就算老太太再怎么罚她,最后还是要把当家的权利交到她的手中,这份信任与偏爱是沐晚永远也抢不去的。  老太太又看了看沐晚:“你也别闲着,帮着锦柔一起操办,这样的大事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免得弄巧成拙。”  “沐晚知道了。”  让沐晚也参与进来?  沐锦柔眼底的笑意渐渐褪了下去,可脸上还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虽然老太太对她还是一如既往,但她总觉得什么地方开始不一样了。  ~  沐晚每天都在等着早晨那份报纸,自从开战以来,这报纸上倒很少报道战争的消息了,她把报纸缝都反反复复的抠了几遍,就想找几句有用的话来。  战事一起,凌慎行的电话就没有打来,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惦记儿女情长,她纵然有一肚子的担心也是宣泄无门,只恨不得跑到北地去才能安心。  “小姐,你这几天都吃得很少,再这样下去,身体怕要吃不消了。”红袖端来早点,担心的看了眼正在翻报纸的沐晚。  沐晚把报纸折好,叹了口气:“哪有心思吃饭,少帅他们在前线打仗,怕是吃不饱穿不暖,北地又格外的寒冷,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住。”  红袖也跟着叹气,这个时候,哪怕心里再着急,可她们身在内宅,又能做什么呢?  吃过早饭,于术就过来了,带了一摞帐本。  沐晚没什么兴趣,也没翻看,只是默默的听着于术在讲。  中药铺的生意自不必说,每周都有名医坐诊,来看病抓药的人络绎不绝,而且新增的熬药房更是招揽了许多顾客,带着另一间分店也是生意红火,同以前相比,每天入帐的银元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绸缎庄也改了名字,取了商号为:玛丽亚!  现在外国元素流行,这样的名字既通俗易懂又满满的潮流元素,再加上所有的绸缎都来自顶级绸缎之乡,无论是质量还是颜色都是同行业的佼佼者,许多富家太太和小姐争先恐后的前来购买定制,甚至发生过争抢同一匹布料而打起来的事件。  茶馆的改造进入了收尾阶段,由本来的二层茶楼变成了中西合壁的餐厅,外观保留古典样式,里面的装潢全部运用欧式风格,从外到里,给人一种穿越之感。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于术汇报完了所有的帐目,沐晚仍然心不在焉。  “少夫人,现在这样的乱世,打仗是家常便饭,您也不要太过担忧了。”  沐晚岂能不懂这个道理,可懂是一回事,担心仍然难免,她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冰天雪地的北地去。  “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于术眼睛微眨,“杰森答应来给西餐厅做厨师了。”  “真的吗?”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几日不见笑颜的沐晚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并非是因为杰森肯来做厨师,更重要的是,她的药安全有效,完全治好了杰森的病,她以后可以在药铺里大面推广了。  “他还让我感谢少夫人,说是愿意为我们店免费工作一年。”  “免费倒不必了,他也要养家糊口,工钱就按照之前说的来给,奖金另算。”  于术高兴的点点头:“少夫人真是英明。”  沐晚继续说道:“西餐厅刚刚建成,免不了要对外宣传一番,不知道于先生有什么想法?”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倒是想了些点子,都是不尽人意,少夫人给我一段时间,我再回去好好的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有一个好点子。”沐晚眨了眨眼睛:“明天就是奶奶的寿宴,到时候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你去跟杰森说一声,让他今天晚上就来府里准备,明天给大家露一手。”  于术听了,顿时拍案叫绝,这个法子果然是妙极了,不需要花一分钱就能起到宣传作用,将来能在他们餐馆消费的都是连城名流,在这些人当中种下了好口碑,以后把生意做红火还是难事吗?  “我这就去跟杰森商量。”于术乐颠颠的就告辞了。  于术一向稳重自恃,这几个月来同沐晚相处,也渐渐与她熟悉了起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更加放得开,还会开些玩笑。  沐晚对于术也是一百个满意,将名下所有的店铺全部交给他来打理,精通管理运营的于术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  老太太寿宴当日,凌府上下贵客云集,沐锦柔忙得脚打后脑勺,沐晚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只在后厨里监工。  杰森昨天晚上准备了一夜,所有的食材都已经加工完毕,不过一下子要做这么多的人饭菜,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西餐不同于中餐,中餐可以大锅出,牛排却要一个一个的烤,鳕鱼也要一个一个的煎。  纵然是杰森,也是忙得团团转。  沐晚瞧着他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指甲圆润饱满,早就恢复的和常人无异,去除了这种怪病,杰森的眼中再也不见了那种自卑的表情,就连做菜的时候都在哼着英文小调。  厅前热闹,但沐晚却不喜欢凑热闹,一个人躲在后厨里偷吃杰森的菜。  杰森见她一个尊贵的少夫人竟然坐在门槛上,毫无形象的吃他递过去的鳕鱼,又是笑又是摇头,她这样的作派同他们国家的女子很像,随意大方,不被礼仪细节所束缚,心中对她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太好吃了。”沐晚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像是吃了鱼的猫,一脸的餍足。  正当沐晚想着再要一块鳕鱼的时候,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她就喊道:“那个小丫头,快去厨房做一杯柠檬水,我们家少主渴了。”  小丫头?  沐晚眯了眯眼。  她今天的确穿得素净了点,可他到底是哪只眼看出她是丫头的?是不是近视眼啊……  正在忙碌的杰森听了,觉得十分好笑,抿着唇偷乐。  沐晚暗暗瞪他一眼,外国人就是不讲究,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老板,竟然还在等着看老板的好戏。  “好啊,你稍等。”沐晚起身进了厨房,不久就端着一个杯子走了出来,笑着对那侍从道:“柠檬水做好了,拿给你家少爷吧。”  侍从高高兴兴的拿着柠檬水走掉了。  杰森回过头找盐,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刚才明明装了一碗,怎么全不见了?  沐晚不厚道的笑起来,管他是什么少爷大爷的,敢得罪她,她就是他们爷爷。  不久,侍从一脸怨恼的跑了回来,看到沐晚就叫道:“你这个丫头怎么做事的?我让你去做柠檬水,你却做了一杯盐水。”  更怄的是,少爷喝了一口,直接全喷在了他的脸上。  沐晚看到他湿了的衣襟,心中了然。  正想说话,忽听一道磁性十足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张勇,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四处生事的?”  话音刚落,一双长腿已经跨了进来,沐晚与来人四目相对,一时全都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他? 第184章:广告 那侍从见自家少爷怔怔的立了半天,急忙在一边报怨道:“就是这个死丫头,故意给我兑了盐水。”  “闭嘴。”男子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给我滚出去。”  侍从颇为委屈的撇了撇嘴,乖乖的退出了厨房。  “你怎么在这?”这个男子正是数月不见的尤墨染,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衫,越发显得清俊高挑。  沐晚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喜悦的同时不忘环顾了一眼四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杰森是可是以信任的,而且他汉语不好,基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其他人可未必了,沐锦柔现在帮着老太太打理内宅事务,这厨房里一定有她的眼线。  厨房后有一间小小的库房,里面放置着大量的冰块,平时用来储存冷鲜食物。  两人进了小库房,沐晚就关上门,等她回过头,就看到尤墨染一脸戏谑的笑意。  “你笑什么?”总觉得这笑容有几丝不怀好意。  尤墨染道:“我有种偷情的感觉,你有没有?”  有个屁!  沐晚瞪他一眼。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我找了你几个月,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尤墨染定定的看着她,她还是初见时那样纯朴的打扮,几乎不戴任何的金银首饰,更是不施脂粉,他手下那小侍从眼神不太好,所以才把她错当成了丫环。  先不看穿着,光是这份气质岂是丫环能比的?  “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尤墨染重重叹息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悲怆,“我母亲她……。”  沐晚的心猛然一沉,难道是她开的药方不管用,他的老母亲已经……  就在她心情沉重的时候,忽听见这男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母亲已经痊愈了。”  沐晚的心情仿佛是坐过山车,反应过来后,真想抄起木棍一类的东西敲打他一番,耍人这么好玩吗?  见她沉下脸似乎是生气了,尤墨染才有些讨好的哄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逗你。”  沐晚不理他。  “我让人四处找你,就是想当面谢谢你,我说过,如果你能治好我母亲,我一定登门道谢,可找了几个月,竟然连你家的门是朝哪开的都不知道。”尤墨染挠了下短发,嘿嘿笑了两声:“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缘分。”  沐晚说道:“既然你的母亲安然无恙,那我也就放心了。”  每一个病人都是医生的心头刺,治好了就融进心里去了,治不好就会时不时的冒出来扎一下。  “你是怎么摆脱那个孟元凯的?”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回到凌府后时不时的想起来便觉得揪心,当初尤墨染是因为救她才横出事端,她怎么能不内疚,幸好他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回原处。  “鄙人自有妙计。”尤墨染轻描淡写,丝毫不提其中的险象环生。  沐晚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曲折,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感激他。  “沐晚。”尤墨染忽然叫她的名字,“你是凌家的什么人?”  她不姓凌,绝不是凌家的女儿,那她也许是凌家的亲戚……  沐晚还没有回答,外面就传来映春的声音:“少夫人,二夫人问可不可以上菜了?”  沐晚冲着尤墨染笑了笑:“我要去干活了,你从后门走吧。”  尤墨染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沐晚没管他,反正他这个人总不按常理出牌,她转身刚要出去,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她还没回头就听到尤墨染略微低沉黯哑的声音:“你是……凌慎行的老婆?”  他没有听错,那个丫头的确喊了她少夫人,在凌府,能被尊称一声少夫人的只有凌慎行的妻子。  “嗯。”沐晚点点头:“在山上没有表明身份,是怕那些土匪知道,而且……我并不清楚你的底细,自然也不敢告诉你。”  尤墨染默默松了手,一双黑目灼灼的望着她。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竟然是凌慎行的女人,这几个月来,他几乎翻遍了连城的大街小巷,可就是寻不到她的半片衣襟,他甚至任由他的母亲以办赏菊会为名请来了连城的许多名门千金,但那些人当中,并没有她。  母亲想要给他置办一门好的亲事,自然要从这些名门千金中入手,但他的眼中,再无一人能及她的风华。  “我得走了,你想吃什么,我可以让杰森给你开小灶。”沐晚冲他笑了一下,“走了啊。”  尤墨染呆立不动。  她就这样走了,只留给他一片婀娜的背影。  半晌,那个小侍从找了过来,看到他呆呆的站在仓库里,不由高声道:“少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哎呀,这里好冷啊。”  尤墨染轻轻抬起眼睛:“回去吧。”  回去吧,他看上的女人竟然已是别人妻了,他这几个月的相思注定要化成一片春水。  ~  沐晚在厨房里指挥上菜,今天的菜肴是中西合壁,既有中式菜肴的奢华,又有西式菜肴的精美。  前面的宴会厅里人头攒动,来的都是社会名流和军中要员的家属,老太太穿着大红色的缎袄,梳着精致的发髻,脸上敷了脂粉。  老太太应付这样的场合简直如鱼得水,行走于众人之间一面接受寒暄祝寿,一面向大家表露出凌府的淡定自若。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前方的战事不过就是最普通的战争之一,根本无需大惊小怪,更无需杞人忧天,他们只需要保证后方的安稳无忧,前方的胜利自然手到擒来。  老太太的沉稳大气果然影响到了众人,本来这些人都是怀着心事前来的,人人都害怕打仗,一打仗就会民不聊生,但是看到凌府上下其乐融融,欢快太平,这份沉重也随着酒水饭菜一起入了肚子。  “老夫人,不知道今天府上请的是哪家酒楼的厨师?”席中突然有人问道。  这个人的问题也是所有人的疑问,因为他们都尝到了这份铁板牛排。  牛排只取牛身上最嫩的上腰肉,那种嫩滑与独特的酱汁融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味蕾的盛宴。  老太太笑道:“后厨的事情是我的孙媳妇在负责,大家要是想知道,我问问她去。”  老太太话音刚落,沐晚就笑意盈盈的出现了,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裙,白色翠鸟绣纹毛边斗篷搭配白色的丝质镂空花边长裙,面如美玉,身段婀娜,一露面便如同春风来袭。  尤墨染正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抬起头。  她站在人群当中,如同众星供月,一笑一颦,美艳不可方物。  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说道:“今天的厨师是我花了重金从一家西餐厅请来的。”  有人立刻问:“我吃过不少西餐厅的牛排,都不如这道牛排做得新鲜,肉质鲜嫩,酱汁一流,不知道是哪家西餐厅?”  沐晚淡笑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长桥东口的兰特伯爵。”  “兰特伯爵?新开的吧,怎么没听说过?”  “长桥东口确实新开了一家餐厅,只是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一直没进去尝过。”  “这下有口福了,以后想吃这牛排就去兰特伯爵。”  没有了战争的困扰,人们的食欲需要自然就占了上峰,大家一边品尝正宗派 牛排,一边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个“兰特伯爵”餐厅。  沐晚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在这里继续看热闹,她正要离开,忽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  餐厅里人头攒动,她一时也分不清是谁在看她,摇了摇头,很快离开了。  “少爷,你在看什么?”尤墨染身后的小侍从纳闷的问。  “阳升,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用这只叉子叉到你的嘴里。”尤墨染叉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回味无穷的美味的确很是诱人,只不过此时山珍海味进了嘴里也是索然无味,他的眼底只有那一张俏脸,一抹浅笑,仿佛烙印般挥之不去。  明知道她已为人妇,明知道这种心思应该竭力遏制,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  兰特伯爵的生意比预期中还要火爆,高峰时期甚至出现了排队等座的情况,在这种战乱的年代,这可是连城的独一份。  于术每次来交帐,脸上的表情都是神彩奕奕,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他留学归国,一身报复,终于得以所偿。  沐晚翻了翻帐本,“于先生,你对北地的战事怎么看?”  于术没想到沐晚会问起战争的事情,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北地天寒地冻,气候十分严酷,而我们的人恐怕难以习惯那样寒冷的环境,最好的方法就是速战速绝,拖延下去只会不攻自破。”  于术所说的道理沐晚也是明白的,凌慎行带兵远途跋涉本来就是一身疲惫,再加上北地残酷的气候,恐怕许多士兵不等到了前线就已经病倒了。  而楚氏军阀却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每天装模作样的佯攻就可以拖住凌家军,日子一久,天气更加寒冷,凌家军外忧内患,自然溃不成军。  于术又道:“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风寒疾病,哪怕只有几人患病,很快就会蔓延全军,风寒引发痨病,我们的军队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这一仗,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沐晚听了于术的话,默默的点头。  于术不但对经商研究颇深,对政治也小有见解,这些事情沐晚也是想了很久,只是心中一直没有定夺,今天与于术的意见不谋而合,心更是往下觉了又觉。  果然,现实并非想像中那样容光焕发。 第186章:决定 沐晚在这种担惊受怕中又过了半个月,也终于接到了凌慎行的电话。  红袖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踩着冰冷的地板就跑去了正厅。  电话搁在桌面上,明明看不见人,却像是见到了他那张素来冷肃漠然的脸。  她忍不住鼻头一酸,接电话的声音也带了丝难以抑制的哽咽。  “少帅。”她轻轻喊了一声,这一声憋在心里数月,此时仿佛是破了功一般,全身没有力气。  过了一会儿,凌慎行的声音才传来,哪怕极力掩饰,仍能听出一丝疲惫:“还好吗?”  “嗯。”沐晚点点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牵挂。”  “你呢?”他想问的只是她而已。  “我更是好得不得了,每天除了去店里,就是吃啊,睡啊……。”  吃得不香,睡得不熟,她真的不好,很不好。  听着她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凌慎行这些日子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唇角轻勾,噙出一抹浅笑:“还是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吗?”  沐晚嘟了嘟嘴,“猪会做生意吗?”  她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发自肺腑的传来,隔着遥远的时空,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触手可及。  “我这边的情况不算好,可以说是很糟糕,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他很少说起那边的战事,既然他开了口,那情况恐怕比沐晚能想到的还要糟糕。  她的心忍不住就揪了起来,他说得这样简单,可仔细一琢磨又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一仗还会波及到他的性命吗?  空气瞬间有些凝固,沐晚忍着没有开口,她怕一说话就出卖了自己此时的心境,她怕会忍不住哭出来,她最讨厌的就是眼泪。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异样,倒是格外的柔和:“有些日子没听到你唱歌了,不知道唱功有没有退步?”  他主动换了话题,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沐晚道:“你想听什么歌?”  “随意吧。”只要是你唱的,什么都好。  她想了想,还是唱了那首《凉凉》,这歌她教过他,他们能够默契十足的对唱。  凌慎行此时自然没有对唱的心思,一直在静静的听着她唱,柔软婉转声音丝丝入骨,寸寸入心……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  沐晚猛的收住了歌声,下意识的喊了句:“凌慎行。”  回应她的只是断线的嘟嘟声和依然回荡在耳边的那声清晰的炮声。  沐晚手里还握着电话,掌心已经一片潮湿,电话离得这么远,炮声却仿佛离得那样近,炮声之后,电话断线……  这一切由不得她不胡思乱想,她又怎么可能不浮想联翩?  “小姐。”红袖听到她那一声喊,立刻跑了过来,看她怔怔的拿着电话,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仿佛没了魂魄一般,想要说什么,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好一会儿,沐晚才缓缓转过头,她眼底的泪光着实吓了红袖一跳。  “红袖,去把张排长找来。”  “已经这么晚了,张排长恐怕……。”  “快去。”沐晚语气坚定,目光微闪。  红袖用力点了下头,转身快步如飞。  沐晚把电话放回原处,一颗心却是飘浮不定,此时,她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这个在她的心中已经徘徊了数月的决定。  张排长很快就来了,脸上并没有被半夜打扰的不悦,而是一进门就焦急的询问:“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沐晚便把刚才电话在炮声中中断的事情跟他说了。  张排长听了,果然神色凝重:“我听说少帅并没有进入辽城,而是在辽城外的朝阳县安营扎寨,如果楚军想要围城的话,少帅可以率兵从后空袭,这样能与督军里应外合。少夫人刚才听到炮声,难道是楚军和朝阳县的凌军交上火了吗?”  “张排长,我想去北地。”沐晚定定的看着他,说出了一直困在心头的想法。  张排长听了,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北地天寒地冻,现在又是战事频发,逃难的逃难,弃家的弃家,只有源源不断往外跑的人,却没听说谁还从和平地带往里进,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当然,这不是沐晚草率的决定,这些日子,她担惊受怕,茶饭不思,每每闭上眼睛就是纷乱的战火。  她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但只要能陪在凌慎行的身边,纵然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闯一闯。  喜欢一个人,怎能弃他于危地之中而不顾,喜欢一个人,岂能自己独自快活而任他水深火热。  既是夫妻,必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与他虽不是患难真情,也非老夫老妻,但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一颗心早就暗暗托付,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不爱则视而不见,爱必倾尽全部,哪怕不知道他对她是否真心,她也决定孤注一掷。  张排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北地太危险了,我不能让少夫人去涉险,少帅临走的时候吩咐过,让我保全少夫人的安全,上次遇到土匪的事情已经够我死一万次了,这次是万万不行的。”  “那少帅有没有吩咐张排长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这倒没有……。”  “既然这样,我想去哪里,张排长也无权阻拦,我明天就要动身去北地,张排长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如果要阻止的话,就只能把我关到你们的监狱里,否则,张排长一个不留意,我还是会去北地。”沐晚言辞决绝,神色丝毫没有退缩,眼中写满了坚定,“张排长仔细考虑一下,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要把我关起来。”  张排长哪敢关她,但让他同意她去北地也是行不通,要是让少帅知道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张排长不必担心,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如果少帅要怪,也跟张排长没有关系。”  “少夫人误会了。”张排长郑重说道:“上次因为张某的失误差点害了少夫人,本来等待我的应该是严酷的军法,可张某现在仍然安然无恙,其中必然是少夫人替张某说了情,这份恩情张某没齿难忘。张某不同意少夫人去北地,完全是出于对少夫人的安全考虑。”  沐晚听了,不免展颜而笑:“张排长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的心意已决,我既不怕死,张排长又何虑之有?”  是啊,她一个柔弱的女子都不怕死,明知道前途凶险仍然要只身前往,他一个七尺男儿又有何畏惧?  张排长突然敬了个礼,神情严肃:“张某就算陪上这条命也会将少夫人安全护送到朝阳县。”  沐晚并没有拒绝张排长的好意,这一趟北上,的确凶险万分,只凭着她一个单薄的女子自然是无法达成,有张排长在身边多了许多照应,事情也能稳妥几分。  张排长走后,沐晚就把红袖和映春都叫了过来。  两人听说她要北上,第一反应都是不赞成,北地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虽然不能亲眼所见,但是每天报纸上的报道足够惊心动魄。  沐晚抬起手阻止了她们就要说出口的反对意见。  “我做这个决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只是你们两个不必跟着我去了。”沐晚内疚的看向两人,此番一去,生死未卜,虽然身边没有人照料会诸多不便,但她早就习惯了,也不必拉着她们一起送死。  “我去。”  “我去。”  红袖和映春几乎异口同声。  红袖看着映春道:“映春妹妹年纪还小,再大一些就要考虑找个良人嫁了,而且家中还有父母和弟弟需要照顾,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这辈子只打算伺候小姐到老,所以,小姐在哪我在哪,小姐要是扔下我独自去北地,我就找根绳子吊死在后厢房。”  她说得十分坚决,眼中带着凛然。  映春急道:“少夫给我的钱财已经够多了,足够养活我们一家老小,就算我死在外面,他们也能够活下去,红袖姐不要跟我争了,我陪少夫人一起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下,沐晚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最后,她终于开口道:“映春,你留下来帮着于先生照顾店铺,彩雪和彩雨照顾桂花苑,红袖跟我一起去北地。”  “少夫人,我……。”  “好了,不必再说了,你们的心意我了解,但这是送死的事情,一个人去就够了。”她握住红袖的手,无限感慨,当初红袖出头替她顶罪,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她根本拒绝不了红袖,“红袖,只能辛苦你了。”  红袖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只要红袖在,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小姐。”  主朴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映春和红袖就帮忙收拾行李去了。  沐晚只带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箱子里的其它空地都装满了药品,暗格处放了一些银票和首饰,以便不时之需。  第二天一早,沐晚就去了老太太的文风苑,她可以不告诉别人,但老太太还是要知道的。 第187章:火车上 “什么,你要去北地?”老太太震惊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沐晚的话简直吓到她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跟奶奶打声招呼就走了。”沐晚丝毫不在意老太太的惊讶之色,就算她反对,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既然已经打算好了,那我也不拦着了,北地天寒地冻,多准备些防寒的衣物。”她顿了一下:“如果能看到希尧,让他打个电话回来,这一家子人都在担心着。”  沐晚不免心下一惊,凌慎行竟然没给老太太打电话?她以为昨天那通电话是在他跟全家报了平安后才打给她的?  她又哪里知道,战事紧急,通信困难,想打一个电话谈何容易。  她自然不会把昨天听到的那声炮响告诉老太太,免得她干巴巴的着急也帮不上忙。  “我会的。”沐晚起身告辞:“奶奶多保重身体。”  她对老太太没多少情分,对她客气也不过是看在凌慎行的面子上,要是换做别人,她才不会一个劲儿的把热脸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贴。  老太太点点头。  等到沐晚走了,一旁的竹儿才惊讶的说道:“少夫人真要去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听说那里十分寒冷,眼泪鼻涕流出来就会冻成冰。”  哪像连城,即便到了寒冬,烧了暖气屋里温暖如春,出门披个斗篷也能遮挡风寒。  老太太黯然片刻,对于沐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心里五味陈杂。  她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前线,只为了陪伴凌慎行左右,这份大义不是这些内宅妇人所能比拟的。  老太太一方面希望沐晚离开她的视线,一方面又为她的这份勇气暗叹不已。  午饭前,沐锦柔过来陪她,老太太随意问了句:“如果让你去北地陪着希尧,你会去吗?”  沐锦柔心下一惊,她自然愿意跟凌慎行单独相处,说不定还能日久生情,可她听说北地天寒地冻,而且尸陈遍野,恐怕还不等她找到凌慎行就已经死在半路了。  她勉强笑了下:“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去了只会给少帅添麻烦,还不如帮着奶奶精心打理凌府,少帅和督军在前线也能毫无后顾之忧。”  老太太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垂下头喝茶了,未置可否。  沐锦柔察言观色,总觉得老太太对她的回答不是十分满意,心下一琢磨,老太太不过是随口问问,不会真的让她去那种鬼地方,于是忙改口道:“如果少帅需要,我定会第一时间陪伴他的左右,刀山火海也不在乎。”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简直就是在表决心,但听在老太太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她将茶杯放在一边,缓缓闭上眼睛:“哪有什么刀山火海,你也太夸张了。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沐锦柔有些讪讪的,平时这个时候,老太太都要留她吃午饭的,今天却是例外。  直到沐锦柔离开,老太太才轻轻叹了口气,在她心里,沐锦柔样样都要强过沐晚,会讨好她,做事得体,对丈夫更是千依百顺,也能把内宅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她每每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沐晚的形象总是更突出一些。  她明明不喜欢沐晚,可也不得不承认,沐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压了沐锦柔一头。  “奶奶。”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像只小鸟一样的雪秋就飞了进来,显然是刚刚放学,身上还挎着书包。  老太太看到孙女,立刻恢复了笑脸,仿佛所有烦心事都消散一空。  “怎么这么高兴?”老太太笑着伸出手,自然的握住了雪秋的手。  雪秋挨着老太太坐下,喜滋滋的贴着她:“学校要放寒假啦,足足二十天呢,这二十天,我都可以在家陪奶奶啦。”  “放假也好,再过半个月也要过年了,沐晚去了北地,宅里的事情只有你二嫂嫂一个人打理,你正好可以帮帮她。”  “什么?”雪秋一下子坐直了,美目瞪得大大的:“嫂嫂去了北地?去找大哥了?”  老太太点头:“是啊,一大早就来跟我辞行了,现在恐怕已经在火车上了。”  “嫂嫂疯了,她知不知道那边有多危险啊?奶奶,你就没有劝劝她吗?”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那个嫂嫂是极有主见的,平时都不听我的,这个时候更不会听了。”  雪秋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嫂嫂真是的,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了,等她回来,我一定要找她算帐。”  老太太没吭声,沐晚这一趟凶多吉少,能不能回来还要另说。  ~  沐晚此时已经在去北地的火车上了。  因为北地的战事,原本从连城直达辽城的火车也停运了,他们想去凌慎行所在的朝阳县,就必须先坐火车到吉城,再从吉城坐汽车到朝阳县,而这个吉城原本属于北地三省之一,此时早已被楚家军攻下了,是楚家军的老巢所在地。  所以,他们这一趟的危险就在于必须要穿过楚家军的地界才能到达朝阳县。  沐晚坐在包厢里,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青葱绿树,还是江南一带的风景,用不了多久,外面就会翻天覆地了吧。  她想到雪秋那个丫头,不免苦笑,本来要跟她说一声的,可仔细一想又算了,若说这府里有什么人是她放不下的,非雪秋莫属了。  那种离别的场面不要也罢,如果她有命回来,再给她赔不是吧。  “小姐,该吃饭了。”红袖从门外走进来:“是去餐车吃,还是在这里吃?”  “去餐车吧。”总在车厢里憋着,都快憋出毛病了。  沐晚一出门,张排长立刻就跟了上来,他穿着普通的长衫,戴了一顶小毡帽,扮做商人的模样,身边还跟着两个“侍从”,时刻注意着沐晚身边的异动。  沐晚穿过两节车厢才到了餐车,她刚坐下来就看到一条熟悉的人影,她惊讶的张了张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  竟然是尤墨染。  尤墨染早就看见她了,此时正迈着轻快的大步向她走来。  张排长等人坐在另一桌,见了这样的情形,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就要起身。  沐晚低声道:“是熟人。”  他们这才缓缓坐了回去,不过暗中仍然紧盯着尤墨染和他身边那个侍从。  “我在进站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跟你肖像的女子,没想到真的是你。”尤墨染自来熟的在沐晚面前坐下,“真是巧了。”  站在他身后的阳升不由撇了撇嘴,暗自腹诽,什么巧遇啊,明明就是他们家少爷没事就在凌府门口转悠,今天一早还真给他碰见了,这家小姐拿着行李要去火车站,他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结果,结果他们就在开往吉城的火车上了。  人家是有备而来,他们却是两手空空,只带了一些银票,幸好火车上有卖日用品的,不然这几天就要一身臭气了。  沐晚美目一转,笑着打量他:“你也要去吉城?”  “是啊,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是吉城吧?”  沐晚:“……。”  “你知道北地正在打仗吗?”  “知道,那又怎样,总不能碍着我做生意。”尤墨染一脸的无所谓,“他打他们的仗,我做我的生意,井水不泛河水。倒是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往北地跑?”  北地战乱,这火车上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多数都是男子,像她这样柔弱的女子就应该是足不出户的。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去做什么。”  尤墨染默然,他怎么会猜不到,但是想到这个结果,心里还是醋意翻滚。  明明知道不该跟来,明明知道应该保持距离,明明知道……  此时,红袖端了饭菜过来,看到沐晚桌前多出的男子,她同张排长的反应一样,眼中立刻噙满了防备。  尤墨染看在眼里,不由耸了下肩膀:“你这些丫头侍从的,倒是对你忠心耿耿,我长得就这么像坏人?”  显然,尤墨染早就看出张排长也是她的人了。  “坏人两个字又不会写在脸上,很多像你一样道貌岸然的却做鸡鸣狗盗之事。”沐晚终于得到机会奚落他,嘴角都高兴的扬了起来。  尤墨染也不恼,伸手就捏起她盘子里的鸡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翅膀?”  “喂。”红袖气极,用力跺了跺脚,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小姐,你也不管一管。”  这个人是小姐的朋友吧,小姐竟然这么纵容他。  “管一管”三个字像是猫爪子挠着尤墨染的心,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被她管一管。  “随他去吧。”沐晚拿起筷子,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大肚。  一旁的阳升默默的捂住了脸,自家少爷真是太丢人了,他跟他绝对不认识。  ~  火车一路向北行驶,第二天一早,车窗外已经是白雪皑皑。  再过一天,他们就要到达吉城了,那里是楚家军的老巢,是敌人的根据地,他们只有顺利穿过吉城才能到达目的地。 第188章:搜查 朝阳县,凌军驻扎地。  李和北在外面敲了敲门,片刻便听到一个“进”字。  他推门而入,凌慎行正在看地图,两条浓眉紧紧的锁在一起。  “少帅,已经打退了一波敌军,对方伤亡惨重,一时半会怕是不敢再打过来了。”  凌慎行之所以把驻地选在朝阳县,就因为这里地处山区,地势易守难攻,就算楚军知道他在这里也只能小心的试探,不敢正面打过来,前几天倒是放了几炮,除了炸断了通讯电线,没有伤及他们一分一毫,反倒被凌军将炮队全歼,损失惨重。  督军现在被困在辽城中,楚军动用了全部兵力围困辽城,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光是这寒冷的天气就足够逼得督军的部队节节败退,而且城中粮草有限,疾病蔓延,所有的情况都对凌军不利。  凌慎行的部队在外,倒是可以和督军来一个里外夹击,但楚军有恃无恐,就是料定了辽城里的凌军现在溃不成军,根本没有做战能力,就算能打,也是一盘散沙。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样防治风寒症以及充足的粮草补给。  “知道了。”凌慎行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电话线修好了没有?”  “还没有,破坏的有点严重,正在全力抢修。”李和北眨了眨眼,“少帅要是有急事,可以派通讯兵。”  “算了,赶紧修好就是了。”凌慎行走到窗前,望着白雪覆盖的山头,顺手点了只烟。  那天电话里的炮声一定吓到她了吧,只可惜通讯中断,他不能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安然无恙。  到了北地,战事不断,每天能睡着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躺在冰冷的行军床上,他满脑子想得都是她,想念抱着她时的温暖,想念她的伶牙俐齿,想念她的一颦一笑。  他以为自己的眼中只有这万里河山,却不想会有这样一个女子突然出现,为他鲜衣怒马的人生带来了浓重的一抹色彩。  从未对任何女子倾心的他,第一次尝到了相思滋味,以前总觉得那些文人墨客说什么“相思苦”是酸,此时落到自己身上才惊觉,思到痛处,果然只有念几首酸诗才能化解。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等等,为什么他的脑子里会冒出这么一大堆酸诗?  凌慎行狠狠抽了口烟,将那些念头驱赶出了脑海,现在大敌当前,是否能活着见到她还是未知数,只能尽快杀退敌人快马扬鞭的飞回她的身边。  凌慎行一向喜形不于色,李和北却在刚才看到他的脸部表情变化了几次,竟然还有类似于温柔、迷茫、懊恼这类的情绪。  李和北揉了揉眼睛,他一定是没睡好觉,眼花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凌慎行一只烟抽完转过身,发现李和北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厉。  李和北急忙挺直了身子,嘿嘿一笑:“属下这就去修电话线,一定早点修好。”  早点修好了,别耽误少帅和少夫人煲电话粥,他见过少帅给少夫人打电话的样子,表面上看和平时一样冷漠,其实眼底都是笑意,有时候不知道少夫人说了什么,能把他逗得大笑。  军营里生活艰苦,战事紧迫,他何时见过少帅笑得这样开怀。  少夫人果然是少帅的开心果。  ~  沐晚这一路有尤墨染时不时的“骚扰”,倒也没那么紧张了,是红袖一直对尤墨染沉着脸,一副防范的样子。  男人对女人殷勤,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小姐,你还是离那个尤少爷远一点吧,我总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红袖放下车厢的帘子,忍不住念叨。  尤墨染的心思根本没有遮掩,沐晚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对自己有过两次救命之恩,她总不好冷着脸对他。  而且他知道自己已为人妇,只要保持着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也不至于相处尴尬拂了他的面子。  “他并不是登徒子,也不会对我有什么逾越。”如果有的话,早在她被土匪抓住的时候,他就已经趁机动手了,那时候的她哪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他这次跟来也是为了护我安全,我们不能总用冷脸对着人家。”沐晚拉过红袖的手,“他是一片好心。”  沐晚早就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偶遇和巧合,尤墨染行色匆匆,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饰,完全不是想要去北地的样子,而且她还发现那个阳升在火车上的商店里买日用品,显然是临时抱佛脚。  尤墨染对她的心意,她是受宠若惊,但她倾心于凌慎行,自然不会跟他牵扯不清,而且吉城一行风险重重,等到达终点站,她自会跟他说明一切,让他赶紧回连城,不要跟着淌浑水。  又是一天过去了,沐晚在颠簸中醒来,红袖已经端了早餐进来。  她拉开窗帘往外一看,白雪茫茫的覆盖在山野上,四处都是白色的,越往北走,雪越大,天气也越寒冷,要不是火车里烧了暖气,这一路大概也要冻死了。  算算时间,再走两个小时就该到达吉城的地界了,那里是楚军的管辖范围,容不得行差步错。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沐晚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直到火车突然开始减速,然后慢悠悠的停了下来,沐晚急忙掀开帘子往外看,这里不是车站,只有一排哨岗,有许多士兵在走来走去,她看到其中一个的军服上印着楚军的标志。  是楚家军!  沐晚的心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火车无缘无故停下,外面又有楚家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正担忧不已,外面传来敲门声,红袖急忙去开门,张排长焦急的脸孔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外面有楚军,看样子是要搜车。”  搜车?  沐晚脸色一变,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火车上几乎清一色的男人,她这样一个富家小姐太过于显眼了,这样兵花马乱的时候往外跑,难免会惹人生疑,而且,她的身上带着大量的药品,一旦被发现……  就在沐晚思索对策的时候,一条身影闪身过来,正是尤墨染。  他表情严峻,目光落向沐晚:“这些人只是例行搜车,只要我们表现的镇定点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你一个女子独自乘车难免让人怀疑。”  “所以你有办法?”  尤墨染点点头:“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  沐晚坐在包厢里,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早知道此行危险重重,没想到危险这么快就来临了,如果让楚军识破她的身份,或者他们发现了她带的药,或者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将她抓了起来,怕是见不到凌慎行,她就已经挂了。  尤墨染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带了违禁的东西?”  “嗯。”沐晚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把东西给我。”尤墨染看向她,“先把东西藏起来。”  沐晚让红袖把箱子交给尤墨染,车厢就这么大的地方,他能把东西藏到哪里去?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张排长的声音:“各位长官,有什么事?”  “搜车,里面是什么人?”  张排长笑道:“里面是我家少爷和夫人,我们是来吉城做生意的买卖人。”  “开门。”大兵用力敲了几下门。  坐在沐晚身侧的尤墨染轻轻拍了拍沐晚的手背,冲她做了一个“别担心”的表情。  他们几人伪装成生意人,尤墨染是少爷,沐晚是夫人,红袖和阳升自然就是丫头和侍从,至于人高马大的张排长就成了管家,这样一行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张排长笑着给大兵塞了一包银元,“长官,这些钱给你们留着喝酒吃肉,我家夫人身体孱弱,受不起惊吓,还是……。”  这些大兵收了钱,只是态度稍微好了些,仍然要求开门,张排长还在犹豫,包厢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尤墨染立在门边,冲着几个大兵一拱手:“各位长官,我们都是生意人,不知道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大兵见他相貎英俊,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间一看就是富家的公子,而他身后的女子眉目清婉,十分美艳,只不过一副病悻悻的模样,好像吹阵风就会倒了似的。  在看到这些大兵时,那女子像只小鸟一样依偎在男子的身后,不时还咳嗽几声。  尤墨染道:“各位长官别见怪,我妻子身体不好,最近又染了风寒,实在是不方便开门走动,刚才真是怠慢了。”  尤墨染如此客气,那些大兵也没刁难,不过还是进来了两个人将包厢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连他们随身的行李都没放过。  没搜到可疑的东西,这些收了银元的大兵便扬长而去。  直到这些人去了下一个包厢,沐晚才重重松了口气。  而在火车外,一个大兵引着一个身着戎装的俊美男子上了火车,赔笑道:“少帅,请。”  男子上车后,车外守卫的一个士兵疑惑的问道:“这位长官是谁?”  另一个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连楚南风楚少帅都不认识了吗?” 第189章:变数 楚南风?  士兵狠狠吃了一惊,忍不住又往火车里看了两眼:“少帅果然英姿飒爽,一表人才。”难得见到这么高级别的将领,士兵显然十分兴奋。  “行了,站你的岗吧。”另一个士兵白了他一眼。  ~  沐晚这口气刚刚吐出来,外面又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那士兵的数量仿佛比刚才多了数倍。  正准备取回箱子的尤墨染亦是一惊,身形利落的从窗外翻了进来。  沐晚的箱子又大又沉,他刚才灵机一动就把箱子藏在了车厢顶部,也就是火车的上面,想要取回来也必须从窗口探出去。  火车外不停有巡逻的士兵走来走去,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车顶的箱子,那就糟糕了。  偏偏那些搜查的人又去而复返,他不得不放弃了取回箱子的想法,只是担心的往外看去,希望不会倒霉的被发现。  他的顾虑,沐晚岂会不知道,如果不是这箱子里装的药品十分重要,她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在身边,她的人可以出事,但这些药一定要完完整整的送到凌慎行的身边。  沐晚与尤墨染对视一眼,两人俱是聪明之人,自然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焦急。  现在还是要赶紧应付这些去而复返的士兵,拖得时间越长,箱子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不用出面,只管装病就是了,我来应付。”尤墨染指了指一边的床铺,点头让她安心。  有尤墨染在,沐晚便觉得格外安心,仿佛什么事情都能被他轻松搞定。  如果这一趟尤墨染没有跟她“偶遇”,她自己怕是要手忙脚乱应付不来了。  沐晚心中感激尤墨染,乖乖的在床铺上躺了下去,又伸手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敲门声再次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身上的敏感神经皆因为这催命一般的声音而紧张起来。  这些人为什么去而复返,而且人数又增多了,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尤墨染镇定的打开门,见到外面站着十几个士兵,将火车的走廊堵得严严实实,而被他们簇拥着的男子,一身墨绿色戎装,戴着军帽,帽子中间镶有楚家标志的帽徽,这人气宇不凡,眉目间戾气十足,一双眼睛更是深不见底。  尤墨染心念一转,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穿着如此豪华的戎装,又有这等气度,大概就是楚军的少帅楚南风了。  尤墨染微一拱手:“不知长官去而复返有何指教。”  楚南风打量了他一番,又看向他身后的车厢,一个女子正躺在床上,脸朝着窗户,头发有些凌乱,还不时咳嗽几声。  他身后的大兵悄声说道:“少帅,他是带着老婆来吉城做生意的,他老婆患了风寒,少帅还是别靠近了,免得传染了。”  楚南风又看了看那躺在床上的女子,眉头微微皱着。  尤墨染见了,急忙道:“刚才这几位长官小哥已经搜过了,长官要是不放心,可以再让人搜一遍。”  楚南风终于开口道:“战事紧迫,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嫌疑人,让你的妻子转过身来。”  他一说话,躺在床上的沐晚突然身子一僵,这声音……竟然如此熟悉。  她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关于这声音的记忆,渐渐的就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一个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男人……  他当时说:“在下楚南风,这只哨子不贵重,算是在下给姑娘的谢礼,如果有一日用得到我楚南风,拿着这只哨子,楚南风有求必应。”  她在元宵灯会那晚救了受伤的楚南风,其实也算不上救,如果她不出手,她相信这个男人也不会死,她检查过他的伤口,虽然很深,但是没有伤及重要的血管和筋络,不会致命。  他当时问过她的名字,她没说,所以,他就给了她一只玉做的哨子,那只哨子做得很是可爱,她现在还带在身上的钱包里。  原来他是敌军的将领,是凌慎行的死对头。  沐晚缩在被子里的手悄然握紧了,悔恨的念头汹涌而来,如果她早知道,她断然不会出手相救……  尤墨染神情不变,笑道:“长官说得极有道理,只是内人蓬头垢面,别吓到长官。”  尤墨染自然不知道她和楚南风曾经的这段交集,但沐晚却深知,这一面绝对不能见,只要她转过头,等待她的不一定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尤墨染已经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意思是让她转过身。  沐晚握紧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身子却一直僵硬不动。  尤墨染是何等聪明,她没有立即转身,他就已经明白了她的不情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身冲着楚南风道:“内人患了极重的风寒,怕是会传染给长官……。”  沐晚非常配合的咳嗽起来,咳的身子颤抖不已,尤墨染急忙走过去替她轻拍后背。  楚南风身边的一个小士兵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悄声道:“少帅,说不定已经咳成了痨病,少帅还是别靠近她了。”  痨病几乎代表着绝症,闻之变色。  楚南风目光犀利的盯着那个咳嗽不止的女人,她的身影如此纤细,这样的咳嗽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喧闹声,似乎还有隐隐的枪声。  楚南风面色一变,也无瑕顾及什么病重的女子了,转过身大步离开。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沐晚才重重松了口气,全身真的像是虚脱了一般,刚才那一通咳嗽也确实耗了她不少力气。  “小姐。”红袖急忙端来水杯:“你装得也太像了,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沐晚无奈一笑,这样的病人她见多了,自然是有样学样了。  一边的尤墨染目光幽深的看向她:“你认识这个人?”  沐晚就知道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异样,而且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她喝了口水,这才点点头:“我听那些士兵喊他少帅,虽然没看到他的长相,但听声音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大概就是楚军少帅楚南风了。”  灯会那天,凌慎行在连城进行围追抓捕,要抓的人也是他吧,他还真是命大,受了那样的伤都能逃过凌军的追捕。  “果然是楚南风。”尤墨染皱眉,“楚军防守严密,生怕有凌军的人混到吉城,所以才会这般紧张。现在凌军驻守辽城,楚军又围困了辽城,他们是怕凌军会反将一军,转头攻打吉城。”  沐晚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凌慎行带兵长途跋涉,只带了一半的兵马过去,其余的全部留在了江南江北守卫,如果倾巢出动,恐怕会被其它军阀势力趁虚而入,所以,以凌慎行带走的兵力,还不足矣冒险去打吉城,他最重要的任务是解督军所在的辽城之困。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沐晚是闺阁女子,而楚南风是北地人,这两个人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没有可以交集的机会。  沐晚道:“我曾经救过他。”  尤墨染难掩惊讶:“你对他竟然有救命之恩?”  “算不上是救命之恩,当时即便没有我,他也不会死,我不过是凑巧路过罢了。”  尤墨染听了沐晚的话,方觉得后怕,楚南风不会伤害沐晚,但他会不会带走沐晚就另当别论了,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楚南风,对着这样一个美艳无双又曾救过他的女子,第一件事就是要带回去,之后的事情当然是之后再说了。  车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还是尤墨染反应了过来,他走到车窗前,一手攀上窗棂,高大的身躯灵活的探出了窗外,不久就把一只箱子取了下来。  不久,火车传来鸣笛的声音,紧接着便缓缓开始前进。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车厢里一直紧张的空气也被火车带起的风吹散了。  尤墨染关了窗户,又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这北地的严寒,纵然是烧了暖气也无法阻挡,窗户周围仍然是冷风嗖嗖。  火车一路前行,又过了一个小时总算抵达了终点站吉城。  一行人下了火车,张排长立刻就去找车了,这个时候,没有司机想去朝阳县,最好的办法就是租一台车。  张排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很快就开回了一辆黑色的牛鼻子汽车,车子虽然有些破旧,但好在四面玻璃健全,里面也很干净。  箱子被搬上车,沐晚却没有坐进去,而是吩咐红袖先去车里等她。  张排长察言观色,也十分识趣的坐进了驾驶室。  车子外,天寒地冻,呼出的气体瞬间结成冰露,沐晚哪怕穿着一件白色貂绒大衣,戴着毛线帽,依然冷得发抖。  相比起她,尤墨染只穿着最普通的单薄衣裤,外面套了件亚麻色大衣,丝毫看不出寒冷。  “尤墨染。”沐晚抬起一双快结冰的眼睛,密而长的睫毛轻轻眨着:“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烽火连天,你还是快些回连城吧。”  尤墨染道:“你认为我是怕死的人吗?” 第190章:联姻 他当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如果他怕死,当初何必冒死救她。  沐晚摇头:“我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怕战争,但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连累你,你这一路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如果还能回到连城,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尤墨染轻笑一声:“你不必急着赶我走,我既然已经来了,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的。”  他早就知道她猜透了他的来意,所以也不必再遮掩,火车上的经历让他更加坚定了将她送到目的地的决心。  沐晚张了张口,想了一路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是凌慎行的妻子,他这样跟在她的身边总会惹人非议,张排长虽然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心下难免会多想猜忌,就连红袖都对尤墨染存着敌意,生怕他会把沐晚从凌慎行身边抢走了一样。  而且,她心有所属,自然不愿意他把精力白白耗在自己身上。  但是这些话,她要如何说出口,这个男人一路护送她,不惜冒着重重风险,她纵然再狠心,也是难以启齿。  沐晚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尤墨染看热闹似的看了半天,最后突然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帽子,一大片雪花落了下来,紧接着鹅毛大雪从天而降。  他抬起脸望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声音中透着一股灼热:“沐晚,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不必担心,我这次只当在帮一个好朋友,等你安全到达目的地,我自然会离开,你也可以不答应,但我会另外租一个辆车子跟着你,我想去哪,你总管不着吧?”  他的眉毛上落了雪,眼睛里带着笑意,这样的尤墨染,沐晚无法拒绝。  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明明知道,却还能装作这般从容淡定。  沐晚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打开车门:“上来说话吧,外面冷死了。”  红袖见尤墨染也跟了上来,看他的目光不由带着丝小警惕,这男人虽然长得又高又帅,可他明显对小姐有所企图,小姐这样由着他一起同行真的没事吗?如果让少帅知道了,怕是要吃一坛子酸醋了。  尤墨染犹若未觉,坐在副驾驶上,咸咸的同张排长打了个招呼,张排长就算再有意见,也只能冲他点头。  这路上多一人未尝不是件好事。  ~  凌慎行正在和几个下属开会,有通讯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凌慎行抬头看向他。  通讯员的一张脸冻得通红,哪怕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是无法抵挡寒冷。  “督军那边传来消息,有士兵患了风寒,引发了痨病,已经死了二百余人 ,还有些患了冻伤,手脚差点冻掉了,再加上被围城一个多月,能吃能喝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怕是撑不住几日了。”  通讯员说完,其他人立刻露出忧色。  这风寒病的传染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痨病更是绝症,无药可医,这些兵还不等上到前线打仗就已经冻死病死,而且人数会越来越多,最后呈现不可扼制之势。  “少帅,不能再等了,我们马上通知督军,里应外合,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个将领急切的说道。  “你以为楚军不知道我们会理应外合吗?但他依然这样有恃无恐是为什么?”凌慎行看向面前花花绿绿的地图:“一是楚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合,哪怕双方兵力相当,他们也可以根据地理优势压我们一头;其二,如果督军一出城,辽城便是空城,他们如果趁机杀回马枪,我们防不胜防。”  “少帅说得极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  “办法自然是有的。”凌慎行鹰目微眯:“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在秘密部署了,我想很快就能看到成果。”  其余人听了,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眼睛瞪得又圆又亮:“不知道少帅是怎么打算的?”  凌慎行道:“我已经让人陆陆续续的潜入了吉城,仔细一算,大概也潜进了不下千人,这股势力虽然力量单薄,但想在吉城里搞出一点惊天动地的事情还是绰绰有余。昨日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筹备完毕,随时可以行动。”  吉城是楚军的老巢,凌慎行是想来一招釜底抽薪,如果他们这边真的打了起来,吉城里的凌军就可以装做佯攻,到时候围困辽城的楚军知道老巢被攻击,一定会调兵支援,楚军乱了阵脚,他们打败楚军便又多了几分胜算。  不巧的是,凌慎行在吉城潜伏的队伍刚刚弄好,督军的队伍却因为风寒痨病以及粮食而溃不成军,这样必然耽误了他们里应外合攻打楚军的时机。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结果也没想到能够解燃眉之急的办法。  凌慎行见那个通讯员一直没走,眼神还时不时的往他这边看,大概是有不能被外人听见的信息。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到好的对策再叫你们过来商量。”凌慎行挥了挥手,那些将领们便鱼贯而出。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凌慎行才看向那个通讯员:“还有什么事,说吧。”  通讯员等了半天,此时终于得到了跟凌慎行单独说话的机会,赶紧上前说道:“少帅,督军又一件事要跟少帅商量。”  “可是关于军粮的事?”  通讯员点点头:“督军说,辽城里最大的粮食商户是辽城慕家,只要慕家可以把储存的粮食借给督军,凌军便解决了一个燃眉之急。”  “说重点。”这种事情,督军自会搞定,根本不需要跟他商量,所以,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而且和他有关。  通讯员有些讪讪的,自己想表达的委婉一些,但是总被识破,这种被人洞察心思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他只好继续说道:“督军说,慕家只有一个女儿,生得貎美如花,而且至今没有嫁人,如果我们想要表达诚意,不如就把慕家这个女儿娶回去。”  “是吗?”凌慎行带着几丝讥嘲之意:“恭喜督军又要添个六姨太了。”  通讯员知道他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面露尴尬:“督军的意思是,让少帅把慕家小姐娶回去,凌慕两家成了亲家,这开仓放粮的事情自然就好说了。”  “那你回去告诉督军,他当初为了拉拢河圃沐家,让我娶了沐家的两个女儿,今天为了拉拢辽城慕家,又让我娶慕家的女儿,来日他想要拉拢那些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我是不是要把这些人家的女儿都娶回来?凌府可要再扩建个几倍才行。”他说话带刺,讽刺意味十足:“这件事我不会答应,要娶让他自己娶。”  通讯员心想,督军的年龄都能当人家姑娘的爹了,要是督军去娶,摆着是没诚意,还容易被误解为羞辱,自然是万分不妥的。  可凌慎行已经这么说了,他作为一个传话的小通讯员断然没有反驳的道理,只好敬了个礼先下去了。  通讯员一走,凌慎行便摔了手中的笔,一张俊脸上戾气十足,燃着滔滔怒火。  以前督军让他娶沐家两个女儿的时候,他一个字没说就把人娶过了门。  现在,督军只是跟他商量,他就已经动了怒气,脑子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回荡:不可能。  他不可能再娶别的女子,沐锦柔的存在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他怎么可能再娶其他人来碍她的眼。  等他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沐锦柔也必须离开,他的身边只能有她一人,也只留给她一人。  脑海中浮出那张玉般白皙的脸颊,凌慎行之前暴躁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只希望这场仗快点结束,他对她的思念已如笼中困兽,多一秒都是折磨 。  ~  车子一路颠簸着向朝阳县驶去。  半路雪越下越大,前方的道路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车子行走在上面如同一只负重的蜗牛。  张排长不敢开得太快,这样的条件下也容不得他开快,本来只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照着这个开法,估计半夜能够到达朝阳县。  沐晚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衣,一双手更是不停的搓来搓去,她和红袖紧紧的偎依在一起,彼此取暖。  北地的严寒远远超出她的想像,在她那个年代,除了国内最北的地界,很少有地方能够这样寒冷,哪怕穿得再多,还是有寒气从脚底下冒上来。  尤墨染和张排长换着开车,就算戴着手套,手脚都冻得有些僵硬。  张排长暗暗庆幸,幸亏尤墨染跟来了 ,不然他就是开到明天也开不到朝阳县,不等到了,估计也被冻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路崎岖,根本没有人家。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突然看见了灯光,紧接着便听到有人的吆喝声,一排路障挡住了去路。  在车灯的照射下,沐晚看到四五个提着枪的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191章:相见 凌慎行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  外面十分安静,只有巡逻员的脚步声整齐的从营帐外传来。  自从来到北地之后,他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多数时间都处在神经紧张的状态,外面的一声枪响,一声炮鸣都可以让他整夜无眠。  沐晚给他配的桂花茶早就喝完了,他睁着眼睛想,下次一定要让他多配一些,最好是这一辈子都喝不完。  想起沐晚,顿觉长夜漫漫,又变得无比漫长了。  凌慎行刚翻了一个身,一向敏锐的听觉让他倏然坐了起来,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到了他的房门前。  军队驻地十分简陋,哪怕是主帅的营帐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木屋子,一室一厅,室内用来休息,客厅用来开会。  门外有警卫二十四小时值夜,如果有人靠近,他们不会不发出任何声音。  凌慎行径直向门口走来,刚跨进客厅,就见外面的门开了。  外面下着大雪,雪花被北风裹卷着灌了进来,哪怕屋子里生了碳盆,依然无法抵挡这样的寒气。  凌慎行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被风一吹,也觉得凉意透骨。  他定睛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的女士貂皮大衣,头上扣着一顶宽大的风帽,她低着头,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见脸。  女人?  凌慎行面色一沉,立刻联想到了那个辽城的慕家。  难道是督军早就猜到他不会同意,所以让慕家那个女儿大半夜的跑过来,生米煮成熟饭,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不怪凌慎行会想得天马行空,朝阳县自从驻扎了军队之后,县里的百姓都跑到了山里头或者投奔亲朋友好友去了,这里除了部队就是一些哪也不愿意去的山民,怎么可能有女人半夜三更的跑来他的房间。  职业的警觉让他将手中的枪直指向那个女子,就算她是慕家的女儿,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私闯主帅营帐绝对可以一枪毙了。  听见手枪上拴的声音,那女子才缓缓抬起头。  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绝美的脸上,一双美目仿佛用雪水洗过般的清亮,她嘴角上扬,眼底带着浓浓的喜悦,用清脆而又柔软的声音叫了声:“少帅。”  这一声本应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飞雪流雨,此时就这样轻轻浅浅如落花般飘落耳畔,凌慎行错愕的同时又有种镜花水月般的患得患失。  难道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读懂了他的思念,所以不远万里的把她送来了?  还是说,这只是他做的一场黄粱美梦,梦醒了又是烽火连天?  这样说着好像时间漫长,但想像只是一瞬间。  “少帅。”沐晚又轻轻喊了一声,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我不是鬼。”  他那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真是滑稽可笑。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反应,她这一路风雨波折,此时终于看到他,一颗心也是尘埃落定,不管有多凶险,她还是到他身边来了,从此,不必再日日盼着半月不响一声的电话,也不必再苦想忧思,所有的思念都在此时化做了柔情,碾碎在了眼目当中。  沐晚直到此刻才发现,她早已把一颗心完完整整的给了这个男子,不仅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更因为他是她倾心爱着的人。  她以前对爱迟钝不知,哪怕早就对凌慎行动了心也在自我蒙蔽,她一向是爱恨分明,想爱就轰轰烈烈,不爱就绝然放手,所以,她的轰轰烈烈就是冒着千险万阻来到他的身边。  “少……。”沐晚眨了眨眼,刚要说话,一道高大的身影便立于她的面前,紧接着嘴唇便被一股强势的力量压住,他的火热势如破竹,席卷着她的一切。  铺天盖地的吻挟着雪花一起将她包裹在其中,男人灼热的呼吸如同一把篝火将她点燃。  他的手臂紧紧攥着她的腰身,她穿得那么厚,却还是那样瘦,瘦到他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就可以将她禁锢在胸前。  他摘下她头上的兜帽,滚烫的唇从她的嘴覆上她的眼睛,额头,在她脸上的每一寸亲吻着。  此时此刻,唯有这热烈的吻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澎湃。  真的是她,他不是在做梦。  怀中的人突然嘤咛了一声,他的嘴唇还停留在她的耳畔,咬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怎么了?”他声音沙哑,冲着她的耳朵吹气。  沐晚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被他弄得又酥又痒,“我冷。”  凌慎行这才注意到,大门还开着,雪花已经落满了门口,不远处有几个警卫在站岗,身上帽子上也都积满了雪花。  他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凌慎行瞧着沐晚红扑扑的脸蛋,轻笑了一下,他只顾着亲她,倒没发觉她的身上十分冰冷,长臂一展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去床上。”  他亲自将她抱上了床,又拉过被子裹在她的身上,转身去吩咐勤务兵把地龙烧得更热一些。  屋子里渐渐暖和了起来,沐晚也觉得热了,这才脱下身上的大衣,凌慎行走过来接过去挂了起来,紧接着也脱了鞋子爬上了床。  他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的吻住了她。  好一会儿,沐晚觉得自己都快缺氧了,他才不舍的松开她,两只手仍然捧着她的脸,一双深邃的眼目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还带着燃烧的情玉,“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她一向胆子大,却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一个弱女子穿过敌军的封锁线需要怎样的勇气,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他先是激动高兴,但是想到这些,脸色又沉了下来,几乎是惩罚般的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下:“是谁给你的胆子?”  沐晚最怕他咬自己的耳朵,惯性的向后一躲,脸上臊红,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望着他:“我情愿呆在前线,也不想整日提心吊胆,更何况,这里有你保护我,有什么可怕的?”  他静默了一会儿,长臂一伸将她拢在怀里,叹息道:“这里随时都会打仗,明天我就让人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要。”沐晚摇头:“我既然来了,就哪也不会去。”  “别闹。”凌慎行皱眉,战争的残酷不是她这样一个闺阁女子所能承受的,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更不适合她,他也绝对不允许她面临险境,“乖乖听话,等打完了仗,我再带你回去。”  “我说过我哪也不去。”沐晚瞪着他,突然十分恼火:“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我推开,关于你的事情也从来不和我说,你明明知道我在关心你,担心你,你这样一遇到问题就避开的态度真是让人生气,就连你来北地,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是不是你觉得我无关紧要,所以有些事情我知不知道都是无妨的?夫妻之间难道不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吗?”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几乎把曾经堆积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  说到之后,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就说出了心里话,他大概是生气了吧。  “我……。”沐晚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他的唇就压了下来,他似乎吻不够似的,从她进门就开始疯狂的亲吻,说不上几句话又是新一轮的侵略。  她的所有不满都被融化在了这激吻当中,下意识的环抱住了他的肩膀,青涩而笨拙的回应他。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暖暖的空气中飘浮着暧昧的情潮。  他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握着她的肩膀,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其实她能来,他真的很高兴,送她离开也是万分不舍。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此时却心平气和的同她说道:“我来北地是为了打仗,这种事情提前告诉你又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你多担心几天罢了。”  沐晚一撅嘴巴,显出一副小女儿神态:“话虽这样说,可多担心几天比起被蒙在鼓里的茫然,我宁愿选择前者。”  “好好好。”凌慎行盯着她鼓起的嘴巴,心里又开始痒痒,不过还是极力的压制了下去,她的小嘴都已经被他亲得有些红肿了,他还是暂时放过她吧,“我保证,以后无论做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向夫人禀报。”  他一向都是冷漠寡情的,此时半认真半玩笑的发誓,倒惹得沐晚怒气全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是她想多了,他做事一向顾虑重重,所以才会有所隐瞒,而她是女人,心细如发,也十分敏感,想的难免就多了一些。  这次看见他,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情话,他的反应已是最好的证明,那眼中的惊喜、兴奋、深情都是遮挡不住的。  这个男人也如她一样,心里有她,并且情深意浓。  沐晚想到此,心田越发的柔软甜腻,仿佛喝了大口的蜂蜜,虽然一路历经危险重重,却是值了!  ~828号第二更 第192章:温情 屋外大雪纷飞,天地上下一片银装素裹。  屋内地龙烧得火热,温度也渐渐升了上来。  沐晚的手脚仍然冻得冰凉,凌慎行将她抱在怀里,两只大手捧着她的手替她搓着,手心逐渐恢复了温热,他又拿过她的脚丫子替她捂着。  沐晚臊得要把脚抽回来,他却固执的握紧了,小巧的脚掌几乎和他的手掌差不多,他一下子就握住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羞得贴紧了他的胸膛。  “路上还顺利吗?”  沐晚点点头:“快到吉城的时候碰上楚军的人搜车,当时确实吓出一身冷汗,不过总算有惊无险。”  她避重就轻,没有细说当时的情景,但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眼中还有后怕的情绪,凌慎行不必多问便已知其中艰险。  他不由把她又搂紧了几分,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奔波,只为了伴他左右,这份情谊怎能让他不动容不感动,他甚至萌生了一个想法,不打仗了,不扩张地盘了,此生有她一人足矣。  可是,不行,他是江南江北的少主人,他的肩上扛着万斤重担,他不能行差步错,更不能心慈手软,哪怕有着想和她平平稳稳过小日子的打算,也只能立刻从脑海中用力挥除。  他和她注定只能风雨飘扬,而非平平稳稳。  “对了,是谁护送你过来的?”  “是张排长。”沐晚小心观察他的表情,果然看到他变了脸,她早知道会这样,立刻小猫一样在他怀中蹭了几下,讨好的说道:“你千万不要责怪张排长,他本来打死都不同意和我一起过来,只是我软磨硬泡又以死相逼,他才不得不同意。这一路多亏有他照顾,我才能安然无恙,你就看在他功过参半的份上,饶他一次吧。”  她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好像吃了甜甜的糖果,他纵然有一肚子火气也发不出来。  沐晚小心的看着他,见他仍然绷着脸,似乎还有惩罚张排长的意思,她不由分说,下巴微抬就往他的嘴唇上亲去。  他的嘴唇很薄,唇形又十分性感,接吻的时候格外诱人。  佳人主动献吻,凌慎行再好的自制力此时也全线崩溃,一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被吻得五迷三道的沐晚听见衣料崩坏的声音,忍不住暗暗心疼,她的行李箱里装得全是药品,根本没带几件衣服,这是最暖和的一件,现在却被他撕坏了。  可她很快就没有了去管这件衣服的心情,他的手已经顺着敞开的衣襟长驱直入。  第一次被人碰到那里,她忍不住身子一僵,本能的想要蜷缩,他却强硬的用长腿压住了她的腿,不让她有任何的退缩。  他的吻顺着她的嘴巴蔓延到脖颈,继续又往下吻到胸口。  从没有体验过的陌生情潮让她面色娇红,呼吸急促,她虽是医生,却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医生,从来没有经历过临床实战,原来这种滋味竟比书上写得还要美妙。  不知不觉中,身上的衣衫褪得一干二净,还好有一床棉被覆着,不然她就要臊得缩进龟壳了。  身材强健的男人覆在她的身上,眼中带着汹涌的情潮,他盯着身下这张明艳的脸,真是越看越喜欢,喜欢到想把她给揉进身体里,溶进骨血里,这样就能同她永不分开,而现在,唯有与她合二为一才能解他几个月来的相思之苦。  他已经蓄势待发,却强忍着去吻她的耳垂,用沙哑的声音问她:“可以吗?”  他们本就是夫妻,做这种事也在常理之中,他却考虑她的感受一再隐忍,沐晚想到曾经为了避开他,还做出往茶水里下药的事情,心里不由一阵羞愧,幸好这件事,他永远不会知道。  她平时大大咧咧,此时倒是面红耳赤的扭捏起来,脑袋往他的脖子下面拱了拱,将红透了的脸藏起来,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恩准的圣旨一般,让凌慎行本就躁动的神经炸开了锅,他一低头便封上她的唇,千万别再说出其它的字了,这个字就足够了。  他的进入让她有些痛,却是可以忍受,他又是极力的安抚,倒让她很快就忽略了这份疼痛。  很快,两人就沉浸在了彼此带来的火热当中不能自拔。  ~  沐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身上的那个男人仿佛不知道餍足一般,追着她要了无数次,最后她累得受不了,睡在了他的怀里。  屋子里的地龙始终烧得火热,比起火车上的暖气,不知道要暖上多少倍。  沐晚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等她懒洋洋的睁开眼才发觉天已经大亮了,而凌慎行已经不在屋里了。  她急忙坐起来,结果身上的被子就滑了下去,露出下面白皙的皮肤上面……斑驳的吻痕。  沐晚顿时懊恼一声,赶紧用被子把光溜溜的身上遮住了,心里不免会对始作俑者进行一番控诉。  想到昨天晚上两人有多激烈,她的脸颊不自觉的就红透了。  “小姐。”外面的门被敲响了,红袖的声音传了进来。  沐晚哪好意思让红袖进来,赶紧自己去找衣服,结果拿到手中一看,已经被他撕得不成样子,于是,凌某人又被无情的指责了一番。  沐晚这次真的无计可施了,行李箱在红袖那里,她总不能真空穿着大衣出门。  “小姐,我把您的行李箱送来了,您要是没起来,我就放在客厅啦。”红袖贴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沐晚听了,心中又是暖又是臊的,红袖大概早就猜到她现在的尴尬了,所以才会只送行李不露面,她只好披着被子到了卧室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果然看到摆得端端正正的衣服。  可恶的凌慎行,都怪他。  ~  正在开会的凌慎行突然觉得耳根子发热,脑子里突然就想到早晨离开时,那个小猫一样睡在他怀里的白皙一团。  “少帅。”一个将领喊了一声,见他不应,于是又提高了声音:“少帅。”  凌慎行这才回过神,瞬间恢复了一脸正色:“说。”  “属下认为督军的提议可行,不如少帅就委屈一下……。”  委屈一下娶了那个慕家的女儿吧。  “闭嘴。”凌慎行正好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水,听到这话,手一扬便把杯子摔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谁再敢提这件事情,拉出去军法处置。”他脸色阴沉,一触即发,长点眼色的都知道这事是触了他的逆鳞,所以,哪还有敢说话的。  过了片刻,凌慎行才强压下这份怒火。  他知道这又是督军暗中搞的鬼,见一个通讯员说服不了他,索性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下面的将领,这些将领一心求胜,自然会出言相劝,没想到刚刚有人开口就被凌慎行骂了回去。  “散会吧。”凌慎行没心情同这些将领们磨舌头,索性就让他们先离开了。  这些人一走,李和北就上前说道:“少夫人那边的早餐已经送过去了,少帅还有其它的吩咐吗?”  李和北昨天半夜突然看到沐晚,着实被吓了一跳,谁能想到她会出现在这片冰天雪地当中,这可是连男人都不敢踏足的是非之地。  当然除了震惊之外就是钦佩,这位少夫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早就不似当初了,他甚至认为曾经那个娇蛮无脑的样子根本就是她的伪装?  所以,他恭恭敬敬的让沐晚进了少帅的房间,也算是替少帅制造了一个惊喜,果然,这种惊喜带来愉悦一直持续到今天早晨,只是刚才被一个将领的几句话给无情的打散了。  他在少帅身边这么久,没有人比他更加身有体会,少帅现在一颗心都系在少夫人的身上,怎么会允许什么慕家小姐来横插一脚?  “知道了,我过去陪她吃饭。”听了李和北的话,凌慎行的心情有了丝好转。  李和北暗道,果然少夫人能解少帅的千种忧万般愁。  沐晚换好了衣服,已经有勤务兵送了饭菜进来。  这里的伙食自然比不上凌府,早餐只有简单的稀粥馒头和小菜,但她知道,那些士兵的伙食还远远不及她面前这份。  她叫了红袖一起过来吃饭,身在外地,自然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  “小姐,吃这些东西真是委屈你了。”红袖习惯了这样的粗食淡饭,可沐晚从小娇生惯养,哪吃得了这么难吃的东西。  沐晚咬了一口馒头,笑着道:“傻丫头,这里是军营,有的吃就不错了,赶紧吃吧。”  红袖点点头,突然又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尤少爷怎么样了?”  沐晚望了望窗外,依然是白雪皑皑。  昨天半夜遇到了凌军的岗哨,张排长自然跟他们熟络,所以她算是安全到达了,尤墨染没有继续跟来,而是开着张排长的车回了吉城。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火车站吧。  主仆两个正吃着饭,凌慎行就从外面跨了进来,看到她津津有味吃馒头的样子,他不由心生内疚。 第193章:试药 军营生活十分艰苦,虽然只是稀粥和馒头,但也是李和北能弄到的最好的早餐了,比起这里还有热饭,外面的士兵只能啃一个半热不凉的馒头,就一口开水。  沐晚还以为凌慎行在开会,没想到他会突然杀回来,一抬头便将他眼底的内疚之情收于眼底,她心下一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坐下来。  凌慎行一来,红袖自然就不能在这里坐着了,草草吃了几口就赶紧起身。  “你是不是也没吃饭?”沐晚把自己面前的碗推给他:“这粥我还没吃呢。”  凌慎行难得展颜一笑,看到她娇俏的样子,之前的阴霾也是一扫而空,李和北又端了些饭菜来,不过都是一样的生冷,两人相对着默默的吃完了饭,偶尔互视一眼,眼底也尽是柔情蜜意。  李和北和红袖看在眼中,自然不会做电灯泡,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暖乎乎的,地龙烧得很热,比起外面的寒冷,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沐晚的脸也是红扑扑,色泽诱人。  凌慎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轻轻扬了起来,这模样不由让他浮想联翩。  沐晚想到昨天晚上两人的亲密,不由嗔他一眼:“看着我能吃饱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果然,凌慎行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我昨天晚上吃得太饱,今早倒是吃不下去了。”  沐晚哪会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偏偏又比不上他的厚颜无耻,只好把头一扭,当做没听到。  凌慎行笑了笑,这才草草把饭吃完了。  “一会儿我要出去,你要是嫌闷,床底下有几本书,可以打发时间。”  沐晚摇摇头:“我来这里可不是度假的。”  “嗯?”他正欲拿大衣的动作一顿,促狭道:“你还要跟我一起上前线打仗吗?”  “打仗我不会,但我听说军中风寒和痨病肆虐。”  “你有办法?”凌慎行神色一肃,定定的看向她,她总是有办法出其不意,做了一件又一件让他惊讶不已的事情。  “我从连城带了一些药过来,只是还没有进行过人体实验,具体有没有效还不得而知。”沐晚每日闷在她的实验室里,除了调配中药,也在研制西药,这要多亏了她毕业实习的时候被派到了药厂,再加上她本身对制药就有着浓烈的兴趣,哪怕是做医生的时候也没有放弃。  “好,我这去找两个得了痨病的士兵。”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过去。”  凌慎行有些惊讶:“你不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她数次给患有艾滋病的病人做手术都没怕过,又怎么会怕这些对她来说最最普通的风寒症。  沐晚摇摇头:“不怕。”  ~  军营处设了一个医疗点,最近里面挤满了患病的士兵,除了风寒痨病,最多的就是各种冻伤。  医疗点里的一个大夫两个护士忙得不可开交。  凌慎行一来,大家纷纷从病床上起立准备敬礼,凌慎行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休息。  管医疗点的大夫姓冯,看起来四十多岁,也懂一些西医之术。  冯大夫见凌慎行的身边跟着一个美艳的女子,穿着打扮难掩一身贵气,心中不由暗暗猜测着女子的身份。  他还没猜,凌慎行就已经为他们做了互相的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沐晚,他是负责这里的冯大夫。”  这样直接的介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无比自然,听着沐晚心中一陈惬意,下意识的看向他,正巧他也看过来,平时冷肃的脸难得有了一丝柔情。  冯大夫眨了眨眼,很快反应了过来,恭敬的叫了一声:“少夫人。”  沐晚冲他笑笑,“冯大夫,以后恐怕要经常来打扰你了。”  “少夫人太客气了,只是这里全是病号伤员……。”  凌慎行打断他的话:“沐晚有一个治愈痨病的方子,你去叫两个痨病的病人来。”  “治愈痨病?”冯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病可是绝症,得了病的人只能安心等死,谁还敢奢望能够治愈。  凌慎行的话让冯大夫觉得是天方夜谭,同时心中又隐隐生出了期待。  如果真的能够治愈痨病,那么就可以重新拥有一只生龙活虎的队伍,他们这里的疾病蔓延速度不算快,只是发现了几起病例,但督军那边却是形势紧急,刻不容缓。  冯大夫道:“少帅和少夫人请跟我过来吧,这几个病人都在隔离区。”  他又让护士取来了防护的口罩和白大褂,沐晚接过来,熟练的开始穿戴,等她戴好口罩,一抬眼便撞上凌慎行幽深的目光,她在他的眼底似乎看一了一丝跳动的火苗。  沐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我脸上有东西吗?”  凌慎行摇摇头,长臂突然向前一伸,沐晚一愣,他已经替她抚平了有些皱的领子,“走吧。”  他不想说,她穿白大褂的样子诱惑到他了。  随着冯大夫进入了里面的隔离室,四五个病号正躺在床上呻吟,时不时的剧烈咳嗽。  冯大夫说道:“这几个人是最早发现的,幸亏发现的早,及时的进行了隔离,痨病是传染性疾病,一个不慎就容易蔓延成灾。”  那几个士兵看见他,也纷纷要起身行礼,凌慎行道:“我有事要同你们大家商量。”  一个士兵道:“少帅请说。”  凌慎行从沐晚手中拿过一个小盒子:“我这里有一种药,也许可以治愈痨病,也许……也可以让你们瞬间丧命,不知道你们哪一位愿意试药?”  就算不用药,他们也可多活些日子,起码不会立刻死,但是用了药就不一定了,也许这药会有副作用,后果是谁也无法预测的。  沐晚一一观察这几人的脸色,想要从中找出两个最有胆量的,没想到她的目光刚刚掠过,这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我。”  其中一个士兵有些激动的说道:“我千里迢迢随着少帅来北地,不想还没上战场就成了逃兵,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上战场,所以,我愿意试药,就算是死了,也要为其他兄弟谋个福利。”  “我也是。”  “我也是。”  他们的脸上都写着‘我不怕死’的坚定,哪怕是重病之躯依然神色坚定。  沐晚不由被这种气氛深深的感染了,眼圈忍不住泛红,这就是军人,有着她想像不到的刚铁之意志。  “好。”凌慎行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他凌家军的将士,不怕苦,更不怕死。  他转头看向沐晚,“你给他们试药吧。”  “嗯。”沐晚拿过他手里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用玻璃小瓶密封的药水,她又取来了针管,熟练的从小瓶子抽取药液。  一旁的冯大夫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其实他心里对于这位少夫人没什么信心,长得这么好看又是这么年轻,怎么看都是个锈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不过她是少帅的老婆,少帅相信她,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冯大夫忧心忡忡的盯着那些透明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药,用了真的不会死吗?  沐晚当然不会留意冯大夫此时千变万化的表情,她让一个士兵趴在床上褪下裤子……  “等等。”一边的凌慎行突然说道:“不能扎在别的地方吗?”  要他的女人看其他男人的屁股,他还没这么大肚。  沐晚瞪他一眼:“扎在臀部一是不会伤到骨头,二是肌肉组织疏松,有利于药物吸收。”  她冲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拜托,你就别跟着乱了,在医生和病人之间是没有男女之别的。  凌慎行似极不情愿的别开了头,索性不看了。  沐晚暗暗摇头,他这样子像是吃了几瓶子醋,也不怕他那些属下们笑话。  “可能会痛一下,不过很快就没事了。”沐晚用酒精在士兵的皮肤上消毒,说话的声音特别的柔软,听了让人觉得酥酥麻麻的,那士兵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看到这又长又尖的针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怵,不过听到沐晚的声音,似乎什么痛都不在乎了。  沐晚早就习惯了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同病人说话,有些大人别看年纪大,可打针的时候会怕得像个小朋友。  她丝毫没注意,自己这样柔声细语的,听在某人的耳朵里立刻就成了无比妩媚,甚至让他想到昨天晚上亲密时候,她的低吟。  某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最后已经阴云密布,在沐晚刚说了个“要注意……。”  凌慎行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打针就打针,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沐晚:“……。”  听吧,这酸不拉几的口气,跟小孩子一样。  沐晚心下失笑,不免瞪他一眼,拜托,这里还有你的士兵,还有冯大夫,你多少忍耐一下装装样子啊。  “冯大夫,麻烦你把针头拿去消毒,我再给下一个病人扎针。”沐晚没理睬吃醋的某人,将打过针的针管交给了冯大夫。  这个年代不比她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一次性针管,只能用开水给针头消毒。  等沐晚给所有人都扎了针,凌慎行便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人带走了。  冯大夫:“……。”  喂喂,他还有话要问啊!  829号第二更 第194章:吃醋 凌慎行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心里头就堵得慌。  沐晚被他牵着手,脚下踩着及踝深的雪地,走得磕磕绊绊的。  以前在凌府的时候,后院里都是女眷,她身边更是没有什么雄性动物,所以没机会见识下他的醋意,现在终于见识到了,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如果让他知道,她做医生的时候,手术台上的男病人都是一丝不挂的,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头顶冒烟。  凌慎行始终板着一张脸,攥着她的手也是紧紧的,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他走得太快,沐晚根本跟不上,结果脚下一滑就要栽倒,幸亏他反应够快,身子往前一倾就将她稳稳的接在怀里。  她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嘴巴就被他堵住了,直到将她吻得快喘不过气来,嫩脸通红,他才满意的放开她,不过仍然保持拥抱的姿势。  以前她的身边只有他,他从来就不知道,当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或者别的男人略献殷勤,他就忍不住醋意上涌,这种感觉哪怕是他拥有惊人的自制力也无法控制。  他自知刚才在下属面前失态,不过却是毫不介怀,他为自己的女人吃醋,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凌慎行这样想着,不由把人又搂得更紧了几分,她是他的,谁也别想多看一眼。  “我快喘不过气了。”沐晚无奈的控诉。  凌慎行这才稍稍放开了她,不过还是一脸的不满意:“你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  “书上啊,我买了不少关于西医方面的书籍。”沐晚眨了眨眼睛,“这些药只在老鼠的身上实验过,其实我心里也是没底的。”  痨病之所以会成为绝症,并非是它不可医治,而是这个年代缺少抗生素,只要有能对症的抗生素,痨病并非绝症,不过就是一种普通的流行疾病而已。  沐晚的脸冻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凌慎行忍不住又在她的眉间轻吻了一下,眼底的醋意才渐渐消退,“如果你治好我的兵,我该怎么谢你。”  “这可要好好想一想了。”沐晚故意装做认真思考的样子,“一定要讨点让你肉疼的东西。”  凌慎行失笑:“好,那你就让我肉疼一次好了。”  白茫茫的雪地里,沐晚躲在凌慎行宽大的军装斗篷下,身子被他遮得严严实实,两人忘乎所以的谈笑,丝毫不觉得寒冷。  直到听见军靴踩着雪地的声音传来,沐晚才赶紧推开了他,故做镇定。  凌慎行倒是不以为然,他在自己的军营和自己的老婆甜言蜜语,谁又会说三道四不成?  李和北远远的就瞧见了那两道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冰天雪地当中却如同画一般的美妙多姿。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打破了这份和谐,“少帅,少夫人。”  沐晚知道李和北要汇报的是军机,于是说道:“我先回去了。”  “嗯。”凌慎行不舍的松开她,“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仿佛在说,昨天晚上折腾成那样,她一定没有睡好。  沐晚顿时俏脸通红,幸好一张脸早就被冻得红扑扑的,不然非让李和北看了笑话不可。  沐晚暗暗瞪了凌慎行一眼,扭身走了。  凌慎行听着李和北的汇报,目光却不经意的掠过那道渐行渐远的倩影。  “督军派人来问,少帅可有什么方法以解辽城凌军的粮食之困?”  “你让人告诉督军,让他打着政府的名义,以等同于市面上的价格收粮,所有愿意把粮卖给政府的人都可以领到一张粮票,将来辽城之困解除,可以凭借此粮票换取等值的粮食,也就是说,卖得越多,将来得到的越多。”凌慎行正色道:“这样虽可以暂时缓解辽城凌军的粮荒,但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城中民众存粮也有限,不可能全部拿出来卖给军队。”  李和北道:“这倒也是个好办法,我这就让人通知督军。”  “如果他再提什么慕家小姐的事情,不必再汇报到我这里。”  听着就让人心烦。  “是。”李和北心下不由嘀咕,督军还是不了解少帅,少帅现在有了少夫人,眼里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别的女人,刚才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简直是羡煞旁人了。  “还有,这件事情不要让少夫人知道。”  那个小女人平时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不记挂在心上,其实也是个小心眼儿,让她知道了,必然又要在口舌上对他冷嘲热讽了。  凌慎行想想都觉得头疼。  李和北笑道:“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  从医疗点到凌慎行所住的屋子不算远,沐晚途中路过营地,远远的看见几个士兵围坐在一起,中间生着柴火,他们虽然穿着棉袄,但还是抵不过北地的寒冷,刚才在医疗点内,她就看到许多手脚和身上生了冻疮的士兵。  如果能有办法帮助他们抵御严寒,无疑会为这支队伍罩上一层坚硬的盔甲。  沐晚灵机一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少夫人。”远远的,有人冲着她挥了下手,正是张排长。  张排长一路小跑着来到沐晚面前,一张黑黝黝的脸上被风吹得通红,他先是敬了一个礼,然后才笑道:“少夫人,您一定在少帅面前替我说了许多好话,他竟然没有罚我。”  好话真是说了不少,可代价是……沐晚想到昨天晚上本来是替张排长求情的,结果求着求着就求到了床上去了……  咳咳!  “你这一路护送我,有功无过,少帅怎么会罚你?”沐晚突然眼睛一亮:“张排长,你帮我弄点东西。”  张排长兴致勃勃的问:“什么东西?”  ~  沐晚回到房间后,红袖正在给她整理衣服,门一开,雪花就蹿了进来。  她赶紧上前接过沐晚脱下的大衣,关了门。  “小姐,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不要总是出去,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刚才看到几个士兵,身上生了冻疮,又痒又疼的,难受死了。”  “我没事。”沐晚搓了搓手,屋子里很暖和,凌慎行因为她的到来,特意让人将地龙烧得十分温暖,她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些围着火堆的士兵,心里不免唏嘘。  她生活在和平年代,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打仗,战火连天伴着妻离子散,哪还有什么平静生活可言。  想到凌慎行的这些年就是在这样的战火中度过的,她不免心生疼意,她只是一个女子,并没有办法来结束这场战争,而且她看得出凌慎行的鸿鹄之志,江南江北是他的根本,而北地也绝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的志向在万里河山。  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什么,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解决燃眉之急。  张排长办事效率极快,很快就找来了沐晚想要的东西,只是他十分不解,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做什么,他知道少夫人一向喜欢鼓捣稀奇古怪的玩意,于是便好奇的没有马上离开。  “张排长,正好你留下来帮忙。”沐晚只懂其中原理,但是操作起来还有困难,必然要试验上无数次才能成功,“红袖,你也别闲着。”  “来了,来了。”红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凑热闹的机会,挽了袖子就过来帮忙。  ~  凌慎行一整天都开会,午饭也是在会议室吃的,因为沐晚的到来,本来用做会议室的屋子就成了他们独处的小窝,会议的地点改在一个将领的房间里。  后勤的人来问,晚饭要不要也在会议室里吃,凌慎行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摇摇头:“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这些将领的消息十分灵通,都知道少帅的夫人千里迢迢从连城赶了过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穿过了敌人的封锁来到了朝阳,这份勇气就足够让人心惊,他们都有些迫切的想要见见这位少夫人了。  “少帅既然有事,今天就到这里吧。”人精似的将领立刻说道:“我们大家各吃各的。”  “是啊,是啊,我也回去吃了。”  大家说得热闹,其实军营里哪有什么好吃的,就算是将领的伙食也跟下面的士兵没有什么区别。  很快,一屋子人就走光了,凌慎行挑了挑眉,接过李和北递来的斗篷。  从这里回他的房间,距离并不远,他却是健步如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一天不见便已犯了相思,每每想到她就在咫尺之地,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颗空落落的心就被填得满满的。  此时,想着她靠窗而坐,娇态盈盈,仿佛小媳妇盼着归来的丈夫,眼中尽是柔情甜蜜,他的心潮忍不住一荡。  饭菜再可口,也不及她啊。  凌慎行想得如此美好,脚步不由加快,来到屋门前,也没敲门,伸手就将门推开了。  结果……  一张漆黑的脸看了过来,看到他,高兴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少帅。”  凌慎行:“……。”  这是什么鬼? 第195章:小幸福 不但是沐晚,一屋子人都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这里竟然还有张排长。  凌慎行的脸也黑了,他期待的佳人独倚窗,切切等郎来呢?为什么画风会是这样的?  “张耀天。”凌慎行不能冲着沐晚发火,只好把矛头转向了张排长,“你在干什么?”  张排长一脸无辜的敬了个礼:“我在帮少夫人做实验。”  凌慎行嘴角抽搐,他属下好端端的大兵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而始作俑者正冲着他咧着嘴傻笑。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张排长和红袖暗暗撇嘴,灰溜溜的掩上门跑掉了。  “你生什么气呀?”沐晚哼了一声:“他们是在帮我的忙呢。”  他不说话,而是转身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沐晚还在傻站着,已经被他一把捞到腿上,他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拿起毛巾给她擦脸。  这是干了什么把脸弄得这么黑,轻轻一擦,白毛巾上都是黑灰。  他的力气不小,给她擦脸的动作说不上温柔,隐隐的还带着丝怨气。  可沐晚心里却是暖暖的,仰着一张小脸含笑看着男人紧绷的嘴唇。  她白皙的脸庞在他的手掌下逐渐清晰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明媚,他忍不住垂下头在她的唇上磨蹭了一会儿。  以前没觉得这双唇如此诱人,此时唯恐亲不够似的,逮到机会就想品尝,倒像是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时刻想着和心上人粘在一起。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到这种地步。  沐晚面带羞涩的任他亲着,心中的感觉同他如出一辙,没见面之前,只当自己是喜欢与担忧,隔着千山万水相见之后才惊觉情已到浓处,正是这份浓情才驱使着她不辞辛苦,千里跋涉。  甜蜜了一会儿,凌慎行的贴身的衣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东西,他低下头看去,“什么?”  “放一会儿就知道了。”她眨眨眼睛,十分神秘。  凌慎行很喜欢她这种时不时的小伎俩,总会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脾气很好的由着她“胡闹”下去。  “一会儿我做馄饨给你吃。”沐晚蜷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我已经让红袖去准备了,张排长跟我说,他今天在山上打到了一只野鸡。”  军营里伙食不好,士兵们会轮流去山中找野味,大雪封山,不太容易逮到什么猎物,最常见的就是野兔野鸡之类的,要是运气好碰到大一点的野猪和袍子,那就算改善伙食了,不过分到大家手里的,也就几小块猪肉而已。  张排长偷偷把这只野鸡收拾好了给了沐晚,想为她改善伙食。  “这个张耀天,马屁倒是拍得准。”凌慎行明明是在数落张排长,眼中却含着笑,这只野鸡如果给了他,只会换来一顿臭骂,可给沐晚就不同了,他嘴上骂着,心里却是狠狠的表扬了他一番。  他很久没吃她亲手做的菜了,她这样一说,他就有些馋了,忍不住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我现在就去做。”沐晚要起身,却被他重新拉回怀里,男人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侧。  “吃馄饨之前,先吃点别的。”他眼中噙着暧昧的笑,意有所指。  沐晚推他:“别闹。”  凌慎行不理会她小小的推拒,俯下身就要亲她,结果嘴巴在她面前生生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沐晚含笑笑看着他,“是不是觉得身上在发热?”  的确,在她刚才塞了东西的口袋,有东西正在发热,而且热量在不断的增大,几乎有些滚烫的感觉。  他坐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把那东西掏出来,用纱布做成的小布袋,里面沉甸甸的像是装了沙土一样的东西,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可正是这一小包东西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  凌慎行不觉眼前一亮,“这是?”  “我叫它暖宝宝。”沐晚轻轻将袋子提起来,“这是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发明出来的,张排长和红袖也帮了不少忙。”  “里面装的是什么?”  “碳,铁,水……还有其它的原料。”沐晚今天看到那些士兵在取暖,就想到了冬天常贴在身上的发热贴,她想,如果可以做一些能发热的东西带在这些士兵的身上,就可以帮他们抵御寒冷,而发热贴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普通的氧化反应。  “我手上的材料有限,如果能弄到大批的材料,就可以做许多个暖宝宝,这东西放在贴身的衣袋里,可以持续发热一整天。”  沐晚又拿了几个暖宝宝放在桌子上:“你先让你的士兵试一下,如果好用的话,我们再大批量的制造。”  凌慎行看了看桌子上堆得满满的小袋子,又想到进门时那张被碳灰弄脏了的小脸。  她来这里并非只是简单的想要和他长相厮守,她千里迢迢带着药品而来,真正目的是想要帮他解决燃眉之急。  凌慎行此时再看这张雅致的小脸,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疼惜与感动,但他压抑下心中的汹涌澎湃,只是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我这就把东西拿去给他们试用,这又是从书上学的?”  沐晚嘿嘿一笑,未置可否。  他先是给了李和北一包,又让他分发给众将领。  沐晚叫了红袖进来一起包馄饨,新鲜的鸡肉用水泡了一天,祛除血水和腥气,然后只取鸡腿和胸脯上的嫩肉剁成肉馅儿,再加入水发的冬菇调成馅料。  凌慎行难得在一边看着她忙碌,一双白皙柔嫩的巧手捏出一只一只好看的馄饨。  他看得那样专注,帮忙的红袖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于是,她找了一个借口先溜掉了,只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夫妻二人。  “要不要试一试?”沐晚捏起一只馄饨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凌慎行学着她的模样拿起一张面皮,然后又用筷子往里面填馅,本来看似简单的流程,他做起来却没那么顺利,面皮合上的时候,内馅就流了出来,面皮粘了菜汁,自然是合不上。  沐晚看到人高马大的凌慎行对付不了一只小小的馄饨,不由哑然失笑。  一双习惯了拿枪的手自然应付不来这样的差事,可她乐得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凌慎行有些懊恼,面皮和菜汁粘了他一手,偏偏鼓捣了半天也包不出一个完整的馄饨。  再看沐晚,得心应手,很快就在桌子上摆了一排,白白胖胖,像一些可爱的小老虎,而他包得那两个放在其中,简直就是两只一等残疾……  某人心中顿时生出恶意,鹰目一眯,突然就俯下身吻住了她。  沐晚手中的馄饨正包到一半儿,突然眼前一片黑影罩下,唇就被堵住了,她手腕一软,馄饨就掉在了桌子上,顿时摔得惨不忍睹。  同时,唇上的嘴巴也离开了。  沐晚看着某人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屁孩,十分得意的将那只“惨不忍睹”的馄饨放在了他做的那个旁边,相比之下,他包的馄饨立刻就好看了起来。  沐晚:“……。”  凌慎行,你今年几岁?  ~  砂锅里熬的鸡汤已经烧得滚开,沐晚把里面的骨头捞出来单独放好,再把馄饨放入鸡汤里,出锅时调味,表面洒上葱花。  剩下的鸡骨头,沐晚把它们做成了酱鸡架。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道菜,但在这条件艰苦的军营中已算是饕餮大餐了。  李和北和张排长有幸吃到了这份大餐,两人自然是不敢上桌的,一人捧了个碗蹲在门口,样子虽然狼狈,可吃相却是十分放得开。  外面冰天雪地,大雪纷飞,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幸福了。  “少夫人手艺真好,这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了。”张排长吃得满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喝汤,连一滴都不放过。  李和北:“你明天再去抓野鸡。”  张排长:“……。”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红袖已经吃完了,自然不能继续当电灯泡,于是就凑到他们这边来了。  张排长看见红袖,黝黑的脸上不觉一阵发热,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没什么,就说这馄饨太好吃了。”  “那是自然了,小姐的手艺没得说。”  张排长道:“红袖,你今年多大了?”  红袖:“……。”  这样冒冒失失的问一个姑娘家的年龄真的好吗?  张排长见她脸色有异,立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看你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好奇的问问。”  这张排长还挺会说话的,一下子就把红袖哄高兴了,她今年已经十九了,说她十六七岁,她自然高兴了,不过再高兴,她也不会随便告诉一个男人自己的年龄。  一边的李和北道:“你问人家的年龄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张排长脸更红了,狠狠瞪了李和北一眼:“白分给你两个馄饨了,没义气。”  “原来你那两个馄饨是封口费啊。”  张排长:“……。”  红袖看着两人斗嘴,不由抿唇而笑,这些大兵比她想像中还要可爱。  830日第二更! 第196章:对策 鸡肉冬菇馅的馄饨无比的鲜美,再加上香气扑鼻的酱鸡架,简直就是难得的美味。  没什么烟火气的营帐中,因为她的到来而生出许多温暖,看起来更像一个家了。  沐晚熄了临时炉灶上的火,关了窗。  凌慎行晚上还要继续开会,所以不能在这里陪她,但也不知道从哪里搜罗了几本书给她解闷。  “地龙不必烧得这么热。”屋子里十分暖和,穿一件单衣都不会冷,沐晚接过那些书,看向他。  军营的资源有限,她不想自己被特殊化对待,她到这里是要跟他同甘共苦的,不是来享受的,他不必处处照顾她,她没来的时候,他只生一个碳盆。  沐晚的心思,凌慎行一看便知,于是笑了笑:“好。”  屋子里太热,外面又太冷,温度反差太大容易得病。  他说‘好’完全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这显然跟沐晚的想法南辕北辙。  凌慎行走后,沐晚便坐在床上看书,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生了困意,靠在床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有人将她抱了起来,紧接着便被搂进了一个结实冰冷的怀抱。  他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自然不比屋子里的温暖,她对这份凉意有些退缩,身子惯性的往外缩了缩,他却一把将她扯了回来,紧接着就吻上了她的唇。  初尝禁果的男人自然是不知餍足的,白天开会的时候不以为然,可是只要思想一放空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昨天晚上的缠绵,身上就燥热的厉害。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饱含深意的眼神已经瞟了她好几眼,但沐晚一无所觉。  此时,让人讨厌的会议终于结束了,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甚至连外面的斗篷都没有穿。  抱着她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凉意,但一切都化在他炙热而急切的深吻中,两人的身体也渐渐开始升温。  沐晚是真的累了,所以才会睡得如此香沉,只不过那只恼人的脑袋先是在她的嘴巴上徘徊,紧接着又到了胸口,最后……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眼前那张被晴欲所侵占的俊脸,眼底的欲望仿佛利剑一般将她贯穿了。  他急切的吻她,像一只干渴了许久的兽,趁着她一声惊呼,他的腰身一沉。  美好的感觉传遍全身,身体和心灵的愉悦妙不可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得到了满足,不过一双长臂仍然紧紧的圈着她,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沐晚哪还有什么力气跑掉,软软的好像是一湾水,任由他捏圆搓扁。  他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也没听到,只觉得耳垂痒痒的,紧接着他又翻身覆了上来。  还来?  这个男人不愧是久经沙场,精力好的让沐晚都觉得后怕,可她反抗不了,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了。  起起伏伏中,她忍不住喊他的名字,“凌慎行,凌慎行。”  他惩罚似的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这个称呼不好,叫我希尧。”  希尧是他的表字,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称呼。  沐晚虽然有些云里雾里,却不想这样喊他,老太太和督军都叫他的表字,他的姐姐和妹妹也叫他表字,如果她也这样叫,怎么能显出两人之间的独一无二。  她眨了眨眼睛,在他一波一波的攻势下脱口而出。  “阿行。”  凌慎行神情一震,这一声“阿行”软软糯糯,酥麻入骨,简直叫到了他的心坎里。  阿行,阿行……  真是越想越动听。  “再叫一声。”他贴着她的唇低语。  “阿行…阿行……”  某人身子一绷,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涌向某处,在她柔软的呼唤中释放而出。  “晚晚。”他抱着她,磁性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柔情:“晚晚。”  这一夜不知道被他折腾了多少次,她一觉醒来又是日已高悬……  沐晚腿脚酸软,懒懒的不想起床,床上仍然留着昨夜荒唐的痕迹,空气中旖旎的气氛依然浓烈。  想到昨天晚上的肢体纠缠,沐晚脸颊飞红,下意识的用被子捂住了脸。  还好凌慎行早早去开会了,红袖也不在身边,再多的羞赧也只是烟云一瞬间。  沐晚也不是扭捏的人,调整了心态后就穿戴好了下床。  红袖一直守在外面的客厅,听到有动静立刻敲了敲门。  两人简单吃了早饭,沐晚就去了医疗点。  冯大夫远远看到她来了,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少夫人来了。”  相比昨天的客气疏离,今天倒是一反常态。  沐晚隐约猜到了什么,于是笑着问:“那几个病人的情况还好吗?”  冯大夫眉间的笑意更浓了,“我按照少夫人的药方为他们配了药,经过一个晚上的观察,这四个人的症状有所减轻,今天早上更是明显。”  他从医这么久,只见过痨病将人折磨致死,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一天一天趋向康复。  沐晚听了这个好消息也是精神振奋,不过这不是高兴的时候,因为她今天还要继续给病人打针,具体能不能够治愈,还要看这几天扎针的效果。  沐晚让红袖拿出药箱,她刚要从中取出针管,冯大夫身边的护士立刻上前说道:“少夫人,扎针这种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那护士看着十分年轻,眼神还带着丝怯意,沐晚心想,扎针这种事情她真的能够胜任吗?  可细细一琢磨,不难猜出其中的原因,一定是某个喝了整坛老陈醋的人私下叮嘱的。  沐晚有些哭笑不得,把扎针的技巧同那护士仔细嘱咐了一通,护士听得十分认真,连连点头。  冯大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几丝惭愧,昨天他还在心中嘲笑沐晚是绣花枕头,结果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位少帅夫人显然是医术高超。  冯大夫心中生出敬意,上前道:“少夫人可有解决冻疮的办法?”  沐晚摇头:“冻疮是顽疾,很难根治,但我可以配一副药,敷在伤口上面减轻瘙痒和红肿。”  “请少夫人写药方吧。”冯大夫现在对她十分恭敬,听了她的话也丝毫不会质疑,立刻就让人拿了纸笔过来。  沐晚在医疗点一直呆到中午才回去,李和北已经站在门口等她半天了。  “少夫人。”李和北敬了个礼。  沐晚笑道:“又有野味?”  李和北也笑了:“不是野味,是少帅下了命令,让我派人去搜罗大批的铁粉和碳。”  李和北说着就从怀里掏了一个小布包出来,正是沐晚昨天做好的暖宝宝。  “少夫人这东西太好用了,带在身上就像揣了一个小火炉,我以后一定要多揣几个。”  “那我现在就把配方写给你,你让人去多做些就是了。”沐晚回到屋里,将具体的配方和做法写了下来,同时叮嘱他:“楚军暂时还不知道我们的这些举措,最好能够保密,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少夫说得是,我知道怎么做。”李和北高高兴兴的拿着配方离开了。    五天之后。  沐晚起了早,正在擦脸,红袖就进来说道:“小姐,冯大夫来了。”  冯大夫不便进来就站在门外,沐晚看到他时,他的脸上满是喜悦,“少夫人,好消息,好消息,有两个病人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另外两个状态平稳,症状明显好转,少夫人的药真的有奇效。”  沐晚听了这消息也是十分欢喜,她一直潜心研制抗生素,就是想造福这个时代,让痨病不再成为绝症。  只是,她手中的药量有限,哪怕把实验室里的所有药品都带上了,也不够治愈几百个人,听凌慎行说,督军所在的辽城,患这种病的不下三百个,这种西药制做过程繁琐,而且对制药场所的要求也是极高,在军营里制药是不可能的。  凌慎行收到消息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听说沐晚的药收到了预期效果,他也是十分欢喜,凌军现在所面临的困难之一就是流行疾病。  他看向沐晚:“药品应该不够吧?”  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箱子,除了衣物全是药品,哪怕如此,也无法去医治几百个人。  沐晚道:“药品的确不够,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弄到更多,虽然不能够治愈所有的人,但我们可以想办法防制疾病的蔓延。”  凌慎行黑目一亮,“你有办法?”  “嗯。”沐晚点点头,娓娓说起自己的想法:“首先要控制传染源,先将连长以上级别的召集到一起,我会向他们进行疾病初期症状宣传,他们是离士兵最近的人,身边的士兵如果有发病症状,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只要早发现,早治疗,早隔离就可以控制疾病传染,其次,对所有的衣物和营帐进行定期的消毒处理。只要做好以上两点,这种疾病必然不会成为阻碍军队获胜的障碍。”  “少夫人说得太对了。”冯大夫第一个举双手赞成,“这样的方法的确可以将损失减到最低。”  沐晚道:“我手里剩下的药物可以用来支援督军的部队,虽然不足以医好所有的病人,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另外,我会写一份消毒液的配方,每天定时消毒杀菌,也可以有效的防止病毒蔓延。”  沐晚声音不大,但是句句如同战前擂鼓,听得众人心绪激昂。 第197章:变天 凌慎行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明明那样瘦弱,却有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坚定和果敢,自从她来到之后,带给他的惊喜一波接着一波,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  他不知道她还会如何让他喜出望外,但他知道,她给他的惊喜远不及此。“少帅,你觉得怎么样?”沐晚说完了自己的意见,有些忐忑的望着凌慎行。  不管两人如何柔情蜜意,但这些都是关乎一只军队生死存亡的事情,万万不能草率。  凌慎行突然伸出一只手,当着众人的面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好,就照着你说的做。”  众人:“……。”  咳咳!少帅,你这样当众秀恩爱真的好么?  沐晚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忍不住暗中朝他瞪眼睛,拜托,收敛一点啊。  凌慎行很快就回军中开会部署去了,下午,所有连长以上级别的都被召集到了一起……  当然,给他们做宣传的是冯大夫,这种抛头露面,还要被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的事情,凌某人自然不会交给自己的老婆去做。  他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么会白白便宜了这些人。  沐晚也早就料到了,乐得清闲的给他准备晚饭。  自从她来了之后,张排长就在屋后搭了一个临时的灶台,凌慎行每天晚上回来都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虽然不是什么美味的食材,但经过她的巧手总会化腐朽为神奇,经常拎只兔子或者野鸡来蹭饭的张排长跟着享了不少口福。  张排长今天拎了两条活鱼,鱼嘴上系了一根绳子,拎在手里还是活蹦乱跳的。  “少夫人,快看,我从湖里弄到的。”  这里的淡水湖已冰冻三尺了,想要在上面凿开一个洞可是花费不少的力气。  张排长将鱼放进大盆里,兴奋的说道:“那湖里的鱼多的让我眼花缭乱,可惜没有大网,不然捞上一网,够所有人喝鱼汤了。”  “鱼网倒是不难弄。”沐晚想了想,“湖边的居边多数靠着这淡水湖打渔为生,现在军队来了,他们不得不外出躲避,我想,在这些居民的家中不难找到渔网。”  张排长眼睛一亮:“少夫人说得是,我明天就让人去找渔网,替大家改善生活。”  与楚军一战蓄势待发,战前能够吃到美味的湖鱼也是一种精神上的鼓舞。  ~  凌慎行开会开到很晚,回来后就闻到鱼的鲜味。  他一向喜欢吃鱼。  “又是张耀天弄的?”凌慎行失笑,这个张耀天,每天就琢磨着怎么吃,哪有半点当兵打仗的样子。  不过,这些东西最后都进了沐晚的嘴里,他自然不会责备他,张排长恐怕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两条鱼,沐晚用了两种做法,一条煲汤,一条红烧。  凌慎行喝了一碗鱼汤,全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一般,通体舒畅,他早习惯了营地的生活艰苦,现在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第美味饭菜,简直可以用“幸福”二字来形容了。  “我已经让通讯兵去送信了,如果督军那边准备妥当,这一场仗迫在眉睫。”凌慎行往她的碗里夹了块鱼肉。  他以前从不跟他谈论行军打仗的事情,现在自然不会避讳她。  想到就要打仗了,沐晚心中难免忐忑,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现在只是初露端倪就已经让她觉得无比残酷,想到她生活的和平年代,真是幸福的要死。  “打仗的时候,你会上前线吗?”沐晚眼神急切的看着他。  凌慎行笑道:“我是主帅,自然不会去前线。”  她眼中的担忧渐渐的散开,随即浮上一抹释然的笑容:“那就好。”  他心头一紧,忍不住伸出长臂将她搂进怀里,两人手中的饭碗也搁下了。  他虽是主帅,可行军打仗的营仗也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要说躲在后方就全无危险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打仗就会有牺牲,他的这条命也从来不是自己的,从他第一次拿起枪上战场,不知道有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从不怕死,也没有任何畏惧,可是现在,他竟然自私的想要活得更久一些,等他亲手平定了这万里河山,还要跟她相依为伴,所以,他不能死。  “晚晚。”他低声喊她的名字。  沐晚笑着仰起头,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阿行。”  她喜欢他这样叫她,每一个字都噙着柔情,而他亦喜欢她这样叫他,独一无二,唯他专属。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  辽城,城内!  辽城被楚军围困已久,现在城中疾病蔓延,粮食储备也日渐枯竭。  督军凌啸山听从了凌慎行的建议,以平价在城中收粮,每十斤粮食就会得到一张粮票,以后凌军平定战乱,这张粮票就可以换取一定的粮食。  这对老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平价卖粮本来就不亏,如果凌军打胜,他们可以凭借手中的粮票获得额外的粮食,如果败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不赔。  这个消息一传出,立刻就有老百姓排着队伍卖粮。  “督军。”凌啸天的警卫总长钱卫敬了个礼,“今天又收了不少的粮食,可以一解燃眉之急了,但是想要多支持一阵子,这些粮食还远远不够。”  凌啸天放下手中的文件,指节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思索对策,他们虽然势力强大,但也绝不能做出明争暗抢的事情来,否则失了民心,占再多的地盘也是空壳。  钱卫又说道:“如果辽城里的几个大地主都能开仓卖粮,那我们就全无后顾之忧了。”  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慕家。  慕家是辽城最大的粮食商,同时慕家老爷了也是粮食协会的会长,只要会长肯松口,大批的粮食就会源源不断的运到。  只是凌慎行不同意娶慕家的女儿,他也不能顶着这张老脸去找人帮忙。  “少帅这次不知道怎么铁了心肠,明明就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却偏偏不同意,唉。”钱卫也觉得这是上上之策,可凌慎行反对,他们干着急也没办法。  凌啸天听了这话,压在心里多日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不就是多娶个老婆嘛,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娶回去不想宠着就放到府里,只是多了一个吃饭的人而已,他想不出凌慎行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可他态度坚决,他也无计可施。  “督军。”外面忽然有人来报,“慕老板来了。”  “慕老板来了?”督军一喜,起身道:“快请。”  两人见面,自然是寒喧了一阵,慕老板看起来比督军还要年轻,十分健谈。  慕老板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和粮米会的人商议过后,决定卖出一半的存粮给凌军,而且全部是以进货的价格出售。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于惊喜了,督军完全被喜悦冲晕了,慕老板肯出手帮忙,凌军的粮食危机总算是解决了。  但凌啸山知道,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慕老板真正想要什么,他心知肚明。  凌慎行态度坚决,凌啸山也不能私下里许诺什么,于是慕老板不提,他便也装聋作哑。  直到慕老板临走时,慕老板终于摞下一句话:“等督军和少帅顺利会师之日,慕某一定带着小女前来给督军贺喜。”  慕老板只有一个女儿,自然就是慕家小姐了,贺喜这种事情本就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他既然提到自家女儿就是另有深意。  慕家虽然也是殷富之家,财力雄厚,但是自古官商一家亲,如果能抱上凌家这样的大腿,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就算把女儿嫁过去做姨太太也是赚大发了,更何况姨太太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那个“姨”字去掉呢。  送走慕老板,督军总算是了却是一桩心头大事,至于和慕家结亲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听闻慕家小姐美艳无双,只要让希尧见上一次,大概就会改变主意,这世上的男子哪个不喜欢美色。  凌啸山正想着,钱卫突然急匆匆的敲了敲门:“督军,少帅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快进来。”  钱卫将一封信件呈给凌啸山。  凌啸山急忙拆开信件,看到上面的内容,本来还平静的脸上逐渐浮出兴奋之色,最后直接拍了下桌面,“太好了,真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他把手中的信递给钱卫 ,“钱卫,你马上去安排,越快越好。”  钱卫急忙行礼:“是。”  凌啸山转身走到书桌前,望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上面早已被用各种颜色的笔描描画画,几乎看不出本来的规划,那是一个男人的野心在膨胀,在他眼中的万里河山。  ~  凌慎行同样站在地图前,正在同手下的将领进行周密紧张的布置。  凌家军军粮充足,疾病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控制,士兵们每人两个“暖宝宝”,昨天晚上更是吃了一顿前所未有的全鱼宴。  他派去秘密潜入楚军大本营吉城的千余名死士亦万事俱备,只等一声令下。  一场攻城和守卫战一触即发,辽城的天空要变了。  ps:831号第二更,今天有事要外出,提前把今天的都更完了! 第198章:平定 沐晚一觉醒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她低声喊道:“阿行。”  身边的位置早已空了,被褥都已凉透。  凌慎行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隐约有些察觉,额头一热,唇上也有些发烫,他走的时候亲了她好一会儿。  她暗怪自己睡得太死,竟然都没醒来。  “红袖。”  沐晚急忙喊了一声。  红袖一直睡在外面的客厅里,此时听见声音,立刻就小跑着推门而入:“小姐。”  “少帅呢?”她穿鞋下了床,匆匆挽了挽头发。  “少帅天还没亮就走了。”红袖急忙给她拿了件衣服:“少帅走的时候叮嘱,让小姐安心留在这里,不要四处乱走。”  沐晚披了大衣推开门,寒气夹着雪花扑天盖地。  北地的天气总是如此,三天两头飘雪,地面上永远覆着白色。  沐晚脚步匆匆的往外走,路过一排排军营,里面都是空空如也,再往前,终于看见有几排士兵跑步而来,领头的正是张排长。  张排长本来抱着一颗雄心壮志上战场,没想到在连山被派去保护少夫人,这次,他又有机会上阵杀敌,却又被留下来保护少夫人……  “少夫人。”张排长远远的跑过来,敬了礼。  “张排长,少帅呢?”这个问题显然是多余了,经过这半个月的调整准备,凌慎行恐怕已经领着大军出发了。  张排长道:“少帅已经领兵出发了,准备和督军的队伍里应外合,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出军确实会让楚军防不胜防,恐怕楚军还在等着凌家军不攻自破,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呢。  “少夫人,少帅特意叮嘱,让您安心呆在这里静候佳音。”  沐晚点点头,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除了坐等,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只会添乱。  凌慎行此次志在必得,但打仗就会有死伤,更何况子弹枪炮不长眼,哪怕他在后方指挥,依然还是有危险存在。  中午张排长又抓了鱼回来,沐晚没什么心思做饭,红袖自己一个人在忙碌。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红袖给她端来饭菜,“我知道你担心少帅,少帅吉人天相,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话虽如此,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沐晚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炮火声,一颗心紧张的高悬着。  到了夜晚,张排长急匆匆的过来送消息。  不等他说话,沐晚先是察言观色,如果他笑容满面,自然是好消息,如果他愁眉不展,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张排长笑眯眯的大声道:“少夫人,捷报,少帅和督军里应外合,楚军节节败退。”  “真是太好了。”红袖忍不住拍手,“小姐,我就说嘛,少帅一定会打胜仗的。”  沐晚也终于展颜而笑,不过很快就问张排长:“这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张排长道:“具体我也说不好,楚军虽然节节败退,但他们还有援军未到,而且楚军休养生息这么久,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想把他们打回吉城去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那少帅安排在吉城的那些内应呢?”  张排长听沐晚这样问,立刻兴奋的说道:“多亏少帅的先见之明,早早安排了人进入吉城,这场仗能够打赢,这些人功不可没,他们在吉城内制造混乱,楚军以为是我们声东击西,不得不派出大部队回吉城支援,这才给了我们趁机制胜的机会。”  只有一千人就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凌慎行安排的这些人也都不是善善之辈,只不过,楚军调动大部队回守吉城,这一千多人恐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他们在被派去吉城之前大概就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是一千多的死士。  沐晚想到这些人,心中不免唏嘘沉痛。  ~  揪心的等待将时间拉扯的无限长,沐晚寝室难安,每日只派着张排长过来送信,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算能让她起伏不定的心情稍微安定。  这一日,沐晚早早等在门口,不久就见张排长飞驰而来,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战胜或者战败,无疑是这两个消息。  “少夫人。”张排长满面红光:“捷报捷报,我们凌军一鼓作气将楚军打回了老巢,重创楚军的精锐部队,楚军这次真是丢盔卸甲,恐怕要回去养个一年半载了。”  沐晚听了,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急急的问:“少帅呢?”  “少帅已经进入了辽城,此时正和督军在一起商议战后的事情,他说等他安顿好,就会让人来接少夫人去辽城。”  辽城现在刚经过战争,应该还是混乱一片,时不时还有小股的楚军在负隅顽抗,他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自然不会马上接她过去,待等战乱彻底平息,才是她与他相见的最好时机。  沐晚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挽了挽袖子冲张排长说道:“张排长,今天再抓一些活鱼,我亲自动手给大家做饭。”  军中日子过得艰苦,她都忘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了,以前过年的时候总会举城欢庆,张灯结彩,现在生在战乱时期,哪还有这种心思。  大军虽然进了城,但这朝阳县里还留有百余名士兵保护她的安危,楚军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凌军曾经的驻地竟然还有人在,这里自然也是最安全的。  沐晚让张排人带人在营帐里挂了彩灯简单布置了一番,饺子自然是包不上的,也没有那么多可以用的面食,幸好张排长抓了许多鱼。  沐晚和红袖在军队的锅灶前忙碌,要做百余人的饭菜可不是件小事,但沐晚心情好,干劲十足,一上午忙活下来就做了百人饭菜。  大家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虽然不能放烟花炮竹,但众人之间互相问一声“过年好”,倒也显得年味十足。  晚上张排长又跑过来报信,炮兵出身的张排长现在俨然成了通讯兵,传话的本事真是越做越熟练了,以后可以考虑调到通讯部去了。  张排长带了一个大包过来,“少夫人,这是少帅让人捎给你的,少帅还说,再过几天,他就可以让人来接你了。”  沐晚接过那个大包,真是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不少书籍,都是关于医药方面的,除了书之外还有几件新衣,颜色淡雅,是她喜欢的风格,之外还有一大堆零食年货……  知道她是个“吃货”,他也时刻惦记着她空闲不下来的嘴巴。  沐晚高兴的把零食分了一些给张排长,其它的留下来给她和红袖。  晚上主仆两人吃着那些肉脯、红肠、地瓜干,沐晚看书,红袖在做针线活,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红袖。”沐晚突然放下书,盯着她看起来。  红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姐,你这样看我做什么,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沐晚笑道:“你觉得张排长怎么样?”  “挺好啊,为人热情,脾气温和。”红袖说完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免脸色一红:“小姐,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每次来这里,总是偷偷摸摸的看你。”  红袖脸更红了:“一定是小姐看错了。”  沐晚眨眨眼:“你要是觉得他不错,就试着跟他多接触接触,张排长这人不错,十分憨厚勤快,年轻轻轻就是排长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上连长营长的,到时候你就是营长夫人了。”  红袖手中的针线活终于做不下去了,羞红着脸道:“小姐,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好不好,我说过,我要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你要是嫁给张排长也可以陪在我身边啊,到时候让少帅给他分一个家属房,就在凌家老宅的旁边,你想来,随时来嘛。”看到红袖,她就想到了好友茶语,她死的时候,茶语还没有男朋友,她很遗憾不能看到她嫁为人妻的样子,所以红袖的幸福她一定要抓紧了才是。  红袖这次没再说话了,十分扭捏的垂下头。  哪个女子不怀春,沐晚了然一笑,也没再逗她了。  ~  凌慎行来到辽城后便是大小会议不断,一边要安抚民心,一边要制定新的守城方案,楚军这次大败而归,但是野心不会死,等到他们养精蓄锐,一定会卷土重来。  北地三省已经丢了两省,唯一剩下的辽城万万不能再有闪失,而且怎么夺回那两个省也是重中之重。  这些事情扰得凌慎行忙碌不堪,每天半夜三更才回到住处,有时候根本不回来,只在会议室里将就。  这日傍晚,会议好不容易结束的早一些,督军却把他叫住了。  “希尧,今天我要宴请几个功臣,你同我一起。”  自从打了胜仗,这种饭局一顿接一顿,凌啸山一边忙着收买人心,一边忙着扩充军备,自然少不了地方的支持,本来他们就是夺了别人的地盘,如果善后的事情做不好,必然会引起内部动荡。  所以凌军自从入驻辽城以来,纪律严明,深得民心。  “嗯。”凌慎行点点头,“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好,去吧,晚上记得准时到,就在燕悦楼。”  凌慎行回到住处,李和北就笑眯眯的说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接少夫人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凌慎行本来打算忙过这一阵子再去接沐晚,可终究抵不过相思之苦,让人把住处简单收拾了下就去接人了。  “我今天晚上有个应酬,夫人到了之后,你让人安排下。”  “属下知道。”李和北见凌慎行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心想,果然还是少夫人的魅力大啊。  ~  晚上六点,燕悦楼。  督军请的不是别人,正是慕老板和几个大粮商。 第199章:亲事 督军宴请有功之臣,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男人抛头露面,今天却有些不同,前来的几个大粮商有不少携带了家眷,男女分成两席,中间隔着屏风。  “不好意思,各位,有点事情耽搁了。”督军姗姗来迟,客气的向众人赔不是。  众人自然的起身相迎,簇拥着他坐上了主座,而督军身后跟着的俊朗青年,身材高挑,眉目如刻,督军本来已是相貌堂堂,可比起这个男子不知道要逊色多少。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被吸引了过去,看得最为热情的当属隔着屏风的女客,屏风中间有缝,大家争相透过那些缝隙往外看。  “这位就是少帅吧,果然是人中龙凤,这相貎也是万里挑一了。”  “这次打了胜仗,多亏了少帅的机智勇猛。”  “我听说少帅擅长绘画,他所画的建筑设计图可是一纸万金。”  “真是文武双全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只有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默不作声,不过眼睛始终没离开那边的凌慎行。  “飞飞,你瞧见了没有,你父亲说的不假,这凌家少帅果然是相貎堂堂,一表人才,这次算你父亲有眼光。”说话的是慕老板的夫人,而坐在她身边的妙龄女子自然就是慕老板的独女慕凌飞,“你将来嫁给这样的男人,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母亲。”慕凌飞粉面飞红云,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你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他了?”  “还说不想,瞧这脸红的。”慕夫人打趣道:“我女儿生得花容月貎,又是才华横溢,哪一点配不上他们凌家,把你嫁过去做姨太太,我还觉得是委屈了你呢。”  慕凌飞道:“母亲多虑了,我听说凌家的少夫人品行不端,不得凌老太太喜欢,倒是那个二夫人玲珑剔透,游刃有余,所以,哪怕是做姨太太也是无妨,关键要看谁能获得真心。”  “你呀,刚才还害臊不让我说,现在自己倒是一套一套的了。”慕夫人失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慕夫人。”其中有女客注意到了这边,她们这些人都是随着丈夫来的,只有慕夫人自己带了女儿,其用意不言而喻。  “慕小姐秀外慧中,真是难得的美人,不知道什么样的优秀青年才能娶得这样的佳人。”  “我看少帅就不错,他们两个都是相貎出挑的,少帅文武双全,慕小姐才貎顶尖,真是才子配佳人啊。”  这些妇人的丈夫都是粮商,一个个唯慕老板马首是瞻,拍起马屁来也不含糊。  这话听在慕夫人的耳中自然是十分中听,嘴上却笑着道:“凌家是什么人家,我们不敢高攀啊。”  “慕夫人这话就见外了,督军这次顺利打退了楚军,还不是因为慕老板慷慨解囊,就是冲着这份恩情,凌家也不能小看了慕家啊。”  慕夫人笑呵呵的没有反驳,当初慕老板肯帮忙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把女人嫁到凌家,有了凌家做依仗,这辽城的商圈还不是他们慕家的天下。  慕凌飞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讨好,并不为之动容,一双美目透过屏风的缝隙落在那张英俊不凡的脸上。  凌慎行似乎觉察到异样的目光,不由抬头看过来。  慕凌飞不躲不闪,也没有收回目光,大胆热烈的注视着他,她在国外留学多年,受的是洋文化的熏陶,女子应该本分守已,恪守闺阁礼仪这样的思想在她眼中不值一提,她认为男女本身平等,女子遇到喜欢的男人就要大前胆子追求,一味的退缩腼腆只会追悔莫及。  隔着屏风,凌慎行也不知道是谁在看他,想必那后面的所有女人都在好奇吧。  “少帅,我敬您一杯。”有人起身敬酒,凌慎行收回目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直到很晚,酒席才散了,席上的人大多醉了,督军让人把他们一一送回府。  慕老板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他当然没有忘记把老婆女儿带过来,借着同督军父子告别的机会介绍一下。  “督军,少帅,这是内人和小女。”  慕夫人笑着问了好后就轮到了慕凌飞,她倒是一点也不扭捏,直接冲着凌慎行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慕凌飞,你可以叫我飞飞。”  慕家夫妇早就习惯了女儿的我行我素,她同普通的闺阁女子不一样,行为更加开放大胆。  凌慎行默默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伸出手,而是淡淡说了句:“你好。”  慕凌飞的手还擎在半空,人家却视若无睹,一旁的人都觉得尴尬,她却非常自然的将手收了回来,扬起一张白皙的小脸笑道:“我听说少帅也在国外留过学,却不喜欢握手的礼仪,真是让我意外。”  慕老板急忙在一边打圆场:“飞飞,你是怎么说话的,你一个女儿家,少帅是考虑到你的清。誉,哪能随便握手。”  慕凌飞却不领慕老板的情,看着凌慎行问道:“你喜欢跳舞吗?喜欢狐步舞还是华思尔?”  这个年代,舞厅是最时髦的场所,大多数权贵都喜欢留恋其中,接受过国外文化的熏陶,许多留学生都十分热衷于舞蹈,慕凌飞就是其中之一,她喜欢跳舞,她是舞厅里的大明星。  凌慎行的脸冷漠到几乎毫无感情,熟知他的人知道这是他一贯的姿态,但不熟悉的人就会觉得他冷漠无情,不易接近。  慕凌飞显然没有被他的冷漠所吓倒,望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的闪烁着好奇的波光。  凌慎行却是置若罔闻,冲着慕老板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竟然根本没理慕凌飞,更别说回答她的问题了。  凌慎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让督军非常尴尬,可心中再气闷也只能笑着道:“希尧这些日子日夜忙碌,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是啊,是啊,此次大捷,少帅是功不可没,是应该好好休息了。”慕老板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那我们的事情就再缓缓吧。”  督军当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事情’,无非就是两家议亲的事,他不在乎多一个儿媳妇,督军府自然也不缺一个人的口粮,只是凌慎行这样的态度,督军也不好过于强硬,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逼得紧了只会适得其反。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督军讪讪的,“慕老板还是再等……。”  “凌伯伯。”慕凌飞突然笑着走到他面前,“我喜欢少帅,能不能恳请凌伯伯给我一个机会。”  督军:“……。”  慕家夫妇也愣了,虽知自己这个女儿一向大胆开放,但这也太直接了,就不怕唐突了督军,惹他不高兴吗?  慕家夫妇立刻紧张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为女儿打圆场,谁料督军在愣了片刻之后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一双幽深的眼目透着笑意:“慕小姐这份直白我很欣赏,既然是有喜欢的人,想要追求没什么错。”  “凌伯伯,你叫我飞飞吧。”慕凌飞一脸娇笑,“素闻凌伯伯杀戮决断,果然不假,我就是崇拜凌伯伯的这份果决才有样学样,倒是让凌伯伯笑话了。”  “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督军微笑点头,“既然飞飞都这样说了,那我这个做伯伯的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慕家夫妇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看来督军还是蛮喜欢慕凌飞的性格,只不过,也不知道这丫头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想让督军帮什么忙。  ~  凌慎行没走多远,督军的汽车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街道并不宽敞,只够两辆车并肩而行,幸好是夜晚,路上并没有其它的车辆。  督军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希尧。”  凌慎行正靠在座位上,听到督军的声音才坐直了看过来:“父亲。”  “我还有些事同你商量,你跟我到会议室去一趟。”  凌慎行神色漠然,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事。  督军叹息一声:“这大半夜的,我总不会拉着你去谈论儿女情长,是关于税收的事情。”  凌慎行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  今天督军宴请这些粮商,一是想要表达军方的诚意,其次,他也是想让他看一看慕家小姐。  很可惜,她虽然生得美貎,穿着打扮也很西洋化,但在他的眼里,这样的姿色比起沐晚不知道要逊色多少倍。  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心里认定了一个人,她就是最美的,这普天之下的女人也不及她的一根手指头。  凌慎行关上车窗,问前座的李和北:“少夫人该到了吧?”  李和北拿出怀表看了眼:“去接少夫人的人早就出发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想到这些日子孤冷沉寂的房间里突然就要多出一个知寒问暖的人来,一张紧绷着的脸终于彻底放晴,眼底甚至带了笑意。  李和北看在眼中,心底暗暗唏嘘,少夫人果然是免死金牌,以后无论何时,一定要紧傍少夫人这棵大树,这才是万全的自保之策啊。  凌慎行和督军一回去就进了会议室,两人聊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散,凌慎行脚步匆匆,走在回屋的走廊上都似健步如飞。  91号第二更! 第200章:误会 初到辽城,他的住处也十分简单,就在督军的办公楼里辟出了两个房间,一间用来睡觉,一间用来换洗。  守在门口的警卫远远听见了脚步声,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是少帅。  少帅一向走路沉稳,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此时倒像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一般,健步如飞。  凌慎行看了那两个警卫一眼,都是生面孔,他的贴身警卫俱是个顶个的高手,他把他们都留在了沐晚的身边。  朝阳县虽然看似安全,但也不得不小心提防,能护她多一点就多一点。  “少夫人到了吗?”  警卫点点头:“早就到了。”  “你们下去吧。”凌慎行难得心情很好,这房间小,里面要是弄出点什么声音,外面大概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脸皮薄,先替她扫清后顾之忧。  “是,少帅。”两人敬了礼,相视一眼,眼中俱是了然的笑意,少帅这是要跟少夫人亲热,嫌弃他们做电灯泡了。  两人走后,凌慎行才推开门,神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台灯,灯光昏黄,而床上的被子下面睡着一个人,她身材瘦小,睡在那里只鼓了一个小山包,好像孩子似的。  凌慎行的脸上露出喜色,几乎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人还没到床前,手已经顺着被子探了进去。  触手的柔滑细腻,是女子吹弹可怕的皮肤,他吃惊的同时也在暗自高兴,她竟然这样主动,里面的身子是一丝不挂的。  饥渴了这么久的男人自然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特别是佳人早已等候多时。  凌慎行刚要脱了鞋子爬上床,忽然目光一撇,看到了一双小巧的白色皮鞋。  沐晚也穿皮鞋,却从来不穿这种款式,这是典型的洋装皮鞋,他在国外经常见到。  比起洋装,沐晚更喜欢旗袍和普通的上衣下裙打扮,而且他送她的衣服当中也没有洋装。  凌慎行狭目微眯,嘴角溢出冷笑。  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沐晚。  他往后退了两步,冷冷的说道:“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床上的人微微一愣,以为他是在说自己装睡,于是咯咯一笑就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向他:“我本来是想吓你一跳的,你怎么看出我是装睡的?”  果然是她,慕凌飞!  凌慎行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几乎是阴云密布了,想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摸过她,顿时恶心的不行。  这个慕凌飞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盛怒过后,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慕凌飞就算胆子再大也进不了督军的办公楼,她现在躺在自己的床上,无非是督军默许的。  那几个警卫又是新人,李和北只告诉他们少夫人晚上会过来,但他们并不认识沐晚,所以有个女子过来,自然就以为是少夫人了。  “希尧。”慕凌飞一出口就喊了凌慎行的表字,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表字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叫,“你过来嘛。”  凌慎行站着未动,他在考虑要怎样把这个女人丢出去。  慕凌飞眼睛眨了眨,突然从床上下了地,身上本来披着被子的,此时全部滑落了下去,露出妙龄女子的玲珑曲线。  屋内的灯光昏暗,只觉得是白花花的一片,凌慎行没想到这个女人大胆到这个地步,直接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就褪的一干二净,他急忙扭过头,火气大盛,转身就往外走。  凌慎行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让慕凌飞脸上的笑容一僵,她自认身材凹凸有致,又是年轻柔美,她不需要脱衣服就可以让许多男人倾倒于石榴裙下,更何况是这副曼妙的身姿。  这与她想的不一样,简直大不一样。  “希尧哥哥。”慕凌飞也不顾自己是不是没穿衣服,疾步追了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凌慎行,“你别走。”  她好不容易央求督军才潜入他的卧室,怎么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那软绵绵的身子一贴上来,凌慎行只觉得无比厌恶,他正要掰开她圈在腰间的手,屋门忽然被推开了。  凌慎行一惊,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沐晚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看向他,在她身后还站着提着箱子的张排长和红袖。  凌慎行现在的脸色可以用复杂来形容,气愤慕凌飞的不检点,又有些慌张沐晚的反应。  不偏不巧,她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怎么回事?”就在众人陷入到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时,不远处传来督军的声音。  看到督军也来了,凌慎行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这慕凌飞想得还真够周密的,如果她色诱不成,就可以制造出声响把督军“引来”,督军看到自家儿子和一个女人如此亲密,自然会让儿子对人家负责到底。  督军受了人家粮草之恩,连亲生儿子也卖得如此果断,真是让他佩服。  “希尧。”督军一脸的震惊,“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慕小姐?”  凌慎行此时猛地甩开了慕凌飞缠在腰间的手,他太过用力,慕凌飞一下子瘫倒在地。  她身上没穿衣服,在场的还有几个男子,立刻都别过了头。  她也不觉得害臊,只是拉过了一床被子勉强遮住羞处,一双眼睛却飘向一直站在门口的沐晚,她逆光而立,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一身风尘仆仆却遮不住无双的美艳。  慕凌飞并不认识沐晚,她还正在猜疑着这个女子的身份,凌慎行已经大步走到了那女子面前,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步离开。  “希尧哥哥。”慕凌飞气得红了眼,不甘心的咬着牙,那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竟然就这样带着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咳咳。”督军别过脸,觉得十分尴尬,心想,这个慕凌飞虽然在国外留学,但也太过狂放了吧,连他这张老脸都已经臊红了,她却是面不改色。  慕凌飞终于回过味来,不慌不忙的披着被子回到了床上,稳稳的坐着也不急着把衣服穿好,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督军。  督军一转身,见她还没穿衣服,就那样包着被子,立刻又把脸转了过去,半晌才说道:“这个希尧也不像话了,慕小姐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他就这样……这样……慕小姐放心,我们凌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慕凌飞等得就是这句话,眼中顿时浮上笑意,脆甜的说了声:“多谢凌伯伯。”  还站在门外的张排长和红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情况?  少帅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  ~  凌慎行牵着沐晚的手一直出了办公楼,北地的夜晚寒风刺骨,地面上积雪未化,在月光下泛着森森的白光。  凌慎行只穿了一身军装,却丝毫不觉得冷,一张俊脸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生气,有些不自然的红。  他将她按向身后的墙壁,不由分说就吻了上来,多日的思念化成唇舌的缠绵,他嚣张的步步侵略,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沐晚挣了一下没有结果,由着他像只疯狂的野兽激吻着每一寸角落。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她的唇,粉嫩的唇有些红,上面泛着奇异的水光,有种说不出的旖旎诱人。  他习惯了我行我素,从来没有向别人解释的习惯,此时望着面前这双异常平静的水眸,他竟然觉得无比的慌乱,低哑的声音几乎带着讨好的低声下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裸着的女人抱着他,任谁都要胡思乱想,她没有当即甩了脸子走人已经很让他吃惊了。  沐晚定定的瞧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  凌慎行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可被她这样看着,竟然会觉得有些心虚,不管怎么样,这是他惹的桃花,他得负主要责任。  “她是一个粮商的女儿。”凌慎行硬着头皮实话实说,“之前督军就跟我商议过,想让我娶她娶进门以解决粮食危机,我没同意,这事便就搁置下来了,谁知道今天晚上督军请粮商们吃饭,她也在这场,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了督军跑到了我的房间,我以为是你……。”  摸了一把这件事他是绝口不会提的,现在想想还觉得恶心,而且沐晚听了也会觉得膈应吧。  凌慎行说完,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忐忑的等待着沐晚的反应。  沐晚却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冷静,眼中也没有特别激烈的情绪,而日目光如水的看着他紧张兮兮的脸。  一向杀伐果断的凌慎行,什么时候露出这种胆怯的样子,她想笑又觉得无比感动。  见她一直不说话,凌慎行越发的不安起来,俊脸凑过来在她的唇上亲了亲,“我向天发誓,我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你。” 第201章:化解 沐晚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几乎是脱口而出:“沐锦柔呢?”  沐锦柔和沐晚是一同嫁进凌府的,而且嫁过来的这两年,沐晚备受厌恶,一直是沐锦柔贴身伺候,他突然说他只有她一个女人,沐晚当然是震惊的,这怎么可能呢?  凌慎行似看懂了她眼中的深意,放缓了声音道:“我从来没有碰过沐锦柔。”  沐晚眼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暖意。  她想要的爱情不过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放在这个世界,男人多数三妻四妾,花心多情,督军不就有五房姨太太吗?  她能和凌慎行两情相悦,自然也不想去计较这些,没想到这男人却给了他一个硕大的惊喜。  那天晚上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怪不得,初次的速度那么快……咳咳……这也难怪了,第一次初尝其中滋味,能持久才是怪事。  沐晚的脑子里突然乱七八糟蹿出这些念头,立刻就红了脸。  她微微垂下头,有些臊,怪不得沐锦柔迟迟没有怀孕,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想想也挺悲哀的,自己的丈夫却从来不碰自己,独守了几年的空房,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她这具前身不也寂寞了数载吗?  “还生气吗?”凌慎行将她搂在怀中,高大的身躯替她遮住寒冷,偎依在他结实的怀中,只感觉到了踏实。  “生气是有一点的。”沐晚仰起红通通的脸实话实说,哪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和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纠缠都不会淡定,但她还不至于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你当时衣物整齐,脚上的靴子都没脱,那女人又是从身后抱着你,显然是你要离开,她仓皇下做出的举动,我就算眼神再不济也是能看出来的。”  凌慎行听了她的话,十分欣慰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本以为哄好她需要大费口舌,没想到她竟然一眼识破,有这么聪明的老婆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  不过目前来看绝对是好事,不然今天想开荤就难了。  “这里冷,我们回去。”  “嗯。”沐晚乖顺的点点头,刚进办公楼,她便有些犹豫的问道:“督军不喜欢我,我住在这里,他会不会生气?”  凌慎行冷笑一声:“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凌军这次大胜,你功不可没,他既有闲心去管那个慕老板嫁女,自不必来管我的事情。”  不怪凌慎行对督军态度冷淡,作为父亲,督军常年在外征战,凌慎行从小跟奶奶一起长大,父子感情淡薄,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后来再见面,谈的便全是军中的事情了,至于体几的话自然不会出现在这两父子当中。  而且,凌慎行因为母亲的原因一直记恨督军,在他眼中,督军如果不是在母亲怀孕的时候娶了姨太太,母亲也不会一气之下削发为尼。  “虽说如此,但是四姨太的孩子毕竟是……我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为自己洗脱罪名。”在沐晚的印象中,和这个督军并没有多少交集,但可以肯定的是,督军对她恨之入骨,他最爱的“五姨太”死于她手,他未出事的儿子也死于她手……她甚至可以断定当初让人放火烧了兰心苑的也是他。  这样的公公,沐晚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和他亲近起来的理由。  似看出她眼中的踌躇不定,他不由握紧了她的手:“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沐晚释然。  是啊,她何须忧虑重重,她身边有他,他自会替她解决一切。  老太太对她百般刁难,他不知从中做了多少努力和周旋,不声不响的就为她排忧解难,而这些他从不会主动说出口,以前她不懂,现在,她了然。  沐晚这样想着,主动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夜晚的寒风吹打也不觉得冷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复何求。  ~  凌慎行让李和北去找了一家旅店,那个慕凌飞睡过的房间,他是绝不会再用了,而这个时候再另避出一个房间也有些仓促。  旅店很快就找好了,两个上等的房间,就在靠窗的位置,屋子里生着暖气,一进门就有热气扑来。  凌慎行和沐晚住一间,另一间留给红袖。  旅店里有沐浴的澡池,沐晚终于可以好好洗了一个澡,这些日子在军营里,用水困难,别说是洗澡了,就连平时吃喝都要节省,她每天也只能用热毛巾擦擦身子。  现在能舒舒服服的躺进这样一池热水,简直就是幸福无比。  沐晚正沉浸在幸福当中,忽然听见“吱”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她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放下心来,这房间里除了她就是凌慎行,能光明正大胆大包天色胆张狂的闯进来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沐晚的身子都沉在水底,只有白皙的香肩露在外面,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搭在肩膀上,被水气氤氲的脸妩媚妖娆,看起来就像水中的妖精。  看见破门而入的男人,沐晚立刻往下沉了沉,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警惕的看向他:“你进来做什么?”  说着,脸更红了。  凌慎行看她这副样子,不用做什么妖娆的动作,就已经让他玉火难耐,心头像是有猫抓一般的痒得难受。  他也不说话,迅速脱下了身上的军装,在沐晚一脸的惊讶中跨了进来,水池因为他的突然进入而向上升高了许多,他轻轻一动,就有水漫了出去,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凌慎行。”沐晚咬着唇,控诉的看向她,可一双被水洗过的眸子却没有杀伤力,“你快出去。”  “进来都进来了,还怎么出去?”他就那样赤条条的沉入了水中,身上的某物叫嚣着张狂着。  沐晚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虽然跟他早就有了身体的亲密,但这样一起洗澡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灯光这么明亮,水又是透明的,彼此看得一清二楚 ,简直臊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头发洗了吗?”凌慎行抱着她,感觉到她发僵的身体,不由失笑,好心情的吻了吻她修长的脖子。  “还没。”他突然闯进来,她哪有闲心洗头发。  “我帮你洗。”他说着,大手一伸就将她的长发拢在掌心,另一只手挤了一些洗头露。  这双手沉稳有力,骨节修长,她的一头青丝在他的掌心中很快铺陈开来。  他力道适中的替她按摩着头皮,在头发上搓出一层层雪白的泡沫。  他的动作算不得有多仔细,有时候力道控制的不好还会扯到她的头发,但沐晚紧张的心情却因为他贴心的动作而渐渐放松下来。  他手握钢枪,何曾做过这样细致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非要被他的兵笑话死不可。  沐晚只觉得心中柔软异常,情不自禁的靠在他的胸前,任由他动作笨拙的替自己洗着头发。  她暗暗庆幸,如果自己没有冒险跑到北地,他们的真心要等到何时才能大白于彼此面前。  还好,她来了,终究没有错过最好的。  凌慎行一边替她按摩头皮一边问道:“李和北说,他派去接你的人早早就出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到?”  “路上遇到点麻烦。”沐晚说得轻描淡写,“张排长说是楚军的残存势力,跟他们周旋了一阵子,他们就不战而退了。”  她说得简单,可凌慎行知道,楚军落单的那些势力都是饥不择食,万一真的不管不顾的打起来,实在另人后怕。  幸亏他在她的身边留了百余人,又派去了自己最得力的警卫,不过哪怕如此,他以后都不会再让她冒这个险了。  “我们就一直住在旅店吗?”沐晚转过头看向他,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凌慎行想到那个慕凌飞,顿时流露出厌恶的神色:“我已经让李和北去处理了,那个女人用过的东西全部扔掉,屋子里的东西也全部换掉。”  沐晚:“……。”  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揶揄道:“你也被她碰过了,要不要一起扔了?”  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因为惹事生非的小嘴已经被他蛮横的封住了。  水池里很快传来拍打水花的声音,本就满满的池水不断的向外溢出,很快就在地面上留下一湾湾水渍。  ~  沐晚没想到,这个慕家人的脸皮厚度实在是匪夷所思。  第二天她和凌慎行回到督军的办公楼就被叫了过去,她起初以为是督军要找她的麻烦,没想到会在会议室里看到那一家三口。  穿着白色小洋装的女子正是昨天夜里见过的,旁边两个中年夫妇大概就是她的父母了。  凌慎行看到这几个人,冷眉一肃,自然而然的握住了沐晚的手。  他目光一转,并不多看那几个人,而是落在督军的脸上:“不知道父亲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督军看向沐晚,脸色果然沉了沉,虽然凌慎行早就说过,这次能够制止疾病蔓延,沐晚功不可没,但是想到自己那个没出生的儿子,他就没办法对沐晚和颜悦色,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她既然来了,不应该先向我这个公公问声好吗?还是说,我这个做公公的不值得她纡尊降贵?”  92日第二更 第202章:认定 这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可就大了,沐晚听了急忙说道:“儿媳昨天半夜来得匆忙,当时的场合实在不适宜行礼问候,今天一早从旅馆赶来,就是打算来看父亲的。”  她说着,眼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慕凌飞,昨天晚上的场合,大家心知肚明。  督军被噎了一下,当着慕家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简短的嗯了一声。  然而慕家人却不能当做没看见,从凌慎行进门时就被他紧紧握着手的女子难道就是传说中那个德行败坏的少夫人?  慕凌飞更是盛气凌人的盯着沐晚,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看出几个窟窿。  沐晚明知道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而且各自心怀鬼胎,却装作浑然不知,只是更亲密的往凌慎行的眼前靠了靠,一副温顺的小鸟依人姿态。  “父亲如果只想听沐晚的这声问候,那她已经来了,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凌慎行根本不看慕家人,神色十分冷淡。  督军有些歉意的冲着慕老板点点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咳。”督军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有些尴尬,一个女子大大方方的不穿衣服,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好在她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也没有被他们这些人看光。  “希尧,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凌慎行听了,不由冷笑,“昨天晚上是怎么一回事,还需要我多做解释吗?我怕自己解释起来,说话可能不好听,你们确定要听?”  督军愣了一愣。  “没什么不能说的。”慕凌飞突然站出来,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凌慎行面前,“我对少帅有意,想要嫁给少帅,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说完又看向沐晚,亲热的握住了她的手:“姐姐,你不会不同意吧?我听说少帅的二夫人跟姐姐是姐妹,姐姐以后也要待我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可别厚此薄彼欺负我。”  沐晚忍不住嘴角抽搐,她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把自己当成凌家人了。  她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出来,“慕小姐,娶你的又不是我,你问错人了。”  “姐姐,你这是答应以后会和我和睦相处的,是吧?”  沐晚:“……。”  到底是哪个字让她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希尧哥哥。”慕凌飞见沐晚不理自己,立刻转向了凌慎行,只不过凌慎行面色冷凝如寒冰,她不敢冒冒然的去握他的手,但一双眼目里却波光流转,丝毫不掩饰她的火热之情。  这一声希尧哥哥差点让沐晚把早饭吐了出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希尧哥哥。”慕凌飞咬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扭捏的姿态:“昨天晚上你都把人家看光了……只不过我喜欢你,不会介意的,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  众人:“……。”  就连督军都红了脸,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聋了。  而慕家夫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面容只是扭曲了几下。  凌慎行冷冷的看向她:“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大半夜闯进男人的卧室,你不知道羞耻,我都替你觉得脸红,你在国外受到的教育,难道就是让你脱光了衣服勾引男人吗?”  这话说得不好听,可以说是叭叭的打慕凌飞的脸。  慕家夫妇听了,脸色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女儿再不是,也不能被骂得这么无耻。  慕夫人忍不住开口替慕凌飞抱不平:“少帅,话可不能这么说,飞飞对你一网情深,不顾自己的体面要讨你欢心,你这样羞辱她有些过分了吧?”  主动爬上他的床是为了讨他的欢心,是诚心膈应他吧。  沐晚看了那慕夫人一眼,生得眉目如画,颇有风姿,不愧是母女,这脸皮的厚度简直不相上下。  凌慎行淡漠的看向她:“令千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是应该负点责任。”  慕夫人闻言,心中一喜。  “李和北。”凌慎行叫来了站在门外的李和北:“去拿些银票给慕小姐,她昨夜是委屈了。”  银票?  慕家人顿时变了脸色,他们的女儿可不是出来卖的?被人看光了给点钱就能打发。  “希尧。”督军终于厉声道:“简直是胡闹。”  “到底是谁在胡闹?”凌慎行深邃的眼中迸出寒光:“昨天晚上的事,父亲可别告诉我您不知情?”  督军:“……。”  “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事相告,既然辽城局势稳定,我也要回连城了,就此向父亲辞行了。”凌慎行没等督军说话便牵起沐晚的手:“我们走吧。”  辽城的事情已了,凌慎行确实不宜多留,连城才是凌家的根本,他也必须回去主持大局,他要走,无可厚非,督军自然也不会拦着,但是对于慕家来说却不是好消息。  凌慎行态度这么强硬,就算慕凌飞主动勾引都不为所动,要是他再回到连城,两地相隔遥远,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督军。”凌慎行一走,慕老板就跪了下来,声音急切的说道:“小女一时心急惹得少帅不快,但小女对少帅一见钟情,还请督军成全。”  督军岂会不想成全,如果两家结亲,以后辽城的军粮就有了着落,笼络大粮商是重中之重,可凌慎行这样的态度,让他如何拿捏?如果逼的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情来。  儿子和他的关系一向不亲,如果他再一畏的用父亲或者督军的权威来胁迫他,只会让关系越来越僵,父子离心,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督军的脑子里一瞬间转了好多个弯儿,最后安抚道:“这场仗打了快半年,希尧也是身心疲惫,对于婚事不热衷也是人之常情,不如这样吧,我先收飞飞做干女儿,日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干女儿?  慕家夫妇心中一喜,就算不能做督军的儿媳妇,做干女儿也不错,而且有了干女儿这样的头衔,以后再接近少帅就是近水楼台,凭着自己女儿的美貎和聪慧,俘获少帅的心是迟早的事情。  “飞飞,还不快向干爹问好。”慕夫人推了慕凌飞一把。  慕凌飞乖巧的叫了声“干爹”。  督军笑着点头:“以后有事需要干爹帮忙,只需要说一声,干爹一定尽力。”  “干爹,人家只想嫁给希尧哥哥,这件事,你还要多帮忙啊。”慕凌飞声音软软的撒娇。  “好好。”督军笑着应了。  慕凌飞可不想做什么干女儿,她想要的是她一眼就看中的男人。  她美丽大方,擅长舞蹈和乐器,在辽城中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对她倾心,但这些男人在她眼中都是凡夫俗子,没一个能配得上她,直到那天晚上看到凌慎行,这个风姿绰约男人几乎是一个眼神就已经俘获了她的芳心。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手握权利,英俊潇洒,放在古代就是未来的帝王。  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会不倾心,他现在对她冷淡,却让她生出越挫越勇的执念来。  嫁给他并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将来做这天下的女主人。  慕凌飞想到此,俏脸不由因为兴奋而显得扭曲,幸亏他们已经在回来的汽车上,她又望着车窗外,并没有人注意。  “飞飞。”慕夫人突然说道:“要我看啊,做督军的干女儿也不错,那个凌慎行虽然长得好,但是整天板着一张寒冰脸,嫁给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他对你出言不逊,又和那个少夫人形影不离,就算你嫁过去也会受冷落,倒不如仗着督军干女儿这个身份再另觅一份好的亲事,我看那个金店老板的儿子对你就不错。”  “你说那个二百五?”慕凌飞转过头,毫不避讳自己的厌恶,“他跟希尧哥哥比起来就是一陀屎。”  慕老板忍不住训斥道:“你也是大家闺秀,别整天把这些污言秽语挂在嘴边,注意点自己的身份。”  嘴上虽然是在训斥,可声音平平,丝毫让人害怕不起来。  慕凌飞撇了一下嘴:“知道了。”  “对了,我听说少帅跟他的正妻关系不好,不过是看在妻家的面子上才没有休妻,怎么这次见了却跟传说中的不一样。”慕夫人叹了口气:“我看这亲事没这么顺利。”  “母亲。”慕凌飞娇嗔一声:“凭借你女儿的美丽聪慧,那个什么少夫人根本不值一提。”  慕夫人想,聪慧倒是有的,只是论相貌的话,可爱型的慕凌飞比起美艳的沐晚要差一大截,不过在她这个当娘的眼中,哪怕明知道沐晚要美过自己的女儿,嘴上还是违心的说道:“的确是,那个少夫人不过就是个无用的千金小姐,论相貌论才华都不是我女儿的对手。飞飞,你就放心大胆的做吧,我和你亲父会一直支持你的。”  慕老板坐在前面,听了这话,不由叹气,虽然他不太情愿女儿去给人家当姨太太,可是女儿认定了,他也只能选择帮忙了。 第203章:挑拨 回到凌慎行的住处,里面的家俱摆设果然已经被撤走了,被褥也换成了崭新的。  沐晚摸着手里光滑的面料,不由挑眉而笑,如果慕凌飞知道凌慎行如此厌恶她,还会像苍蝇一样的粘上来吗?  “笑什么?”身后突然圈过一双大手,紧接着就被人抱上了床。  沐晚一声惊呼,嗔道:“你干什么呀?”  “在想那个慕凌飞?”他将她放在床上,身体紧贴了上去,不给她任何反抗的空间。  “才不是。”沐晚嘴硬的摇头,虽然凌慎行对慕凌飞毫无兴趣,但突然跳出这样一个厚脸皮的女人着实让人反感。  “那你在想什么?”他赖皮的追问。  沐晚望着他幽深的黑目,故意打趣他:“我在想,你和我之前都不近女色,是不是……身体的某处有疾?”  凌慎行的俊脸很快就沉了下来,咬了咬牙,突然像只饿狼,森森的露齿一笑:“我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疾病,你来验证下不是更好吗?”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  沐晚此时后悔莫及,在床上挑衅一个男人简直就是太愚蠢了,她一惩口舌之快,身体就要遭殃了……  “我们昨天晚上刚……唔。”  所有的激情都融化在了交缠的唇齿间。  她低估了一个吃素二十多年的男人,一旦开了荤的恐怖!  太恐怖了!  ~  一番恩爱过后,沐晚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嗓子也有些奇怪的沙哑。  他真是不知道餍足,明明昨天晚上折腾她到半夜,今天竟然还有这样的力气。  “晚晚。”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喊她,磁性的声音当中有着说不出的宠溺,她被叫得心头一软,偏偏又听到他在讲:“你会不会研制一种药,吃了之后更持久……。”  沐晚几乎是怒瞪了过去,他这样的还不算持久,那持久两个字就该换定义了。  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某人一点也不觉得臊,“算了,你既然不愿意,那我就将就下吧。”  沐晚:“……。”  她突然‘恶毒’的想,不如研制一种让他只做三秒男人的药好了,不过,那样好像吃亏的是自己。  凌慎行自然不知道她一闪而过的念头,否则一定会谨言慎行,有这样一个会做药的老婆,千万不能轻易得罪了,不然就要变成“三秒真男人了”。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凌慎行才道:“你先忍耐几日,等这边的事情稳妥了,我们就回连城。”  北地气候寒冷,她不太习惯,而且在这里每天都要面对督军,她应该是不喜欢的。  沐晚自然知道他是在替自己考虑,不然也不会仓促间就要回连城,虽然她不太适应这里的寒冷,但说句矫情的话,有他在的地方,哪里都是春天(花痴脸)。  “嗯。”沐晚乖顺的点头,“一切任凭少帅安排。”  “还叫我少帅?”他不满的低下头吻她,直到把她吻得气喘吁吁的喊了声“阿行”,他才得意的放过了她。  “阿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索性也放肆起来,“我想带点北地的特产回去。”  “好,我让李和北安排。”  “我也想去。”她不愿意呆在这沉闷的办公楼里,特别是面对督军那张不喜的脸。  “不行。”外面太冷,而且战乱刚息,不适合她四处走动。  “我想出去透透气。”她低声央求。  “不行。”他态度坚决。  她眨了眨眼,温润的嘴巴在他的唇上贴了贴:“阿行。”  这一声带着尾音的娇嗔让他瞬间破功,虽然嘴角还是绷着的,但声音已经软了下来:“好吧,我会派人跟着你。”  她高兴的咧嘴一笑,活像个得到糖的小孩子。  “对了,我想见见弟弟。”  沐文柏就在督军的营中效力,她尽然来了北地,一定要跟他叙叙旧。  凌慎行道:“沐文羽被派到川西去了。”  “川西?”沐晚顿时紧张起来,“那边危险吗?”  凌慎行笑道:“夫人放心,为夫是个护短的,绝对不会把夫人的弟弟派到兵荒马乱的地方,更何况沐文羽现在成熟有主见,做事也是从容不迫,就算到了危险的地方也懂得如何自保,夫人不必担心。”  沐晚听到他这样夸奖沐文羽,顿时心花怒放,能得到凌慎行的认可,沐文羽一定是真的成长了。  ~  北地物产丰富,可以采购的东西实在太多。  沐晚有张排长一直跟着,倒也轻松自在,这天买了一些特产的黑木耳和山上的野菌菇,回来后就碰见一个“熟人”。  “姐姐,几日不见了,你不是故意躲着我吧?”迎面走来的正是慕凌飞。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洋装,头上戴着顶带面纱的圆帽子,脚上七寸高的小皮鞋踩着地面咯噔咯噔的响。  沐晚看见她,立刻觉得头疼。  如果是有心计的人,她最多用更狠的计策对付过去,那么脸皮厚的人呢,她只能比她脸皮还厚了。  “慕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沐晚皮笑肉不笑的,“你是督军的客人,我为何要避着你?就算我有心想避着,你堵在门口我又怎么避得过去?”  慕凌飞听了,一点也不臊,反倒笑嘻嘻的贴上来:“姐姐,你不用害怕的,虽然我比你年轻漂亮,但你是正室啊!我不会抢你的位置,我只想和希尧哥哥在一起。”  沐晚:“……。”  慕凌飞倒是比她小两岁,而她也不过十九岁的年龄,都是妙龄,实在不存在“年轻”一说,而且……。  慕凌飞虽然打扮时髦,但比起沐晚的美貎还要差一截,所以这个“漂亮”也是自说自话吧。  沐晚想,果然她做不到这样的厚颜无耻。  而且和这种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在她眼里,只有她自己的话是真理,别人说的都是谬论。  “慕小姐,你真的想多了。”沐晚不屑的扬了下唇角,“我要回去休息了,慕小姐自便。  “姐姐。”慕凌飞突然抓住了沐晚的手腕,一双眼睛眨啊眨:“晚上有个舞会,是粮商会为希尧哥哥践行的,你不会跳舞,就留下来好好休息吧,你放心,我会陪好希尧哥哥的。”  “不必了。”身后突然传来冷洌的男声,紧接着穿着军装的凌慎行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他垂目看向慕凌飞握着沐晚的手,轻淡而饱含严厉的一声:“松开。”  慕凌飞下意识的就松了手,转而就冲他笑道:“希尧哥哥,你回来了啊,我正要告诉你呢,晚上七点有个舞会,你一定要准时参加哦。”  凌慎行连看都没看她,拒绝的十分直接:“我不会去的。”  “这可是粮商会特意为你践行的,是我父亲他们的一片苦心……。”  凌慎行冷冷一笑:“不必了,我对舞会什么的没兴趣,对有些人的“苦心”更没兴趣。”  什么舞会,根本就是慕家搞出来的名堂,想要趁机撮合他跟慕凌飞,前几日他是给督军面子才没有和这个慕家翻脸,现在该给的面子已经给了,再继续纠缠他,休怪他翻脸无情了。  沐晚略一察言观色就已看出凌慎行的不悦,这个慕凌飞如果继续说下去,大概要被扔出去了。  但粮商会确实对辽城十分重要,在战事刚刚平息,督军急需拉拢人的时机,和粮商会翻脸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今天买了炉果,不甜不腻,要不要尝尝?”沐晚搂住他的胳膊,几乎是撒娇似的嗔道:“走了一天,脚都要磨破了。”  凌慎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笑看她一眼:“没用的小东西。”  “早知道就该穿一双平底鞋了。”  凌慎行让人去打热水,握着她的手道:“泡一泡脚就好了。”  说完又耳语了句什么,沐晚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被彻底忽视的慕凌飞怔怔的看着那两个人进了屋子,她抬腿要跟进去,大门却在她的面前猛地关合,差点就拍在了她的鼻子上,带起的风刮得脸疼。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慕凌飞用力跺了跺脚,一脸的不甘心,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色,提着小洋裙的裙摆去找督军了。  “干爹。”  督军还在看文件,就听见娇娇软软的一声,不得不承认,每次听到慕凌飞的声音,他都会虎躯一震,紧接着就爬满了鸡皮疙瘩。  “干爹,你有没有想我?”慕凌飞跳到督军的身后,乖顺的替他捶着背,“我可都想你了呢。”  督军:“……。”  咳咳!  “飞飞啊。”督军身子僵了僵,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先坐下说话。”  这热情劲儿,他可消受不了。  慕凌飞听话的在一边坐下来,不过很快就嘟起了嘴:“干爹,我父亲为了给希尧哥哥践行,特意安排了晚宴和舞会。”  “慕老板果然是一片诚心啊。”督军笑笑,“这是好事,你怎么还不高兴?”  “都是那个沐晚,本来希尧哥哥已经答应了,她偏说她头疼脚疼哪都疼,希尧哥哥一听,立刻就决定不去了,可惜我父亲和几位伯伯的心意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督军怒道:“我看希尧是被鬼迷了心窍,现在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  以前听老太太说起,他还不以为意,这次亲眼所见,他顿时怒从中起。  男人当以天下为大任,怎么可以被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辽城刚刚平定,他难道不知道拉拢这些粮商的重要性吗?就算他不想娶慕凌飞,可场面上的事情总要做做样子,先把这些粮商稳住才是重点。  “我去找他,真是岂有此理。”督军放下手中的文件,气乎乎的说道:“你跟我一起去。”  “知道了,干爹。”慕凌飞跟在督军的身后,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93号第二更! 第204章:舞会 督军刚一推门,就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希……尧。”  凌慎行冷冷的目光在慕凌飞的脸上扫了一眼,那目光冰冷刺骨,慕凌飞竟然有些不敢直视,赶紧低下了头。  “我会参加舞会。”凌慎行的语气没有感情起伏,看着督军道:“明天我就回连城。”  督军本来还想去兴师问罪,此时被堵得一句话没有,只能惯性的点了下头:“你肯去就好。”  男人应该以大局为重,还好他及时悬崖勒马。  “希尧哥哥,我做你的舞伴吧。”慕凌飞一听,顿时眼中一喜,“我会跳各种交际舞。”  “不必,我有沐晚,用不着其他女人。”  “沐晚?她根本不会跳舞,去了只会丢人现眼。”慕凌飞气得跳脚,他去舞会,舞伴怎么可以不是她。  凌慎行冷眼看她:“现在真正丢人现眼的是慕小姐吧。”  说完,不再理任何人,迈着大步转身离开。  “岂有此理。”慕凌飞气得俏面扭曲,转头又向督军撒娇:“干爹,你答应要帮我的。”  督军无奈的说道:“机会只能靠你自己争取,我能帮的已经帮了。”  慕凌飞咬咬牙,望着凌慎行挺拔高傲的背影,眼中浮现出浓烈的不甘。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这个男人她也势在必得。  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她都要让那个沐晚当众出丑。  ~  慕家办的舞会十分热闹,包下了辽城最大的一间舞厅,同时也邀请了各种社会名流。  听说督军和少帅会亲临现场,这些受到邀请的人无不是兴奋非常,有女儿的带着女儿,没有女儿的带着儿子,个个都想在督军和少帅的面前露脸。  慕凌飞是辽城有名的舞后,只要有舞会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这次舞会是慕家主办的,她更是凭着地主的优势飞遍全场。  白色的落地舞裙,小露香肩,戴着时下最流行的圆顶帽,像只花蝴蝶一般穿梭在人群当中。  今天晚上,她是当之无愧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听说慕家和督军要结亲家呢,怪不得督军和少帅肯来,真是给足了慕家的面子,我看这亲事八成能定下来呢。”  “我听说少帅都有两个老婆了。”  “那有什么,能做姨太太也是风光啊,如果少帅能看中我的女儿,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慕凌飞听着这些阔太太们私下议论,不由抿唇一笑,今天晚上注定是她的主场,谁也别想抢走她的风头。  “督军和少帅来了。”人群随之一阵骚动。  “那就是少帅啊,果然是一表人才。”  “督军也不差啊。”  “咦?那个女人是谁?”  慕凌飞自然也看到了,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就绷紧了,笑意全无。  凌慎行身着黑色西装和白衬衫,眼神虽然锐利,却无遮挡一身的卓然气质,出色的外表,高挑的身材让他几乎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而她身边的女子,一件白色收腰小洋装,恰到好处的束出玲珑的身段,裙边的蕾丝花边带着几丝俏皮与可爱,又有几分小性感。  她没有戴帽子,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发髻,更显得脖颈白皙而修长,就像优雅高傲的白天鹅。  她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比督军和少帅更多的目光,众人纷纷在心中猜测着她的身份。  “好美的人。”人群中有人情不自禁的赞叹,“怎以会有这么美的人。”  相比之下,慕家的小姐简直就是绿叶,这才是真正的红花。  这样的美女站在少帅的身边,让人只能想到四个字:天造地设。  慕凌飞忍不住一咬牙,面容扭曲,那种老土的女人也会穿洋装吗?这洋装穿在她的身上真的是丑死了,丑死了。  “飞飞,还不去打招呼。”慕夫人急忙提醒道。  慕凌飞这才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换上了一副天真的笑脸。  “干爹,希尧哥哥,你们终于来了。”慕凌飞走到几人面前,自然而然的无视了沐晚。  “这女人是谁啊,慕小姐为什么不跟她打招呼?”  “难不成是临时舞伴?”  慕凌飞听着人群中小声的议论,心情大好,她就是要把沐晚当空气,让所有人都小瞧她猜忌她。  沐晚本来挽着凌慎行的手臂,此时,他的大手伸过来,无比自然的牵过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不需要过多的言语,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慕凌飞气得不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保持着微笑。  “原来那是少帅的正室妻子啊。”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亲耳听见少帅向别人介绍的。”说话的女人一脸的望洋兴叹,“算了,我还是打消把女儿嫁过去的念头吧,这位少夫人长得也太好看了,连慕家的小姐都被比下去了呢。”  慕凌飞听了这话,恨不得冲过去打烂那妇人的嘴,她握着手中的红酒杯,咬牙切齿。  舞会很快就开始了,按照惯例,都会由当晚最为尊贵的人跳开场舞,督军虽然还算年轻,但已经远离这些喧闹,自然不会主动出来跳舞,所以,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慎行的身上。  众人看到凌慎行从座位上长身而起,所有单身女性的心都紧张的提了起来。  特别是慕凌飞,她为了能被凌慎行一眼看到,特地选了个好位置,而这个位置就在沐晚的旁边。  见凌慎行的眼神看过来,慕凌飞立刻坐直了身子,做出一副小女儿的羞怯状。  场中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这场舞会是慕家主办的,于情于理,凌慎行都应该邀请慕家的小姐跳第一只舞,慕凌飞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看到凌慎行绅士的微弯腰身向她伸出手时,她高兴的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沐小姐,赏脸跳只舞吧。”  他果然还是第一个邀请了她,慕凌飞激动的俏脸泛红。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就把手放上去,而是羞答答的抿着唇,接受着众人的羡慕与嫉妒。  就在她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想要把手伸出去的时候,一只白皙的玉手先她一步搭在了凌慎行的掌心里,紧接着慕凌飞身边的位置一空,她眼睁睁的看着凌慎行带着沐晚滑入了舞池。  此“沐”非彼“慕”。  慕凌飞的大脑一片空白,四周也似乎变得格外安静,慕家夫妇的脸色不太好看,督军也有些尴尬的喝了口酒掩饰,同时心底越发的气闷,他果然还是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这些年,凌慎行的铁血手腕有多强硬他不是不知道,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拉拢讨好,强者自然而然有人附庸,无需多做什么,振臂一呼,自是一呼百应。  所以,督军希望他能看在慕家的面子上委屈一下的愿望也只是愿望而已。  慕凌飞似乎能够听到耳边不时传来的嘲笑声,那声音像是尖刀一般剜着她的心尖,她一直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污辱?偏偏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维持着一个千金大小姐的优雅从容。  明明气得要死……  不过,慕凌飞很快就恢复如常,嘴角扬起得意的冷笑。  就算那个沐晚陪他跳第一只舞又怎样,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说不定会在舞池里栽跟头,要说舞技,她可是辽城第一,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要被比下去。  舞池里,优美的乐声响起,柔和的灯光洒落而下。  凌慎行一手扶着沐晚的腰,黑目灼灼的望着她精致的脸,这条裙子是他选的,没想到穿在她的身上会是如此惊艳,不过,他有些后悔,这领子开得似乎有些低,后背竟然还有一处镂空,如果手里有针,他一定二话不说的把它缝好。  他喜欢他的女人美丽耀眼,却不愿意别的男人一同分享这份美丽。  “一会儿跟着我的步伐。”凌慎行低声道,“我会带着你。”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跳舞?”沐晚轻柔一笑,眼中俱是自信。  凌慎行经常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每当她眉毛上挑,唇角微扬的时候,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便会在无形中征服他。  音乐在一声先抑后扬中开始,凌慎行手中一空,沐晚已独自滑出去了数步,飘扬的裙摆仿佛是活了一般,在音乐中翩然而舞。  他的眼中盛满了笑意,也随着音乐滑到她的面前,两人重新交织在一起,非常默契的开始起舞。  就像是提前演练过的一般,两人之间的配合完美无缺,舞步或平稳轻快,翩跹回旋,或热烈奔放,或高雅端庄,瞬间就可以演变出不同的形式,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直到一曲音乐收尾,沐晚往他身上轻轻一跃,他抱着她的腰身转了三百六十五度,最后以右臂接住她下倾去的腰身,裙摆如波流而下,音尔戛然而止。  片刻的寂静之后,宴会厅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站在灯光下的男女双手相携,男的俊朗,女的貎美,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绝佳组合。 第205章:出丑 这一幕落在慕凌飞的眼中简直是无比的刺眼,她一心盼着沐晚出丑,没想到她竟然也能跳得如此流畅,最重要的是,她和凌慎行的配合天衣无缝。  “慕小姐,请你跳只舞吧。”开场舞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大家的自由舞蹈时间。  慕凌飞只想着快点出风头压过沐晚,也不管邀请她的人是谁,跟着对方就进了舞池。  当她看清来人时,脸色一沉:“怎么是你?”  男子一脸无辜,她刚才走神是有多严重,竟然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  这男子叫陈青,父亲开了一家金店,虽然济身不上太富大贵之家,但也小有家财,对于慕凌飞更是死心塌地。  慕凌飞此时已经滑入了舞池,场中又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她自然不能甩手走人,相反,她还要一展精美的舞姿。  沐晚虽然跳得也不错,但比起她来还有相当大的距离,辽城第一舞后的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  想到此,慕凌飞立刻打起了精神,冲着陈青抛了一个媚眼,陈青受宠若惊,紧紧搂着她的腰开始旋转。  慕凌飞脚步轻盈,身姿曼妙,像一只性感的美丽蝴蝶。  她卓越的舞姿已经有超越沐晚的架势,偶尔瞥见旁人惊艳的目光,心中自然是被骄傲塞满,当她看向凌慎行时,却是目光一紧。  凌慎行根本没有看她,而是和沐晚头靠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沐晚早就察觉到一道幽怨的目光,嘴角轻扯,忽然把嘴唇贴着凌慎行的耳朵,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慕凌飞一阵怒火攻心,从脖子红到了脸颊,她一分神就踩到了陈青的脚,陈青没有防备,拽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就松开了。  慕凌飞冷不丁失去了支撑,身子直直的向后栽去,陈青想要伸手去抓,却又不小心踩到了她长长的裙摆,结果只听“嘶”“扑通”两声响。  慕凌飞的洋裙被拽去了一大块,露出一截雪白的腿,而她本人如同一块豆腐拍在地面上,痛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慕小姐。”陈青顿时悔恨加交,十分内疚,上前就要扶她。  “滚开。”摔得失去理智的慕凌飞用力打开了他的手,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一个开金子铺的,有什么资格碰我。”  陈青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既受伤又尴尬。  在场所有开金铺的:“……。”  “飞飞,别闹了。”慕夫人急忙跑了过来,赶紧扶起了女儿,沉着脸说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  慕凌飞这才扫了一眼四周,各种嘲笑的,讥讽的,幸灾乐祸的眼神自她面前飘过,还有那些不断张张合合的嘴巴,虽然她听不到,但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她的脑袋里突然轰的一声响,好像被雷劈过。  本来想大秀舞姿将沐晚比下去,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丑,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母亲。”慕凌飞将头埋在慕夫人的怀里,哭了出来:“都怪那个死女人,都怪她,都怪她。”  “好了好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要哭回家哭。”慕夫人已经够不得疼爱了,赶紧拉着慕凌飞走人。  “我不走,凭什么我要走?”慕凌飞抬起头抹干了眼泪,“要走也是那个女人走,这是我们家开的舞会,我才是主人。”  她一定会想出办法让她出丑,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凌家少夫人是有多么蠢笨。  面对女儿的倔强,慕夫人只能叹气:“他们两个早就走了。”  “什么?”慕凌飞震惊的看向凌慎行和沐晚刚才坐着的位置,此时上面已经换了别人,正在推杯换盏的聊天,督军还在和粮商会的人寒暄,但那两个人却是不见了。  慕凌飞愣了半晌,再次哇的一声哭了过来。  慕老板远远的看见这一幕,顿时有种想找块布遮住脸的冲动,都怪他平时太娇惯了,这丢人都丢到大庭广众之下了。  ~  夜晚寒风刺骨,但两只紧紧握着的手却在汲取着彼此的温暖。  战事刚刚平定,辽城的街道上还是冷冷静静,清石的地面倒映着路灯的影子,昏黄的光芒中,雪花又开始飘舞。  沐晚忍不住笑起来,嘴角调皮的上扬。  “笑什么?”凌慎行侧过头眯了眯鹰目。  “我在想,慕凌飞现在气成什么样子,真应该多留一会儿看看热闹。”  提到慕凌飞,凌慎行眼中的笑意也随之不见,有种被狗皮膏药粘上般的恶心。  咣当咣当!  远处有电车驶过的声音,不久,就有一辆老式的电车缓缓开来,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是末班车了。  沐晚他们所在的正好是车站的位置,她突发其想,央求他:“我们坐电车回去好不好?”  “好。”凌慎行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电车的门开启,两人上了车。  上车后,沐晚才想起来:“我没带钱。”  她穿着洋裙,外面罩着貂皮大衣,都是没有口袋的。  凌慎行十分淡定:“我也没带。”  沐晚:“……。”  带钱从来都不是他的习惯。  司机和乘务员有些奇怪的眼神飘了过来,这对男女穿得十分豪华,难道是想赖帐不成?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就尴尬了。  “少帅?是少帅吗?”女乘务员突然尖叫一声,“我在报纸上见过您的照片。”  “少帅?”司机也是一愣,紧接着神情就变成既恭敬又欢喜。  凌慎行微微点头承认:“咳……我来视察下辽城的交通情况。”  沐晚:“……。”  少帅同学,为了逃票,说谎都不打草稿的。  幸亏车上没什么人,这才没有引起轰动,但他也算是借着身份占了次便宜,那小乘务员自然不会跟他要车票钱,如果有相机,一定会跑过来要求合影了。  两人选了靠后的位置坐下来。  司机很兴奋,车子都似忘了怎么开,慢吞吞的像蜗牛一样的前进,正好体现了辽城的司机安全第一。  而那个小乘务员时不时的往这边看几眼,毫不掩饰眼中的花痴与崇拜。  自已的男人被别人这样盯着看,沐晚心头冒酸水,轻轻哼了一声:“招桃花。”  凌慎行听了,不由失笑,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放下平时冷漠的脸孔打趣她:“知道你男人有多抢手了,还不抱紧了别松手。”  “厚脸皮。”沐晚嗔他一眼,不过还是乖乖的靠在他的胸前,双手怀上他的腰。  车窗外林立的店铺晃晃悠悠的从玻璃上一掠而过,辽城的繁华也像走马灯一样一闪即逝。  雪渐渐大了起来,鹅毛一般的飞舞,电车在不疾不徐的行驶,她偎依在他的怀中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  如果能一直这样太平下去,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全部江山……  沐晚想着想着就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小猫一样的蜷缩在他的身前。  凌慎行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精致的五官上,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烦恼的事情,两条柳叶眉轻轻的蹙在一起。  他俯下身,薄唇落在她的眉心,吻化了她的那缕忧愁。  小乘务员看呆了,这样高高在上,权倾天下的男人,此时低头一吻,眼中深情流淌,嘴角爱意流露,哪怕是凛凛冬夜也尽是刻骨柔情。  ~  “小姐。”沐晚在沉沉的睡眠中被晃醒,她睁开眼就看到红袖放大的脸,“小姐,起床了。”  沐晚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睡在凌慎行的房间,而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红袖正在给她找衣服,一边絮叨着:“少帅昨天把小姐抱回来的,本来是陪着小姐睡了一会儿,后来又被督军叫了过去,刚才李副官来传话,说是让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回连城。”  说到连城两个字,红袖的眼中难免溢出向往,她从小生活在连城的河圃,早就习惯了那里的气候。  北地这么寒冷,她早就冻得受不了了,亏得小姐细皮嫩柔还能受这种罪,半个苦字都没叫过。  沐晚接过红袖递来的衣服,心想,昨天晚上他们突然离开,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督军一定是发火了,所以才会大半夜把凌慎行叫过去,而以他的脾气,必然是父子间大吵一架,所以本来定好中午的行程也改为了上午。  不过这样也好,北地不是长久之地,连城才是安稳。  沐晚收拾妥当,凌慎行就回来了,他穿着军装军靴,头上的帽子戴得十分端正,虽然板着脸,但在看见她的时候,眼中迅速浮起一抹笑意。  沐晚直到现在都不敢正视他穿军装的样子,简直就是引人犯罪,她视线一低,落在他腰间的皮带上,有一点点偏。  她伸出两只手替他整理腰带。  凌慎行一低头就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白皙的粉颈,昨天晚上她睡着了,他好心的没有打扰她休息,现在感觉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的腰间摩擦,也在他的身体上擦出了火。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碍于红袖在场才没有把人扔到床上去肆虐。  沐晚一抬头正撞上他那吃人一般的目光,顿时脸上一红,嗔了他一眼:刚开荤的男人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那事。  94日第二更! 第206章:探亲 凌慎行率大军回连城自然要大费周折,这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半个月后才回到了连城的边界,而这途中必然要路过河圃,沐晚的娘家。  沐晚心中惦记着沐老爷,却不便明说,要想回河圃的家,就要再耽搁一日,这一日对他们来说不足为道,但对军队来说却不是小事,安营扎寨,生灶吃饭都是麻烦事。  纵然她和他现在关系亲密,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随意出口。  沐晚坐在后面的汽车里,除了司机就是红袖。  红袖显然想到了她的心里去,望了眼窗外道:“河圃就快到了,也不知道小姐有没有时间回家看看,算一算,也有大半年没见过老爷了。如果没时间,小姐便让人把特产给老爷送过去吧。”  沐晚知道回程会路过河圃,在辽城的时候就买了许多当地的特产,装了满满两箱子,沐老爷喜欢小饮,她特地给他买了当地的烧酒,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  沐晚想到这些,回家的情意更是切切了,家里的其他人她自然不喜欢,唯一牵挂的只有沐老爷而已。  就在此时,前面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红袖把脑袋探出去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河圃,沐家。  沐鸿德放下手中的报纸,旁边一双玉手递过一块点心,他摇摇头,没吃。  “老爷,你是不是在担心二小姐?”说话的是三姨太,也就是沐锦柔和沐文柏的亲娘。  沐鸿德前些日子接到沐晚的电话才知道她去了北地,生气的同时更是担心,北地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孩子是哪来的胆量。这些天看到报纸,北地的战事暂时平息,少帅也很快率军队直奔连城,而河圃是他们回连城的必经之地。  “也不知道晚儿怎么样了?”沐鸿德叹息一声。  三姨太又安慰了几句,心里却是酸溜溜的,沐老爷一向最疼这个女儿,在他眼里,连嫡出的大儿子都是次要的,更何况庶出的沐锦柔和沐文柏。  三姨太回到住处,沐文柏就来了。  他回到家就被关了紧闭,但沐老爷到底是个护短的,耳根子又软,经不住三姨太日日念叨,没关上几个月就给放了出来,照样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母亲。”沐文柏提了一个食盒进来,“听说您最近一直胃口不好,我特地从西厢酒楼订了几道您爱吃的小菜。”  “怎么又去酒楼了。”三姨太嘴上嗔怪,“不是让你在家跟着师傅学做生意吗?本来你父亲就不待见你,你还整天这样吃吃喝喝的不求上进,难道真要把这万贯家财都拱手让给你大哥吗?”  这样的絮叨每天都要听上几遍,沐文柏的耳根子都起了茧,他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山珍海味一一摆上桌,又讨好的亲自布了碗筷:“母亲,我知道进退,可人不能不吃饭啊,我去酒楼也是为了拉拢关系,有了人脉,将来的生意才好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关系都是些不务正业的,每天溜鸟逛大街的,哪有一个正经家的公子。”三姨太说着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母亲,您不必担心,这沐家的家业早晚是我们的。”  “有你大哥在,怎么轮也轮不到你,更何况还有那个嫡女,你父亲那么偏心,将来还不把一半的家产都给她。”三姨太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委屈:“谁让我是姨太太呢,生得儿女天生低人一等,将来你大姐要是生了孩子,也要被那沐晚压一头,想想就觉得不值,凭着沐家的家产,你大姐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做正室不成,非要去给人家做姨太太,我这辈子是受尽了姨太太的苦楚,她还要前仆后继。”  三姨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饭也不想吃了。  沐文柏听着闹停,也只能好言相劝:“母亲,您别哭了,大哥虽然是正经的嫡子,但他远在军中,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战场上子弹不长眼,说不定哪天大哥就光荣了。”  三姨太吓了一跳,“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传到你父亲耳中,他非再关你半年不可。”  沐文柏冷笑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那些上了战场的,有几个活着回来了,大哥就是死在外面也不足为奇,到时候他一死,家业是谁的,还不是我这个儿子的。”  三姨太道:“你别忘了,还有个小的呢。”  沐文柏不以为然的道:“比起大的,小的才好对付,现在的孩子活不过几岁也是常有的事情。”  三姨太看着沐文柏冷肃的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了。  吃完了饭,三姨太说道:“少帅率大军回连城,河圃是必经之地,听说你二姐也在军中,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她也在军中?”沐文柏听到沐晚的名字,恨得一咬牙,眼中闪过浓烈的阴芒,“母亲,你可别再小看了这个嫡女,她现在可是厉害的很,我已经被她算计的够惨的了,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她现在是少帅的正妻,听说被宠得无法无天,你可千万别招惹她,纵然不喜欢,也要表面做做样子,得罪了她就是得罪少帅,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沐文柏点点头:“这点深浅我还是知道的,母亲尽管放心,而且,这么大的队伍行军,停一天就要大费周张,就算少帅再宠她,也不会让大军留在河圃,让她巴巴的过来探亲吧?”  “说得也是。”三姨太仿佛卸下了一块心头石,“我真是不乐意见到她。”  母子俩正说着话,就听见小丫头急促的脚步声,这丫头是沐老爷院子里的,一进门就笑着说:“三姨娘,二少爷,老爷说小姐和姑爷来了,让你们赶紧去前院迎接。”  “什么?”  母子俩面面相觑:这还真来了。  前院此时一派繁忙的景象,沐老爷听说女儿回来了,恨不得带了全府的人来迎接,再加上十几个大兵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看着十分忙碌。  沐老爷看到女儿站在一身戎装的凌慎行身边,粉面俏红,仪态万千,没有半点受过苦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他笑呵呵的迎过去:“不知道少帅驾临,有失远迎。”  凌慎行习惯了冷漠的面孔,对谁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今天却一反常态,难得冲着他这位岳父笑了笑:“岳父客气了,叫少帅太疏远了,叫我一声希尧就好。”  沐老爷愣了下,没想到会受到这般礼遇,当初他登门看望女儿,这位女婿可是连面都不露的。  这就是失宠和得宠的区别呀!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沐老爷笑着道:“你们长途跋涉,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到里屋喝口茶歇息歇息。”  “好。”凌慎行答应的很痛快。  沐老爷这才倒出工夫看向自己女儿,笑得十分灿烂:“晚儿,快进来。”  此时,三姨太和沐文柏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二姨太和四姨太,二姨太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沐晚惊喜的走上前,“二姨娘,这就是文宣吗?”  沐老爷中年得子,这事早就在电话里告诉她了,现在看到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沐晚真是说不出的喜欢。  “是啊,已经五个月了。”二姨娘笑眯眯的讨好:“都说眉眼长得像他二姐呢,你瞧是不是?”  沐晚拉着孩子的小手逗弄,那孩子一看到她就笑了起来,小嘴里只长了一颗牙,看起来特别喜感,胖胖的脸上还带着一对酒窝。  “真是可爱。”沐晚喜欢的不得了,将自己手上一只金镯子摘下来套在了孩子的小胖手上,镯子对他来说太大,他立刻就抓在了手里玩耍,还想要放到嘴里咬。  “我从北地过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镯子就当是见面礼,以后再给文宣补足礼物。”  二姨娘推脱了几句,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以前沐晚不受宠的事情,沐家人尽皆知,但是看到她今天的排场,这样的谣言不攻自破,再加上她本来就是老爷最宠爱的女儿,对她热络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最好能把这位二小姐拉拢到自己这边,那么扶正就更有希望了。  二姨太之前处处受三姨太的压制,现在生了儿子立刻觉得扬眉吐气,沐老爷中年得子自然是喜不自禁,三天两头去她房里看孩子,两人的关系也日渐亲密。  三姨太在一边看着二姨太讨好沐晚,心里又气又闷,偏偏四姨太也上前凑热闹,大家把沐晚围在中间,极力的逢迎。  三姨太只得厚着脸皮走过去,笑盈盈的道:“二小姐舟车劳顿,你们就别叨扰她了。”  沐晚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逗孩子,不冷不热的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叨扰的,莫非三姨娘不喜欢二姨娘的孩子,看不得我逗他玩吗?”  三姨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哪能啊,文宣是老爷的亲骨肉,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只是文宣现在是家里的宝贝,老爷的心头宝,我想亲近都插不上队呢。”  二姨太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三姨太明摆是故意挑拨,要知道,沐晚才是沐老爷真正的心头宝,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07章:毒瘤 二姨太急忙去看沐晚的脸色,生怕她会介意。  虽然文宣现在很得老爷喜爱,但老爷真正疼的是他嫡出的女儿,而且沐晚以前又是一个擅妒的主儿,为了不让她们这些姨太太同大太太争宠,暗地里没少祸害她们,她们碍于沐老爷的威严也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沐晚觉得文宣争了她的宠,会不会加害文宣……  二姨太越想越害怕,只差开口解释了。  沐晚却是笑眯眯的继续逗着文宣,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文宣也十分给面子,咯咯笑个不停。  “对了,二姨娘,我给文宣买了几件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回头送到你的屋里。”沐晚虽然还想继续和文宣玩,但也不想让凌慎行等久了,只好悻悻的放过了小家伙。  二姨娘一听,立刻欢喜的说道:“多谢二小姐了。”  说完又挑衅的看了三姨太一眼,在看到她僵硬的脸色时,心中快慰极了。  沐老爷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说起来,这还是岳父和女婿第一次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气氛虽然说不上有多和谐,但总算是勉勉强强。  凌慎行本来就是个不多言的人,多数情况下神情冷漠,给人的感觉就是难以亲近,哪怕是对着老丈人,依然很难摆出“孝顺听话”的面孔,只是冰冷的程度略升高了几分。  沐老爷也不在乎,只是和沐晚说个没完,一会关切这个,一会又问问那个,就怕她有一丁点的委屈,话里行间时不时在敲打凌慎行。  沐晚瞥了一眼凌慎行,他正在夹菜,好像没听到他们说话,不过他放在桌子下的那只手却是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以示他的不满。  沐晚失笑,赶紧给他布菜,夹了他最爱吃的鱼肉。  饭桌上除了他们三人,还有沐文柏,他对凌慎行本来就是又惧又怕,自然不敢多话,而沐晚也懒得理会他,基本不与他闲谈,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吃得很不自在。  吃过了饭,沐老爷立刻就失落起来,虽然极力掩饰,但也瞒不过沐晚。  “父亲,怎么了?”沐晚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沐老爷叹息一声:“这好不容易看上一眼,马上就要走了。”  原来是舍不得她。  沐晚心中一暖,鼻子酸了酸,只有真心疼她的人才会表现的这般不舍,她何尝不想多陪一陪沐老爷。  “咳。”站在一边的凌慎行将这对父女俩的依依不舍看在眼里,颇为不情愿的说道:“我看岳父一直咳嗽,你要是不放心,留下来照顾几天。”  沐晚惊喜的望着他,似乎不太相信,这个霸道专横的男人竟然肯让她在娘家住上几天?在辽城的时候,他没有公事的时候几乎每时每刻都和她粘在一起,就像是连体婴。  沐晚感激的冲他眨了眨眼,凌慎行不为所动,把头扭过去了,看到她如娇似嗔的样子,他努力压制着没有收回刚才的话。  凌慎行急着回连城,自然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很快就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  沐晚和他单独说了会话,回来的时候俏脸通红。  沐老爷看在眼中,尴尬的咳了两声,早知道自己女儿和少帅的感情如火如荼,没想到已经要好到这个地步,就连短暂的分开几日也是恋恋不舍。  沐晚也觉得不好意思,刚才被某人拖进车里上下其手,直到她答应回到连城再补偿他时,他才将将放过了她。  她又是软言细语的哄了一番才让他打消了强行带她回去的念头,其实她何尝不是舍不得离开他,热恋中的人大抵如此,恨不得如胶似漆,分分秒秒痴缠在一起。  “父亲,文柏是怎么回事?”沐晚想到沐文柏,脸上的红色退去,“不是说要关他个一年两年吗?”  沐老爷显然有些羞愧,之前跟沐晚商量的好好的,结果回来后就变卦了,知道她会问起,他竟然无言以对。  沐晚叹息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也算给他留了颜面,她自是了解沐老爷的性子,护短不说,不知又被三姨太吹了多少耳旁风,沐文柏重获自由是早晚的事情。  算了,她也不想去计较这些事了。  “你大弟在那边还好吧?”沐老爷关切的问。  “挺好的,这次打仗还立了战功,可能又要升官了。”沐晚说起凌慎行对沐文羽的评价,不由跟着欢喜,“文羽现在越来越成熟了,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做事思虑周全,想得又长远,颇有几分父亲的风姿。”  沐老爷听了,脸上难掩自豪:“文羽果然不负众望,将来把家业交给他我也是一百个放心。”  这话恰恰让刚要进屋的沐文柏听到了,狭长的眼目不由危险的眯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色,恭恭敬敬的来问安了。  沐晚虽然不待见他,但碍于沐老爷的面子也只能装装样子,倒是一派姐弟和睦的深情。  沐文柏刚来,二姨太和四姨太也来了,二姨太抱着文宣,还让丫头提了点心。  “这是我亲手做的河圃特产,栗子糕,以前二小姐最喜欢吃这个了。”二姨太太笑着打开食盒,将一盘还热乎着的栗子糕端出来,“也不知道文宣是不是像姐姐,竟然也爱吃栗子糕。”  沐晚已经将文宣抱进了自己怀里,白白胖胖的小人特别好玩儿,一到她的怀中就开始玩她衣服上的胸花,嘴巴里还咿咿呀呀的哼着什么。  “二姨娘有心了。”沐晚捏了一块栗子糕,先是给了文宣一块,文宣也不客气,伸出小胖手就握住了,笨拙的往嘴巴里送,逗得大家十分开怀。  不久,三姨太也来了,同样提着一个食盒,在看到二姨太的时候,脸色沉了沉。  “今儿个真是有口福,不知道三姨娘送了什么好东西?”沐晚笑着看向她。  “真是不巧,我也亲手做了栗子糕。”三姨娘笑得有些尴尬,心中狠狠把二姨娘咒骂了一通。  沐晚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吃二姨娘送来的糕点,对于三姨娘的那份却是看也不看。  “二姨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沐晚拿了一块给沐老爷,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次看到二姨娘,更觉得温柔细心,大概是有了文宣的原因,慈母相越来越足了,父亲可要好好疼着二姨娘才是。”  沐老爷接过文宣,跟儿子逗着乐,自然是合不拢嘴。  二姨娘听到沐晚在沐老爷面前夸奖自己,立时觉得有了底气,不动声色的看了三姨娘一眼。  果然,三姨娘的脸都绿了,极力隐忍的样子真是让她解气极了。  沐晚在和文宣玩,眼神却没错过三姨太和二姨太的无声对抗。  二姨太以前不敢生出被扶正的心思,处处被三姨太压一头,现在有了儿子就有了底气,立刻就生出别的想法,她这样讨好沐晚,不也正是想求着她在沐老爷面前多说好话吗?  无论是二姨太和三姨太,沐晚都是不喜的,当初母亲的死跟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三姨太嫌疑最大,二姨太恐怕也是帮凶,只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根本无从查起,查到了也没证据,她们大可以打死不承认,但是眼睁睁的放过陷害母亲的凶手,这不是沐晚的风格。  所以,她现在乐不得在沐老爷面前多说二姨太的好话,让她和三姨太狗咬狗,最后斗得个两败俱伤。  二姨太和三姨太自然不知道沐晚的心思,本来就有嫌隙,这次更是在心中把彼此都恨上了,以后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沐晚看了一眼四姨太,她倒是不争不抢的,但谁知道是不是个坐收渔翁之利的。  沐家的这些事情,她无力去管,一切是非自有沐老爷定夺,只要被扶正的不是三姨太和二姨太,她也能勉强接受。  只是听说沐文柏要开烟馆的事情,沐晚却无法接受。  屋子里只有她和沐老爷,她也不避讳,直言道:“大烟害人害已,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那么多铺子可以开,为什么一定要开烟馆。”  沐老爷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是烟馆现在利润大,他怕是看中这一点了。”  这个时候的人还不知道大烟所能带来的危害,街上的烟馆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来烟馆吸烟的烟客多过去茶馆喝茶的茶客,长此以往,健康被危害了不说,人也会丧失生活能力和斗志,整个社会都会被吸得乌烟瘴气。  “文柏好不容易修身养性想要做点生意,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拦着他,他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沐老爷叹息着道:“他能定下心来做点事情,总好过每天花天酒地。”  沐老爷也是被伤到了,只要沐文柏不再给他惹祸就好,出资的这点钱也算是给他自己买了个安心。  沐晚心想,正是沐老爷一味的纵容才造成了今天的沐文柏,但她能说什么,能说你教子无方吗?这样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哪怕她是沐老爷最喜欢的女儿也不能多说什么,而且说了基本也是没啥用。  沐文柏就像沐家的一颗毒瘤,早晚会害了沐家。  ps:上山采蘑菇了,晚更了一会儿,抱歉 第208章:归心 沐晚在沐府的这几天,二姨太抱着文宣来得十分勤快,文宣也十分喜欢这个姐姐,见了别人总是哭,看到她就咧嘴笑。  沐晚就算再不喜欢二姨太,对这个弟弟也恨不起来,倒是宝贝一样的每天逗着玩,一时看不见就觉得想得慌。  “文宣现在这么讨父亲喜爱,姨娘可要让人好生照顾着,他身边也要放些妥实老成的人。”沐晚握着文宣的小胖手,笑眯眯的逗他。  她话里有话,二姨太是聪明人,立刻就听了出来。  这话当初沐晚也点拨过沐老爷,沐老爷倒是听了她的话,回到河圃后就在怀孕的二姨太身边安排了他的人,大到衣食住行小到一日三餐无不是亲自让人照料,如果没有沐老爷的这般关注,文宣能不能顺利生下来都是未知数。  在这内宅大院里,有子万事足,所以,争斗的焦点也都在这个“子”上。  沐晚想要看到二姨太和三姨太争斗,但她却不想文宣受到牵连,经过她这番嘱咐,二姨太也会更加小心谨慎吧。  沐晚这几日和二姨太走得近,自然让三姨太又急又气,再加上沐老爷对二姨太的态度越发的温柔体贴,她这受宠多年的位置显然有些动摇了。  但她气过之后又冷静了下来,沐晚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府中常住,用不了几天就该回连城了,等她一走,她再和二姨太慢慢算帐。  沐晚果然没住上几天就接到了某人的电话,虽然没有直说让她回家,但是言辞间流露出的期待却让她觉得暖心。  陌上花开,当缓缓归矣。  沐晚很快就收拾了东西回连城了,走的时候,自然是全府相送,沐晚又逗了逗文宣才不舍的离开,虽然还想多陪一陪沐老爷,但是想到孤室清冷的某人,她还是欣然坐上了汽车。  归心似箭。  ~  沐晚回凌府前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一心想着给某人一个惊喜。  结果这个惊喜很快变成了惊吓,她竟然在凌府里见到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熟人”。  老太太中午设了宴特地把她请了过去,凌慎行不在家,在座的只有女眷,其中有两位客人,都是沐晚熟悉的。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慕凌飞看到她,十分熟络的挽着她的手臂,“前几日希尧哥哥一个人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还好,还好,你安然无恙,不过可把我给吓死了。”  她是巴不得她有什么事吧。  “是呀,是呀,回来就好。”慕夫人也皮笑肉不笑的,“少帅一个人回来,脸色也不好,把我们吓了一跳呢。”  她们以为她和凌慎行闹了矛盾?真是可笑。  沐晚什么也没说,不着痕迹的将手臂抽了出来,向老太太问了好,又解释道:“正好路过河圃,就任性的多住了几天,所以回来晚了。”  “坐吧。”老太太难得和颜悦色,招呼着她坐下来,“从家门口路过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回家看看也好。”  慕氏母女听了,表情却有几丝怪异,这少帅也真是够纵容她的了。  老太太的身边坐着四姨太和雪秋,旁边是三姨太。  雪秋冲她眨了眨眼,自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但现在不是时候。  老太太道:“这位是慕夫人和慕小姐,都是督军的客人。”  “老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慕夫人笑着说道:“飞飞是督军的干女儿,论辈分要叫老夫人一声干奶奶,我们当凌家人是家人,老夫人也不要把我们当客人。”  说完,慕凌飞就甜甜的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先是一愣,紧接着就说道:“好好好,我又多了一个孙女。”  “奶奶,我和母亲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你不要嫌我们烦才好呢。”  “不会,不会。”老太太热情的向她们母女介绍:“这是雪秋,是我的小孙女,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这是锦柔,我的二孙媳妇,现在帮我管理内院的事情;这是三姨太和四姨太,那边站着的是刘管家,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向刘管家开口;至于沐晚,你们原来就是认识的,我也不必再介绍了。”  “我跟沐晚姐姐最亲了。”慕凌飞亲热的看向沐晚,“以后还要更加亲近一些才行,希尧哥哥可不希望我们整天吵架。”  众人:“……。”  大家脸色各异,一顿饭吃得“坑坑洼洼”,还好老太太及时转移了话题,倒让慕家母女插不上嘴了。  ~  桂花苑里,沐晚斜卧在小榻上看书,红袖和映春在一边嘀嘀咕咕。  映春:“这对母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真是让人讨厌。”  红袖道:“慕家是大粮商,督军为了稳固辽城的局势有意拉拢,恐怕早就在老太太那里打好了招呼,要让老太太好好照应呢。”  映春啐了一口:“我看那个大小姐就是冲着少帅来的,你瞧一口一个‘希尧’叫得那个亲热,我听了头皮都发麻。”  说完看向若无其事的沐晚,急得跺了跺脚:“少夫人,您怎么也不急?”  沐晚放下书,无奈的笑笑:“我有什么可急的,要急也是她急,她巴巴的跑过来,恐怕连少帅的面都见不到。”  “急死她才好呢。”映春恨恨的哼了一声。  这时,外面有人说了声“二夫人来了”。  主仆几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慕凌飞还没急,倒有人比她先急上了。  沐锦柔带了两个贴身的丫环,丫环没有进来,老实的立在门口,红袖和映春问了好也都退了出去。  连城的冬天也不会太寒冷,屋子里生着一个小碳炉,烧得正旺。  “妹妹可算是回来了,听说你去了北地,我这整日的提心吊胆,就怕你有什么意外,不知如何跟父亲交待了。”沐锦柔坐过来,眼中含泪,“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冒险的事了。”  沐锦柔后来才知道沐晚去了北地,怪不得那日老太太会问她愿不愿去北地陪着少帅。  她当时的回答让老太太很不满意,着实冷落了她一段日子,现在想想还有些咬牙切齿的,这个沐晚简直就是不要命了,死在那里才好呢。  沐晚给沐锦柔沏了茶,笑着道:“让姐姐担心了。”  “家里还好吗?”  “挺好的,三姨娘还问起姐姐呢,我说姐姐每天料理内院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怕是没时间回去看她。”  沐锦柔嘴角一僵,她倒是想回去看看三姨娘,只是回娘家哪有那么容易,想到凌慎行为了让沐晚回家,竟然将行军耽搁了半日,心中又气得不行,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沐锦柔收敛了那些嫉妒的情绪,把话题转到了慕凌飞身上:“那个慕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听她的口气,好像和少帅很熟络似的。”  一提到慕凌飞,沐晚忍不住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姐姐还不知道吧,这位慕小姐名义上是督军干女儿,其实是想嫁过来给少帅做姨太太的。”  “什么?”沐锦柔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脸色刷的白了,一个沐晚已经够难对付了,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慕凌飞,而且慕凌飞是正经的嫡出大小姐,身份上又压她一头,将来就算把沐晚整垮,还有个慕凌飞,正室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她啊。  沐锦柔心中所想,沐晚已经猜了七七八八,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装委屈:“姐姐,我们平时是有些误会,但好歹是亲姐妹,我们姐妹齐心,怎么能让这个慕凌飞骑到头上来?”  “妹妹说得是。”沐锦柔顿时有了同仇敌忾的感觉,不由紧紧握住了沐晚的手:“这个时候,我们姐妹之间就不要再有什么嫌隙了,早点把这个慕凌飞赶出去才是大事,如果真让少帅娶了她,哪还有我们姐妹什么事?”  沐晚用力点点头:“姐姐说要怎么办,妹妹一定听姐姐的。”  “这件事急不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先和她处好关系,再趁机寻找惩治她的机会。”  “姐姐说得极是。”沐晚激动的吸了吸鼻子,“姐姐如此聪慧,那个慕凌飞必然不是姐姐的对手。”  沐锦柔皮笑肉不笑的:“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她早在心里打好了主意,先联手对付慕凌飞,之后再慢慢与沐晚周旋,反正这凌家的女主人只能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  沐晚突然回来是想给凌慎行一个惊喜,谁知他一直在外忙碌,根本就没露过面。  连城的政务荒废了这么久,他忙到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情。  沐晚吃过了晚饭又看了会书,这才熄灯睡下了。  半夜,屋外的碳炉灭了,沐晚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结果就摸到一只手。  她下意识的想要叫喊,嘴巴却被温热的唇舌堵住。  她睁开眼睛,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亮才看清面前的人,仍然是那副精致好看的眉眼,身上的军装还没脱,确切的说,是一边吻着她一边正急躁的往下脱,脱了衣服,紧接着又踢掉了靴子,厚着脸皮钻进了她的被窝。 第209章:口舌 他的热情如火,像是十年八年没见过她,仿佛吻不够似的,  “等等。”沐晚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赶紧叫住了他,再让他这样下去恐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像是没听见,仍然我行我素!  沐晚无奈,手覆在他的头面,他短而硬的发丝轻轻扎着她的手心。  “我来那个了。”沐晚轻声低吟,说完忍不住红了脸。  猴急的某人这才抬起头,一双被晴欲熏染的眼目慢慢恢复了清明冷静,紧接着从她的身上翻下来,长臂一伸便将人搂进怀里。  “真是太不巧了。”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失望与无可奈何。  他忍着相思之苦将她送回了娘家,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却是只能看不能动,这运气是有多差。  沐晚搂住他,轻言哄慰:“已经两天了,很快的。”  他虽然饥渴难耐,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想要和她肌肤相亲,完全是为了发泄相思之苦,只有拥有她,身体中被掏空的那部分才能得以填补。  他将手掌轻覆在她的身上,声音还带着丝沙哑:“听说女人到了这几天都会肚子痛。”  “不痛。”沐晚与他脸对着脸,“不是每个人都会痛,而且这种病是可以治愈的。”  “我还想借机献下殷勤,看来是没机会了。”  沐晚失笑,更紧的搂住了他:“那我就假装很痛好啦。”  “晚晚……。”他忽然低喃她的名字,一只手轻柔的揉着,“你以后有我,不必事事都那么坚强。”  不必亲历亲为,只要你觉得辛苦,一句话我就可以替你摆平。  沐晚闻言,忽地红了眼眶,曾经的她像个女汉子一样的活着,除了茶语,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关心她爱护她,更别提做她的依靠了。  她习惯了任何苦痛都咽下肚子,她习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哪怕是到了这个年代,她从井里爬出来,孤身一人,步步为营,她都没叫过一声苦,现在这样依偎在他的怀中,仿佛全身的戒备都松了下来,一种从未有过被保护的感觉让她恍若重生。  “嗯。”她柔顺的点点头,“只怕我的事情太多,会把你烦死呢。”  他没说话,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  “对了,那个慕凌飞怎么来了?”沐晚轻哼了一声,“你这烂桃花都从辽城飞到连城了。”  一提到慕凌飞,凌慎行便没有好脸色,“督军把她安插在军营里,那个排里都是督军的人,消息封锁的很严,直到到了连城,我才知道她们母女俩跟了过来。督军又早早向老太太求了情,老太太抹不开面子,就把她们留下来了,你放心,我不会见她,一有机会就会把她赶回辽城。”  “既然是督军的人,就不能冒冒失失的赶回去,不然老太太那边也难做,而且北地的情况你也清楚,督军这是为了拉拢人心,慕家的势力又大,一旦惹急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对督军不利的事情来,到时候还不得怪到你的头上去。”  “那你不吃醋?”凌慎行盯着她平静的脸,语气不善。  “吃啊,当然吃,你闻闻,我的身上都酸了。”沐晚熟知他那点小心眼儿,主动把脸凑上去讨好,“吃醋归吃醋,但总得以大局为重,而且你对那个慕凌飞无意,我绝对不担心你会‘红杏出墙’,不过,你要是日子一久经不起诱惑……。”她哼了一声,面带威胁。  凌慎行笑道:“如果经不起诱惑,你会怎样?”  “我会配一副‘终生不举散’给你偷偷吃下去,让你从此不能人道。”沐晚微仰着头,底气十足。  凌慎行不由大笑,转而就亲下来,用低哑的嗓音说道:“趁着我现在身体健康,可要把下半生的都给赚回来,这样才不亏。”  两人笑着缠绵了一会儿,沐晚忽然一本正经的捧着他的俊脸:“你要经常笑,你笑起来有点像钟汉良。”  他眼目一眯,透出危险的气息:“钟汉良是谁?”  沐晚:“……。”  第二天一早,沐晚有点精神萎靡,果然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能随意挖坑,昨天只是说了句他像钟汉良,结果就被逼问了一个晚上“钟汉良”是谁。  “少夫人,老夫人让您过去用早餐。”老太太的丫环竹儿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映春和红袖相视一眼,都在暗自琢磨,老太太以前对沐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怎么突然想起来叫少夫人去吃早饭了,要说这其中没点什么猫腻,她们可不信。  沐晚用了一点粉遮住了眼底没睡好的痕迹,又挑了件天蓝色圆领上衣和黑色的棉裙,外面披着件白色的兔毛披风。  到了老太太的文风苑,里面早就坐满了人,下人们正在陆陆续续的上菜:虾仁生煎、双酿团、珍珠红豆沙、酒酿丸子、双色馒头、老鸭粥、还有数碟新鲜的小酱菜。  “姐姐来了。”慕凌飞笑着看过来,“姐姐今天气色不好,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沐晚的脑海中有一群草泥马飞驰而过,自己都施了粉,她竟然还能看出来。  “我听说希尧哥哥整日在军中忙碌,都没时间回来陪姐姐呢。”  放屁,昨天大半夜潜进她房间里的难道是贼吗?  当然,这样的事情她是不会当众说出来的,虽然能膈应一下慕凌飞,但也会无形中替自己树立敌人。  沐晚笑着坐下来,“慕小姐的精神倒不错,我睡觉认床,要是去了旁人家,可未必能睡得这么踏实。”  沐锦柔听了,不由暗笑,自己这个妹妹真是牙尖嘴厉,这是在讽刺慕凌飞脸皮厚心又大呢。  慕凌飞就像什么也没听懂,夹了一只生煎放到老太太的碟子里:“奶奶,吃生煎。”  “慕小姐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奶奶的生活习惯。”说话的是沐锦柔,“奶奶信佛,不吃活物,斋戒的时候,连鸡蛋也是不碰的。”  “这样啊。”慕凌飞俏脸一红,“奶奶,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吃素。”  老太太笑笑:“不知者不过,先吃饭吧。”  老太太开了口,众人自然而然的拿起筷子。  一顿饭倒也吃得悄无声息,没有人再多话。  吃过了饭,下人端上了消食的茶水,众人围在一起闲话。  慕凌飞却是心不在焉,不时往门外看几眼。  “慕小姐是在等人吗?”沐锦柔眼中带着讥讽。  没想到这个慕凌飞一点也不知道避讳,直截了当的问道:“锦柔姐姐,希尧哥哥怎么不来吃早餐,就算不吃早餐也要给奶奶问安吧?”  沐锦柔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奶奶知道少帅军务繁忙,从不用少帅前来问安,就算他回府也让他在自已的别苑休息,慕小姐想见少帅,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慕凌飞皱着眉头,有些气闷的瞪了沐锦柔一眼,她又没有招惹这个二夫人,她好像处处跟自己过不去。  “锦柔姐姐,看来你是经常能见到希尧哥哥了,不如告诉我,在哪里可以看到他?”慕凌飞眨了眨眼睛。  沐锦柔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正要回击过去就听到一边的沐晚说道:“慕小姐既然这么心急,不如让奶奶派辆车给你,你去少帅的办公楼找他吧。”  慕凌飞刚要说声好啊好啊,慕夫人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少夫人真是说笑了,少帅军务繁忙,怎么能随便打扰,飞飞从小被我惯坏了,难免会有些不懂事,还请各位多多见谅才是。”  慕夫人及时出来打圆场,老太太沉下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初,她平时最不喜的就是女人干预男人的政务,这个慕凌飞也真是不懂事,竟然真的想要坐车去找凌慎行,到底有没有脑子。  沐晚和沐锦柔相视一眼,俱都心领神会,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喝茶。  至于三姨太和四姨太,自然懒得管这些跟她们无关的事情,巴不得热闹越大越好。  慕凌飞讨了个没趣,肚子里闷着气也不说话了。  “锦柔。”老太太慢慢放下茶杯,“你让人把谨晗苑收拾一下,让慕太太她们搬过去,总住在客房多少会不方便。”  “奶奶想得真周道。”慕凌飞本来还闷闷的,听了这话立刻又活了过来,“我听说晚姐姐住在桂花苑,锦柔姐姐住在锦秀苑,那以后我就可以住在这个谨晗苑了,只不过这名字不太好听,如果我住进去的话,不如就改名叫飞晗苑吧?”  众人:“……。”  “咳咳”三姨太没忍住,被茶水呛出了声,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在给自己划分地盘了,竟然还要改名字,她怎么会知道,“谨晗苑”这个名字可是过世的老太爷取的,想要改名字,那要先问问地底下的老太爷同不同意。  果然,老太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目色沉沉的很不好看,这个慕凌飞也真是太不识大体了。  慕夫人看了,立刻用力拉了一下慕凌飞的衣角,陪着笑道:“飞飞,还不快点谢过老夫人。”  慕凌飞还要说什么,被慕夫人狠狠瞪了两眼,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乖巧的说道:“谢谢奶奶。”  老太太勉强嗯了一声,“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实在懒得再看这个慕家大小姐了。  96日第二更,今天有事外出,提前全部更完~今天再没有更了…………………… 第210章:将计就计 慕凌飞一回到住处就被慕夫人叫住了。  “飞飞,你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那些话。”慕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我们现在是客人,不是主人,你要做什么事都要以老太太为先,要处处讨她的喜欢,奉迎她的观念。”  慕凌飞不以为意的玩着手指甲,“那个老太婆有什么好,为什么要巴结她?”  “她是少帅的奶奶,是督军的母亲,就凭着这两点,你就必须对她恭恭敬敬,而且她现在管理着督军府的内院,你瞧那些姨太太们哪个不是对她唯命是从。你将来要做这个督军府的女主人,最先拉拢的就应该是她,只要她点头,还怕少帅不娶你吗?”慕夫人语重心长的一顿劝说,“你在家里自由自在惯了,但这里是督军府,横竖都有人看着,你要是还不收敛性子,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少帅那两个老婆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要对付她们就要学会忍耐。”  慕凌飞嘟着嘴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慕夫人早就习惯了自己女儿这副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飞飞,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母亲马上带你回辽城,那里才是我们的根本,想找一个如意郎君只是信手捻来的事情……。”  “我不回去。”慕凌飞打断慕夫人的话,“辽城怎么能跟连城比?我们慕家怎么能跟凌家比?那些小门小户家的媳妇怎么能跟未来的少帅夫人比?母亲,我生来就是高别人一等,嫁人自然也要嫁举世无双的男人,你要是让我回去嫁给金店老板的儿子,还不如让我死了。”  “好了好了,没事说什么死啊活的。”  慕夫人一听到字就害怕了,立刻心软了下来,“你要是坚持留在凌家,我也只能陪着你了,不过,我们要想办法见到少帅才行,一直见不到面,怎么跟他培养感情。”  慕凌飞眼珠子一转:“我们买通几个下人,只要希尧哥哥一回府就立刻来通报给我们,我们掌握了希尧哥哥的行踪还怕见不到他吗?”  慕夫人道:“也只能如此了,我明天就让香林去找几个可靠的爱财的。”  香林是慕夫人的贴身丫头,在她身边服侍了多年,机智又忠心。  ~  沐晚正在屋子里分类药材,彩雪和彩雨在一旁帮忙,现在正是冬末,阳光直射的时间短,晒药的时机更是不好掌握。  主仆几人正忙碌着,红袖就匆匆跨进来了,屋子里没外人,她自然也不用避讳。  “小姐,刚才门房的人跟我说,那个叫香林的找了两个侍从说话,几个人躲在角落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猜八成没什么好事。”  沐晚将手中的药材装好,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你去把那两个侍从叫过来。”  红袖急忙道:“我这就去。”  不久,两个侍从就脚步匆匆的赶过来了,见了沐晚,他们俱都恭恭敬敬,站成一排低着头,现在在凌府里,谁不知道少夫人最得宠,得罪她就是得罪少帅。  沐晚也不急,慢吞吞的把药材弄好,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们。  两个人站了这么久,早就有些心虚了,此时被她澄澈的目光一看,其中一个立刻跪了下去,颤声道:“少夫人,我们对您忠耿耿,不敢有任何的二心,那个香林确实找过我们,但我们还没有答应她,也绝对不会答应她。”  另一个也急忙跪下来表忠心,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沐晚笑道:“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你们起来说话吧。”  两人自是不敢起来。  沐晚拿起一边的茶杯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个香林来找你们帮忙,你们答应就是了。”  “不答应,我们绝对不答应。”  “不,要答应。”沐晚放下茶杯,“她想知道少帅的行踪,你们只管去告诉她,只不过,少帅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吧?”  二人都不是傻子,一听沐晚这话就明白了,她是要让他们明面上给那慕家母女做眼线,暗地里要听命于少夫人,少夫人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要说什么。  二人急忙点头:“一切全凭少夫人安排。”  沐晚满意的点点头,又让红袖打点了他们,两人自是不敢要,最后红袖坚持他们才收了下来,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桂花苑。  ~  慕凌飞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凌慎行回府了。  她又惊又喜,“希尧哥哥现在在哪?”  香林道:“在二夫人沐锦柔的锦秀苑呢。”  “二夫人?”慕凌飞一听,忍不住哼了一声:“那个女人又老又丑,希尧哥哥竟然去了她那里,我又年轻又漂亮,他为什么不来我儿?”  香林:“……。”  “不行,我要去锦秀苑找希尧哥哥。”  “小姐,不能去啊。”香林急忙说道:“少帅刚回来,您就跑去锦秀苑,那不是在告诉他,您在府里安排了眼线吗?而且,而且,他与二夫人一旦正在温存,小姐这么闯进去也不太适合,只怕会惹得少帅不快。”  温存?  这两个字彻底激怒了慕凌飞,想到凌慎行正搂着别的女人交欢,她连一分钟都忍不了。  “你去拿个食盒来,就当是凑巧,谁还会追问不成。”  “小姐,不如先问问夫人的意思。”  “滚,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撕了你的嘴。”  香林吓得不敢说话了,只能委委屈屈的去准备食盒。  ~  慕凌飞带着香林很快就到了锦秀苑,在门口的时候被告知沐锦柔并不在苑内。  慕凌飞一听,顿时冷笑,什么不在苑里,怕是此时正缠着希尧哥哥不肯出来见人,她不出来,她偏偏要把她逼出来。  “你们二夫人去哪里了?”  “二夫人去少夫人那里了。”小丫头规规矩矩的答应道。  “哼,谁不知道她们两个素来不合,你说这话是骗鬼呢吧。”慕凌飞瞪着那个小丫头:“我有急事要见你们二夫人。”  “二夫人真的不在。”  “是吗?是真不在,还是躲着不敢见人,今天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藏在里面不敢出来。”慕凌飞说着就要大摇大摆的进门。  小丫头哪敢让她进去,赶紧拦住了:“慕小姐,二夫人真的不在,小姐要是有事,可以去桂花苑的少夫人那里。”  叭!  小丫头的脸上冷不丁挨了一巴掌,顿时就被打懵了,但她是下人,哪里敢还手,只能一边哭一边拽住慕凌飞:“二夫人真的不在,慕小姐请回吧。”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沉喝打断了两人的撕扯。  慕凌飞回过头就看到老太太站在不远处,一张脸阴沉沉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和刘管家。  “奶奶。”慕凌飞急忙跑过来,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恶人先告状:“这个小丫头以下欺上,拦着不让我见锦柔姐姐,刚才还推了我一把,差点把我推倒了。”  小丫头急忙跪了下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夫人明鉴,我根本没有推慕小姐,反倒是慕小姐打了我一个巴掌,二夫人确实不在苑里,我没有骗慕小姐。”  小丫头不需要多说,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浮了出来,鲜红鲜红的,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老太太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已经几个月没犯过的头痛病又有发作的迹象,一边的竹儿见了急忙扶住她,“老夫人,别动气,小心身体。”  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升腾到胸口的怒火强压了下去,看向慕凌飞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又不能把凌家的家规拿出来教训她,毕竟是督军的客人,她就算再不喜也得给几分面子。  刘管家此时突然说道:“不管怎样,这小丫头冲撞客人总是不妥的,该罚。”  小丫头一听,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老太太叹道:“这件事刘管家看着办吧,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惩罚慕凌飞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装做视而不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拿这个小丫头来开刀了。  ~  “什么?”沐锦柔回到锦秀苑,那个小丫头正跪在她的面前哭诉,倒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却被罚了两个月的工钱。  “真是岂有此理。”沐锦柔瞧着小丫头脸上的五指印,气得手指都在哆嗦,“她不过就是个蛮地来的野蛮女人,在这凌府里,还轮不到她说了算。”  豆蔻也是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二夫人,这个慕小姐根本就没把咱们锦秀苑放在眼里,更没有把二夫人放在眼里,而且老太太也是顾及着慕家的面子想要息事宁人,自然不会责怪她,如果一直由着她这样放任下去,还不把我们锦秀苑给踩到脚底下去?”  “你说得对。”沐锦柔恨得咬牙,眼中迸射出浓烈的寒意:“在这个内院里,我才是半个主人,她算是哪根葱哪根蒜?一个初来乍到的丫头骗子想跟我斗,走着瞧吧,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第211章:谈心 桂花苑里,红袖把打听来的消息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直听得众人笑个不停。  “那个慕小姐也是不长脑子的。”映春撇了撇嘴,“就算少帅真的在二夫人那里,她也不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动手打了人家的丫头,还被老太太给撞见了。”  沐晚靠在小榻子上,“老太太就算撞见了也不会拿她怎么样,老太太这人最好面子,既然是督军的客人,她就得好生招待着。”  红袖道:“虽说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心里肯定已经很不满意了,那个慕小姐想要嫁进督军府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老太太这关过不去,督军说再多的好话都没用,更何况还有少帅呢,少帅又怎么会答应娶那样一个女人。”  “说到底还是少夫人厉害。”映春熟练的沏茶,一双眼睛乌黑闪亮的,“这招真是一石二鸟,听说二夫人气得够呛,以后难免会给那个慕小姐小鞋穿。”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香林得到的是沐晚故意让侍从传过去的假消息,凌慎行今天根本没回督军府,更不存在去了锦秀苑一说,慕凌飞这样一闹腾,算是把沐锦柔给彻底得罪了,她什么也不需要做,只等着看那两个人撕b的好戏了。  沐晚接过映春递来的茶杯,抱在手心中暖着。  这时,于术过来了。  沐晚一听于术来了,立刻坐直了身子,笑道:“快请于先生进来。”  于术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衫,外面罩着羊毛的马褂,头顶带着兔毛边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爽,一张脸也是容光焕发。  沐晚想到第一次见于术时的样子,不免有些唏嘘,一个人的精神力可以改变相貎,现在的于术怎么看都是当家掌柜的样子,眉宇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带着丝威严。  这种威慑力几乎是随着职位的上升而潜移默化,就像她才去医院的时候不过是个实习医生,看到谁都要虚心问好,办公室里的活更是抢着干,直到后来步步升迁,坐上了副主任的位置,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那些小实习生看到她,都会被她的严肃模样吓到,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陆主任”。  “少夫人,这是近一个月的帐目。”于术的话打断了沐晚的思绪,她急忙回过神,拿起小桌子上的帐目开始翻看。  她一边看,于术一边在旁跟她探讨问题。  药铺又开了两家连锁,选址是个问题,绸缎装的店面需要扩建,西餐厅的食材需要上新……  讨论完这些问题,沐晚突然说道:“于先生,我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去安排下。”  于术道:“少夫人尽管吩咐。”  沐晚低声耳语了几句,于术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于术离开时,红袖忍不住感叹:“小姐,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您都要成为连城第一女富豪了。”  沐晚合上帐本,笑了笑:“你真是小看富豪了,这点程度还算不上的。”  “小姐赚了这么多钱,以后总算可以有所依仗了。”  “这还远远不够呢。”  红袖惊讶:“这,这还不够?”  当然!  沐晚眯了眯眼睛,她要继续赚更多的钱,那样才能实现她的目标啊,她心中的宏伟计划,可是连凌慎行都不知道的,她每每想到也是兴奋不已,所以,她需要更多更多的钱来支撑她的这颗野心。  ~  半夜,沐晚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唇上一热,紧接着一只带着寒意的手钻进了她的衣服。  她睁开眼就看到熟悉英俊的脸,一瞬间睡意全无,情不自禁圈上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  她的大姨妈还没走,他自然不能闯红灯,抱着她缠绵了一会儿就规矩了。  沐晚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感觉他的胸膛硬梆梆的,身上的肌肉也是绷得紧紧的,显然忍得很难受。  她心生愧意,低喃道:“再过两天就好了,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他故意逗到她脸红。  “凌慎行。”沐晚怒嗔了他一眼,“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每次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就代表着她要咬人了。  好吧,好吧,不要试图再惹怒这只小凶兽了,不然真的会扑上来。  凌慎行搂着她,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最近都会很忙。”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自然而然的没有追问他在忙什么,这么久以来,这似乎成为了她的习惯,公事上,他从不和她谈论。  没想到这一次,他却主动说道:“连山一带匪患严重,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前几天刚有一个盐商全家被害,还有几家的妻女被强行掠走,至于过往客商被抢的事件更是数不胜数。辽城的战事刚刚平定,是时候惩治这些土匪了。”  提到土匪,沐晚就想到那天的经历,哪怕过了这么久仍然心有余悸。  “据说那些土匪仗着地理优势占山为王,军队想要彻底的剿灭他们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沐晚微微侧过身看着他,“想必是一场持久战。”  凌慎行摸上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擦着她娇嫩的皮肤:“这是自然的,如果能够一蹴而就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而且这些土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着实不好对付。”  “他们的武器是哪来的?”  凌慎行眼色一黯,“当然是有人卖给他们的,你可知道连城的尤家?”  “尤家?”沐晚摇摇头,不过马上脑海中就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微微一震,尤家难道跟尤墨染有关?  很快,凌慎行的解释就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尤家是连城有名的大军火商,有自己的兵工厂,这些年除了供应我们军火,还在私下里做军火买卖,据我了解,那些土匪中有多数山头跟尤家有关系。”  尤家是做军火生意的?  一直缠绕在沐晚心头的许多疑惑也豁然解开了,怪不得尤墨染会去连山一带,怪不得那些土匪对他都是恭敬有加,原来他们在为这些土匪提供军火。  可把军火卖给土匪,岂不是变相的支持他们为非作歹吗?这些土匪才不会去做劫富济贫的事情。  “铲草必先除根。”凌慎行抱着她,沉声道:“如果被我查出尤家和这些土匪有牵扯,我必然不会放过尤家,兵工厂这样的要塞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牢靠。”  沐晚听着凌慎行的话,一时心绪纷乱。  尤家就算家大业大,却敌不过一个军队,如果凌慎行逮到他们的错处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尤家要是倒了,那尤墨染?  “好了,不说这些了。”凌慎行主动转移了话题,大概也不想软玉在怀说些破坏气氛的话,“听说今天那个慕凌飞大闹了锦秀苑?”  “是啊,你的飞飞妹妹到处找她的希尧哥哥,最后找到锦秀苑去了。”  这酸不溜的口气让凌慎行失笑:“嘴长在她身上,我又管不住。”  “你能管得住你自己就行。”  “当初她也曾偷偷跑到我的房间来投怀送抱,夫人可曾看出我有半点动摇?”  沐晚对于凌慎行的这份信任还是有的,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和长相,在没有跟她真心相许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争先恐后想往他的床上爬,他还能做到洁身自好实属不易。  “哼。”沐晚伸出指头戳他的胸口,“谁知道有人是不是口是心非呢?”  她本是开玩笑,凌慎行却忽然认真起来,一只手抓住她四处乱戳的指头,黑目灼灼的望着她:“夫人尽管放心,我凌希尧这辈子只有你沐晚一个女人,绝对不会再碰其他女人。”  他平时最不信什么誓言,在现实面前统统都是狗屁,可他又是那种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无比偏执的人,认定了就再也不会更改。  这样的情话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自是无比震撼的。  沐晚不觉眼眶一热:“你说话可要算话。”  “大丈夫自是一言九鼎。”  沐晚瞧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坏坏的笑了起来:“锦秀苑里的那个怎么办?”  凌慎行:“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让她回家。”  沐晚轻轻摇头:“这门亲事是督军和老太太定的,当初你也是默许的了,无缘无故把人送回去,不但会惹得老太太和督军不快,还会落了别人的话柄,到时候,我这个少夫人也会被指责心胸狭窄呢。”  她说着,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语音轻盈:“阿行,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或许这跟我曾经的爱情观有所违背,但是,因为喜欢你,这些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不管你的身边有多少妻妾,我都相信你刚才说过的话,同样的,我这辈子也只认定你一个人,不管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一番长谈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格外近,靠在一起的胸膛,两颗火热的心频率一样的跳动着。  “阿行,如果有一天,我不再顶着这张脸,你还会认识我吗?”  回答她的是他炙热的吻。  认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97日第二更! 第212章:算计 沐晚一觉醒来,难得还睡在某人的怀中,她抬起头打量着他的睡颜,一股暖意浮上心头,仿佛一大早喝了暖暖的红枣甜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嘟起嘴巴在他的眉心亲了一下。  结果就被某人直接翻身压到了床上,狠狠的回报了一番。  红袖进来送早餐时,沐晚的脸还是红的,只是装模作样的镇定。  红袖忍不住偷笑,少帅这几天忙到看不见人影,结果每天晚上都会溜进桂花苑,少帅和小姐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她自然十分高兴。  服侍着两人吃了早饭,李和北就过来了,他也没有避讳,当着沐晚的面就开始汇报工作。  沐晚没有刻意去听,在一旁翻书,直到李和北提到尤家的时候,她才竖起耳朵。  “少帅,尤家的存在始终都是大忌,我们现在控制不住它,将来说不定会被别的势力所用,趁着这个机会消灭连山的匪患也能一并把尤家拿下,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凌慎行道:“尤家这些年明着跟我们往来,暗地里不知道拉拢了多少帮派,现在跟尤家翻脸,不是明智之举,兔子急了还咬人,真要把他们逼急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何况他们的兵工厂不止连城这一家,想要把他的势力连根拔起还要从长计议。”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警卫匆匆的来通报。  “少帅,尤少主来了。”  沐晚一听到这个名字,眼中一亮,心中也隐隐猜到了几分他的来意。  凌慎行终于想要惩治连山的匪患了,而外界都在传言尤家跟土匪有着莫大的关系,他选在这个时候登门真是明智之举。  凌慎行道:“知道了,让他到书房等我。”  沐晚其实很想跟过去瞧瞧,但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心里真是痒的难受,尤墨染对她有过两次救命之恩,这回更是冒着风险陪她北上,凌慎行不知道,是因为张排长仗义的替她瞒了下来。  她不想看到凌慎行和尤墨染起冲突,甚至于水火不溶。  ~  书房里,尤墨染坐在椅子上,早有下人沏好了茶叶,他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白瓷的盖子。  屋外种了几株白玉兰,在这个时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他想到她就在这个院子里的某一处,此时不知道在做什么,忽然就觉得失落无比。  明明来到了有她的地方,却是连面都见不到的。  尤墨染独自想得出神,连凌慎行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听见一声轻咳,他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少帅。”尤墨染笑了笑,拱了拱手。  “尤少主。”凌慎行依然是那张冰山脸,“坐吧。”  两人坐下来后,凌慎行才开口道:“尤少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尤墨染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就递了一个东西过来。  “我的来意都在这里,少帅一看便知。”  凌慎行伸手接过,当着尤墨染的面展开手中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画着的都是地形图,他略一皱眉便已经明白了尤墨染的来意。  尤墨染道:“连山一带匪患滔天,其中势力最大的当属这个孟元凯,除了孟元凯,连山匪患就祛了一半,再对付其它势力便势如破竹了。”  凌慎行抬起头看向他,眼前的青年风姿绰然,相貌堂堂,乃是人中龙凤,尤家家大业大,现在完全是这个尤少主在主持大业,不得不说,他的远见与审时度势的能力都是出挑的。  知道他这次要拿土匪的事情与尤家计较,所以他便先行一步奉上了孟元凯的地形图,十分果决的表明了尤家的立场。  凌慎行相信,尤家和这个孟元凯暗中一定存在关系,但是尤墨染能够为了保全尤家果断卖了孟元凯,这份心狠手辣也是让人心惊。  “这份地形图确实是无价之宝,凌某在此先谢过尤少主了。”凌慎行客气的看向他,“我们与尤家向来交好,哪怕私底下有些恩怨也都能迎刃而解,只要尤少主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大家自然是一派和睦。”  “少帅说的是,我们傍着凌军这棵大树,还愁赚不到钱吗?”尤墨染笑道:“少帅尽管放心,尤家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少帅效力。”  “那就好。”凌慎行收起手中的地形图,“尤少主不如留下吃顿午饭吧,也算是凌某略表谢意。”  尤墨染:“恭敬不如从命。”  凌慎行:“……。”  他真的只是客套几句而已。  ~  “那个尤少主吃了午饭才离开,走的时候是少帅亲自送的。”映春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沐晚。  沐晚与尤墨染的关系,只有映春最清楚。  沐晚坐在小榻上,指节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  少帅竟然留他吃午饭?那是说明两人相谈甚欢吗?  少帅之前还要对付尤家,是什么打动了他暂时收手?  沐晚想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孟元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显,会不会是尤墨染拿着地形图来表忠心呢?  孟元凯的地盘她是亲自去过的,哪怕去时认真的记了路,如果再让她独自找上去,她也是找不到的。  这样复杂的地理优势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凌军恐怕一时半会拿不下,而且还会损失惨重,可是有了地形图就不一样了,只要经过精密的布置,拿下孟元凯的山头不在话下。  沐晚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尤墨染倒是懂得审时度势,不然真被少帅抓到了把柄,尤家就要遭殃了。  想到此,沐晚也总算放下了一份心事,本来她还在为此事苦恼着,现在真是豁然开朗。  凌慎行今天没有出门,吃了午饭就过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她歪在小榻上,睡得昏天暗地。  大概是睡得太香了,口水都流了出来。  他暗自觉得奇怪,瞧着她流口水的样子竟然也会觉得如此可爱,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凌慎行拿过一块帕子替她拭了拭嘴角,然后脱鞋上榻,把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沐晚在睡梦中寻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立刻就像八爪鱼一样的缠了上去,睡得更是香了。  ~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正月。  沐晚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倒是苦了慕凌飞,天天巴巴着想见凌慎行一面,偏偏连片衣襟都瞧不见。  这天是二月二,府里有家宴。  慕凌飞一大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来给老太太问好了。  上次她大闹了锦秀苑,着实被慕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通。  沐锦柔虽然是二夫人,却和老太太一起管理府内的事务,算是半个女主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她。  慕凌飞虽然心里不服,可总算老实了一阵子。  慕凌飞到了风华苑的时候,凌家的人基本都齐了,她遍寻了一圈,依然不见凌慎行的影子,眼中难免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沐锦柔看了她一眼,嘴角溢出冷笑。  老太太招呼慕家母女坐下,低头继续看帐本,帐本上记录的都是内院的各种开销支出,一直由沐锦柔管着。  “这个月的支出怎么比上个月多了这么多?”凌家虽然家大业大,可老太太也不是花钱如流水的,相反,她除了肯在修佛堂上面花大价钱,其余时候还是很节省的。  老太太再一细看,这些多出的支出都来自谨晗苑,也就在慕家母女现在所住的别苑。  沐锦柔解释道:“慕小姐刚住进谨晗苑的时候不太习惯,说是里面的家俱摆设过于陈旧古仆,她喜欢她在辽城的住处,四处都是欧式风格,于是我就让人把谨晗苑里的家俱全部换掉了。”  老太太抬起头看向慕凌飞。  慕凌飞却是一脸的坦然:“亏得锦柔姐姐想得周道,自从换了家俱之后,睡觉都比以前香了呢。”  老太太:“……。”  你是睡得比以前香了,我却睡不着了。  好吧,老太太暂时忍了,换了家俱就换吧,谨晗苑里的摆设的确有些古老了。  “这些又是怎么回事?”让她吃惊的是,竟然还有一大笔支出高过购买家俱的费用。  沐锦柔看了一眼,了然道:“慕小姐说她不喜欢我们连城饭菜的清淡,于是就用专列从北地把新鲜的食材运过来,然后又聘了一个做辽菜的师傅,慕小姐吃惯了家乡菜,我看着都胖了一圈呢。”  专列?  老太太听到这两个字,只差眼前一黑了。  慕凌飞听到这里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她是说过不喜欢连城的饭菜,可她没让沐锦柔用专列往这边运食材啊,而且她是什么时候聘了大厨,她怎么不知道?  沐锦柔管着内院,自然负责她的一日三餐,她平时吃得津津有味,觉得十分合胃口,没想到自己吃下去的东西都是天价。  慕夫人也瞬间沉下了脸色,暗暗向慕凌飞使眼色。  慕凌飞也终于回过味来,刚要解释就听到沐锦柔十分委屈的说道:“奶奶可千万别怪慕小姐,她只是随口一说,孙媳就当真了,现在看到帐本才知道这样铺张浪费,奶奶要怪就怪孙媳吧。”  慕凌飞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了,沐锦柔已经轻描淡写的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第213章:败家 当着慕家母女的面,老太太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安慰沐锦柔道:“这怎么能怪你,当初是我让你好好照顾客人的,客人有要求,你尽力满足也是应该的。”  虽然和那个慕家小姐相处的时日不多,但老太太却对她没什么好印象,简直跟当初的沐晚差不多。  沐锦柔料理内院花销一向严谨,吃穿用度都十分仔细,每月报上的帐本她都十分满意,这个月突然有了这样的变故,老太太自然不会认为是沐锦柔从中做梗,一定是那个慕家小姐无法无天,指手画脚的要天要地。  沐锦柔拗不过她,只好一一照办,“专列运食材”这种事情,沐锦柔就算敢想也是不敢做不出来的。  听到客人两个字,一边慕夫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前阵子还说一家人不分里外,现在立刻就把她们划分在外了。  这老太太看似大方,其实最是抠门,看她平时吃的用的还不如几个姨太太,管理内院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这样巨额的花销,倒不是凌家差钱,而是这钱要花就得花在刀刃上,而不是吃喝上。  “奶奶,我……。”慕凌飞还要说话,已经被慕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她不由小声嘀咕:“不就是花了点钱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声音小,但老太太的耳朵也不背,自然而然的全听了进去,脸上自然罩上了一层寒霜。  凌家的钱也不是海水潮来的,都是用凌家的产业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她从管家起就谨慎小心,勤俭持家,这才让凌家的家底越来越厚实,这个慕家的女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花钱如流水,要是真迎合了督军的意思把她娶进门做少帅的三夫人,这凌家的家业还不被她败光了?  慕凌飞话一出口就被慕夫人狠狠踩了一脚,她不服气的顶回去:“母亲,你踩我做什么?”  慕夫人真是丢尽了脸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沐晚一直没有说话,捧着茶杯默默看热闹,沐锦柔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能将凌家里里外外的人心都收买了,必不是什么善茬,过往折腾她的那些法子,她也是见识过的,只不过沐锦柔现在没心思对付她,这个慕凌飞真是直接撞到枪眼子上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就连一向会打圆场的三姨太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四姨太更是事不关已高高挂想,怀里搂着一只毛发雪白的猫,一下一下的爱抚着,那猫也像是怕生,不时小声的喵喵的叫着。  “这猫好可爱啊。”做为始作俑者的慕凌飞竟像是没事人一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四姨太的猫,“四姨娘,这猫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猫。”  慕凌飞说着就伸手去逗猫,四姨太的那声“小心”刚刚出口,慕凌飞就尖叫了一声,白皙的手背上俨然多了三道血印子。  “这是什么破猫啊,怎么还抓人。”慕凌飞疼得直吸气,狠狠的瞪了那只小猫一眼,“贱爪子。”  四姨太皱眉道:“这猫我才养不久,性子还很怕人,特别是生人,你这样冒冒然的接近它,它也是出于自卫才抓了你。”  四姨太把猫一抱,懒得理慕凌飞,起身向老太太告辞:“母亲,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老太太点头,应了,脸色更是不好看了,这猫是她在颐园散心的时候别人送的,她觉得四姨太会喜欢,特地带回来送给她,没想到却被慕凌飞骂成“贱爪子”。  四姨太一走,三姨太也要告退,紧接着沐晚和沐锦柔都相继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慕夫人和慕凌飞。  慕夫人想了半天补救的办法,此时终于逮到机会,凑上前说道:“老夫人,我听闻您身体不适,我那里有两棵千年的人参,都是我们北地的上品,一会就让人给您送过来。”  北地盛产野生人参,像这种号称千年的更是不多见,往往是有市无价的宝贝,与谨晗苑这些日子的花销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老太太平时最喜欢这些进补的东西,听了慕夫人的话不由眼前一亮,嘴上却是推脱:“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要呢。”  “再贵重也比不上老夫人的身体贵重。”慕夫人是个会说话的,句句贴老太太的心:“这次来得匆忙,没带多少,下次一定让人从北地多捎带一些过来给老夫人,人参是滋补佳品,老太太可不要嫌弃才是。”  老太太的脸色总算缓了过来:“慕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慕夫人见这一招奏效了,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慕凌飞,生怕她再口无遮拦的说出什么话来,立刻带着她告辞了。  这两人一走,老太太就长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养神。  竹儿在背后替她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老夫人这头痛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最近怎么又开始发作了?”  自从那个慕凌飞来了之后,老太太就时不时的头疼。  老太太说道:“等雪秋放学了就把她叫过来,她上次给我的药十分好用,正是吃了那药,我这顽疾才有所缓解。”  “我现在就打发人到三小姐的别苑去,只要三小姐一回来就把药给您送来。”  老太太点点头。  “这慕家母女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竹儿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老太太睁开眼睛,手里盘着佛珠:“这样的女人确实不是良配,以后找机会打发了就是。”  还没嫁进门就天天吵得她头疼,真要是嫁进来了,还不成了凌府的第二个沐晚?  幸好沐晚早就收敛本性,不然这两个绑到一起天天上蹦下蹿的,她就该活到头了。  想到沐晚,老太太不由一阵怅然,自打她从北地回来之后,她看她是越发顺眼了,听说这次凌军能够大胜,她功不可没,先不说她为凌慎行做过什么,单是这份勇气就让人不得不敬佩,就算是年轻的自己也没有这份气魄。  老太太看向门外种的一棵桃树,已经活了几十年的光景。  种树的时候本是一棵从别的树上砍下的歪枝,多数人都说活不成或者活成了也结不出桃子。  只有老太爷十分坚持,说是这桃枝苗子红,定能结出硕果。  连续三年,桃树都没有开过花更别提结果了,所有人都在劝老太爷把树砍了,但老太爷就是慢悠悠的等着。  直到第五年,老太爷一觉醒来,竟然闻到满院的芬芳,他推开窗子就看到那一树桃花正艳。  等到夏天的时候,枝头上结满了又大又粉的桃子,咬一口都是汁水四溅的。  老太爷笑着对众人道:“别看种的时候是歪瓜裂枣,这一旦长起来了,沉寂多年后必然是粗枝大叶,我看哪棵树上的桃子也没有这棵好吃。”  老太太缓缓收回思绪,或许人如桃树,随着枝叶的繁茂也会有脱胎换骨的一天,如果她依然用以前的老眼光来看待,未免会错失这一树的鲜美了。  ~  谨晗院里,慕夫人怒摔了两只茶碗。  慕凌飞却是一副委屈的表情:“母亲,您气什么啊?”  慕夫人瞪着眼前这个还一脸无知的女儿,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得罪那个沐锦柔,她管理内院,想给你穿小鞋简直轻而易举,这次被她摆了一道,你在老夫人面前已经落得了一个不懂理财的败家名声。”  慕凌飞撇了撇嘴:“等以后我嫁给希尧哥哥,也不花他们的钱,他们管我做什么?”  “那凌慎行是这凌家唯一的儿子,你难道还要他分家不成?以后你嫁进门,第一个要孝顺的就是老太太,你现在给她留下这种坏印象,她怎么能对你好起来?”  “那老太婆也活不了多久,不等教训我,自己恐怕就升天了。”  “住嘴。”慕夫人扬起手,眼看着一巴掌就打了下来,可终究硬生生的忍住了,这是她的心头肉,手中宝,她就算再气,也舍不得打一下。  慕凌飞倒是先跳了脚,气得粉面通红,大叫道:“母亲,你竟然要打我,你为了一帮不相干的人竟然要打我?自从我们来了凌府,你让我讨好这个又让我谦让着那个,人人都要巴结,处处都要小心,凭什么啊,我们慕家凭什么要这样低三下四的,我要嫁的是希尧哥哥,又不是这些三姑六婆。”  慕夫人听了这些话,不由一个劲儿的叹气,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怪我,怪我,都怪我,是我从小太娇惯你了,才养成你这样的性子,不知轻重缓急,不知看人脸色,以后必然要吃亏的。”  慕夫人哭得伤心,慕凌飞才稍稍收敛了,矮下声音,轻轻扯着慕夫人的袖子抚慰:“母亲,您别哭了,我错了,我以后都听您的。”  慕夫人又哭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停了下来,搂着慕凌飞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你千好万好,你既然执意要嫁到凌家,就该尊重凌家的规矩,切莫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那两只人参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就这样拱手送出去,慕夫人一阵肉疼。  这时,香林走进来道:“少夫人派人送了药来,说是小姐被猫抓伤的伤口要及时敷药。”  慕凌飞哼了一声:“她能有这么好心?说不定是毁容的毒药呢!”  慕夫人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有人傻到把毒药光明正大的送上门吗 ?”  “哼,我可听说了,她还往四姨太的点心里下药呢,四姨太小产就是因为她。”  98日第二更 第214章:失落 慕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一肃:“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可别跟着一起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听下面的丫头说的,她们说的有板有眼,还说督军的五姨太也是被那个沐晚毒死的。”  “胡说,她要是真的毒死了五姨太,又害了四姨太的孩子,你当她还能在这凌府里如鱼得水?督军和老太太还能容得下她?”慕夫人正色道:“下人们乱说也就罢了,你只管左耳听右耳冒,可别当真,更不能在那个少夫人面前提起只字片语,她现在这么得宠,得罪她比得罪那个沐锦柔还要糟糕,我们初来乍到,一定要先站稳了脚跟。”  “母亲,话虽这样说,可我连希尧哥哥的面都见不到,你让我怎么站稳脚跟啊?一天和这些内院的女人们你来我往能纠缠出个什么来。”慕凌飞摇着慕夫人的手臂:“母亲,你快点想个法子啊,我要见希尧哥哥。”  慕夫人叹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香林在一边犹豫着问道:“那这药……。”  “拿过来吧。”慕夫人道:“想那个少夫人也不会害你,倒是你的手背被猫抓了,如果不上点药后会留下疤痕。”  慕凌飞听说会留疤,也顾不上是不是毒药了,赶紧把手伸过去:“香林,还愣着做什么,上药啊。”  ~  凌慎行正在和几个下属开会,讨论连山剿匪的事宜,等会开完了,后勤送来了饭菜,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面还放着两只鸡蛋。  李和北在一边说道:“少帅,生日快乐。”  凌慎行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似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我生日?”  “少帅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还好属下记得。”李和北跟着他时间最长,也是唯一敢和他开玩笑打趣的,“既然剿匪的事情已经大体定下了,少帅不如给自己放半天假,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记着少帅的生日呢。”  凌慎行听了这话,眼中突然一亮,看了李和北一眼:“人精。”  李和北摸摸鼻子,只是笑。  凌慎行匆匆吃了面条就让李和北去备车了。  一到凌府门口,刘管家就迎了出来,笑着道:“少帅,老夫人请您过去。”  凌慎行点点头,回去换了身长衫就去了文风苑。  文风苑里摆了桌子,上面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老太太坐在首位,下首依次坐着沐锦柔、三姨太、四姨太,雪秋,自然也少不了慕家母女,唯独缺了沐晚。  慕凌飞来凌府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却是第一次看见凌慎行。  他穿着玄色长衫,眉眼冷凝,五官英气逼人,刚刚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慕凌飞痴痴的看着他,毫不避讳自己火辣辣的目光。  凌慎行视若无睹,沐锦柔却是暗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不断的冷笑。  老太太笑道:“我让人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他们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不然,我这一桌子菜可是白准备了。”  “是啊,是啊,母亲心细如发,几天前就开始念叨着替少帅过生日,府里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三姨太在一边殷勤的说道。  凌慎行对生日之类的事情一向不重视,也不喜欢大操大办,基本每年都是吃顿饭了事。  四姨太难得也开了金口:“少帅生日快乐,早日得偿所愿。”  凌慎行看向四姨太,点了点头:“多谢几位姨娘。”  “希尧哥哥,我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慕凌飞自然不能落于人后,献宝似的让香林捧出一个盒子:“我听说希尧哥哥喜欢绘画,所以就定了这只画笔。”  香林把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直觉得里面的光芒晃得人眼晕。  画笔虽然只是普通的画笔,但笔杆子上面镶满了白花花的钻石,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见到众人惊异的神色,慕凌飞暗自得意,她这份礼物可是十分昂贵,瞬间就把别人比了下去,沐锦柔身后的豆蔻暗暗咬了咬牙,他们二夫人也是备了礼物的,也是一只笔,不过比起慕凌飞的这只来真是上不了台面。  凌慎行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下人帮着把礼物收下了,生日当天送的礼物自然不好拒绝。  “锦柔姐姐,我听说你也给希尧哥哥准备了礼物,不如拿出来大家一起赏鉴赏鉴。”慕凌飞挑衅般的看了眼沐锦柔。  沐锦柔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也不知道这礼物是该拿出来还是不该拿出来,拿出来吧有些丢人现眼,不拿出来又像是没记住少帅生日似的。  此时,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锦柔啊,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还想藏着掖着?”  沐锦柔只得歉然一笑:“倒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没想到慕小姐也跟我准备了一样的东西,我想着少帅经常握笔画画,这笔杆子一定要握着舒服顺手才是,所以没在上面贴那些金子钻石的,此时一比起来,倒显得我寒酸了。”  她说着,豆蔻已经将盒子打开了,虽然只是一只画笔,却是十分精致的,看得出挑选的时候费了不少心思。  凌慎行难得的将笔拿了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笔杆子是上好的黄梨木,握着很舒服。”  说完就让下人收了起来:“放到我的笔筒里吧。”  沐锦柔没想到凌慎行如此喜欢这只画笔,顿时喜不自禁,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相比之下,慕凌飞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明明她送的画笔才是最贵的,为什么凌慎行只看了沐锦柔的那只,对她的一片心意简直视而不见。  “好了,好了,礼也送完了,大家吃饭吧。”老太太率先拿起杯子,“希尧,生日快乐。”  凌慎行急忙起身回敬:“谢谢奶奶。”  吃完了饭,凌慎行就要离开,慕凌飞急忙道:“希尧哥哥,我送你。”  凌慎行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必,这是我家,我还勉强认得路。”  慕凌飞:“……。”  慕夫人急忙拽了拽她的衣摆,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半个月好不容易才见上一次,就这么白白把人放跑了,她哪能甘心。  ~  凌慎行很快来到了桂花苑,却只有彩雪和彩雨两个丫头在。  见了他急忙过来行礼。  “少夫人呢?”凌慎行径直进了屋。  彩雪道:“少夫人在西餐厅呢,一大早就去了。”  凌慎行听了,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他并不在乎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李和北说起来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她,如果她记得自己的生日,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你们少夫人没说什么?”凌慎行一反常态,试着问了句。  彩雪和彩雨相视一眼,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凌慎行点点头:“知道了,我要在这里休息,你们下去吧。”  彩雪和彩雨识趣的退了出去,并随手掩上了门。  凌慎行中午喝了点酒,此时上了困意,就着床榻就躺下了。  结果一觉醒来,已是三点多。  彩雪和彩雨不敢走,就在外面侯着,他一出门,两人就走过来听侯差遣。  “少夫人还没回来?”  彩雪点头,“还没有。”  凌慎行嗯了一声,迈步朝自己的别苑去了。  五点的时候,凌慎行又打发人过来问了一次,沐晚还是没回府,他本来再看几本公文,此时全然没了心思。  李和北见状,在一边说道:“少夫人的西餐厅在连城可是大有名气,少帅是不是还没去过?”  唉呀,少帅,不过就是一日不见嘛,用不着这样心神不宁的,想人家就去找人家嘛,有什么面子是磨不开的呢。  凌慎行放下手中的公文,想了想道:“说得也是,我倒要去看看她又搞了什么名堂。”  李和北耸了耸肩,这不就得了。  ~  凌慎行的车子稳稳当当停在兰特伯爵的门口,与想像中的不一样,正是晚餐时间,可兰特伯爵门可罗雀,完全没有传说中那样的红火。  凌慎行问李和北:“不是说生意很好吗?怎以一个人都见不到。”  李和北也纳闷的摇摇头。  两人进了正门,李和北才眼尖的往门上一指:“这上面有公告,说是店内改造要修整一天,明天才能继续营业。”  原来是装修停业。  进了门,立刻就有侍应生迎了过来。  “少帅来了,欢迎光临。”  他今天只穿了简单的长衫,并没有着军装,但这侍应生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了,凌慎行下意识的多看了他几眼。  “少帅楼上请,少夫人正等着呢。”  沐晚知道自己要来?  凌慎行不由提唇轻笑,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于是让李和北带人留在楼下,他独自上了二楼。  二楼是雅座,此时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亮着灯,那灯是上乘的水晶做成,带着西式的古典韵味。  沐晚此时坐在灯下,目光如水的看着他,眼中星星点点的仿佛洒满了璀璨的灯光。  凌慎行心中一动,迈着大步向她走去。  落座后,他才笑望着她:“这是夫人准备的惊喜吗?”  “只是想请少帅吃个饭而已。”沐晚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侍应生用金色的小推车推来了一个大圆盖子。 第215章:惊喜 凌慎行有些好奇这圆盖子下面装着什么,恰好沐晚说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凌慎行掀开盖子,里面露出一个蛋糕,这蛋糕上下两层,中间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水果,而在水果上面立着一个小小的雕像,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只是不同于他平时的冷漠,这个与他十分肖像的小人,面带微笑,十分可爱。  凌慎行不免失笑:“这是我吗?”  “比你可爱多了。”沐晚曾经说过,他适合多笑的。  凌慎行盯着那小人看了会,越发喜爱,“这是什么做的?”  “糖。”沐晚摊开自己的双手,嘟着嘴巴抱怨:“为了做这个小糖人,我可是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手也痛,眼睛也痛。”  他轻笑,执着她的手,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掌心,“辛苦夫人了。”  在国外的时候,那里流行吃生日蛋糕,但在国内,大家还是喜欢吃白面蒸的大寿桃,上面画得龙凤呈祥,也十分讨喜。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蛋糕了,特别是她亲手做的蛋糕。  侍应生又端来一个银色的大盖盅。  凌慎行挑挑眉:“这又是什么?”  沐晚支着下巴,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礼物就要亲手打开嘛!”  凌慎行了然,轻轻掀开盖子,里面放着一只长方形的小木盒,外面用彩纸包着。  拆掉彩纸,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暗棕色的领带,虽然是最普通的款式,却让人眼前一亮,不但是材料还在于做工。  凌慎行将领带拿在手里,那里丝滑的手感仿佛轻无一物,他不由赞叹:“是个好东西。”  沐晚顿时得意起来:“这可是我的绸缎庄玛丽亚的独家制作,这料子是从波斯进口过来的,听说每只蚕只取其中最细最有弹性的一根丝,然后织成绸缎,而且做这领带的师傅也不是寻常人,祖上是给皇帝做过衣服的。”  听着她一脸自豪的谈论这条领带,凌慎行又将领带翻了一面,在最底端不起眼的地方有一行小小的刺绣,与整体巧夺天工的技艺一比,那绣工简直就是三岁小孩子的手工。  他细细一看,这里绣了四个字:阿行专属。  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绣的。  凌慎行的指腹缓缓从那几个字上摩擦而过,不由笑了起来,这领带就算是天上的仙女织的,也不及这几个字来得暖心。  歪歪扭扭的,简直比蚯蚓爬行还要丑,凌慎行心里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却是收敛不住。  见他高兴,沐晚也很开心,不枉费她让于术跑来跑去的费心了这么久。  她不懂刺绣这些东西,平时连十字绣都不碰,茶语说过,如果你能坐着绣一个小时的十字绣,她就请客吃饭,结果她绣了五分钟就投降了。  这种小女儿家的事情确实不适合她,可是看到这么漂亮的领带上却没有她的一针一线,她总觉得亏了,于是偷偷在不容易发现的角落里绣了四个字。  好吧,这四个字也着实累到她了,手指头被扎了好几个洞。  凌慎行将领带收好后放在一边,眼光灼灼的看向她:“还有惊喜吗?”  “当然了,还没上主菜呢。”沐晚笑道:“今天请你来,是要让你尝尝杰森新开发的菜式,如果少帅都说好,明天就立刻上新。”  说话间,侍应生已经将主菜推了过来。  放在现代,这东西就很常见了,满大街都是——必胜客,但放在这个年代就是稀有品,那就是披萨。  烤好的饼面上铺着奶酪,上面撒着铁板煎制的牛肉粒、烤鸡肉,火腿,搭配洋葱、青红椒,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而且周围还有一圈芝士卷心,看起来像一个漂亮的花环,当然,这个点子是沐晚出的。  沐晚殷勤的将一块披萨放进凌慎行的吃碟中,“快尝尝。”  凌慎行手拿刀叉,吃相十分优雅,面对眼前一双亮晶晶的十分关注的眼目,他还是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你这样盯着我,是要把我吃了吗?”  沐晚脸上一臊:“你快吃呀。”  凌慎行切了一块披萨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之后点头赞许:“味道不错,风味独特。”  沐晚顿时大喜,拍着手掌道:“明天就加到菜谱里。”  话音刚落,一块披萨递到了她的嘴边,她一直都在叽叽喳喳的说话,还是用饭菜堵上她的嘴巴吧。  之后陆陆续续的又上了许多菜,都是杰森的拿手菜,凌慎行第一次光顾沐晚的餐厅,最后给了很高的评价,作为餐厅的主人,自然是乐得找不到北。  什么时候,头顶的水晶灯已经熄掉了,换成了摇曳的烛光,温暖的烛火中,两人一边进餐一边时不时的低语,浪漫温馨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弥漫开来。  收到礼物和惊喜的男人自然不知道餍足,憋了这么久,他更想要的是她。  桂花苑里,后院的桃花已经抽出了鲜嫩的绿芽,屋子里也是春意盎然,一室旖旎。  沐晚累到要睡着的时候,贴在他的怀里抱怨:“今天为了给你过生日,餐厅停业了一天,少赚了好多钱呢。”  他闻言低低一笑,吻着她的额头,这也是他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  她似乎听到他在说什么,但是因为太累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后来她听于术过来报帐,连续几天餐厅的生意都十分火爆,来用餐的多是军人家属。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天晚上他一定是说了要弥补她,所以就发动了他的下属过来捧场……发动?以他的性格,大概是强行命令吧。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第二天,沐晚倒是让另外一件事给惊到了。  昨天晚上累得不轻,早晨就睡得迟了一些,没想到凌慎行竟然没走,穿戴整齐的坐在她的身边看书。  多数时候,她一觉醒来他都已经不在身边了,今天安安稳稳的陪着她,她竟然觉得不太习惯。  沐晚翻了个身,两只手臂自然的搂住他撒娇:“人家不想起床,还想睡。”  他将书扣在被子上,一只手揉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像在爱怜一只小动物:“不想起床就不起,你睡吧,我给你放哨。”  沐晚翻了个白眼,这是她的房间,难道不成还会有贼?就算有,他才是最大的那个贼,还是防不胜防的那种。  想到昨天晚上的种种,她忍不住脸上一红,将脑袋埋在他的身旁。  她这一动,才惊觉身上还没有穿衣服,两个人都太累了,完事后就那样抱在一起睡着了,他现在倒是穿得光鲜亮丽,可怜她还是光溜溜的。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从外面溜了进来,在那光滑细嫩的皮肤上游走……。  沐晚急忙拍开他的手,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别闹,我要起床了。”  他意犹未尽,却也只好闷闷的把手收了回来,捡起一边的书继续看起来。  沐晚想要穿衣服,可往地上一看,顿时有些惨不忍睹,他昨天晚上到底是有多饥渴,好好的衣服都撕碎了,而且扔得满地都是。  这样的场面当然不能把红袖和映春叫进来,但她身无寸缕也无法下去收拾,想了想,她伸出一只手盖在他手中的书页上,“凌慎行,去把衣服收拾一下。”  要是被旁人看到了,她也没脸活了。  某个始作俑者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自觉,“让下人进来收拾就是了。”  “不行。”沐晚瞪着他,“你……把衣服都弄碎了,她们看到会怎么想?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说着,脸就红了起来。  她面红耳赤的样子愉悦了他,又想到昨天夜里已经吃饱喝足了,于是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收拾了。  他长得人高马大,弯下身捡东西的样子有些好笑,而且他也做不惯这些事情,草草收拾了一下就罢了手,转过身,还一脸邀功的样子。  沐晚心中呸了一声,把衣服捡起来堆在一边像堆垃圾似的也叫收拾?  虽然心中不满,可好歹凌少帅亲自动手丰衣足食,沐晚撇了撇嘴角也没说什么。  凌慎行又从衣柜里挑了一身衣服拿过来,他平时看惯了她穿素雅的颜色,今天特地选了身出挑的桃粉色绣吉祥纹的上衣,配着外面罩着白纱内衬乳白色的裙子。  沐晚总觉得粉色是十几岁小女孩的颜色,虽然这具身体的年纪也不大,可她在那个年代也快奔三了,穿上粉色,莫名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是在装嫩。  不过,凌少帅看起来十分满意,左右打量着面前的粉衣女子,如同三月枝头上的桃花,粉艳通透,十分可人。  沐晚又让红袖给她梳了发髻,凌慎行站在旁边端详了半天,突然从首饰匣里取了一串珠花,俯下身,小心的别在她的发髻上,这身粉色配上珍珠的白,更显得小家碧玉。  红袖不由赞叹道:“少帅这珠花的位置插得真好,如同隐在云雾里的珠子若隐若现。”  沐晚用手轻轻摸了摸,也十分满意,“确实是不错。”  这边刚刚收拾妥当,老太太那边就派了人过来,匆匆的行了礼:“少帅,少夫人,老太太让你们赶紧过去一趟。”  凌慎行和沐晚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老太太这一早上把他们叫过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ps:不好意思,临时有事出去了,刚回来,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第216章:口不择言 老太太的文风苑里,气氛格外的压抑,断断续续的似还有羸弱的哭声。  沐晚跟在凌慎行的后面进了正厅,这才瞧见屋子里坐了许多人,就连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雪秋都乖乖的坐着,见到沐晚,还暗暗冲她眨了两下眼睛。  沐晚的目光从雪秋的身上掠过,落向正在低头啜泣的四姨太,后又扫过慕家的那对母女。  “奶奶。”凌慎行和沐晚一起行了礼。  老太太脸色铁青,指了一下旁边的座:“你们两个先坐下来。”  沐晚心中正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然瞥见老太太的脚边放着一个小纸箱,箱子底下隐约有红色的液体透出来,她用鼻子一闻就嗅到了血腥气。  “希尧,你倒是看看这里装了什么。”老太太气乎乎的看向那个纸箱。  刘管家已经走过去将纸箱再次打开,除了老太太,在坐的人都是第一回看见,雪秋吓得一声尖叫,赶紧捂住了脸,就连一向胆子大的慕凌飞也是尖叫连连,旁边的慕夫人和三姨太倒还镇定,沐锦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隐隐透白。  沐晚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一只被扒了皮的猫比起她见过更加血腥的那些尸体,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想到这人的残忍,她也不由汗颜,不过是一只小猫,竟然能狠下心把它剥皮抽筋。  四姨太仍然在小声的哭泣,这猫是她养的,她当然是最伤心的一个。  凌慎行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看向了四姨太。  四姨太用帕子在擦眼泪,听到凌慎行说话,她才抬起头。  四姨太本来就生得十分柔婉美丽,此时泪水涟涟的样子更是如同雨中梨花,娇弱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  沐晚忽然就想到了林黛玉。  四姨太轻拭了一下眼角,低声道:“这猫是老夫人从颐园带回来的,我一直养在身边,算起来也有近两月的时间了,虽不说感情有多深厚,但每日都会伏在我的身边十分乖巧懂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临睡前被丫头放在猫窝里,结果今天一早就不见了,苑里的人在府里寻了个遍,这才在后面的假山里找到了,找到时才刚刚咽气……。”四姨太说着又哭起来,“是谁这么狠的心,竟然先挑了它的筋又剥了它的皮,还不想让它死得利索,最后给活活疼死了。”  一边的三姨太忍不住唏嘘,“谁会跟一只猫过不去啊?”  三姨太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了慕凌飞。  不但是三姨太,其余的人目光都有意无意的往她的身上瞥,只有凌慎行皱着眉头。  沐晚低声对他说道:“二月二那天,府里有家宴,慕小姐想要逗四姨娘的猫,结果手背被抓伤了,后来还是我给她送的药。”  凌慎行看向慕凌飞的手,果然有三条醒目的伤口,他脸色一沉,也不跟她客气:“慕凌飞,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凌飞早就被大家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听到凌慎行的话,她立刻高声说道:“从那天之后我根本就没见过这只猫,我怎么知道它怎么这么倒霉,被人抽筋剥皮,你们一个个的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们认为是我干的?”  是的!  众人的目光显而易见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希尧哥哥,你也认为是我做的吗?”慕凌飞顿时委屈的一脸泪水,“再怎么样,我也没必要跟一个畜生过不去啊。”  听到畜生两个字,四姨太立刻又哭了起来,老太太的太阳穴更是跳突的厉害,直觉得头痛钻心。  慕夫人急忙扯了扯慕凌飞的衣袖,她却一把甩开了。  慕凌飞被压抑了许久的愤怒怨恨此时终于不顾一切的爆发了。  “母亲,你扯我做什么,事情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难道我还非要认下来?”她用手指了指四姨太,“不过就是死了一只猫而已,她用得着摆这么大的阵势吗?说到底也就是仗着督军宠她而已,督军喜欢她,难道还喜欢她的猫?”  四姨太的脸又白又红,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飞飞,你给我住嘴。”慕妇人急忙厉声喝斥,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了,再让她这样口无遮拦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我凭什么要住嘴,我本来就有理,难道还不行说了?”慕凌飞扯高了嗓子,不管不顾的说道:“自从来了凌家,你就让我忍气吞声,结果现在呢,我都被冤枉成这样了,还要一直忍下去吗?今天别说死的只是一只猫,就是一个人又能怎样,我们慕家还赔不起他们一个人吗?”  “够了。”一只茶杯突然被掷在慕凌飞的面前,堪堪的碎成两瓣儿,慕凌飞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凌慎行震怒的面孔,他本就冷漠寡言,此时怒目相对的样子甚至带着几分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慕凌飞心肝一颤,吓得闭上了嘴,两只手有些不安的绞着衣襟。  别说是慕凌飞,就连老太太都看了过来,她这个孙子虽说脾气不太好,却是沉着内敛,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一旁的四姨太也立刻不吭声了,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  凌慎行盯着慕凌飞,声形俱厉:“今天我就会给督军打电话,让他赶紧派人把你送回辽城,在这之前,你就老实呆在谨晗苑,一步都不准迈出来。”  凌慎行的话对于慕凌飞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敲得她有些神志不清,正因为如此,她才再次祸从口出,下意识的就说道:“早就听说你和这个四姨太有私情,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她不过就是死了只猫,你就要把我赶走,我对你情真意切,到底哪点比不上她……。”  叭!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的甩在慕凌飞的脸上,慕凌飞被打得脸一偏,脸颊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的看向慕夫人,她的手还扬在半空。  慕夫人的手心生疼,但她仍然强做镇定,一边心疼女儿,一边气她不争。  “你给我住嘴,难道还嫌不够丢人吗?”慕夫人一把拽过慕凌飞的手,同时看向凌慎行和老太太:“是我管教无方,老夫人和少帅切莫把这疯丫头的胡言乱语听进去,我这就带她回去闭门思过。”  慕夫人向老太太和凌慎行施了礼,连拖带拽的把慕凌飞弄走了,幸亏慕凌飞被打的还没回过味儿,不然又是一顿折腾。  正厅里总算安静了下来,众人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老太太摆摆手:“你们都回去罢,雪秋和希尧留下来。”  沐晚看了凌慎行一眼,他正好也在看着她,她抿抿唇没说话,转身随着沐锦柔她们一起出去了。  待到正厅里只剩下祖孙三人,老太太才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慕家小姐也真是无法无天,自从她一来就闹得府里鸡犬不宁,你还是快点给督军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把人给送走,再这样闹腾下去,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雪秋心中一酸,急忙道:“奶奶乱说什么呢,您一定长命百岁。”  兄妹两个都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好,对于母亲,雪秋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些年也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她只隐约记得,她好像出家了,但在哪座山哪座庙却不知晓。  凌慎行点头道:“我回去后就给督军打电话。”  老太太嗯了一声,又开始揉着头。  雪秋道:“奶奶,你的头疼病不是好吗,怎么又开始痛了?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  老太太摆摆手:“你上次给我的药十分好用,只不过早就吃光了,自从吃了那药之后,这病就没有再犯,不知道还能不能托你那朋友再弄一些来?  雪秋听了,顿时迟疑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凌慎行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其中有故事,于是问道:“你认识的什么朋友,这药可靠吗?”  “可靠,当然可靠了。”雪秋生怕哥哥不信,急着辩解,“不可靠的话,我怎么敢拿来给奶奶吃。”  “我倒没听说你还有这样的朋友,不如明天就请到家里做客,正好给奶奶瞧病。”  “她……她没空啊。”  凌慎行眯了眯眼,“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做什么,住在哪里,师承何人?”  凌慎行一句一句逼问,直把雪秋逼得急了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睛道:“大哥,你要查人家祖宗八代啊。”  “既然你这样说,我去查查也好。”  老太太也好奇的问:“三丫头,到底是什么朋友啊,叫过来让我们见见,顺便也谢谢人家。”  雪秋一憋嘴,不说话了。  她答应过沐晚不可以告诉老太太的,但是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太太和凌慎行一定会追问到底。  “算了,算了。”雪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这药不是什么朋友给的,送药的人就在咱们这凌府内。” 第217章:解释 老太太笑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还打起哑迷来了,难道我们这后院还有这样的神医。”  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凌慎行已经心知肚明了,其实从雪秋吞吞吐吐不肯说这个人是谁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此时嘴角噙着一丝洞悉般的笑容看着雪秋。  雪秋最受不了的就是大哥这种看穿人心的目光,好像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一样。  “就是嫂嫂啦。”雪秋投降一般的松了口气,“嫂嫂在去连山替奶奶请佛之前特地把我叫了过去,她给了我一盒药让我交给奶奶,还叮嘱我不准说出来,她怕奶奶知道药是她给的就不肯吃了。”  雪秋嘟着嘴巴,颇有一种被迫出卖死党的怨气:“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老太太愣了半晌,嘴里喃喃的说道:“竟然是沐晚。”  “是啊。”雪秋拉着老太太的手,声音轻柔如同羽毛:“嫂嫂其实很关心奶奶,但她知道奶奶不喜欢她,所以才不肯让我说出真相。奶奶,你能不能不要讨厌嫂嫂,她真的真的很好,她医术高超,性格直爽,我和大哥都对她喜欢的不得了。”  “照你这样说,倒是我老太太挑剔了。”老太太嘴上虽如此说着,脸色却很平和。  “奶奶只是不愿意接受嫂嫂已经改头换面的事实而已。”凌雪秋一语道破,“嫂嫂早就不是以前的嫂嫂了,经过了这么多事,奶奶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老太太沉默不语,她如此精明,怎么会看不明白,只不过一直固执的不肯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沐晚的印象已经大大改观,甚至有意无意的让她管理一些内院的事务,而不是沐锦柔一人独大。  有些东西早就在心中认可,只不过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老太太的神情变化自然没逃过凌慎行的眼睛,他看向凌雪秋道:“雪秋,奶奶要休息了。”  雪秋哦了一声,跟在凌慎行的后面离开了。  出了文风苑,雪秋忍不住担心:“大哥,我这样出卖嫂嫂,她会不会生气啊?”  凌慎行好笑的瞥了她一眼:“以后有秘密大概都不会告诉你了。”  “啊?”雪秋急忙得跳脚,“我这就去给嫂嫂赔不是。”  凌慎行拍了下她的头:“好了,你嫂嫂还不至于这样小肚鸡肠,你也不用巴巴的去解释。”  “真的?”雪秋想了想,“我要去找嫂嫂玩。”  “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我请假了。”  “请假了不用看书吗?”  雪秋:“大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做电灯泡,那你就直说好啦。”  凌慎行丢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迈着长腿走开了。  凌雪秋望着他的背影,恨恨的一咬牙,大哥太过分了,她好不容易才请了一天假,他每天霸着嫂嫂难道不嫌腻吗?  ~  沐晚正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忙碌,外面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其实走路没什么声音,这是在故意提醒她呢。  她摘下口罩和手套,把手中的器皿放了回去。  沐晚洗了手出来,凌慎行已经坐在沙发上喝水了,抬头睨了她一眼:“你这么喜欢做药,我倒是认识一个外国医生,有时间可以探讨一下。”  沐晚的情绪似乎不太高,拿过一边的杯子。  要是平时听到这样的事情,她准是高兴的蹦起来,今天这样的反应出乎意料,却也在意料当中。  凌慎行突然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捞过来置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没有防备,惯性的搂住了他的肩膀,嗔道:“你干什么?”  他的手指点在她的鼻子上,“生气了?”  “生什么气啊?”沐晚不去看他,眼神转向别处。  “确定没生气?”他扳过她的脸,探究的眼神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沐晚起先还能若无其事的和他对视,之后就一点点怂了。  好吧,她确实有那么点不舒服,因为他和四姨太之间的关系。  之前这些传言都只是道听途说,她也强迫自己不要在意,但是今天从慕凌飞的嘴里说出来,她才知道这流言传得有多厉害,俗话说空穴不来风,看到他今天这样维护四姨太,她多少还是有些吃醋的,心中有想法也是难免的。  “我就是吃醋了,怎样?”她脖子一扬,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架势,“你和四姨太青梅竹马的情谊,我自然是比不上,四姨太一哭,你是不是就心疼了……唔。”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他用一个强势霸道的吻封住了她所有的言语。  沐晚纵然有七分的醋意,也被他这样缠绵悱恻的吻得只剩下两三分,直到他松开她,仍然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将她圈在怀里不能动弹。  他一向不是愿意解释的人,哪怕对她也一样,她常常因为摸不清他的脾气而懊恼。  “凌慎行……。”她狠狠的咬着他的名字。  他笑起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我跟四姨娘之间没什么的,那些流言不过就是有心人故意编排出来的,我和她虽然从小就认识,也一起留过学,但仅限于朋友之间的情谊,我对她从来没有任何逾越的想法,自从她嫁给督军之后,那点朋友的情谊也渐渐淡化了,在我眼里,她只是督军的妻子之一,今天要是换做是三姨娘,我也会这样处理。”  沐晚其实是明白的,为了一只猫这样“小题大作”,完全是因为慕凌飞,他不过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赶走那对母女而已。  明明知道,可还是忍不住要吃醋,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连她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你刚才说的那个外国医生,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沐晚心虚的转移了话题。  “他在城东开了一家西医诊所,有时间让张耀天带你过去。”  “张排长不是我的护卫,不要让他动不动就来做这种掉身份的事情。”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天天跟着一个女人。  凌慎行道:“这回你可说错了,这是他主动要求的。”  沐晚:“……。”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张排长的小心思,大概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吧,离她近了不就是离红袖近了吗?  她笑笑,也不再反对了。  ~  这边凌慎行刚刚哄好了沐晚,谨晗苑里却是鸡飞狗跳。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慕凌飞的脸上还有鲜红的五指印,此时正歇斯底里的冲着慕夫人大叫,“我根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回去,难道要看着我嫁给那个金店老板的儿子,一辈子不幸福,你们才开心吗?”  慕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劝道:“那凌慎行摆明了是不待见你,只为了一只猫就要把你赶走,这样的人,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你是不是吃了迷幻药?”  慕凌飞一脸坚定的说道:“他现在是不喜欢我,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发现我的好,我这么年轻漂亮,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只要给我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他对我产生感情是早晚的事情。母亲,我不想嫁给那些碌碌无为的男人,我将来的丈夫就应该是像凌慎行这样,心中装着整个天下的盖世英豪,其他人怎么能跟他比?”  慕夫人左劝右劝,终是劝不动,只好坐在床头垂泪:“就算你是这么想的,但好歹也收敛下你自己的脾气,你当这里是自己家吗?这些内宅的女人一个个比狐狸还精,她们想算计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一只猫就让你百口莫辩自乱阵脚。”  “那个四姨太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她竟然这样陷害我。”慕凌飞咬咬牙,“我竟然还同情她没有了孩子,她这样狠毒的妇人就该断子绝孙。”  慕夫人擦了擦眼泪,“难道这个四姨太跟少帅的传闻是真的?不然她为什么要陷害你?飞飞,那猫真的不是你弄死的吗?”  “我昨天一直和你在一起,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更何况,我也养过猫,就算被它抓伤了,也不至于弄死它啊。”  “说不定是沐锦柔呢?”慕夫人眨眨眼睛,“那个女人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或许是她从中搞的鬼。”  “反正跟她们两个脱不了干系。”慕凌飞咬了咬唇。  “倒是那个沐晚,好像一直没什么动静,看来是个好对付的,你只需要把沐锦柔搞定,回头再对付沐晚也来得及。”  “这个沐锦柔做事小心翼翼,对付她岂有那么容易。”  慕夫人冷笑一声:“是人都有缺点,再完美的人做事也会有漏洞,我认为要先从她身边的人入手,买通一个可信的人随时监视她才能找出办法对付她。”  慕凌飞想了想,点头道:“母亲说得极是,但是这个人一定要可信才行。”  “那个豆蔻是沐锦柔的贴身丫头,对她忠心耿耿,自然是不行的,除了豆蔻,沐锦柔还有两个在跟前使唤的丫头,我偷偷观察过,一个老实本分,不太好拿捏,另一个却是个精明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在你身上的首饰上打转,我们可以从她的身上下功夫。”  910号,祝所有老师节日快乐 第218章:认亲 沐晚一大早就被老太太叫过去吃早饭。  文风苑里已经开始了清晨的忙碌,打扫的,清洗的,送餐摆饭的,十几个丫头侍从里里外外的进出忙碌。  “少夫人。”  “少夫人。”  下人们见了她纷纷停下来问好。  进了饭厅,桌子上的饭菜刚刚摆好,老太太正端坐在饭桌前,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正在闭目养神。  “奶奶。”沐晚恭顺的喊了一声。  老太太睁开眼睛看向她,点了点头:“坐吧。”  老太太突然叫她一起用早餐,沐晚的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始终在琢磨着其中是不是另有深意。  “你不必想那么多。”老太太像是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我前几日得了一只千年人参,特地让人煲了人参粥,一个人也吃不完,索性让你也尝尝。”  老太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露嫌弃:“不把身板养得壮实一点,将来怎么生孩子?”  老太太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算计,两个孙媳妇过门几年了,竟然都是一无所出,这让一心等着抱重孙子的老太太心急如焚,可这些话毕竟不好对着孙子说,只能暗地里提点孙媳妇了。  凌慎行现在连锦秀苑的门都不登,只要回府必然是在桂花苑里,眼见着沐锦柔那边没指望了,也只能把心思放在沐晚身上了,一心盼着她早点为凌家开枝散叶。  沐晚心想,老太太平时最不得意自己,如果说是想要抱重孙,这个想法不会现在才有,绝对还有她不知情的事情。  刚刚煲好的人参粥里放入一点白糖,吃到嘴里有种淡淡的甜味儿。  沐晚喝了一碗,老太太也吃了一碗。  吃完饭,下人撤了碗筷,很快端上了消食的茶水。  老太太喝了口茶才说道:“昨天督军半夜打电话过来时把我吓了一跳。”  沐晚眨了眨眼睛:“可是为了慕家母女的事?”  老太太点点头,叹了口气:“督军让我顾全大局。现在辽城的情况你也知道,督军想要立威就要取得当地民商的信任,慕老板最近又在帮忙拉拢了农商会的人,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她们母女送回去怕是不妥。”  “那奶奶的意思是?”  “不如再容她们多住些日子。”老太太说这话时竟带着丝商量的语气,“我看希尧对这个慕小姐没有半点好感,而且他军务繁忙,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把她留下来也生不出什么风浪,只是要委屈你多忍让一些,别再闹得乌烟瘴气才好。”  老太太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口气和态度跟她说话,言谈间都是跟她商量 的意思,沐晚简直是惊悚了,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老太太对她产生了这般变化?  不过,既然老太太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反驳,老太太说得对,这样做也是顾全大局,不管怎样,先把辽城的局势稳定下来才是重中之重,至于慕家母女,自然有人对付。  ~  沐晚刚回桂花苑,映春就哭丧着脸找过来了,一看到她就连声责骂自己。  “这是怎么了?”沐晚看了眼红袖,用眼神询问。  红袖笑道:“映春刚才给小姐洗衣服,不想小姐的口袋里还有一个小荷包,而她直到洗完了才发现。她觉得自己不仔细,已经哭了一会儿了。”  “不过是个荷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沐晚无奈的摇头,“拿去晒一晒就好了。”  “可是荷包里还有这个平安符。”映春摊开手掌,眼睛有些红肿,“这是静修师太送给小姐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却让我给洗了。”  沐晚伸手接过来,看到这绣工卓绝的平安符,不免想到了那个绝美出尘的女子,“没关系,这东西也不怕水。”  沐晚轻轻将它抚平了,放在一边的窗边晒了起来。  晚上凌慎行过来的时候,两人一起吃了饭,沐晚去关窗时想到这个平安符,此时已经晒干了,虽然有些皱巴,勉强还能用。  “在看什么东西?”眼尖的某人看过来。  “一个平安符。”沐晚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的被他抱在怀里,“这是一个师太送给我的。”  凌慎行往她手中看了一眼,原来平静的目色突然黑沉了下去,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几丝紧绷:“不知道这师太的法号是?”  “静修。”沐晚背对着他,对于他的异样浑然不觉,“宁静致远,修身养性。”  凌慎行的身体猛的一僵,半晌没有出声。  沐晚还在摆弄着这小小的平安符:“都说静修师太的绣工好,果然是名不虚传呢,可惜我对女红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不然可以拜她为师,以后给你绣绣东西什么的……。”  她说了半天,身后的凌慎行都没有动静,她纳闷的回过头,正看到他紧绷的脸色,沐晚眨了眨眼睛:“阿行,你怎么了?”  凌慎行缓和了脸色,将她更搂紧了几分,“你是怎么认识这个静修师太的?”  沐晚便把她如何给静修治病的事情细说了一通,末了还补充:“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晚晚。”他突然低声叫她的名字,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眼中涌动着复杂的辉芒,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可知道这个静修是谁?”  沐晚摇摇头,却又突然坐直了身子看向他,一脸不可思议。  静修不同于他人的尊贵身份、她的美貎与年龄、凌慎行异常的反应……这些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结论。  “是的,你猜的没错。”凌慎行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无奈的悲伤,“她就是我的母亲。”  沐晚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漂亮的女尼竟然会是凌慎行的母亲,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眼熟,现在细细想来,那五官与凌慎行分明有着四五分的相似。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他们母子的事情,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他从来没在她的面前提起过。  凌慎行默默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她当年生下雪秋就出家了,那时候我也只是刚刚记事,当时,我哭着求她不要离开,但她还是决绝的选择了落发为尼,其实,我并不怪她,她也不过是个想反抗却无力反抗的弱女子,她深爱着督军,但又无能为力,最后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你一点都不恨她吗?”  凌慎行苦笑:“不恨也是假的,她抛夫弃子,我岂能不恨她?但这点恨意却是微不足道的。”  沐晚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如果让她见到自己的父母,哪怕知道他们曾经抛弃自己,她也不会恨他们,更何况,也许他们也有这样的苦衷呢。  她想她能明白凌慎行的心情,这种明明母亲就在身边却不能亲近和孝顺的感觉真的很虐心。  沐晚忍不住抱住了他,柔声安慰:“如果你想见她,可以有空的时候去连山。”  虽说如此,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能在附近选一座寺庙把静修接过来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沐晚再次惊讶看向他:“阿行,你不会想把大夫人接回来吧?”  想一想,竹林里的佛堂马上就要竣工了。  凌慎行笑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当初建佛堂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只是母亲她性格顽固,我怕说不动她,不过,也许你这个儿媳妇可以试试。”  沐晚摇头:“她对我的印象其实并不好,一开始都不愿意见我呢。”  “你还不了解她,如果她不喜欢你,不会送你平安符的。”凌慎行从身上摸了一会儿,最后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平安符,与沐晚手中的对在一起,“你看。”  沐晚顿时受宠若惊,没想到静修竟然这般厚待她。  “怪不得你一眼就认出这个符是大夫人绣的,原来跟你这个是一样的。”沐晚将两个符都拿在手中,“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愿意说服她留在凌府,反正在哪都是念经,不如离你近一些,你想她的时候还能随时去看她。”  “所以说,还要辛苦夫人再陪我去一次连山了。”  沐晚嗔他一眼:“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静修又不是别人,那可是她的婆婆呀,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关乎家族和睦,国家生计的大问题。  “对了,今天奶奶跟我说,慕家母女还不能走。”沐晚便将老太太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凌慎行皱着眉头:“你怎么看?”  “虽然看着有些碍眼,但是还要以大局为重,现在局势不稳,没必要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她眼里,慕凌飞根本就构不成威胁,不是她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她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  “如果你觉得不高兴,我随时可以把她轰出去。”他抱着她哄着:“管他督军怎么想的,于我何干。”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沐晚笑着亲了亲他的眉心,温顺的窝在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紧张兮兮的坐起来:“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大夫人除了心痛症还有中毒的迹象,我虽然给她开了药,但就怕那个下毒的人不死心,暗中又做什么手脚。” 第219章:重病 凌慎行面色一凛:“你确定是有人下毒吗?”  沐晚点头:“我问过打扫院子的小尼姑,她是负责管理大夫人平日饮食的,她说大夫人除了心痛病,平时饮食清淡,也不吃补药之类的东西,自然不会接触到洋地黄,更不会日积月累变成毒素。”  “的确,母亲自从出家后生性寡淡,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更不会跟人结怨,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沐晚摇摇头:“大夫人一直生活在翠云庵,按理来说不会和谁有过结怨,更不会对谁的地位产生威胁,我看那主持对她也是极好的,什么事都向着她,更不会为难她。”  凌慎行沉默不语。  “都怪我,如果早点知道静修就是大夫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可以早些派人去查此事。”  “怎么怪得了你?”凌慎行握住了她的手,“如果要怪也是怪我才对,当初去连山的时候我并没有告诉你母亲就在翠云庵,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你也不会发现这些。晚晚,你可怪我隐瞒了你吗?”  沐晚是有些怪他,但那时两人情谊还浅,他不说也在情理当中,现在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他对她便没有隐瞒,他本就不是一个擅于说辞的人,多少心事都独自盛在心底,想想这些年,他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何尝不是最痛苦的那个。  “你以后有事都不要瞒着我,我就不生气。”沐晚撒娇的哼了一声。  “好,以后无论是大事小情,我都会第一时间向夫人禀报。”凌慎行面带笑意:“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向夫人请示。”  沐晚眨眼:“嗯?”  “我想……上厕所。”凌慎行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沐晚:“……。”  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你还不快去。”  ~  吉城,楚军的大本营。  辽城一战大败的楚军经过两个月的修整已经逐渐恢复了原气,司令部的办公室里,一个身着军装的青年男子正站在窗前远眺,身形挺拔,犹如傲松。  明明已是三月,外面仍然白茫茫的一片,纵然是他,也对这样的气候喜欢不起来,他还是喜欢南方的三月初春,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不必穿得像只鹌鹑,哪怕是冬日也可以在外面游玩。  “少帅。”他的警卫长敲了敲门,“少夫人打电话来问您,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楚南风掐灭了手中香烟,回头看了过来,一双深邃的眼目中深浅不明,声音也是冷的:“这种小事也要打个电话,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警卫被噎了一下,颇有些委屈,他只是个传说的,明知道少帅现在心情不太好,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少夫人还说了,丁老将军过来了,让您务必回府一趟。”  楚南风皱着眉头:“他又来做什么?”  警卫暗想,那是您的岳父,我哪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楚南风终于松了口:“去备车。”  “是。”警卫敬了个礼,乖乖的出去了,刚推开门就和江副官撞了个正着,他叫了声:“江副官。”  同时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又往屋子里迅速瞥了一眼:少帅的心情不太好,说话行事切记要小心谨慎。  江左点点头算是谢过了。  “少帅。”江左掩上门敬了个礼,“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有一个俘虏终于开了口。”  当初辽城一战,楚军俘获了凌军的一个后勤连,一直关在监狱里。  楚南风觉得凌军大胜事有蹊跷,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辽城中的凌军被疾病困扰,疫病在短短几天之内蔓延全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稍微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吉城里的内乱,楚军才一步一步溃不成军。  他要弄清楚,为什么凌军中流行的疾病会不治而愈。  “人在哪?”  “在刑讯房。”  楚南风迈着大步往门外走去,江左急忙跟上。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只有走廊上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踩在青砖的地面上向里走,耳边不时传来各种呻吟声和惨叫声。  一直走到尽头的刑讯房,楚南风才停下脚步,看守敬了礼,打开了门上的锁。  入目处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人,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神志也不太清醒,旁边有人将一桶水泼在他的身上,他才猛然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哀求:“不要杀我的妹妹和爹娘,一切冲着我来。”  楚南风走到他的面前,那个士兵的眼神也看了过来,嘴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楚南风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过你的家人。”  士兵似乎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挣扎,最后颓然的垂下了头,这些天的各种酷刑他都熬了下来,却抵不过家人受到威胁,心理防线也最终崩溃。  “凌军当中流行的风寒症是如何治愈的?”  士兵咬着嘴唇,眼中似乎还在挣扎,楚南风十分有耐心的等着。  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开口道:“是少夫人。”  楚南风似乎没听清楚:“什么少夫人?”  “是我们少帅的夫人,大家都说她是神医,没有医不好的病,她千里迢迢从连城来到北地,不但治好了军中的痨病,她配的药汤更是能够防患未然,她还发明了一种随身携带的暖包,放在身上就可以自动发热。”提起这位少夫人,士兵眼中便闪出异样的光亮,仿佛十分崇拜似的,可很快这光芒就暗淡了下来,变成了一声:“对不起。”  楚南风一时震惊的没有言语,一旁的江左更是惊讶的撑大了双目:“还有这样的女子?那岂不是神医了。”  那士兵没再说话,头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楚南风才看了士兵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江左低声问:“这人怎么处理?”  “没有价值的人不必留着了。”他答应放过他的亲人,却不包括他,凌军的人都是敌人,他一个都不会姑息。  警卫早就备好了车子等在外面,见楚南风从正门走出来,急忙上前给他披了件军绿色带貂皮缝边的斗篷,又小跑着去打开了车门。  外面天寒地冻,车里也不暖和,幸好座椅上铺着厚厚的貂皮座垫,坐上去才不至于寒凉。  楚南风一路无话,一张俊脸紧紧的绷着。  直到看见了督军府几个字,同行的江左才稍稍松了口气,以后的事情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该怎么应对脾气古怪的少帅就是少夫人的份内了。  只可惜,这位少夫人丝毫不得宠爱,夫妻关系淡薄如水,能够维系到现在也不过是仗着少夫人的父亲手握重兵。  早年他也是一股军阀势力,后来逐渐的退出了争斗,但他手里的精兵良将却让人望而生畏,这次辽城之战,也是因为这位老丈人看家护院,他们才能奋战前线。  只是这位老丈人并不是好相处的角色,处处都要拉拢着,一言不合便要领兵出走,着实让楚家人头疼。  楚南风回府后没有去妻子的别苑,而是直接来到了督军的住处。  一进门,一个年约五旬的妇人坐在床前,穿戴华丽,此时正在独自垂泪,而在面前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身上盖着锦缎做的天蚕丝被,露出来的一张脸十分苍白。  “子昂,你来了。”这个妇人正是楚江南的母亲楚夫人,躺着的就是老督军,半年前就患了病,一直卧榻休息,这次辽城大败的事情也不敢让他知道,免得再让病情加重。  “母亲,父亲怎么样了?”楚南风走到床前,关切的看过去。  楚夫人道:“刚刚吃过药已经睡了。”  她拉着楚南风的手走到一边,忧心重重的说道:“换了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好你父亲的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情一点点加重,照着这个样子下去,我怕你父亲挺不了多久。”  楚夫人说着就落下泪来。  楚南风心中一紧,安慰道:“母亲不要难过,我一定会找到医治父亲的办法。”  “你要操持军务……这些事就不要劳心了,交给如之去做吧。”  楚南风冷冷一笑:“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指着她能成什么大事?之前若不是她找来的那些庸医也不至于耽误了父亲的病情。”  楚夫人见儿子这么不待见这个儿媳妇,不免叹气:“如之说到底都是我们楚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而且她父亲还手握重兵,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要装装样子,别总是冷着一张脸。”  “儿子还没有修炼到那种地步,对着一个让自己觉得恶心的人还能笑逐颜开。”  楚夫人无奈,只能不断的叹息。  “母亲在这陪着父亲吧,我还要去前厅一趟,丁将军来了。”  “那你快去吧,这里有我陪着你父亲。”  “母亲也不必如此辛苦,我那几个姨娘倒是每天闲着,不是打麻将就是听小曲,要不是顾及着身份,恐怕已经跑到舞厅里面去了,母亲觉得累了,就让她们来伺候着。”  “算了,让她们伺候怎么能够全心全意,我与其跟着担忧还不如亲自来。”  楚南风没再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911第二更! 第220章:决心 丁如之已经数天没见过自己的丈夫了,此时正等在饭厅里烦心不已,饭桌上的菜端上了好一会儿,丁将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父亲,子昂他最近军务繁忙,您就多担待点。”丁如之柔声安抚。  丁将军板着脸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自从你嫁进楚家,他何曾善待过你,没跟你翻脸不过就是忌惮于我手中的兵力,如果有一天我对他不构成威胁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丁将军的话一点不留情面,听得丁如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付出全部的感情,他狼子野心,想要的绝对不是儿女情长。”  丁如之何尝不知道,但她喜欢她的丈夫,宁愿委屈自己。  “哪有你这样做妻子的,生怕自己的丈夫受了委屈,竟然主动给他纳姨太太,我瞧那两个姨太太都是一肚子鬼主意,个个生得狐媚相,就怕你拿捏不住。”丁将军气道,“你这是给自己添堵。”  丁如之低下头,小声道:“她们两个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搬到明面上来,婆婆在照顾公公,根本不管内院的事,现在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我在做主,如果她们敢造次,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们。”  “你说得容易,要是楚南风向着她们呢,你还能这么硬气吗?”  一句话戳到了丁如之的痛处,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自从她给楚南风纳了两房姨太太,他只是偶尔去她们的住处,多数时间还是呆在他的书房,楚南风不冷不热,她们自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父亲,这菜都凉了,我让人去热一下吧。”  “不用了,我不吃了。”丁将军说着就要起身离开,正好外面传来脚步声,不久楚南风就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  “子昂。”丁如之一喜,急忙起身迎接,丁将军看到女儿这般低三下四,只是用鼻子哼了哼,也未起身。  楚南风当着丁将军的面不会对丁如之冷言冷语,甚至还关心的问了句:“听说你昨夜肚子痛,可好点了?”  丁如之一听,顿时受宠若惊,喜道:“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不碍事,多谢子昂关心。”  “哼,要是真的关心,就应该早点回来看看。”丁将军阴阳怪气的冷笑。  楚南风神色不变,十分恭敬的走过去:“让岳父久等了,实在是军务繁忙,不然一定早些回来陪岳父小酌几杯。”  丁如之难得看到楚南风这样和颜悦色,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继续和他冷脸,急忙替楚南风拉开椅子,又亲自给他摆上了碗筷,斟了酒。  “父亲,你难得来一次,正好和子昂喝几杯。”  丁将军看到女儿在冲自己无声的眨眼恳求,只好默默咽下了一口恶气,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少帅军务繁忙,可别喝醉了。”  楚南风像是没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主动擎起杯子:“我敬岳父一杯,先干为敬。”  丁将军没有犹豫,也拿起杯子一口气干了。  丁如之看到这样的情景,暗暗松了口气。  饭吃到一半,楚南风忽然说道:“我要去连城一趟,吉城的安危还要劳烦岳父多多照顾。”  “去连城?”丁如之和丁将军都吃了一惊。  丁如之道:“连城是凌军的老巢,子昂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别忘了,上次你在连城遇刺,可是差点丧命的。”  楚南风放下酒杯:“我这次前去有两个目的,一是暗中刺探连城的军事防御,二是想要替督军找寻一位名医。”  “找医生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丁如之自然不希望楚南风离开,而且还是以身涉险。  楚南风看了她一眼:“父亲的病并不见任何起色。”  言下之意,你找的都是庸医,看了也是白看,最后倒把病给耽搁了。  丁如之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边的丁将军正色道:“这种事情只需要派一个亲信去,为何少帅一定要亲自前往?”  楚南风笑了笑:“关系到父亲的生死安危,交给任何人我都放心不下,更何况,我不在军中,还有二哥四弟和岳父大人。”  听了这话,丁将军只是抿了抿嘴,也不再反对了。  楚南风的二哥和四弟也都是军事人才,只不过是姨太太生的,自然比不上他这个正牌夫人所生的重要。  吃完了饭,丁将军就回去了,丁如之小心的看向坐在那里发呆的楚南风,试探的问:“子昂要回去歇息吗?”  楚南风斜了她一眼,目色恢复了冷淡:“不了,我去书房。”  书房,又是书房,丁如之几乎气得跳脚了。  可她除了忍也只能忍,顿时做出一副贤惠的样子:“我让人送醒酒汤去书房,子昂好好歇息吧。”  楚南风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丁如之望着那抹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伸手拂掉了桌子上的所有碗筷。  楚南风听见身后的响声,连步子都没停一下,径直去了书房。  坐下来翻了一会文件,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向桌子的右上角,那里放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玉兔灯,只要轻轻拨动上面的开关,玉兔的眼睛就会发亮。  他的表情也随之柔和了起来,仿佛透过这灯光就回到那个热闹的灯会和幽暗的小巷子,以及那个提着玉兔灯笼的女子。  如果不是她,他的这条命早就没了,只可惜她不肯把姓名告诉他,只落下了这只小小的花灯。  这么久了,他一直在等着有人拿着那只哨子找上门,盼望着有一天还能见到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其实她是天上的嫦娥,偶尔怜悯下凡帮了他一把。  楚南风关了这盏小灯,思绪慢慢的收回,逐渐又恢复一片森冷之色 。  ~  凌雪秋听说沐晚要去连山,急着道:“嫂嫂,我也要去,上次我就没去成,遗憾死了。”  沐晚叹息:“这次可不是去玩的,你大哥要带兵去剿匪,那连山一带的土匪个个都不是善茬,你去了只能拖后腿。”  雪秋撅嘴:“那嫂嫂为什么能去?”  “我是临时被拉去充当军医的,你以为我是去享福的?”  雪秋想了想,“那岂不是也很危险,嫂嫂,你还是别去了,你去北地的时候,我日日夜夜的担心,都没睡过几个好觉。”  沐晚心中一暖,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担心,有你大哥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提到自己的大哥,雪秋这才点点头:“下次你再带着我好啦。”  沐晚失笑,“好好好。”  “对了,嫂嫂,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雪秋有些做贼心虚,声音小小的说道:“奶奶知道那头痛药是你给的了。”  沐晚并不吃惊:“是不是药吃光了?”  雪秋点头。  沐晚起身去拿了一个小盒子过来:“我这几日就发现老太太时常头痛,这药是才配好的,还是以前的吃法。”  “嫂嫂,你的心地太善良了。”雪秋抱着她又欢喜又感动,“奶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沐晚想到老太太忽然对她的种种示好,心中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沐晚要去连山的事情,只有雪秋知道,对外只是宣称回娘家小住。  凌慎行这次亲自带兵,可见他对匪患一事的重视,只不过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免得打草惊蛇。  沐晚想到那个土匪头子孟元凯,顿时恨得牙根痒痒,当日若不是尤墨染,她哪还有今天的自由自在。  所以凌慎行要对付这些土匪,她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一行人打着去连山拜佛的名义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到达同济寺的时候已是傍晚,住持大师特地安排了两间干净的房间供二人休息。  两人也没吃饭,凌慎行和沐晚就顺着后山的吊桥去了翠云庵。  门口的小尼姑进去通报后不久,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霞光走来,哪怕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灰布僧衣,也难掩曾经的美艳,时光对她又似格外留情,皮肤仍然白皙,身段仍然苗条,似乎可以窥见其年轻时的风姿。  静修看到站在树下的凌慎行,一向清淡的目光仿佛被投了一粒石子,瞬间波动起来,她目光一转又看向沐晚,更似惊讶了几分。  静修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态度虽平淡,但一双眼睛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  凌慎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每一次都要极力压抑着胸口澎湃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多想喊一声“母亲”。  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凌慎行才开口道:“师太最近身体如何?”  这声师太叫得沐晚有几分心酸,很想上前抱一抱这个可怜的男人。  静修看向沐晚,又念了声阿弥陀佛,“多亏了沐施主,贫尼最近身体康健。”  “师太,我能替你号下脉吗?”沐晚忽然问道。  静修愣了下,不过很快就点点头:“麻烦沐施主了。”  沐晚拿起静修的手腕替她号脉,凌慎行看见她渐渐变了脸色,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221章:檀香 沐晚缓缓放下静修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没有马上说话。  静修是聪明人,看到沐晚的脸色便已猜到了几分,声音还算平静:“沐施主,有话不妨直说。”  凌慎行也在看着他,虽然表面平静,但一双藏在袖口下面的手却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  沐晚抿了抿唇,决定直言相告:“师太可还记得我当初的告诫?”  静修喃喃说道:“毒若入骨,药石罔医。”  说完,脸色不由一阵苍白,她其实并不怕死,但她还想活着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一统这大好河山,还有自己那个小女儿能够风风光光的出嫁,她虽然投入佛门,但正如当日沐晚所说,她一直是尘缘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慎行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难道是毒已入骨了吗?”  沐晚点点头:“这毒十分蹊跷,哪怕我当初给师太开了药,但是依然无法阻挡它的来势汹汹,现在毒性已入五脏六腑,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可是,我近几个月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静修疑惑的问道,“反倒比之前更加舒畅。”  “这也是这毒的奇妙之处,平时潜藏在血脉当中无声无息,中毒之人丝毫无法察觉,但是一旦毒性入骨便是无药可医,毒发之时便是……药石罔医。”  “真的没有办法治愈吗?”凌慎行目光复杂的看向静修,眼中浮出悲伤的色彩,静修也正看着他,似苦笑了一下。  沐晚道:“我医术有限,或许还有名医……。”  “不必了。”静修打断她的话,“我相信沐施主的医术天下无双,既然沐施主都说无药可医,也不必再去麻烦别人了,依苦寻因,慕灭修道,贫尼命数已尽,也没什么可强求的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结,静修还算平静,凌慎行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沐晚瞧了瞧这两个人,突然话题一转:“听说翠云庵的素斋十分可口,正好我和阿行还没有用晚饭,不知道能不能厚颜在这里讨口饭吃。”  静修听了,便笑道:“承蒙两位施主不嫌弃,素斋倒是管够。”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沐晚轻轻扯了一下凌慎行的衣袖,“阿行,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凌慎行知道她嘴馋,可这个时候提出来要吃饭,显然有所目的,直到两人在静修院里的石桌前坐下来,沐晚热情的招呼静修:“师太,您是主人,我们是客人,哪有客人吃饭,主人站着的道理?”  不等静修推脱,她已经上前挽住了静修的手臂,半强迫的将人按在了椅子上,又殷勤的布上了碗筷。  静修略显局促,眼神有意无意的从凌慎行的身上掠过。  母子分别近二十年,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同桌用餐,她心里其实又兴奋又紧张。  凌慎行倒是淡定从容,拿起筷子道:“师太不用拘谨,吃饭吧。”  静修念了声“阿弥陀佛”后才缓缓拿起筷子。  翠去庵的素斋果然美味,明明没有什么荤腥可就是让人放不下筷子,在座的三个人,只有沐晚吃得没心没肺,那对母子则是慢吞吞的扒着饭,不时偷偷的看彼此一眼,又生怕被发现了一样,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两位施主的感情似乎很和睦?”静修捧着饭碗,看了坐在对面的男女一眼。  沐晚喊他“阿行”,多么亲昵的称呼,而她也只有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叫过他“希尧”。  当年督军得子,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大名用了老太爷留下的名字,老太爷病逝的早,知道自己来不及看到孙子,于是就留下了“凌慎行”这个名字,意思是告诫他的后辈子孙谨严慎行,而他的表字是督军欢喜的抱着他们母子的时候,特地让她这个做母亲取的,倒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她那时候刚好看了一本书,书中的主角就叫这个名字。  希尧,希尧!  静修一遍一遍在心中默念着。  沐晚和凌慎行听到静修的问话,不免相视一笑,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明眼人自然一眼洞悉。  静修笑了笑,继续低下头吃饭。  她从住持那里听到的传言多不可信,凌慎行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绝对不会轻易的沉迷女色,能让他如此倾心的女子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她的一双神医妙手就足够惊艳了。  也罢,能在临死之前看到儿子幸福圆满也算是了却心事一桩。  刚吃过饭不久,李和北就匆匆过来了,凌慎行知道是关于剿匪的事情,起身先离开了。  小小的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二人,远处的山上有钟声敲响,寺庙里隐约传来诵经的声音,幽远而宁静。  静修按照惯例,吃完饭是要打座念经的,她对着沐晚双掌一合十,起身去烧香了。  沐晚捧着茶水杯,一边啜着清淡的山泉水泡茉莉花茶,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静修,一身灰色的宽大僧袍仍然无法遮掩她姣好的身段,哪怕自恃矜持也掩饰不住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只见她从香盒中取出檀香,熟练的点燃,嘴里不知道念了什么,又恭敬的对着神龛拜了拜,这才将香插进了香炉。  沐晚本来是在看热闹,直到这香不紧不慢的燃了起来,静修一回头就看到她不太对劲的神色。  静修道:“沐施主怎么了?”  沐晚的鼻子比常人要灵敏数倍,一般人闻不到的味道却逃不过她的鼻子。  她急忙起身走到神龛面前,鼻翼轻轻动了动,最后落在那三柱燃着的檀香上。  “翠云庵中都用同样的檀香吗?”  静修点点头:“确实都是一样的。”  “可不可以麻烦师太取几支其他师父房中的香来来。”  静修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看她神色凝重便也没有多问,便让守在门外的小女尼去拿香了。  “沐施主莫不是怀疑什么?”  沐晚此时已经从香盒里取出了一只新的檀香,捏碎了放在手心中闻了闻。  “这香里加了东西。”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静修神色大变。  很快,其他院子里用的檀香也都一一送来了,沐晚将它们逐个点燃。  看到她在那些檀香面前嗅来嗅去,静修只觉得惊讶,天下之大,果然什么样的奇人都有。  沐晚把这些香又一一熄灭放回到盒子里。  静修忍不住问:“有问题吗?”  “这些香都没问题,有问题的只有师太盒中的这些。”沐晚皱着眉头,十分慎重的说道:“这香中含有一定剂量浓缩的洋地黄,如果在身体中日积月累就会形成毒素,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丧命。”  静修听了不由一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师太不妨好好想一想,这香是什么人送过来的。”  静修细想之后才说道:“我这里的衣食起居都由玄惠照料,也就是外面那个小尼,至于这檀香却是玄妙送过来的,自从慧聪大师去世后,她这个小徒弟就成了我的专职大夫,有事没事就会帮玄惠照顾我。”  沐晚还记得这个玄妙,会一点医术,却并不精通,虽然是那个会医术已逝的慧聪的关门弟子,但也就是虚名而已。  上次她给静修看病的时候,她的神态就很不友好,好像是被抢了风头一样。  “师太,这件事你先别张扬,回头我告诉少帅,让他来处置。”  现在就算把玄妙叫过来也问不出什么,只要她矢口否认,谁也拿她没办法,但凌慎行不同,他才不会顾及这些佛家礼仪,想要让一个人开口说实话,自然有的是办法。  静修默默的点头允了。  凌慎行还没有回来,静修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蒲团上念经,沐晚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似乎十分专心的听着。  木鱼的声音,念经的声音,虽然枯燥,却是别样的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沐晚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道:“阿行在凌府后院的竹林建了一座佛堂,不出半月就可以供奉香火了。”  静修手中的木鱼有半刻的停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敲打的声音。  “他建这座佛堂,一是想减轻奶奶来回跋涉连山之苦,二来,他也存了私心,他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能把他的母亲接到佛堂去,一边可以不打扰她清修,一边又可以在互相思念的时候见上一面,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静修终于睁开了眼睛,手中的木鱼也停了下来。  沐晚见她有所动容,立刻打蛇随棍上:“我也曾笑他这个想法太天真,可现在却有个大好的契机摆在面前。”  静候似明白了什么,刚要开口,沐晚已经直挺挺的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匍匐,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你这是做什么。”静修急得要扶她。  沐晚低声道:“母亲不必惊慌,媳妇这一跪自然不会白跪,还请母亲听媳妇把话说完。”  这一声“母亲”让静修的身子颤了颤,本来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去。  912第二更 第222章:猜想 沐晚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如果不知道母亲已经中毒如此之深,我也不会向母亲提这种无礼的要求,母亲当初就是为了远离内院的纷争才会来这翠云庵大隐于世,现在让母亲再次回到那个让您厌弃的院子,您心中一定是不喜的,可母亲有没有想过,您身上的毒无药可解,能活在这世上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难道您不想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多亲近您的一双儿女吗?”  静候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紧紧的绷着,看似十分痛苦。  沐晚垂着头,却也猜到了她的反应,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继续一句一句的戳静修的心窝子。  “那些不相干的人对母亲来说都是过眼云烟,再见也无什么相干,可骨肉亲情却是割舍不下的,母亲觉得这些不相干的人和自己的儿女孰轻孰重?雪秋今年十六,已经出落的十分水灵,爱慕她的男子不在少数,母亲难道不想亲眼看着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吗?”  想,她当然想,只是沐晚说她毒已入骨,无药可医,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沐晚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缓缓说道:“只要母亲肯回佛堂,我一定尽心尽力的照顾母亲,有我在您身边,虽然不能解您身上的毒,却可以为母亲续命。我知道母亲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有这几年的寿命能够看到儿子建功立业,女儿嫁于良人,岂不是很划算?阿行一片拳拳孝心,还望母亲成全,今天斗胆这样一提,母亲也不必马上回复我。”  她将两只平安符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一展平后放在手心里呈到静修的面前:“您送我们的平安符,我们一直带在身上,而现在,我希望能带走的不止是这平安符,还有母亲的人。”  静修看着那对一模一样的平安符,心潮涌动,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半晌,她才伸手拿过了那对符。  “阿行明天就会带着军队去连山一带剿灭土匪,我会在同济寺等他归来,等我们离开那日,如果母亲让人把平安符送了回来就表明母亲愿意跟我们走……如果没有看到平安符。”沐晚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静修没有说话,她也缓缓从地上起身,又冲着静修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开。  望着沐晚远去的背影,静候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今天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都是当头一棒,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僵硬的坐了下来,一只手用力攥紧了那对小小的护身符。  如果佛祖有灵,那就替她指点迷津吧,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  凌慎行和李和北还在议事,回到休息的客房,沐晚已经坐在那里翻经书了。  “看不懂还在装模作样。”手中的书突然被抽走放到了一边。  沐晚抬起头,抱怨道:“正因为看不懂才要看啊,学无止境你懂不懂?”  “夫人如此好学,真是为夫之幸啊。”凌慎行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到怀里,低下头就要去亲她。  沐晚抬起手挡在两人面前,正色道:“此乃佛家重地,凌施主请克制,不要污了佛祖的眼。”  凌慎行笑道:“你知道我从不信这些。”  “过山拜山,过庙拜庙,多拜一拜总没错的。”沐晚乖顺的依偎进他的怀里,“等回了家,你想怎样……我都不拦你。”  说着,脸上已经羞红。  凌慎行不怀好意的掀了掀唇角,贴着她的耳边吐着气:“真的想怎样都行吗?包括……。”  他低声说了几个字,就见沐晚的脸忽地红如滴血,一只手攀上他的腰间,狠狠的拧了一下。  某人吃痛,自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荒唐的话了,不过一双手臂却将她搂得更紧,就像是一秒钟也舍不得松开。  两人自交心以来,都从对方的身上尝到了那种美妙的爱情滋味,真是恨不得变成一对连体婴,日日厮守,月月缠绵,哪怕坐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对方都觉得浓情蜜意岁月静好。  就这样抱坐了一会儿,沐晚忽然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凌慎行厚脸皮的任她看着,也不臊,反倒有种“我很帅随便看”的小傲骄。  沐晚抿了抿唇,一双手握住了他的一只大手,放在掌心里小心的揉搓着。  “阿行,我有一件事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主了,你会不会怪我?”  “什么事?”他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语气平平的。  “你先答应我不会怪我,我就告诉你。”沐晚摇了摇他的手,像是耍赖皮的小动物。  他心中一软,柔情似水,哪怕她现在一刀捅进他的胸口,他也会笑着说一句,捅得太用力了,累不累……  见他神色缓和,沐晚才说道:“其实大夫人根本没有毒入骨髓无药可医。”  凌慎行:“……。”  他神色一敛,疑惑的看向她。  沐晚继续说道:“大夫人确实是中毒了,但是服了我当初给的药之后,体内的毒素早就清得七七八八,只要以后再稍加调理就不会有任何的影响,我今天是故意夸大其辞的。”  凌慎行脑子转得飞快,只是片刻间便明白了她的真正用意。  “好一招破釜沉舟。”他想通其中道理,大手不由抚上她的发顶,像夸奖小孩子似的拍了拍,“以母亲的个性,断然不会回到凌府的,可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许就可以放下心结,在她心中,到底是对我们兄妹余情未了。”  沐晚点头:“阿行能这么明事理是最好了,我之前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演技不够好,一旦让大夫人疑心了就会功亏一篑。”  “叫大夫人难免生疏,你是我的妻子,也该跟着我一样叫声母亲。”  沐晚心想,这声母亲她早就叫过无数遍了,估计听得静修头都大了,嘴巴上还是很乖的说了声:“好。”  “你一心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怪你,是你多心了。”凌慎行突然得知静修没有绝症,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她。  又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个鬼灵精,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沐晚嘿嘿一笑,“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把你也算计进去了。”  “那倒不必,你已经把我算计到了。”他俯身在她的耳边亲了一下,压抑着心中对那红唇的玉望,低声道:“我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好算计的,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了。”  沐晚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这男人说话真是没羞没臊的,难道他就不知道“廉耻”二字如何书写吗?  “早晚把你这副样子给你的下属看。”谁能想到一向冷漠寡言的凌少帅在私下里竟然是这副没皮没脸的下流样子,竟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估计这世上能看到我这副样子的也只有夫人了。”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沐晚哼了哼,忽然又想起了被他几句话耽误的正事。  “我在母亲的檀香中发现了洋地黄的成分,这洋地黄是精心提过纯的,药性非常猛烈,母亲的屋子每天都要点檀香,日积月累便成了可以致命的毒素。”  凌慎行神色一肃:“竟然有这种事。”  “我就觉得奇怪,母亲的饮食清淡,如果加了这种药,药量小不管用,药量大必然是能吃出味道来,她平时也没有进补的习惯,那下毒的人到底是从何地方入手呢?直到今天在母亲的檀香中闻到了才惊觉,这毒竟然是做成了檀香,如果不是我嗅觉比常人灵敏,恐怕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为了把母亲置于死地而想出这样险恶的手段。”凌慎行眼中迸出怒火,“如果不是被你发现了,母亲这条命恐怕也不长久了。”  “母亲说这檀得是一个叫玄妙的女尼送来的,我让她暂时不要声张,如果想要查清楚是谁在暗中捣鬼,将这个玄妙抓过来一问便知。”  凌慎行点点头:“此事倒也不急,等我剿灭了那些土匪再把这翠云庵里的人统统抓过来问一遍,只是母亲那香是不能再用了。”  “暂时先用别的一模一样的香顶着,免得打草惊蛇,你放心吧,我会安排。”  凌慎行十分欣慰,盯着眼前的红唇又开始蠢蠢欲动,只可惜身在佛门当中,就算不信也要多少避讳一些。  “阿行。”沐晚突然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当然,这只是猜想,如果你觉得有道理可以多想一想,如果觉得荒谬就当我是胡说八道。”  凌慎行被她挑起了兴趣,搂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夫人说得话,就算是废话我也要当成圣旨供起来。”  沐晚:“……。”  这男人倒是越来越会油嘴滑舌了,对比这前身记忆中的凌慎行,总有一种“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假的凌慎行”的感觉。  “好吧,既然如此,爱卿就跪下接旨吧。”  凌慎行真的拂了拂袖子,不过却是怀抱着她,十分有兴趣的听着她“宣旨”。 第223章:拖延 沐晚握着他的手说道:“母亲在翠云庵对任何人的地位都产生不了影响,而且她清心寡欲,几乎不和外人来往,所以说,翠云庵里的人几乎不太可能想要害她。”  凌慎行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曾听下人说过一个关于母亲的传闻,因为督军对母亲有愧,所以就立下誓言,只要母亲在世一日,他就绝对不会续弦或者扶正任何一个姨太太。”  此话一出,凌慎行刚才还平淡的表情立刻就暗沉了下来,沐晚只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已经猜中了她的想法。  沐晚继续说道:“母亲远离俗世,我不得不把这件事和她中毒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当我们理不清头绪的时候,如果反过来去想母亲的死谁会最终受益,就不免清晰的有了思路。”  “所以你怀疑……。”  沐晚目不转睛的看向他,一字一字道:“四姨娘。”  督军现在有三个姨太太,二姨太被秘密软禁,不可能是她提前谋划,而三姨太纵然出身尊贵,但整日习歌练舞,况且,她早就过了受宠的时候,督军就算想扶正哪一个也不会是她,她又何必给他人做嫁衣?所以,最后只剩下四姨太,她年轻貎美,最得督军宠爱,最有可能被扶正的自然是她。  沐晚也不想怀疑四姨太,一是她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切只是猜测;二是她多少还会介意四姨太和凌慎行曾是青梅竹马,哪怕凌慎行亲自解释过了,她还不能很快释怀,如果她说怀疑四姨太,不知道凌慎行会不会有所芥蒂。  这倒也不能怪她心眼窄小,女人有了所爱的人之后总会变得比以前敏感多疑,一点点小事也可以被放到无限大。  只是她爱的那个人是凌慎行,除了她眼中再无别的女人的凌慎行,哪怕她只是猜测,他也抱紧了她说道:“你推断的很有道理,不过一切都要等到我们找到证据,如果真是她做的,我必然不会放过她。”  “我没有故意挑拨的意思,我只是……。”沐晚还在解释,嘴巴却已经被堵住了,他一忍再忍终是没忍住,逮到她的唇瓣狠狠品尝了一番。  但他也知道节制,很快适可而止了。  一个吻让沐晚打消了所有的怀疑,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细声叮嘱:“听说那些土匪十分彪悍,他们的老窝也是易守难攻,你这次前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会平安回来的。”凌慎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捏了捏,“不用担心。”  沐晚想到以后经常会有这样的别离,一颗心不由沉重了几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他有这样华丽的身份,宁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哪怕是最最普通的老百姓也好。  凌慎行第二天便下山去了,沐晚闲着无事就去了翠云庵,那里的素斋要比同济寺好吃多了,而且还可以陪伴静修。  静修嘴上虽然不说欢迎,但她每次来的时候,桌子上都放着她昨天用过的茶杯,里面已经沏好了新鲜的山泉水茉莉花,这也是沐晚最喜欢的茶叶之一。  沐晚心知肚明,每次都十分赏脸的喝下整壶茶。  一转间,七天过去了,婆媳两人的相处虽然不温不火的,但是每天除了睡觉的时候几乎都在一起,沐晚跟着静修学念经文,已经能够熟练理解一本经书。  每天傍晚,静修都会去庵外的一处花圃打理花草,日日如此,从不间断,沐晚不会种花,也屁颠屁颠的拿着工具跟着一起“捣乱”。  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凌慎行,虽然各自心中都是担心的不行。  静修不比沐晚的淡定,第十天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了。  “已经十天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沐晚正在摇头晃脑的念经文,此时听到静修说话,心下不免失笑,终于是憋不住了吧。  其实隔个两三天就有凌慎行的来信,只不过她故意要让静修担忧,从来不会吐露半个字,昨天她刚收到的消息,凌军已经攻破了四五个土匪窝子,现在只剩下最难对付的孟元凯了。  但这些事,她根本不打算说。  静修越是担心,就说明她越在乎凌慎行,她肯点头回凌家的可能性就越大。  沐晚也装出一副忧心的样子来:“上次辽城之战,阿行与我也是一别数日,每次他这样出去,我就心神不宁,直到再见的时候就像隔了一世般,心里不免庆幸,我还在原地等他,而他一回来正好能看到我,这是何其的幸运。”  静修闻言,不免心惊,转而变得惆怅。  她并不曾体会过沐晚所说的那种痛苦,却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如果她还有命活着,多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经常看到他。  沐晚察言观色,见静修沉默不语,目光中却带着犹豫不绝,她心中暗道一声有戏,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多了只会物极必反,她懂得拿捏分寸。  ~  孟元凯那一股势力的确难对付,不过打了胜仗的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回来。  沐晚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翠云庵里报信,而是让静修伸长了脖子苦苦等待,不忘让人又放了点风声出去,就说土匪都剿灭了,但凌慎行一直迟迟未归。  到了傍晚,终于有翠云庵的一个小尼姑过来了,正是负责照料静修的那个玄惠,沐晚一看到她便心知肚明。  说什么抛开俗世看破红尘,其实心中最记挂的并非佛祖,而是她最爱的儿子。  玄惠很快就表明了来意:“沐施主,静修师叔想要询问一下凌施主的情况。”  沐晚听了,立刻露出一脸忧色,眼中隐约含泪:“少帅……少帅他……。”  玄惠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可沐晚支支唔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竟然掩面转身……跑了。  玄惠也不好追上去,回到静修的住处便把自己看到的细细描述了一遍,说得绘声绘色。  静修听了,脸色一变,顿时就坐立不安起来,沐晚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难道希尧他……  静修不敢细想,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许多不可能的念头一拥而出,那些平时熟记于心的经文竟然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静修师叔。”玄惠见她神色黯然焦躁,关心的问道:“不如我再去同济寺好好打听打听。”  “不必了,你替我收拾一下。”  玄惠惊讶的道:“您要亲自过去吗?”  静修自从踏足小青峰,最远的距离只去过翠云庵的门口,为了那个凌施主,她竟然要破开荒的第一次踏足比邻的大青峰,估计连住持知道了都要大吃一惊。  凌慎行前脚刚回来,后脚就有人通报静修师太来了。  沐晚看了他一眼,不由喜道:“母亲总算是开窍了。”  “是吗?难道不是有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煽风点火’?”  面对他洞悉一切般的目光,沐晚心虚的笑了笑,趴在他的怀里说道:“一切都瞒不过夫君的慧眼。”  “好了,别拍马屁了,快去把人请进来。”  沐晚咬了咬唇,冲他眨眼睛:“那夫君是不是应该……。”  “知道了。”凌慎行无奈而又满眼宠溺的摇了摇头,“一切随你就是了。”  静修进来的时候,看到凌慎行正躺在床上,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了血色,不过却是强忍着没有冲上去看个究竟,只是声音颤抖的双掌合十:“不知道凌施主……。”  沐晚上前给静候让了个座位,柔声道:“师太不必担心,只是受了点轻伤,并不碍事,现在已经吃了药睡着了。我之前收到消息说他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得多重,结果白白担心了一场。”  听了沐晚的话,静候的脸色才逐渐好看了些。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留了。”  “我送师太吧。”  沐晚将静修送到门口,趁着四下无人说道:“我上次的提议希望师太能够认真考虑,我们准备后天就回连城。”  静修一惊:“后天吗?”  这么快!  沐晚点头。  静修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檀香的事情?”  “既然阿行回来了,他一定会查清楚,师太不必担心。”  “那就好。”静修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玄妙与我素来无怨无仇的 ,必不会下这种毒手,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隐情。”  沐晚道:“如果她是无辜的,谁也不会冤枉她,但她要是真的居心不良,我想阿行是不会放过她的。”  静候黯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凌慎行自然没有受伤,沐晚一回来他正坐在床上看公文,听见脚步声,他抬了一下眼梢,在她走近后自然而然的将人搂在了膝盖上。  他这些日子一直报喜不报忧,但沐晚却能想到其中的艰辛。  “那个孟元凯被活捉了吗?”  “嗯,他在最后关头试图反抗,腿上中了两枪,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杀他。”  “连山的匪患不是都清了吗?为什么还要留着孟元凯?”沐晚想起这个人就牙根痒痒,恨不得赶紧将他绳之以法。  凌慎行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孟元凯的背后有别的势力,绝不只是普通的土匪那样简单。”  913第二更! 第224章:慧聪 沐晚听到这话,心中顿时转过弯来:“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支持孟元凯,故意让他在连山一带发展匪患?”  “虽然孟元凯还没有招认,但他背后有人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凌慎行说道:“现在天下多分,许多军阀的势力都在互相虎视眈眈,江南江北又是沃土,不被盯上才是怪事,楚江南在北地,大战过后自顾不瑕,而西北、川系、黔桂都在蠢蠢欲动,他们在连城发展土匪势力,就是为了培养蛀虫,这个蛀虫不灭,早晚会被从中掏空。”  沐晚不懂战争,更不懂现在的形势,但是除了北地的楚家势力之外,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暗处伺机而动,想到他每天要背负的压力,她无法感同身受,只能替他心疼。  她曾经想要让他放弃南征北战,只固守着这片丰饶的江南江北,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她的异想天开,现在的天下就是一片乱战,没有人能够纹丝不动而保全自身,你不主动去打别人,也会有人暗中来袭击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沐晚静静的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不久,李和北在外面说道:“少帅,那个玄妙来了。”  凌慎行面色沉冷,“让她进来。”  玄妙一进来就觉得气氛有些莫名的压抑,她眼珠子转了转,双掌合十道:“不知道施主叫贫尼来有何贵干?”  凌慎行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杀人是什么罪名?”  玄妙一惊:“施主这话从何说起?”  “沐晚,把东西给她看。”  沐晚闻声,转身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然后当着玄妙的面打开,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盒檀香,可玄妙看到之后,神色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  沐晚将她异样的反应看在眼底,心中顿时了然,到底是年纪轻,不太懂得掩饰,只是看到证据就已经六神无主了。  沐晚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香是静修师父每天要烧的檀香,据静修师太所说,香是你定期送到她的院子,可有这回事?”  玄妙此时也镇定了下来,平静的说道:“这香的确是我送到静修师父的院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沐晚点了一只香,看到它燃烧了起来才说道:“玄妙师父难道不知道吗,这香里加了提纯的洋地黄,只要长期点燃此香就可以产生慢性中毒,毒性一点一点侵入体内,最后不治而亡。”  “这,这怎么可能?什么洋地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凌慎行忽然抬头看过来,一双鹰隼般的双目迸射出让人心惊的寒气,“为什么别的院子所用的檀香都与此香不同,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难道还是香里自已生成了毒素?”  玄妙顿时脸色惨白,“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开口。”凌慎行沉声道:“李副官。”  李和北推门进来,行了礼:“少帅。”  “拉出去打二十军棍,二十不够,再加二十,直到打得她开口为止。”  李和北看了玄妙一眼,忍不住说道:“少帅,那军棍都是用来打男子的,纵然是行伍出身的也经不住二十棍,这位师父身子孱弱,怕是连十棍都受不了……。”  玄妙一听,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凌慎行冷笑一声:“你倒是怜香惜玉,不如你去替了这二十军棍?”  李和北急忙道:“不敢,不敢,属下这就去。”  玄妙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吓得不停的哆嗦,她本来还不知道这军棍是什么,听了李和北的话立刻花容失色,那一棍子下去必经皮开肉绽……  “我说,我说。”玄妙吓得跪了下去,已不复刚才的镇定,“檀香确实是我送到静修师叔的院子里,不过,我并不知道那里面含有什么什么黄。”  “照你的意思,这香并不是你主动要送给静修师太的?”沐晚不放过一丝一毫她的表情变化。  玄妙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想到那二十军棍,还是哆嗦的直接招认了:“这香是我的师父给我的,她让我每月送去静修师叔的院子,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你的师父可是那个已故的慧聪?”  玄妙点头:“正是慧聪师父。”  沐晚对凌慎行说道:“据说这慧聪会医术,在她没有去世之前一直负责给翠云庵中的尼姑们看病,后来年事高了就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就是玄妙。”  玄妙急忙说道:“的确是这样的,师父收我为徒,教我医术,说她圆寂后就由我来给大家看病。”  “那这位慧聪师太是如何死的?”  “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就已经重病缠身,哪怕她医术高超也无法治愈,后来又过了半年,她就圆寂了。”玄妙说到此处,神色有些黯然,不过也没有过多悲伤,“她在病重期间给了我一些檀香,并且嘱咐我每月送到静修师叔的院子里,静修师叔总是心痛,我时常给她看病,所以渐渐熟悉起来,后来我就找了一个理由,每月去送檀香。”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这香有问题吗?庵里的檀香都是由专人负责的,为什么慧聪一定要单独给静修送檀香?”  玄秒道:“贫尼确实怀疑过,也问过师父,但她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所以,贫尼刚才看到这些檀香才会害怕,知道这其中一定存着什么猫腻了。”  “慧聪师太和静修师太平时有什么恩怨吗?”  玄妙摇摇头:“贫尼在这庵里也呆了四五年,不曾看到也不曾听说过师父和静修师叔有恩怨,她们二人平时相处融洽,从没有红过脸斗过嘴,而且静修师父一心修行,又心地善良,在寺里人缘极好,贫尼实在想不出师父为何要在檀香里下毒。”  玄妙一通话说下来,紧张的看向凌慎行和沐晚:“贫尼今日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一句谎言。”  她趴在地上,身上还在颤抖不已,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可怜。  沐晚对凌慎行说道:“我觉得玄妙没有说谎,看来是那个已经圆寂的慧聪有问题,一个人病至将死,还想着让自己的徒弟去害死另一个人,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凌慎行皱眉道:“看来要查一查这个慧聪了。”  玄妙见他们话里行间没有要责罚自己的意思,急忙邀功般的说道:“慧聪师父圆寂后,她的所有随身物品都被烧掉了。”  “那你可知道慧聪是哪里人?”  玄妙想了想:“我听主持提过一回,师父好像是平定县生人。”  沐晚听到平定县几个字没有丝毫感触,只是凌慎行忽然面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  待等玄妙走后,沐晚才问道:“这个平定县难道有什么蹊跷?”  凌慎行看向她:“四姨娘的老家就在平定县。”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需要一点点阳光和水就能快速的生根发芽,沐晚那天说过的话让他记忆深刻。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这慧聪竟然不偏不斜正好就是平定县的人,也许她和四姨太存在着某种巧妙的关系也不一定。  沐晚听了也是一惊,她本不想怀疑四姨太,可这也太过巧合了。  “你要派人去平定县查一查吗?”  “查是当然要查的。”凌慎行说道:“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先说服母亲同我们一起回连城。”  沐晚笑了笑:“我觉得母亲的心已经软了,我们只需要再加一把柴,她一定会下定决心。”  凌慎行刮了下她的鼻子:“鬼灵精,又想到什么点子了?”  沐晚贴着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凌慎行欣然点头:“我听你的就是了。”  傍晚!  静修照例去照顾那些花草,这些花花草草都生在庵外的路边,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照顾,以至于周围杂草丛生,经过她精心的料理,俨然变成了室外花园,路过的人无不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静修正低着头摆弄,忽然就听见不远处的树木后传来争吵的声音,她细细一听,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和媳妇。  她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明想走,却又管不住自己的脚。  那边的声音更加激烈的传来,是沐晚的质问声:“阿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现在手握重兵,年少得志,这个时候跟督军断绝关系无疑是断了自己的后路,难道你要白手起家东山再起吗?”  什么?  静修大惊失色,凌慎行竟然要和督军断绝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耳朵不由竖了起来,屏气凝神的“偷听”起来。  此时,凌慎行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带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与决心:“只有我跟督军没有关系了,母亲才能下定决心回连城,我们母子已经错过了近二十年,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母子分离吗?”  听到这些话,静修眼眶忍不住一热,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第225章:圆满 “母亲自然也是舍不得与你骨肉分离,只要我们再多劝劝她,她一定会改变心意的。虽然到了连城免不了与督军见面,但母亲早就投身佛门,断绝了红尘,就算见了督军,心中也不会有半丝波澜,你又何必在意。”  “你不必劝我,只要母亲不回去,我必然要跟督军断绝关系,就是这少帅的位置,不要也罢。”  静修听到这样的话,心里真是又急又气,恨不得冲过去让他打消这样荒唐的念头。  她一心盼望着儿子能够出人头地,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前功尽弃?而且沐晚说得极对,她一心向佛,早就了却了这世上的儿女情长,以前想到督军的时候还会感慨万千,然而这些年,这个人物形象也会偶尔溜进脑海,却已经无波无澜,对她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了。  “我这就去跟母亲说明白。”凌慎行的声音再次传来,脚步声渐渐的近了。  “阿行,冷静点。”沐晚急切的声音传来。  静修连地上的工具也来不及拿,迈着仓促的步伐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条路是从同济寺去翠云庵的必经之路,凌慎行想去见静修一定会路过此处。  两人看到地上的工具后齐齐停下脚步,那些修剪了一半的花草正说明静修刚刚就在这里,大概是听见他们走近了才仓促离开。  沐晚咬了咬手指头,一脸歉意的说道:“我们这样欺骗母亲,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  凌慎行笑着拍拍她的头:“你也是一片孝心,母亲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沐晚释然。  这些日子她一直陪伴静修,每天都会和她来这里修修花草,所以才会想到这样一个办法。  这些话也可以当面对静修说,但收到的效果远远不及这样震撼。  两人再去翠云庵,果然静修以不舒服为由闭门不见,她是怕凌慎行会对她表态,而她还没有做好最后的抉择。  静修需要时间冷静思考,两人也没有打扰,便又回去了同济寺。  第二天一早,东西收拾妥当,两人准备回连城了。  一向冷静的凌慎行难得显露出几分焦躁不安,就连平时不太愿意喝的茶水都喝了两三杯,一杯一杯只为了掩饰自己的烦躁。  沐晚说过,如果静修愿意与他们同行,就会把那对平安符送过来,可是等了一早上,翠云庵那边也没有动静。  李和北来敲门,他表面镇定,其实收起的拳头已经出卖了他的紧张。  沐晚看他一眼,默默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的慰藉。  静修性格倔强,谁也不敢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紧张自然是难免的。  李和北进来说道:“少帅,少夫人,是时候起程了。”  原来……他只是来催促的。  凌慎行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翠云庵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  李和北摇了摇头。  “知道了。”  沐晚握紧了他的手,柔声道:“现在时间还早,母亲也许还在犹豫。”  凌慎行苦笑一声:“罢了,她既然不愿意去,那也不必强人所难,她在这里清静惯了,是我太自私,逼迫的太紧了。”  沐晚的心情也十分糟糕,本以为步步紧逼一定会让静修改变心意,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怪静修的无情,只是心疼自己的男人而已。  “以后我陪你常来这里就是了。”沐晚摇了摇他的手臂,“既然母亲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总得去向她道个别。”  凌慎行说了声“好”。  两人出了门,正要往翠云庵去,一个小尼姑就行色匆匆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正是那个照顾静修衣食起居的玄慧。  见到玄慧,沐晚不由眼底一喜,就连凌慎行都扬起了眉梢,眼底浮现出期待之色。  玄惠也没有让众人失望,上前念了佛号就把一个小布包递给凌慎行:“凌施主,这是静修师叔让贫尼转交给你的。”  小小的布包仿若有千金重,凌慎行接过来,急忙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对崭新的护身符,和他们之前的那对一模一样。  他不由喜上眉梢,心情无法抑制的激动起来。  玄惠说道:“静修师叔说,她现在不方便随二位施主一起回连城,待到佛堂竣工,还要麻烦凌施主再来连山一趟。”  听了这话,沐晚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了,静修虽然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同行,但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愿意回连城,但是要等佛堂彻底竣工之后,不过,这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  玄惠又继续说道:“静修师叔还说了,她身体不适,两位施主就不必去辞行了。”  这倒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以后多的是日子见面,自然也不差这一次。  这趟连山之行总算没有白来,不但剿灭了土匪,让久受困扰的当地百姓恢复安宁太平的生活,也了却了凌慎行近二十年的一桩心事,子欲孝而亲不在,他只希望在母亲有生之年能够陪伴在其左右。  回去的路上,当地百姓夹道欢送,路边有递水的,有递吃的,大家无不连声称道凌军的义勇行为,这些年,当地百姓被土匪扰得家宅不宁,过路商客更是忘而却步,连山一带因为同济寺的原因本是十分繁华,却因为匪患而日渐衰败,现在匪患已除,连山自会慢慢恢复生机,再现往日的繁荣。  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各地军阀混战,也最讲究收笼民心,所以,凌军才会在辽城一战刚结束后不久就来剿匪。  凌慎行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身穿深蓝色戎装,精致完美的五官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一般,百姓见了顿觉英武无比,妙龄女子见了更是移不开眼睛。  沐晚坐在后面的车里,自然瞧不见这些花痴的目光,倒是红袖和映春喜滋滋的把手伸出车窗外,十分欢喜的接受着百姓们递来的食物。  “小姐,你看这个一定很好吃。”红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里面盛着两个惟妙惟肖的小馒头,每一个都做成了小白兔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少夫人,这个也不错啊,好像是桂圆枣糕。”  沐晚见着好笑,“你们两个好歹也是督军府里的人,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小姐说的是。”红袖一边说着一边把馒头送到嘴里,“我们快点把东西吃下去,免得被别人看到了会笑话。”  沐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却是伸手拿了一只小馒头,送到嘴边慢慢的吃起来。  她不知道救治过多少病人,常有病人或者家属往她的办公室大包小卷的送东西,还有送饭的,送汤的,她表面看着高冷,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细心的收下,那些饭菜也都一一吃了,这是别人的一片诚心,她自然不会糟蹋。  看着车窗外那些手舞足蹈的百姓,他们的生活和将来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够把控的,生活在这样的乱事,多的是身不由已和听天由命。  沐晚不由一阵心酸,连着手中的馒头也索然无味起来,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能不能为这些无助的人做些什么。  大军浩浩荡荡的直到傍晚才到达连城,凌慎行要回军中,张排长自然而然的又做了护花使者。  张排长一脸兴奋的坐进了沐晚所乘的车辆,看起来意气风发,那目光有意有意的往后面瞥,次次都落在红袖的身上。  红袖当然是觉察到了,脸上又红又臊的,不过也是假装着没看见。  倒是映春一个劲儿的冲她使眼色,脸上俱是笑意,红袖最后臊得只得去看窗外,不再理会车里的几个人了。  回到凌府后,沐晚也没声张,去老太太那里报了声平安就回了桂花苑。  屁股还没坐热,凌雪秋就小鸟般的飞了过来。  “嫂嫂。”她一进门就围着沐晚左看右瞧,好像要把她给瞧出几个窟窿来。  沐晚有些哭笑不得:“你这目光怎么看都像登徒子。”  雪秋一把抱住了她,十分欣喜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提心吊胆的,听说那些土匪个个凶悍,不好对付,还好你安然无恙,大哥也算是将你保护的十分周到了。”  “你这丫头,上前线剿匪的是你大哥又不是我,你最应该关心的不应该是他吗?”  “大哥皮糙肉厚的,而且长年累月的打仗,嫂嫂不一样,细皮嫩肉,可受不得半点伤。”  沐晚听了,心中感动不已,雪秋待她如此真诚,不枉费她也倾心对她。  姑嫂俩坐下来说话。  雪秋道:“你不在这些日子,府里可是出了大事。”  “哦?”沐晚挑眉,“莫不是那慕小姐又闹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雪秋喝了口茶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也跟那慕小姐有关。她的谨晗苑里碎了一对花瓶,二嫂嫂就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对古董花瓶补上了,奶奶虽然有些肉痛,不过也没计较,但慕小姐那日突然抱着那两只花瓶就去奶奶那里告状了。”  914第二更,有点事,更晚了,抱歉! 第226章:红杏 沐晚饶有兴趣的听着:“去告状?”  雪秋点点头:“慕小姐第二天就拿了那对花瓶找到奶奶,说这花瓶是假货。奶奶自然是不信的,就请了一个行家来辨别,结果一辩才知道,这花瓶就是个高仿的古董,根本不值钱,而二嫂嫂的帐上却是花费了大价钱,虽然二嫂嫂说是自己一时没有分辨好坏才上了当,但奶奶哪里肯信,嘴上不说,私下里却认为是二嫂嫂贪了那笔钱,这些日子一直冷落二嫂嫂,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四姨娘,那天看到二嫂嫂,还跟我一顿诉苦抹眼泪。”  沐晚听了,心下不由冷笑,沐锦柔也真是太轻敌了,同样的办法用过一次也就罢了,再用一次难免会让人抓住把柄,那慕凌飞虽是一根筋,但慕夫人还有几分心计,被算计过一次绝对不会再坐以待毙,这次的事情只是她们的反击,不得不说,她们从老太太的信任入手,很好的抓住了沐锦柔的七寸,这次的事情也够沐锦柔受一阵子了。  “那慕家母女也真是讨厌,竟然这样算计姐姐。”沐晚不想让雪秋知道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自然是要先向着沐锦柔,“等我去跟老太太说一说,姐姐这次真是因小失大了。”  ~  沐锦柔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先是被慕家那对母女算计在老太太面前失了诚信,手里的几家店铺又先后出现问题,一大早就匆匆去了那家中药铺子。  中药铺子本来还算生意红火,自从沐晚的那两家药店改头换面之后,这里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的门可罗雀,十分冷清。  沐锦柔一肚子火气进了店,在看到店里的伙计比顾客都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贺掌柜呢,让他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男子掀帘走了出来,他面目青秀,身材高挑,乍看之下相貎出众。  “二夫人。”来人叫贺明轩,是沐锦柔新聘来的掌柜,年龄比沐锦柔还要小上一岁。  面对贺明轩这样一张俊脸,又带着和煦温暖的笑容,沐锦柔纵有一肚子怒火也被噎在了喉间,吐不出咽不下。  贺明轩已经端了茶水过来,态度十分殷勤而恭敬:“二夫人请喝茶,外面天寒,这是上好的黑苦荞茶,暖味驱寒。”  新泡好的茶叶香气十足,握在手心里的茶杯也十分温暖舒适,沐锦柔喝了一口茶,顿时积在喉间的那股火气就被压了下去,她抬头看了一眼贺明轩,他仍然是笑眯眯的,十分耐看。  沐锦柔放下茶杯,冷声道:“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你这个掌柜的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贺明轩道:“这确实是我的过失,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跟二夫人商量一下对策。”  “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现在最红火的药铺就是仁济药铺了,我们虽无法超越它,却可以模仿它,并非只有它能请得动连城的名医,我们也可以,这些大夫无非是看人下菜碟,只要价钱给的高,名医不难请,而且我们也要学他们建一个煎药房,总之就是他们有什么,我们也要有什么,有样学样,还要学得比他们更高超,这样一弄下来,不愁生意不比他们好。”  贺明轩一番话说下来,沐锦柔不由喜上眉梢,也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凭什么仁济药铺能做到,他们就做不到。  “贺掌柜,你说得很有道理,那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办。”  “谢谢二夫人。”贺明轩微笑道:“二夫人方才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除了因为店铺生意冷清之外,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事让二夫人心情郁闷了?”  沐锦柔哪好意思说古董的事情,但她确实是有气撒不出,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贺明轩人长得帅气,为人也比较温和有礼,但她一时也放不下那些面子,便将故事中的自己换成一个朋友。  贺明轩听后,笑道:“这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情,只要买通那个卖古董的,让他主动去老太太面前承认是他设的骗局,老太太自然就不会再怀疑你那位朋友了。”  “如果这样做的话,老太太也会怀疑人是我买通的。”  “所以说,要让老太太吃一个同样的‘亏’,她才能相信你。”贺明轩笑得十分温和,“如果二夫人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帮你朋友这个忙。”  “真的?”沐锦柔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眼光切切的望着他,“不瞒贺掌柜,其实我所说的这个人就是我自己。”  说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被看了笑话,没想到贺明轩表情平平,根本没有任何异样,反倒是说:“如果是二夫人的事,我更要尽心尽力了,二夫人请放心,在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贺明轩的反应让沐锦柔十分窝心,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正好也在看着她,一双眼睛始终噙着温暖的笑意。  沐锦柔急忙避开他的视线:“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店铺的事情就交给贺掌柜了。”  “二夫人尽管放心。”  沐锦柔笑了笑,刚欲起身,突然觉得头重脚轻,下意识的就要往前栽倒。  站在她身前的贺明轩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接住了她就要倒下的身体,两只手紧紧搂在了她的腰上。  “二夫人,你没事吧?”  沐锦柔刚才觉得头晕,此时站直了也渐渐的缓了过来,当她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身体几乎与他严丝合缝时,不免又惊又怒,伸手一把推开了贺明轩,俏脸已经涨红。  贺明轩正享受着软玉在怀的感觉,此时被大力一推也立刻回过味来,立刻拱手赔罪:“二夫人还请息怒,在下只是仓促之下的无心之举。”  沐锦柔震怒过后,气息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刚才是她不小心栽倒,贺明轩不过是惯性的接住了她,怪不得人家。  “我没有生气。”沐锦柔缓和了语气,“还要多谢贺掌柜。”  贺明轩道:“我看二夫人气色不好,不如到后面歇息一下再走,免得途中再有什么不适。”  沐锦柔确实觉得头晕脑胀,要是这样回去,路上再晕倒了可怎么办?  “那就麻烦贺掌柜了。”  “二夫人真是客气了,只是寒舍简陋,二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沐锦柔还是第一次进入一个男子的卧房,自然不是贺明轩所说的那样破旧,虽然也不是十分豪华,但是处处透着干净整洁,桌子上还燃着一个小小的香炉,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香料,屋子里的味道淡淡的十分好闻。  “真是打扰贺掌柜了。”沐锦柔在床上坐下来,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我是有些头疼,应该是昨天晚上吹了冷风,歇息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贺明轩道:“我这就去给二夫人拿点醒神去痛的药膏来。”  不久,贺明轩就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沐锦柔正在闭目养神,等她感觉到一只手粘着药膏贴在她的太阳穴上揉着,整个人猛然一惊,条件反射的就要站起来,贺明轩的一只大手紧紧压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带着低哑的磁性:“二夫人不要乱动。”  “贺掌柜……。”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仿佛透着无边的热量,烫得沐锦柔浑身僵硬,竟然也忘记了反抗。  贺明轩贴着她的耳边,说话像是在吐着气:“二夫人生得如此貎美,皮肤吹弹可破,真是贺某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人……。”  “贺明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沐锦柔厉声道:“我可是少帅的妻子。”  “二夫人……。”那只本来给她按着太阳穴的手突然就往下游走,先是轻轻摸过她的脸和脖子,紧接着便大胆的从领口伸了进去。  沐锦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上的神色又惊又气,她长这么大,何曾有男人这样轻薄过她,正要发作,贺明轩已经转过了她的脸,对着她樱红的唇瓣就亲了上去。  沐锦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伴随而来的,一股异样的情潮汹涌而出,她想推开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只能由着他将她的嘴巴亲得红肿。  唔……  沐锦柔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也拉回了理智,她用尽全力推开了身上的贺明轩,气得花枝乱颤,“贺明轩,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告诉少帅,让他枪毙你吗?”  贺明轩急忙跪在了地上,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沐锦柔,“锦柔,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我不管你是谁的妻子,我对你的爱是连我自己都不能控制的,你可以去少帅的面前告状,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在临死之前能够亲到你,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沐锦柔震惊的看向他,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膛中跳了出去。 第227章:嘴架 这些年的独守空房,让她早就忘记了被人喜欢的感觉,眼前这个男子,修长的眉,好看的眼,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怎么看都让人生不出厌恶。  想到刚才被他压在身下强吻,她的心仍然抑制不住的砰砰乱跳,从没有被疼爱过的身体也涌出异样的情潮,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又陌生又刺激。  “锦柔,柔儿,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贺明轩情真意切的看着她:“刚才是我莽撞了,你不要生气,我会唐突你,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要是不喜欢,就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吧,只要你解气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沐锦柔本来还是气恼非常,听了他这一番话,原本的气闷竟也消散了不少,但这个地方她是无论如何都呆不下去了。  “你既知道有错,那就在这好好跪着吧,跪到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起来。”沐锦柔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贺明轩的房间。  直到上了车,豆蔻才小心谨慎的问道:“二夫人,您身体不适,用不用歇息一下再走?”  “不用。”沐锦柔语气严厉,“赶紧回去。”  她现在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豆蔻不会多嘴多舌的过问,但她早就注意到了沐锦柔有些红肿的嘴唇,她虽然是没经人事的姑娘家,但也知道女子的嘴巴会有些色泽艳丽的红肿,一定是被男子亲过的表现。  二夫人刚才只是见了贺掌柜,嘴巴就成了这个样子,再加上她又气又恼的样子,其中发生了什么,豆蔻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但她表面上仍然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细心的给沐锦柔揉着太阳穴。  ~  沐晚很快就听说老太太又将内院的事情交给了沐锦柔打理,至于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只是再见到沐锦柔的时候,她是一脸的春风得意。  沐锦柔没有主动招惹她,她自然也是懒得和她计较,更何况沐锦柔和慕凌飞两个人明争暗斗,她只需要坐着看戏就好。  “过几日就是四姨娘的生辰了。”雪秋来得正巧,专等凌慎行离开的时候再跑过来。  上次她来得早一些,正撞见人家夫妻还没起床,她在外面说话声音大了点,结果就惹得大哥十分不快,出门后好一顿拷问她的学业,她有答不上来的地方,自然就被一顿训斥。  有了这次的教训,雪秋再来桂花苑的时候总会让身边的小丫头去打探一番,如果凌慎行不在,她才敢正大光明的大摇大摆而入,如果凌慎行在,她就像缩头乌龟一样的乖乖溜回了自己的别苑。  沐晚在给她做烤鸡翅,正往鸡翅上面涂抹蜂蜜,烤得半熟的鸡翅已经飘出阵阵香味儿。  “四姨娘的生日难道还要大操大办吗?”沐晚系着围裙,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  “听说父亲要回来。”凌雪秋说着就嘟起嘴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现在四姨娘要过生日,他就千里迢迢的从北地赶了过来,果然还是四姨娘的魅力大,我这个做女儿的都自叹不如。”  沐晚将鸡翅翻了个面,嗔她一眼:“你过生日的时候正是北地战乱,你父亲哪有时间顾及,现在辽城暂时风平浪静,他当然就回来了。”  话虽如此,但督军对四姨太的宠爱程度还真是让人咋舌,只是一个生日罢了,竟然就巴巴的赶了回来。  雪秋听了这样的安慰,也很快就释怀了:“嫂嫂说得对,那时候父亲确实是走不开的。”  “你父亲是四姨娘的丈夫,自然是要疼爱四姨娘,你将来也会有自己的丈夫,等你过生日的时候,他定是不会忘记的。”  “什么丈夫啊,人家还没有打算结婚呢。”雪秋的脸红了起来,急忙羞得岔开话题,“嫂嫂,你这鸡翅什么时候能烤好,我的口水都流干了。”  “对了,四姨娘平时都做什么,也不见她出门。”  雪秋说道:“她确实是很少出门的,自从小产之后几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不过她的亲姐姐也住在连城,就在南边的巷子里,她有时候会去那里小坐。”  “四姨娘还有一个姐姐?”沐晚以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只比四姨娘大两岁,结过婚,不过丈夫死了,现在一个人生活。嫂嫂,别说四姨娘了,鸡翅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就你嘴巴馋。”沐晚将烤好的鸡翅装盘,雪秋忍不住先用手捏了一下。  鸡翅烤得外焦里嫩,肉质鲜嫩,颜色金黄,还没等入口,香味儿已经让人垂涎欲滴。  “这些给奶奶送去吧。”沐晚解下身上的围裙。  到了老太太的文风苑,里面倒是很热闹,府里的女眷几乎都在。  “奶奶,嫂嫂给你烤了鸡翅,可好吃了。”雪秋献宝一样的捧着盘子。  老太太笑道:“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  说着,已经捏了一只来吃,这鸡翅烤得十分嫩,哪怕是老人牙口不好,吃起来却是不费什么力气。  “果然是不错。”老太太一脸满足的看向沐晚,“沐晚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沐晚笑着又让雪秋把鸡翅分给大家,在座的人都在品尝,只有四姨太例外。  一边的慕凌飞好奇的问道:“四姨娘,你怎么不吃?”  四姨太淡淡的说道:“我最近胃口不好,不想吃。”  慕凌飞眼珠子一转:“你放心吧,这里没有毒,我们都吃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沐晚和四姨太之间有这样的嫌隙,却故意去揭这段旧仇。  四姨太的脸色果然不太好,隐隐又想起了她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虽然目光是垂着的,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厌恶。  沐晚笑着看向慕凌飞:“慕小姐怎么如此小心谨慎,只是一块鸡翅就能想到里面有没有毒,难道你在谨晗苑住着,还要时刻防着别人给你下毒不成?”  沐锦柔闻言,也在一边说道:“我竟然不知道慕小姐还有这种顾虑,既然是这样,不如再给谨晗苑添几个下人,一日三餐都有专人试毒,慕小姐,你看这样如何?”  慕凌飞发现老太太的脸色不好看,慕夫人早就告诫过她,老太太最烦下面的人讲排场和铺张浪费,所以,万万不能在这方面让她再抓住把柄了。  她暗暗瞪了沐晚一眼,可是脸上却是挂着笑:“沐姐姐何必当真,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莫不是你心里有什么鬼不成?”  “在座的都是明眼人,我若是心中有鬼,今日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倒是慕小姐初来乍到,倒把我们凌家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有些事情不过就是下人之间以讹传讹,慕小姐可别跟着这些人一样听风就是雨,搅得凌家上下不宁,那就不好收场了。”沐晚一顿伶俐的口舌之下,言语也不尖锐,语气也很平和,但听在慕凌飞的耳中却是句句带刺。  慕凌飞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还是坐在上首的老太太说道:“今天难得人都齐了,正好也商量下四姨太的生日,督军说了这次要大办,为的是替四姨太去去晦气。”  四姨太小产的事情让督军十分介怀,他当时没有赶回来,心里一直内疚不安,所以趁着这次四姨太的生日就想要大办特办,也算是一种弥补了。  众人自动忽略了慕凌飞刚才的挑衅,闲说起了生日的事情。  沐锦柔道:“四姨娘每年的生日都在府里办,也没什么新意,今年倒不如换个地方。”  老太太心想这是个好主意,“你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沐锦柔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倒是没想好。”  “我有一个好提议。”说话的是慕凌飞,那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的影响,“不如就租一艘豪华邮轮,把大家都叫到邮轮上去,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舞会了,既时髦又浪漫,这么大的手笔也能凸显出督军对四姨娘的一片痴情。”  “舞会?”三姨太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睛就开始发亮,她在府里每天都是唱歌跳舞,只恨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舞厅里一展风姿,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摆在面前,她怎么会错过,“母亲,我觉得慕小姐的提议可行,如果能租一艘豪华的邮轮办舞会,邀请连城各界社会名流,四妹的脸上有光,督军也是赚足了面子。”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就知道你第一个坐不住,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三姨太脸一红,“媳妇是真的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新鲜又气派。”  老太太道:“罢了,罢了,你就赶紧准备几套跳舞的衣服,到时候换到让我们眼花缭乱。”  众人听了,不由都笑起来,刚才尴尬的气氛已经消散一空。  沐晚看了四姨太一眼,只见她脸面微笑,表现不骄不躁,在老太太同沐锦柔说话的时候,她又悄然垂着头,方才那点笑容也随着这个动作消失得一干二净。  915日第二更,下午有事出门,今天提前更完 第228章:面人 沐晚暗自觉得奇怪,能得督军这样的盛宠,四姨太看起来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要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老太太没有反对慕凌飞的意见,这件事基本就是靠谱了,不过老太太一个人同意也不行,她一定还会去征求督军和少帅的意见。  老太太心情不错,留着众人在文风苑用了午餐,大家这才各自散了。  回桂花苑的路上,雪秋兴致勃勃的对沐晚说道:“嫂嫂,我们明天去买几件礼服吧,听说参加舞会都要穿礼服的。”  凌雪秋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舞会,也没有机会亲临这样的场合,现在听说了,看起来要比三姨娘还要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你喜欢什么样的礼服?”  “我也不知道。”凌雪秋摇摇头,“我平时也不太注意这些。”  她虽是千金小姐,身份尊贵,但并不注重打扮,多数时候都穿着简单的学生装,清雅简单。  “你要是有时间,就跟我去铺子里看看,那里虽然是绸缎铺子,但也可以做洋装,后院的几个裁缝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凌雪秋一听,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嫂嫂,我的同学都在议论你那间叫玛丽亚的店铺,据说在那里定做衣服都要排好久的队,我不用排队就能做上衣服,回头一定要跟她们好好的炫耀一番。”  “瞧你这点出息。”沐晚笑嗔她一眼,“你以后想做什么衣服只管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或者有了新的款式我就拿给你看,你喜欢哪一件,一定第一个给你做。”  “嫂嫂,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凌雪秋虽然不好打扮穿戴,但女孩子都喜欢新衣服,而且还是现在连城最热的“玛丽亚”。  晚上凌慎行回来,沐晚便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他听,一边将刚烤好的点心喂到他的嘴里。  凌慎行正坐在沙发上看公文,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老婆的贴心服务,听说要开舞会,反应也是淡淡的,“倒也是个好提议,督军听了估计会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话说四姨娘的生日,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礼物?”沐晚虽然心中无愧,但是对于四姨太不幸小产的孩子还是怀有几分歉意,孩子不是她害的,却是被她连累了,所以每次看到四姨太,她都觉得十分别扭和复杂。  “礼物的事情我让李和北去办了。”凌慎行说得漫不经心。  沐晚嗯了一声,乖顺的坐在他的身边,脑袋贴着他的手臂蹭了蹭:“自从四姨娘上次小产,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就算是见了面也只当是没看见。”  “只要你问心无愧,何必在意这些?”凌慎行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视线仍然专注在手中的文件上,“不要再想关于她的事情了。”  沐晚无意中扫了一眼那些文字,心中暗暗惊讶,忍不住就问出了口:“边界又闹事了?”  凌慎行现在从不避讳在她面前谈论公事,闻言便回答道:“有一股川系的势力在边境地区作乱,我已经派兵过去了。”  “又要打仗吗?”沐晚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凌慎行道:“像这种战事,边界隔一阵子就要打几次,你也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的。”  现在只要一提到打仗,沐晚的心就会紧张不安,想起辽城那一战的惨烈,不免后怕。  凌慎行合上文件,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以后不能再让你看到这些东西了,免得你胡思乱想。”  凌慎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的战事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必要的组成部分,但沐晚不一样,她生活在和平年代,就算有别的国家在边境偶尔挑事都会闹得全国皆知,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事,所以,一个小战事都可以让她坐立不安。  “不如你唱歌给我听吧。”凌慎行眯了眯眼,“已经很久没听到你唱歌了。”  沐晚刚抿了抿唇,某人就低声警告:“可不许再唱那个什么‘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沐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记得呢?”  当然,记忆尤深。  “那我给你唱首《但愿人长久》吧。”她的嗓音甜美,最适合唱邓丽君的歌,当初模仿邓丽君也是真假难辩。  “好,就唱《但愿人长久》。”  沐晚依在他的怀里,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不急不徐的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柔美甜润的声音饱含着一汪深情,哪怕没有伴奏,依然好听的让人陶醉。  静静的唱完一首歌,凌慎行仍然回味无穷。  沐晚笑道:“以后你若是不要我了,我也不会饿死,去舞厅唱歌说不定还能当个头牌呢。”  他狭目一眯,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怎么可能不要她,永远不可能。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外面响起红袖的声音:“少帅,李副官来了。”  李和北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紧急的军情,沐晚心中一凛,手已经被握住了,紧接着磁性好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没事的,你先休息。”  沐晚点点头:“你凡事都要小心。”  凌慎行笑起来,“好,我一定小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多了一个人对他嘘寒问暖,他以前上惯了战场,那些危险也都被自动忽略,现在有一个人日日夜夜担心他和思念他,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充实。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温馨的让他觉得身在天堂。  凌慎行走后,沐晚也不急着睡觉,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刚看了两页就有人敲门,随之传来彩雪的声音:“少夫人。”  沐晚合上书本,“进来吧。”  彩雪推门而入,急急的说道:“少夫人让我有事没事就去五姨太曾经住过的兰心苑盯着,自从那里失火之后,就很少有人靠近了,今天晚上我只是惯例的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就看到了火光,我不敢打草惊蛇,赶紧回来告诉少夫人了。”  沐晚急忙把书一放,套了鞋子,“带我去看看。”  两人一路脚步匆匆,只希望还能来得及。  到达兰心苑的时候,彩雪原本看到的火光已经消失了,四周一片安静,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兰心苑经过上次一场大火早就烧得面目全非,四处都是黑糊糊的残圭断璧,想起自己曾经死里逃生,沐晚仍然心有余悸。  “少夫人,你看。”彩雪眼尖,提着手里的手电筒照向地面的某处,“这里有才烧完的纸和馒头,咦,这个是什么,看着很奇怪的样子。”  沐晚也蹲下身,捡了一只草棍在火堆里扒拉了几下,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仍然有闪亮的火星,看来那个人刚走没多久。  火堆里除了没烧干净的纸钱和馒头,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彩雪将手电更靠近了一些,照在那东西的身上,这一看顿时吓得惊叫。  竟然是一个用面捏成的小人,身上还穿着衣服,衣服被烧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上面扎着的十几根黑乎乎的银针。  “这是诅咒用的。”彩雪吓得脸色苍白。  “诅咒?”  彩雪声音都有些颤抖:“少夫人还不知道吧,在我们乡下,如果对什么人有仇怨却无法报复,就会用面照着这个人的样子捏成小人,将这个人的名字写到布条藏到泥人的身子里,再用银针扎小人身上的各种要害,和纸钱一起烧了,这样就能让被诅咒的人痛不欲生,虽不至于死了也会去了半条命。”  沐晚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恶毒的迷信伎俩,对于她这个唯物主义者来说,这只是自欺欺人的伎俩罢了,并不会有人真的因为被做成了小面人而生病。  如果这招好用,估计她们那个年代,大街上全都是这样被烧掉的小人了,各公司的领导就倒霉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看看这面人里面写了谁的名字。”沐晚将那小面人用树枝划到一边,等它稍微变凉,她才将面人用力掰开,果然如同彩雪所说,面人中间真的有一个白色的布条,布条上面写着一个人名。  彩雪一看,惊讶出声:“怎么会是少夫人?”  她惶恐的抬起头看向沐晚,只见她蹙着眉头,像是一脸凝重,彩雪心想,少夫人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被吓到了,正想说点什么宽慰一下就听到沐晚说道:“这个沐字写错了,少了一个点。”  彩雪:“……。”  现在是在乎错别字的时候吗?  沐晚挑挑眉头:“看来这人跟我有着深仇大恨啊。”  “少夫人不必在意,这些东西不必全信的。”  “我倒不是信了这些,只是在想是谁跟我有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怨,这个人既然在五姨娘的院子里烧纸,大概是五姨娘生前比较亲近的人。”  她又想到当初被困在这里时闻到的首乌藤的味道,这都跟她当日落井脱不了干系,看来想要知道是谁推她落井,还要从这个小小的兰心苑查起。 第229章:中邪 兰心苑早就破旧不堪,沐晚又和彩雪打着手电四处寻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倒是夜晚风大,不时吹过这里的废墟,让人觉得毛孔发寒,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算了,不找了,回去吧。”沐晚直起身子。  彩雪如蒙大赦,先不说这里曾经死过人,就是这烧得焦黑的面人也够吓人了,再呆下去,她怕自己会吓得魂飞魄散。  彩雪瞥了沐晚一眼,不由暗暗佩服,少夫人面不改色,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胆子可真是大呀。  沐晚回到住处,红袖正焦急的等在门外。  “刚要伺候小姐洗漱,突然就找不到人了,可要吓死红袖了。”  彩雪说道:“我才是要被吓死了,我们在兰心苑里找到了一个面人,里面还嵌着少夫人的名字。”  “什么?”红袖一惊,立刻上前询问道:“小姐,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沐晚:“……。”  这些蛊惑人心的谣言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我没事,不过就是一个面人,要是真的那样好用,我倒要考虑开一家面人店了。”  红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这扎针面人可是很邪乎的,如果下咒的人以自己的血诅咒会更邪恶。”  “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沐晚无奈的摇头,“倒是我让你去查那个碧珠的下落,不知道有没有眉目?”  碧珠是当年五姨太的贴身丫环,也是她当年亲眼见证了五姨太“被毒死”的过程,沐晚仔细一想,她和五姨太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因为当年“下毒”的事情,而碧珠同五姨太感情深厚,认定了她就是凶手,所以,碧珠想要置她于死地也在情理当中。  只是让她疑惑不解的是,碧珠不过是一个丫头,没有了五姨太,她是靠着什么在这凌府后院偷偷摸摸一住数年?现在故意隐藏踪迹,又是谁放她随意的出入凌府后院?  她不在兰心苑,又能在哪安生?  红袖摇摇头:“我已经暗中打听过了,那个碧珠只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收到她寄去的钱财。”  沐晚皱眉,这就更奇怪了,她一个小丫头,又经常出没凌府,定是没什么固定的工作,这样的人又哪来的钱财救济自己的弟弟。  “小姐,我马上去给你熬点安神汤,这件事你切莫放在心上。”  沐晚本来就不在乎面人的事情,这种封建迷信对她毫无作用。  红袖仍然不放心,亲自看着她喝下那碗安神汤,又亲自替她盖上了被褥,这才如释重负的离开。  沐晚暗笑红袖的大惊小怪,没想到半夜就被一阵剧烈的腹痛疼醒。  这腹痛来得十分突然,就像有刀子在胃肠里搅动一样,沐晚一时间疼得满头大汗,忍不住痛呼出来。  红袖始终是不太放心,整晚都在外面守着,听到屋子里的细微动静,她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先是敲了敲门:“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沐晚疼得没有力气,哪还能回答。  红袖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赶紧推门冲了进去,顿时让沐晚的样子吓到了。  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棉薄睡衣,此时衣料已经被汗水打湿,一张绝美的脸上也是冷汗涔涔,十分苍白。  “小姐。”红袖一声尖叫,立刻引来了映春和彩雨彩雪,她们虽然睡在下人房,却也不敢睡得太死,听见红袖的声音就赶紧套了件衣服赶了过来。  映春急忙对彩雪说道:“你快去给少帅打电话,彩雨,你去叫大夫。”  彩雪和彩雨点点头,立刻跑出了屋子。  红袖和映春用热水洗了毛巾,正在给沐晚擦着冷汗。  沐晚疼得厉害,那种疼痛简直是钻心噬骨。  哇!  沐晚俯在床边,对着地面吐得稀里哗啦,最后吐到实在没有东西可吐,隐隐都见了血丝。  “这可怎么办,大夫还没来吗?”红袖急得抓耳挠腮。  “大夫离得远,赶过来还要一阵子,红袖姐,还是先给少夫人喝些热水缓解一下吧。”  红袖急忙点头,起身去倒了杯热水,稍凉一点之后才递到沐晚的嘴边,她勉强喝了几口,之后又开始呕吐,吐到面色苍白,眼中都流出了泪来。  大夫还没到,凌慎行却在第一时间赶到了。  今天有急事他先回了办公楼,接到彩雪的电话,连大衣也来不及穿,亲自开着车一路飞奔而回。  一进门看到沐晚的样子,顿时觉得心尖疼得发麻。  他从红袖的手中将人接到怀里,感觉到她周身冰凉,头上却是冷汗直冒,一张脸毫无血色。  “晚晚。”此时也顾不上有人在旁边看着了,凌慎行心疼的低喃她的名字,“没事的,我在呢,大夫很快就来了。”  沐晚从来没有这样疼过,此时听到熟悉温暖的声音,眼中一热,情不自禁的窝到了他的怀里。  凌慎行发现她的两只手捂着肚子,大手立刻从她的衣服下面伸了进去,贴着她的小腹力道均匀的揉着。  大概是凌慎行的到来让沐晚精神为之一震,肚子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但是仍然想吐,还想上厕所。  “大夫怎么还没来?”凌慎行不觉压低了声音,隐隐有些恼怒。  红袖急忙说道:“李副官已经开车去接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凌慎行低头看着怀里疼到面无血色的人,那种心疼的感觉,恨不得他能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哪怕再加重十倍百倍也没关系。  沐晚疼过了一阵子,也终于慢慢缓了过来,她自己就是医生,很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但看到凌慎行板着的脸上满满都是心疼,身体上的痛仿佛也减轻了不少。  她努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肚子痛了?”凌慎行看向立着的两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袖突然想到了彩雪所说的面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少夫人是被诅咒了。”  “诅咒?”凌慎行脸色阴沉。  红袖便把从兰心苑发现面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凌慎行:“这种扎针的面人最是邪恶了,被诅咒的人就算不死也会掉了半条命。”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凌慎行身上的怒火连沐晚都能感觉得到,已经快烧到她的身上了。  她疼得实在没什么力气,几次张了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她这突然的腹痛并非是什么面人做怪,这只是最普通的急性肠胃炎啊……  红袖又说道:“小姐之前一直让我打听碧珠的下落,这个碧珠对五姨太忠心耿耿,一定是她对小姐怀恨在心,所以才想出了这样卑鄙阴损的法子。”  “碧珠?”凌慎行并不清楚这些丫环的名字,但是红袖说得一板一眼,他又气在心头,怎能不动怒。  凌慎行沉声叫来了警卫,吩咐道:“你马上带人去找这个叫碧珠的,她能在晚上进出凌府,就一定住得不远,红袖,你知道碧珠的样子,你和他们一起去,不管动用多少人手,哪怕掘地三尺,天亮之前也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警卫领命,带着红袖一起离开了。  红袖刚走,大夫就到了,大夫睡得正香被人叫醒,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放下药箱开始给沐晚诊脉。  凌慎行一直紧锁着双眉看着他,这让他压力山大,好不容易才忽视了头顶那如炬的目光,静下心来诊病。  “怎么样?”见大夫将手收了回去,凌慎行才紧张的追问。  大夫说道:“少夫人只是肠胃有些不舒服,我开些药给她煎服喝下就能缓解疼痛。”  大夫急忙写了药单子,李和北便又带着他回去抓药了。  这样来来回回一折腾,等沐晚终于把药喝到肚子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凌慎行始终抱着她,片刻也不肯撒手,脸上紧张的表情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沐晚的疼痛有所缓解,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看到这个男人紧抿着的薄唇以及一脸末日来临般的惶恐,嘴角不由绽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阿行。”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几乎微不可闻。  “我在。”凌慎行握着她的手:“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沐晚轻轻点头:“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清楚着呢。”  她将脸贴在他的怀里:“只是肠胃不舒服,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喝上几天的药就能痊愈,不必大惊小怪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肠胃不舒服,晚饭我们是一起吃的,为什么我就好好的。”  这……  沐晚也解释不清楚了,但很快就想到了红袖的那碗“安神汤”,恐怕是那丫头好心办坏事,这汤里的什么东西产生了病菌,这才导致了这场误会。  “你不会真的相信面人诅咒的事情吧?”  “我自然是不信的。”凌慎行是受过洋文化熏陶的,再加上他本身并不信这些牛鬼蛇神,所以面人诅咒之说在他这里是不成立的,“只是那个用面人诅咒你的人,我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916日第二更 第230章:抓人 “这人能捏面人诅咒我,并不意外。”沐晚淡淡说道。  “哦?”凌慎行挑了挑眉,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沐晚说道:“不瞒少帅,我当初落井的时候并非失足滑下,而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当初她为自己翻了五姨太的案,当时在审那个翠娟,提起过此事,好像是有人打着他的名义用一张约会的字条将她骗到了井边。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沐晚以前还不敢肯定,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基本认定了:“就是这个碧珠。我曾在落井前闻到过很重的首乌藤的味道,之后我也有意观察过府里的每一位太太小姐,她们其中只有五姨太用过首乌藤。但那时五姨太已经去世很久了,她不可能害我,后来我又在兰心苑里闻到了同样的味道,应该是五姨太的死让碧珠受了刺激,她也变得有些神经质,每日仍然觉得五姨太还活着,便在厢房里熬药。”  “我从来没听说兰心苑还有人居住。”凌慎行面色一肃,“这个碧珠仅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在凌府后院进进出出?”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不解的地方,也许在碧珠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才是真正想要对付我的人,碧珠不过就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凌慎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突然又想到当初她落井的时候,自己还曾说过奚落的话,一张俊脸顿时有些不自在。  “以夫人的聪明,当初为何那么轻易的被人算计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把她看得很透彻,表面无害,其实心思极多,却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沐晚白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一心惦记着你,所以才头脑一热上了人家的当。”  凌慎行不免开怀而笑:“那后来对我避之不及又是为什么?”  沐晚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的冰山,撞两次还不够伤痕累累吗,我要是继续死心眼,早就沉到海底下去啦。”  借尸还魂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怀疑她的脑子真的被冰山撞了。  凌慎行没有再追问,只是紧紧抱着她。  沐晚搂在他腰间的手突然一紧,他立刻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痛得厉害了?”  沐晚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痛苦的神色:“阿行,我要上厕所。”  ~  一直折腾到天亮,沐晚才终于睡了过去,凌慎行守在床边,直到她睡着了也没有离开。  映春见屋子里的灯一直亮着,有些担心,可又不敢冒昧的闯进去,只能忐忑不安的守在外面。  也不知道少夫人怎么样了,少帅这样守了一夜,身体会吃不消的。  正在她焦灼不安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竟是昨天被凌慎行派出去的警卫回来了,红袖也跟在后面,脸被风吹得有些红。  而在他们的身后,两个警卫押着一个面容惨白的女子,她穿着老旧的布衣,头发有些散乱,一双眼睛更是没什么焦距。  听见声音,凌慎行披上衣服快步走了出来。  “少帅,人带了。”警卫敬了个礼。  “她就是碧珠?”  碧珠是五姨太的贴身丫头,算一算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怎么这个女子像是三十多岁了。  红袖及时回答了凌慎行的疑问:“少帅,这真的是碧珠,只不过容颜显得苍老了一些。”  碧珠和她是同龄,正是青春韶华的好年纪,但是仇恨与颠簸的生活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上十几岁。  碧珠见了凌慎行,丝毫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眼神落向空气中的某处。  “怎么这么吵?”睡着的沐晚被惊醒了,她隐隐听到了碧珠的名字,虽然身体还是有些无力,不过也撑着床铺站了起来。  当她推开门时,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她在记忆中努力搜寻, 果然和那个叫碧珠的女子重叠到一起,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五姨太的灵堂前,她一直跪在那里两天两夜,一口水一粒米都没用过,后来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沐晚看到碧珠的时候,碧珠也看到了她,本来毫无光彩的眼神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几乎是尖叫了一声就扑了过来,他身后的警卫眼急手快的将她抓住,她像一条濒死的鱼,用力拼命的挣扎,那警卫竟然没拉住,又让她挣脱了。  眼看着碧珠疯了一般的冲着洒晚扑过来,斜地里突然黑影一闪,紧接着碧珠就趴在了地上,这次真像是死了一般,脸色惨白,眼睛瞪得老大。  凌慎行身形飞快,已经将沐晚护在怀里,冷洌的目光盯着趴在地上的碧珠:“绑起来。”  警卫自知失职,因为他的疏忽差点吓到了少夫人,如果再因此受了伤,那他可就罪过了。  几个人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碧珠捆了起来,她刚才受了凌慎行重重一脚,已经气若游丝,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了。  沐晚倒是第一次看到凌慎行打人,仿佛一只猎豹,出手又快又狠,几乎只是须臾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  她以为他是三军主帅,又喜欢握画笔,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功夫,简直另她惊讶不已。  “你们在哪找到她的?”沐晚没有被刚才发疯的碧珠吓到,淡定的询问。  红袖说道:“当时已经是半夜了,我们就在凌府附近的民房挨家挨户寻找,最后找到了一间破旧的砖瓦房,里面竟然还亮着灯,等我们进去时就看到碧珠正跪在地上烧香。”  大半夜不睡觉还在烧香,可真是够诡异的了。  红袖打开随身带着的一个布包:“这是从碧珠的住处搜出来的。”  包里面全部都是用面捏的小人,还有一包没有用过的银针。  那面人捏得与她十分肖像,就连衣容笑貎都十分相似。  看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这个碧珠没少捏面人啊,这份手工如果拿到市面上卖,必然能卖个好价钱。  凌慎行一看到这些面人就想到沐晚今夜突发的疼痛,哪怕他知道她的病跟这些面人毫无关系,仍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既然这么喜欢捏面人,那就把她的名字夹到面人里一起烧了。”碧珠一直如同死水般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波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她头发散乱,又被五花大绑,这样仰天长笑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五姨太,我生不能为你报仇,死后哪还有脸见你,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说完,她又恨恨的瞪了过来:“想烧就烧吧。”  她以为烧了这些面人,她就死了?  沐晚本来被凌慎行护在怀里,此时轻轻推开他朝着碧珠走了过来,红袖立刻担心的喊道:“小姐,她是疯子,你别靠近她。”  再厉害的疯子被绑成了粽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沐晚走到碧珠面前,毫不介意接受了她投来的彻骨恨意,其实碧珠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最亲近的主子突然死了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沐晚看着那双被仇恨懵敝的眼睛,淡声说道:“你以为我烧了这些面人,你就会死吗?”  碧珠恨恨的瞪着她,牙齿都咬出了血来。  “你烧了这么多诅咒我的面人,可我还好端端的活着,究竟是我运气太好,还是我根本就没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连老天爷都不忍心怪罪于我。”  “只是你运气太好了。”碧珠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见他的彻骨恨意。  “那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毒死五姨娘的是二姨娘,物证人证俱在,我只是被栽赃嫁祸。”  “不可能,那日屋子里只有你们主仆二人,五姨太本来还好好的,闻了你给的香水之后就……。”她似说不下去了,眼中闪动着痛苦的水光。  “香水确实有毒,却也是被人掉了包,而五姨娘的真正死因是朱砂中毒,我们已经开棺验尸,虽然对死去的五姨娘不敬,但总算是让她死得不那样冤枉了,害她的凶手也被关了起来,只等着督军回来处置。”  “开棺验尸,你们竟然打开了五姨太的棺材?你们……。”  “能还五姨娘一个公道,这种事情也无需要计较了。”沐晚看着她渐渐变了的脸色:“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二姨太。”  碧珠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惊还是怒。  “你当日推我入井,我本应该死了,却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如果我真的毒死了五姨太,为什么没有报应到我的身上。”沐晚捏着一只面人看了看,“这么多面人也咒不死我,只有一个可能。”  沐晚紧紧盯着碧珠的眼睛:“你找错了人,报错了仇。”  “不可能。”碧珠尖叫一声,“不可能,是你害死五姨太的,我没有报错仇,我没有,我没有,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她没有否认推她入井的事情,看来当初真的是碧珠把她推入了井底。  沐晚静静的看着她失去理智的大叫,沉声道:“究竟是不是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 第231章:黑猫 碧珠的眼中闪过慌乱,叫声也停止了。  沐晚继续说道:“你不必害怕,我知道是有人从中怂恿你,这些事都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只要你说出是谁在背后支持你,我一定让少帅放你一条生路,五姨娘在这连城无亲朋好友,以后还要你为她上坟烧纸,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不能丢下五姨娘的坟塚不管不问。”  碧珠难得的沉默下来。  沐晚与凌慎行相视一眼,觉得有戏,果然五姨太是碧珠的软肋。  就在他们等着碧珠开口的时候,墙头上忽然蹿出了一只黑猫,那猫喵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听起来有几分骇人。  红袖被吓了一跳,心肝儿都抖了抖。  而被绑在地上的碧珠却是突然蹦了起来,用两条没有绑住的腿疯了一般的向黑猫所在的墙角跑去。  警卫根本没想到一个被绑成这样的人还有如此的力气和速度,一时间竟然没来得及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碧珠一头撞在了那面墙上。  这突如其来变故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竟然也同那警卫一样忘记了反应。  最后还是红袖的一声尖叫才唤回了众人的神智。  两个警卫立刻冲了上去。  沐晚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个碧珠不过是看见了一只黑猫竟然就以头撞墙,再往墙头看去,已经没有了黑猫的影子,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沐晚此时震惊下来,急忙对红袖说道:“你去墙外找找,看看那只猫还在不在?”  红袖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不知道人怎么样了?”沐晚担心的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凌慎行,“这事真是太诡异了,为什么突然来了一只黑猫?”  凌慎行道:“我在这府里从来没见过黑猫,老太太说黑猫犯邪,便不让任何人养着。”  这时,警卫说道:“少帅,人可能不行了。”  沐晚此时才惊觉自己还是个医生,赶紧大步走了过去,只不过她的病只是将将好了一点,走路还有些飘浮,凌慎行急忙跟上去扶住了她。  碧珠的情况很糟糕,这一撞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几乎被撞烂了,鲜血淌了一脸,现在气若游丝,随时都会丧命。  “快把她抬到屋子里,人还有救。”沐晚急忙说道。  那两个警卫立刻抬着人事不醒的碧珠进了屋子,映春在一边说道:“抬去我的房间吧。”  这样污秽,别弄脏了小姐的卧房。  沐晚道:“你的房间太远,用药不方便,去我的卧室。”  将人抬进去后,凌慎行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关切的问:“你身子还没好,让别的大夫来做。”  沐晚笑道:“现在叫大夫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等大夫来了,碧珠恐怕也没命了,放心吧,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这点病不碍事的。”  凌慎行知道她是个固执的脾气,没有再阻止。  沐晚去实验室里取了药品和各种器械,开始替碧珠清理伤口,又取了针头给她扎了针。  一顿忙碌下来,碧珠的呼吸总算是匀称了,但人还是昏迷不醒,但这条命算是勉强救了回来。  红袖此时也回来了,对着沐晚摇了摇头:“没看到黑猫的影子。”  那黑猫来去匆匆,就像是大家出现的幻觉一样。  “小姐,碧珠怎么样了?”  “已经救过来了,但是脑部受伤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映春哼了一声:“少夫人大仁大义的救她,她还想着置小姐于死地,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要是不醒,我就每天打她十个耳光,非要给她打醒不可。”  沐晚有些无奈:“恐怕没等把她打醒,就已经被你打死了。”  “打死了才好呢,省得她再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少夫人。”  红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也不怪这个碧珠会如此忠心耿耿,当年战乱的时候,她和弟弟与父母失散,然后被人贩子拐了准备卖去当童工,他们要逃跑的时候却被发现了,她的弟弟被打折了一条腿,她也差点被污辱,幸好碰到了当时喜欢行侠仗义的五姨太,五姨太救了他们姐弟,并且收留了他们,碧珠便一直跟在五姨太的身边贴身照顾她,说是主仆,其实关系更像是姐妹。五姨太嫁到连城后,碧珠也跟了过来,碧珠说要一辈子照顾五姨太不肯出嫁,于是五姨太就给她的弟弟谋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又购置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子,碧珠有空的时候就去看望弟弟,日子过得也是平平静静,直到五姨太出事,这种平静的生活才被彻底打乱。”  “原来是这样。”映春听了也不免唏嘘:“这么说来,这个碧珠倒是真的挺忠心的。”  红袖不免取笑她:“你不要气别人,如果少夫人被人欺负了,你不也会像碧珠一样不计后果的往上冲吗?”  映春挺了下胸脯:“那是当然了。”  说到底,不过就是各为其主罢了。  碧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被转移到了偏房里,映春不肯要,只有红袖收留了她,说是以后也方便照顾着。  红袖对于碧珠虽然也有怨恨,但是想到她的忠心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如果换做自己,恐怕也会像她这般舍身忘死吧。  沐晚劳累了这一番也是乏了。  雪秋紧张兮兮的跑进来时,正好看到自家大哥在一口一口的给她喂药,那神精简直专注的不得了,耐心的不得了。  哪怕雪秋早就知道大哥宠妻如命,可是亲眼所见还是被狠狠的“秀”了一把。  在她的印象中,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一张冷漠的脸孔,只有对着她和奶奶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微笑,周围的人都很害怕他,她和他虽然亲密,但有时候也会碍于他的威严而小心翼翼,此时见到他如此和颜悦色的照顾一个女子,心中真是又惊奇又感慨。  “大哥,嫂嫂。”雪秋像只小鸟一般的飞了进来,“嫂嫂,我听说你病了,脸都没洗就跑过来了。”  沐晚此时已经喝完了药,闻言不免笑道:“这个时候还没去学校,是不是又请假了?”  “嫂嫂真是火眼金睛,嫂嫂生病,我要贴身照顾,所以就请假了。”雪秋一脸喜滋滋的。  凌慎行沉下脸:“府里这么多下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照顾了,赶紧收拾收拾上学去。”  雪秋咬咬牙,自家大哥明明就是嫌弃她做电灯泡,所以才要赶她去学校,每天上学念书都快闷死了,她才不要去呢。  雪秋上前抱着沐晚,可怜巴巴的央求:“那些人怎么能跟我比,我最会照顾人了,你说是不是,嫂嫂?”  沐晚笑道:“好好好,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  “嫂嫂万岁。”雪秋不着痕迹的向凌慎行扬了一下脑袋,暗暗的挑衅。  凌慎行视而不见。  过了早饭时间,老太太竟然也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沐锦柔和三姨太。  没想到老太太会亲自来看望自己,沐晚立刻起身就要下床,老太太摆摆手道:“你正生着病,还是身子要紧,就别讲究那些虚礼了。”  沐晚乖顺的嗯了一声:“让奶奶操心了。”  “妹妹,你怎么会突然生病呢?”沐锦柔一脸关切的问道:“平时你的身子可都是好的很呢。”  沐晚心下冷笑,沐锦柔是巴不得她病死才好呢,表面还要假惺惺的装作关心,当然,比起演戏,她自认自己也有此方面的天赋,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不用导演,自己就能临时编剧本。  生活在这种深宅大院,没有这点本事怕是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沐晚笑道:“姐姐不必担心,就是胃肠有些不舒服,吃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好多了。”  沐锦柔看向坐在一边的凌慎行,他的眼底有层黑青色,显然是一夜未睡,沐晚生病,本来有丫环可以日夜伺候,他却不放心,一切都要亲历亲为,虽然知道他对沐晚宠爱至极,可是真的亲眼所见,胸膛中的醋意和嫉恨简直如同岩浆般爆发。  她努力隐忍,这才扯出一个大方的笑来:“妹妹可以安心养好身子,再过两天就是四姨娘的生日了,若是这个样子可要凑不上热闹了。”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好好养病。”  沐锦柔碍于老太太和凌慎行都在,也不敢在口舌上与沐晚明争暗斗,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便乖乖闭了嘴。  老太太见她们不说话了,才转头看向凌慎行:“希尧,你父亲今天下午就要到连城了,你已经派人去接了吗?”  凌慎行恭敬的回答道:“我已经派了一个警卫班去迎接,奶奶大可放心。”  细算起来,老太太也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儿子了,思念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你这几天也别总是忙于军备,你父亲非常重视四姨太的生日,这么大的排场只靠锦柔一个女人支撑是远远不够的,你就牺牲点时间多帮帮手。”  凌慎行点头:“我一会就让人去准备安排。”  老太太嗯了一声:“听说你抓了五姨太身边的一个丫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917日第二更! 第232章:偷 既然老太太问起,凌慎行也没有隐瞒,便将碧珠的事情告诉了她。  老太太听了,大大吃了一惊:“竟然还有这种事。”  她转头看向沐晚:“你当日落井竟然是有人想要谋害你?”  沐锦柔听说了,也是暗暗吃惊,不过又觉得十分快意,看来除了她,这府里还有别人想要沐晚的命,只不过这个人藏得比她还要深,区区一个碧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进出凌府后院,这背后必然还有人暗中指使,至于是谁,她一时还猜不出来。  沐晚听到老太太的问话,点头道:“那天晚上确实是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没有说出来,这次要不是在兰心苑发现了烧焦的小面人,也不会怀疑到碧珠的身上。”  老太太皱眉:“这碧珠纵然对你恨之入骨,但她区区一个下人如何自由出入凌府?”  “奶奶所说的也正是我们所忧虑的,可惜碧珠现在人事不醒,也无法从她口中问出一二。”  “那这碧珠还有醒来的可能吗?”  “几率还是有的,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我也说不准。”  “既是如此,那就等她醒来再问清楚吧。”这内院里也就这几个人,而且暗中的争斗老太太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俗话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以前也要应付老太爷的几房姨太太,明里暗里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对这些事情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老太太说完,无意看了沐锦柔一眼,沐锦柔感觉到那两道逼人的视线,立刻抬起头,在她看到老太太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时,她的心忐忑不安的狂跳起来。  老太太这一眼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了吗?  老太太很快就调转了视线,又同凌慎笔说起四姨太的生日,沐锦柔就算有一肚子委屈也无法说出来,这个时候替自己辩白更像是此地无银二百两。  这种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了她的锦秀苑。  豆蔻见她神色不宁,忍不住说道:“莫非老夫人怀疑这事是二夫人做的?”  “那是老狐狸,就算是怀疑了也不会说出来。”沐晚气得粉面通红,“她以前可从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怀疑我,今天看我那一眼,想必其他人也看到了,想想就觉得生气。”  “老夫人最近对二夫人似乎是越来越防备了,这次四姨太的生日,本应该由二夫人一手操办,老太太不仅让刘管家在旁辅助,今天还让少帅监督,简直就是对二夫人一百个不放心。”  豆蔻所说的,沐锦柔怎么能没有察觉,自从被慕凌飞用假古董的事情摆了一道,老太太待她就大不如从前了,虽然贺明轩及时弥补了她的错处,但终究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豆蔻见她神色不定,又大着胆子说道:“老太太最近倒是对少夫人越来越上心了,少夫人生病,她竟然还会亲自探望,这在以前可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她当然关心沐晚的死活,因为她还想早点抱重孙子,现在少帅独宠她一人,老太太自然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哪里还在乎她以前是个什么鬼样子。”  她也想给凌慎行生孩子,因为有了孩子在这府中才有地位,可是凌慎行连碰都不碰她,也从来不来她的锦秀苑,她有心想生孩子,也不能跟空气生一个啊。  沐锦柔这样说着,更觉得气闷无比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二夫人。”外面有小丫头进来说道:“药铺的贺掌柜让人传话来了,他说近几日药铺做了修整已经初见成效,二夫人如果有时间可以过去看一看。”  自从上次被贺明轩“强吻”之后,沐锦柔就没有再去过药铺,他倒是每日让人送帐本过来,收益一日比一日增多,沐锦柔看着心中欢喜,但是想到上次两人的独处,她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下意识的不想再和贺明轩见面,因为她知道,再见到贺明轩,也许有些东西就要彻底的改变了。  沐锦柔此时心情不好,迫切的想要出府走一走,听丫头说了此事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你让人去备车吧,我过去看看。”  豆蔻小心的看了沐锦柔一眼,那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她本以为二夫人已经不会再去药铺,或者说少去药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她有心想要提醒两句,可沐锦柔一个字也不吐露,她要是冒冒然说了那些话必然会招来她的谩骂和责怪。  豆蔻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沐锦柔来到药铺,贺明轩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他今天穿了件灰白色西装,脖子上围了条米蓝色相间的男士领巾,领巾的一角掖在白色的衬衣当中,又用一只镶了钻的领带夹别住,看起来既帅气又时髦。  沐锦柔看到那双狭长含情的眼睛,透着只有她能看懂的深意。  沐锦柔情不自禁的红了脸,急忙垂下头去,一颗心仿佛钻进了一只小鹿,正在放肆的跳动。  “二夫人。”贺明轩拱了拱手,“二夫人里面请。”  沐锦柔淡淡嗯了一声,并不敢去看贺明轩的眼睛,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贺明轩闻着那股清香的味道从身边飘过,再想到盛妆打扮的沐锦柔,不由春心一阵荡漾,如果她对自己也无意,上次受到“轻薄”之后应该勃然大怒,他这个掌柜的位置估计也坐不成了,但她不但没有发火,反倒又打扮了一番再次前来,这其中深意恐怕只有他能明白。  贺明轩想到此,嘴角不由高高扬起,仿佛猎人锁定了猎物,只等着将它收入囊中了。  豆蔻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贺明轩的办公室十分干净,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  沐锦柔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竟是英文读物,她不懂英文,只觉得贺明轩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有文化有涵养。  豆蔻趁着贺明轩还没进来,不由出声提醒:“二夫人,少帅今天要回府,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沐锦柔看了她一眼,那眼带着凌厉与审视,顿时吓得豆蔻把头低了下去,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沐锦柔冷冷的说道,顺手将那本英文书放了回去。  豆蔻吓得急忙说道:“豆蔻不敢,请二夫人息怒。”  沐锦柔哼了一声:“就算他回去又怎样,还不是去狐狸精那里,什么时候也不会来我的锦秀苑。”  豆蔻心想,少帅之前也是这样的,二夫人却从来没有这样明明白白的抱怨过。  贺明轩走到门口,正好将这句话收入耳中,长眉一挑,已经礼貌的敲了敲门。  沐锦柔看到站在那里的英朗男子,忍不住面飞红霞,却又十分不自在的把目光移向别处。  贺明轩已经大步迈了进来,“这两天的帐本正好拿给二夫人过目。”  沐锦柔看了一眼豆蔻,不需要说什么,豆蔻已经心知肚明,虽然不情愿,还是退出去掩上了门。  “锦柔。”豆蔻一走,贺明轩就恢复了一张深情款款的脸,大步走上前抱住了沐锦柔,不等她说话便吻住了她。  陌生男人的气息很快充斥了她的所有感官,她用力推了几下却是推不开,最后只能半推半就的任他摆布。  豆蔻站在门外守着,脸上的神色却并不愉悦,她一心一意为二夫人着想,为什么二夫人就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她是少帅的妻子,如果真的和别的男人红杏出墙,一旦被少帅发现了,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屋子里忽然传来细微的呻吟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豆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办公室里,另贺明轩没有想到的是,沐锦柔竟然还是第一次……  心里头在高兴之余又生出浓浓的担忧,本以为她是人妻,就算亲热亲热也没关系,但她却是个完璧之身,自己这样既是赚了,风险也同样变大了。  沐锦柔初尝欢爱滋味,粉面涨成了不自然的潮红色,彼此抱在一起,肌肤相贴,小小的办公室里满是暧昧的气息。  “锦柔,我爱你。”贺明轩抱着佳人深情款款,“我对你一见钟情,哪怕明知道你是少帅的老婆,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知道这是枪毙的罪名,但哪怕是死了,能拥有你也是死而无憾了。”  沐锦柔本来还只是沉浸在偷晴的激情中,听了贺明轩的话,第一次有了被感动的情绪,自她嫁给凌慎行,从没在那个男人的口中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贺明轩长得英俊,嘴巴又甜,而且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对她情深意长,沐锦柔干涸多年的心田仿佛得到了雨露的滋润,渐渐生出了爱恋之花。 第233章:家宴 于术同沐晚说起药铺的事情,不免有几分怒意。  “我们现在倒成了大家争相模仿的对象了,连城里大大小小的中药铺子都开始请专家坐诊,药铺后面也建起了熬药房。”  沐晚翻着帐本,笑道:“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于先生,这才是我们的信条啊。”  “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于术默念着这两句话,突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少夫人说得太对了,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管他别人怎么效仿也只能是东施效颦,说起来,我倒有几个新鲜的点子正想跟少夫人商量呢。”  沐晚身体还没完全好,于术商量完了事情,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红袖端了一碗参汤进来,喜滋滋的道:“这是老太太让人送过来的,要给小姐补身子呢。”  沐晚放下手中的帐本,笑着说:“老太太突然这么好心,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红袖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老太太想要早点抱重孙子?”  沐晚丢来一计你总算想通了的眼神。  红袖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太太对小姐格外的关心呢,小姐生病,她竟然还亲自来看望,原来是想让小姐早点怀上小少爷呢。”  沐晚笑而不语,继续看帐本。  “小姐,你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给自己检查一下啊。”红袖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沐晚拿起手中的帐本敲了一下红袖的脑袋,“皇上不急太监急。”  红袖吃痛,忍不住嘟囔:“我也想早点看到小姐怀上小少爷啊,那个时候就没人再敢轻视小姐了,小姐和少帅的感情也会更加稳固了。”  “孩子要靠缘分,缘分到了他自然也就到了,顺其自然吧。”沐晚自知自己没什么病症,凌慎行也是身体康健,至于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喜事,用佛学来解释就是……随缘。  主仆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有人进来通报,老太太那里摆了家宴,要让沐晚过去用晚饭。  沐晚放下帐本,红袖又给她挑了一件淡雅的裙装,长发挽起,俏脸略施粉黛,只是随意的一番打扮就已经美得惊心动魄。  望着镜子里这张沉鱼落雁般的面孔,沐晚想到在那个世界的“陆早早”,她虽然没有这样美丽,但也是气质出众的美女,如果细看之下,两人似乎又有些微相似之处,特别是这双眼睛。  沐晚收拾好了就去了文风苑,路上正好遇到沐锦柔。  沐锦柔穿着一件绣金色牡丹的旗袍,将本就曼妙的身段衬托的更加玲珑有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沐晚总觉得沐锦柔的身上透着一种十分妩媚的风情,而这种气质之前并不存在。  似乎感觉到沐晚怪异的目光,沐锦柔心下一颤,毕竟是做贼心虚,别人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她浮想联翩,慌张不已。  “妹妹身体好些了吗?”沐锦柔走上前,关切的握住了沐晚的手,“我听说奶奶特意把仓库里一棵千年人参拿出来给妹妹熬汤,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  沐晚看了眼被握着的手,半开玩笑的说道:“姐姐要是羡慕,不如也像我一样生场大病,说不定奶奶给姐姐拿过去的就是一棵万年人参精呢。”  沐锦柔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姐姐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沐晚眨了眨眼,“明天就是四姨太的生日了,姐姐可要千万保重才是。”  “妹妹放心,我一定长命百岁。”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经到了文风苑的门外。  督军昨天刚刚回来,老太太今天心情好就摆了宴席,不但有凌家的众人,连督军早早嫁出去的两个女儿也都回来了。  这两个女儿沐晚隐约有些印象,一个是二姨太过继来的养女凌雪蔓,一个是三姨太的女儿凌雪丽,两人都是早早嫁人,凌雪丽的女儿已经三岁了,凌雪蔓也怀着身孕,据说还是双胞胎。  这两个女儿都是姨太太生的,而且还是两个失宠的姨太太,所以督军和老太太对她们的感情都是淡淡的,相比之下,雪秋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了。  “你平时总是最迟的一个,今天倒是来得早了。”老太太见沐晚进来,不免笑了笑,“是怕好东西都被吃光了吗?”  老太太这样随意开着玩笑,在座的人却是诧异不已。  大家都知道老太太一向不喜欢沐晚,怎么这态度突然间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凌雪蔓和凌雪丽急忙起身打招呼,凌慎行是弟弟,所以沐晚是弟妹,这打招呼的事情应该由她主动。  沐晚急忙上前笑道:“不知道两位姐姐也来了,不然我一定更早一些过来。”  凌雪蔓笑着握着她的手:“听奶奶说你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好点了没有?”  “是啊,我见你脸色还有些苍白,还是赶紧坐下休息吧。”凌雪丽也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这些都是极有眼色很会见风使舵的,凌慎行现在对她爱护非常,老太太也对她十分热情,所以热络一点总是没错的。  倒是一边的沐锦柔被忽略的彻底,凌家两姐妹甚至都没有看到她。  沐锦柔的脸简直要黑成锅底了。  “锦柔姐姐,你今天穿了件大红色,跟这桌布一个色,要是不仔细看,我差点没发现你呢。”说话的是慕凌飞,“怪不得两位凌姐姐都没看到你呢。”  慕凌飞的话简直就是神补刀,说得沐锦柔一张脸由黑变白,由白变青,瞬间已经变了数种颜色。  凌家姐妹自知失礼,急忙笑着和沐锦柔打了招呼,不免又说了些略表歉意的话,但听着却没什么诚意。  沐锦柔表面上巧笑嫣兮的应付,心里却是恨透了凌家这两个见风使舵的姐妹,更恨多嘴多舌想要让她出丑的慕凌飞,当然,罪魁祸首还是占去了所有风头的沐晚。  众人正说着话,督军和凌慎行就进来了,两人一直在书房议事,所以迟了一些。  老太太不免嗔怪道:“一桌子人都在等你们两个,你们也好意思迟到。”  督军急忙笑道:“母亲不要生气,儿子一会儿就自罚三杯。”  老太太嗔他一眼:“你的痛风病还没好利索,竟然还想喝酒,就别做白日梦了。”  老太太说着就把他面前的酒壶递给了身后的下人。  督军一脸懊恼,拖长了声音:“母亲……。”  督军自从患上了痛风症后就不敢大饮,平时偶尔小酌,有时候酒瘾上来也顾不上那么多。  偏偏老太太记得清清楚楚,还没吃饭就已经没收了他的酒瓶子。  众人听着老太太调笑,都跟着笑起来,四姨太更是打趣督军:“幸好你回来只住一段日子,不然肚子里的酒虫都要憋不住跑出来偷酒喝了。”  督军哈哈一笑,顺势坐在了四姨太的身边。  督军年过四十,而四姨太正是风华正茂,这样坐在一起,就像是父亲和女儿,十分的不般配。  大家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谁也不敢说出来,也没必要说出来。  只有慕凌飞多嘴的咦了一声:“干爹,四姨娘是不是比你小二十多岁啊?”  这句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餐桌立刻鸦雀无声,督军纵然再厚脸皮,此时也难免有些暗恼,这个慕凌飞还真是个没脑子的,说话不分场合不分轻重,如果真把她娶进凌家当儿媳妇,还不被她气个半死。  众人脸色各异,四姨太更是俏面泛白,努力维持着镇定,老夫少妻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要是搬到明面上来就会很难堪了。  “飞飞,瞧你这张嘴,明明是想说四姨太比督军小几岁,可督军还是这么年轻,两人看起来真是十分般配。”到底还是慕夫人比较圆滑,及时出面解围,并且在桌子下面用力踩了下慕凌飞的脚。  慕凌飞不满的哼了一声,她只是实说实说,那个四姨太本来就比督军年轻太多,和他的儿子一般大的年纪,她这样年纪轻轻就嫁给督军,一定是别有居心,只有督军傻,一直被她蒙骗。  慕夫人的几句话总算让督军黑下的脸再次放晴,老太太又在一边说道:“明天可是四姨太的生日,你们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可别丢了我们凌家的脸。”  大家自然是笑呵呵的答应了,一时也把刚才的不快暂时忽略了。  凌慎行坐在沐晚身边,时不时的给她夹菜,两人不时低语几句,凌慎行千年不化的寒冰脸竟是难得的温和,甚至还会扬着嘴角微笑。  这样的一幕着实有些显眼。  沐锦柔不动声色的瞥过来几眼,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比起沐锦柔的忍气吞声,慕凌飞却做不到那样淡定,吃饭的时候,碗筷弄出很大的声响以表达她的不满。  督军见了不免一阵阵皱眉,想起老太太在电话里的诉苦,他也有些感同身受了。  “我不吃了。”慕凌飞突然搁下筷子。  慕夫人见了,急忙问道:“才吃了这么少,怎么就不吃了。”  918日,第二更!勿忘国耻 第234章:孩子 慕凌飞气乎乎的瞪了沐晚一眼:“我看到有些人,咽不下去。”  眼神中满是挑衅,任由一个傻子都能看出她是和谁不对付。  沐晚正在吃一碗蟹黄酿豆花,突然就感觉一道嫉恨的视线冷冷盯着自己,她抬起头就看到慕凌飞几乎要吃人的眼神。  沐晚心下了然,于是放下勺子,一脸委屈的问道:“我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慕小姐?如果是的话也是无心之过,在这里跟慕小姐说声对不起了。”  慕凌飞咬着牙,一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看见他们恩爱的样子很刺眼吧。  “不想吃就不吃,这里没人求着你吃。”一直沉默的凌慎行突然一个冷刀子的眼神看过来,“别给脸不要脸。”  当众给他的女儿甩脸色,当他是死人吗?  被凌慎行骂得这么难听,慕凌飞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慕夫人见状,也只能向老太太和督军歉意的点了下头,赶紧追了出去。  在座的人,没有人觉得凌慎行这几句话骂得狠过头,就连最要面子的老太太也是无动于衷,竟然还笑呵呵的向督军问起北地的事情,好像慕凌飞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帖子都发出去了吗?”督军问刘管家。  刘管家站在一侧恭敬的回答道:“回督军的话,请帖已经全部发送完毕,算下来一共邀请了一百一十个贵客,都是连城的名门贵族,所选的邮轮也是连城最大最豪华的,里面有宽敞的舞厅、餐厅、休息厅,还有大大小小近百个房间。”  督军听了十分满意,笑着问旁边的四姨太:“秋茵,你觉得怎么样?”  四姨太温顺的笑道:“一切全凭督军做主。”  督军对于四姨太的温柔与善解人意十分欣慰,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你在连城就一个姐姐,回头让人去给她送个帖子,让她也一起去热闹热闹。”  “姐姐自从姐夫死后便深居简出,恐怕不太喜欢那样热闹的场合,还是别让她去凑热闹了。”  “正是因为平时不出门,你的生日才更应该去看一看,不要总是呆在家里闭门不出,女子也要多涨见识,不然不就成了井底之蛙吗?”  督军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四姨太若是再推辞就有些矫情了,她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怎样拿捏分寸,不然也不会长宠不衰,于是十分感恩戴德的嗯了一声:“还是督军想得周到,我一会就把请帖给姐姐送过去。”  三姨太在一旁看着两人浓情蜜意,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凌雪丽悄悄的握住了三姨太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多女侍一夫,个个都练就了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功夫,哪怕再嫉妒再生气也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是三姨太的笑容难免有几分怪异的扭曲。  自从督军回府之后,一直都住在四姨太的别苑,哪怕她亲手做了餐食请他过来,他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三姨太每每想到此都恨得咬牙切齿,连最基本的微笑也伪装不出来了。  “四姨太的生日之后还有一件大事。”老太太笑呵呵的说:“后面的佛堂已经竣工了,敬安大师早就算好了吉日,到时候还要麻烦督军派人去连山把那些供奉的佛像请回来。”  “这真是头等大事,母亲尽管放心,我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督军说着看向沐晚,“请佛的时候是沐晚去的吧?”  沐晚点头道:“正是儿媳。”  “那就再委屈你一次,亲自再去把佛像请回佛堂吧。”  凌慎行有些不满的皱眉,凭什么苦活累活都交给他媳妇。  沐晚却笑着说道:“这是儿媳对奶奶应尽的孝道,丝毫不会觉得委屈。”  “父亲,我也想和嫂嫂一起去。”凌雪秋眼睛一亮,冲着督军撒娇,“总在家里呆着好闷。”  督军不由笑骂:“就你不知道上进,人家都是好好呆在学校里读书,你倒是每天花花肠子不断,只想着出去玩耍。”  话里行间虽是责备,但语气却含着十足的宠溺。  凌雪蔓和凌雪丽听了,心头不由冒出酸意,都是一个父亲,督军却从来不曾对她们这般平易近人,她们倒是情愿督军这样笑骂,可惜督军连话都很少跟她们说,平时最多也就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罢了。  “我就要去嘛!”凌雪秋索性赖皮到底,起身走到督军身边,抱着他的脖子摇起来,“父亲,我要去,我要去。”  督军丝毫不恼,反倒高兴的大笑起来:“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再这样摇下去,我这脖子就快断了。”  “你这赖皮猴。”老太太也在一边笑骂,“你父亲都答应了,还不赶紧把手撒开,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凌雪秋这才松了手,高高兴兴的说道:“谢谢父亲,父亲万岁。”  众人见了,也不免都附和的笑起来,凌雪蔓和凌雪丽姐妹更是看得眼红,但这样的事情,她们是不敢做的。  “外公,我也要去。”弱弱小小的声音传来,正是凌雪丽三岁的女儿芊芊。  督军有些诧异的看过来,凌雪丽急忙捂住了女儿的小嘴,低声训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还不赶紧吃你的饭。”  老太太见了,不免皱眉:“孩子撒娇是天性,你何必这样紧张,芊芊,来,坐到外祖母身边。”  芊芊眨了一双大眼睛,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凌雪丽,最后摇摇头:“我不敢。”  凌雪丽和三姨太都变了脸色。  凌雪丽抬手就打了芊芊一巴掌:“外祖母让你过去你就过去,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芊芊被这一巴掌直接打哭了,小孩子不知道轻重,立刻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她越是哭,凌雪丽越是急,抬手又要去打。  “大姐。”沐晚突然出声道:“孩子怕生,大概不习惯人多的场合,我屋子里正好有些小玩意,不如带她过去玩一会儿。”  凌雪丽听了,顿时如释重负,笑道:“怎么好意思打扰弟妹呢?”  “没关系,反正我也吃饱了。”沐晚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她冲着芊芊笑道:“舅妈带你去玩好不好,舅妈的院子里养了好多小动物。”  芊芊一听,立刻破涕为笑:“好啊,好啊。”  沐晚于是向老太太和督军说了声便带着芊芊离开了。  小孩子的哭声一停,桌子上立刻又恢复了安静,只不过这份安静有几丝尴尬。  凌雪秋左右看了看,不免有些后悔,觉得是自己的任性才惹得芊芊大哭,于是主动向凌雪丽赔不是:“大姐,都怪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雪秋可别这样说,芊芊平时就不好管教,哪能怪你呢。”  三姨太也道:“三小姐说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们了。”  明明都是督军的女儿,明明都是督军的老婆,但是受宠和不受宠之间的差距竟然是天上地下。  凌雪秋没再说什么,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不分场合了,恃宠而骄可不是她的性格。  这边沐晚带着芊芊去了桂花苑,小姑娘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舅妈,小动物们在哪里呢?”  沐晚所说的小动物自然就是她做实验用的小白鼠。  不过这小小的老鼠在芊芊的眼里也是好东西,围着鼠笼子转来转去,不时用一根小棍子去逗弄,竟然玩儿得十分开怀。  凌慎行回来时,沐晚正坐在床头,床上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子,已经睡着了。  看到她轻轻拍着孩子入睡的画面,凌慎行的心头不由荡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后,伸出双臂环抱住了她。  沐晚嘘了一声:“你别吵到她,刚刚才睡着。”  凌慎行道:“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将来我们一定生他七个八个。”  “生一个就很闹腾了,竟然还要七个八个,你一定是嫌命长了。”沐晚嗔道:“其实一儿一女就很好了,所谓的儿女双全嘛!”  “好,那就生一儿一女,女孩子像我,男孩像你,女孩将来学医,男孩从军。”凌慎行只是小小的规划了一下就觉得振奋无比。  沐晚切了一声:“男孩才不要从军,我已经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可不想再继续担心一辈子。”  凌慎行听了,顿时内疚不已,更紧的抱着她:“你放心,等到天下归一,一定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太平的日子,不必每天再担惊受怕。”  天下是会归一,但绝对不是在这个年代。  “阿行。”沐晚柔声问道:“如果有外敌侵略,你会怎么做?”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凌慎行似愣了一下。  其实现在的形势并不明朗,周边有多个国家正在迅速崛起,如果有一天被外敌侵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比如说东洋,他们正在不断的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来,其野心和目的并不难猜。  但是有一天,真的面对家国仇恨,他又该何去何从,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正面思考过这个问题。  沐晚见他一时沉默,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这一边,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负天下,我与你一起背负骂名,你得天下,我陪你坐拥江山。”  凌慎行定定的看着她,心潮却如同潮水般涌动不息,忍不住倾身吻住了她。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35章:成全 凌雪丽和三姨太来接芊芊,站在外面让人通报。  凌慎行亲自抱着睡着的芊芊走了出来,凌雪丽看了,立刻诚惶诚恐:“怎么敢劳烦弟弟呢?”  凌慎行道:“大姐何必如此客气,我们是亲姐弟,芊芊是我的外甥女,怎么能用劳烦两个字。”  三姨太见凌慎行对芊芊如此喜爱,急忙说道:“雪丽,你也真是的,对着你的亲弟弟还客气什么。”  “是是。”凌雪丽笑道:“我不客气就是了。”  她从凌慎行的怀里接过芊芊,又对沐晚说道:“弟妹,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大姐刚才还说不会客气,这么快就把我和少帅区别对待了吗?”一句玩笑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僵硬的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  芊芊还在睡觉,母女两个便没有留下来继续打扰,很快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望着她们匆匆而去的背影,沐晚不免感叹:“三姨太在凌府里活得小心翼翼,连着她的女儿也深受影响。”  凌慎行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深宅大院大抵如此。”  沐晚顿时唏嘘,沐家何尝不是一样,沐老爷宠着她,她才能为所欲为,相比之下,沐锦柔就如同凌雪丽,步步小心谨慎,只是凌雪丽还算是本分守已,嫁人后相夫教子,沐锦柔却不同,是个不肯消停又野心勃勃的主儿。  “督军为了四姨娘的生日搞了这么大的阵势,可我总觉得四姨娘并不是特别高兴。”沐晚喃喃自语。  “我派去平定县的人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便知道慧聪跟她究竟有没有关系,如果真的是她对母亲生出了不轨的心思,我第一个不放过她。”凌慎行的眼中冷气聚集,凝出一抹精光。  沐晚想了想:“其实我很好奇,四姨太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会选择嫁给督军呢,其实以她的相貌,嫁个如意郎君也不是难事。”  “慕凌飞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喜欢我喜欢的不能自拔吗?”  沐晚一嘟嘴巴:“你魅力无穷,挡也挡不住。”  凌慎行笑道:“这点我不怀疑。”  沐晚白他一眼,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脸皮真厚。”  他好脾气的任她揉捏,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流恋在她明艳美丽的面孔上:“她看中的不过是我的权势而已,她想做这天下的女主人,所以,哪怕她明明没有那么喜欢我,依然要达成目的。”  “你是说,四姨太看中的是督军的地位?”  “难道不是吗?否则她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加害我的母亲?”  沐晚不赞同的摇摇头:“我觉得这是次要的。”  “还有更主要的?”  有一个念头在沐晚的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虽然有些荒唐不着边际,但是以女人敏锐的直觉来看,这又是最贴近真相的。  当然,她并没有说出来,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本就不在同一个区域,对于她来说的可能在他眼里也许就是天方夜谭。  “没什么。”沐晚耸了下肩膀,“也许是我想多了。”  ~  四姨太的丫环锦儿拿着一个烫金字的帖子:“四姨太,现在就让人把帖子送到夫人手上吗?”  此时刚过六点,天已经黑了。  四姨太拿过请帖说道:“你去备车吧,我亲自给姐姐送过去。”  “可是天都黑了,四姨太独自出门怕是不安全。”  “多带几个侍从不会有事的。”四姨太望向窗外,“督军今天晚上去打麻将了,一时半会应该是回不来的。”  “那我就去备车了。”  夜晚的连城还是十分热闹,街道两边的酒馆喧闹非常,大街上四处可见各种小食的摊子。  连城太平,百姓才能衣食无忧。  一辆黑色的牛鼻子汽车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很快就在一座铁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两进的宅子,进门处有一块普通的影壁,上面雕刻着稀奇古 怪的图案。  四姨太一进门便闻到烧香的味道,屋子里点着灯,窗上投下两条人影。  “姐姐。”四姨太喊了一声。  窗上的人影顿时少了一条。  冷秋霜穿着一身青布的裙子从里面走出来,头发挽着,皮肤也十分白皙,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五官与四姨太有几分相似。  “秋茵,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姐姐送请帖的,督军坚持要让姐姐去参加我的生日宴,我推脱不过,只好过来请你了。”四姨太笑道:“知道你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合,就算是给我面子也露个脸吧。”  “既然是你亲自来了,我自然要给足这个面子。”  四姨太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姐姐有客人在?”  冷秋霜的表情有些躲闪,显然四姨太已经知道屋子里有人了,以她的精明,恐怕是瞒不过去的。  “是一个故人。”冷秋霜脸色微红,“已经几年不见了。”  “那姐姐还不快替我引荐一下。”  冷秋霜说了声好,便将四姨太领进了屋,正厅里坐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五官精致,气质卓然,一身深蓝色长袍更趁得身姿挺拔。  四姨太乍一看到这个男人,只觉得十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看长相,单是这份气场和气质便让人望而生畏。  “这位是?”  冷秋霜热情的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同学,姓楚名……。”  “楚南风。”一个楚字顿时让四姨太面色大变,本来散落在脑海中的一些零碎的画面组合成一张人脸,这张脸是经常在报纸上能够看到的,不会错,虽然他没有穿戎装,一副十分儒雅的打扮,但毫无疑问,他就是北地的现任少帅楚南风。  冷秋霜本来还想隐瞒楚南风的身份,随便给他编个名字,没想到四姨太竟然一下子就将他认了出来,她顿时紧张的看向楚南风。  楚南风面色不变,反倒是站起身,笑了一下:“这位就是秋霜的妹妹吧?”  四姨太此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楚南风是凌慎行的死敌,听说上次凌军还在连城围剿过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督军的四姨太吗,她随时会把他的行踪告诉督军,到时候他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可是看到他如此镇定,好像根本不担心会被出卖,四姨太的嘴巴动了动,终于恢复了冷静。  “没想到是楚少帅,姐姐这里还真是来了一位贵客呢。”她看了冷秋霜一眼。  冷秋霜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我也没想到南风会来连城,当时也是吓了我一跳呢。”  楚南风千里迢迢的来到连城,而且是冒着重重风险,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亲自出马。  楚南风似乎一眼看穿了四姨太的心思,也没避讳,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听说四姨太的生日马上就到了,不知道楚某有没有机会参加?”  “你疯了。”四姨太震惊的看向他,“船上都是督军的人,你一定会被认出来的。而且,我怎么知道楚少帅存了什么心思,如果想要刺杀督军,我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瞒四姨太,楚某此行与督军无关。”  “那你……。”  “听说凌慎行的夫人是位神医,我是为父求医而来的。”楚南风说完定定的看向四姨太,那逼视的目光仿佛如一面透视镜,似乎可以透进她的内心深处,“还希望四姨太能帮忙成全。”  四姨太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冷秋霜,冷秋霜倒没什么愧疚的神色,反而坦然的说道:“妹妹,我也是在帮你,何乐而不为啊?”  屋子里燃烧着怪异的香味儿,正厅的中间是一尊佛龛,不过里面供奉的并不是佛教的佛,而是长得非常古怪恐怖的一尊像。  四姨太的目光越过楚南风的肩膀落在那尊诡异的像上,半晌才平静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楚南风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淡定的说道:“据说凌慎行的这位老婆医术高明,曾经治愈过痨病这种绝症,家父半年前突然患病,请了许多名医都找不到病因,眼见着家父的病症一天一天加重,却意外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四姨太面色沉冷:“你和少帅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他凭什么会把他的老婆借给你替你父亲看病。”  楚南风被这样一讽刺,丝毫没有恼怒,笑了一下道:“所以楚某才会有求于四姨太,只要你让我上了那艘船,楚某自然有办法请到那位少夫人。”  他口中所谓的‘请’无非就是抢,四姨太当然听得明白。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帮你吗?”四姨太冷笑,“你可是我丈夫的敌人。”  楚南风不紧不慢的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四姨太也应该明白。”  四姨太脸色微变。  这时,一只黑猫从佛龛的后面突然跳了出来,嗖的一下潜进了外面的黑暗当中。  很奇怪,屋子里的三个人竟没有人一个露出惧色,好像这只黑猫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好一会儿,楚南风才慢悠悠且十分笃定的说道:“我相信四姨太不会拒绝我。”  919日第二更,ps:上一章弄错了芊芊的称呼,应该是舅妈,不是婶婶 第236章:深藏 天还没亮,凌家的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众人虽然心事各异,但是凌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就连过年的时候也因为北地的战事而冷冷清清,现在战事平定,又有这样的喜事,众人自然觉得可以好好的玩耍放松一番了。  四五辆车子依次出发,借着朦胧的朝阳向着码头驶去。  “嫂嫂,你穿得也太朴素了吧。”凌雪秋不满的打量着身边坐着的沐晚,月牙白色旗袍,只在衣襟处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用淡粉色的线勾边,既不突兀又巧妙的让旗袍的整体看起来不那么单调,甚至有妙笔生花之奇特。  沐晚笑道:“今天是四姨太的生日,我要是穿得太过鲜艳,会被别人说成抢风头。”  雪秋立刻有些懊恼,“那我也不该穿这一身啊。”  这是沐晚的绸缎店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粉色小洋装,用着最好的布料,还是国外最新的款式,胸前的荷叶边层层叠叠,十分好看。  “傻丫头,你是凌家的三小姐,我是凌家的媳妇,没有人会觉得你是在抢风头。”她替雪秋整理了一下裙摆,“你穿得这么鲜艳活泼,到时候要仔细点寻一个好青年。”  “嫂嫂,你又来取笑我。”雪秋立刻红了脸。  自从蒋城走后,雪秋虽然伤心了一阵子,但也很快就平静了,她后来认真的想过,她对蒋城大概只是崇拜之心大于爱慕之情吧,因为仰慕他的学识,所以才跟他越走越近,两人之间到底隔了太深的鸿沟,没有山盟海誓的爱情是无法跨越的,现在提到蒋城,她的心已经不会再起波澜,只当是一个已经不会再见面的老朋友而已。  “你今年就要毕业了,就算不嫁人,也要有个中意的少年郎,不然等着奶奶给你介绍那些暴发户,看你怎么办?”  凌雪秋小声道:“嫂嫂眼光最毒,你帮我看着就是了。”言语间已经不再排斥了。  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前面隐约传来汽笛的声音,不一会儿,宽阔的码头便跃入眼底,码头前停着一只豪华的邮轮,足足有四层楼高,上面已经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凌家人陆续下了车,走在前面的是督军和四姨太,督军穿着黑色的西服,而挽着他手臂的四姨太则穿着一件绣金丝牡丹的大红旗袍,头发高挽,脖子修长,身段更是婀娜多姿。  老太太被搀扶着走在另一侧,她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样的热闹了,此时站在码头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海面,顿时觉得心情开阔,好像瞬间年轻了十几岁。  “好啊,好啊,好一幅晨曦美景。”老太太忍不住赞叹。  “幸亏我们来得早呢,这太阳刚刚浮出海平面。”沐锦柔在一边说道:“正是阳光最为柔和,颜色最为漂亮的时候,奶奶,你看海面上就像铺着一层金子呢。”  “是啊。”老太太高兴的点点头。  这时,船上已经放下了步桥,众人顺着步桥依次上船。  “锦柔,你去忙吧,不用陪我了。”这次的事情都是沐锦柔和刘管家在操持,一会儿会有客人陆续来到,她自然是最忙碌的。  沐锦柔乖顺的说道:“这船上风大浪急,奶奶要是想出来看风景,一定要多带几个人陪同。”  老太太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孝顺,我会注意的。”  ~  沐晚和雪秋并肩而行走在最后,远远的就看到逆光而立的男人正等在桥头。  刚才因为车子的原因,他们没有坐在一起,所以,他一直站在这里等她。  “大哥的样子像不像望妻石?”雪秋调笑,“嫂嫂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他就要变成石头了。”  沐晚忍不住笑起来:“一会儿我就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望妻石’本人。”  “嫂嫂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想到自家大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凌雪秋打了个冷颤,急忙求饶。  “知道错了就好。”沐晚嗤笑出声。  “在笑什么?”待她走近,凌慎行顺势牵过她的手,她曾对他说过让他多笑,可他的想法恰恰相反,他认为除了在自己面前之外,她真的应该少笑,她不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如同十里桃花开遍,当真是眩目的夺眼。  “女生之间的小秘密,你还是不要知道了。”沐晚眨眨眼睛。  “大哥。”雪秋怯怯的叫了一声。  凌慎行看她一眼:“我一会还要招待军中的元老,你好好陪着你嫂嫂。”  “大哥放心吧,我一定寸步不离嫂嫂,让那些垂涎嫂嫂美色的人望而却步。”凌雪秋说得信誓旦旦,沐晚却忍不住嘴角抽搐,什么窥视她的美色,这也太夸张了吧。  正要说点什么,谁料凌慎行十分郑重的拍了拍凌雪秋的头顶,点头道:“嗯,做得好。”  沐晚:“……。”  凌雪秋洋洋得意起来,自己总算是做了一回讨大哥欢心的事情。  沐晚忍不住叹息,这对兄妹,真是活宝。  凌家的人来得早,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沐晚这次只有一件差事,那就是将兰特伯爵的主厨杰森带了过来,杰森今天负责船上的西餐部分,他带了两个徒弟,已经先沐晚一步来到了。  沐晚来到后厨,里面已经开始忙碌了,除了杰森和他的徒弟,还有负责中餐的,冷盘的,甜品的,茶点的,酒水的……宽大的厨房里挤满了忙碌的厨师们。  “少夫人,你怎么过来了?”杰森欢喜的看过来,“这里油烟重,又有油水,可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杰森汉语不利索,所以和沐晚说话都用英语,所以他说了什么,厨房里的人基本都听不懂,而且大家这么忙碌也无瑕顾及。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在听到“少夫人”几个字的时候悄悄转过了头,他站在最里面的位置,身后又有几个人来回走动,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服,五官十分普通,只是一双眼睛黑如曜石,难掩其中的精光。  “船舱太闷了,出去又要招呼客人,而且我早上还没吃饭呢。”沐晚俏皮的一笑,“我要吃饭。”  杰森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诙谐有趣又直白,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他想起老太太生日宴那日,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裙子坐在门口吃鳕鱼的样子。  “我这里有新炸好的薯条,我给你拿一些。”杰森很快就端来一个小碟子,里面盛着刚出锅的薯条,炸得金黄酥脆,上面洒着一点细盐,再搭配番茄酱,十分美味。  沐晚端着盘子,就站在厨房的一角吃了起来,边吃边冲着杰森竖大拇指:“very good。”  顶级大厨的厨艺自然不是盖的,只是一份普通的炸薯条就好吃到让人怀疑人生。  沐晚风卷残云,很快将一盘薯条消灭了,她吃得全神贯注,丝毫没有留意到一双眼睛正透着人群的缝隙看着她。  “嫂嫂,你怎么躲到厨房里偷吃东西呢。”雪秋的声音传来,“快点和我去甲板上,风景可好了。”  沐晚将最后一根薯条塞到嘴里,擦了擦手便被凌雪秋连拖带拽的抢走了。  杰森无奈的摇摇头,正要低下头继续做菜,忽然感觉到一股锐利的目光正看向这边,他急忙抬目寻找,但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忙碌的厨师们,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难道是我的感觉错了?”杰森又再次扫视了一遍人群,依然没看出什么异样,他自嘲般的笑了一下:“果然不能长时间用眼啊。”  人群中,那个貎不惊人的厨师正站在灶台前,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此时那把刀子放在一个橙子上,刀刃切过橙子深深的插在了案板里。  他低着头,眼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不会认错的,她就是那天晚上在胡同中救他的女子,她的美丽让人过目不忘,她眼中的坚定与果敢让他记忆犹深。  自从那晚之后,他就把她丢下的玉兔灯笼放在桌案上,也会时不时的想起她的样子来。  他的婚姻并不幸福,娶的是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子,他以为今生不会再对任何女子动心,偏偏那道萍水相逢的倩影烙印于心。  他时常想,她那样的美艳聪慧临危不乱,简直与这个时代的女子相悖而迟,任何一个男子见了她都会一见钟情的吧。  “橙子切好了吗?”身后突然有道声音在问。  而这个打扮成厨师样子的人正是楚南风。  他冷目一眯,手中的刀子就在手指头上割了一个血口,而他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眉头都未眨一下,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后面的人惊讶的叫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算了,你赶紧去洗一洗包扎一下,这样的日子可别弄得四处都是血,不吉利,被上面怪罪下来,我们都倒霉了。包好了手,你就去船舱里帮忙吧,你这手也不要再切东西了。”  那人是厨房里一个管事,他让楚南风先去包扎,接着又找了个人来暂时顶替他的位置。  楚南风一出门,左右看了一眼,迅速的往甲板走去。 第237章:相遇 甲板上果然热闹。  此时宾客已经悉数到齐,邮轮正式起锚航行。  这一天一夜的航行会绕着连城西海岸前进,最后抵达海中心的一座小岛,之后再原路返回。  大船起航,带起层层洁白的浪花,无数海鸥绕着船头叽叽喳喳的叫着。  甲板上都是各家的女眷,穿着五颜六色,个个俱是盛妆打扮。  沐晚本来不想凑这种热闹,无奈凌雪秋天性爱玩,拉着她就跑来了甲板。  “慕小姐穿的这条裙子真好看,我在连城从来没见过呢,一定是国外的牌子吧?”  “慕小姐皮肤好,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被众人围在中间夸赞的正是慕凌飞,为了今天的舞会,她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精挑细选的,连妆容也是凌晨就起床开化的。  不得不说,受过国外文化影响和熏陶的慕凌飞在穿衣打扮上还是很有眼光的,就说这一身装扮立刻让她在众多花枝招展的名门闺秀之间脱颖而出,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慕凌飞从小就习惯了被人这样围在中间奉承夸赞,她认为这就是她天生该得的荣誉和骄傲。  “你们看,竟然是少夫人和三小姐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眼尖,忽然喊了一声。  紧接着慕凌飞的身边便空无一人,刚才那些围着她赞美的女人已经飞快的跑去了甲板的另一边。  慕凌飞看到被人簇拥在中间的沐晚,眼中燃起浓烈的妒火,为什么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她的光芒立刻就被比得黯淡了下去,希尧哥哥的眼里只有她,就连这些庸脂俗粉的眼中也只有她……  瞧瞧她这一身打扮,简直就像去哭丧的,哪有半点明艳的样子。  “少夫人这旗袍真好看,不知道是在哪里做的?”人群中有人羡慕的说道。  其中有眼尖的,一眼便看到了袖口下方的刺绣。  “这是玛丽亚的衣服,不愧是少夫人,穿着就是有品味,玛丽亚的衣服可是排队也求不来的。”  凌雪秋心想,玛丽亚不就是嫂嫂自己开的绸缎庄嘛,这些女人真够大惊小怪的。  “三小姐这身衣服也好看,特别是穿在三小姐的身上,活泼可爱,要是我来穿啊,一定穿成了花大姐。”  凌雪秋天真的眨了眨眼:“花大姐是什么?”  众人先是一愣,之后不免轰笑。  “三小姐太幽默了。”  “三小姐太会说笑话了。”  相比起这边的热闹,慕凌飞形单影只,颇有几分凄凉。  “甲板上风大,我们进去喝东西打牌吧。”不知道是谁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男人们在寒暄应酬,女人们闲来无事便自娱自乐。  “好啊,好啊,少夫人和三小姐和我们一起去吧。”  沐晚笑着推辞:“我不太会打牌,就不去献丑了。”  看出她是真心不想去,也没有人敢为难,于是大家伙三三两两的结伴进了船舱。  很快,甲板上就剩下沐晚、雪秋和慕凌飞三个人。  慕凌飞眼神不善,恨恨的瞪过来,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兽,随时都会扑过来跟沐晚拼命一样。  慕凌飞暗暗咬牙,心里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听说沐晚是个旱鸭子,这里又是深海,如果她‘一不小心’掉进海里,这世上就再没有人有资格跟她匹敌了。  沐晚迎着海风,淡淡睨了慕凌飞一眼,忽然幽幽的开口道:“劝你还是别做冲动的事情,把我推进海里,你也会被丢进去喂鲨鱼。”  慕凌飞:“……。”  有种心事都被看透的气恼,她踩着小皮鞋噔噔噔的走过来,几乎是指着沐晚的鼻子说道:“姐姐有什么好得意的,女人不过都是昨天日黄花,希尧哥哥能宠你就能冷落你,这些人不过就是看在你受宠的份上才讨好你巴结你,等到有一天希尧哥哥不再宠着你让着你,你看身边还会有谁死心塌地的跟着。”  此时只有凌雪秋在,慕凌飞也懒得伪装了,索性将心里的怨怼一股脑的发泄而出,直听得凌雪秋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神。  沐晚不以为然的笑了下,那笑容里满是讽刺:“慕小姐说这话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呢?我受不受宠,被不被人巴结和慕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慕小姐有幸哪一天成为少帅的新宠,不也逃不过昨日黄花的命运?还是说,慕小姐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攀不上少帅,所以只能吃吃干醋已解心头之气。”  “你……。”慕凌飞被她一席话噎得面红耳赤。  沐晚懒得理她,拉过雪秋的手道:“我们去那边的椅子上坐会儿。”  雪秋说了声好,有些同情的看了慕凌飞一眼,慕凌飞简直要气炸了,努力维持的妆容也有些扭曲。  慕凌飞气乎乎的往甲板下面走,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正好挡在她的前面,那人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杯鲜榨的果汁,竟是西瓜汁,结果一滴不剩的全部泼在了慕凌飞的新裙子上。  本来洁白色的洋裙上面顿时开了大红花,这让爱美的慕凌飞又惊又怒,指着那个侍从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的命都赔不起这条裙子。”  侍从连忙低下头:“那小姐就把我的命取走好了。”  “你……。”慕凌飞气得嘴唇哆嗦,可现在不是跟这个不长眼的侍从理论的时候,她要赶紧想办法救救这条裙子,不然一会参加宴会的时候,谁还会注意她。  她狠狠瞪了那个低着头的侍从一眼:“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猛地将侍从推到一边,急匆匆的跑下了甲板。  那侍从缓缓抬起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再抬头时,正好沐晚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急忙又低下头,拿着托盘快步离开了。  “嫂嫂,你看什么呢?”雪秋好奇的问。  沐晚摇摇头:“没什么,感觉刚才那个人有点眼熟。”  说眼熟是夸张了,她根本没看清他的正脸,最多就是觉得有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罢了。  “嫂嫂,你快看,那边的云海好漂亮啊。”雪秋拉着她兴奋的喊道。  她是第一次出海,就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看到什么都是新鲜的,就连一片云也能让她大喊大叫欢喜半天。  沐晚收回目光,悠然的坐在椅子上,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中午,大家一起到餐厅用餐。  餐厅被布置的十分奢华,到处都摆满了新鲜的玫瑰花,正中间的台子上放着一个六层高的生日蛋糕,最上面是一对牵手相拥的男女。  这看起来不像是生日宴,倒像是结婚典礼了。  来宾都是连城的权贵和军中的要员,一个个穿着光鲜,红光满面。  男女宾客分席而坐,各居两边,满满摆了十几张大圆桌子。  沐晚一进来就在人群中搜寻那道熟悉的影子,最后在几个半百的男人身边看到了他。  他站在璀璨的琉璃灯下,精致的五官似镀了层亮色,眼底更是盛着一汪辉芒,一身黑色西装将他本就高挑的身材衬托的更加挺拔,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如同自带闪光灯,耀眼夺目。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凌慎行目光一转,仿佛是有心电感应一般,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顿时撞出浓情蜜意的火花,屋子里人山人海,而两人此时,眼中只有彼此。  “少帅对于北地的局势怎么看?”说话的是一个军中元老。  “少帅。”元老见凌慎行没反应,又叫了一声。  凌慎行这才转过头,神色不变,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暂时稳住辽城的经济,之后以辽城为中心再慢慢夺回其它两省。”  凌慎行的回答让元老点了点头,也不在意他刚才那瞬间的走神了。  沐晚的目光从凌慎行身上移开,恰巧又看到另一个熟人,正是穿着白色西装的尤墨染。  他端着酒杯,似乎正看着她,旋即举起杯子,不着痕迹的向她打了一个招呼。  沐晚笑笑,很快收回了视线。  沐晚已经随着雪秋一起入了席,虽然刚才只是与凌慎行对视了一眼,却如同含了蜂蜜在嘴里,甜的化不开。  午宴十分丰盛,既有中餐又有西餐,沐晚不忘借机再次给她的西餐厅做宣传打广告。  雪秋吃着可口的牛排,不免嘟囔道:“可惜那个杰森已经结婚了,不然我一定要嫁给他,这样就可以天天吃好东西了。”  沐晚失笑,瞪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也不嫌臊得慌,这要传出去,看看还有哪个男人还敢娶你。”  雪秋嘻嘻一笑:“我知道嫂嫂不会外传的。”  说着,狗腿的给她切了一块牛排,“嫂嫂请用。”  沐锦柔坐在对面,看着这对姑嫂关系如此之好,心里真是又妒又气,雪秋以前跟她的关系也是不错的,经常去她的锦秀苑里玩耍,现在却是一个月也去不上几回,就算偶尔过去坐坐,话说不上三句半就跑了。  “锦柔,你去后面问一下,这芙蓉翡翠汤还能不能再做一份,我看大家都挺喜欢喝的。”老太太突然转过头吩咐她。  沐锦柔平时得了这样的差事只会觉得老太太器重她,现在倒觉得老太太把她当佣人一样的使唤,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难道不会让刘管家去做吗?  沐锦柔心里气愤,可脸上却是一副恭顺的样子:“既然大家都愿意喝,我这就去让厨房再做一份。”  起身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右手一抬竟然打翻了一碗燕窝粥,那粥是才熬出来的,还是滚烫,而沐晚就坐在她的身边,眼看着这碗热粥就要掉在她的身上。  920第二更! 第238章:警告 沐晚正在同雪秋说话,怎么也没料到会有天降横祸,倒是坐在她对面的三姨太惊呼出声,说了声:“少夫人,小心。”  沐晚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手腕上一烫,似乎有什么东西洒了下来,她惯性的一抽手,却没听到瓷碗落地的声音。  在她的身后突然多了一名侍应生,此时一只手正牢牢的接住了那只碗,碗里的燕窝粥有大半洒在他的手掌上,他的手已经被烫得通红。  沐晚情急之下急忙拍掉了他手中的碗,急声道:“快去用冷水冲一下。”  那侍应生却是默默的将手收了回去,就好像根本没有被烫到一样,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我们这种人粗皮糙肉的,不打紧。”  “什么粗皮糙肉,人身都是肉长的,被热粥烫到哪有不疼的道理。”沐晚叫来映春,“映春,你带他去把手洗一下,再去我房间里找一瓶烫伤膏。”  映春说了声好便要带那侍从离开。  他们刚走了两步,沐晚不由望着那侍从的背影出神,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越发的强烈,她刚才无意扫了一下他的脸,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哎呀,真是对不起。”沐锦柔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捧着沐晚的手连声道歉:“没有烫到你吧,看看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只想着赶紧去厨房交待一下,怎么没留意到这还有一碗热粥呢。”  沐晚淡淡的抽出自己的手,要说沐锦柔是无意的,鬼才信呢。  “姐姐以后可要小心点,幸亏是洒在我这一边,要是方向错了烫到奶奶可就不好了。”  这几句暗讽落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沐锦柔干笑两声:“我以后会小心的。”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热闹的会场引起多大的波澜,雪秋待沐锦柔走后,关切的问道:“嫂嫂,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  “那个侍从可要好好的谢谢他,要不是他突然挡住了这碗热粥,被烫到的就是嫂嫂了。”  “你说得对,一会儿我就去看看他。”沐晚想到那个侍从,虽然心存感激,但又觉得怪怪的,她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  不一会儿,映春就回来了,皱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十分挫败。  她俯身在沐晚的耳边说道:“那侍从是个倔脾气,非说自己的手不用上药,我拗不过他,只得放他走了。”  “那你有没有把烫伤药给他?”  “他不肯上药,我没听他的,威胁他必须把药带上,不然少夫人一定责怪我。他听了之后就把药拿走了,他疼起来难受的时候,自然就会给自己上药了。”  沐晚点点头:“还真是个倔脾气的。”  既然人家不领情,估计她去道谢,也只会碰一鼻子的灰,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沐晚差点被烫伤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凌慎行的耳中,他当时正在和一个元老交谈,李和北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把手中的杯子一放就站起了身,说了声失陪后匆匆离开。  在座的几位元老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情。  沐晚正在吃那只芝士焗大虾,突然觉得眼前的众人神色怪异,有的甚至还在偷笑,大家都看着她。  沐晚不明所已,还以为是自己吃虾吃到了脸上,正要抽张纸巾擦一擦,一股熟悉的气息便从头顶笼罩了下来,紧接着凌慎行的声音响在耳边:“有没有烫到?”  她一回头就看到凌慎行站在身后,眼中带着焦急和恼火。  老太太看见孙子这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没正经的,丢下一桌子客人不管跑到我们这些女眷当中耍威风,放心吧,你媳妇没被烫到,只是虚惊一场。”  凌慎行黑目沉沉的望着沐晚,直到看见沐晚点头后,他才松了口气,又往沐锦柔坐过的位置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沐晚定了定神,准备继续吃虾。  在座的除了凌家的女眷,还有几位连城的贵女,此时看到这情景都忍不住羡慕。  “少帅对少夫人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无时无刻不惦记着。”  “少夫人这福气啊,我们这些人真是修十辈子也修不来啊。”  沐晚笑了笑,未置可否,低下头继续吃虾。  这些人的真实想法一定是,快点珍惜当下吧,哪天一失宠就要落地成鸡了。  不怪她们会这么想,这个年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今天宠爱这个,明天偏疼那个,上一秒还是手中宝, 下一秒就是脚边草,对于凌家这样的家世来说,能得宠一时也是无限的荣耀,可以光宗耀祖了。  ~  沐锦柔刚刚吩咐完厨房再做一份芙蓉翡翠汤,准备回到餐厅。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心生怨气,被老太太当下人般的差遣来差遣去已经够窝火了,有意碰掉了粥碗想烫一下沐晚竟然还被一个不知趣的侍从给挡住了。  这真是一步衰,步步衰。  “沐锦柔。”斜地里突然一声厉呵,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声闷雷响在她的头顶。  沐锦柔停下脚步,看向站在一侧阴影中的男人,一张脸灰暗不明的。  她的喉咙莫名的发干,大概是心虚,说话也是结巴起来:“少……少帅。”  凌慎行的一双眼睛冷凝而幽深,就这样隔着空气望着她,带来的压力让沐锦柔喘息困难。  “沐锦柔,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凌慎行沉声道:“如果你再对沐晚生出什么不正的心思,只要我一句话,你随时可以卷着铺盖滚回河圃。”  “少帅,我冤枉啊,刚才真的只是不小心,我只是心急来替老太太传话……。”  凌慎行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以后但凡沐晚再受一点伤,无论是怎么受的,无论是谁让她受的,我都会唯你是问,你好自为之。”  沐锦柔听了这话,眼泪在眼圈中打转。  “如果你觉得委屈可以立刻滚回河圃老家,你当年是用了什么手段嫁过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不赶你走,不过是给你们沐家保存一点颜面,如果你真存着点自知之明,就别等着我将你扫地出门,到时候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凌慎行说完这些,看也不看沐锦柔一眼,迈着大步转身离开。  沐锦柔想到他这样绝情,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是啊,她当初费尽了心思想要嫁到凌家来,沐老爷本是不同意的,怎么能将两个女儿一起嫁过去呢,她便和母亲扯了一个谎,说是已经私底下和凌慎行有了肌肤之亲,沐老爷震怒过后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求督军了,督军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反正男人一定会有三妻四妾,少一个不如多一个,省得以后再纳妾还要走程序。  沐锦柔本来想着先嫁到凌家,以后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没想到她这些年虽然得了老太太的青睐,但是自己的丈夫却是一下都不碰她,平时说过的话也是屈指可数。  近半年来,他唯一主动的来找她,竟然还是为了沐晚。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只差放声大哭了。  这时,一双结实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她,沐锦柔心下大惊,下意识的要挣脱那个人的手,却听到那人柔声说道:“亲爱的,是我。”  沐锦柔还是急忙站了起来,紧张的看向来人:“这里随时都会有人来的,你快放开。”  贺明轩这才松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帕子替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好好的妆都哭花了。”  沐锦柔急忙四处看了眼,一把抓过了他的手帕,瞪着他道:“你别献殷勤了,这要是被人看到,我们两个都完了。”  “他那么不珍惜你,你何必还要跟着他,不如就遂了他的意离开他,到时候我娶你,我们有店铺傍身,也不怕没钱花,以后小日子过得也是逍遥自在。”  沐锦柔冷笑一声:“就店铺那点钱不够我买件时髦的衣裙,你以后拿什么养我?”  贺明轩也不恼:“你嫁给我,我自然会加倍努力赚钱,虽然比不上你在凌府的日子,却是一心一意只疼你一个人,不会让你受这些冤枉气。”  这话听着实心实意,着实另人动容,沐锦柔也不好再拿话噎他,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别站在这里了,太显眼了。”  “锦柔,几天不见,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贺明轩的眼中闪着炙热的火苗,“我的房间在三楼的3011,我现在过去等你。”  “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贺明轩眨了眨眼睛,又四处看了眼,很快离开了。  沐锦柔暗暗咬了咬牙,也快步往餐厅走去了。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沐晚也吃得差不多了,沐锦柔回来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意撞上。  沐晚总觉得沐锦柔看她的神色既有憎恨又有惧怕,她一挑眉头,她对她有恨意是自然的,但这种惧意从何而来? 第239章:麻将 沐锦柔很快就收敛了眼中的神色,换上一张关切的笑脸:“妹妹吃饱了吗?一会儿还有甜品要上,可要留着肚子。”  沐晚道:“我倒是吃得很饱呢,姐姐跑前跑后的比那些侍应生还要忙碌,赶紧忙里偷闲的坐下吃几口吧。”  沐锦柔咬了咬牙。  这是在讽刺她还不如一个侍应生吗?  “二嫂嫂,快吃虾。”雪秋眼珠子一转,急忙夹了只虾放到沐锦柔面前:“杰森做得虾可好吃了,我都吃了快半盘子。”  老太太也仿佛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明讥暗讽,嗔了凌雪秋一眼:“你一个姑娘家,还好意思说自己吃了半盘子,到时候哪个人家还敢娶你,怕是要养不起你了。”  雪秋嘟了一下嘴:“那我就嫁给一个养虾的吧。”  众人听了,不免笑起来,刚才那一段小插曲也就笑笑而过了,沐晚捧着杯子喝鲜榨好的芒果汁,一脸的悠然自得,沐锦柔比不上她的镇定,手里握着筷子,手背上早就暴出了青筋。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男人那边还在应酬喝酒,女眷们无事,便有人提议去打牌消遣。  有人来叫沐锦柔一起去,她忽然扶了一下额头,状似痛苦:“我头有点痛,想回房间休息,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老太太看过来问:“怎么忽然头痛了?”  “奶奶不用担心,刚才在甲板吹了风,回去吃点药就没事了。”  “那你就回去休息吧。”老太太说完便招呼沐晚,“沐晚陪我去打麻将吧。”  沐晚笑道:“我牌技差,恐怕要多带点钱准备输给奶奶了。”  这话哄得老太太十分开怀,笑着抚着她的手:“我可不敢赢你的钱,被那个拈酸吃醋的知道了,又该跑过来兴师问罪了。”  沐晚的眼前闪过一张俊脸,不由失笑:“那个拈酸吃醋的,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向奶奶兴师问罪,奶奶只管赏他家法,保证他老老实实的。”  老太太忍不住大笑起来,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行行,我说不过你,从前就是个牙尖嘴厉的,赶紧陪我老太太打麻将去。”  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远去,沐锦柔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偏偏没人多看她一眼,她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  大厅里一片喧哗,她不由想起贺明轩刚才的邀请,四处看了眼,见没人注意她,便拢了一下头发,快速步去三楼了。  贺明轩正在3011耐心的等候,忽然就听见敲门声,他心中一喜急忙打开了门。  两人做贼似的十分警惕,见四下无人才赶紧闪身进了房间。  不必多说,自然是很快抱在一起亲上了,不久就滚到了床上。  ~  沐晚陪着老太太打麻将,她本来就是渣牌技,再加上牌运实在不怎么样,十几圈牌下来已经输得晕头转向了。  老太太赢得盆满钵满,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就算为了哄我这个老太太开心,也用不着输得这么惨吧?”  沐晚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倒是想胡牌呢,可是手气太差,怎么样也胡不了。”  雪秋理着牌,突然把头探过来看沐晚的牌,一看之下顿时笑崩了:“嫂嫂,你这牌怕是打到明天也胡不了,又是缺门子又是少幺九,还有几对连顺子都凑不上。”  沐晚纵然是高材生,唯有对牌类游戏缺根筋,听了雪秋这话,顿时不解的问:“什么叫缺门子?”  众人不免笑起来,老太太说道:“敢情我们这是在欺负新手了,被那个拈酸吃醋的知道,又要大做文章了。”  “咳。”一道不和谐的干咳声传来,老太太先是一愣,众人也都抬头看去。  穿着西装笔挺的不正是那个“拈酸吃醋”的吗?  “瞧瞧,有些人就是禁不住念叨,一念叨就来了。”老太太打趣道:“真怕我把你媳妇的钱都赢光啊?”  凌慎行笑了一下:“那边的酒席散了,我听着这边热闹就过来看看。”  说着,自然而然的站在沐晚的身后。  老太太还能不明白他那点心思,就怕自己的媳妇被人欺负去了,他这媳妇跟个人精一样,只有她骗人的份儿,没有别人骗她的份儿,不过,论起牌技来就要差多了。  凌慎行看了看沐晚的牌,不由哑然失笑,照她这个打法,果然等到明天早上也胡不了。  他微微俯下身,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飞快的将她面前的牌重新摆了一遍。  沐晚本来还在焦头烂额,牌被他重新摆过之后顿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果然顺眼多了。  她从中挑了一张觉得没用的牌就要往外扔,一只大手突然按在了她的手上。  凌慎行低声道:“连城这边的麻将规矩,并、万、条都要有,而且家里不能缺幺或者九,这个九并不能打,打了你就缺幺九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她以为把麻将都连成一二三,三四五那样的顺子就算胡了。  凌慎行指导她打了几张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突然来到的原因,沐晚的手气突然就好了起来,简直是想要什么来什么。  没用多久,沐晚就把面前的牌一推,高兴的道:“胡了。”  众人笑着探头去看她是不是诈和,见她牌形整齐,不缺这,也不少那,纷纷给钱、洗牌。  对面坐着的一个女客说道:“到底是少帅来了,少夫人这手气简直如日中升啊,再加上少帅的指导,不胡才怪呢。”  老太太也感叹道:“这下可了得,大概刚才赢了她的那些都要吐出来了。”  沐晚抿着唇,只笑不语,凌慎行站在身后的感觉就像靠着一棵参天巨树,茂密的枝叶替她遮风挡雨,有他在,纵然是一手烂牌也能打出赌王风采。  凌慎行淡淡玩笑了一句:“奶奶只想着拉她打麻将,却不教她如何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了,我那点家底都要保不住了。”  “你们瞧瞧,这就向着媳妇说话了。”老太太打趣的将赢来的钱往他这边推了推:“还给你就是了。”  “奶奶别急。”沐晚笑眯眯的打了一张牌,“一会儿我一定凭本事赢回来了。”  “好好好,我等着。”  几人说笑着打牌,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有着凌慎行的指导,沐晚的牌技突飞猛进,不过凌慎行没呆多久就被人叫走了。  老太太趁机揶揄她:“靠山走了,看你还嚣张得了几时。”  沐晚道:“输给奶奶我心甘情愿。”  老太太抿唇而笑。  比起沐锦柔,沐晚很少巴结讨好她,老太太习惯了一人独大,自然是百般看她不顺眼。  虽然沐晚现在极会说话哄她,但老太太心里清楚,这多半是因为凌慎行的原因,所谓的爱屋及乌。  虽说是借了凌慎行的光,但这份情谊却是情真意切的,不带任何的掺假和目的性。  麻将打到三点,老太太也乏了,于是大家各自散了回房间睡觉,准备美美的参加晚上的舞会。  邮轮已经开入了深海,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船上四处都点起了各式各样的彩灯,远远看去,如同一条灿烂的彩虹游在海面之上,十分的唯美壮观。  沐晚躺在房间里,听着窗外的破浪之声和海鸥的鸣叫,忽然想起那个替她挡了热粥的侍从,于是坐起来叫了映春进来。  “去看看那个侍从现在怎么样了?”  映春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好一会儿才无功而返,懊恼的说道:“这船上的侍从太多了,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少夫人,既然他自己都说没什么事,您就别挂念着他了,您心地善良,舍不得别人替您受罪,但他也不领您的情,我看就算了。”  这侍从的性格倒是让沐晚有些欣赏,是一个不会居功自傲的人。  “那就算了,如果有机会再看见他,我再好好的谢他。”  ~  安静的走廊里,大多数宾客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少有人出来走动。  四姨太打开房门,一个侍应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杯新榨的果汁。  四姨太叫住他:“我渴了,把果汁给我。”  侍从生停在她的面前,低着头把果汁递了过去,四姨太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今天晚上是化妆舞会,这是你动手的最好机会。”  侍从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目里闪动着骇人的精光。  四姨太将一个垃圾袋一样的东西塞给他:“帮我把垃圾扔了。”  说完就不再理他,直接关上了门。  侍从拿着那包“垃圾”走到一个角落处,十分谨慎的将包裹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套怪异的服装和面具,显然是化妆舞会专用的,那面具是白色的,上方插着三根彩色的羽毛。  他将面具拿在手中,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而那只拿着面具的手上有一片红肿,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一样。  楚南风此次前来,一是想将这位神医带回去给父亲治病,二是这样的人物放在凌军当中必然会是一大绊脚石,不如为他所用,但是现在,这两个目的都变成了次要。  他要得到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921日第二更 第240章:白马王子 沐晚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映春给她送来了今天晚上舞会的衣服。  督军倒是会赶时髦,竟然想到了化妆舞会这种国外流行的新玩法,所以大家为了参加舞会,都戴了面具和奇特的服装。  沐晚拿过衣服上面放着的白色面具,当时督军拿出许多新衣让大家挑选,雪秋选了白雪公主的礼服,而她因为喜欢这面具上插着的三根彩色羽毛,为了搭配起来更神秘,又挑了件黑色的巫女斗篷。  映春皱着一张小脸说道:“人家都是挑那些好看的衣服来穿,少夫人底子这么好,参加宴会的时候穿着朴素就算了,参加舞会也选这样稀奇古怪的服装。  一点都凸显不了她的好身材。  沐晚将面具戴在脸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怎么样?”  “不怎么样,戴上面具都看不到少夫人的脸。”映春嘟着嘴,她总想让少夫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偏偏她就是不喜欢。  “这样才显得神秘嘛!”沐晚抖开那件斗篷,黑色的布料上面粘着一个金色的扫把图案,可以随意的摘下来贴在任何位置,沐晚最后选择将它粘在了斗篷右前胸。  “我很好奇四姨太会穿什么?”映春摸着鼻子说道。  “当然是王后的礼服了。”估计除了她之外,没人会把自己打扮成巫师吧。  但这一次沐晚想错了,大多数女子都穿着漂亮的欧式公主礼服,但也有一部分喜欢夸张的,穿着女巫装和小恶魔装,所以沐晚的这一身并不显得突兀。  “嫂嫂,你看我好看吗?”穿着白雪公主泡泡裙的雪秋跑过来,为了搭配这身裙子,还特地梳了个双面的发髻。  “好看。”沐晚真心的称赞:“神还原。”  “什么叫神还原啊?”雪秋眨了眨眼睛。  “就是说你很符合白雪公主的人物形象。”沐晚笑道:“一会儿我帮你在会场里物色一位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还真的有耶。”凌雪秋往人群里一指,“在那里。”  沐晚看过去时,正和尤墨染的视线撞在一起,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打扮非常绅士儒雅,两人相视一眼,都是轻轻点了下头。  “嫂嫂,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沐晚拉着她走进会场,“你猜你大哥会穿什么?”  “他呀?猜不出来。”雪秋眨眨眼睛,“我倒是很期待呢。”  不但是雪秋,沐晚也十分期待凌慎行会扮成什么样的人物,他的长相适合伯爵或者吸血鬼或者国王……  只可惜,沐晚的小小yy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凌慎行果然是不屑于玩这种乔装游戏的,身上还是那套黑色的西装,目光自人群中扫过,准确的落在她的身上。  紧接着便大步走了过来。  沐晚笑着把面具放到脸前比划:“你觉得我这身酷不酷?”  凌慎行理了理面具上的三根羽毛,笑道:“总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嘴上这么说着,却是牵过了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胸前,半搂半抱着亲昵:“我今天一直在忙,会不会生气我忽略了你?”  沐晚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拉拉扯扯,立刻把面具戴上了,一双如水的眼目轻轻眨着:“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这是凌家的宴会,他是半个主角,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军中和社会的高层,他还有这闲功夫来陪她一会就很不错了。  “大哥。”旁边一声娇嗔,被赤果果忽略的凌雪秋跳起来:“大哥,我这么大的人,你难道没看见吗?”  凌慎行瞥了她一眼:“呦,还有个公主在呢。”  雪秋没听出其中的揶揄之意,提着裙摆转了个圈圈:“大哥,你看我好看吗?”  凌慎行突然伸手在她脑袋两侧的发髻上轻拍了一下:“如果不多出这两只牛角,或许还过得去。”  “这不是牛角,这是白雪公主的发型。”雪秋哼了一声,“大哥一点都不浪漫。”  沐晚道:“是啊,他什么都不懂,这么可爱的发型竟然被说成是牛角,我们走吧,不理他。”  沐晚笑着点了一下他的胸膛,“你快去忙吧,我看好多人都在找你,我和雪秋一块玩,你不用管我。”  “嗯。”凌慎行不舍得松开她,又冲雪秋眨了下眼,雪秋皱皱眉子,把头转了过去。  她的面具遮了整张脸,但一张小嘴却露在外面,他对准了那樱桃小口亲了一下,这才满足的放开了她:“去玩吧,玩的开心点。”  “大哥真腻人。”凌慎行一走,雪秋就取笑起沐晚,“真是抓紧一切时间揩油。”  沐晚脸不红心不跳,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你少笑话我,到时候遇到你的白马王子,怕是比你大哥还腻人呢。”  “对了,白马王子呢?”雪秋在舞厅里遍寻了一圈,舞会还没开始,头顶的大灯十分明亮。  “你是说刚才那个穿白色燕尾服的?”  “就是他。”雪秋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沐晚心念一转,不由失笑。  尤墨染的长相的确是清风俊朗,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可不就是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尤墨染对她的心意她很清楚,但两人注定是无疾而终,如果雪秋对他有意,何不撮合这两个人在一起,郎才女貎,般配的不得了。  沐晚想到此,立刻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儿,不久就找到了正被几名女子围在中间的尤墨染,“我找到你的白马王子了,走,我们过去。”  雪秋一愣,直到被拽到尤墨染面前才回过神,一张脸顿时涨红了,可来已经来了,纵有一肚子难为情也要咽下去。  近看尤墨染,竟比刚才那惊鸿一瞥还要耀眼,长眉浓密,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般的纨绔。  雪秋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低下了头。  尤墨染身边的几位女子已经识相的走开了,有少夫人和三小姐在,自然没她们什么事。  “好久不见。”尤墨染的嘴角扬起,头顶璀璨的水晶灯,如同银河般泄下一身的光芒。  沐晚道:“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自从上次辽城一别,现在已经过去了数月,看似漫长又如弹指一挥间。  尤墨染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戴着一张奇怪的面具,可那双眼睛却是分外熟悉,清澈、明亮、顾盼神飞,这些日子,他时不时的想起她,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一个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要不惜一切,一个告诉他,她已是别人妻,不能再沾染。  他左右矛盾,甚至心神不宁,没多久就瘦了一圈,尤家的老太太见着真是着急上火,请了许多大夫来给他看病,直到昨天上船前仍然还有些头晕脑胀。  奇怪的是,一见了她,这些病症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瞬间已经精神抖擞了。  怪不得大夫看不好他的病,他得的恐怕叫做“相思病”。  “这是我三妹凌雪秋。”沐晚将雪秋推到前面来,“雪秋,这是尤墨染尤少主,你不用跟他客气,叫他一声尤大哥吧。”  雪秋这才抬起头,倒是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尤大哥”。  尤墨染笑道:“原来这就是凌家的三小姐,失敬失敬。”  “我这个三妹一直在学校里读书,是个单纯又活泼的性子,在学校里有不少男生巴巴的追求呢。”  凌雪秋被臊了一下,小声道:“嫂嫂又取笑我,哪有这种事。”  她脸上一红,更显得娇俏,十六七岁的年纪又是如花似玉的。  尤墨染却只是扫了一眼,目光黯然的落在沐晚的身上,她笑意盈盈的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尤墨染知道,她是故意把三小姐介绍给他认识,一是三小姐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二是,她是想要提醒他,他们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希望他能另择佳偶。  尤墨染想到此,心底发酸,再见她时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只觉得这船舱里十分憋闷,想要出去透一口气。  “三小姐就不必自谦了,以三小姐的长相学识以及性格,将来必然能嫁个如意郎君。”尤墨染笑呵呵的看着她,“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  沐晚听到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回了她一个同样别有深意的眼神,两人俱是聪明人,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雪秋此时也放开了,笑道:“现在谈婚论嫁还早,不过,等到我出嫁的时候,一定会给尤大哥送请帖。”  尤墨染说了声好,又道:“那边还有几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  沐晚嗯了一声。  直到尤墨染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雪秋才嗔道:“嫂嫂,你骗人,你之前明明说过不认识他。”  沐晚拉着她的手:“我们是认识的,但你也晓得你大哥那个人,动不动就喜欢喝醋,所以在他面前,我要假装不认识全天下的男人才能自保。”  雪秋扑哧一声笑出来,表示理解:“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密。”  “雪秋,你觉得尤墨染这个人怎么样?是你理想中的佳婿人选吗?” 第241章:失踪 尤墨染倒是一表人才,样子生得好,性格也不惹人讨厌,比起寒冰冷面的凌慎行,是个极好亲近的人。  雪秋点点头:“尤大哥这人是不错的……可看到他我却生不出其它的心思来。”  沐晚叹息:“尤墨染这样的男人都不能让你一见钟情,你这心界还真是高呢。”  “我的心界才不高呢,只不过这东西素来讲究一个眼缘,我乍看他之下觉得他英俊潇洒,可是离得近了又生出一种只可远观的心思,不知道尤大哥这样的人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必然是才貎双全,行事豁达的新时代女性吧。”  沐晚心下暗暗叹气,看来自己这个红娘要无功而返了,不但尤墨染向她暗示了他并无此心,雪秋也对尤墨染生不出男女之情,在她眼里这样般配的一对儿也凑不到一起去了。  算了,以后再慢慢替雪秋物色好了。  这时,大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有舞台正中间的位置打下一束灯光。  舞会开始了。  督军携着四姨太致了开场辞,又在悠扬的乐曲声中和四姨太一起跳了开场舞,督军年轻时也是纵横舞场,四姨太又是貎美如花,两人姿态优雅的在舞池中迈着滑步,四周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跳舞。”雪秋看得眼睛都直了,“如果他的肚子能再小一些就好了。”  沐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津津有味的看着督军和四姨太跳了两只舞,紧接着还有一个扔花球的环节,听说那花球里藏有一只镶红钻的戒指,价格不菲,是今晚舞会的重头彩。  这里的贵妇千金们自然不差这一枚戒指,但这样的好彩头白要谁不要。  “喂。”雪秋突然叫住了一个从她身侧走过的侍应生,他的手里正拖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杯鲜榨的果汁。  那侍应生停下来,恭敬的低着头立在一边。  雪秋在两杯当中挑选了一下:“嫂嫂,你喜欢喝芒果汁,芒果汁给你,我喜欢喝西瓜汁,西瓜汁给我。”  说着就将两个杯子取了下来,一杯递给了沐晚。  沐晚正好也口渴了,接过来道:“你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不要做虫子。”雪秋摇摇头,“我要做嫂嫂的小棉袄。”  “小棉袄可不会喝果汁,只会吃棉花。”  沐晚一边打趣着她,一边喝了半杯果汁,雪秋是真的渴了,一口气便把西瓜汁全部喝掉了。  她把杯子放回到侍从的拖盘上,看了他一眼:“谢谢。”  沐晚也转头看过去,因为灯光太暗,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觉得有些眼熟。  等到侍从离开了,她才忽然想起来,这好像是那个替她挡了热粥的男子。  “嫂嫂,别走神,要扔花球了。”雪秋拉着她兴致勃勃的挤在人群里。  “这么多人,我们哪里抢得到。”  “凑热闹嘛。”雪秋又往里挤了挤。  沐晚往舞台中间看了眼,四姨太手捧花球正望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一张绝美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晚觉得四姨太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她忽然就有点头重脚轻。  “雪秋。”沐晚停下来,“我有点不舒服,到那边坐一会,你抢了花球再去找我。”  雪秋关切的问道:“哪里不舒服,我陪你过去。”  “不用了,就是有点头晕,坐一会就好了,你抢你的花球,抢到了分我一半。”沐晚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将她往里推了推,“我就在那边坐着等你。”  “那好吧,我抢完了花球就去找你。”  沐晚从人群里挤出来,那种头晕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就像是要感冒之前的头晕脑胀,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她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轻轻揉着太阳穴。  雪秋一边找着绝佳的抢球位置,一边担心的往外看,直看到沐晚面具上的彩色羽毛,她才放心的继续等着抢花球。  人群中传来一阵雀跃的呼声,四姨太已经将彩球扔了下来,雪秋的位置不偏不斜,正好一伸手就将彩球接到了。  身边有人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三小姐的运气真是好呢。”  “三小姐博了这样一个好彩头,必然能找个如意郎君。”  雪秋听着众人的赞美,抱着花球兴高采烈的去向沐晚报喜了。  沐晚戴着一张白色面具,穿着巫女的黑袍,坐在那里十分显眼。  “嫂嫂,你看,我抢到花球了。”雪秋跑过来,高兴的把花球送到她面前,“我就说可以抢到的嘛。”  “是三小姐吗?”坐在那里的人突然站起身,有些讪讪的,“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听着这个和沐晚截然不同的声音,雪秋愣了一下:“你,你是谁啊?”  那人摘下面具,完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我叫姜兰,我父亲是……。”  “我嫂嫂呢?”雪秋没心情听她自我介绍,大哥让她和嫂嫂寸步不离,她竟然把嫂嫂弄丢了,“你为什么会穿着跟我嫂嫂一样的衣服?”  那姜小姐一脸羞愧的回答道:“我参加舞会的衣服不小心弄丢了,不知道是谁把这身衣服放在我的门口,刚才一个侍从跟我说,三小姐有事找我,让我坐在这里等三小姐。”  “我哪有什么事找你,我又不认识你。”雪秋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找凌慎行了。  凌慎行正被几个高官簇拥着说话,锐利的目光一眼看到匆匆而来的雪秋,他向身边的人说了声抱歉,快步向雪秋走去。  雪秋行色匆匆,而且沐晚又没有跟她在一起,这让凌慎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大哥。”雪秋一见他,就急得哭了出来:“你见到嫂嫂了没有,我找了两圈也没找到她。”  “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凌慎行心中一沉,果然他的预感应验了。  “我们之前一直在一起,可是刚才抢花球的时候,她突然说她不舒服就去一边的椅子上休息,我在抢花球前还看到她坐在那里,等我抢完花球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再回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换了别人,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还戴了一样的面具,我问起她,她说她是什么姜家小姐……大哥,你快去找找啊。”  雪秋一着急,说话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凌慎行已经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一连串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却做得毫不违和又天衣无缝。  “你们在抢花球前可曾喝过什么?”  雪秋道:“喝过果汁。”  “那个送果汁的人呢?”  “灯光太暗了,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雪秋急得跺脚,“大哥,怎么办啊?”  “先找人。”凌慎行脚底生风,立刻叫来李和北低声吩咐了几句,李和北神色一凛,赶紧匆匆退下了。  这船上请的都是高官贵族,不可能也不敢对沐晚下手,至于后院那几个心思不正的也不会有这个胆量在这种场合起歹意,而且对方计划周密,一定有人里应外合,这个内鬼先不说,这个计划的人必然不是善善之辈。  “大哥,嫂嫂是被人绑架了吗?”雪秋跟在他的后面,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你叮嘱过我的,要我寸步不离嫂嫂的身边,可我却为了去抢个破花球就把嫂嫂丢下了,怪我,都怪我。”  凌慎行道:“对方计划周密,怪不得你。”  沐晚虽然貎美,但这人还不至于因为美色惦记上她,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她绑走,除此之外,一定是跟他有关,沐晚是因为他才被连累了。  凌慎行想到沐晚独自一人,此时怕是茫然无助,一颗心仿佛被人用刀绞般的疼着。  可再心疼,他也必须镇定下来,幸亏雪秋发现的及时,现在补救也许还来得及。  大船已入深海,她现在一定还在船上。  李和北已经命人在邮轮的四周严加防守,禁止一切船只靠近。  “船上的几个救生艇和快艇也都派人守着,见到陌生人靠近,立刻拿下。”李和北吩咐身边一个警卫,“带上十几个人,挨个房间去查一遍,有人问起,就说是船上混进了两个小偷,有客人的贵重物品丢失了,例行检查。”  警卫敬了个礼,带人下去了。  少夫人失踪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免得外人知道了说三道四,有损女子的清誉。  李和北吩咐好这一切,就见凌慎行大步流行的走了过来,一张脸沉肃冷煞,身上的冷气足足可以冻死一个人。  “少帅。”李和北急忙上前敬了个礼:“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吩咐下去了。”  凌慎行望着漆黑的海平面,耳边只有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将集在心头的那股担忧与怒火都压了下去,沉声道:“再加一倍的人手去搜,就算把这般船搜个底朝天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李和北领命,噔噔噔的跑下甲板。  雪秋的眼睛都哭肿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话安慰凌慎行,只站在他的后面跟他一起吹冷风。  好一会儿,凌慎行才道:“你别傻站着了,这里风大,着凉了可不好。”  “我不回去,我要陪大哥,什么时候找到嫂嫂,我什么时候回去。”  凌慎行道:“一会奶奶他们要是问起来,你也好出面给个解释,不然被她们怀疑了,这事就会越闹越大,那时候才是真的不好收场。”  922日第二更 第242章:相对 沐晚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只觉得周围漆黑一片,身下晃得厉害,还有马达的声音轰隆隆的传来。  无论是谁,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这样黑暗而狭小的环境都要怕上一会儿,沐晚自然也是怕的,不过她到底是胆子大,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先是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儿,就想到那杯芒果汁,不知道是下了什么无色无味的药,连她这么灵敏的鼻子都没有闻出来。  想到芒果汁,自然就想到那个古古怪怪的侍从,只不过他既然帮她挡过一次热粥,为何又要来害她。  沐晚正胡思乱想着,有人点亮了头顶的一盏小灯,灯光昏暗,随着大船的行进摇摇晃晃的。  沐晚没想到这狭小的屋子里还有旁人,那人呼吸轻浅,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她不由坐直了身子,手惯性的在身边摸索了一会儿,似乎想找个临时防身的东西,可惜地面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找到。  她摸了一会儿没摸到东西便放弃了,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光亮,隔着那片朦胧的光线将对面坐着的人看了个全貎。  她果然猜的没错,就是那个貎不起眼的侍从,只是离得近了,再看那双眼睛,又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沐小姐,别来无恙。”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如同有人用锤子在沐晚的心弦上用力敲了下。  “楚南风。”这三个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怪不得他看起来这样眼熟,刚才还不确定,现在听到他开口说话,她立刻就认出了他。  其实她与楚南风不过那日在巷口里的一面之缘,一个浑身是血却意志坚定的男人的确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后在火车上相遇,她只听到了他的声音,但这也足够她记忆深刻了。  因为北地的战事,她还经常在报纸上看过他,都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样子。  面前这个人相貎平平,跟报纸上的那位少帅严重不符。  沐晚猜到,他可能是让人化了妆,故意改变了容貌,但是一个人无论怎样变化,那双眼睛却是无法改变的。  “原来沐小姐还记得楚某。”楚南风轻笑,“沐小姐的救命之恩,楚某铭记于心。”  沐晚冷笑一声:“原来楚少帅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救命之恩的。”  楚南风无视了她话中的冷嘲热讽,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果然是他楚南风看中的女人,这个时候竟然还能临危不乱,一双水洗般的眼睛里丝毫不见恐惧与慌乱,只有着浓浓的讽刺。  “我以为沐小姐会大喊大叫。”  “楚先生能在凌家的船上公然绑人,自然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就算我现在喊破喉咙,外面也不会有人听见,何必多此一举。”  楚南风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目光几乎有些痴迷。  头顶的灯光十分昏暗,她精致夺目的眉眼却像是会发光一般,楚南风从不是什么重色的人,他真正欣赏的是她身上这份独一无二的气度,再想想家里那个被迫娶来的丁如之,简直连她的手指头都不如。  他突然就很羡慕凌慎行的好运气,不但事业一帆风顺,连娶来的娇妻都是万里挑一,只可惜,他遇到她终于还是晚了那么几步,不过,没关系,他到底还是追了上来。  到了此时,沐晚纵然再怕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楚南风坐在那里,慢吞吞的点了根烟,明亮的火星忽明忽暗,映着这张不属于他的脸如云似雾。  沐晚望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害实则危险的男人,沉了沉气,问道:“你抓我来到底想做什么?”  楚南风抽了两口烟,吐出一个烟圈,黑沉的眼睛望着她:“如果我要用你来交换江北三省,你说,凌慎行会不会同意?”  “如果不是楚少帅提醒,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沐晚冷笑,“楚少帅还是不要做白日梦了,别说是江北三省,就算是一个连城你也别想白得,江山只有一个,美人却有无数,谁会做这种蠢事,你会吗?”  楚南风似深思了一会儿,语气幽幽的说道:“自古有的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英雄,如果是沐小姐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沐小姐的价值,值得三个省。”  沐晚只当他是在讲一个笑话,当然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对于凌慎行的重要性,如果他真的提出这样的条件,凌慎行会做怎样的决定呢?不管是怎样的,她都不愿意让他陷到两难的境地。  “这样的玩笑不适合楚少帅。”沐晚面带嘲讽。  楚南风呵呵一笑:“那我就不跟沐小姐开玩笑了,沐小姐不妨再猜一猜。”  沐晚略一沉思,清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缓缓响起:“我虽有几分美貌,却不值得楚少帅如此兴师动众,除此之外,我恰有一点医术傍身,楚少帅大概从别人口中得知是我治愈了凌军中流行的顽疾,所以认为我是一大隐患,就算不马上除去,也可以将来为你们楚军所用,或者说,楚少帅有什么重要的人得了难以治愈的病症,掠我回去只为了替那人看病。”  沐晚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楚南风:“不知我猜对了几分?”  楚南风表面神情不变,心底却是狠狠的震憾了一把,在对她如此不利的环境下,她竟然还能思考的这么全面,几乎每一句都说得犀利无比。  只是她猜中了他当初的目的,却没猜中他现在的用心。  “沐小姐猜得不错,正是家父。他半年前生了顽疾,请了许多名医也无法治愈,眼见着他人尽灯枯,我才想到让沐小姐出手相助。”  “令尊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我不是药到病除的神医,更没有把握治好你的父亲,而且这世上需要救治的人太多,难道每一个找我看病的都要把掠去一次吗?”  “沐小姐何必自谦,痨病这种绝症对沐小姐来说都可以信手捏来,这世上的病症又有什么能难倒沐小姐?”  沐晚叹息一声:“看来在这一方面,我们谈不到一起去。”  楚南风笑着点头:“我不懂医术,也不想懂,不过,就算沐小姐治不好我父亲,我也必须带你走。”  “我不会跟你走。”  “那就由不得沐小姐了。”  “楚南风。”沐晚瞪向他,“凌慎行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将这艘船翻个底朝天,就连四周的海面上也会被密切监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带着一个人可以安全逃出去?”  楚南风抬起手轻轻敲了敲身侧的木板:“这是船舱的最下方,没有人会找到这里,只要船靠岸,我自然有办法带你走,凌慎行找不到人,只会认为我们已经坐船跑掉了,不会继续留意这艘没用的邮轮。”  “就算你能从船上逃出去,到时候连城一定全面戒严封城,你还是逃不出连城。”  “有沐小姐在,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如果凌慎行不想顾及沐小姐的性命,只管让人拦着我就是。”  “你不会得逞的。”沐晚咬了咬牙,扭过头懒得再跟他逞口舌之快。  看来楚南风早就做了周全的安排,她试图想要说动他,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楚南风也没有再说话,安静的抽烟。  空间狭小,他抽了半根烟,沐晚就咳嗽起来,他看了她一眼,无声的把烟掐灭了。  大船仍在前行,为了不惊动船上的人,邮轮必须按照原计划到达海中心的一座小岛。  小岛?沐晚身子一僵。  楚南风难道是想到了那座小岛再做安排,那时候大家纷纷登岛,人又多又乱。  不,不会的,凌慎行应该能够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允许大家登岛,也绝对不会允许混乱发生。  沐晚的脑子里瞬间转了好几个弯儿,目光一瞥看到了斗篷上的那个扫把标致。  她假装转了个身,不动声色的将那个标致摘了下来。  “楚南风。”沐晚看过来。  “嗯?”楚南风问道:“想和我聊天吗?”  她刚才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跟他多谈,他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不会自讨没趣。  她现在对他一定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这不要紧,只要她来到他身边,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感化,他丝毫不会比凌慎行差,相反,他会比凌慎行更加百倍千倍的待她好。  这种奇怪而复杂的感觉充斥着楚南风的胸口,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壮志雄雄,甚至要比征服某一个城镇更让他兴奋。  “我要上厕所。”沐晚压低了声音,显出几丝羞怯。  楚南风道:“角落里有一个洞,可以在那里方便,这中间有帘子。”  “不行。”沐晚想也不想的拒绝,一张脸涨红了瞪着他,“那我宁愿憋死。”  只隔着一道帘子却隔不断声音,纵然她聪慧胆大,也不过是个薄脸皮的小女人,而且还是对着他这样一个可以说是陌生的男人。  楚南风一时有些踌躇。  沐晚趁机又请求道:“我一晚上只喝了一杯芒果汁,现在肚子很饿,能不能帮我找点吃的回来,你放心,我不会跑的。”  她说得可怜巴巴的,肚子还非常配合的咕噜了一声。 第243章:逃脱 楚南风一副被她打败的表情,“好,我出去一趟。”  “多谢。”沐晚感激不尽,“我不会跑的。”  楚南风笑了一下,“也要跑得了才行。”  他既然敢出去,就有万全的把握。  楚南风伸手在天棚上摸索了一下,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开关,紧接着就掀开了一块甲板。  “楚南风。”沐晚忽然跳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上。  楚南风顿时警惕的看向她,却见她眨了眨一双美目:“我想吃鸡翅膀,你帮我带两个回来。”  楚南风:“……。”  这个时候关心吃什么真的合适吗?  沐晚立刻缩回了手,又乖乖的坐回那个角落了。  楚南风身手利落的翻上了甲板,然后屋子里又恢复了昏暗,沐晚跑到他刚才出去的地方左按西扭却不得其法,用力推那块板子也是纹丝不动,最后只能放弃了,果然,他敢出去,就是料定她跑不掉。  沐晚坐下来,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希望那几日在翠云庵的经没有白念,佛祖保佑有人能够发现她留在楚南风身上的线索。  ~  舞会仍然在热闹的继续,偌大的舞厅里回响着各种流行的音乐,灯光绚丽的舞池里,一对对男女翩翩起舞。  老太太年纪大,受不了这样喧闹的场合,早早的就回房间休息了,倒是三姨太如同场上的蝴蝶飞来飞去。  慕凌飞更是舞场上的皇后,有她在的地方便是光芒四射,只是她遍寻整个舞厅也没看到凌慎行的身影,心里不由又气又闷。  “慕小姐,能请您跳只舞吗?”一个打扮成西方国王模样的男士走了过来。  慕凌飞已连跳了四五只曲子,此时仍然没有餍足,笑盈盈的搭上对方伸过来的手,很快又滑入了舞池。  此时,一个侍从打扮的人从自选台上拿了一些食物和水放到了托盘上,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舞厅。  像他这种侍从应生四处可见,一些小姐太太们不喜欢跳舞便呆在船舱里,随时都会有人供应酒水和食物,所以他的出现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雪秋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就呆不住了,心里惦记着沐晚的安危,又偷偷的跑了出来。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仿佛有厚厚的乌云压在头顶,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波涛汹涌。  难道是要下雨了吗?这场雨应该不小。  她漫无目的在外面乱晃,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不免眼睛就红了起来。  一个侍从端着托盘从她的面前匆匆走过,她下意识的往一旁让了让,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当她再抬头的时候,那侍从已经走向了船尾的方向,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在他的后背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那是沐晚斗篷上的扫把标致,因为做得很精致,她还拿下来多看了一会儿。  凌雪秋心中又惊又喜,四周望了眼,并没有看到凌慎行,她生怕那个侍从溜走,只好硬着头皮悄悄跟了上去。  侍从脚步飞快,很快就拐到了船尾的船舱里,这里比较低矮,两旁都是货物。  凌雪秋一直紧紧跟着他,紧张的心在胸口乱跳。  船舱的走廊里,灯光昏暗,这里是船员和下人们的住处,自然比不上上面的宽敞明亮,又窄又小,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凌雪秋只注意着前面的人,却被脚下横出的东西绊了一下,她急忙捂上自己的嘴巴,一手扶住了墙壁。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那侍从已经消失不见了。  凌雪秋不敢耽搁,急忙要往回走,没走两步,嘴巴突然就被人捂住了,她惊恐未定,惯性的开始挣扎。  “雪秋,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雪秋这才安定了下来。  “别出声。”凌慎行缓缓松开了手。  凌雪秋喘了几口气,低声道:“大哥,我看到那个侍从了,虽然我不认识他的脸,但他的后背贴着嫂嫂衣服上的标志,一定是嫂嫂故意贴上去的,她想给我们线索。”  凌慎行刚才看到雪秋鬼鬼祟祟的就跟了上来,结果就见她进了这里面的船舱,这舱里又脏又乱,出入的都是下人,他生怕惊扰到她,赶紧追了上来。  此时听她这样一说,凌慎行沉寂慌乱的心突然就喜悦了起来,他看向雪秋指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不能打草惊蛇,你先跟我来。”  ~  沐晚解决了私人问题,靠在角落里望着黑漆漆的船板,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邮轮的颠簸也越来越剧烈,隐约还能听到了闷雷的声音。  是要下雨了吗?  沐晚这样想着,上面突然透进一丝光亮,紧接着楚南风利落的身形便闪身跳了下来。  见她老老实实的缩在那里,像只乖巧的兔子,心情顿时就好起来。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来:“吃的喝的都有了,你先填饱肚子吧。”  沐晚看了看他,没急着动筷。  楚南风笑道:“你要是不敢吃,我也没办法。”  沐晚挽了挽袖子,拿起一只鸡翅膀啃了起来,她的吃相算不上优雅,还有些饥不择食的感觉。  他盯着她吃饭的样子,不免失笑,听说她是沐家最受偏爱的女儿,这身上怎么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也正因为她处处与那些女子不同,他才会对她上了心。  沐晚啃了两个鸡翅膀,又吃了几块蛋糕,肚子已经有些饱了。  楚南风轻笑一声:“哪有你这样的人质,心大如斗,这个时候还能吃得下喝得下。”  沐晚抹了一把嘴巴:“哪有你这样的绑匪,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质?”  “牙尖嘴厉。”楚南风递了块干净手帕给她,“只要你跟着我去了北地,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楚少帅就这么有把握吗?”沐晚嗤笑一声。  “邮轮此时已到了公海之上,早就不是凌家的管辖地盘了。”  “虽说如此,但楚少帅还在凌家的船上。”  沐晚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没有一丝惧怕,甚至有些嘲弄的意味,就像是她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楚南风心头一紧,已经听到上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许多人聚集了过来。  同时,外面雷声滚滚,像是天上的神兵在敲击着战鼓,轰隆隆的声音如同催命一般震得人心弦乱颤。  他看向一脸镇定的沐晚,目色一沉,“你做了什么?”  沐晚学着他的口气:“楚少帅不妨猜一猜看。”  楚南风长眉一敛,突然将手伸向后背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一个圆形的标致,中间还绣着一个金色的扫把,怪不得她刚才无意中碰了自己一下,竟然是趁着他不防备将这东西粘了上去。  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重,已经能够听到有人在挪动各种杂物的声音,看来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  楚南风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沐晚的手臂,用手肘和肩膀将她夹在自己的胸前,沉声道:“你和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跑不了,你也一样。”  沐晚不慌不乱的说道:“楚少帅是北地之主,我不过就是一介女流,用我的命换楚少帅的命,真是一笔超级划算的生意。”  “沐晚,你难道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沐晚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她想,一定是很精彩,“我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所以,再多死一回又能怎样?”  “好,有骨气,不愧是我楚南风看中的女人。”楚南风刚才还有些锐利的声音突然就平和了下来,“战场上子弹不长眼,我也是死过两次的人,这次黄泉路上能有美人作伴,也不枉死。”  沐晚听着他这稀松平常的语气显然不是唬她玩儿的,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怕死。  他不怕,她怕呀!唉妈呀,怕死了。  这时,上面的板子被撬动了几下,不久,就见一束光线射了进来,是那种强光手电。  楚南风将她拉到一边,那光线正好垂在潮湿的地板上,将这屋子也照亮了。  “凌慎行。”沐晚突然间喊道,“我在这。”  凌慎行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上方,脸上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  沐晚喊过之后方觉后悔,她刚才看楚南风的腰间鼓起一块,像是枪支一类的东西。  她又急忙喊了声:“小心”,嘴巴就被楚南风捂住了。  凌慎行下意识的向旁边一闪,有子弹破空的声音撕裂了黑夜的宁静 ,那子弹打了个空,直直的向空中飞去,瞬间没了踪影,幸亏凌慎行躲闪的快,不然还不被一枪穿透了。  沐晚扭过头,恨恨的瞪着楚南风,用眼神无声的控诉他。  楚南风笑道:“真是可惜,不然拉他作伴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是要自己上来,还是要我把你请上来。”凌慎行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如果你敢伤了沐晚,我保证你生不如死。”  “少帅放心,我怎么舍得伤了她。”  凌慎行一听这声音,倏然脸色大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楚南风。”  怎么会是楚南风?  923日第二更 第244章:交换 他放着堂堂北地的主人不做,竟然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绑架他的妻子?  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的因由,据说楚老督军重病缠身,命不久矣,楚南风一定是听说了沐晚的医术,这才会以身犯险。  可这种事情他用得着亲自来吗?  “既然大家都是老相识了,那就开诚布公的谈谈吧。”楚南风说道:“先让你的人退后,要是有人敢轻举妄动,第一个陪葬的就是这位如花似玉的凌夫人。”  楚南风突然低声对沐晚说了声“对不起”,沐晚腰间忽然一痛,不知道被他点中了哪里,又痛又麻,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沐晚这一声让凌慎行顿时心如刀绞,他沉下脸吩咐身边的人立刻退后。  “楚南风,有本事别为难一个女人,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她无关。”  “只要凌少帅别耍花样,我保证不再难为她。”  两人连面都没见着,只是隔着一层甲板说话,但彼此的语气里都带着一点即着的硝烟气息。  “好。”凌慎行顾及沐晚的安危,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我已经让属下都退后了,你可以上来了。”  “不,我现在还不能上去。”楚南风扬声道:“马上给我准备一艘快艇,油量要足够开到乾运码头,你什么时候把快艇准备好,我什么时候出去。”  乾运码头已经不是凌慎行管辖的地盘,处在川军的势力范围之内,川军与北地军阀关系密切,如果让楚南风逃到乾运码头,那就是放虎归山了。  但是现在,凌慎行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满心牵挂的只有沐晚的安全,所以,不管楚南风提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  凌慎行让李和北立刻去准备快艇。  “楚南风,只要你放了沐晚,我保证你安全离开邮轮,绝不会动你一分一毫。”  楚南风笑道:“凌少帅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谁不知道凌少帅这江山是怎么得来的,要比心狠手辣,几人能比得上凌少帅,如果你出尔反尔,死的是我,对你又有什么损失?”  “你怎样才会相信?”凌慎行鹰目一眯,瞬现杀气,握起的右手背上暴出一条条青筋。  “我只要快艇,我也只相信自己。”楚南风说完便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他虽然没有捂着沐晚的嘴,但沐晚也沉默着没有吭声。  她帮不上忙,只会越说越乱,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久,李和北匆匆跑了过来,低声道:“少帅,快艇已经准备好了。”  “楚南风,你听到了吗,东西准备好了,你可以上来了。”  楚南风道:“你也后退,如果我在甲板上的十米之内看到任何一个人,我就会对凌夫人不客气,不要试图妄想一枪击毙我,我死的一瞬间,凌夫人的脑袋也会开花。”  “好,我退后。”凌慎行挥了一下手,他和李和北就慢慢的向后走去,同时四周的警卫都放下了手中的枪。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用沐晚的性命来做赌注。  过了好一会儿,甲板才动了动,一个东西从里面跃了出来,众人的神经不由跟着绷紧了。  待看清之后,不过是一件衣服包着一块泡沫。  楚南风十分小心,这不过是他虚晃一招罢了,就是想要试验一下凌慎行是否对会他开枪。  沐晚嗤笑道:“何必这样小心,他断然不会开枪的。”  如果先出来的那个人是她呢?一旦开枪,就会打中她,她相信凌慎行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  她口气里对他的鄙夷和对凌慎行的信任让楚南风十分吃味,也不急着翻身上去,而是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一样舍不得伤你。”  “这辈子都没这种可能。”  楚南风眯了眯眼睛,“我这个人就喜欢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沐晚掀了掀嘴角:“你还记得曾经送给我一只玉哨子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拿着这个玉哨子去找你,你有求必应。”  “是,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那只玉哨子,你可还留着?”  “就放在我贴身的小荷包里。”沐晚定定的望向他,“你的承诺现在还有效吗?”  楚南风面不改色:“除了今天,任何时候都有效。”  “你是带不走我的。”  “那也要试一下才知道。”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两只脚向下蹬住一块墙壁,飞身跃了上去。  楚南风一出现,立刻有数十把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同时沐晚的太阳穴上也抵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冰冷,如同死神的镰刀。  楚南风说道:“这把枪产自德国,枪速之快只需要轻轻扳动一下扳机,凌少帅要不要见识一下它的威力?”  凌慎行见到沐晚安然无恙,这才暗松了一口气,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流,她告诉他,我很好。  凌慎行挥了一下手,那十几把枪就放了下去。  楚南风道:“快艇呢?”  “就在下面,你随时可以走。”  “好。”楚南风用手臂将沐晚挟持在胸前,面对着众人一步步向后退去。  凌慎行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双拳头在身侧越握越紧。  “我要带她一起走。”楚南风突然说道。  “不可能,我只放你一个人离开。”  “如果我上了快艇,你再命人在船上向下扫射,或者派人追上来,我一样活不了,凌少帅,我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凌慎行说话一言九鼎,说过要放过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很可惜,我不相信你的话。”楚南风目光灼灼,“我带她走,或者,我和她同归于尽,你选择。”  凌慎行浑身骤然燃起杀气:“我只放你一个人走,没有选择。”  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激烈的撞击厮杀,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妥协与退让。  沐晚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时候,她相信凌慎行的选择。  “看来凌少帅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沐晚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突然听见耳边砰的一声,枪是带了消音器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是枪口就贴着她的脸,从枪膛里飞出的子弹从她的脸侧擦过,那股灼热的杀气像死神一般与她擦肩而过。  沐晚脸上一阵刺痛,竟是被子弹的边缘划开了一条口子,虽然不深,却也出了血,血珠从伤口中渗出来,渐渐的变成一条线淌下白皙的脸庞。  “楚南风。”凌慎行一声厉吼,眼中的怒气快要喷薄而出,目光中充斥着愤怒与心疼。  “枪口不小心偏了一下,下次保证不会再失准头了。”楚南风笑道:“凌少帅要不要再试一试?”  沐晚的脑中一片空白,此时才渐渐恢复,那一枪是楚南风的警告,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地狱边缘走了一趟,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用我来换沐晚。”凌慎行沉声道:“你挟持我,一样没人敢动你。”  楚南风的那一枪让他彻底妥协,他无法再看沐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行。”楚南风拒绝的干脆,“我不会带一只老虎在船上,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会再找一艘快艇,将这两艘艇用绳子拴住,我会坐在这艘艇上,我们都不许带武器,出了这只船的射击和追击范围,你就要把沐晚还给我,而我,也履行了放你离开的诺言。”  “不……。”楚南风刚要拒绝,他的目的就是要带走沐晚,怎么可能再还给他。  “楚南风。”一直没有说话的沐晚突然开口说道:“你已经输了,何不保全自己的性命来日方长。”  她突然握住他手中的枪更深的抵向自己的额头,“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条件,你要是答应,现在就去准备快艇,你要是不答应,我和你同归于尽,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女子,而你是北地的主帅,孰轻孰重,你自己定夺。”  沐晚又看向目光复杂纠结的凌慎行:“我数三个数,如果他还不答应你的条件,就让你的手下开枪,用我的命换一个北地的主帅,合算。”  不等凌慎行反应,沐晚已经坦然的开口:“三”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二。”  凌慎行自然不会让人开枪,但他发现已经有人悄悄的将枪提了起来,他们这位少夫的感染力可非同一般,她说的话好像就是他的亲口命令一样。  楚南风盯着沐晚一开一合的嘴,在她马上就要说出“一”的时候冷声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此时,远处天边的乌云越积越多,雷声轰隆隆的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炸 开,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肆无忌惮的砸了下来。  李和北快速的准备了一只快艇,然后用绳子连结了起来。  凌慎行走到楚南风面前,慢慢抬起手臂丢掉了手中的枪。  楚南风向后退着一步步走到邮轮放下的索桥前,然后拉着沐晚上了快艇,同时,他也伸手一掷,手中的枪就落进了大海。  凌慎行翻身上了另一艘快艇,两条艇迎着海面上泛起的风浪开进了大海。  “李副官,真的没事吗?”有人担心的问道,“少帅和少夫人会平安回来吗?”  李和北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沉声道:“这是一场暴风雨,你们马上派船跟在少帅的后面,确保他的安全。” 第245章:遇难 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雨点叭叭的落下来,三个人很快就湿透了。  沐晚蜷缩在船只的一角,双手抱着身子,虽是南方,却不过四月的天气,又是夜晚,风雨加交,自然是十分寒冷。  楚南风看她一眼,二话不说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沐晚没看他,目光越过不远的距离落在后面的那只快艇上。  凌慎行站在船头,正目光切切的望着她,无需什么言语,彼此想说的话已在眼神当中。  楚南风一手开船,一手拿起手帕覆上她脸颊的伤口。  沐晚挥开他的手,冷声道:“不必了。”  楚南风的眼中溢出一丝痛苦之色:“伤你不是我的本意。”  “是不是你的本意这种事,我从来就没在乎。”  如此无情的话像是刀子在楚南风的心上划了一下,顿时鲜血淋淋。  他知道她不屑他,没想到已经厌恶到这种地步,这次是他大意,被她算计了,但是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由着她胡闹。  风雨越来越大,沐晚就算再厌恶他,也没有将衣服还给他,她真的很冷,他那样的人渣活该挨冻去吧。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邮轮已经不在视线之内了,后面传来凌慎行的声音:“楚南风,你可以停船了。”  楚南风又开了一会儿,在确定身后真的没有人跟上来才将船停了下来,虽是停下来,但在风浪之下,快艇还是上下左右的摇摆,沐晚颠簸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趴在船舷上吐了起来。  她没有晕过船,水性又好,这次却是败下阵来。  楚南风立刻问道:“你还好吧?”  沐晚一个劲儿的呕吐,最后吐得肠胃里都空了才停了下来,一张脸更是煞白煞白。  晕船的感觉太难受了,她第一次体会,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凌慎行着急的看过来,将快艇逼近了,两艘船的船头贴在了一起。  “晚晚,过来。”他伸出手,冲她点点头。  沐晚勉强撑着站了起来,爬上船头去够凌慎行的手。  风浪太大,两条船很快又分开了,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凌慎行终于是抓住了沐晚的手。  就在她喜笑颜开的时候,另一只手却被楚南风抓住了。  沐晚心下一凛,厉声道:“楚南风,你想做什么?”  如果他现在出尔反尔,等待他们的必是一番缠斗。  楚南风的心情无比矛盾,他此刻的确是后悔了,看到凌慎行要带走沐晚,他只想做一把出尔反尔的小人,可是短短的相处,他已看透了沐晚的个性,是个表面看起来温顺,内心却是倔强刚韧的女子,她刚才用枪抵着太阳穴时的那股狠劲儿,就连他也一起征服了。  这样的女子,如果他不放她回去,她很可能会一头跳进海里,想让她到他的身边来,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  罢了,这次是他大意,下一次,他一定会将她安安稳稳的带回去。  楚南风松了手,不但如此,他怕她会不小心掉进海里,还在后面扶住了她。  沐晚蹬着船头,向下一跃便被凌慎行接在怀里,他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抱紧了,那种失而复得般的喜悦让他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这一笑比天空中的闪电还要耀眼。  楚南风所在的快艇近在咫尺,却被海浪拍打的越来越远,他站在雨中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除了羡慕还是嫉妒。  凌慎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连在两船中间的绳子。  既然楚南风信守了承诺,他自然也不会食言。  眼见着楚南风的船只渐渐远去,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沐晚紧张了一个晚上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忍不住趴在凌慎行的怀里长舒了口气。  一切似乎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新的危机却在步步逼近。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沐晚忽然指着他身后的方向脸色大变:“阿行,你快看。”  凌慎行回过头,只见不远处的天边黑云密布,海水被拧成了一股通天的巨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这边移来。  是水龙卷。  凌慎行让沐晚坐下来,替她系好了安全带,他驾驶着快艇迅速调头。  海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小小的快艇如同一叶无助的枯叶,在海面上忽上忽下的颠簸。  “阿行,再快一点,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沐晚扶着船舷,紧张的盯着那渐渐逼近的水龙卷,所过之处,天翻地覆。  如果被它卷入其中,必然粉身碎骨。  凌慎行加大了马力将快艇向前开去。  风如刀割,吹得人脸颊生疼,沐晚一直盯着那道水龙卷,直到它越来越近,近看之下,水柱冲天,水气横飞,海水四溅,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看起来足足有四十多层楼的高度,十分骇人。  凌慎行此时突然将船身调头,直奔着那水龙卷开去。  “阿行。”沐晚急忙喊道:“你要做什么?”  风很大,声音也被吹得十分破碎,她隐约听见凌慎行在说:“我刚才观察了它的变化过程,它在前进的时候会在左侧留有一处安全区域,只要我们抓住时机冲进那片区域,就可以顺利避过它。  说得容易,可水龙卷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一丝一毫的偏差,一旦没有把握住那百分之一的机会,就会被它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凌慎行这也是深思熟悉虑后做出的决定,于其逃不出去,不如破釜沉舟,放手一博。  沐晚暗自咬了咬牙,一只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襟:“我帮你看着。”  来不及多说,水龙卷近在咫尺,沐晚眼睁睁的看着它迎面而来,就像是孙悟空一伸冲天的金箍棒正迎面打了下来。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凌慎行突然将船头转了一个方向,加大了马力向前开去。  上一秒几乎就要将他们吞噬的水龙卷好像突然改变了方向,自他们的船侧擦身而过,带起的巨大浪花和水柱将两人浇了个通透。  他们侥幸躲过了水龙卷,还没来得及欢喜,一个十几米高的大浪便迎头砸下,小小的快艇一下子被砸进了水底。  千钧一发之时,凌慎行抱着沐晚跳下了海面。  无边无际的海水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那种恐惧与绝望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的缠绕了过来。  一个浪头翻过,两人的脑袋才露出水面,凌慎行抱着她浮在水面上,沉声道:“那边好像有一个岛,我带你游过去。”  说完,一只手臂抱着她,另一只手划着水面慢慢向前游去。  风浪太大,他这样游起来十分费力,基本上保持着龟速。  沐晚眨眨眼睛:“阿行,我可以自己游。”  凌慎行诧异的看向她:“你不是不会水吗?”  她当初落井的时候,下面的小丫头都在议论纷纷,说她是旱鸭子,掉下去后必然九死一生,结果她突然从井里爬出来,大家都以为是见了鬼。  这个年代的沐晚自然是个旱鸭子,但她是陆早早,有名的游泳健将。  沐晚也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松开手道:“我其实会水的。”  她哪止是会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在水里游起来的姿势无比的标准。  凌慎行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两人游了很远的距离,这才隐约看到一个小岛,处在海中间的位置,黑乎乎的一片。  “是小岛。”沐晚惊喜的喊道。  只要不是一直泡在水里,他们就有得救的可能,李和北他们一定会派船只来寻找的。  两人见到小岛,俱是精神一震,加快了速度向前游去。  凌慎行先爬上岸,紧接着将沐晚拽了上来,两个人都是湿漉漉的,十分狼狈。  “先找一处避雨的地方。”凌慎行牵着她的手,没有月光,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这是一座海中间的荒岛,岛上荒无人烟,多数是堆起的石块野草和森林。  “那里好像有一个洞。”沐晚视力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起伏。  两人走过去后,真的发现了一个石洞,石洞不算大,大概只有十几平方米,但好在里面非常干净,可以遮风挡雨。  两人身上都是湿透了,被夜晚的风吹着,阵阵冷意刺骨。  凌慎行道:“我们现在需要生一堆火,不然一直穿着湿冷的衣服,一定会生病,而且他们游了这么久,身体已经极度缺水和疲倦了,有火才能有干净的水和食物。  沐晚在石洞里四处摸索,摸到一些干草和树枝。  “你知道钻木取火吗?”凌慎行忽然问她。  “这个倒是经常在书上看到,不过,从来没有操作过,也许,根本就生不出火。”  “可以的。”凌慎行将那些干草和树枝拿了过来,“我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用到过,不过,想着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没有光亮,他只能靠着直觉摸到两根稍微租壮的树枝,还好在这场暴风雨之前天气一直非常干燥,树枝也没有受潮,不然就算是神仙也生不出火来。  沐晚坐在一旁,十分好奇的盯着他将一块木头用手中的匕首削尖,然后在另一个粗壮的木头上挖出一个凹槽。  她在怀疑,就这两根树枝,真的能够生出火吗?  924号第二更,八哥最喜欢看荒野求生的节目啦,哈哈! 第246章:荒岛 凌慎行将削尖的树枝插入另一只的凹槽当中,两只手掌相对,以掌心的力量按住木头,然后快速的旋转起来。  他转动的速度很快,但也相当消耗体力,这样转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一道闪电带来瞬间的光亮,沐晚看到凹槽的中间已经变成了碳黑色。  “我转一会吧。”沐晚用袖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用,应该快了。”  “嗯,我都闻到烟味儿了。”沐晚用鼻子嗅了嗅。  “狗鼻子。”凌慎行取笑她。  这时,一缕白烟缓缓升了起来,黑暗中隐约蹦出几点小火星,沐晚急忙将准备好的干草轻轻覆上去,然后对着一旁速度均匀的吹气。  终于,几点火星变成了越来越多的白烟,最后变成了火苗,沐晚欣喜的往里加干草和树枝,很快就生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阿行,你太厉害了。”沐晚忍不住抱住他,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她的男人果然是全能的。  被夸奖的男人噙着丝得意的浅笑,在火花中将她的脸更看清了一些,在看到她脸上的那道伤口时,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结成了冰块。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伤口周围的皮肤,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杀气。  “楚南风,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外面风浪这么大,我们的船都被打翻了,他一定也不好过,说不定他是个旱鸭子,现在已经葬身海底了。”沐晚捧着他的脸,“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也不会留疤,我还是你貎美如花的俏媳妇。”  他的满腔怒火被她的几句嬉皮话浇熄了大半,他用树枝拔了一下火堆,又搭了一个架子,说道:“把衣服脱了烤一下,这样一直湿着会生病的。”  “嗯。”沐晚乖乖的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内一裤,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着抹异样的红潮。  凌慎行笑道:“夫人怎么还臊上了,不如为夫替你脱吧。”  “不用。”沐晚瞪他一眼,每次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是以宽衣解带为始,以巫山云雨为终,她才不会上当。  沐晚也顾不上羞臊了,将贴身的衣服都脱下来挂起来晾晒,她躲在衣服后面,只露出脑袋在晃。  凌慎行的衣服也脱了,不过还穿着长裤,他倒是不怕冷,竟然还能翻出一盒被水浸湿的烟,烤了半天才点着了一根。  两人这样坐着烤火,火光在彼此的眼中汇成一股柔软的浓情。  “你是怎么发现我留下的标记?”  “是雪秋。”凌慎行吸了口烟,想到雪秋急得眼睛通红的样子,“雪秋发现你不见了,简直吓坏了,一个劲儿的跟我哭,说是她把你弄丢了。”  “这怎么能怪她,楚南风是有备而来。”他甚至连她喜欢喝芒果汁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不然,也不会只在芒果汁中下药了。  “阿行,我觉得凌家有他的内应。”  “嗯。”凌慎行狭目一眯, “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沐晚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一开始认为是沐锦柔,这场宴会一直是她亲手操办的,如果想要安排点什么,没有人比她更便利,但她怎么会认识楚南风呢?而且,一旦事情败露,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以她的精明,应该不会做这种傻事。”  凌慎行点点头:“她应该不敢。”  “我也怀疑过慕凌飞,但是……”沐晚没好意思说,以她那点智商应该安排不了这么严密的事情,就算有慕夫人帮忙,她们到底是外人,没有机会在邮轮上做这些安排,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动他人。  沐晚看向凌慎行,犹豫着说道:“福尔摩斯说过,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匪夷所思和难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凌慎行伸出手,隔着衣服架子摸向她的脸:“不用排除法,我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她。”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火堆里的树枝发出细小的爆裂声。  “你和楚南风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以他男人的直觉,楚南风对沐晚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用枪伤她的时候,眼中明明闪过一丝怜惜与不忍。  他们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是一见钟情也不会有如此深厚的情谊。  沐晚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脑袋,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不准打我,不准发脾气。”  凌慎行故意板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其实也不算是认识,你还记得上次灯会的时候,我们两个走散了吗?”沐晚把脑袋往衣服后面藏了藏,只露出半只眼睛望着他,“我当时跑到了一个胡同里,正好看到有人受了枪伤倒在那里,我是医者,看到有人受伤了就职业病发作,替他止了血包扎好了伤口……。”  凌慎行眯了眯鹰目:“所以,那个被你巧遇的人就是楚南风?”  沐晚点点头,脑袋又往下缩了缩:“我后来才知道你在全城追捕他,但这也不能怪我,我又不认识楚南风,而且,就算我不救他,他也不会死。”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和你那时候又不熟。”沐晚吐了下舌头,“你要是一气之下赏我一个‘吃里扒外’的罪名怎么办?”  凌慎行仔细想了一下,忽然沉下了脸:“看来楚南风看中的不止是你的医术。”  沐晚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酸味儿,不由失笑:“他看中的的确是我的医术,听他说,他的父亲病重,请了许多名医都无法治好,他也算是个孝子了。”  “所以,为了这个孝子,你心甘情愿去给他的父亲治病?”  这语气酸得闻一下都能酸倒牙齿了。  沐晚笑道:“我身边就有一个病人还没治愈,哪有心情去看别人的病。”  凌慎行:“……。”  “有人又犯了吃醋的老毛病,快过来,大夫给你瞧一瞧。”  听出她言语中的戏弄与嘲笑,凌慎行俊脸一沉,不过很快就扬起嘴角:“你确定要让我过去瞧一瞧?”  沐晚立刻将衣架上的衣服拉严实了些,狗腿似的陪着笑:“小女子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少帅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可她嘴上再求饶,还是挡不住凌慎行绕过衣架走了过来,沐晚身上光溜溜的,顿时面红耳赤的缩成一团,无奈遮不住白皙的春光。  凌慎行将她这样抱进怀里,在她身上捏了捏:“勾人的小妖精。”  沐晚羞恼了一会儿便乖顺的趴进他的怀里,双手缠上他的腰:“我哪有勾人了,我可是老实本分的很。”  “还说没勾人?”凌慎行出口的声音带着丝奇异的沙哑,小腹紧紧的绷着,怀中软玉温香,就算没有多余的动作,却也是对他最大的勾引。  “勾到你了吗?”沐晚抬起头,笑眯眯的问。  回答她的是一个充满了狼性的热吻,他狠狠攫住了她的嘴唇,龙舌霸道的勾住了她的小舌,邀请着它一起共舞嬉戏,同时大掌顺着她弧线优美的脖子向下滑去。  石洞里的火堆烧得正旺,墙上投下两道激烈交缠的影子,破碎的声音和这烧得噼里啪啦的火声交融在一起,和着外面的雨声,渐渐的融为一体。  沐晚一觉醒来,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她的身上盖着凌慎行的外套。  “阿行。”沐晚坐起来,四顾之下却找不到凌慎行的身影。  她从衣架上拿下被火烤得半干的衣服穿好,急匆匆的就要出去寻他,刚走到石洞门口,就见一条影子远远的飞奔而来。  “阿行。”沐晚着急的喊道。  凌慎行的身影很快近了,怀里抱着一些干树枝,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树枝被他的身体挡住,只是溅了一些水。  沐晚急忙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我从别的洞里找了一些干树枝,火种一旦生着了就不能让它灭掉。”  凌慎行走进来,将那些干树枝放在一边,沐晚这才注意到,那里的干树枝已经堆得很高了,难道他这一夜根本没睡,一直都在找树枝吗?  “还有这些。”凌慎行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野果子,“可能会有些涩,但勉强能够先填饱一下肚子。  沐晚拿过一个果子刚要吃,凌慎行却说道:“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他又从角落里拿了一个小铁罐,“这是我在西面的海边捡到的,里面刚接了雨水,但是这样的水不能喝,要把它加热沸腾才可以,不然里面的寄生虫和病菌会要了我们的命。”  “可是为什么不能吃水果?”  “我们已经这么久没喝水了,如果吃东西的话,会消化掉我们身体里残存的那点水份,导致脱水或者体力不支,所以,你要记住,在没有找到淡水之前,不能吃东西。”  他将那个小铁罐架在了火堆上,沐晚坐在一边盯着它看了看,是一只已经被海水锈蚀了的普通罐子,应该是这个时代的罐头。  凌慎行道:“等天亮了,我再出去找一些吃的,或许在海边还能捡到其它有用的东西。”  他扒拉了一下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大海这么大,风浪一时也停不下来,他们或许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或许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到,或许……永远也找不到。” 第247章:求生 “如果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这里,那我们就做一对相依为命的野人也不错。”沐晚乐观的已经开始想像了。  “夫人这个提议也不错,到时候我们就占领这个岛,然后生许多许多孩子,发展成自己的王国。”  沐晚知道凌慎行是在逗她开心,不过,只要有他在,哪怕是环境再艰苦,哪怕永远也没有获救的可能,她也觉得甘之如饴。  好吧,她就是这么矫情。  小铁罐子里的水已经开始浮出气泡,在沐晚好奇的注视下,那些气泡一点点散开,最后如同喷泉一般从下面开始向上冒,最后是滚开了。  “水开了。”沐晚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瞧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凌慎行不免失笑:“等水凉一凉就可以喝了。”  沐晚使劲点点头,在海里游了那么久却没有喝水,之前情难自禁又和他进行了点体力劳动,她真的是很渴很渴,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滚烫的热水喝进去。  眼巴巴的等着水凉了,凌慎行把小罐子递过来让她先喝。  沐晚也不嫌弃这罐子又脏又旧,对着罐口就喝了起来,雨水着实不太好喝,有股很奇怪的味道,她喝了一大口,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又将罐子递给凌慎行。  两人这样交换着喝了一罐子水,凌慎行又将空罐子拿出去积攒雨水,而沐晚找了一片大叶子,又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叶子放进去,把罐子接来的水倒在里面储存。  如果明天雨停了,他们要喝淡水就成问题了,所以现在多储备一些有备无患。  两人这样忙碌着,天已经亮了,雨也渐渐的停了下来。  沐晚吃了两个野果子,勉强压下了那种饥饿的感觉,幸亏之前让楚南风拿了吃的给她,不然现在一定饿得眼花缭乱。  只是有了水有了果子,她却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头痛欲裂。  凌慎行人外面又找了一些东西回来,看到她坐在草堆里,脸上有着异样的潮红。  他急忙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滚烫的。  “阿行,我发烧了。”沐晚打了一个喷嚏,说话也是闷闷的,“大概是昨天冻着了。”  凌慎行可以让他们在这野外生存下去,却不知道如何应对疾病,顿时焦急的问道:“那怎么办?”  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无助的神情,沐晚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将身子依偎进他的怀中:“你别着急,这岛上树木丛生,一定能够找到可以退烧的药。”  “好,你说,我去找。”  “你去找找看,这里有没有柳树,如果有的话,取一些柳树皮回来,如果山上有小的野菊花,也可以采一些回来。”  沐晚又说了两种常见的草药,把形状样子描述给他听。  凌慎行点点头:“你乖乖躺着,我一定能把这些东西找回来。”  “嗯。”  凌慎行扶着沐晚躺下来,又用手帕绞了水覆在她的额头上,到底不放心,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十分不舍的道:“我很快就回来。”  ~  沐晚烧得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做了梦,梦中她正站在手术台前,护士有条不紊的递来各种剪刀钳子。  “陆大夫,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大夫,你出了好多汗?”  “陆大夫……陆大夫……。”  沐晚右手一抖,刀子割开了病人的主动脉,一股鲜血仿佛水流船喷溅而出。  而那个病人的脸竟然是凌慎行。  沐晚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干燥的石洞,旁边有火苗在刺啦刺啦的燃烧着。  她忍着头痛,酸软的四肢几乎使不上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一定很久了。  凌慎行还没有回来,这让她十分担心,这岛上的环境她并不了解,也许还有其它潜在的危险。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洞口往远处看去。  雨停了,岛上的空气十分新鲜,四处都是石头堆成的小山和密密麻麻的林子,一眼望去,竟然没有看到这个岛的边际。  “怎么出来了?”凌慎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烧得差点昏厥的沐晚还倔强的坐在石洞的门口,此时听到这声音立刻惊喜的睁开眼睛,看到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就站在面前,她不由眼眶一热,像是几百年没见过他似的。  “阿行。”她的嗓子都烧得哑了。  凌慎行既生气又心疼,把手中的东西一扔,上前把她抱了起来,她的身子还是滚烫的,一双眼睛却像是黑漆漆的星子般望着他。  “阿行,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看不见你,真的是害怕了。”  “傻瓜,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凌慎行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我让我找的东西我都找到了,你看看找得对不对?”  说着就把外面那些东西都捧了进来。  沐晚坐起来一件一件的拿起来看,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她举着一根小草,嘴角忍不住抽搐,她自认为描述的非常清楚了,可是这只狗尾巴草是怎么回事,确定不是拿回来逗她玩儿的吗?  不过,沐晚还是从一堆杂草里找到了她想要的药材。  她指挥着凌慎行将这些药材按照她的方法放进小铁罐子,然后放到水上煮。  凌慎行一会儿又从外面提了个东西进来,血淋淋的一块,竟然是肉。  沐晚好奇的问道:“这是哪弄来的?”  “我在那边的林子里遇见了一头野猪,于是就把它给杀了。”  沐晚病着,只喝了一点水和野果子,如果没有充足的营养,恐怕病情会越来越重,所以,他看到那头野猪时,立刻就决定了它的命运。  只不过野猪太大,他只有一把匕首,一人一猪着实缠斗了很久,野猪最后是被驯服了,但他也是挂了彩,只不过没让沐晚知道而已。  “怪不得你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去抓野猪了。”沐晚看了眼他被衣服盖住的右臂,“让我看看你的手。”  凌慎行心虚的笑道:“昨天晚上不是全身都看过了?”  沐晚正色道:“你快过来。”  她病得虚弱,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可他还是乖乖的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  沐晚伸手撩开他的衣袖,果然看到几道深深的血痕,上面的血都已经干涸了,乌黑的结成一片血痂。  面对沐晚无声的质问,凌慎行顿时有些怂了:“好吧,那野猪大概是成精了,极为难缠,我们想吃猪精的肉,自然得负出点代价。”  沐晚本来还是板着脸,听他一本正经的说出“猪精”两个字,忍不住一秒破功,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凌慎行小朋友才讨好的说道:“夫人不要生气,这点伤不碍事的。”  “你捡的那堆东西里,正好有能止血消炎的药,你拿过来,把根弄碎磨成浆汁涂在伤口上。”  “好。”凌慎行乖乖的去拿了沐晚所说的药材。  等把他的伤口包好,凌慎行就开始把猪肉架到火上烤,野猪的味道不比家猪,有很大的腥味儿。  他将从石头上刮下的盐粒弄碎洒在上面,又将山上采来的一些野胡椒放上去一起烤,去腥。  不久,烤肉的香味儿就传了出来,沐晚病得不太想吃饭,但闻到这味道还是精神一震。  凌慎行将烤好的猪肉放在树叶上,用匕首切成薄片,亲自喂到她的嘴里。  对于没有食物和水的两个人来说,雨水就是最好的饮料,烤野猪就是最好的bbq。  沐晚吃了一小块猪肉,空空的肚子里也瞬间有了暖意,她觉得反胃,便没有多吃,只嘱咐凌慎行把剩下的都吃光,他从半夜就一直在外面走动,体力消耗了不少。  中午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很烈了,凌慎行将野猪肉分成数份放在阴凉的地方存好,然后回到石洞里看沐晚。  他摸了摸沐晚的额头,已经不似早上那般烫了,但还是热热的。  “真舒服。”沐晚扬起唇,“你的手凉凉的,就像是天然的降温剂。”  他索性在她的身边躺下来,手仍然搭在她的额头上,两人并肩望着石洞的洞顶。  沐晚的眼睛闭着,喃喃的说道:“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虽然缺衣少食,但是没有算计,没有战争,只有两个人的心心相印。  “如果你喜欢,我们就不回去了。”  沐晚笑了笑,没说话。  凌慎行这话自然是拿来逗她开心的,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永远不会在一条平行的轨道上,她的罗曼蒂克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阵子的新鲜,他真正心系的还是这个天下。  他的鸿鹄之志怎么熄于这样一个无名小岛,就算他同意,她也会反对的。  两人相拥着一直睡到傍晚,沐晚才在梦中惊醒,惯性的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摸到他坚硬的胸膛,狂跳的心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阿行。”沐晚小声喊他。  “嗯?”凌慎行转过身,手搭在她的额头上。  烧已经退了大半。  “我们这一样一直睡,要是有船靠近了也不知道我们在岛上,那怎么办啊?”  凌慎行捏了捏她的脸:“放心吧,我早就布置好了。”  925日第二更,一转眼,一个月又要过去了! 第248章:得救 凌慎行面对这一双天真的眼睛,很愿意为她答疑解惑:“我在这林子里找了一种树枝,只要把它点燃,就会产生大量的浓烟,而且燃烧时间又长,如果李和北他们找过来,一定会看到。”  原来如此。  沐晚欢喜的道:“这岛上这么多奇珍异宝,等我的病好了,一定去寻宝。”  “对了,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凌慎行取了一片大树叶过来,这岛上的树叶都有半米多长,叶面又紧实,是盛东西的好容器。  “我以前听人说,感染了风寒的人就要多吃水果,我看你水果吃不下,就把它们榨成了汁。”树叶中间盛着一湾淡黄色的汁水,里面的果肉残渣都被挑得一干二净。  沐晚看着面前这个小心翼翼捧着树叶的俊美男子,眼眶不由一热,酸意涌上鼻梢。  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  沐晚心想,能遇上凌慎行,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大的幸运。  她默默的接过那片树叶,一口气将果汁都喝下了,有些酸,汇到心底都成了甜。  水果中富含维生素c,可以帮助提高免疫力对抗感冒,他这法子也是不错的。  沐晚一直昏昏沉沉的,到了晚上烧竟然退了,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她又喝了一些药汤,这才躺下。  石洞里的火烧得非常暖和,身上的衣服也早就干了,比起刚落水那会儿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凌慎行没有抓到鱼,倒是捡了几只螃蟹和贝类,两人就着火烤着吃了,水资源有限,不到特别渴的时候都不舍得喝一口,凌慎行基本不喝水,都是烧热了给她喝。  这样在岛上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沐晚已经完全好了,跟着凌慎行去树林里找野果时,意外的发现了一种十分稀有的药材-——天麻!  这种野生天麻拥有着超高的医用价值,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天麻的神奇之处在于它的周围总是有雾气环绕,就像是神仙种下的仙草。  沐晚一口气挖了许多天麻,将它们整理好包在树叶里。  用这种天麻入药,药效必然加倍。  第五天的中午,凌慎行站在岛上的最高端点燃了那些树枝,两人如同往常一样枯等,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但也抱着侥幸的心理。  就在沐晚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艘大船似看见了烟雾正向这边驶来,常在海中航行的船只都知道,这是救援的信号。  沐晚也听到了马达的声音,高兴的往山顶跑,直到看见一艘商轮渐渐靠近,她用力挥舞着手臂,船上的船员也看见了他们,大声的吆喝着。  在荒岛上足足呆了四天,两人终于获救了。  救他们的是一艘商船,正在运送货物回连城,货船的老板听说被他们救上的人竟然是少帅,立刻带了船上的家眷过来行礼。  “在下沈儒良,这是内人刘氏,以及小女沈云倾。”沈儒良拱了拱手,唇上的胡子都似在兴奋的抖动着。  站在他身侧的妇人仪态端庄,面容和蔼,她身边的少女穿了一件青葱色的上衣黑色的下裙,梳着两只麻花辫,五官清纯娟秀,宛若小家碧玉,一眼看去,说不出的美丽养眼。  妇人和少女都一一请安问好,那少女低垂着头,不慌不忙,收放自如,丝毫没有因为见到凌慎行这样的人物而露出惊讶不安的神色。  沐晚不免多看了她一眼,而她正好也看着她,片刻的尴尬之后,两人俱是相视一笑。  凌慎行说道:“沈先生不必多礼,这次承蒙沈先生搭救,凌某必当  重谢。”  沈儒良急忙说道:“沈某不敢,少帅能搭沈某的船,沈某万分荣幸,万万不敢要什么重谢。”  这个沈儒良倒是很会说话,凌慎行点了下头:“你这船上运的都是什么?”  “是一些药材。”沈儒良答道:“我们沈家是做运输生意的,专门替连城的一些商户运送各种商品,这次的药材比较珍贵,所以沈某就随着船只出了一趟远门,内人和小女不放心,也一并跟着来了。”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沈儒良就道:“沈某已经为少帅和少夫人准备好了干净的房间和衣物,请少帅和少夫人先休息,后厨的饭菜马上就好。”  “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沈儒良道:“少帅的衣服是内人新为沈某做的,还一次未穿,希望少帅不要嫌弃,另外,这船上没有新的女士衣裙,只能委屈少夫人穿沈某女儿的旧衣了。”  沐晚笑道:“我和沈小姐身形相似,这衣服应该正合身。”  沈儒良亲自将二人送到房间,又让人送去了热水和衣物以及一些点心小吃。  回到自己的房间,刘氏忍不住喜上眉梢,“老爷,我们这一趟可没白来啊,随随便便救上一对人,竟然就是少帅和少夫人,只要少帅金口一开,沈家还怕以后在码头没生意吗?”  这些年兵荒马乱的,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还有码头霸王欺行霸市,所以这次揽了笔药材生意,沈儒良怕有闪失才一路跟着,没想到却让他走了大运。  “说话这少帅和少夫人怎么跑到荒岛上去了?”沈儒良喝了口茶,一脸的不解。  “大概是坐船游玩,遇到了风浪吧,前几天不是刚刮了一场大暴雨吗,幸亏我们早出发了几天,才没赶上。”沈夫人目光一瞥,落在坐在窗边看书的女儿身上,“云倾,你见了少帅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那少帅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哪个女人见了不怀春?  沈云倾翻了下手中的书页,“母亲,你觉得我应该兴奋什么?”  “连城里有女儿的人家,谁不想把女儿嫁给少帅,这次我们救了少帅,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接近他……。”刘氏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出一幅宏伟的蓝图。  沈云倾无奈的将书签夹进刚看过的书页,叹息道:“母亲,您在说什么呢?难道您瞧不出来,少帅和他的夫人感情深厚,恐怕没人能够轻易横插一脚,而且,我想要嫁的人必然是身心专一,绝对不能三心二意和三妻四妾,否则,我宁愿不嫁。”  “你……。”刘氏被噎得又急又气,转向沈儒良诉苦,“还不赶紧管管你的女儿,什么身心专一,就连你爹还有一个姨太太呢。”  沈儒良似想起什么事,不好意思又心虚的红了脸,却又舍不得数落女儿,只是心平气和的说道:“云倾现在有自己的主意了,你就不要替她瞎操心了,而且一入侯门深似海,凌府的水太深,我可不想让云倾去以身试险。”  沈云倾感激的看向沈儒良,“还是父亲通情答理。”  刘氏切了一声,见丈夫和女儿都不赞成自己的提议,独自嘟囔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  沈儒良让厨房炒了一桌的好菜,又将珍藏的好酒拿了出来。  凌慎行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衫,只不过沈儒良微胖,身高也比他矮了一头,所以这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有些松垮和短小,但做为一个衣服架子,照样能穿出该有的韵味。  沐晚穿着沈云倾的衣裙,果然十分合身,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两个人一出现,立刻就让餐厅里的其他人暗淡无光。  几人吃饭,也没有男女分席,就这样围着桌子准备开餐。  船上没有新鲜的肉类和蔬菜,基本都是海鲜,厨师把几样海鲜翻着花样儿做,倒也十分美味。  沐晚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突然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已经食指大动了。  沈儒良在和凌慎行喝酒,沐晚便默默吃着菜,刘氏在一边说道:“少夫人,多吃一点。”  说完还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女儿替她布菜。  沐晚笑道:“这次多亏沈先生一家搭救,沈夫人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刘氏道:“这是我们沈家的福气。”  沐晚的目光无意看了眼沈云倾,沈云倾冲她抿唇而笑,又继续低下头吃饭了,一顿饭的时间,她始终都是悄无声息的,典型的大家闺秀风范,更让沐晚惊讶的是,沈云倾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凌慎行一眼,既没有流露出崇拜之色,也没有向往之情,更没有爱慕之心。  沐晚见过了太多的女子对于凌慎行的一眼钟情,比如说家里那个上蹿下跳的慕凌飞,这个沈云倾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哪个美女不爱英雄,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高嫁,这沈家人的反应实在是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吃过饭,两人回到房间休息,凌慎行太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沐晚嫌闷便推开房门去外面溜达。  甲板上放着两把欧式的木椅和三角小桌,此时正有人坐在那里喝咖啡看书,明艳的光线落下来,将她的身影笼罩在一片虚光之中,端庄秀美。  “沈小姐。”沐晚抬步走了过去。  沈云倾抬起头,笑道:“原来是少夫人。”  沈云倾笑容明媚,谈吐间也没有那些巴结奉承,这让沐晚跟她说话的时候分外舒服。  “我是不是打扰到沈小姐看书了?”  “我在船舱里有些闷,就出来看书解闷,少夫人来了正好,可以一起聊聊天。”  沐晚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向沈云倾手中的书:“这是外国的小说,沈小姐留过学吗?” 第249章:三七 沈云倾笑着摇头:“父母倒是有这个意向,但我自己没有兴趣,人生地不熟的,我还是比较恋家的。”  沐晚想起她被送到英国做交换生的几年,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艰苦,但她没有家,自然也没有想家的感觉,对她来说,就像一个蒲公英的种子,飞到哪里就可以在哪里扎根。  但是现在不一样,有凌慎行的地方就是她的家,这种恋家的感觉也越来越浓烈。  沐晚顿觉惺惺相惜:“我也是个恋家的,也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沈小姐现在是念书还是?”  沈云倾道:“我在城西开了一家咖啡店,可以喝咖啡,也可以闲坐看书,少夫人要是觉得闷,可以去我那里打发时间。”  “你还是叫我沐晚吧,这少夫人听着生疏。”沐晚觉得沈云倾知书答礼,人漂亮又容易亲近,对她的印象越发的好。  “那你也别我沈小姐了,叫我一声云倾就好。”  两人心有灵犀,相视而笑。  “我听说令尊的船上运的是贵重的药材,不知道是什么药材?”  “听我父亲说,好像是三七。”  在这个时代,三七还没有被广泛种植,的确是非常贵重的,怪不得沈老板会亲自监船。  沈云倾道:“现在码头的生意不好做,河道监管又严,税收也重,很多船家的船都停航了,这次要不是对方出了高价,父亲也不会亲自出海了。”  沐晚皱眉道:“我听少帅说,已经减轻了码头的赋税,监管政策也都放开了,为什么生意还是难做?”  沈云倾似乎欲言又止,俗话说,切忌交浅言深,她虽然对沐晚的感觉不错,但到底不了解她是怎样一个人。  沐晚看出沈云倾的顾虑,于是说道:“如果你能实情相告,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毕竟沈家也不想做完这笔生意之后继续坐冷板凳甚至是关门大吉吧?”  沈云倾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凌文成?”  “凌文成?没听说过。”  “他自称是督军的侄子,父亲又是凌军中的元老,这些年一直在码头一带肆意妄为,我们每一条船除了要向政府交税,还要单独给他再交两成的税收以及保护费,这样层层剥削下来,到我们手里的利润已经微不足道,甚至是亏本。也有很多人试图反抗,但他手底下养着一群打手,遇到这样的船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甚至还烧了几艘商船,我们也曾上告,但上面根本没有人管,倒是告状的人第二天便横尸街头。”沈云倾说到这里,气愤的同时,眼眶也红了起来,“我的哥哥就是被这群人打成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沐晚听了,不由义愤填膺,“真是没有王法了。”  沈云倾凄然一笑:“连城是督军的天下,督军的侄子有几人敢惹,王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个凌文成,真的是督军的侄子?”她从来没听老太太说过,就算是,大概也是远房的,毕竟凌家现在一脉单传,不可能突然蹦个“大侄子”出来。  提到凌文成,沈云倾咬了咬牙,眼中透着浓烈的恨意:“不管他是不是督军的侄子,现在没人敢管他倒是真的,靠着这个码头,一年不知道要敲诈勒索多少钱财。”  “云倾,你放心,这件事少帅一定不知道,他平时最憎恨的就是这种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一旦他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沈云倾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喜色,不管这个凌文成是什么来头,他的背后一定有势力在支持着他,不然也不会纵容他如此逍遥,就算是少帅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在她眼里,他们不过都是一路人而已。  沐晚看出她的顾虑,握着她的手说道:“相信我。”  沈云倾点了点头,被她眼中的执着热烈而打动:“我相信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前面隐约已经能够看到港口的轮廓,沈儒良带着几个伙计边走边议论着,看到沐晚和沈云倾在,他立刻笑着走过来,先是向沐晚拱了拱手:“少夫人。”  沐晚冲他点了下头:“听说沈先生这次运送的药材是三七,不知道有多少呢?”  沈儒良也没避讳她,直接回答道:“足足装了半船,大概有五百多斤。”  五百多斤的三七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  沈儒良道:“对方出了大价钱的运费,不然我也不能接这笔生意。”  “沈先生装船之前,可验货了吗?”  “货都是密封包装的,上面盖有印章,沈某并没有验货。”沈儒良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有些发紧。  “三七这么贵重,而且又是如此多的数量,沈先生为什么不开箱验货呢?”  但他很快就忽略了心头那股紧张的异样,觉得自己是草木皆兵了:“这个客户已经合作数年了,彼此都有信誉基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沐晚笑了笑:“可能是我多心了,沈先生不必在意。”她又转头同沈云倾说道:“我先回房间了。”  “嗯。”沈云倾笑道:“一会我就把书送给你。”  沈儒良目送着沐晚的背影消失,“云倾,这个少夫人的性格怎么样?”  “挺容易亲近的,也没有架子,和她交谈很愉快。”  “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你要抓住机会跟她多交往,有她给你撑腰,以后想找一门好亲事也容易多了。”  沈云倾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交朋友如果都存着这样的心思,谁还会跟你以诚相待啊。”  沈儒良呵呵一笑:“好好好,我只是开个玩笑,他们那样的人岂是我们这种人家能够高攀起的,你也快回去收拾下吧,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沈儒良带着几个伙计下了甲板,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沐晚刚才说的话,他的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跟这个客人有过几次生意来往,对方也比较讲信用,货没收到就已经付了运费,但这船上装的三七价值不菲,真要有什么差错的话,他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老板,船马上靠岸了。”伙计提醒道:“我们去准备一下吧。”  “嗯。”沈儒良打消了心中的疑惑,跟着那伙计一起走了。  ~  沐晚回到船舱,凌慎行刚刚醒来,正准备用一条湿毛巾擦脸。  沐晚站在他面前,拿过那条毛巾,细细的给他擦拭起来,她动作轻柔,就像有小猫的爪子在挠着他。  他忍不住圈住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  沐晚说了声讨厌,两只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有一个叫凌文成的人,你认识吗?”  “凌文成?”凌慎行道:“他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哥,军中一个元老的儿子,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我刚才在甲板上碰见了沈云倾,跟她闲聊的时候说起的。你这个远房的表哥在你们家的码头横行八道,恃强凌弱,简直就是码头霸王,听说还烧过船,打死过人。”  凌慎行面色一肃:“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要管理整个江南江北数省,自然没时间去顾及一个小小的码头和一个远房的表哥。  “这个凌文成四处说他是督军的大侄子,说他的父亲是元老将军,就连警察局都惧他三分,要是由着他这样欺行霸市,坏的不是他的名声,而是我们凌家的威望。”沐晚正色道:“刚才我说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时候,沈云倾甚至都没流露出任何的喜色,因为在他们这些老百姓的眼里,凌家和凌文成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丘之貉,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怎样。”  “这个凌文成,是谁给他的胆子。”凌慎行怒道:“看我怎么收拾他。”  沐晚轻轻替他擦着脸:“阿行,我真高兴,你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开疆拓土不顾百姓死活的军阀,在你眼里,其实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吧?”  凌慎行握着她的手,颇有几丝自嘲的意思:“夫人言重了,我连年征战,百姓民不聊生,哪里是不顾百姓的死活,分明就是陷百姓于水火。”  “你打仗,一是为了自己的雄心,其次也是为了能够早点四方统一,天下太平,老百姓才能过上和平安稳的日子。”  凌慎行不由一愣,颇有些动容,片刻后,低头亲了亲她:“多谢夫人给我冠上这样的美名,为了夫人的话,我也只好往这个方向努力了。”  “夫君能有这样的心,为妻很是高兴。”  这时,船舱的门被敲响了,来传话的是沈儒良身边的大伙计,他垂着头陪着笑,“少帅,少夫人,船已经靠岸了,但是收货的东家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沈老板说,为了不打扰少帅和少夫人,请两位先在船舱里等候,等货卸完了,外面清静了,再派专车送您回凌府。”  凌慎行嗯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等一等。”  大船靠岸,码头上又杂又乱,还是这里清静,要回家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进了船舱,沐晚忍不住说道:“总觉得沈先生运的这批货有些蹊跷,三七这种药材如此名贵,到底是哪个商家能一口气就进五百斤呢?”  926日第二更! 第250章:圈套 “五百斤?”凌慎行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面,“这数目确实有些大,就算是连城最红火的药房也没有这个进货能力。”  “夫君说得可是我的药房吗?”沐晚颇为得意的一笑。  凌慎行宠溺十分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夫人有朝一日成为连城首富,切莫忘了赏为夫一碗饭吃。”  沐晚哼了一声:“那要看夫君的表现喽。”  凌慎行急忙坐到她的背后,大手覆在她的肩膀上开始了按摩运动,“夫人可满意吗?”  “一般一般。”  他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揉了一会儿,又顺着肩膀往下,往胸前揉去,“夫人这回满意吗?”  沐晚被他逗得瑟缩着身子,娇笑不已:“满意,满意,十分满意。”  ~  外面,船已靠岸抛锚,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衫,套着羊皮马褂,戴八角帽的男人正站在码头上,身后跟了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  沈儒良下了船,急忙向来人一拱手:“田老板。”  “沈老板这一趟辛苦了,我的货都一件不少的运到了吧?”  “一件不少,一两不缺。”沈儒良笑道:“我这就让伙计把货卸下来。”  田老板笑着点头,两个人便站在一处说话,十几个伙计来来回回的从船舱里往外搬货。  五百斤货物足足搬了十几趟才总算全部搬完,整整齐齐的堆在码头上过秤。  “田老板,怎么样,一两不少吧?”  田老板道:“的确没有缺斤短两,不过,照着老规矩,我要开箱验货。”  “货物上都有封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田老板拍了拍沈良儒的肩膀,“而且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又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沈兄不必担心。”  “说得也是。”沈儒良站到一边,看着那两个伙计拆箱验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沐晚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先开箱验货,此时就不必在这里疑神疑鬼了,都怪自己那天晚上……  “田老板,您过来看看。”那开箱的伙计忽然招了招手,“这药有问题。”  沈儒良听了,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坏了。  田老板大步走过去,伸手从袋子里取出一捆药材,先是看了看叶片,紧接着又放到鼻端闻了闻,脸色一变,沉声道:“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  深儒良急忙走过来,焦急的问道:“田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田老板将手中的药材丢到他身上,“你自己看看吧,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沈儒良道:“我哪懂药材啊。”  “你不懂,那我就来告诉你。”田老板气乎乎的说道:“这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三七,而是土三七。”  “什么?不是三七?”深儒良顿时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失去了血色。  “老爷,出什么事了?”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刘氏和沈云倾也顾不上抛头露面避嫌,急忙走了出来。  沈儒良捧着那些药材,苦丧着脸道:“田老板说这些根本不是三七。”  “不是三七,那是什么?”刘氏惊叫一声,“可货单上明明写着三七啊。”  “这些是土三七,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而且土三七还有毒,如果服用不当会中毒。”田老板又连续看了几箱货,结果发现所有的箱子里都装着土三七,根本没有一棵是纯正的三七。  他一脚把箱子踢翻了,指着沈儒良怒道:“沈老板,我们做了这么多次买卖,我一直认为你为人忠厚守信,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然把我的三七全部换成了土三七,如果我今天没有开箱验货,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糊弄过去,打死不认帐了。”  “没有,我真的没有。”沈儒良急得都快哭了,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着,“那边货行签收的单子还在我这里,那掌柜的说,箱子已经密封了,如果轻易打开会漏空气进去,有损三七的品质,所以只给我看了几棵样品,我让人看过样子,没什么异样之后才将货装船,如果说货被换掉了,一定是那边货行老板搞的鬼,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丧尽良心的事啊。”  田老板冷笑道:“沈老板,你又不是第一天做这种运输的生意,一旦在货单子上签字,只要买主收到货,货与实物不符,卖家是没有任何责任的,你这个承运人要负全部的责任。”  几句话像是惊天闷雷砸在沈儒良的头上,他的身子颤了颤就要摔倒,沈云倾急忙扶住他,喊了声“父亲”。  刘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这五百斤的三七价格不菲,就算把他们全部的家产搭上去也不够啊。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向小心谨慎,为什么这次没有亲自验货?”  沈儒良看了女儿一眼,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啊。”  “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你说出来,田老板也许不会追究你的全部责任。”  沈儒良似做了一番剧烈的心理挣扎,说话时也不敢看自己的妻女,“其实那天晚上装货之前,货行的老板请我吃饭,又灌了我许多酒,趁着我不太清醒的时候塞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给我,我半推半就的就和她……结果装货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女人是货行老板的姨太太,她一直站在那里看我,我又慌又乱,只看了样品就把货装船了……现在想想,是我上了他们的当啊。”  “你……。”刘氏气得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沈云倾急忙又去扶住母亲,掐了半天仁中才总算把人叫醒了,刘氏一醒便坐在地上哭天抹泪:“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对得起我们母女……你家里已经有一房姨太太了,还在外面偷吃,偷吃就偷吃吧,竟然把这些货都赔进去了……你让我们母女以后怎么活?”  田老板懒得看他们夫妻二人闹腾,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中了人家的奸计,这五百斤三七的钱,你必须马上赔给我,不但如此,你耽误了我做生意,这其中的利润损失,你也一并要赔。”  沈儒良哭道:“田老板,我哪有这么多钱赔给你啊,就算卖房子卖地也凑不够啊。”  “我不管,如果你今天不赔给我,我就马上告到警察局,告你一个偷梁换柱之罪,以后,你就等着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  三人一听,立刻都白了脸色,刘氏也顾不上哭了,急忙抱着沈儒良道:“老爷,你不能进监狱,你一进去,我们沈家就真的完了。”  沈云倾咬了咬唇,目光纠结,她想到沐晚当时的告诫,那个精明的女子,连直觉也是如此准确。  可是事到如今,父亲已经犯下了大错,他们还能怎么弥补。  “吵什么,吵什么?”不远处有一群人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领头的人,沈云倾银牙一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厌恶。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脖子处围着领巾,在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面前显得又矮又瘦,他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圆片的墨镜,此时正把墨镜往下拉底了一些,一双噙着精光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众人。  “我以为是谁了,这不是沈老板吗?”  来人呵呵一笑,迈着方步走了过来,亲热的抓住沈儒良的肩膀:“沈老板啊,幸会幸会。”  说完,又转头看向沈云倾,一双小眼睛里透着惊喜:“沈小姐,好久不见啊。”  沈云倾将头扭向一边,眼底的僧恶更加明显。  “凌先生。”沈儒良见他色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急忙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凌先生来得正好,您给我们评评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凌文成。  凌文成装模作样的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为难的说道:“按照规矩,这件事的确是沈老板全责啊,沈老板是要赔人家田老板的货钱和利润损失的。”  “可是……。”沈儒良急了,“可是我,我也是被骗了啊。”  “要不这样吧。”凌文成的目光再次转向沈云倾,“我把这批货买了,沈老板就当吃了个教训吧。”  “什么?凌老板要买这批土三七?”沈儒良就算是再糊涂,此时也高兴不起来,这世上绝对没有从天而降的钱财,凌文成这么做,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不过嘛!”凌文成果然话锋一转,“我们非亲非故的,我要是帮你这么个大忙,你心里也有愧不是?不如这样吧,我对沈小姐心系已久, 沈先生就现场表个态,同意把沈小姐嫁给我,沈先生成了我的岳父,我不相信这码头上还有谁敢不给沈先生面子。”  说完又冷冷的看向田老板,“田老板,你说是吧?”  田老板急忙巴结奉承的点头:“要是沈老板真成了凌先生的岳父,我这五百斤药材就当是给凌先生结婚的红包啦,不要了。” 第251章:天神 “你瞧瞧,我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好?”凌文成继续色眯眯的盯着沈云倾,“一箭双雕的好事,沈老板可别糊涂啊,千万别委屈自己。”  “不行。”刘氏突然在一边喊道:“你的姨太太就有八九个,我们云倾要是嫁给你,那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不知道这个凌文成是有名的花心大萝卜,只要他看中的女人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明争暗抢都要弄到手,他宅里的那八九个姨太太,恐怕有多半都是不情不愿的嫁给他。  这些被他娶回去的还算命好,起码不缺吃穿,那些被他看上一眼就玩过丢弃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样的女子多是清白受辱而含恨自尽。  “凌文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沈云倾怒瞪着面前这张猥琐难看的脸,“我就算是转身跳进海里,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凌文成的小眼睛危险的一眯,“沈小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凌文成要娶你,那是看得起你,不然,随便玩一玩你就把你扔了,你不也得受着嘛!”  “无耻。”沈云倾扬起手就甩了凌文成一个耳光,今天这个局,恐怕就是凌文成联手田老板一起布下的,为的就是想要霸占她。  凌文成身后的几个大汉气势汹汹的就要冲上来。  凌文成不怒反笑,让那几个大汉退下:“我宅子里那七八个女人都没有沈小姐这样的野性,我很喜欢,留着娶回去慢慢的调教。”  “你休想,我不会嫁给你这种无耻之徒。”  凌文成被美女指着鼻子骂,终于是恼羞成怒,吩咐身后的几个大汉:“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把这个沈老板给我绑起来,一会儿就给扔到警察局,就说他欠了别人的巨债不还,至于这个女人,给我带回凌府,让她慢慢的替她的父亲还债。”  “不准动我你父亲。”沈云倾冲上去护在了沈儒良的面前,但她哪里是那几个大汉的对手,眼见着对方就要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时,忽听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震慑力。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到底是谁给你的狗胆?”  这声音刚一落,几个大汉就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去,凌文成尖着嗓子叫道:“是谁在那里放屁,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赶紧出来,吓破你的狗胆。”  沈云倾惊慌之下忽然喜极而泣,她怎么忘了,他们的船上还有这样一位大人物,连城的天都会因为他而翻云覆雨。  原来今天在海上救了他,更是救了他们自己。  说话的人已经从后面的船舱里慢慢走了出来,刺眼的光线落在他颀长的身躯和俊美的五官上,那绷成一条直线的唇不怒自威。  凌文成看到来人,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扑过去跪了下来:“少帅。”  “什么,少帅?”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些人没见过凌慎行,但田老板却是认识的,他吓得身子一抖,有种胆被吓破的感觉。  凌慎行缓缓走下甲板,一双阴鹜的目子冷冷扫过跪在那里抖如筛糠的凌文成。  他如天神一般降临,沈家人就像看到了踏着五彩祥云而来的神仙,沈儒良更是直直跪了下去:“求少帅做主,沈某实在是冤枉啊。”  凌慎行看了他一眼,面色温和:“沈先生请起吧。”  凌文成心下一惊,少帅是从沈儒良的船上下来的,而且对着沈儒良说话又是和颜悦色,不知道他和沈儒良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算是撞在枪眼子上了。  怎么办,以凌慎行平时的作风,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他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凌文成正想着,面前已经多了一双黑色的皮鞋,他不敢往上看,却也知道是谁,这种俯瞰众生的姿态也只有他能做得如此行云流水,那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是乌云压顶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凌文成,你可知罪?”  “少帅……少帅,你听我解释,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是好心替沈老板办事,如果他不赔钱就要惹上官司。”  “所以,你就要强娶人家的女儿替父还债?”凌慎行的声音仿佛淬着碎冰,凉意刺骨,“这样的事情你究竟还做过多少?”  “没有,真的没有啊。”凌文成还在替自己辩解,“我真的只是路见不平。”  凌慎行懒得听他解释,转头对沈儒良说道:“这码头上被他欺压的商户应该不止你一个,你去把这些人都找来,就说本帅今天要替他们一雪前耻。”  沈儒良一听,顿时大喜,他想到曾经和他一起喝过酒的张老板,钱老板,这些人都对凌文成恨之入骨,还有那些被他烧了商船,强抢了女儿的,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好好,我这就去。”沈儒良脚下生风,立刻让一个接他的侍从备车。  刘氏和沈云倾识相的退到一边,正巧看到沐晚走了出来。  沈云倾感激的冲沐晚点了下头,她之前虽然相信沐晚,却不信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人,他们这些没有权势的老百姓被欺压的习惯了,自然而然的在脑中形成了蛇鼠一窝的观念,没想到凌慎行的所作所为却让她眼前一亮,心生敬意。  “少帅。”凌文成哭丧着脸央求,“我可是你的表弟啊,你不能这样对我,他们都是外人,怎么能跟我们比。”  “表弟?我们凌家什么时候有过你这样的亲戚?你这些年打着凌家的名声四处招摇撞骗,无恶不作,如果不是今天恰巧遇到了这条商船,凌家的名声便让你毁了,你竟然还敢口口声声跟我攀亲道故。”  凌文成道:“少帅就算要治我的罪,也要问过我父亲和督军的意思,上次我见到督军,他还让人好好的关照我,您要是冒然的处罚我,督军一定会怪罪您的,而且,您好歹也要顾及一下我父亲的面子,他可是凌家的大功臣啊。”  凌慎行冷笑:“真是笑话,我想要治你的罪,何须过问他人的意见?别说你只是督军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表亲,就算你是督军的亲儿子,今天我照样能将你绳之于法,还有你那父亲,身为凌军元老,放纵自己的儿子暴戾睢,已是重罪。”  凌文成一听,心中警铃大作,看来这一次凌慎行是动真格的了,不管他是杀鸡儆猴也好,正义凛然也好,看来他今天都是难逃一劫了。  他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凌慎行的四周,除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貎美女子,别无他人。  少帅出行,一般都会带有几十个警卫,而他的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此时又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沈儒良的船上。  莫不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微服私访?  凌文成想到此,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凌慎行只有一个人,而他带了二十多个手下,再加上田老板的人,这些人一起动手,还怕杀不了他吗?  至于沈儒良的那几个伙计和他的妻子自然也构不上威胁。  凌文成想到此,眼中杀意顿现,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杀了凌慎行,他就可以跑到北地或者川系去邀功,到时候随便赏他一个官做,也比在这里舒服的多。  凌文成突然冷笑了一声,人也从地上快速站了起来。  沐晚急声道:“阿行,小心。”  凌慎行却是纹丝不动,冷眼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做滑稽的表演。  凌文成丢弃了那副巴结慌张的嘴脸,眼中带着邪笑:“少帅,既然你左右都要治我的罪,那也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我们好歹是亲戚一场,不如就送你一个全尸吧。”  沈家母女脸色大变,这个凌文成要做什么,他竟然敢这样对少帅说话,他是嫌命长了吗?  “凌文成,你是自寻死路。”凌慎行轻笑一声,笑中带着无尽的讥讽与嘲笑。  这一声笑让凌文成有些分寸大乱,不过仍然强自镇定:“笑吧,你也只能笑这一会儿了,你只有一个人加几个女人,而我有数十号人,再加上田老板,大概有四五十号了。”  田老板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凌老板,你想做什么?”  “田老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今天要是放他离开,我们这些人全部没命,既然这样,不如就鱼死网破的拼一回,杀了凌慎行,我带你们去投靠川系的张大帅。”  田老板一听,觉得凌文成说得十分有道理,他算是看出来了,凌慎行摆明是要给沈家人撑腰的,自己和凌文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跑都跑不了。  “好,我就听你的,兄弟们,想要活命,现在就和我一起杀了他。”田老板大有振臂一呼的豪壮。  凌文成阴笑一声:“那两个年轻的女的留下,其他的人杀无赦。”  众人一听,立刻提着手中的家伙就要冲上来,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所以,在利益面前,他们一定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  不管凌慎行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反正他们要的只有钱和退路,这些凌文成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他们也无需忌惮了。  刘氏顿时吓得面如死灰,本来以为凌慎行一出面,他们就能免遭劫难,没想到竟然是要死到临头,她哆嗦着抱着了沈云倾,沈云倾却是一脸的绝然,她宁愿死,也不会让这个凌文成占得一分便宜。  927号第二更,282930三天,每天三更,庆祝十一! 第252章:解决 凌文成带着人步步逼近,脸上露出属于胜利者的得意,这里是他的地盘,就算凌慎行再厉害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今天,他势在必得。  他看到凌慎行背着双手,嘴角噙着嘲弄的冷笑,不由一阵怒火中烧,凭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表现的这样泰然,难道他不知道,他已经大祸临头了吗?  纵然他权势滔天,也不可能以寡敌众,他的这份坦然到底是从何而来?  凌文成气道:“你在笑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吗?只要你肯求我,我看在我们亲戚一场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沐晚此时已经迈步走到了凌慎行的身边,他一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干燥的掌心,连一滴汗都没有出。  凌文成看向这个美艳的女子,不由眼前一亮,刚才离得远看得不太清,现在走近了才惊觉她的美艳无双。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绝世的容颜,他活了二十年所见过最美的女人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凌文成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两只眼睛里噙满了色眯眯的光,那视线眨也不眨的盯着沐晚。  凌慎行鹰目一眯,突然出手如电,凌文成一声惨叫,右眼的眼眶中鲜血直冒。  凌慎行面容冷凝,慢吞吞的擦拭着指上的鲜血:“真是瞎了你这双狗眼。”  凌文成叫得十分凄惨,最后躺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右眼打滚,他的手下看了,急忙上前安抚。  “凌慎行……你,你死到临头,竟然……。”凌文成已经痛得话也说不利索。  凌慎行道:“睁开你那只狗眼看一看,到底是谁死到临头。”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响起齐刷刷的子弹上膛的声音,什么时候,四周已经无声无息的埋伏了数百名持枪的士兵,乌压压的枪口对准了码头上的数人。  凌文成捂着右眼,用另一只眼睛往四周看去,一张被血染红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田老板见到这些突然出现的士兵,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心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他刚才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凌慎行是什么人,是江南江北六省的主人,他怎么可能会栽在他们这几个连屁都不算的人手里。  凌慎行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士兵立刻冲了上来,片刻的工夫便将在场的所有贼人全部拿下,他们甚至连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少帅。”李和北急忙走了过来,敬了个礼:“太好了,您终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派了数只船舶在海面上寻找,无奈一直没有找到线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惊喜。  凌慎行之所以处乱不惊,也是知道李和北必然会在码头留下不少眼线,只要有他的消息就会第一时间通知到他,所以,刚才那番热闹早就有人快马加鞭的通知了李和北,而他也在最快的时间带兵前来。  本来是打算迎接少帅归来,没想到却变成了抓拿贼人。  凌文成被五花大绑的押在中间,一只眼睛还在流血不止,他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眼泪和血一起往下流:“少帅饶命,表哥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父亲是凌家的功臣啊。”  “少帅饶命。”田老板也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泣的哭求,“都是这个无耻小人唆使我,他看中了沈老板的女儿,就鼓动我一起陷害沈老板,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凌慎行根本不理这两个人,同沐晚说了几句话,沐晚嗯了一声,带着刘氏和沈云倾上了李和北开来的汽车。  上了车,沈云倾不由感激的说道:“沐晚,这次要多谢你和少帅的帮忙,不然我们沈家就要被那些坏人欺凌。以后应该没机会再见到少帅,麻烦你替我们沈家人说声谢谢,这份大恩大德,沈家没齿难忘,以后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  她的这番话句句发自肺腑,说到激动处,眼眶忍不住泛红。  如果没有沐晚和凌慎行的帮忙,她今天恐怕只能一死以保清白。  沐晚握着她的手说道:“我与你初次见面就觉得十分投缘,早在心里把你当成了朋友,我老家在河圃,在连城没有亲戚朋友,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人多事的话,以后还要与你经常来往。”  沈云倾顿时惊喜道:“我心中也早将你视为朋友,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有这种妄想,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还短,却总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就怕别人说我高攀了。”  “你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沐晚握紧了她的手,“既然我们都对彼此有好感,就不要顾及什么身份高低。”  “好。”沈云倾欣然一笑,“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刘氏见二人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本来还想让沈云倾好好的巴结凌家,但这一番经历下来,她已经看透了一点,沈儒良为了能有几笔好生意,一直巴结田老板,结果却被田老板狠狠摆了一道,这个年头,只有真心相交的人才值得信任,其它的都是狗屁。  ~  沈儒良很快带着几个人匆匆下了车,在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凌文成时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心中却在暗暗叫好。  那几人纷纷向凌慎行问了好,看到跪在地上的凌文成,其中有人控制不住情绪的冲上去,对着凌文成的脸就是一脚:“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旁边立刻有人拉住了他,他挣扎着又蹿了凌文成几脚,最后没有力气了才跪在凌慎行面前哭道:“这个凌文成逼迫我们交纳保护费,我不从,带着人往上告,结果就被他烧了商船,女儿也被他抢去做了姨太太,内人一气之下大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这样的人渣,我恨不得能把他凌迟处死。”  凌慎行闻言,长眉紧皱,这个凌文成竟然横行霸道成这个样子,这跟古时候那些欺行霸市的恶霸有什么区别,而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任由这样的人打着凌家的名声四处招摇。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大多数是被凌文成欺凌过的,见到凌文成此时的惨状,这些人振臂高呼,大呼畅快。  “凌文成,这些罪名,你可认吗?”凌慎行怒目以向,“你草菅人命,杀人放火,强抢民女,私收赋税,欺行霸市,再加上一条意图谋杀三军主帅,这些罪名中的任意一条都够你死一百次了。”  “少帅饶命啊。”凌文成一脸凄惨的喊道:“少帅就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饶我这一条狗命吧。”  李和北听了,附在凌慎行的耳边道:“凌文成的父亲是军中的元老凌海山,是凌家的远房亲戚,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督军南征北战,与督军也是称兄道弟,少帅想要处置这个凌文成是百姓争相传颂的好事,但是督军那边恐怕……。”  凌慎行冷笑:“既然连城现在是我做主,就算是督军也无权干预我做任何决定。”  他看向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凌文成:“我先治你的罪,回头再找你那姑息养奸的父亲算帐,黄泉路上,你就早走一步。”  说着,冷声命令道:“凌文成数罪并罚,当场枪决,田老板狼狈为奸,一并处决。”  凌文成和田老板一听,知道回天无望,不由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  沐晚坐在车里,听着耳边传来数声枪响。  人群层层包围,她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仔细一猜也不难猜出来。  以凌慎行的作风,那几枪恐怕就是送凌文成上路的绝命枪。  刘氏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沈云倾还算是镇定的,但一只纤细的手却下意识的抓紧了沐晚。  “沐晚,你不怕吗?”  沐晚淡淡的说道:“我去过北地的战场。”  沈云倾诧异而震惊的望着她,心中升起崇拜之情,这样纤弱的一个女子竟然去过那样危险的地方,怪不得面对几声枪响她能够面不改色。  或许很多人都会羡慕沐晚的好运气,能够陪伴少帅身边,做他盛宠的女人,但沈云倾知道,能与少帅比肩的女子,必然不会只有花容月貎,她身上所俱有的是旁人所没有的冷静睿智与孤胆豪情。  沈云倾不由有些羡慕:“如果可能,我也想像你一样,对爱情死心塌地。”  沐晚笑道:“你这么优秀,一定能遇到属于你的良人,只是时候未到,不如我帮你好好物色物色。”  听着她三分揶揄的口气,沈云倾脸一红,嗔她一眼:“我只是比喻一下而已,我才不着急呢。”  “怎么不着急,你过了年都十九了,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就结婚生子了呢。”刘氏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少夫人,你可真要帮着她多留意。”  “母亲。”沈云倾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两人都笑了起来。  又说了会儿话,车窗便被敲响了。  沐晚降下玻璃,李和北站在外面说道:“少帅让少夫人先回府,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沐晚点点头,对沈云倾和刘氏说道:“沈先生恐怕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我先送你们回去。”  “那就麻烦少夫人了。”刘氏不比沈云倾的自然,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  沐晚将沈家母女送回沈府,这才打道回凌府,回去后必然还要应付那些问长问短。 第253章:被打 沐晚一回来,还没顾得上去跟老太太报声平安,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太太已经领了几位姨太太过来了。  “嫂嫂,你可算回来了。”雪秋跑过来抱住她,嘤嘤的哭起来,“你可吓死我了。”  “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嘛,别哭了,别哭了。”沐晚安慰她。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雪秋一直在自责,总觉得是她没有保护好沐晚,岂不知她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自保还不及。  “回来就好。”老太太叹气,“为了凌家,你也是受苦了。”  沐晚眨了眨眼,正想着怎么向老太太解释,没想到老太太一脸知道“内情”的模样。  女子被绑架本来就是有损名节的事情,她以为老太太会有所芥蒂,在这个时代,内宅大院,女子的清誉永远比安危还要重要。  老太太道:“那个楚家也真是卑鄙下作,为了要挟希尧,竟然要抓雪秋做人质,幸亏你机智聪明,用自己换下了雪秋,又与那个楚南风周旋,不然以雪秋的性格,非要吃亏不可。”  她救了雪秋?  沐晚心念电转,与凌雪秋交汇了一个眼神,这恐怕是凌慎行早就和雪秋说好的,他怕老太太因为她被绑架而有所嫌隙,便把雪秋拿出来做挡箭牌,沐晚救了雪秋,老太太自然是感激不尽,便不会再因为其它事而怪罪于她。  “雪秋说你竟然为了不连累希尧而想自尽,你真是个傻丫头,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虽然凌慎行后来和沐晚一起在海上遇险,老太太多少还是有些腹诽,但是想到沐晚的大义凛然,她又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了,“你们这几天去了哪里,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沐晚说道:“我们被大浪冲到了一个岛上,后来遇到了过往的商船才得救。”  “不知是哪家的商船,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老太太念了声阿弥陀佛。  这时,三姨太高兴的说道:“这事情就交给儿媳妇吧,我过几天就把我们凌府的恩人请过来。”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还是三姨太想得周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咦,锦柔啊,你在发什么愣,怎么你妹妹安危无恙的回来了,你倒是傻了。”老太太疑惑的看向沐锦柔。  沐锦柔只听人说沐晚和凌慎行一起掉进海里遇上了风浪,这些天她也一直忐忑不安的,巴不得沐晚淹死在海里,可是想到凌慎行可能和她一起遇难,她又盼着他们能安全回来,现在看到她完完整整的,她是既气又恨,老天真是瞎了眼,这女人落进井里不死,掉进海里也不死,这命真是够硬的了。  “我可不是傻了,是高兴傻了。”沐锦柔急忙握住沐晚的手,眼中就噙出泪来,“妹妹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奶奶念佛,就为了祈祷妹妹和少帅能平安归来。”  当着众人的面,沐晚自然也要装装样子,“让姐姐担心了,都是妹妹的不是。”  姐妹两个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四姨娘。”沐晚忽然看向四姨太。  她站在人群后面,一直没有吭声,一双凤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姨太听见喊声,这才抬起头,她对着沐晚的脸色一向都是冷冰冰的,此时也不例外。  大家都知道她还在在意小产的事情,自然也没往心里去。  “四姨娘,那天出了那样的事情,没有好好的给你过生日,还请四姨娘多担待。”  四姨太扯了一下嘴角:“不过就是个生日,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不知道那个楚南风是怎么混到船上去的。”沐晚一脸疑惑的说道:“船上的人手都是姐姐和管家一手安排的,难道是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四姨太听了,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继续垂着头。  沐锦柔急忙说道:“船上的人事和邀请的宾客名单,我和管家都是经过一一核实的,那名单上的人数和当时船上的人数也是能对应上的。”  管家也急忙说道:“这个我和二夫人确实是核实过的,船上的人数和名单上的人数一个不差。”  沐晚想了想:“那就是楚南风顶替了其中某一个人的名额了。”  她目光一转,忽然看向四姨太:“四姨娘,我记得督军特地让您姐姐也来参加宴会,怎么当天在船上没有看见过她呀?”  这样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四姨太,老太太也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这件事督军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四姨太还说她会亲自给她的姐姐送请帖,大家都是知道的。  四姨太抬起头,一脸镇定:“姐姐的确是上了船,但她身体不适,没有露面,而且,她是信教的,不便出来见生人,所以一直躲在屋子里休息。”  沐晚哦了一声:“可还有别人看见过她吗?”  四姨太当即恼怒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把那个什么楚南风放了进来?”  “四姨娘别生气,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那天的事情大有蹊跷,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疑点罢了。”沐晚说着看向老太太:“奶奶,我刚刚回来,有些乏了,明天再去给您请安。”  老太太嗯了一声:“也是,你好好休息罢,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碗参汤来,这些日子受了寒,也要补一补才是。”  “多谢奶奶。”  老太太路过四姨太的身边,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  沐晚在沈家的船上已经歇息了大半日,此时精神抖擞的看帐本。  红袖和映春在一边像是喜鹊一样的叽叽喳喳,不停的问东问西,最后把沐晚问的头疼,把帐本一放,无奈的看向那两个人:“我很好,两位小姐,如果你们真的很闲,就给我做份甜点去,我现在肚子有些饿了。”  两人领了差事,立刻高高兴兴的飞走了。  沐晚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看帐。  几家店的生意都是异常的红火,进帐的银元越来越多,她粗略的算了一下,再过几个月,她也算是小富了,离她的目标也是越来越近了。  沐晚伸了个懒腰,老太太就把参汤送了过来。  喝了参汤又吃了甜点,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再醒来时,竟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沐晚急忙坐起来,喊了声“红袖”。  红袖立刻推开门快步走进来:“小姐可算醒了,你可是睡了很久呢。”  “少帅呢?他昨天晚上没回来?”沐晚把脚往鞋子上一套就下了床。  “我昨天一直在外面的屋子里守着,少帅的确是没回来,可能是军中有事耽误了。”  沐晚很快就想到了是什么事,那个凌文成的父亲是凌军中的元老,年轻的时候跟着督军南征北战,立了不少战功,而且两家细说起来也有一点亲戚关系,他昨天刚回来就枪毙了凌文成,这件事虽然让码头上的商家觉得大快人心,可督军和那个凌海山却是睡不着了。  事实上,凌海山一直跪在督军的办公室,已经跪了几个小时了。  无论督军怎么劝说,他都不肯起来。  直到凌慎行来了,凌海山依然还是跪着。  “凌希尧。”督军见了他,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儿子这几天的死活,而是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凌文成是凌老的独苗,是我们凌家的亲戚?”  凌慎行淡淡道:“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你还……。”督军吹着胡子瞪着眼睛,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凌慎行冷笑一声:“凌文成的那些罪名,我不必再重头叙述一遍,其中任何一条都够他吃枪子,更何况,他昨天被我当场问罪,竟然还起了杀心,不但要杀了我,还要带着手下那些乌合之众投奔川系,这样的人,我不杀他,天理难容。”  “可怜我的儿子啊。”凌海山突然痛哭出声,“我们凌家就这一根独苗,等我百年之后竟然无人送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凌老,这件事是希尧欠考虑了,你别哭了,身体为重啊。”督军被他哭得头痛。  凌海山道:“我从十八起就跟着督军走南闯北,身上中过的子弹和刀子数不胜数,督军难道忘了吗,当年平关一战,是我替督军挡了一枪。就连我结婚的事情也是督军一手操办的,要是论起来,文成也算是您的半个儿子,他现在就这样横尸街头,我这把老骨头不如跟他一起死了吧。”  凌慎行冷眼看着他:“凌老虽是战功赫赫,但这些年来,督军何曾亏等过你?你住的院子只小于督军府,你府上的姨太太成群结队,你吃穿不愁,众人敬仰,要是还拿战功来说事的话,是不是督军这个位置应该让出来给你坐?”  “希尧。”督军突然大步跨过来,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你还不知道错吗?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凌慎行的脸倏地偏向了一边,嘴里一阵腥甜。 第254章:处置 督军虽然严厉,但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凌慎行,这是他第一次动手。  打的时候非常解气,可是打过之后又十分后悔。  凌慎行一向对他不冷不热的,两人之间更像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根本没有所谓的父子情深。  这次的事情也是闹得太大了,不然他不会动手。  凌海山是军中元老,如果他这样对待元老的事情传出去,叫其他元老怎么想,还如何对他死心塌地,他是又急又气。  凌慎行抬起手拭掉了嘴角的一丝血痕,面容异常的平静:“凌文成作恶多端,其父包庇纵容,按照连城的法律,凌老也是要处以枪决的。”  督军气道:“你……。”  “督军既然将连城的事务交给我来管理,这里就是我说了算,如果督军不同意我的做法,现在就可以将我革职,到时候,我自然一句话不会多说。”  跪在地上的凌海山激动的说道:“我和少帅无怨无仇的,少帅为何就是抓住我们父子不放?”  “我们的确无怨无仇,但是凌文成祸害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果我不替他们出头,谁又能给他们主持公道?你现在失去一个儿子,可你知道你这个儿子让多少人妻离子散,今天不惩治他,将来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我不知道凌老如今有何脸面跪在这里质问督军质问我,难道不应该面壁思过,想想凌文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凌老的过度溺爱,过度纵容吗?爱子莫过于杀子,这样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这个做晚辈的来点醒你吗?”  凌慎行又看向督军,眼中闪过类似于讥讽的光亮:“我今天敢处置凌文成,降罪于凌老,自然不会去怕其他人不服。凌军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内部早就败絮其中,督军不妨想一想军中这几位元老,哪一个不是自持对凌家有功而居功自傲,再看他们的子女,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军中独挑大梁,相反,他们花天酒地,仗势欺人,百姓当中早就苦不堪言,督军当初的左膀右臂其实早就成为了一颗颗毒瘤,难道督军要等着病入膏肓再去拔除这些毒瘤吗?恐怕到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这一席话说下来,督军和凌海山两个人俱听得心惊胆颤。  凌海山突然长叹一声:“督军,属下罪该万死。”  还没等督军反应过来,他忽然冲到桌子前,拿起了督军的配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猛地开了一枪。  外面的警卫听见枪响急忙闯了进来,看到的只是倒在血泊当中的凌海山。  督军震惊非常,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督军。”副官看了一眼地上的凌海山。  督军半晌才有气无力的说道:“将凌老厚葬了吧,传我的话,凌老因为儿子为非作歹,自认教导无方,遂以死谢罪,望其他人以儆效尤,切勿再重蹈覆辙。”  副官敬了个礼:“是。”  凌海山是畏罪自杀吗,自然不是,他不过是想用这条命来给军中那些元老们敲警钟,让他们看看昔日的功臣是如何兔死狗烹的。  督军又看向凌慎行,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这个儿子,他与他年轻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他的手腕更加铁血,他的决心更加坚定,同时,他比他更懂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  督军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刚刚经历大难,现在又连夜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也是乏了,回去休息罢。”  凌慎行扯了下嘴角:“我以为父亲不记得儿子刚刚大难不死呢,现在倒要谢过父亲的惦记了。”  督军的脸色一僵,闪过几丝不自然,他并非不关心儿子的死活,虽然父子感情淡薄,但他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是这件事太让他气愤,他才会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他想要说点什么,凌慎行已经转身离开了,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督军深深叹了口气。  ~  沐晚左等右等终于是把凌慎行等了回来。  他看起来一身疲惫,一进屋就把她抱住了,她张了张嘴,终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贴贴在他的胸前。  世界如此安静,岁月如此美好,如果可以,这样一直抱着就到了天荒地老。  好一会儿,凌慎行才松开了她,沐晚这才看到他的右脸微微肿着,上面还有几道鲜红的指印,她真是又惊又疼,还有着愤怒。  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巴掌准是督军打的。  沐晚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取了一条热毛巾,拽着他坐到床边,他顺势就躺在她的大腿上,让她给自己敷脸。  督军下手真重,毛巾刚贴上去就见凌慎行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沐晚也是个护短的,看到凌慎行遭这个罪,心里把督军好一顿数落。  他怎么就不想想,这些年如果不是凌慎行攘外安内,连城哪来的盛世太平?  那些元老的子女自恃有钱有势,在民间没少为非作歹,再这样下去,民心何在?  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凌慎行就像能听见她肚子里的声音,大手握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揉着:“我已经说服他了,估计现在正在生闷气呢。”  凌慎行闭上眼睛假寐:“凌军内患不除,何谈平定天下,这些元老们,我早就想收拾了,这次遇到海难,也算是因祸得福,倒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理由,我用凌文成开刀,估计其他长老也会有所收敛,不敢再如此放肆。”  沐晚说道:“凌军现在的将领大多是督军那时候留下的,他们思想顽固老化,确实需要在军中注入新鲜的血液,我支持你。”  “多谢夫人支持。”凌慎行拍拍她的手背,“奶奶没有为难你吧?”  “雪秋早就替我圆过去了,奶奶她们不知道楚南风是冲着我来的,她还以为是我救了雪秋,对我感激不尽呢。”沐晚想到这个男人的高瞻远瞩,不由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多谢夫君替我想得如此周道。”  “此事因我而起,我当然要对夫人负责到底,如果夫人不是为了以解军中的燃眉之急,也不会被楚家人盯上,楚南风来者不善,我以后要多在夫人身边增加人手了。”  作为一个男人的直觉,楚南风盯上的不止是沐晚的医术,更是沐晚这个人。  “你一夜没睡,先好好的睡一觉,任何事醒来后再说。”沐晚轻轻拍着他的脸:“睡吧,乖。”  凌慎行嗯了一声,翻了个身,一只手搂着她的手,像个孩子一样的把脸贴在上面,哪怕是渐渐睡着了,依然攥着她的手,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沐晚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倚着床头坐着陪他。  凌慎行一觉睡到了中午,隐约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他睁开眼,就听见沐晚的声音:“少帅还在休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门外一个警卫说道:“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在这里等少帅醒来。”  凌慎行一向机警,虽然还是没有睡饱,但已经坐了起来。  “让他进来吧。”  沐晚听见他醒了,急忙推门而入,看到他神采奕奕的,丝毫没有受到凌文成那件事的影响,她悬着的心才悄然落地。  小警卫也跟着进来了,行了个礼。  这警卫原先是个侦察兵,后来受了点伤,左眼落了残疾,便留在凌慎行的警卫营里了。  凌慎行看见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调查清楚了?”  警卫道:“已经查清楚了,这是他们家的家谱。”  他呈上一个青蓝色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字:冷氏家谱。  沐晚心念电转,这凌府当中有谁姓冷,很快,她就想到了四姨太,四姨太姓冷,闺名秋茵。  难道这是四姨太家的家谱?  这个警卫莫不是去了平定县,也就是那个已经圆寂的圆聪的家乡。  凌慎行翻开了手中的家谱,逐行逐字的细看,当他看到冷秋茵三个字的时候,冷目不由眯了一下,眼底有寒芒闪烁。  冷秋茵的父母他是认识的,膝下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在十二岁的时候染了疾病而夭折,大女儿在南郊居住,二女儿便是四姨太。  再往上看,看到靳氏两个字。  警卫说道:“属下经过查证,这家谱上面的靳氏就是翠云庵已故的那个女尼圆聪。”  沐晚眨眨眼,顺着凌慎行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顿时一惊:这圆聪竟然是四姨太的亲奶奶。  如果真的是四姨太让圆聪帮她毒杀静修,那么已知自己重病缠身的圆聪会看在自己亲孙女的面子上答应这个请求也在情理当中。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凌慎行合上手中的家谱。  警卫出去后,沐晚才说道:“虽然知道圆聪是四姨娘的奶奶,可是抓贼捉脏,只凭一张嘴的话是不能定她的罪的,她大可以一口咬定自己一无所知。”  “的确如此。”凌慎行冷笑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向与世无争的四姨娘竟然是最深藏不漏的那个。”  沐晚道:“我怀疑碧珠的事情也和她有关,碧珠能在凌府后院来去自如,也是因为她的原因。”  凌慎行点点头:“那个碧珠还没醒吗?”  928日第三更! 第255章:耳边风 碧珠自从那日撞墙昏迷后,虽然被沐晚捡回了一条命,但一直昏迷不醒。  红袖将她留在自己的房间照顾,一日三餐喂她米糊和水,从未间断过,倒不是红袖盼她醒来,只是出于对他这份忠诚的怜悯,忠诚不是一件坏事,但也要分清是非,不然就成了愚忠。  红袖照例给碧珠喂了米糊,她虽然还没醒,但是也知道吞咽,只不过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  红袖也不嫌弃,不怕脏不怕累的,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  “小姐?”红袖看到沐晚和凌慎行并肩走来,急忙走出去行了礼。  沐晚走到床边,替碧珠号了脉。  红袖在一旁问道:“碧原可有好转吗?”  “脉相平稳,没有大碍,只是这人迟迟不肯醒来。有些人昏迷不醒,是因为求生的意志不强烈,如果她一心求死,再多的药物也无法让她醒来。”沐晚想了想:“以前五姨娘的身边应该不止碧珠这一个丫环。”  红袖算是老人了,下人的事情记得自然比沐晚清楚。  “确实有几个,我还记得跟这个碧珠关系要好的叫杏子,只不过五姨太死后,督军就把兰心苑封了,也不愿意看见以前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怕会睹物伤情,所以那些丫头都被打发了出去,有的嫁人了,有了拿着钱回家孝顺父母了。”  “你去把这个杏子找来,顺便把碧珠的弟弟也一起叫来。”  红袖道:“我正巧知道这个杏子家住在哪条街,打听一下很快就能找到。”  沐晚点头,碧珠的病绝对是心病,只要对症下药,她才有可能醒来。  待等红袖出去了,凌慎行说道:“四姨娘的那个姐姐当天没有出现在宴会上,我已经派人去查她了。”  “你是怀疑楚南风能够潜进邮轮是和四姨娘有关?”  “船上的人数和名单都是对应的,只有一个可能,有人用了他人的名额,而且在这之前,楚南风不但知道是哪艘邮轮,还能在船上布下暗道机关,也是有人暗中指点。”  沐晚道:“我也怀疑过四姨娘的姐姐,昨天也有意无意的问过她,她当时面容平静,说她姐姐上船后一直躲在船舱里,无人见过。”  凌慎行冷笑:“那位姐姐究竟有没有去过邮轮,一问便知。”  ~  冷秋霜正在屋子里烧香,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面色苍白,颇有几分诡异。  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香炉推开门。  院子里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大兵,为首的男子一身墨绿色军装,清俊非常。  “可是冷秋霜冷夫人?”问话的正是李和北。  “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冷秋霜警惕的看向众人,“你们可知道我的妹妹是什么人?”  “冷夫人不必慌张,我们就是奉着四姨太的命令来请冷小姐去凌府叙旧的。”  叙旧?  冷秋霜看到这些人的架势,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这种请人的方式还真是霸道而奇特啊。  她当然不会真的相信这是四姨太要请她去做客。  “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我收拾好了马上就跟你们去。”冷秋霜淡然说道。  李和北点点头:“冷夫人请便,我们便在这院子里等着。”  冷秋霜立刻关上了门。  屋子里的香还在烧着,角落处蹲着几只黑猫。  她快速走到柜子面前,从里面拿出一些值钱的东西放进小行李箱,又随便捡了几件衣服,收拾好后,她打开后面的窗户,先是将箱子扔出去,紧接着人也爬上了窗户,结果脚一落地,就见李和北笑盈盈的看着她:“冷夫人真是不走寻常路啊,既然收拾好了,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冷秋霜花容失色,反应过来时,转身就要跑,两个大兵急忙上前将她按住,结果从屋子里跳出几只黑猫,张开利爪就往众人身上扑去。  其中两个大兵慌乱之下抬起枪口就对准了那黑猫的脑袋,一声枪响后,黑猫倒在了血泊当中,一双眼睛瞪得幽亮,颇有几分骇人。  冷秋霜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不管不顾的开始反抗,但她到底是个弱女子,没几下就被人按倒在地。  李和北着实被吓了一跳,吩咐属下道:“把这几只猫也带回去。”  他又走进冷秋霜的屋子,先是被里面的檀香的味道薰到了,紧接着又看到里面神秘兮兮的摆饰,不知道是供的什么神仙,张牙舞爪的很是吓人,角落还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他随便拎起来一看,吓了一跳,诡异的面具,花花绿绿的衣服。  这冷秋霜长相秀美,竟然是个神婆。  李和北打了一个冷颤,果然是人不可貎相啊。  “来人,把屋子搜查一遍。”  ~  四姨太坐在小榻上喝茶,忽听有丫头来报:“督军回来了。”  她伸手点燃了桌子上的一座檀香炉,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相迎。  督军气色不好,眼底一片腥红。  “这是怎么了?”四姨太急忙上前接过督军脱下的外套,“一夜未回,我还以为你宿在三姨太那里了呢。”  “怎么会?”督军听着耳边的柔言细语,阴霾的心情也仿佛一扫而空,他拉着四姨太的手坐下来:“我心中只有你,怎么会去她那里。”  四姨太娇嗔道:“三姨太好歹也是你的姨太太,你不能只住在我这里,让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一人独大,恃宠而骄呢。”  “哈哈,谁敢这么说,我第一个拔了他的舌头。”  四姨太乖顺的偎依在督军的怀里:“知道你待我好,我也别无他求。”  督军听了这话,不免心生怜惜,四姨太如花年纪嫁给他做姨太太,确实是委屈她了,他一心宠着她,只想给她这天下所有的荣华富贵。  如果不是因为他曾在大夫人面前立誓,说过夫人只要在世一日,他绝对不会续弦,也不会扶正任何一个姨太太,恐怕早就将四姨太扶到督军夫人的位置上了。  “你受委屈了。”督军叹息一声:“将来,我一定给你一个好名分。”  “我不要什么名分,只要能一直伺候督军就心满意足了。”四姨太说着说着,突然就开始垂泪,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不免让人怜惜。  督军顿时心疼万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倒算不上,只是想到我那个死去的孩子,我便夜不能寐,大夫说了是男孩,如果他能顺利出生的话,督军的身边现在就会有一个小孩子环绕,想想那情景……。”四姨太嘤嘤的哭起来,“每每想到,我便痛不欲生。”  督军闻言,鼻尖一酸,也几乎掉下泪来,想到他那个没有谋面的儿子,悲从中来。  “我虽然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从来没有羡慕过他们,可是看到沐晚,我就觉得羡慕,她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一个硬气的娘家……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事都能被谅解。”四姨太说着,哭得更厉害。  督军黑目一眯,说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就见过二姨太,她虽然开始的时候拒不承认,但最后也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当初的确是她害死五姨太又嫁祸给沐晚的。而这次孩子小产的事情,母亲也跟我说过,其中疑点重重,并不能认定凶手就是沐晚,更何况,她与你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死你的孩子?希尧一向眼界高,这些年也不见他对哪个女子动心,现在虽是一心维护沐晚,却也可见沐晚这个女人的确得了他的轻蔑,若是心肠狠毒之辈,希尧不会没有察觉。”  四姨听到督军如此说,顿时悲从中来,她松了抱了督军的手,眼中浮出悲伤失望的目光。  “我以为督军此次回来一定会给我们的孩子讨个公道,没想到……。”说着,又哭了起来。  四姨太长得柔柔弱弱,此时哭得这样伤心,瞬间让督军心疼万分,他急忙将人重新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秋茵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白死的,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在背后下的毒手。”  “不是那个沐晚,还会有谁?”  督军叹气:“先不说沐家对我们凌家有功,就算我现在想找个理由办了她,希尧也是不肯的。”  “沐家早就不如从前,这些年对督军的支持也是微不足道,而且,这凌家到底是督军说了算还是少帅说了算?”四姨太红着眼睛看着他:“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他们都说督军老了,这天下早晚都是少帅的,可我觉得督军正是如日中天,不如借着这件事情彻底的打压一下少帅的锐气,如果他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以后自然没有底气跟督军处处针锋相对了。”  督军是不服老的,更何况他只是年近五旬,身体还很硬朗,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坐上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想到凌慎行昨天处置凌文成与凌海山时的果断干脆,再想到他在军中日渐升高的威望,督军的心中没有半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见督军迟疑,四姨太不由说道:“少帅还以为那沐晚是什么良家贤女,岂不知那楚南风早就跟她有过勾结,这次也是冲着她来的。” 第256章:书信 督军神色一肃:“你怎么知道?”  四姨太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听人说,楚南风为了掠到沐晚,特地让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混淆视听,如果他真的是冲着三小姐去的,为什么不让人装扮成三小姐的样子?”  督军拧眉,四姨太说得的确有道理,他听老太太说,楚南风一开始是绑了雪秋的,沐晚为了救雪秋才甘愿代替她,可是经四姨太这样一分析,又是疑点重重,楚南风准备了跟沐晚一样的衣服,不就是针对她吗?  四姨太小心观察着督军的神色,见他目光闪烁,又接着说道:“督军知道我姐姐一向闭门不出的,这次为了参加我的生日破例出了趟门,结果就让她看见不该看到的事情。”  “什么事?”督军面色一凝,被挑起了好奇心。  “姐姐告诉我,她在船舱里看到沐晚跟一个侍从站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两人之间还有肢体上的碰触,三小姐说,楚南风就是扮做侍从的模样把沐晚掠走的。”  四姨太见督军正在聚精会神的聆听,又接着说道:“昨天看到沐晚时,你猜她问我什么,她竟然问我姐姐为什么没有参加宴会?我猜是她察觉到自己和楚南风的事情被姐姐看见了,所以才想着从我这里入手,探一探虚实。”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昨天当着老太太和众人的面问的,督军不信可以去问她们。督军你想啊,楚南风要是和沐晚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他绑沐晚做什么?他想要什么样的美女不是信手拈来?这只能说明,他们两个本来就有奸情,楚南风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带沐晚离开,又能不暴露他们之间龌龊的关系。”  “你这样一分析倒也合情合理,但我看沐晚并不像那样的人,而且他们一个在北地,一个在连城,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督军可不要忘了,沐晚这次只身一人前往北地,可是去了足足一个月啊,而且途中还路过楚军的大本营吉城,至于在吉城发生过什么,又和楚南风有没有关系,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个沐晚真的不能留,希尧现在对她十分信任,做事从不避讳她,如果她仗着希尧的这分信任而偷偷传消息给楚南风……”督军想到此,顿觉不妙,可转念一想,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测,沐晚毕竟帮助辽军解决了燃眉之急,是辽城一战的功臣,而且就算楚南风和她有点什么,也不至于以身犯险,这样大费周张吧,这说不过去。  “这件事我们猜猜就好,在还没确切的证据前,暂时还不能动她。”督军虽然很想挫挫凌慎行的锐气,但不急于一时。  四姨太温顺的嗯了一声:“说到底都是猜想,督军知道就好,以后多防着她点儿总没坏处。”  督军点点头,低头瞧见美人如玉,温柔似水,立刻心痒难耐,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她。  四姨太娇嗔了一声‘讨厌’,主动怀住了督军的脖子,两人一翻身滚到床上去了。  老夫少妻,端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督军在四姨太这里缠绵了没多久,副官就把他叫走了。  四姨太的丫头锦儿正在收拾床铺,另外两个丫头已经放好了洗澡的热水。  “四姨太,可以洗澡了。”  督军每次来过之后,四姨太都要沐浴,这几乎成了这个秋禧苑不成文的规矩。  巨大的木桶里撒了许多花瓣,锦儿又往里滴了许多精油,直到一桶水都变得香喷喷的了,四姨太太才脱了衣服踩进去。  锦儿在替她搓着背,一下一下的十分谨慎。  “你没吃饭吗?”四姨太突然变了脸色,恼怒的呵道:“就这点力气能做什么,我看你还是滚回老家去吧。”  锦儿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四姨太皮娇肉嫩,锦儿哪敢下重手,还请四姨太息怒。”  锦儿心中暗暗叹息,每次督军和四姨太做过那样的事之后,四姨太的心情都是阴晴不定,动不动就迁怒于她,她虽然已经足够的小心谨慎,可每次都要被骂。  “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继续搓。”四姨太声音冷凝,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眼底涌动着浓浓的厌恶。  锦儿只得起身继续给她搓背,这次不敢怠慢,用了十足的力气,眼见着那细嫩的皮肤上已经搓出了一片红点,四姨太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木桶的边缘。  只有这样用力的搓洗,最好是搓去一层皮,她才能忘记那个男人让人恶心的味道。  锦儿心惊胆颤的伺候着四姨太洗完澡,又找来一身素衣给她穿戴好。  “你去备车吧,我要去南郊姐姐那里看看。”  “是。”  锦儿急忙让人去备车,等到车子备好,她便和四姨太一起出门往南郊去了。  连城的春天温暖惬意,街头四处可见从各家的院落里伸出来的桃花,粉灿灿的开在枝头。  牛鼻子汽车在一家院门口停下,锦儿搀扶着四姨太下了车。  锦儿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于是说道:“夫人可能不在家。”  “不可能。”四姨太深知冷秋霜是个足不出户的脾气,一天到晚都在屋子里烧香念咒。  锦儿此时用力推了一下大门,发现大门竟然没有栓好,她再微一用力就直接推开了。  四姨太暗暗吃惊,这冷秋霜平时大门紧闭,最是警惕,今天怎么会忘记栓门。  她快步走进去,径直穿过影壁就到了正厅,“姐姐。”  四姨太四下喊了几声,屋子里十分安静。  “啊。”走在前面的锦儿忽然一声尖叫,四姨太急忙快步朝她走过去。  只见锦儿站在卧室的窗边,目光直直的看向窗外,听到四姨太的脚步声,她才颤声道:“有一只死猫。”  一只黑猫脑袋中枪,此时躺在血泊里,身上的血早就流干了。  四姨太一看这只猫,顿时大惊失色,再让锦儿每个屋子都找一遍,根本就没有冷秋霜的影子。  她又看到外面丢着的箱子和隐约挣扎过的痕迹,暗道了一声不妙,看来冷秋霜已经被凌慎行怀疑到了,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了阶下囚。  四姨太让锦儿在外面把风,她关上冷秋霜的房门,在地面的青砖上面左数了八个格,又右数了七个格,取中间的位置将那块砖撬开,下面赫然有一个暗格。  钥匙在冷秋霜一双粽色皮鞋的鞋底粘着,她找到钥匙将暗格打开,发现里面装了一些书信和一些银票。  银票并不重要,四姨太拆开书信中的几封,原本还有些暗沉的脸色一下子明媚了起来。  她慢条斯理的将书信放回信封,嘴角扬起一个阴冷的笑容,督军不是要证据吗?她就将证据送到他的面前好了。  ~  沐晚给碧珠诊了脉,依然是脉相平稳。  映春在一边愤愤的说道:“我看她就是没脸醒来,做了那么多陷害少夫人的事情,少夫人还以德报怨对她这么好,她要是醒过来了,非得再去撞一次墙。”  沐晚不由笑道:“她都这个样子了,也别取笑她了,她对五姨娘忠心耿耿,也算是尽了主仆的情谊。”  映春又哼了哼,想到这个碧珠当初把少夫人推下井,心中就气愤不已,数次想要趁着红袖不注意把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  沐晚希望碧珠醒来,一是觉得她足够忠诚,而且还是被人挑唆,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二是,只有碧珠醒了,她才能指出背后主使之人。  四姨太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的,哪怕她和凌慎行都在怀疑她,却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那个冷秋霜被抓回来之后,嘴巴也一直闭得紧紧的,李和北用尽了办法也撬不开,所以,只有碧珠醒来,才能将她做过的事情公布于众。  “小姐,小姐,人找来了。”红袖一脸欢喜的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布衣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  那男子一看到躺在床上的碧珠,顿时哀叫一声扑了过来,跪在碧珠的床前哭道:“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铁柱啊。”  这说话的正是当初与碧珠相依为命的弟弟铁柱,被人打瘸了一条腿后就一直住在五姨太给的院子里做一些手工的杂活,几年前娶了个妻子,不过至今无子。  而另一个年轻女子是五姨太当年身边的丫环之一杏子。  杏子见到碧珠,也是抹了一把眼泪:“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伤心了一会儿,铁柱才看过来,见到衣着虽然素雅,但是气质华贵的沐晚,猜想到她就是传说中那位少夫人,于是拱了拱手:“不知姐姐为何会在少夫人这里?”  言语中多有质问的意思。  映春听他这副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说道:“你这个姐姐受了奸人的挑拨,竟然将少夫人推下了井,我家少夫人大难不死,她又在后院捏面人扎银针,日日诅咒我家少夫人,可惜她的行径被少帅拆穿,眼见着罪孽深重无法反驳,于是就一头撞上了墙壁。如果不是我家少夫人求情又亲自动手医治她,她早就被少帅扔出去喂狗了,哪还有命活到今天?” 第257章:吃你 铁柱和杏子听了映春的话,俱是一惊,这碧珠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铁柱又立刻跪了下来,对着沐晚磕头:“姐姐被奸人挑唆,才会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情,还好少夫人大人大量,不但没跟姐姐计较,还收留她在此养病,少夫人的大恩大德,铁柱一定铭记于心。”  沐晚让映春将他扶起来,他腿脚不好,在映春的搀扶下才站起来,对于少夫人的这份体贴,铁柱也十分感动。  沐晚说道:“碧珠也是忠心护主的,她虽然数次加害于我,但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忠心的下人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更何况我与五姨太之前的事情本来就是误会,督军回来后也还了我一个公道,所以,碧珠要是真的这样走了,那倒是可惜了。”  铁柱连声道:“少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沐晚摇摇头:“虽然我有心想要救她,但她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纵然有再多的药物也无法让她醒来,所以,我才会把你们二人找来,希望你们能够在这里陪伴碧珠,平时多跟她说一些贴已的话或者过去的趣事,也许,碧珠听到你们的话就能醒过来。”  铁柱立刻又要下跪:“少夫人真是大慈大悲的心肠,不但医治了姐姐,还特地把我们叫过来陪伴。”  一个七尺男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映春急忙搀住他不让他跪下来,“少夫人善恶分明,只要碧珠醒了之后不再胡作非为,少夫人也不会再怪罪她,以后你们姐弟保证衣食无忧。”  铁柱自然是感激涕零,再三谢恩。  这边处理好了碧珠的事情,那边早就传了话过来,凌慎行晚上要回来吃饭。  她已经很久没有下厨给他做汤羹了,在岛上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  凌慎行喜欢吃鱼,沐晚就让人买了一条新鲜刺少的鳕鱼,将鱼骨剔除后,只留无刺的鱼肉,鱼肉切成条,裹上淀粉和黄酒稍微腌制,再放入五成热的油锅中稍炸。  最后锅内放入调料,将炸好的鱼肉条放进去炒至入味,配上冬菇,木耳,笋丝,一道溜鱼条就做好了。  一边帮忙的红袖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小姐好厨艺,这道溜鱼条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沐晚夹起一筷递到她的嘴边:“知道你是个馋鬼,吃吧。”  寻常的丫头哪敢如此造次,别说吃主人的菜,就连多看一眼都会受到责备,但沐晚同红袖的关系,不像主仆,更像是一对好友,这种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的。  红袖尝了一块鱼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真是太好吃了。”  沐晚欢喜,又做了一道蒜泥茄条、红焖蹄筋儿、葱烧辽参,最后炒了一个菠萝炒饭,加上一道排骨玉米汤,四菜一汤,十分丰盛。  凌慎行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等在桌前看书的小娇妻。  之前再多的忧虑也都抛到九霄云外,眼中只剩下比饭菜还要可口的美妻。  沐晚刚放下书就被他抱在怀里,紧接着嘴唇就被他覆住了,两人的唇舌纠缠了好一会儿,他才不舍的松开。  最后还是沐晚娇嗔一声:“你到底是吃我还是吃饭?”  说过之后又觉得不妥,顿时脸上臊得通红,想要收回却是来不及了。  凌慎行狭目一黯,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那就先吃你,再吃饭。”  看到他一副饿狼扑食的样子,沐晚打了一个寒颤,这个男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她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手腕子都累酸了,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的一番美意,他自然不会辜负,于是在她的脸侧亲了亲:“既然这样,那就先吃饭,再吃你。”  沐晚:“……。”  绕来绕去还是躲不过啊。  饭菜虽香,但凌慎行的注意力有一半不在上面,时不时瞄一眼坐在对面的娇妻,仿佛这样看着就能把她活生生的吞下去解饿一样。  沐晚自然注意到了他那略带色眯眯的目光,夹起一块鱼条就塞到他的嘴里。  吃过了饭,沐晚也没用下人伺候,亲自给他放了洗澡水,他厚脸皮的要她一起洗,被她啐了一口就老实了。  待两人都洗过澡之后,屋子里飘着一股香喷喷的气息,沐晚正对着镜子贴面膜,纵然是这张脸生得极美,皮肤也是吹弹可破,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再好的底子也要保养。  凌慎行早就习惯了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把一张张白花花的纸贴在脸上,不知情的见了都要吓一跳,在她的影响下,就连雪秋和她下面那些丫头也喜欢在脸上贴得花花绿绿。  倚在床头看书的男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手里的书页翻得哗啦啦的响,似在表达他的不耐烦。  沐晚自镜子中看了他一眼,不由憋笑,她就是故意要晒晒他,免得他总是那样猖狂。  只是这笑容还没扩散到最大,镜子中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已经走近了,沐晚只在镜中看到一片玄色的衣襟,紧接着双脚一轻已经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沐晚此时的脸上还贴着面膜,慌乱之下也掉了下来,露出里面蛋清般白嫩的面孔。  凌慎行抱着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边,紧接着就将人粗鲁的压了上去。  沐晚还来不及惊叫就被他堵住了嘴巴,他似惩罚船的恶意搅着她的唇舌,汲着她的甜香,直到把人亲得喘息连连才稍微过放,一只大手就攀到了胸前,十分熟练的解开了上面的扣子。  她只穿了一件真丝的睡衣,里面是真空的,扣子一开,顿觉胸前一凉 ,他的唇随之落了下来。  沐晚只觉得如同细小的电流通过全身,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了他。  一室旖旎。  凌慎行依然是体力充沛,每次都要把她累到瘫软,迷迷糊糊中感觉他在替自己擦着身子,力道轻柔。  她舒服的往他的身边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沐晚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但她的睡眠一向不沉,这也是多年做医生留下的职业病,有一点动静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阿行。”沐晚惯性的喊了一声,声音还是棉软的。  很快,脸侧就落下一个轻吻,她眨了眨眼,看到已经穿戴好了的凌慎行,一身飒爽的军装将他的身姿衬托的更加挺拔出尘,长眉微扬,狭目带笑,正静静看着她。  沐晚半撑着坐起来,脸上还有睡意:“天亮了吗?”  凌慎行的手掌在她的脸上摩挲了一会儿:“刚才接到线报,楚南风出现在川系与连城的边界,我要过去看一下。”  这么说,楚南风也同他们一样,大难不死。  这个消息真是一点也让人高兴不起来,想到楚南风那双阴沉的眼睛以及对她的那份志在必得,沐晚便生出几分反感与懊恼。  “边界最近战事多发,人员又复杂,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凌慎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要乖乖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嗯。”沐晚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本来还有些刚睡醒的迷糊,此时已经彻底的清醒了。  她跳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并排放着一对平安符。  她取出其中一个放进他贴身的衣袋:“这是母亲亲手绣的,回来后也忘记带在身上了,你要时刻放在口袋里,以保平安。”  她是不迷信的,但是上次在连山遭遇土匪时得到尤墨染相救,身上就是带着这个符,算是心灵的寄托吧,带上就是慰藉。  凌慎行说了声“好”,把符放进贴身的口袋。  沐晚将他一直送到门口,目送着他与几个下属一同离开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红袖早就醒了,此时站在她的身后说道:“小姐别难过了,少帅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了。”  沐晚虽然不止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可就是做不到习惯,每每想到他身处流弹飞烟当中,一颗心便七上八下,寝食难安。  在红袖的劝说下,沐晚又回房睡了个回笼觉,但总是睡得不踏实。  吃过早饭,沐晚便在院中晾晒药材,在荒岛上发现的野生天麻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她将天麻晒干,又用器械将它研磨成粉,装在密封的罐子里。  刚忙完这一切,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红袖用袖子擦了一把汗,起身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桂花苑外,两个小丫头正扭打成一团,地上还散落着一个托盘和打翻了的参汤。  红袖认出那小丫头是老太太院里的,于是赶紧回去告诉沐晚,沐晚带着映春出来,见到如此情形,不由沉声道:“这府里的规矩都是死的,在桂花苑门前打架,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两个小丫头听到是沐晚的声音,立刻吓得住了手,急急的跪了下来。  老太太院里那个叫含翠,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而另一个丫头却是眼生,沐晚并不认得。  含翠此时哭道:“都是这个紫衣,上来就打我巴掌,我明明没有招惹她。”  929日第三更! 第258章:吃辣 含翠此时哭道:“都是这个紫衣,上来就打我巴掌,我明明没有招惹她。”  沐晚看向那个叫紫衣的:“你是哪个院里的,你可知道这打翻在地的是老夫人送来的参汤?”  这丫头看着十分眼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紫衣的确新来不久,此时跪在这里,听说是老夫人送来的参汤,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可还是有些倔强的盯着含翠:“请少夫人给紫衣做主,紫衣昨天听说,含翠在背后说我克死亲爹亲娘,命中又克夫,这辈子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我一时气不过,就过来找她理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是含翠先动手推的我,我只不过是自卫。”  “你这个贱蹄子才来几天就学会血口喷人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的坏话?你是三姨娘院里的人,我闲着没事去管你那些破事做什么。”  原来紫衣是三姨娘院里的。  紫衣怒道:“就是你说的,你别不承认。”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沐晚打断了紫衣的话:“那你是从谁的嘴里听说含翠说你克爹克娘?”  “是越秀。”  红袖想了想,低声道:“越秀是四姨太院里的。”  沐晚冷着脸看向紫衣:“你是三姨太院里的,越秀是四姨太院里的,而含翠是老夫人院里的,那越秀真是本事通天,连这种事情都能打听到,又越过几重院子去你的眼前嚼舌根子,要说她不是别有用心,你信吗?大家各在各的别苑当差,井水不犯河水,你被人一挑拨就按捺不住的跳出来,丝毫没有去分辨事实就对人打骂,还真是糊涂。”  被沐晚一通训斥下来,紫衣也有些怂了,低着头不说话。  “去把这两个人交给老夫人处置,还有那个越秀,也一并送去老太太那里,是非曲直,自有老太太来评断。”此事和沐晚无关,只不过发生在她的家门口她不能装做没看见,淡声吩咐下去就懒得再管了。  回到桂花苑,红袖和映春还在私下里讨论这两人谁对谁错。  沐晚坐下来喝着茶,脑子里也在想着刚才的小插曲,虽然是两个丫头打架,可为什么不偏不斜就在她的门口,而且那个越秀又是四姨太的人,现在只要牵扯到四姨太,沐晚就不得不留个心眼儿。  四姨太做事如此谨慎,能够在这么多年里瞒过所有人,可见其心思有多缜密,比起沐锦柔,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难对付。  现在就算她和凌慎行已经开始怀疑她,但是没有证据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四姨太的背后有督军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  所以,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一击即中。  沐晚缓缓放下茶杯,看向映春:“刚才我们出去时,院子里有谁在?”  “彩雨和彩雪这两天去绸缎装帮忙了,我们刚才又一起出去了,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照红袖这样说,刚才她们都被那两个丫头吵架吸引了注意力,这院子中便是空无一人,院子有后门,院墙也不高,如果有人想要趁机进来做点什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沐晚越想越不对劲,起身道:“红袖,映春,你们和我一同在院子里检查检查,看看这里有没有多了或者少了什么东西。”  “小姐是怀疑刚才有人偷偷潜进来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沐晚拧着眉头,清亮的眸子里光亮闪闪,虽然有凌慎行护着她,但凌慎行经常不在凌府,又是军务繁忙,根本无瑕顾忌所有的事情。  就像今天这件怪事,不偏不巧,正好是凌慎行去了边界不在府中,所以,她更是不得不妨。  红袖和映春不敢耽搁,急忙随着沐晚一起挨处寻找。  ~  第二日照例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北地政局安稳,督军难得在府中多逗留一些日子,平时除了去处理军务便是和一些老友打麻将,晚上的时候便留宿在四姨太的别苑,至于三姨太的苑子,却是一次都没去过。  三姨太又急又气,偏偏无计可施,她膝下只有一个出嫁的女儿,本来在这府中就没什么地位,督军要是再不向着她,她这下半生几乎就是无依无靠了。  三姨太肚子里的苦水无处诉,都快憋出内伤了。  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着三姨太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摇了摇头,三姨太虽然是王府的格格,但是这些年也被磨砺的没有了棱角,每天除了定时给她请安就关在院子里唱歌跳舞,倒也没惹出什么事。  “督军。”老太太放下茶杯,笑看向来请安的督军,“三姨太最近新学了几道菜,那天我尝过了,味道十分鲜美,不知道督军想不想尝一尝?”  督军看向三姨太:“是吗,你现在还精通厨艺了?”  三姨太知道这是老太太在给自己制造机会,感激的同时也连忙说道:“我闲来无事就找了一个厨子教我做菜,知道督军喜欢吃湘菜,还特地学了几个湘菜的菜肴。”  “是吗?”督军难得表现出几分兴趣。  “督军要是不嫌弃,我一会儿就回去准备,请督军晚上到我的别苑里用晚饭。”三姨太立刻摆出柔顺体贴的模样,一双媚眼眨了两下。  督军想到三姨太当年也是风情万种,唱跳俱佳,他娶回来后着实宠了一阵子,只不过现在人老珠黄,自然比不上年轻貎美的四姨太,想想从前两人相处的时光,他也有些唏嘘,正要开口说声“好”……  一边的四姨太突然笑眯眯的说道:“三姨太竟然还学了湘菜?我老家那边就喜欢吃辣,我打小也是好这口的,这半年来一直在养身子,都不敢沾那些辣的东西,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口福也去尝尝三姨太的手艺?”  面对那一双含情带水的眼睛,三姨太气得气血翻涌,可是再看督军那一脸宠溺的表情,她如果拒绝了,督军必然当场翻脸,可她要是答应了,老太太好不容易给她谋来的机会就要泡汤了,吃过饭,督军一定会跟着四姨太回去的。  正在三姨太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这真是巧呢,我最近也偏好吃辣的东西。既然如此,不如就厚颜叨扰一下奶奶,听说奶奶身边的一个厨子就是做湘菜的高手,我们今天就留在文风苑蹭午饭吧?”  说话的自然是沐晚,她本不愿意插手三姨太和四姨太之间的争斗,但是看到三姨太的样子确实有点可怜,更何况,老太太的本意是想让督军去三姨太那里,她这样说,老太太一定不会拒绝。  老太太本来就对四姨太刚才的作法有些恼怒,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沐晚就给她铺了一道台阶。  “你这个馋嘴的。”老太太笑嗔了沐晚一眼,“既然你和四姨太都想吃辣的,那我就让人准备去,中午都留在这里用午餐吧。”  “多谢奶奶。”沐晚脆脆的道了谢,目光无意在四姨太的脸上扫过。  四姨太仍然笑容浅浅,看起来无动于衷,但是握着茶杯的那只手却悄悄的暴起了两根青筋,沐晚看在眼中,心中冷笑了一声。  从前是她掩饰的太好了,总是一副高冷的模样,好像这世间的事情都无法打动她,现在看来,她不过是藏得太深了,她想要得到的远比沐晚想像的还要多。  三姨太得了沐晚的相助,自然是感激不已,暗暗冲她点了下头。  督军倒是一脸无事人的样子,他本来就对内宅争斗的事情粗枝大条,自然不会去在意,反而拍了拍四姨太的手:“你不是想吃辣味吗,马上就可以吃到了。”  四姨太嗯了一声,十分温顺,表情收放自如。  她想吃辣味什么时候不能吃,只不过不想让督军去三姨太那里,督军现在是她的护身符,一旦被三姨太再用什么伎俩勾过去,对她不利,所以,她必须要把督军牢牢的绑在自己的身边。  四姨太抬头看了沐晚一眼,她正在端着茶杯喝茶,好像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  四姨太暗暗咬牙,心中不断的冷笑。  只是她不屑于开口,倒是有人替她出了头,正是那边看热闹看得早就嘴巴痒的慕凌飞。  “原来沐姐姐喜欢吃辣啊。”慕凌飞一开口,沐晚就淡笑着看向她,知道狗嘴里必然是吐不出象牙的。  果然,慕凌飞又接着道:“我听母亲说,酸儿辣女,难道沐姐姐是有喜事了吗?”  老太太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就连督军都端着茶杯看了过来。  凌家子嗣单薄,这一直是老太太的痛处,督军膝下只有一子,自然也盼着凌慎行能够早日为凌家开枝散叶。  沐晚知道慕凌飞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凌慎行一直住在她的桂花苑,按理来说,这么久了,她的肚子早就该有动静了,偏偏一直没有喜事传来,这让老太太也倍感心急。  老太太果然有些兴奋的问道:“沐晚,除了想吃辣,可还有其它的反应?”  沐晚根本不想吃辣,只不过是为了帮三姨太一把,现在老太太这样问起来,如果她说了没有,老太太一定会失望的。 第259章:信件 沐晚看向老太太那一副殷勤的目光,满脸都是对于抱重孙子的期待,而慕凌飞的嘴角噙着看热闹的冷笑,只等着看沐晚如何扫了老太太和督军的兴致。  真是没用的东西,这么久都怀不上孩子,如果是她的话,现在早就怀上了。  沐晚正要开口,忽听三姨太笑道:“慕小姐还是个姑娘家,对这种事就这样了解,酸儿辣女那一套不过都是坊间的胡言乱语,想当初大夫人怀着少帅的时候就喜欢吃辣,结果不还是生了少帅。”  她又看向沐晚,笑盈盈的说道:“我瞧着少夫人最近的气色真是越发的红润,想当初我在怀雪丽之前就是这样的脸色,我想,少夫人这肚子应该也快了,母亲还是安心的等待佳音吧。”  三姨太这番话虽没说沐晚怀孕,却哄得老太太十分高兴,于是笑道:“回去好好养着身子,我天天送去的人参和燕窝,你都有吃吗?”  沐晚感激的和三姨太交汇了一下目光,果然结交一个朋友就比多树一个人敌人要强得多,这个时候三姨太开口圆场无疑是最好的。  “奶奶送的东西,我一滴都不敢浪费,您瞧我都胖了呢。”沐晚笑着拍着老太太的马屁。  老太太含着笑:“我看你的气色也确实红润了不少。对了,希尧是不是又去了边界?”  “昨天半夜就走了。”沐晚想到凌慎行,眼中的笑容褪去了大半,她可以坐在这里品茶聊天吃湘菜,而他却要在那样凶险的地方枪林弹雨。  老太太也是感同身受,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慕凌飞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用力哼了一声,这个三姨太真是多事。  慕凌飞一计不成,又在心中琢磨着其他的法子,结果就听到沐晚说道:“听下人说,慕小姐这两日在收拾行李,可是要跟督军一起回北地吗?”  收拾行李?慕凌飞这两天的确是在收拾行李,不过却不是要回辽城,而是听说佛堂建好了,老太太要派人去连山把供奉的佛像请回来,她觉得连山好玩,也想跟着凑热闹。  “当然不……。”  慕凌飞刚要张口反驳,沐晚就笑着打断她的话:“慕小姐和慕夫人来我们连城已经数月了,恐怕早就归心似箭了,这次随着督军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个依仗,最稳妥不过了。”  “原来慕小姐是要回辽城啊,怪不得我看到谨晗苑里有收拾好的行李呢。”慕锦柔也在一边笑道:“都怪我粗心大意,竟然没有发现慕小姐早就思乡心切,说来也是,你们在连城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想家是在所难免的。”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我都不知道你们母女俩要走的事情,不过,连城虽好,却总不能一直将慕老爷孤身一人留在辽城,你们想要回去也在情理当中,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准备一些连城的特产给你们带回去。”  慕凌飞的嘴巴还在张着,一时目瞪口呆的合不上,她什么时候要走了?她根本不想走,她还没攀上希尧哥哥呢,她还要嫁给他做妻子呢,她要是走了,哪还有这样的机会。  慕夫人一听也急了,可是连老太太都这样说,她要是再开口说自己只是收拾行李去连山也未免太丢人了。  慕夫人不由怒视了慕凌飞一眼,都怪她吵着要去连山,不然也不会收拾东西,结果让沐晚抓住这个把柄就来赶她们娘俩。  “慕老板确实是记挂你们母女。”督军说道:“在我面前提过好几次呢,这回我回辽城,你们正好也跟我一起回去,路上有我的人护着,也不会有什么闪失。”  督军早就听老太太念叨,这对母女十分的不省心,每天乌烟瘴气的让她头疼,所以借着这个机会,督军就准备将她们两人送回老家,免得再把自己的老母亲气病了。  慕家母女此时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吐不出,相视一眼,尽是无奈。  最后还是慕夫人说道:“多谢督军的一番好意。”  这个时候,只能顺着台阶下了。  慕凌飞不由狠狠瞪了沐晚一眼,她端坐在那里喝茶,眼中噙着丝嘲讽的笑意:慕凌飞,没事别来我这里找不痛快,你让我不痛快,我就会让你不好过。  慕家母女要跟督军一起回辽城的事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大家都装模作样的嘘寒问暖,又都要送特产和礼物过去,慕家母女只能勉强带笑的应着,心里真是怄的要死。  中午,老太太果然安排了一桌湘菜席,本来要吃湘菜的四姨太和沐晚却是吃得最少的。  沐晚本来就不是嗜辣的,见了一桌子辣菜顿时胃口全无,隐隐还有些反胃,而四姨太也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平时饮食清淡,自然更不喜欢吃辣。  于是这两个人口是心非的默默吃着那些辣菜,真是有苦说不出。  吃过饭,沐晚端着饭后的酸梅汤不停的喝,老太太见她喝酸的,不由想到慕凌飞的那句“酸儿辣女”,虽然知道这是一句可信度不高的空话,但还是觉得喜滋滋的,于是又让下人给沐晚倒了一大壶,笑着说:“多喝点。”  沐晚知道老太太又会错意了,心下不由叫苦,她只是辣的吃多了才喝酸梅汤,真的没有其它意思。  众人正在喝茶聊天,刘管家就脚步匆匆的进来了。  老太太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刘管家的手中拿着一封信,说话时看了眼沐晚:“外面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一定要亲自交到少夫人的手中。”  沐晚蹙眉,她几乎从不与人有书信往来,而且她平时联系的人也只有沐老爷,他们之间都是用电话联系,用不着书信这种麻烦的东西。  “既是这样,那就把信给沐晚吧。”老太太一脸的不以为意。  刘管家走过去,双手把信呈上。  沐晚接过去后没有马上打开,准备回到桂花苑再看。  四姨太扬起嘴角,低声对督军说道:“这信恐怕大有蹊跷,少帅一走,她就有信来,而且督军说过,那个楚南风最近刚有消息,莫不是他一安定了,就急着给她送信报平安来了?”  四姨太嘴角含笑,对着督军的耳朵软声细语,在旁人看来,这简直就是情人间的呢喃。  三姨太暗暗横了四姨太一眼,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年轻美貌而已,想当初她也曾貎美如花过,而且还是王府的格格,最后督军不一样宠腻了她又娶了旁人吗?如果五姨太不死,哪里还有她什么事,谁都知道,督军最爱的人始终都是五姨太,她不过就是个替补罢了。  督军听了四姨太的话,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索着四姨太的话,越想越觉得靠谱,正所谓疑人偷斧,心中有怀疑,再看沐晚的一言一行便都充满了可疑。  沐晚刚要把信塞进身上的口袋,忽听督军说道:“什么人给你的信?偷偷摸摸的就要藏起来。”  督军这声不大不小,足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按理说,作为公公,不该管儿媳妇这些私人琐事,可他是督军,他开了口,别人自然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沐晚想了想,又把信拿了出来:“儿媳也不知是什么人送来的信,正想着回去再看呢。”  “既然这样,就现在打开看看吧。”督军目光锐利,“也没什么怕人的。”  这样实在是不妥,私人信件怎么能当众打开。  老太太疑惑的看向督军,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而刚被沐晚算计了的慕凌飞则一脸看好戏的跃跃欲试。  督军既然这样说了,沐晚只好拿着信几步走到督军面前:“督军想看,请便就是。”  三姨太暗暗拧眉,哪有公公拆儿媳妇的信件,偏偏督军真就接了过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信拆开了。  这次连老太太都不高兴了,凌府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礼”字,督军从小就教育子女要“礼”待别人,自己怎么倒成了那个最不遵守规矩的了,这种私拆儿媳信件的事情连她都觉得太不像话了。  督军完全无视了这些目光,三下两下的拆开了信,信上只有两个字和一个红色的印章。  两个字是:平安。  红色的印章上有一个大大的楚字!  “果然如此。”督军一瞬间面色大变,将信用力向沐晚丢去:“你自己看看这里写得什么。”  沐晚将那轻飘飘落向地面的信捡起来,看到上面的内容也是脸色苍白。  “你竟然和楚南风私通,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督军说着将手边的一个装满水的茶杯向沐晚掷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红袖眼疾手快,急忙舍身挡在了沐晚面前,那一杯热茶便全部泼洒在了她的身上,茶杯撞在骨头上,钻心的疼。  “红袖。”沐晚顾不上信件,急忙去看红袖。  红袖依然站得笔直,将沐晚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咬牙道:“小姐,我没事。”  “贱婢,是谁给你的胆子冲出来。”督军气得跳起来,指着红袖怒道,“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拉出来毙了。” 第260章:私通 说着,外面就进来两个督军的警卫。  沐晚冷眼一看,不由上前一步挡在红袖面前:“督军无缘无故就将茶往儿媳身上泼,现在儿媳的丫头忠心护主却又要被拉出去枪毙,儿媳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督军勃然大怒。”  督军指着地上的信件道:“在证据面前,你还不知罪?这个印章是楚南风的,楚南风一平安就写信给你,难道你们之间没有私情吗?”  私情?  不但是沐晚,在座的众人都是脸色大变,特别是沐锦柔,颇有些被指桑骂槐般的心虚,默默低下头,不敢去看督军的脸色。  与她坐得最近的慕凌飞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沐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信件和楚南风有什么关系?”  督军冷哼一声:“母亲还不知道吧,当初在船上的时候,楚南风真正想掠的……。”  “督军。”沐晚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的真相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不然就把雪秋连累了:“仅凭一封信,督军就定了我的罪名,未免太草率了。”  沐晚快走两步将信呈给老太太:“奶奶请看,这信上根本没有称谓也没有署名,只有两个字‘平安’,就算这信上的印章是楚南风的,那这封信是他写给谁的还不一定,如果让有心人得到这封信,送到府里就说是给我的,我也无从辩驳。奶奶再想想,如果我真的和楚南风之间有什么勾结,我们之间的信件往来一定会谨慎小心,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光明正大的送进府里,这不是把勾结的证据往别人手里送吗?更何况,我的房间里就有电话,如果楚南风真要找我,完全可以打一个电话,何必用信件这种容易让人察觉的方式,电话通讯可是无迹可寻的。”  沐晚说着就在老太太面前跪了下来:“孙媳自从北地回来之后,一直深居简出,苑里的丫环和府里的下人都可以作证,还望奶奶明鉴。”  督军那边显然是说不通了,幸亏还有一个明事理的老太太,沐晚十分懂得怎样抓住对她有利的条件。  老太太瞧着手里的信也觉得十分古怪,这信的确是没有称谓的,根本不知道是写给谁,而且正如沐晚所说,如果是特别机秘的信件怎么可能随便让一个侍从送进来交给李管家?  “督军,这件事说来蹊跷,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老太太开口道:“还是先查清楚再说。”  四姨太道:“如果这信真是写给沐晚的,她的房间里一定还能找到其他的信件,不可能只此一封。”  督军点头:“秋茵说得极有道理,他们不可能只有一封书信的往来,我们现在就过去搜搜看。”  沐晚目光灼灼的望着督军:“如果搜不到呢?”  “不可能。”督军显然已经认定了沐晚与楚南风的关系。  “好,如果督军搜到证据,我二话不说任凭处置,如果没有搜到,还请督军将这陷害挑拔的小人绳之以法。”  督军哼了一声:“我自有分寸。”  沐晚看了一眼督军身后的四姨太,她也正看着她,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但沐晚还是敏锐的抓住了她眼底一纵即逝的得意。  督军带着人浩浩荡荡就去了桂花苑,吓得里面的彩雪和彩雨都立在一边,大气不敢喘。  除了老太太和三姨太,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巴不得沐晚被人脏俱获,他们便可以不废吹灰之力除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沐晚神色淡然,冷冷的看着那些人进了她的院子,然后四处翻找起来。  过了半晌,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喊道:“督军,搜到好多信件。”  老太太神色大变,看向沐晚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说实话,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沐晚了,不知不觉中就寄予了厚望,她是真不想她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那警卫拿出一些信件交给督军,信封和之前的那封信一模一样。  督军看着这些信封,还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便厉声说道:“把这个私通敌寇的贼人给我拿下。”  说完,后面就冲上一群荷弹的警卫,只是这些人刚一露面,桂花苑外又有数十个大兵持枪冲了进来,一群人用枪对着沐晚主仆所在的方向,而另一群人紧紧的将沐晚保护在中间,枪口对着督军的人。  “简直是反了。”督军气得满脸通红,“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些大兵为首的正是张排长,张排长先是敬了个礼,紧接着说道:“报告督军,我们奉少帅的命令保护少夫人,保护桂花苑,少帅临走时交待,任何威胁到少夫人安全的人,我们都不要手下留情。”  “好啊,好啊。”督军胸膛起伏,眼中血红,他没想到凌慎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哪怕他人不在府中,也让人日夜护着沐晚的安危。  督军不难相信,只要他的人敢动沐晚一根头发,这些人就会跟他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他真是想了一个好儿子,自己的女人和外人私通,他竟然还这样全心全意的护着她,哪怕是要和自己这个亲爹为敌。  蠢!蠢不可及。  沐晚对于张排长等人的出现也是微露诧异,不过很快就猜到了凌慎行的良苦用心。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四姨太的种种行径,但是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动手,因为她有督军护着,所以,他猜到四姨太可能会趁着他不在这段时间有所动作,这才派人一直守着沐晚。  凌慎行的一片苦心让沐晚感动非常,但她要是只能靠着夫君的保护才能活下去的话,也没脸在这宅子里继续斗来斗去了。  沐晚冲着张排长等人点了下头:“张排长,你们不必紧张,先让督军看过信中的内容再做定夺也不迟。”  “是啊。”老太太也被这阵势吓到了,双方都是自己人,难道真的要打起来吗?  自己那个孙子有多护老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为了沐晚不必去念佛九十九天,就斥资建了佛堂,还亲自画了设计图,以后的事情自不用说,简直就像护着举世珍宝,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何况是动一下了。  “好,那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让你们看个明白。”督军拿出其中一个信封快速的拆开。  众人都看着督军,眼睛连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里面的精彩内容,就在大家以为督军会再次勃然大怒的时候,督军的一张老脸竟然泛出一丝不自然的红,紧接着就将那信纸草草的塞了进去。  接着,他便将剩下的信交给身边的四姨太,语气颇有些不自在:“你看看剩下这些都是什么。”  四姨太接过来,一封一封的拆开,越看神色越不对劲。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沐晚突然掩脸哭了起来,先是嘤嘤的哭泣,紧接着越哭越伤心,最后伏在红袖的身上,柔弱的身板因为抽泣而不停抖动着。  老太太看到沐晚委屈成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从四姨太的手中拿过那些信封,抽出其中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如同督军一样,有几丝不自在,又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对督军的气恼。  这就是他所谓私通的信件吗,跟他儿子的言语传情也算是私通?  老太太气得胸膛起伏,手中的拐仗用力撞击着地面,“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这信上不是别的,正是一封封手写的情书,有的上面没有什么话语,全部都是凌慎行的名字,还有一些是情诗或者相思露骨的话。  老太太只觉得一张老脸隐隐发红,这做公公的看了儿媳妇的情书,这种事传出去,他这个督军的脸要往哪里放。  还好众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容,也避免了督军被当成笑话来谈论。  督军也觉得脸上不好看,想到这一切都是四姨太在耳边吹得风,不由迁怒到她的身上,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满是指责与愤怒。  四姨太被这一眼看到心底冰凉,督军何时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又何时对她动过怒,这次真是气到了。  她看了一眼沐晚,她还伏在红袖的身上哭泣,那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她装出来的。  可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楚南风的那些信件会变成情书?  楚南风和冷秋霜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冷秋霜将这些信都保持的很完整,所以她发现之后才想要嫁祸到沐晚的身上。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误会一场,都散了。”老太太环视了一眼众人。  她说话铿锵有力,不怒自威,众人虽然是督军的兵,但都知道督军再大也大不过老太太,于是乖乖的向后退去,刚才剑拔弩张的阵势一下子就变得和平起来。  老太太走到沐晚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哭了,今天这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不用怕,有奶奶在,必然会替你主持公道。”  沐晚哭着将头埋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奶奶明鉴,沐晚对少帅一片痴心,怎么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更何况我与那楚南风天南地北,八杆子打不着,又怎么会跟他有牵连?”  “是是是。”老太太叹了口气,安慰的拍着她的背,“你先别哭了,我现在就让督军去好好查个清楚。”  930日第三更! 第261章:心疾 “谢谢奶奶。”沐晚抹了一把眼泪,“今天若不是有奶奶深明大义护着……。”  说着又哭起来,老太太被她哭得心尖发颤,只得不停的安慰,再加上那句“深明大义”更让她觉得必须得给这个孙媳妇做主。  三姨太等人见状,也都一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老太太宽慰起来。  督军和四姨太站在一边,此时倒成了外人。  “督军。”四姨太柔软的玉手攀上督军的手臂,结果没成想,指尖刚触上就被督军用力甩开了。  督军怒视了她一眼,转过身拂袖离开。  督军一走,那些警卫们也随之浩浩荡荡的离开,四姨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十分可怜和无助。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冷静,唇角微扬,带着她的丫头锦儿一并离开了。  老太太等人又安慰了沐晚一通,大家这才各自散了。  桂花苑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沐晚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把眼泪擦干,再抬头,脸上已是一片明朗之色,哪里有半点委屈,只不过一双眼睛因为刚才哭过看起来红通通的。  “小姐,他们都走了。”红袖端来茶水,“小姐先喝口水吧。”  沐晚伸手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那些信你收好了吗?”  红袖十分谨慎的点点头:“我按照小姐的吩咐送到了于掌柜那里,他们就算把桂花苑挖地三尺也是找不到的。”  沐晚现在一回想,还是有几分后怕。  如果不是对那两个小丫头打架产生了怀疑,也不会让红袖等人去搜自己的院子,结果真在她的书架下方搜到了十几封信件,那里是她平时很少注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被发现。  这些信无一例外,上面都有楚南风的印章,但也如同今天那封信一样,没有称谓,没有署名,看不出是楚南风写给谁的。  但沐晚隐约猜测,这些信件既然跟四姨太有关,不是写给她的,就是写给与她亲近之人,而这个人只有四姨太太的姐姐冷秋霜。  这些信上的内容有的只是叙旧,有的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私通外敌”几个字。  四姨太故意让人把信放在她的书架上,又让人当着督军的面送了一封信给她,暗中在督军面前挑拨,说她与楚南风私下勾结,督军一怒之下就来搜院,如果她没有把信换掉,在这一番铁证面前,她真是百口莫辩,想必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人会再帮她了,就算是凌慎行回来,也洗脱不了她的罪名。  幸亏她还留着这前身当初给凌慎行写的肉麻情书,这前身的字写得很漂亮,情书上除了满篇都是他的名字,还有一些情话情诗,总之那些内容正是她痴恋凌慎行的时候所写,就连沐晚看了都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女人真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做出的事情也是够疯够狂够前卫了。  这些信连沐晚看了都不觉面红耳赤十分害臊,更何况是督军。  沐晚喝着茶,想到督军现在一定是铁青着一张脸,一肚子的苦水与愤怒无处发泄,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至于四姨太,大概会被督军迁怒,想要哄好督军,可要费一番力气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沐晚也有些累了,喝了点茶水就去屋子里休息了。  ~  沐晚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但是秋禧苑里的四姨太却无心午睡。  平时督军只要在府中,多半时间都会留在她这里,午睡也会在秋禧苑中,而刚才小丫头来说,督军去了三姨太那里,大概要在那里休息了。  四姨太怒摔了一个茶杯,脸上阴云密布。  锦儿站在一旁,慌张的不知所措,又不敢主动开口。  过了一会儿,四姨太才阴森森的开口问道:“我让你把信藏到她的书房,你是藏到天上去了吗?”  锦儿听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的说道:“锦儿按照四姨太的吩咐,把书信藏到书架下面的隐蔽处,刚才搜查的时候,锦儿还特地暗示一个警卫去搜那里,没想到搜出的会是……会是一些情书。”  锦儿不会说谎,除非沐晚运气好,提前发现了那些书信,所以才用调包计将信全部换走了。  自从二姨太下毒的事情被揭发之后,她就不敢再轻视这个少夫人,没想到还是被她摆了一道。  “那个碧珠怎么样了?”  “我派去的人一直都在留意着,她直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我听桂花苑的人说,醒来的可能性不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四姨太又拿起一个茶杯,慢吞吞的倒了一杯茶,漂亮的眼目中掠过一丝阴狠之色。  冷秋霜现在在凌慎行的手中,碧珠在沐晚的手里,这两个人都对她十分不利,她得想办法替自己开脱才行。  “你去跟督军说,就说我旧疾发作,疼痛难忍。”  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督军了,所以,她万万不能失了督军的宠爱。  ~  督军惹了一肚子闷气,本来想回自己的别苑,结果就遇到三姨太,三姨太温言软语的安慰了一通,又说自己亲手做了安神汤,他这才移步到了三姨太的别苑。  三姨太一身歌舞的才艺,当初也是因为歌声博得了督军的青睐,她虽然年过三十,但是保养的十分精致,身段婀娜,皮肤白皙,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老态,反倒是一身成熟的风韵尤为诱人。  三姨太亲自服侍着督军喝了汤,又替他捶背揉腿,照顾的十分周道。  督军此时还在生四姨太的闷气,如果不是听了她说的那些话,他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跑去儿媳妇的院子里搜查,结果还看了人家的情书,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想起来就觉得老脸羞红,几乎无脸见人。  “少夫人最是善解人意,今天这事绝对不会埋怨督军,想必是一些不怀好意的小人从中挑唆,以督军的精明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督军听了这话,心头的阴云稍有消散,看了三姨太一眼,见她温顺可人,心情又好了几分。  “我最近学了几首新的曲子,就等着督军回来唱给您听呢。”三姨太兴致勃勃的说道:“督军现在可要听吗?”  督军不由感慨,“倒是好久没有听到你唱曲儿了。”  想到当初他也是日日在这所别苑里听三姨太吟唱跳舞,恍惚间,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看三姨太眼角那丝仿佛化不开的忧郁,不免唏嘘不已。  三姨太注意到督军的神色变化,不免心中一喜,知道督军这是回忆起他们二人曾经的美好时光了,于是她特意挑了一首曾经让督军动心的旧曲唱了起来。  婉转悠扬的唱腔仿佛将督军带回到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风华正茂,一身荣光,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围绕着他。  督军斜躺在小榻上,一边听着曲儿,食指一边在膝盖上打着拍子,肚子里的气闷也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三姨太又连着唱了两首新曲,把督军哄得十分开心,最后还和她对唱了起来。  三姨太见督军如此高兴,趁着他在兴头上柔顺的说道:“督军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好让人去准备,督军正好也尝一尝我的厨艺。”  督军闻言,还沉浸在刚才美妙的歌声里,于是不假思索的就要点头答应。  只是刚一开口,就听到外面有丫头急匆匆的奔跑声,紧接着四姨太的丫环锦儿便出现在门口,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急得满头大汗的说道:“督军,不好了,四姨太旧疾发作,痛得死去活来。”  “什么?”督军从榻上蹭的站了起来。  三姨太本来还是笑盈盈的脸,笑容也在瞬间僵住了,心里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请大夫了吗?”督军急着问。  “四姨太说是旧疾,请了大夫也没用,不让我去请。”  “真是胡闹,生病哪能不请大夫。”督军说着,迈着大步就往外走。  三姨太急忙上前说道:“我跟督军一起去看看。”  这个时候,她不能让督军独自前去,不然一定是有去无回了。  督军也顾不上这些,点了下头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来到四姨太的秋禧苑,两个丫头正守在门口。  督军开口便问:“你们四姨太怎么样了?”  丫头答道:“四姨太在里面,痛得满头大汗,却不肯请大夫。”  督军推开门,就见四姨太正缩在床头,身上穿着一件月白的真丝睡衣,长发披散着,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苍白。  四姨太见督军来了,长长的指尖暗自掐着身上最疼的穴位,当即痛呼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大夫。”督军见状,立刻对着一边的丫头们吼道:“要是四姨太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秋茵,我在,没事了,没事了。”督军上前将四姨太搂进怀里,心疼极了,“怎么突然就发病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四姨太一直有心痛症,发作起来就去了半条命,这几年看过不少大夫,都没什么效果。  四姨太蜷缩在督军的怀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看起来十分柔弱可怜。  她有气无力的拽了拽督军的手:“别请大夫了,我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清楚,请了大夫来,也不过开一样的药,那些药,我的库房里都堆成山了。” 第262章:心痛 督军见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由一阵怜惜,顿时有些后悔今天对她的态度有些太过分了。  可他是男人,又是位高权重,自然是要面子的,让他矮下身段去承认自己的过错也是做不到的。  不过四姨太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不等他开口就主动说道:“今天都是我不好,只担心沐晚会跟外敌私通对督军不利,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就乱怀疑,害得督军在那么多人的眼前丢了面子。”  四姨太说着就嘤嘤的哭了起来,本来就有些苍白的容颜顿时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任何男人见了这样一副娇弱无助的面孔都要心生怜悯,更何况是督军。  督军心中的那些气恼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捧着四姨太的脸亲了两口:“秋茵,你没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过是因为担心我,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可是少帅会善罢甘休吗?”四姨太抬着一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小鹿般的望着督军。  督军想到凌慎行,顿时觉得一阵头疼,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凌慎行很快就会知道,等他回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希尧那里,我自会解决,你现在乖乖的让大夫给你看病。”  四姨太温顺的依偎在督军的怀里,摇了摇头:“看到督军,我的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说着便执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声音如娇似嗔:“督军,你今天晚上还走吗?”  没等督军回答,她又似自暴自弃的推开他:“还是算了吧,三姨太不是说要为督军亲自下厨吗,督军还是去她那里吧,督军不用担心,我吃了药就会早点睡。”  “不行,我得留在这里看着你吃药,你一向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督军说到这里,拍了拍四姨太的手背:“三姨太还在外面等着,我去跟她说一声。”  四姨太柔顺的点点头:“我等你。”  三姨太听督军说今天晚上要留在秋禧苑,顿时脸都白了,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督军不是答应我,要留在我那里吃我亲手烧的饭菜吗?”  督军立刻就板起了脸:“四姨太都病成这样了,你跟一个病人争什么风吃什么醋,枉费你还是个格格出身,这点修养和肚量都没有,真是让我失望。”  三姨太怔怔的看着满面恼怒的督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里很快就浮上了水花。  督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你唱了一下午的曲子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三姨太也是识趣的,知道自己今天是占不到便宜了,只能含泪的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一出秋禧苑,三姨太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她一肚子的气闷无处可诉,抬腿就去了桂花苑。  沐晚刚睡了午觉起来,正在吃厨房新烤的红薯饼,咬了一口就听到三姨太的哭声,渐渐的由远及近。  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三姨娘,这是怎么了?”  三姨太一看到她,更觉得委屈,一边哭一边倒豆子似的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还不忘咒骂一句:“那个四姨太,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也就督军会相信她的伎俩,倒是病死才好呢。”  沐晚心想,四姨太今天惹恼了督军,生怕督军会冷落她,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使出了装病这一招,督军怜香惜玉,只怕看到她那副病怏怏的样子便怒气全消了。  “三姨娘,你先别哭,既然四姨娘病了,我们就过去看一看。”  三姨娘突然止了哭声,一副不可思议的看向沐晚:“少夫人还要去看她?”  “不但我要去,我们还要告诉奶奶,让她老人家和我们一起去。”  三姨娘不明白沐晚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看她那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美目眨啊眨啊,就像是会说话一般,她也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沐晚吩咐映春带上她的药箱,几人就往老太太的文风苑去了。  春景正盛,凌家的园子里四处可见小桥流水和各色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  走了一段,三姨太忽然有些讪讪的开口道:“少夫人,以前是我不好,做了一些没脑子的事情,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经历过一些事情,三姨太对沐晚的印象早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当初沐晚只身前去北地,这件事情让她既震惊又佩服,之后沐晚又在家宴上替凌雪丽解围,还热情的把芊芊带走玩耍,之后又数次替她打圆场,一件一件事情都在证明,这个少夫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拉拢她或者是跟她站在一队,绝对是个明智的举动。  沐晚丝毫不介意的笑了下:“都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小打小闹也就过去了,三姨娘不必介怀。”  这意思是说,以前她做的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也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威胁,只要她继续安守本分,她是不会计较的。  三姨太听了,这才放下心,热情的介绍起不远处一座新建的假山了。  到了老太太的文风苑,三姨太便将四姨太生病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叙说了一遍,老太太一听病情这么严重,立刻就起身道:“你们随我一起去看看。”  秋禧苑里,桌子上古香古色的三鼎小香炉里燃着檀香。  四姨太正和督军软言细语的撒娇,哪里有半分病态,忽然就听下人通传说是老太太来了。  督军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襟下了床,脚刚沾地老太太就进来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那副仓促的模样,再一看床上有些鬓发凌乱的四姨太,老太太的脸色不由沉了几分。  这就是病重的表现?病成那样还有心思跟督军亲亲我我?  四姨太一看到老太太,立刻就表现出一副病入骨髓般的柔弱,颤颤巍巍就要起身行礼。  督军一看她那随时都会倒了似的样子,连忙上前扶住:“你病着就不要起来了。”  老太太微微皱眉。  此时,沐晚突然上前说道:“四姨娘可请大夫了?”  “都是陈年旧疾,看了也是白看的。”四姨太垂下视线。  “正巧我会一些医术,不如让我给四姨太看一看?”沐晚说这话时,目光却是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点头道:“沐晚医术高明,治好了我多年的头痛病,四姨太,你就让她给你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治好你这顽疾呢。”  既然是老太太发了话,四姨太也不好推脱,只能纤纤弱弱的把手腕伸了出来,眼底满满的都是不情愿,不过,她也不必担心,她可不会相信这个沐晚真的医术高超,不过是唬着老太太而已。  沐晚上前坐好,拿过四姨太的手腕号了起来。  “怎么样?”督军一脸紧张的的问。  沐晚抬起头看着他,一双雪亮的眼睛犹如夜空中最闪耀的星子,闪着浓烈的光辉。  督军被她这样一看,顿时有些不自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让他这张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  倒是这个儿媳妇,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面色坦然,神情自若,如果不是真的问心无愧,又怎么会表现的如此淡定。  四姨太当然没病,身体好着呢,但沐晚当然不会这么说,既然四姨太想生病,她自然要成全她。  督军的话音一落,沐晚的神色便凝重了几分:“四姨太心跳过速,心肌缺血,若是不立刻用药,只怕会……。”  “只怕会怎样?”督军的脸色更加焦急了。  “只怕会心脏骤停。”  “那,那还不用药。”督军几乎是急得跳脚了,都这个样子了,竟然还不请大夫。  沐晚让映春把药箱拿了过来:“督军莫急,我这里正好就有专治心痛病的药,还是上次去连山的时候为静修师太治病时剩下的。”  乍听到静修两个字,在场的人都似愣了一愣。  沐晚的目光扫过四姨太,只见她表面镇定,目光中却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静……修!”督军目光复杂的看向沐晚,“你见到静修了?”  提到静修时,督军似乎都忘了四姨太快要“心脏骤停”的事情了,有些迫切的追问:“她怎么会患有心痛症,最后可治愈了吗?你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精神可好?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督军这一连串问题问下来,坐在床上的四姨太,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偏着头,暗暗咬了咬牙。  督军果然最惦记的还是这位大夫人,只要说到跟他相关的事情,他就表现的格外焦急,而且为了这位遁入空门的大夫人,他竟然发誓一辈子不续弦,大家本以为这是一句空话,可是近二十年过去了,督军果然一直没有续弦,也没有把任何一个姨太太扶正,哪怕五姨太和四姨太都盛宠一时,但他也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唉呦。”四姨太一声呻吟成功的将督军的注意力从静修的身上拉了回来。  沐晚一直默默观察着四姨太,见她气得脸色青红交错,不由暗爽,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便将小药瓶拿了出来,从中倒出了四粒,关切的说道:“四姨娘,快些把药吃下去,免得督军担心。”  四姨太根本没有病,但是碍于督军和老太太都在,只得忍气吞声的将药丸和水吃下了。  沐晚低头拧着药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101第二更,大家十一快乐! 第263章:归来 四姨太吃下那几个药丸后也没有在意,本来她就没病,这药吃了也不会有什么打紧。  老太太见她吃了药,便起身道:“督军,既然四姨太病了,你就让她好好休息,别在这里打扰她了,多派几个得心应手的丫头守着就行了。”  老太太眼光锐利,早就看出四姨太这病有玄机,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明明那两人正在床上你侬我侬,可是看到她,四姨太立刻就一副病得下不来床的样子。  老太太想到今天自己替三姨谋了个机会,却不想四姨太又突然横插一脚,本来督军回府后就一直流恋在秋禧苑,对她已经盛宠至极,她难道连一天时间都不肯让出来给别人吗?就算是争宠,这样的行为也太过分了,丝毫没把她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  老太太心中不喜,便又替三姨太说话:“晚上我也想尝尝三姨太的手艺,督军和我一起过去吧。”  督军见老太太亲自开口,自然不好拒绝,孝顺的嗯了一声:“晚上我陪母亲一起过去。”  回头又对四姨太道:“秋茵,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一些再来看你。”  四姨太见督军又要走,而且今天大概就要留在三姨太那里了,正要装心痛,心尖上突然一阵锐痛,那疼痛来势汹汹,几乎是猝不及防,就跟她平时真的发病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那旧疾已经许久未犯了,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四姨太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顿时疼得死去活来。  心痛病发作,几乎能要人半条命,那种连呼吸都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老太太见她痛得在床上缩成一团,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就疼得不肯下来行礼,现在她要走了,本来还好端端的又开始痛,看来这病痛是可以随意操纵的,什么时候疼什么时候不疼,完全要看本人的意思了。  督军见状,立刻就要上去察看,却听老太太冷哼一声:“督军刚才可是答应的好好的,难道我这个老太太就这么没体面,来去都不用人送着?”  老太太挑上了理,督军自然不好再去看四姨太,只向她身边的丫环使了一个眼色。  督军其实也不太满意,虽然心疼四姨太,可是刚才两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有说有笑,现在老太太要走了,她反倒是疼得厉害了,难怪老太太会不高兴,这是狠狠的驳了老太太的面子啊。  督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恨其不争,转身去送老太太了。  四姨太疼得满头大汗,这次不必掐穴道,是真的疼得受不了。  沐晚将一瓶药丸放在桌子上,声音清亮:“四姨娘,药要按时服用,不然可治不好病的。”  四姨太挣扎着看了沐晚一眼,却似看到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她心下一惊,来不及辨别,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当即痛得缩在床上,差点昏死过去。  不对劲,不对劲,她发病前都是有征兆的,最近一直好好的,完全没有任何迹象,她是刚才吃了沐晚的药才会突然心痛,难道是那药?  四姨太忍痛抬起头,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沐晚的影子,只剩下桌子上的一个小药瓶。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药瓶挥落在地,吓得身边的丫环大惊失色,见里面的药丸滚了一地,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四姨太有气无力的“喊”道:“把这药扔了,扔了,扔了……。”  连说完一句话,又开始痛的缩成一团,身体不停的打着冷颤,那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沐晚出了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她不由勾唇一笑。  她的确是给四姨太吃了触发心痛的药物,不过,她也把救心丸给了她,只不过她疑心太重,以为她还要继续下药害她,此时应该已经让丫头把救心丸扔掉了。  那就莫要怪她了,这疼痛可是她自己找的,神仙也帮不了。  督军答应了老太太晚上要在三姨太那里用饭,三姨太也不负众望,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督军虽然惦记着四姨太,但还是吃了不少。  沐晚也被三姨太叫了过来,正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吃饭。  “三姨娘,我记得你有一条雪纺的围巾,款式和做工都是最流行的,我想借来给绸缎铺的师傅看一看。”沐晚笑着看向三姨太。  三姨太听说要跟自己借围巾,立刻大方的说道:“我放在后面的衣柜里,这就去给你找出来。”  “我正好也吃饱了,同三姨娘一起去吧。”沐晚说着就站起来,又跟老太太和督军说了一声,就随着三姨太去后面的屋子拿围巾了。  三姨太也是个精明的,知道沐晚突然要用围巾大概是借口,她应该有些私密的话要对她说。  来到里面的衣帽间,三姨太在找围巾,沐晚随意的四处看看。  “三姨娘,你这房间少了些浪漫的氛围。”沐晚拿起一只空的白瓷瓶子,“院外的桃花开得正艳,不如掐几枝回来。”  三姨娘知道她这是提醒自己多制造一些温馨的气氛,这样才好留住督军。  “唉,不瞒少夫人,就算我把房间布置的再漂亮,终究比不过四姨太的年轻貎美,督军今晚会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碍着老太太的面子罢了。”  沐晚从身上摸出一个香囊:“我昨天做了一个小香囊,如果三姨娘喜欢,送你可好?”  本来还在说这房间的气氛,沐晚忽然就提到香囊,三姨太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但沐晚不说破,她自然也不会多嘴,欣喜的接过来:“既然是少夫人亲自做的,我哪有不收下的道理。”  三姨太说着就把香囊系在贴身的口袋里,她草草扫了一眼做工,还真是不敢恭维,在这个年代,三岁小孩子大概都要绣的比这个好,但少夫人不以绣艺见长,三姨太没必要去在乎。  这个香囊绝对是有其特殊的存在意义。  “原来藏在这里了。”三姨太找到围巾递给沐晚,“让我一顿好找。”  两人出来后,老太太和督军也正聊完了一个话题,沐晚见老太太有些乏了便道:“奶奶,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老太太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她的乖巧懂事,闻言便笑道:“那就走吧。”  余下的时间就留给三姨太吧,能不能留住督军就看她的本事了。  将老太太送回文风苑,沐晚一路心情大好的哼着歌儿。  映春忍了一肚子的好奇,终于开口问道:“少夫人怎么这样高兴呀?”  沐晚当然高兴了,她给三姨太的香囊里含有媚药成分,还是那种浓缩撩人型的,男人闻得久了,除了会对佩戴之人春心荡漾,还会对她产生一种依赖性,只不过这药的药效有限,最多不过三天就会失去功效,而且久用伤身,连续使用间隔必须要超过一个月。  督军果然一连三日都没有再去四姨太那里。  四姨太被病痛折磨了一夜已经是心力憔悴,本来第二日一早便让人准备了早膳等着督军过来,没想到一直等到晚上,督军都没有出现,派人一去打听,督军竟然一直都在三姨太的别苑里。  她让人去说自己病得越发严重了,督军也只是让身边的丫环送了一些补气血的药品过来,本人并没有出现。  四姨太气得跳脚,三姨太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督军这几日对她的依恋简直就达到了痴迷的地步,每日听她唱曲看她跳舞,累了便一起沐浴,一起休息,躺在床上自然还要做些夫妻间要做的事情。  三姨太不笨,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一定是沐晚给的那个香囊起了作用,但她也知道,这东西用个一次两次就罢了,如果一直用的话,督军不起疑心,老太太也会怀疑,到时候查出来,她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于是到了第四天,督军的性趣果然就淡了,听下人来说四姨太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的时候,立刻紧张兮兮的去了秋禧苑,三姨太目送着他的背影匆匆离开,不由苦笑一声,她对督军的吸引力,也只能靠着见不得光的药物来维持了,真是可悲啊。  督军又去了四姨太的苑子,而凌慎行也从边境回来了。  边境战事得以平定,却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双方对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沐晚正在看书,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味道让她顿时振奋了起来,书往桌子上一扣就迎了出去。  还没看清他的脸,已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了过去,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硝烟味儿,满足的闭上眼睛用力嗅了嗅。  这样的感觉才是安稳,才是她想要的地久天长。  他一身风尘仆仆,身上的军装也来不及脱,她敝见他的袖口都有些磨旧了,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心中尽是酸楚。  她在内宅里跟人斗来斗去,斗到最后不过是争口气,而他穿梭于枪林弹雨当中,随时赔上的都是一条命。  沐晚忍不住更紧的抱住了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劝他不要打打杀杀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凌慎行低下头,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声音听着平淡却暗藏着滔天的怒火:“那些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64章:不见他 关于那天督军搜院子的事情,张排长早就在电话里向他汇报了,只是张排长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也没有说清楚。  紧接着边境的战事就爆发了,他知道沐晚安然无恙,便没有再继续追查这件事情,现在他回到了连城,必然不会就此罢休。  “那些信的确是楚南风写的,上面有他的印章。”沐晚将门关上,把自己藏起来的信件拿给他看。  凌慎行是认得楚南风的印章,细看之下便知道不是假的。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凌慎行说道:“四姨娘的姐姐冷秋霜与楚南风曾是同学关系。”  “他们一个身在南方,一个身在北地,怎么会是同学?”  “楚南风的母亲是南方人,他在十五岁之前一直都随着他的外公外婆生活在南方,直到后来才被楚家人接回去,他与冷秋霜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两人关系不错,以至于楚南风回到北地后仍然保持着书信往来。”  “难道说他们之间相互爱慕?”沐晚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冷秋霜是结过婚的,只不过丈夫两年前去世了,如果楚南风真的喜欢冷秋霜,完全可以带她一起去北地,难道是冷秋霜痴心单恋,在追求楚南风无果后赌气嫁给了别人?  “不管他们之间是不是情人关系,冷秋霜帮助楚南风潜入邮轮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这些信上的字里行间也透露出冷秋霜一直都在替楚南风传播连城的消息,只不过他们用的应该是暗语,没有密钥是无法破解的。”凌慎行轻轻松开了怀里的人,望着她一张白皙的小脸不免生出怜惜:“夫人这几日辛苦了,现在我回来了,一切都交给我来解决。”  “夫君可想到好办法了?你别忘了,四姨太可有督军护着。”  凌慎行冷笑:“督军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在铁证面前,我看他还要怎样维护她。”  沐晚知道凌慎行一定有办法,便放心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俊脸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暧昧:“夫人和我一起洗。”  沐晚自然是拒绝的,“别闹,你先洗澡,我去给你做宵夜。”  他知道她脸皮薄,便没有继续缠着她,转过身把军装外套脱了下来,紧接着是里面的衬衫,那衬衫也脱掉了,露出里面精瘦的身材,麦色的皮肤,结实的背肌以及宽阔的肩膀,腰身线条性感,正好隐在黑色的军裤皮带之下,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往下探索。  沐晚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那目光就好像粘在了他的身上,这男人的身材要是好起来,也会让人血脉喷张的。  凌慎行感觉到背后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然后就吃惊的抬起手臂指过来:“晚晚,你怎么流鼻血了?”  沐晚往鼻子上一摸,果然摸到了热乎乎的液体,当即脸红如血,飞一般的跑了。  凌慎行不放心,急步跟了过去,却被用力关上的大门隔绝在外。  他用力敲了敲门:“晚晚,怎么回事,为什么流鼻血。”  沐晚正在用水冲洗鼻子,听到他紧张的询问,顿时又臊又懊恼,她总不能说自己垂涎于他的男色,一激动就流鼻血了。  丢人,简直太丢人了。  幸亏凌慎行没往这方面联想,在看到她湿漉漉的脸庞和头发时,急忙拿来毛巾替她擦拭。  沐晚闷声说道:“可能最近肝火太旺了,没事的。”  他仍然表现出一副不太放心的表情,沐晚冲他弯了弯嘴角:“真的没事,你快去洗澡,我去给你做馄饨。”  凌慎行最爱吃她做的馄饨,而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肚子早就饿了,听到这两个字,注意力便从她出鼻血的事情上移开了,把毛巾塞到她手里,转身去洗澡了。  沐晚在厨房里找到了新鲜的韭菜和大虾,大虾剥皮后去掉脊背的黑色虾泥,韭菜切碎,放入用油煎好的鸡蛋和处理好的虾仁,不需要太多的调料,一点盐和鲜味酱油便可。  凌慎行洗完澡,桌子上已经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皮薄馅大,隐隐能够看到中间的翠绿色。  “香。”他搓了搓手,忍不住赞叹,“夫人果然是好手艺。”  沐晚用勺子挑出一只馄饨放入小碗中放凉,知道他喜欢吃陈醋,便用小碟子装了一些,里面洒上一点香油。  凌慎行用筷子夹起一只馄饨,蘸着沐晚给她配好的蘸料大口吃了起来。  他一口气吃了一大碗馄饨,最后把汤都喝了。  “能娶到夫人,简直是凌某今生之幸。”  沐晚对于某人的赞扬受之坦然,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又用茯苓水给他漱口:“吃饱了?”  凌慎行挑了挑眉毛,吐掉了口中的茯苓水:“不过是个半饱。”  哎我去,吃了这么大一碗还说是半饱,沐晚正要促狭他几句,忽然就悟出他话中的意思了。  他在她这里,晚餐一向都是分成两顿的,上顿吃饭,下顿吃她。  沐晚脸一红,怒瞪他一眼:“龌龊。”  凌慎行一脸的委屈:“我与自己的夫人同榻而卧,怎么能算龌龊?更何况,几日不见,难道夫人就不想我吗?”  他说着已经伸手将她拉到腿上坐下来,低头就去亲她。  沐晚用手背挡在两人中间,嘴硬的说道:“我哪有想你?”  凌慎行呵呵一笑,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夫人难道不是因为看到为夫的身材才流了鼻血吗?”  沐晚听了这话,突然像小兽一样嗷的扑了过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堵住他的嘴巴,于是就将滚烫的双唇覆了上去。  凌慎行,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他当然没空说一个字,他的嘴巴更是没空,将人往怀里一抱,春宵一刻!  折腾了许久,沐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往身边摸了摸,只摸到他睡过的枕头,正被她搂在怀里。  沐晚嘴角衔笑,抱着枕头亲了口。  这个男人总是精力无限,她都累成这样了,恨不得一觉睡到地老天荒,他仍然无事一般早早就起床了。  “映春。”沐晚觉得四肢有些酸,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映春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听到她起床的声音立刻推门走了进来:“少夫人,我伺候你洗漱。”  沐晚坐在床上,怀里仍然抱着他的枕头,眯着一双眼睛问:“少帅呢?”  “少帅好像去了督军那里。”  沐晚皱了皱眉,他昨天说过,剩下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他来处理,他既然这样说,她便是一百个放心,四姨太与其他人不同,她背后的靠山也只有凌慎行能与之抗衡。  ~  督军早起正在练字,就听到副官来报:“少帅来了。”  他正在写一副草书,点头道:“让他进来。”  凌慎行穿着家常的长衫,清爽挺拔,一双眼睛深邃狭长,眉毛长而黑,微微上挑,有种斜入鬓的凌厉之感。  督军看着那眉眼,想到沐晚那日提起静修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她的音容笑貌,而凌慎行的好相貌也有五六分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你去连山,看过你的母亲了?”督军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搁在墨台上。  凌慎行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跟督军说起母亲的事情。”  督军皱眉:“你母亲怎么了?”  沐晚说她得了心痛的病,他当时不太好张口询问,心里却一直记挂着。  “竹林的佛堂已经修缮完毕,我有意要将母亲接回来打理佛堂,在连山也是念佛,在佛堂也是念佛,何必舍近求远。”  督军大吃一惊:“你要把你母亲接回来?”  “是。”  “她怎么可能回来,当年我去求过她多次,她都不肯走下连山一步,现在不过是修了个佛堂而已。”督军深知静修为何不肯回来,还不是记恨着他当年在她怀孕的时候纳了姨太太。  当初两人也是山盟海誓的,但是再多的甜言蜜语在过了那段热情之后也变得平淡无味,家庭琐事,柴米油盐,男人辛苦,女人忙碌,早就没有了少男少女时的激情,反倒是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子轻易就能入了督军的眼,让他忍不住怀念起年轻时的时光,一来二去的就又产生了新的感情,水到渠成后自然就成了姨太太。  而这个时代,女人的思想与男人不同,既然嫁人,必然从一而终,不会生出那些花花心思,只是想着相夫教子,家宅平安,对于丈夫娶了一个又一个,多数都是暗暗忍了下来,少数无法忍受的便也没能得了什么好下场,静修还好,出家为尼,不管世事,但也无法抛下一双儿女。  “我已经说服了母亲。”凌慎行对于督军的反应,只是心中冷笑,他现在才知道愧疚吗?如果不是他如此花心,姨太太抬了一个又一个,母亲会忍心抛下他们去那寒门苦地吗?  “什么?”督军震惊非常:“她答应你了?”  凌慎行道:“这次去连山请佛,我也会把母亲一同接回来,只希望督军不要打扰母亲在佛堂的清修,更不要去探望母亲,这是我答应过母亲的,她也是相信我能做到才肯跟我回来。”  不见他?  督军像是受了重重一击,面色顿时苍白,她肯回来的条件竟然是不见他。  102日第二更! 第265章:不怀好意 看到督军一副霜打的茄子模样,凌慎行心中并无半点同情,母亲对于父亲的怨恨是有源头的,他这个做儿子自然能够理解。  如同他爱沐晚,就绝对不会再去爱第二个女人,至于沐锦柔,不过是他和沐晚没有开始之前的一个意外,以后一旦有机会,他是绝对不会留着她的。  “罢了。”督军颓废的坐回椅子,眼神有些空洞茫然:“她既然不愿意见我,那就不见吧,我也不想给她添堵,她愿意回来,那是好事。”  “督军知道母亲为什么肯回来吗?”  督军抬起头,知道凌慎行说了这么半天终于要说到重点了,他也很好奇,以大夫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答应凌慎行回到凌家。  凌慎行扬了下嘴角,薄唇轻抿,面容微冷,一字一字说道:“因为母亲中毒已深,命不久矣。”  “什么?”督军刚刚坐下又腾地站了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红色:“中毒,为什么会中毒?你母亲在翠云庵深居简出,怎么可能会中毒?”  “是啊,我也在怀疑,为什么母亲会中毒,而且是中毒已久。”凌慎行盯着督军的脸,“所以,我就派人去查,结果就查到了一个叫慧聪的师太身上,这个慧聪将洋地黄掺到了檀香当中,母亲日日点那檀香,不知不觉已经毒入骨髓,可这个慧聪平时和母亲无怨无仇,甚至关系还很融洽。”  “那她为何要毒害你的母亲?”  面对督军的疑问,凌慎行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慧聪不但与母亲无仇,而且已经圆寂,她在死后,还让她的徒弟继续把有毒的檀香送到母亲的房间,为的就是要毒死母亲,如果不是被沐晚发现,母亲已经没有命在了。”  “这个,这个慧聪已经死了?”  “父亲一定想问,为什么慧聪连死了都不肯放过母亲,她明明跟母亲无仇,却是如此执着?那么我要告诉父亲,这个慧聪在出家前究竟是什么人。”  督军屏气凝神的听着,直觉告诉他,这个慧聪一定不简单,或许凌慎行接下来要说的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慧聪是平定县人,五十多岁的时候才出家为尼。”  听到平定县几个字,督军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人影,他与四姨太如此亲近,自然知道四姨太的老家在平定县,督军的心中存有一个幻想,这圆聪应该和四姨太无关吧。  哪知凌慎行的话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想:“父亲应该也想到了,四姨娘的老家就是平定县的,更不巧的是,我已经查过了这个圆聪的户籍,她不是别人,正是四姨娘的亲奶奶。”  督军的脸色变了又变。  “父亲有没有想过,一旦母亲去世,谁能受益?”凌慎行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父亲曾经说过,只要母亲在世一日,便不续弦,更不会扶正任何一个姨太太,所以,只要母亲不在了,有些人就可以被扶正,成为真正的督军夫人。”  “不,不可能。”督军一脸的不可置信,“秋茵不会这么做的,她一向温顺识大体,这些年虽然得宠,却从来没在我的面前提起过扶正的事情。”  “那慧聪的事情,父亲要如何解释,难道是那个慧聪老糊涂了,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不肯放过一个活人?明明无怨无仇却想要一个人的性命?如果不是四姨太暗中拜托了她什么,她一个出家人为何如此心狠手辣?慧聪已死,自然死无对证,但这其中的原由,督军难道还想不通吗?”  督军垂着头,眼神惊慌不定,却是咬着牙,迟迟不开口。  凌慎行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冷笑,哪怕是危及到母亲的性命,他还要继续这样偏袒四姨太吗?  好,那他就将四姨太的阴险毒辣一点点的呈现到他的面前。  “父亲记着我今日说过的话,你究竟娶了一个怎样的姨太太,我会让你看个清清楚楚。”凌慎行冷笑,“她挑唆碧珠将沐晚推入井中,又和冷秋霜互相勾结,让楚南风混迹到邮轮之上,我不在的几日,她一定是在督军跟前煽风点火,说是沐晚与楚南风暗中有勾结吧?”  督军有些愕然的看了过来。  “督军难道就没想过,四姨太不过是个闺阁妇人,为何会对楚南风的事情如此清楚?”  督军想到那日四姨太在他面前所言所语,句句都在暗指沐晚和楚南风私通,沐晚在暗中为楚南风传递军情,而她对当日船上发生的事情也是了若指掌,连他这个督军都不知道的细节,为什么她会如此清楚?  他当时没想这么多,现在被凌慎行一点拨立刻就觉得不对劲。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四姨娘做事周全,滴水不漏,证据我倒是没有。”  督军听了,刚刚要放下心来,却听凌慎行话锋一转,“不过,我很快就会让督军亲眼看到证据。”  凌慎行走后,督军对着那幅没有写完的草书深思良久。  副官敲门说道:“督军,四姨太说她亲自做了两道菜,想请督军过去吃饭。”  如果换做平时,督军一定二话不说就过去了,但是凌慎行所说的事情太过于震撼,以至于他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他才说道:“跟四姨太说一声,就说中午我有应酬,不过去了。”  副官退下后,不久又回来了:“督军,老太太让您到会客厅去,说是沈家人来了。”  “什么沈家人?”督军皱了皱眉头,并不记得凌家与什么沈家交好。  “老太太说是上次救了少帅和少夫人的沈家人。”  “原来是那个沈家。”督军点点头,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  沐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沈云倾,她站在刘氏的身侧,穿着一件素白的元宝领上衣,上面绣着百蝶穿花的图案,下面是一件同色的裙子,将本就纤细的身材衬托的越发高挑,巴掌大的小脸上,唇红齿白,媚眼如丝,是个一眼看上去会觉得惊艳,越看越觉得美丽的女子。  “云倾。”沐晚高兴的上前,“好久不见你了。”  沈云倾故意嗔道:“还说要去我的咖啡店呢,盼了许久也不见你的影子。”  沐晚顿时有些惭愧,“实在是这几天被一些琐事缠住了,过几天一得空,立刻就去白喝你的咖啡去。”  沈云倾当然没有真的想要责怪她,拉过她的手又闲聊了起来。  “原来沈小姐跟沐晚的感情这么要好。”老太太早将这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对于孙子的救命恩人,她自是格外的看重。  沐晚挽着沈云倾的手说道:“不瞒奶奶,我和云倾一见如故,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却觉得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老太太十分欣慰的点点头,把沈云倾唤到眼前,拉着她的手左右端详了一会儿,果然是个标志可人的姑娘,性子也十分的淡然,不会因为自己地位而过分巴结奉承,也不会失了礼数,进退自如,拿捏到位。  老太太真是越看越欢喜,一高兴便说道:“沐晚说得一点不假,我看沈小姐生得花容月貎,人也温和有礼,虽然是第一次见,却像是颇有缘分,如果沈小姐不嫌弃,不如就给我这个老太太做干孙女如何?”  沈儒良和刘氏一听,顿时欢喜非常,能做老太太的干孙女,那可是一等一的荣耀啊,这是他们沈家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  沈云倾自然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这样喜欢自己,不过她很快看了沐晚一眼,知道老太太对于她的喜欢有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沐晚同她关系好,以及他们一家救了少帅。  既然老太太开了口,沈云倾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于是大大方方的跪了下来:“云倾哪敢嫌弃,老夫人如此看得起云倾,那是云倾的福气。”  三姨太最会看眼色,急忙递了茶杯过来:“既然这样,沈小姐就快给老夫人敬茶吧,这敬了茶,以后就是老夫人的干孙女了,以后要常来凌府走动才是。”  沈云倾双手接过,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敬了茶,老太太十分高兴,喝过茶之后又让人送给沈云倾一套纯金六件套首饰礼盒。  督军和凌慎行过来的时候,这边正喜气洋洋的。  沈家人立刻给两人行礼,督军自然是要感谢一番,这种感谢倒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没有遇到沈家的船,自己的儿子或许凶多吉少。  “大家就别客气了,都入席吧。”老太太收了一个干孙女,心情很好,说话都带着七分笑意。  今天的事情是三姨太一手张罗的,她本来早就想去请沈家人了,只不过沈家那边回到连城后又去了乡下,最近才回来,这宴请的事情便是一拖再拖,今天是个吉日,她便把客人邀请了过来,又摆了上好的酒席,老太太看起来十分满意,言语间不由夸赞了她几句。  沐晚牵着沈云倾手就要入席,却看到沈云倾的面前突然伸出一只脚来,她目光顺着那脚向上一瞥便看到了慕凌飞不怀好意的嘴脸。 第266章:发现 席间人数众多,自然没有人会留意到一只突然伸出来的脚,沈云倾侧着脸同沐晚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倒是沐晚现在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警惕。  看到慕凌飞这样的小动作,沐晚不由暗暗嗤笑,有本事就多学学四姨太,能够将坏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能瞒过,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本事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沐晚这样想着,便装着和沈云倾耳语,然后毫不客气的从慕凌飞的脚上踩了过去,慕凌飞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小皮鞋,袜子也是白色的,被她这狠狠的一脚踩上去,白变黑,一个十分难看的印子。  沐晚像是惊讶的往旁边跳了一下,对着沈云倾说道:“我刚才踩到你的脚了吗?”  沈云倾摇摇头:“没有啊。”  “吓我一跳,还以为踩到什么东西了。”沐晚不以为然的笑笑,拉着沈云倾就入座了。  而被狠狠踩了一脚的慕凌飞,脸色十分难看,瞪着沐晚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吃了一样。  再一看沐晚和沈云倾谈笑风生的样子,其间还引得凌慎行插了几句话,顿时气得头顶生烟。  那个沈云倾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的女儿,自以为救了少帅就能高攀上凌家,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说什么认老太太做干奶奶,其实不就是想要借机跟希尧哥哥套近乎,幻想有朝一日能够嫁给希尧哥哥。  “飞飞。”慕夫人察觉到慕凌飞的不对劲,轻轻扯了她一下:“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入席。”  慕凌飞气鼓鼓的站在这里,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但大家只当做没看见,或者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她生不生气,恼不恼人,跟大家都没什么关系。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沈儒良说话得体,不卑不亢,也没有任何尴尬的场面发生。  一顿饭吃完,督军邀请沈儒良去自己的书房喝茶,而沐晚便拉着沈云倾去了自己的桂花苑。  沈云倾第一次来凌府,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大”。  她不由打趣道:“初来这里还要画张地图,不然一定会迷路的。”  沐晚给她倒了杯茶:“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后面还有湖泊和竹林,只不过都是用来装饰的,极少有人过去游玩。”  沈云倾听了不免感慨,凌家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家,家大业大,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所能比拟的,但哪怕如此,她也没有生出任何的自卑感,在她看来,家庭和睦,父母安康就该知足了,更何况沈家也是做生意的,积蓄虽不多,但比起普通人家也算是优渥了。  “对了,那个穿白色洋装的小姐是哪位啊?”沈云倾自然注意到了宴席上,那双看着自己格外不友善的眼睛。  沐晚笑道:“不用管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云倾也是聪明人,知道这女子必然是不得沐晚的喜欢,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自然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而慕凌飞一回到谨晗苑便摔了两个花瓶,正是沐锦柔买回来的那两只假的古董花瓶。  香林站在一边吓得大气不敢喘,每次小姐发起火来,就喜欢迁怒于别人,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没少受罪。  “你还愣着做什么,眼瞎了吗?”慕凌飞瞪着香林,“看你那副蠢样子,一天到晚哭丧个脸,你再瞧瞧沐晚身边那几个丫头,哪个不比你聪明凌厉,调教出来的丫头一个比一个蠢,怪不得我处处被她压一头。”  香林委屈的红了眼眶,今天的事情她看得一清二楚,明明就是小姐想要绊人家,结果却被少夫人狠狠踩了一脚,她心中有气没处发泄,自然就冲着他们这些下人来了。  谁让她只是拿人钱财低人一等的下人,主子就算再没道理也可以理直气壮,她只能挨着受着,却半句怨言不敢有。  “好了。”慕夫人在一旁摇头,“你跟一个丫头置什么气?”  “那个沈云倾一定是来抢希尧哥哥的,长得就是一副狐媚相,说不定她借着救了希尧哥哥一命,早就在暗中跟他勾搭上了。”慕凌飞气得粉面通红。  慕夫人倒是理智,“我看那沈云倾倒是规规矩矩的,席间也没有跟少帅眉来眼去,就连老夫人认她做干孙女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母亲,这才叫深藏不漏呢,我看她比那个沐晚还不好对付。”  “傻丫头,她既然想抢少帅,那少夫人才是她最强的竞争对手,你只需要到少夫人面前挑唆几句,坐看她们两人斗法就成。”  慕凌飞眼睛一亮,开心的笑道:“还是母亲聪明,这个法子好,晚上我就去沐晚的院子里看看风景。”  母女俩说着话,就见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这丫头是老太太派在这里伺候的,平时就负责传个话和做些打扫的粗活。  小丫头说道:“二太太院子里的菊梅来了,说是二太太让她送点东西过来。”  慕氏母女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暗暗点了下头。  不久,菊梅就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恭恭敬敬的行礼:“二夫人让菊梅送一些厨房刚烤好的栗子红枣糕给慕夫人和慕小姐。”  “你们家二夫人想得真周道。”慕夫人笑着指了指一边的桌子:“放到那儿吧。”  虽然慕锦柔看她们母女十分不顺眼,但是表面工夫却做得十分到位,这府里吃的穿的用的,无一样差了她们,这也让老太太挑不出任何理,她们母女更是没办法鸡蛋里挑骨头。  菊梅将食盒放下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恭敬的立在一侧。  慕夫人眼睛眨了眨,对着还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说道:“有这么好的点心,你去沏壶花茶来。”  小丫头只是一个做粗活的,这种精细的事情一直都是香林在做,得了吩咐,她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转身去沏茶了。  小丫头一走,慕夫人就将门关上了,低声问菊梅:“可是有什么发现?”  菊梅便是她们在沐锦柔身边买通的丫环,平时十分爱财,两人也是默默观察了许久才决定从菊梅这里下手。  菊梅果然是个爱财的,慕凌飞给了她一对金手镯就将她完全的收买了 ,一直在暗中向慕家母女传消息。  “确实是有些发现。”菊梅也不急着说是什么发现,低着头,一脸犹豫的样子,“这个发现事关重大,菊梅……菊梅不太敢说。”  慕夫人不由冷笑起来,看着低着头的菊梅,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让香林拿了一对白玉手镯,那镯子色泽白嫩如同新剥壳的鸡蛋,乍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菊梅眼睛一亮,推辞了几句便不客气的收下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慕夫人不差这几个钱,但是看到菊梅这副嘴脸就打心眼里瞧不起她。  菊梅收好了东西,这才抬起头绘声绘色的说道:“夫人让我一直留意二夫人的一举一动,她除了在院子里管事便是在她自己的锦秀苑做衣服,只是最近,二夫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总是三天两头的往中药铺子里跑。”  “中药铺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去那里做什么,就算要看帐也不用经常跑过去,让掌柜的把帐本送上来就好了。”慕夫人疑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回慕夫人的话,菊梅什么也没看到,因为每次去药铺,二夫人都带着豆蔻,别人是没有资格跟过去的。”  虽然她什么也没看到,但慕夫人和慕凌飞都知道这其中毕有蹊跷。  菊梅又道:“我听人说,那中药铺子的掌柜是个年轻英俊的,早年还曾留过洋,颇有一身风流气质。”  菊梅这样一说,二人岂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母女俩互视一眼,正巧沏茶的小丫头的脚步声也渐渐近了,慕夫人便让菊梅先回去了。  菊梅出门时与那个小丫头打了个照面,匆匆离开了。  慕夫人等小丫头把茶盘放下来出去了才说道:“这个沐锦柔倒是个胆子大的,竟然背着少帅出去偷人。”  慕凌飞一双眼睛雪亮,自从她们收买了菊梅之后,她看沐锦柔的眼神就有些异样,她笃定早晚有一天能从这个菊梅的口中抓到她的把柄,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沐锦柔的死穴。  给少帅戴绿帽子,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要被拉出去枪毙的。  不过,这对她们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找到沐锦柔与人通奸的证据,这个眼中钉就可以轻易的拔除了。  虽然她不受宠,但老太太对她万般期待,还将这府里的事务都交给她打理,慕凌飞嫁进来想做主母,沐锦柔是非除不可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得想个办法捉奸在床才是啊!  ~  沐晚正在看书,映春进来说道:“少夫人,绿萍想见您。”  绿萍正是被老太太放在慕家母女院中的小丫头。  沐晚放下书,“让她进来吧。”  绿萍会来,一定是和慕家那对母女有关。  103日第二更,今天有事外出,提前更完! 第267章:引蛇 绿萍一进来先是行了礼,然后才开口道:“映春姑娘让我时刻留意着谨晗苑里的动静,最近二夫人的丫头菊梅经常过来,今天一进门,慕夫人就把我打发出去了,只留下菊梅在屋子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沐晚微微垂下睫毛,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着。  菊梅会去谨晗苑不过是得了沐锦柔的吩咐送些吃穿用度,不至于还要关上门鬼鬼祟祟的,难道那对母女买通了菊梅,让她监视着沐锦柔的一举一动?  那这下就有好戏看了,菊梅大概是抓住了沐锦柔的什么把柄,这才匆匆忙忙的去报信,以那对母女的作风,幸许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  映春见沐晚在深思,便拿了两块银元打赏了绿萍,绿萍谢过了少夫人,欢欢喜喜的走了。  “少夫人,用不用派人去锦秀苑看一看。”  “也好,你派人盯着点锦秀苑,要是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沐晚重新拿起书翻看起来。  沐锦柔和慕家母女斗法,她乐不得坐山观虎斗,最好是斗得两败俱伤,也省得她出手了。  书看了半本,外面传来敲门声,映春急忙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铁柱和杏子。  映春一喜:“是碧珠醒了吗?”  铁柱摇摇头,站在门外冲着沐晚拱了拱手:“少夫人,我和内人商量过了,姐姐一直留在少夫人的别苑总是不妥,我们想把她带回家去修养,到了熟悉的环境,说不定对她的病情会有所帮助。”  沐晚放下书走过来,一袭米白色长裙,淡雅大方,肌肤若雪,双目更似一汪清水。  铁柱哪见过这么美的人,想多看两眼又不敢,把头垂得很低。  沐晚眼睛眨了一下,笑道:“既然你觉得这样稳妥,那就把碧珠接回去吧,我这里有一些药,你每天安时给她服下,其它的事情我会写在纸上,你照着上面做就行。”  铁柱感激不尽,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少夫人大仁大德,以后有用得着铁住的地方,铁住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沐晚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需要你赴汤蹈火。”  她走到桌子前,拿过笔写了满满一篇纸,又让映春把药材包好一并交给铁柱。  铁柱眼含热泪,叠声道谢,自己的姐姐不分青红皂白屡次陷害少夫人,她竟然不计前嫌,如此慷慨,这份情意,他默默的记下了。  铁柱将碧珠接走后不久,红袖就找了过来,一脸的担心的问:“小姐,碧珠好好的,怎么被接走了,难道是铁柱生怕我们照顾不周吗?”  红袖一面是担心碧珠,一面是难掩气愤,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精心照料被人轻视了。  沐晚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嘴角衔着莫测高深的笑容,眼角也因为笑意而微微眯成一条细线。  “这是某人的主意,等着看好戏吧。”  碧珠被送回铁柱家的事情,四姨太很快就知道了。  锦儿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底是一片阴沉之色。  外人所见到的四姨太端庄,美丽,高冷,但她所见到的四姨太却是另一副样子。  她是冷家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冷家讨生活,而她刚懂事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冷秋茵的身边,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冷秋茵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我听说碧珠的病不能好了,少夫人不愿意继续留她在这里等死,所以她的弟弟就把她给接走了。”  “你亲眼看见的?”四姨太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  “是的,当时我假装路过,看见碧珠的弟弟带着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出去,碧珠躺在上面,脸白的没有血色,一副将死的姿态。”  “那沐晚难道还真的有通天的本领,受了那么重的伤,岂能说救活就救活,现在不过是残存一口气而已。”四姨太冷笑一声,不过很快就皱起了秀眉,她曾经想过沐晚大概会用碧珠的事情引她上钩,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听动静,可是桂花苑那边迟迟没有传来碧珠将醒的消息,不但没有醒,相反却是病情加重,已经被嫌弃的送了出去,要是真死在桂花苑里,那才是晦气。  如果沐晚想要引出幕后主使,大可以向外宣传碧珠就快醒了,那个幕后的主使怕碧珠醒了揭露自己就会害怕,这一害怕便会选择时机动手,但是事情并没有向这个方面发展,倒是碧珠已经不治,只等着回去咽气了。  “四姨太,碧珠要怎么办?”  “将死之人,何足为惧,不用管她,就让她慢慢等死吧。”四姨太冷哼一声。  锦儿应了声是,刚要转身出去,四姨太突然将杯子重重一放,沉声说道:“不对,不对劲。”  “四姨太,有什么不对劲?”  “碧珠可能真的要醒了。”四姨太幽幽的说道,眼神冷戾的看着面前的茶杯:“沐晚这么做不过是想要瞒天过海,碧珠会醒,她怕走漏了风声会对碧珠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所以就将人送了出去,并且告诉所有人,碧珠命不久矣,一旦碧珠醒了,她就可杀一个回马枪,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锦儿听了,大惊:“碧珠真的要醒了吗?如果她把四姨太的事情都供出来,那我们……。”  “所以……碧珠不能醒。”四姨太抽出手帕擦了擦嘴,秀美的脸上一面阴森,“沐晚以为自己已经瞒天过海,却不知道我识破了她的计划,她想让碧珠醒,我就偏偏不让她醒。”  四姨太附在锦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眼目中闪动着精光。  锦儿听了连连点头:“我这去办。”  锦儿走后,四姨太起身走到书桌前,从地板下面的缝隙里拿出钥匙,打开抽屉的最后一层,里面放了许多书籍,她熟练的找到其中一本,翻开几页后,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女子穿着当时流行的校服裙衫,男子高大挺拔,相貎英俊逼人,女子温婉美丽,如同小家碧玉。  四姨太将照片慢慢的靠近自己,最后倾身过去,红润的嘴唇轻轻的印在照片中男子的脸上,本来阴气沉沉的脸绽开一个如同少女般灿烂的笑容。  ~  入夜。  铁柱按照沐晚的交待,先是让自己的妻子给碧珠擦了身子,又给她按摩了腿脚,再扶着她半坐喝下了汤药。  待等这些都做完,铁柱的妻子给碧珠盖好了被子,贤惠的说道:“你累了一天了,休息吧。”  “嗯,你也辛苦了。”铁柱看了碧珠一眼,和妻子一起退了出去,亲手掩上了门。  铁柱夫妻的身影刚一消失,一条黑影从从外墙下面蹿了上来,动作利落的跳进了院子。  碧珠所在的房间正好对着院墙,那人落下的时候便站在她的窗前。  黑影四处望了一眼,然后飞快的将一个醼了油的火球点着扔了进来。  不久,屋子里便有黑烟蹿出,紧接着熊熊大火就燃烧了起来。  黑影见火势已起,知道任务已经完成,双臂向上一翻攀上了院墙,结果刚刚落地,就有数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  “别动。”  黑影见围着他的是几个荷枪实弹的大兵,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抵得过枪弹。  自知在劫难逃,黑影乖乖的举起了手。    老太太本来已经歇下了,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老人眠浅,很快就惊坐而起:“竹儿,外面是怎么回事?”  竹儿急忙进来说道:“据说是那个碧珠的弟弟来闹事了,说我们凌府有人想要谋害她的姐姐。”  “碧珠?就是五姨太那个丫头,当初把沐晚推下井的?”老太太张开双臂让竹儿给她套上了褂子,“她不是一直在昏迷吗?她都快死了,谁还会谋害她啊?”  “竹儿也不太清楚,少帅带了人正在桂花苑那边处理呢。”  竹儿在前面提前灯笼,很快就到了桂花苑,门口的灯点着,里面一片热闹。  老太太见督军也是刚刚睡醒的模样赶来,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丫环死了,用得着三更半夜把全府的人都惊动起来吗?  她转而看向跪在院子中间的人,年纪轻轻的,穿着十分朴素,此时正在同凌慎行说话。  “还请少帅做主,找出这个放火烧了我宅子,想要害死我姐姐的人。”  凌慎行看着他问道:“你起来吧,烧宅子的人我已经抓到了。”  跪在地上的铁柱像是大吃一惊,片刻后才起身。  老太太对督军说道:“难道是有人要杀这个碧珠灭口吗?”  督军脸色深沉,闭着嘴巴不说话,站在他身边的四姨太则是低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直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提了起来,四姨太才稍稍抬头看过去,秀面浮上一层苍白之色。  那人跪在地上,看到自己被带到了督军府,身边又围了这么多人,连督军和少帅都在,顿时一股绝望感自头顶狂压下来。 第268章:抓个现形 这人本是收了别人钱财的,只需要到指定的地点去放一把火,对方出手大方,足足给了他一百个银元,一百个银元够普通的才百姓衣食无忧的生活五年了。  “说吧,为什么要去放火?”凌慎行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相貎平平,但是四肢健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感受到头顶那股无形的压力,这个叫阿四的男子顿时有些崩溃,他也不是笨人,在自己落地的那一刹那就被擒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阿四还没开口,凌慎行忽然口气一冷,“你是青帮的人?”  阿四下意识的将押送时弄乱的衣服理了理,同时遮挡住了右颈后的纹身,但还是难逃凌慎行的一双锐眼。  “既然你是青帮的人,不妨把叶笙叫来,我倒要问一问他是怎么管教手下的。”  “不,不要告诉叶先生。”提到叶笙,阿四脸色煞白,仿佛是见了地狱阎罗一般。  落在凌慎行的手里,不过就是治他一个纵火的罪,但是叶笙不一样,青帮的规矩严谨而严酷,他私自收取他人钱财纵火杀人,这在帮里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如果你不想叶笙知道,就老老实实的交待,为何要去纵火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环,否则,叶笙应该比我更有办法让你开口。”  阿四也是一条汉子,事到如今也知道隐瞒不下去了,而且,这件事万万不能惊动叶笙,想到那个身上总是浸着寒意的男子,他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少帅虽然高高在上,冷面冷情,但他毕竟是六省之主,做事还要顾全大局,但是叶笙不会,青帮就是他的王国,他想让人生就生,想让人死就死。  阿四一咬牙,开口说道:“是一个女子,穿着打扮很像大户人家的丫环,我问她姓名,她不肯说,只让我收钱办事。”  丫环打扮的?  在场也有许多丫环,大家听了这话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哪怕不是自己做的还是会觉得害怕。  这时,铁柱突然在一边说道:“督军,少帅,这丫头一定是凌府上的,因为碧珠姐姐当初陷害少奶奶,就是凌府中有人从中挑唆。”  凌慎行点点头,又问阿四:“如果我把这个丫头带到你面前,你可还能认出来?”  阿四急忙道:“能,当然能。”  “好。”凌慎行看向刘管家:“去把府上所有的丫环都叫过来,无论是贴身的丫环还是做粗活做打扫的,就连新来的也不能漏掉。”  说完,锐利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众人,因为今天晚上的动静太大,府里的各院几乎都惊动了,就连慕家母女也都在当中。  凌慎行先对老太太道:“也麻烦奶奶让贴身的丫环站出来。”  老太太对竹儿点了下头,竹儿虽然心下有些害怕,但还是往前迈了几步站到了院子中央。  其他人见状,立刻也都让身边的丫头站了过去,沐晚身边的映春和红袖,以及彩雪彩雨都在列。  有的人很快就站了过去,有的人却是慢吞吞的。  凌慎行淡漠的眼神落向四姨太:“四姨娘,你身边的丫环怎么不动?”  四姨太袖子中的手暗暗握紧,转头对锦儿笑了下:“锦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站过去。”  锦儿跟了四姨太这么久,多少练就了一些临危不乱的本领,听了四姨太的话,低着头就走了过去,站在了红袖的身边。  不久,这府里的丫环陆陆续续全到齐了,沐晚从来没去细数凌府到底有多少个下人,现在看到院子中央乌压压的一面,顿时有些感慨,这资本家就是腐败啊,院子里的主子不超过十个,但这个伺候的丫环竟然就有近一百号,这还不算各门房的管事以及侍从……  家大业大莫过于此。  阿四显然也没想到这府里竟然有这么多丫环,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凌慎行见所有的丫环都齐了,又问刘管家:“这是所有吗?”  刘管家道:“根据府上的名册来看,一共是一百零三个丫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好,你来辩认吧。”凌慎行让阿四站起来,“擦亮你的眼睛,可别认错了。”  阿四点点头,开始一排一排的辩认,这些小丫头的脸都长得差不多,每一个都需要仔细的看清楚,有人在一旁提着灯笼,他每走一步,那人就将灯笼靠近丫环的脸。  当他停在锦儿的面前时,锦儿明显不太敢把脸抬起来,一直低垂着头。  阿四把脑袋放低下去看她的脸,她下意识的又往一旁侧了侧,不让阿四看到她的全貎。  阿四是个精明的,直接就蹲下来向上仰望,直到看见锦儿的眼睛,他突然用手一指:“是她,就是她,我记得她的眼睛左上角有一颗小小的痣。”  “来人,把她带出来。”  两个警卫上前,很快就将锦儿拖了出来。  刘管家见状,立刻让其他的人都散了,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这府里就要传出七八个版本了。  这些丫环一走,院子里立刻变得宽阔起来,跪在中间的锦儿立刻就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阿四说道:“当日就是她给了我一百个银元,让我放火烧别人的屋子。”  “你确定?”  “确定,我不会认错的。”阿四说得十分肯定,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包裹:“这是她给我的一百个银元,原封不动的都在这里。”  “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诬陷我?”锦儿怒瞪着阿四,一双眼睛喷着怒火,仿佛真的是被冤枉了一般。  凌慎行冷哼一声:“不必再做戏了,他从一百多个丫环当中找到你,可见他是真的认识你,否则,他为什么不随便指一个。”  刘管家看向地上那包银元,惊讶的说道:“这装钱的袋子是凌府里的牛皮纸袋,收口处有一条黑色的细线,我认得。”  人、赃,俱获。  凌慎行看向督军,又看向四姨太:“四姨娘,她可是你的丫环?”  四姨太直到这个时候仍然表现的十分冷静,但一直暗暗观察她的沐晚却知道她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镇定,那双缩在衣袖里的手早就攥成了拳头,紧紧的握着。  “的确是我的丫环,但我不知道什么银元。”四姨太否认的很彻底:“更不知道什么放火杀人的事。”  “锦儿不过就是个丫环,她何以能拿出一百银元去杀一个与她并不相干的人。”凌慎行冷声道:“四姨娘指使锦儿雇凶杀人灭口,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吗?”  四姨太难得还能保持冷静,看向督军的一双美眸被泪水盈满了,“督军,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我根本不知道这些银元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锦儿为何会跟这件事牵连上。”  督军最受不了她这种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心突然就有些软了。  “刘管家,把袋子打开。”凌慎行沉声命令。  刘管家立刻上前打开了装钱的袋子,拿出一块银元递给凌慎行。  凌慎行在手中翻看了一下又递给督军。  “这银元是两年前才发行的,不过因为质量问题,才发行不到一天就已经停止发行了,虽然还可以在市面上流通,但是流通量非常小,见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记得这些银元是父亲从银币厂亲自拿回来的,然后让奶奶用做家用,父亲当时并没有把它全额交给奶奶吧,您留了一部分在身边……。”  督军的脸霍然一变,他的确是把银元拿回来一批,除了交给老夫人,他还拿出很大一部给了四姨太做零花。  现在四姨太说这些钱跟她没关系,连他都不能信了。  “这些钱,你怎么解释?”督军脸色一冷,甩开了她攀在身上的手。  四姨太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脸上终于露出惊慌的神情,这次是她的失误,她和凌慎行从小就在一起,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她向来行事缜密,思虑又多,他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让她轻易掉进了他设计好的圈套。  如果她没有想那么多弯弯绕绕,根本就不会去管碧珠的死活,可惜,人太过精明也会给自己断了后路。  “真的是你?”老太太一脸的难以置信,她这个儿媳妇,她虽然不是特别的喜欢,但平时看她清高寡淡,一副不与人争的模样,没想到竟然会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杀这个碧珠?”  老太太想起前不久碧珠的事情,脑子顿时转开了弯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唆使碧珠去害沐晚?”  沐晚和四姨太无怨无仇的,四姨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督军,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你相信我。”四姨太见无法辩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督军的身上。  督军是最爱护她的,这件事不过就是想要杀了一个丫环而已,那丫环贱命一条,督军不会为了一个丫头的命就对自己怎么样。  这些年,她对督军的了解要比任何人深。  督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丫环,又看了看哭得娇若残花的四姨太,心中的天平便开始倾斜。  一个丫环而已,先不说本来就命贱,而且不也没死吗?为了一个丫环就要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风口浪尖,实在是不值得。  104日第二更!中秋快乐! 第269章:醒来 督军感觉到四姨太抓着自己的手因为害怕而不停颤抖,一张小脸也是苍白无血色,那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督军到底狠不下心,正要开口,忽然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在这一片肃静的气氛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众人四处看了一圈儿,最后目光齐刷刷的落向地面,开口说话的竟然是一直昏迷不醒的碧珠。  “姐,姐。”铁柱一直跪在碧珠的身边,此时惊喜过望,急忙上前扶起她:“姐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碧珠靠着铁柱坐起来,因为刚醒,身子还很虚弱,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其实她昏迷的这些天,就像是一缕鬼魂飘浮在空中,将身边的人和事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虽然在昏迷中,却能听到别人说话,那些好的,坏的,怒的,喜的。  可她就是不愿意醒来,总想这一觉一直睡下去,睡到死,死了就可以去陪五姨太了。  但是,弟弟每日都在呼唤她,都在盼着她醒来,还有那个红袖,明明应该对她恨之入骨,竟然还无微不至的伺候她吃喝拉撒睡,还有少夫人……她不但救了她,还让她在桂花苑修养,如果她真是大奸大恶之人,何来这份仁德。  碧珠其实早就相信了五姨太并非是沐晚害死的,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四姨太。”碧珠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透出一股犀利的色彩,目光直直的逼视着四姨太。  四姨太怎么也不会想到,碧珠早不醒晚不醒,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醒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碧珠现在已经死了。  沐晚没有放过四姨太脸上的精彩表情,刚才还对着督军装柔弱,现在低着头,眼底的恶毒全部爬了上来,只不过借着夜色下灯光不明亮,很好的掩饰了去。  老太太这小心脏几乎受不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一环扣一环,看到碧珠突然坐了起来,不由问道:“你快说说,当初为何要把沐晚推下井?”  碧珠仍然看着四姨太,就算再愚笨,她也明白了自己当初是被人当枪使了,以为是在替五姨太报仇,其实是给他人做嫁衣。  想到此,碧珠坚定的开口道:“五姨太死后,四姨太的丫头锦儿找到我,问我想不想给五姨太报仇,想,我当然想,我恨不得把毒死五姨太的凶手碎尸万段。”  说着,眼神往沐晚处瞥了一眼,很快就垂下头。  “锦儿安排我偷偷摸摸的住在五姨太的别苑,每日会把饭菜送到指定的地方,我一直在别苑里守着五姨太的魂魄,直到有一天,锦儿来告诉我,说她会把一封信送给少夫人,谎称是少帅约她在后院见面,锦儿说,只要少夫人一出现,就让我在井边制造声音将她引过去,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推入井中。我早就想替五姨太报仇了,听到锦儿的计划立刻同意了,那天晚上,我果然在后院看到了少夫人,我将她引到井边,然后将她推了下去。”  沐晚虽然早就猜到这事是碧珠所为,今天听她诉之于口还是狠狠唏嘘了一把,如果碧珠不把这前身推入井里淹死,她大概也不会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自然也遇不到凌慎行了。  碧珠感受到四周各种复杂的目光,声音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没想到少夫人竟然大难不死。一计不成,锦儿又让我见了一个神婆,她教了我一个诅咒,我便经常在五姨太的别苑里诅咒少夫人,直到最后一次被发现。”  “当日你为何要以头撞墙?”沐晚忍不住问道。  碧珠垂下头:“那神婆训服了几只黑猫,说它们是邪灵,我被蛊惑了,看到这几只猫就会发疯发狂,所以那天黑猫出现,我便在墙上看到了五姨太的影子,于是一头撞了过去。”  “竟然还有这样诡异的神婆。”老太太念叨着,显然不可思议。  碧珠再次看向四姨太:“这个神婆不是别人,正是四姨太的姐姐冷秋霜,当日,四姨太一定是知道了我被抓的事情,她害怕我说出真相,所以让人带了那只黑猫来,如果不是少夫人大仁大义救我,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不但没有替五姨太报仇,还借着给她报仇的名义使她蒙羞,九泉之下,我也无脸见她。”  碧珠说着就朝着沐晚重重磕了三个头。  沐晚神色平静的受了,不管碧珠是不是受人挑唆,她屡次害她倒是真的。  “胡说。”四姨太终于沉不住气了,玉手指着碧珠,一双杏目圆瞪:“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一个贱婢在这里胡说八道。”  凌慎行此时突然冷哼一声:“这个阿四胡说八道,从一百个丫头里偏偏就指出了锦儿;这个碧珠也在胡说八道,周围站着这么多人,偏偏就指出了四姨娘,四姨娘是运气不好还是长了一张专门让人想要“诬陷”的嘴脸。”  四姨太抬起头,正对上凌慎行那道锐利的目光,除了冰冷之外还透着浓浓的厌恶与不屑,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那样子就像在看一只苍蝇,一条蛆虫。  四姨太的身子狠狠一颤,眼中盈出滚滚泪水,脸色也瞬间苍白。  别人加在她身上的千般咒骂百般诋毁,都不及他这样一眼撕心裂肺。  “秋茵,真的是你做的吗?”耳畔响起督军带着失望的质问,“你真的要害沐晚,你为什么要害她,她和你井水不泛河水。”  四姨太不语,仍然看着凌慎行,那一双眼睛中的执念仿佛要将人看穿。  凌慎行丝毫没有避开的她的目光,反倒出言更加冷洌:“四姨娘不但要谋害沐晚,还把手伸到了翠云庵,意图谋害大夫人以取得督军夫人的位置。”  “什么?”此话一出,老太太和其余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雪秋从来没见过大夫人,也就是她的生母,可是听到母亲的消息,她还是竖起了耳朵。  老太太出声问道:“希尧,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奶奶要看证据吗?”凌慎行忽然转过身,身后的人自动向两边散开,人群之后站着一个灰衣僧袍的女子,头上戴着灰色的帽子,下面穿着僧鞋,纤长的手指盘着一串佛珠。  女子抬起头,美艳的双目平淡无波看向众人,像是将大家都看了一遍,又像是谁也没有入了她的眼,合起双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在场认识她的人无不大惊失色,督军更是激动的面色涨红,叫了一声“文娟”。  文娟正是大夫人的名字。  静修垂目,不发一言。  凌慎行说道:“当日慧聪师太在静修师父的檀香中下毒,虽然在她死后,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毁了,但慧聪自觉罪孽深重无颜面对佛祖,所以一直在她所抄的经文之中进行忏悔,庆幸的是这些经文被人借走了一本忘记归还,如果把这些文字按照倒续以及首尾字相连的方式来念,就可以知道慧聪师太是经不住她的好孙女苦苦相求,才决定帮助她毒害静修师父,因为只有静修师父不在了,她这个宝贝孙女就可以坐上督军夫人的位置。”  凌慎行将一本佛经掷于四姨太的脚下:“慧聪师太也不是因病重而死,而是服毒自杀,因为她只有一死才能谢罪,同时也能替她的孙女掩盖罪行,四姨娘,有这样一个大义的奶奶,你该高兴才对。”  四姨太看向地上的经书,眼中不由聚出浓烈的恨意,老太婆,死便死了,还留下什么经书,当初若不自己她以死相逼,慧聪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是出家人,自知罪孽深重,只有一死了之。  “秋茵,真的是你要害文娟?”督军的目光始终落在静修的身上,她虽然穿着半旧的僧衣,但是一张脸仍然透着年轻时候的风姿美貎,让他忍不住想起两人曾经的海誓山盟。  静修是督军的结发妻子,自然也是感情最为深厚的一个,此刻她出现在这里,其他人都成了陪衬,督军强忍着才没有冲过去握住她的手。  静修双掌合十,仍然一句话不说,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消失在夜色当中。  她来去匆匆,就像是一道幻影,督军迈着步子就要追过去。  凌慎行挡在他面前,低声道:“督军莫要忘了,母亲答应回来,可是不愿意见你的。”  想到静修那淡泊的眼神中不含丝毫的感情,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督军的心里涌起又酸又涩的滋味,这滋味真的如同火烧一般,十分的难受。  四姨太看着督军那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眼底不由迸射出浓烈的恨意,这个静修故意在这个时候露面就是想要动摇督军的心思。  果然,督军回过神的时候,面色一冷:“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一桩事情就算了,偏偏又牵扯上了静修,她虽然出家为尼,但凌家的宗谱上,静修仍然是他的妻子,是当家主母。  四姨太是被他宠坏了,竟然打起了陷害主母的心思。 第270章:绝路 四姨太匆匆看了凌慎行一眼,他却并没有看她,那目光带着十分的嫌弃,就像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她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但仍然不肯承认。  “督军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督军看着她柔弱可怜的样子,又想到静修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突然就声音一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继续抵赖吗?还不跪下。”  四姨太从来没有被督军如此吼过,此时一惊,面色惨色,不可思议的望着督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督军总算没有被美色迷惑了眼睛,索性别开目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先是挑唆下人杀害少夫人,事情暴露后又想杀人灭口,不仅如此,你还伙同自己的祖母想要毒害大夫人,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三姨太见四姨太此时的可怜模样,心中真是快慰极了,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宜说话,只能默默的看着热闹。  四姨太被督军当着这么多的人面骂成“蛇蝎心肠”,一张小脸顿时泪水交错,委屈的不得了。  “四姨娘先别急着哭。”凌慎行突然冷声道:“一会儿再哭也不迟。”  四姨太挂着泪水的脸,吃惊的望着他。  凌慎行对督军说道:“还请督军移步,再给你一个‘惊喜’。”  督军知道今天这一出又一出的就是唱给他看的,只要他不护着四姨太,四姨太仅凭其中任何一条罪名都够拉出去枪毙的。  凌慎行自然也看出了督军对于四姨太的偏袒,所以,他要让督军哑口无言。  凌慎行带督军去的地方是凌家的私狱,沐晚曾经把三个调戏雪秋的公子哥关在了这里。  今天这里也只关了一个人,躺在一堆枯草上面,穿着一身脏旧的衣裙,发发凌乱的散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这人正是四姨太的姐姐冷秋霜。  冷秋霜听见脚步声,不以为然的睁开眼睛,不知道今天又要给她上什么刑具,但不管是什么,对她来说都不过是皮肉之苦,根本就撬不开她的嘴。  她的神佛一直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她,受过这些苦痛,她就可以成为真正可以通天庭达地狱的神婆了。  所以,当两个看守拖着一个人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她有点吃惊的望了过去,那两人打开她对面的牢门,将一个女子丢了进去。  “好好的荣华富贵不知道享受,竟然干出这种肮脏的事情,真是愧对了督军的一片信任。”看守们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离开了。  那两人走后,冷秋霜才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两间监牢之间隔着一条过道儿,牢中光线又有几分昏暗,但她还是一眼看到那被扔在草堆里的女子,穿着十分华贵的衣物,右手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碧玉的镯子。  “秋茵?”冷秋霜一惊,虽然那女子的脸被头发盖住了,躺在那里不断的颤抖,但她还是认出这身衣服和镯子,正是她的妹妹冷秋茵,督军的四姨太,怪不得那两个人会说她有好好的荣华不会享。  “秋茵,你怎么也进来了?难道楚南风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冷秋霜身上剧痛不已,还是强撑着扶住栏杆,“我们做得那么隐秘,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地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发出几声呻吟。  冷秋霜气愤的说道:“楚南风真是没用,竟然没能掠走那个少夫人,我们明明已经计划的如此周密了,他乔装成厨师顶替我的名额混进船内,舞会的衣服你也替他准备好了,还故意制造了小混乱,这次打草惊蛇不说,还把我们两个也一起连累了。”  冷秋霜憋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把心里的怨怼都说了出来,不过很快就开始替楚南风说话,“秋茵,你也不要怪他,百密必有一疏,想必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现在要不要紧,督军怎么舍得难为你呢,只要你在他的眼前哭一哭闹一闹,他立刻就会把你放出去,你不是说,督军那个老色鬼最吃你这一套吗?”  冷秋霜独自絮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隔壁的屋子里,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此时写满了慌张,仿佛在不断的祈求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这个嘴巴被捂住的就是四姨太,而她的旁边站着脸色铁青的督军。  亲耳听到这一切,督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那个“老色鬼”了,没想到他一直宠着供着的女人,竟然对外人称他为“老色鬼”。  而这个冷秋霜一直和楚南风有联系,大概就是隐藏在连城中的奸细,真正与楚南风私通的人,楚南风这次能够成功混进凌家的邮轮,这姐妹两个功不可没。  “松开吧。”督军看了眼一直捂着四姨太嘴巴的三姨太。  出于避嫌,凌慎行找来了三姨太,三姨太本来就对四姨太怨言颇多,恨不得她立刻就被打入“冷宫”,所以这种事情干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一只手捂得四姨太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此时听到督军的话,她便慢吞吞的松开了手。  这个消息简直是太震撼了,三姨太忍不住一阵狂喜,看着四姨太的目光也充满了奚落。  四姨太终于可以嘴鼻并用,立刻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而还在那里喃喃自语的冷秋霜也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她随着打开的那扇门看过来,在看到门后的人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活吞了一只青蛙。  半晌,她才看了看那个趴在枯草上的女子,她此时已经起身,虽然穿着打扮和四姨太一模一样,却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孔。  凌慎行对那女子道:“你下去吧。”  女子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这哪里是四姨太,不过就是凌慎行从众多丫环里头挑得一个跟四姨太体形和神态相似的。  冷秋霜自从被抓来之后,一直守口如瓶,哪怕是用了刑也撬不开她的嘴,但是,是人就会有破绽,而冷秋霜的破绽就是四姨太,所以看到假的四姨太被拖进来,她就口无遮拦的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秋茵,你…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冷秋霜已经语无伦次了。  四姨太用一种几乎是怨恨的目光瞪着她,嘴唇翕合了几下,终于是没说出话来。  冷秋霜看到拂袖而去的督军,知道一切都完了,她亲口承认了与楚南风合谋,这种私通外敌的罪名就够她枪毙几回了,不但如此,她还把四姨太给连累了,她们姐妹两个都完了。  面对四姨太怨恨的眼神,冷秋霜颓然的坐在了地上,脑中一片绝望的空白。  凌慎行冷冷看了四姨太一眼,那种嫌弃的眼神让四姨太如坠冰窖。  看着他逐渐走远,四姨太突然银牙一咬追了上去。  凌慎行感觉到身后突然飞速靠近的气息,倏然转身,一只手攥住了四姨太的手臂,冷目变冷,警惕的看向她:“你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清楚吗?”  凌慎行皱眉,完全不明白四姨太在说什么。  四姨太的眼中立刻盈满了泪水,被凌慎行抓住的手臂钻心的疼,却让她苦笑了出来:“这是你第一次碰我。”  “你这个男人,聪明绝顶,可惜在感情上却是个迟钝的。”四姨太望着他,眼中逐渐淀开一抹如罂粟般的微笑,在凌慎行愣神的时候,四姨太突然抓起他的另一只手飞速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难道你不明白我的一颗真心吗?”  凌慎行的手仿佛摸到了一块烙铁,用力的甩开了,同时后退了两步,幽深的眼睛微微眯起。  四姨太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凌慎行岂能还不明白,他的眼目中涌动着不可思议的震惊,同时看着四姨太的表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荒谬”。  “督军已经不会再信你了,别跟我耍花样。”凌慎行开口道:“你意图杀害沐晚和母亲,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饶恕。”  “她们都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女人,那我呢?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你?你不过就是督军的四姨太,我的一个姨娘而已。”  这句话随意的说出口,简直就是对四姨太的凌迟,她嘴唇颤抖,“真的就只是一个姨娘吗?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国外留学……。”  “够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凌慎行不再理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四姨太的视线从他的背影落在被他抓过的手臂上,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她从小就喜欢他,无论别人如何对她示好,她的眼里只有他。  她想尽办法能够陪在他的身边,无论是装病,还是讨好,还是刻意。  小时候,他就是冷冰冰的,但两人两小无猜,相处的还算不错,起码和别的女孩比起来,她算是最幸运的了,还偶尔跟她说话,和她一起吃东西。  之后,她追随着他出国,本以为在国外的时候,两人独处的时间更多,感情会进一步的发展,但他出国后就报了一个绘画班,每天早出晚归的和那些洋人四处写生,她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105日更新完毕! 第271章:有一腿 她经常会借故去他的住处,他虽然没有将她拒之门外,但是态度客气而疏离,同学们都以为他和她是青梅竹马,将来也必定成就好事,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中的苦闷,所谓的青梅竹马离他们太遥远,他对她不过就是比别人多说几句话的情分而已。  但是,窥视他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她便在人前装做与他十分要好的样子,故意说一些让人不得不去暗暗琢磨的话语,她很聪明的既不点破,也从不承认,于是周围的同学几乎都在暗中认定,他们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  直到回国后,凌慎行接管了军中的事务,她很少见到他,只能在他办公楼的对面租了一套房子,每日守在窗边,希望能够见他一面。  而她所见到的凌慎行多数时候是行色匆匆,又戴着军帽,几乎看不清脸,但哪怕是这样的惊鸿一瞥,她也觉得满足了。  家里给她介绍了一户好人家,她自然是百般看不上,终于找到机会告诉他这件事,以为他会生气,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恭喜”,她看到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从小就一直喜欢的男人,却没有勇气对他说出“我爱你”,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爱她,不但不爱,连喜欢都没有,她的表白只会自取其辱。  不久,她在一个舞会上遇见了督军,情场失意的她在督军的温柔关心下有些飘飘然,她与督军多喝了几杯,结果醒来后便是两个人一丝不挂的睡在一张床上,她竟然被下药强暴了。  她望着睡在身侧这个男人,两只手掐上他的脖子,可是她下不去手,她也不敢,这个男人手握着他们家所有人的生死,她杀了他,家人也就完了。  她很快就听说了他与沐家定亲的事情,她偷偷的跑去河圃,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少夫人,她虽然生得十分美丽,但是性格十分跋扈刁钻,她恨恨咬牙,这样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他。  但她无能为力,只能站在街道的人群中看他同时迎娶了一对姐妹花。  紧接着,督军说会对她负责,对她的青睐溢于言表,对冷家更是百般照顾,她的父亲便要将她嫁给督军做姨太太,督军也不想强人所难,去问她时,她听见自己毫不犹豫的说了声:“我愿意。”  她愿意,她愿意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就像以前那样日日守着他,同时,她要把这个毁掉了他的幸福与爱情的男人推下万丈深渊。  她光明正大的嫁进了督军府,成为了督军宠爱的姨太太,可是同时嫁进来的竟然还有五姨太。  督军对她不过是一时贪欢,但对于五姨太却是真心怜爱,每日在五姨太的别苑里与她写诗作画,十分开怀。  于是,她开始生出一门心思,如果她能坐到当家主母的位置,能够成为督军夫人,她就可以每天都见到自己心爱的“儿子”了,同时,她要扰得他的后院鸡犬不宁,一个畸形的念头一旦形成,立刻就如枯树发芽,长势锐不可挡。  她先是故意在二姨太面前挑拨,让她渐渐对五姨太生出了杀意,又暗中指点她将此事赖在沐晚的头上,这样一来,可以同时去除两个心头大患。  沐晚虽然不受宠,但也是凌慎行的正妻,所有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她都觉得碍眼,因为在她心里,只有她配,也只有她有资格。  二姨太得手了,五姨太死了,沐晚却因为沐家的关系而逃过一劫,但她并不罢休,又唆使碧珠对她下手,结果她竟然又从井里爬了出来。  她一边想着办法对付沐晚,一边将手伸向了大夫人,只有大夫人死了,做为最得宠的自己才能爬上督军夫人的位置,所以,她以死相逼自己的奶奶慧聪,慧聪也终于答应了她。  一开始对付沐晚,不过是因为她占了应该属于她的位置,现在对付沐晚,是因为沐晚占了凌慎行的心。  她对沐晚恨之入骨,在楚南风找到她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可是她的所有算计都是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证据,但是现在证据一个一个的罗列在她的面前,就算最护着她的督军也翻脸无情,她知道,自己已经身临深渊,向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了。  可是,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想到凌慎行那种嫌弃与冷漠的眼神,想到督军当年强了她的清白,她的心头瞬间燃起了一把火。  就算她死了,也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好过。  ~  老太太等人不放心,还留在院子里,此时看见督军气汹汹的走过来,老太太赶紧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去私狱做什么?”  督军脸色铁青,怒声道:“这个贱人,竟然在我眼前挑唆,说是沐晚和楚南风私通,结果是她和那个姐姐一直与楚南风有联系,竟然还给他制造机会让他劫持沐晚,这个贱人……真是太恶毒了。”  从督军的嘴里听到对四姨太的辱骂,老太太自然是十分震惊,他对于这位姨太太可是宠得不得了,连她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三姨太清楚事情的真相,此时走到老太太的身边,低声把她看到听到的都说了一遍,不忘用她的方式进行添油加醋。  老太太一听,当即愤怒的用拐仗用力敲击着地面:“无耻毒妇,竟然存着这么多恶心的心思,我真是小看她了。”  三姨太也不由唏嘘,她平时只见过四姨太高冷的样子,仿佛不将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也从来不和她一样去巴结奉承老太太,十分的特立独行,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数条人命,如果不是沐晚和大夫人命大,现在哪还能活蹦乱跳的。  四姨太出事,三姨太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了,几个姨太太当中,最安分的就是五姨太,只可惜红颜薄命,现在,二姨太被关了起来,四姨太又出这样的事,大夫人又遁入佛门,以后府中只有她一个姨太太了,她也算是一枝独秀了。  想到此,三姨太不由暗暗高兴,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沐晚看到凌慎行走过来,急忙迎上去站到他身边:“一切顺利吗?“  她并不知道他的计划,这一切的发生在她意料当中也在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找到四姨太毒害大夫人的证据,更没想到他能想办法撬开冷秋霜的嘴巴。  可她很快就释然了,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头脑敏锐无双,只不过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军事上,很少插手这种内院的斗争,但只要他出手,必然是势如破竹。  凌慎行点点头:“督军这次总算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凌慎行没有把刚才与四姨太的对话告诉沐晚,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心绪未平。  他的确聪明过人,但在对待感情的事情上却有些迟钝,他从没有经历风月场,直到现在真心爱过的不过沐晚一人,对于其他女人……哦,在少帅眼里,其他的女人都和男人无异吧。  所以四姨太今天这样一说,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四姨太竟然一直爱慕他,而且似乎到了一种偏执痴狂的地步。  “之后的事情督军会处理,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凌慎行不满的看了眼她身后的映春,映春哪敢说是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加衣服。  沐晚道:“天又不冷,穿多了反倒会出一身汗。”  “你先回去,我一会再过去。”到底还是怕她着凉了。  沐晚心中一暖,正要颔首,忽然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希尧,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  这一声希尧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在看到站在逆光中的人时,个个都露出惊诧的目光。  特别是督军,本来还愤怒的脸庞顿时由红转青。  四姨太已经迈着小碎步走入灯光之中,一张素白的脸上如雪似珠,眼中又含着晶莹的泪水,那模样真是委屈至极。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四姨太直直的盯着凌慎行:“我的人都给你了,你也说过会给我幸福的,你就是这么给我幸福的吗?”  沐晚缓缓垂下眼目,这个四姨太是狗急跳墙了吗?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所以想在临死前把凌慎行也拉下水。  她曾经猜想过,四姨太做了这么多事,看似在为了督军夫人的位置,其实可能源于她对凌慎行的痴念,她以为当上了主母,就可以离凌慎行越来越近,同时对于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是又嫉又妒,主母的位置让她对这些看不过眼的女子下手也更为方便。  可这个想法只是她毫无依据的猜测,没想到却真的是四姨太作恶的根源。  “什么幸福?”督军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什么比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是被自己的儿子戴了绿帽子更让人震怒的了。  四姨太一看督军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成功的被自己挑起的话端吸引了,她了解督军,更了解男人,知道什么事情才能将他们彻底的击垮。  她对督军无爱,每次督军碰她都让她恶心无比,她只有在心中反复把他想成是凌慎行才能与他继续。  既然督军不肯放过她,凌慎行也不肯放过她,那她就要让这对父子离心,彻底的决裂。  不得不说,四姨太这次真的是捏到了督军的七寸,他本来就偏疼四姨太,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才对她失望之极,可再失望也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早就跟儿子有了一腿。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无法忍受。 第272章:结束 “凌慎行。”督军一急之下,竟然就连名带姓的冲着凌慎行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慎行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四姨太,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事到如今,知道自己无法脱身,所以想把他也一起拉下水,这个女人的确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却没想到狠毒至此。  他从来就不了解她,也没想过要去了解她。  “我也想问一问四姨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慎行目光如炬。  四姨太掩着脸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就跟着你,第一个男人也是你,当初若不是为了沐家的家业,你也不会娶沐家小姐,我们才应该是最般配的一对儿。”  为了沐家的家业?这是连着沐晚也一起挑唆了。  督军一听,立刻就想起和四姨太的第一晚,他当时喝得醉醺醺的了,然后被人搀扶着到了一个房间,然后就看到四姨太蜷缩在被子里,身上已经空无一物,他春心大动,快步就往床上去了,因为喝得太多,脚底还绊了下,险些摔倒,至于之后的事情,他只觉得是销魂,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日醒来,因为宿醉的原因,晚上也不知道控制力道,只看到四姨太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十分吓人,他只顾着道歉,倒把她是不是第一次的事情给忘记了。  而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四姨太的父亲给女儿下了药送到了他的床上,他虽然有些恼怒,但是想到四姨太的温柔似水,又觉得不错,反正他会对她负责。  现在听四姨太这样一说,他越发的怀疑,四姨太在嫁给他时根本就不是完壁之身,而那个第一个占了她身子的竟然是……。  毫无意外的,凌慎行再次接受到了督军的怒火。  怪不得四姨太一直针对沐晚,原来还有这方面原因,看来府里的那些流言也不是全无可信,他们说凌慎行和四姨太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不可能。”站出来说话的是凌雪秋,“父亲不要听她挑拨离间,她分明是走投无路了想把大哥拉下水,大哥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把她当成长辈,这个女人暗恋大哥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诬陷他,真的是不知廉耻。”  凌雪秋这样一蹦出来,还有些没回过味儿的老太太立刻就说道:“大胆刁妇,自己做了这么多品行不端的事情,竟然还要诬陷希尧,试图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你……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老太太说着就有些气息不匀,一旁的竹儿急忙替她顺气。  督军一见老母气成这样,声音也不由由严厉而缓和了几分,目光仍然盯着凌慎行。  凌慎行本来不屑于解释,但是看到督军的脸色,他知道督军八成是相信了,心底不由有些微寒,想当初沐晚亲眼看见慕凌飞脱光了衣服抱住他,仍然能够理性的分析问题,对他的信任毫不动摇,而现在,仅凭一个满身罪恶的四姨太的几句话,这个做父亲的便怀疑上了亲儿子,丝毫没有去分析一下前因后果,更没有去细想四姨太的险恶用心。  这个父亲,真的是让他失望至极。  “督军既然想听解释,那么我就来解释一下。”凌慎行斜看了四姨太一眼,“我与冷秋茵虽是自幼相识,但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十句,至于后来我出国留学,她为何也会跟着去,不得而知。在国外期间,我每日与同学外出写生,回到住处后也有佣人贴身伺候,并没有和这个冷秋茵有着过多交集,督军若是不信,可以随便将那些人找来询问,真相是什么,他们自然会如实告之。”  凌慎行一言一词言之凿凿,俊脸上的坦然可照日月:“至于冷秋茵嫁给督军之后的事情,敢问府上的任何一个人,有谁见过我跟她单独相处超过一分钟?”  督军默然,皱着眉头不说话。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沐晚突然站出来,清澈中泛着冷色的目光看向四姨太:“四姨娘如今狗急跳墙,随意出口诬陷少帅,要知道少帅今日揭露你的种种罪行,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四姨娘口中所说的事情,可有人证物证?如果没有,这种信口雌黄的事情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张口就来,在场的诸位都是心灵目聪之辈,断然不会有人相信四姨太这种恶意的谎言。”  “是啊,你口口声声这样说我大哥,你可有证据?”凌雪秋怒瞪着四姨太,平时她对这位姨娘的印象还算一般,现在看到她只觉得让人恶心。  四姨太冷笑道:“我们做的都是男欢女爱的事情,哪来的证据,谁还会把事后的床单保存下来吗?”  “你……真是不要脸。”雪秋脸一红,气得骂了出来,她一个黄花姑娘自然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了。  “是吗?”凌慎行突然走到四姨太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巍峨的山峰笼罩而下,无端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四姨太见他走过来,灰暗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哪料凌慎行说出的话却让她面色灰白,朱唇紧咬,眼中的光亮也瞬间变成了死黑色。  凌慎行道:“四姨娘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论姿色,你这蒲柳之姿如何比得过沐晚的松柏之质?论年龄,你这人老珠黄如何比得过沐晚的风华之茂? 论心地,你这毒蛇心肠如何比得过沐晚的仁义无双?论才华,你这一肚子鸡鸣狗盗如何比得过沐晚的妙手回春?你样样不如沐晚,简直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除非是瞎了眼睛才会跟你有那苟且之事。”  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扁得一文不值,对比对象还是那个最让她痛恨的沐晚,四姨太如同风中枯叶,不停的颤抖着,最后喉中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而被夸得只应天上有的沐晚就有些脸红了……她真有这么好吗?  督军却是真的老脸一红,这“瞎了眼”指的不就是他吗?他一直被四姨太的美貎和温柔蛊惑,哪怕是知道她的种种恶行,依然还是相信了她的话,竟然怀疑到亲生儿子的头上了。  这些年,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品性,他难道还不了解吗?如果不是现在和沐晚如胶似漆,可以称得上是清心寡欲了,以前军中的高层想要巴结他,不少把美人往他的床上送,他不但把那些人都丢了出来,送美人来的还要挨骂挨罚。  几次下来,大家都知道他对女人不感兴趣,甚至有人说少帅有某方面的隐疾。  更何况,他们如果真的有什么,凌慎行怎么忍心把四姨太逼入如此境地?四姨太明知道大夫人对于凌慎行的重要性,又怎么会下手去害她?  这一切,都说不通。  凌慎行低头俯视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四姨太,他很清楚哪里才是她的弱点,所以这一番话下来,四姨太气得浑身颤抖。  “我从小就喜欢你,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四姨太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大吼,脸上本来就没有化妆,此时被泪水浸得又狼狈又可怜。  “你这个贱人,闭嘴。”督军终于暴怒一声,抬起脚就踹在四姨太的胸口,这一脚夹着十足的怒火与不甘,结结实实的将四姨太踹出了两三米远,她本就身材娇弱,此时如同纸片般飞了出去。  “四姨太。”被两个警卫押着的锦儿惊叫一声,用力挣扎了两下却没有挣开,只能无助的哭泣。  四姨太被督军那一脚踢的直翻白眼,感觉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像一只搁浅的鱼,垂死的挣扎。  “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督军几乎是跳着说了这句话。  “不必。”四姨太像是濒死的人,双眼射出一道精光。  沐晚与她四目相对,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种来自地狱般的决绝,沐晚心头一震,本能的开口道:“快阻止她。”  结果这句话还是晚了一步,四姨太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在众人眨眼之即插入了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顿时染红了她红白的衣衫。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口瞪口呆。  四姨太一双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凌慎行,她以为能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一丝后悔,一丝怜悯,毕竟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但是,他的眼中只有跳动的灯光以及满满的鄙夷,那种视她如垃圾般的不以为然让她觉得心痛如绞,身体上的痛立刻就被掩盖了。  哪怕她死在他的面前,他也是如此无动于衷吗?  她的脑中想到的是曾经那些对她来说十分美好的画面,他的脸一点点从现在的成熟稳重变得青涩,变得幼稚,变成一个六七岁孩子天真的笑脸。  她的嘴象溢出一丝类似于幸福的笑容,嘴角蜿蜒的血迹惊心动魄。  再见了,希尧,再见了,我的青春我的爱!  不过……一切不会就这样结束的,伤害我的人,终究会有报应。  “秋茵。”督军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惊醒,大步上前抱起了四姨太。  刀子插得很深,正中心口。  “秋茵。”督军眼眶一红,看到垂死挣扎的人,想到的已不是她犯下的种种罪恶,而是两人曾经的花前月下。  不管那是真是假,都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  四姨太眨了眨眼睛,看着督军眼角流下的眼泪,嘴唇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四姨太就在督军的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106日第二更 第273章:抓奸 凌府的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四姨太自刎,死在了督军的怀里,而私狱里的冷秋霜在不久后也撞墙自尽,在关押她的那间牢房里,四面的墙壁上都是用鲜血画着的咒语与图画,进门的守卫看到了,吓得七魂没有了六魄。  凌慎行下令让人将私狱拆除,种上了植株。  四姨太虽然犯下诸多罪行,但督军念在与她夫妻一场,还是替她办了一个低调的葬礼。  时间一晃就到了去连山请佛的日子,沐晚答应过督军会亲自前去,自然也没有食言。  沐晚这一趟不但有凌慎行派去的军队护送,雪秋也跟着去了,慕家母女本来也打算一同去玩儿的,却被凌慎行拦了下来,本来已经收拾妥当的两母女被硬生生的赶了回去,面子丢到极致,连续几天没出过谨晗苑。  “夫人,小姐,菊梅来了。”香林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说道。  “让她进来。”慕夫人安抚还在生气的女儿,“你就别蹦上蹦下的了,那连山都是和尚尼姑住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去处,不去就不去罢。”  “每天呆在这鬼地方,我都快闷死了,想出去放放风都不行。”慕凌飞哼了一声。  “你要是觉得闷,就跟着督军一起回北地,等到玩够了再回来。”  “母亲,我们不能回去,一旦回去就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只要我们留下来,一定会有机会接近希尧哥哥。”慕凌飞的眼睛闪了闪,“我们不能回辽城。”  “你既然知道,那就别再抱怨了。”慕夫人叹息着摇摇头,这个女儿真是不省心,要不是她张罗着要收拾东西跟去连山,也不会让沐晚抓住把柄趁机说她们要回辽城,现在她们还要想个办法不跟督军回去才行。  说话间,菊梅已经进来了。  慕夫人正色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二夫人今天中午又要去药铺。”菊梅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慕夫人。  慕夫人和慕凌飞相视一眼。  慕夫人道:“飞飞啊,你不是要出去透透气吗,那就去走走吧。”  慕凌飞听了,顿时兴奋的搓了搓手,凌府这些日子一直不消停,四姨太的丧事也刚办完,所以这个沐锦柔始终都是安分守已,现在丧事一过,沐晚和三小姐又去了连山,她立刻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按照菊梅所说,沐锦柔一定是去跟那个情郎掌柜幽会了,只要她们将她捉奸在床,以后这个沐锦柔还不是任她搓圆揉扁。  慕凌飞咯咯一笑:“母亲,那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  锦秀苑。  沐锦柔正靠在小榻上看帐本,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每日憋在这凌府里,整个人都快生锈了,偏偏去连山这样的好机会,又被沐晚抢了去。  当初连山那一带闹匪患,她巴不得沐晚一去无回,但现在匪患清除,连山太平盛世,听说风景优美,又开通了商路,既可以游山玩水又可以休闲购物。  她也想去凑这样的热闹,也想在老太太面前表达一番孝心,可是老太太和督军都没有发话,她自然不能像慕家那对母女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结果被凌慎行赶了回来,真是丢脸丢到了家。  想到那对母女当时的脸色,沐锦柔又觉得高兴起来,拿起一边的糕点放进嘴里。  “二夫人。”豆蔻端了新沏的红茶放在桌子上,低下头在沐锦柔耳边说道:“刚才菊梅去了谨晗苑,又在里面呆了半天才出来。”  不过就是让她去送一份糕点,竟然能用这么长时间,这其中没点什么猫腻都不可能。  沐锦柔放下手中的帐本,眉头皱在了一起:“可曾知道她对那母女说了什么?”  “那对母女防备着呢,只要菊梅一进去就关门,连老太太派去伺候的那个小丫头绿萍都给赶走了。”豆蔻给了小丫头一点好处,小丫头就什么都说了。  这绿萍机灵的很,一面向沐晚通风报信,一面又向豆蔻献殷勤,真是赚足了赏赐。  沐锦柔秀目一瞪,将帐本扔到一边,恨声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我的用我的,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二夫人,不瞒您说,我昨天刚在菊梅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对玉镯子,那成色是上好的和田玉,她当时拿出来在手腕上比划,不小心被我看到的,她见我进来,就赶紧将镯子藏了起来,她一个小丫环,哪来那么好的镯子?”  “一定是慕家那对母女给她的,为的就是让她来打探我的消息。”沐锦柔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今天要去药铺的事情,菊梅也是知道的吧?”  豆蔻点点头。  沐锦柔似想到什么,突然低声同豆蔻说了什么,豆蔻听了连连点头。  直到豆蔻离开,沐锦柔才重新拿起帐本看起来,嘴角始终带着一丝阴森森的笑意。  ~  连城已入初夏,街上摆摊的人又多了两倍不止。  慕凌飞和慕夫人坐在牛鼻子汽车里,正慢悠悠的穿过人群。  “母亲,沐锦柔的药铺到底在哪啊?”  “快了,你心急什么。”慕夫人嗔了她一眼,“一会儿我们就假装进去买药,你找机会溜进后面的屋子,将他们抓个现形。”  “知道啦。”想到那样的情形,慕凌飞顿时一脸的跃跃欲试。  车子行驶到一家药铺面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后,施施然的迈进了药铺。  大概是生意一般,所以一见到有客人,立刻就有伙计殷勤的上前迎接,满面堆笑的看座:“夫人,小姐,这是要买什么药材?我们店铺的药材都是货品纯正,功效卓著。”  慕夫人道:“我最近头疼,你看看要吃什么药?”  “那我给夫人拿一些葛根和白芷吧。”伙计恭敬的说道:“恰好今天进了一批新鲜的白芷,我去库房给夫人拿。”  “你们掌柜的呢?”慕夫人看似闲闲的问。  “今天二夫人过来了,掌柜正和二夫人议事呢。”  慕夫人和慕凌飞相视一眼,心里都是一个想法,什么议事,大概是在偷情吧。  伙计让其他人来照顾客人,自己去了库房。  很快就有人端上了刚沏好的茶水,一人一杯放在慕夫人和慕凌飞面前。  慕凌飞环视了一眼这个简洁干净的药铺,不由低声说道:“现在的药铺,服务都这么好了吗?伙计说话客气,还有茶人供应。”  “傻丫头,那不过是因为我们娘俩穿得富贵,才想着多巴结巴结,以后好给他们拉来大生意呢。”慕夫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清香扑鼻:“这茶倒是不错。”  慕凌飞也拿起茶杯,小口的喝起来。  一盏茶的工夫,伙计已经将药材都打包好了。  慕夫人使了个眼色,慕凌飞立刻就捂住了肚子:“你们这儿哪里能方便,我有点肚子痛。”  伙计将药放好,急忙指了指后门处:“小姐从那里出去,左拐后再走个二十米,有可以方便的地方。”  慕凌飞冲着慕夫人眨了眨眼睛,捂着肚子就跑去了伙计所指的方向 。  慕凌飞当然不是真的肚子痛,一离开那些伙计们的视线就在药铺的后面转来转去,最后看见一间房门上面挂着“勿扰”的木牌,眼睛一眯,快步走了过去。  慕凌飞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只看到一张八角的桌子和一张床,而床上挂着白色的床幔,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隆起的被子,她看不太清,只好又向前了一步,结果一下子就把门顶开了。  门开之后,慕凌飞开始还有些害怕,但这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里面的床上却传来动静,似乎有呻吟声。  她心中一喜,顿觉底气十足,叉着腰就向床头走去。  “好你个沐锦柔,竟然背着希尧哥哥偷人,你今天死定了。”慕凌飞猛地掀开了床幔,得意的看向后面的人,结果却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秃头男子,并没有沐锦柔,而且这个秃头长得也十分丑陋,完全不似菊梅所说的英俊潇洒。  秃头一愣,在看到慕凌飞的时候,眼中顿时射出淫邪的光芒,不待慕凌飞反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上了床。  “啊,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督军的干女儿……我父亲是……。”  “叫什么叫,小贱蹄子。”秃头被叫得烦了,两个巴掌煽下来,慕凌飞就乖乖的不叫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看向秃头,既有震惊,又有害怕。  “你,你竟然敢打我?”慕凌飞捂着脸,哭了起来。  “老子不但打你,还要上你。”秃头邪邪一笑,“你这个浪货,趁着爷在睡觉就爬上爷的床,难道不是想要被干吗?”  秃头一嘴的污言秽语,吓得慕凌飞粉面泛白。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上竟然开始发热发烫,好像有许多蚂蚁在皮肤上爬过,那种感觉真是抓心挠肝。  本来秃头放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恶心的手,她竟然希望他来爱抚自己。  慕凌飞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完了,她可能被下药了。 第274章:威胁 “小美人,来吧,春宵一刻值千金。”秃头往手心吐了下口水,搓着掌心扑过来,“让老子好好的干你吧。”  慕凌飞想要躲开,但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秃头将她的衣服剥得一干二净,像一头饿狼般贪婪的亲着她的嘴和身子。  她觉得恶心极了,可身体又在渴望他更加粗暴。  她忽然想到那个开金店的老板,他的儿子对她也是百般讨好,虽然不如希尧哥哥,但也算是长相帅气。  比起身上这个秃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她是宁愿被那个金店老板的儿子来糟蹋,也不想让这个秃头……  “啊。”慕凌飞突然一声惨叫。  秃头按着她雪白的肩膀,在她的身上耸动,一边动一边骂道:“贱蹄子,竟然不是处儿,老子看你长得这么清纯,还以为捡了一个大便宜。”  慕凌飞顿时觉得屈辱难当。  虽然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在这方面一直很开放,甚至和洋人都做过,但是被这样一个长相丑恶的秃驴侮辱,她在自尊心上就无法忍受。  “呕。”慕凌飞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结果换来秃头的一顿打骂。  “老子上你是看得起你,你这个女人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竟然还在嫌弃老子。”秃头又开始污言秽语,同时丝毫不知道怜香惜玉。  慕凌飞单薄的身子像是快在碎裂了一般,身心俱痛。  秃头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慕凌飞发出销魂的声音,他知道她的药效彻底的上来了,于是又换了一个姿势。  “喀嚓。”慕凌飞虽然有些神智不清,但还是敏感的听到这个异响。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台黑乎乎的照相机,而站在照相机后面的正是沐锦柔和贺明轩。  慕凌飞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开了那个秃头,可是已经晚了,因为沐锦柔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这洋人的东西真是神奇。”以前沐家也有过一台照相机,不过只有在宴席的时候才用,凌家也有,也基本不会拿出来用。  这东西又大又笨重,搬来搬去的很不方便。  没想到留过洋的贺明轩也从国外带回了一台,还十分热衷,经常拉着她一起拍照片。  “你们……”慕凌飞此时的药效已经退了不少,再加上惊吓,整个人也清醒了。  贺明轩已经将相机搬了下去,慕凌飞从床上爬起来叫道:“把那些照片还给我。”  “呦,慕小姐,你还没穿衣服呢。”沐锦柔冷笑一声:“也不嫌害臊啊。”  “好你个沐锦柔,你自己偷人,竟然还敢陷害我。”  “偷人?慕小姐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偷人了?倒是我看得清清楚楚,这相机也拍得清清楚楚,慕小姐正在和我们店里的伙计做得热火朝天啊。”  那秃头此时也穿上衣服下了床,恭敬的喊了声:“二夫人。”  沐锦柔点点头:“你先出去吧,今天辛苦了。”  秃头得了好处,又玩了美女,自然是喜滋滋的退下了。  慕凌飞此时才惊觉,自己是中了沐锦柔的圈套,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所以让伙计在茶水里下药,又故意把她引到这间屋子,让这个秃头污辱她,最后拍下照片。  “沐锦柔,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慕凌飞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丝不挂,跳起来就要动手,结果沐锦柔先她一步在她的脸上煽了一巴掌,当即打得慕凌飞摇摇欲坠。  “慕凌飞,你最好认清现在的形势,你和男子偷欢的照片握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一个不高兴,马上就可以送到少帅的面前,或者登到街头小报上,那时候,全连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淫女,别说嫁到督军府,就算是到了辽城,你也一样抬不起头。”  国外开放,但是国内可不一样,女子的贞洁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沐锦柔真的把这些照片公布于众,那她这一辈子就毁了,不但不能嫁给凌慎行,就连那个开金店的老板儿子也不会要她了。  慕凌飞到底是不经事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沐锦柔高高在上般的欣赏着她的丑态,过了一会儿才拾起一件衣服丢在她的身上:“不想让你母亲看到你这个样子,就把衣服穿好。”  提到慕夫人,果然就听见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慕夫人焦急的声音:“我女儿就是到这后面来了,怎么不见了,你们快点找一找,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  慕夫人本来一直在前厅等着慕凌飞的好消息,没想到她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她心想着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想要起身去找,那伙伴又拿了几株上好的人参给她看,辽城就是盛产人参,慕夫人又是行家,所以就跟那伙计就人参的好坏讨论了起来,不知不觉也没注意到时间竟然过了这么久。  慕凌飞听到慕夫人的声音,立刻把衣服穿好了,但是仓促间穿得不太整齐,慕夫人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女儿和打扮的端庄秀丽的沐锦柔,屋子里还充斥着一股异样的气味儿,慕夫人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但眼睛看到的却与她想到的不符,不应该是沐锦柔被抓奸在床吗,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反过来了,好像是自己的女儿被抓奸了。  “母亲。”慕凌飞一看到慕夫人就大哭起来,指着沐锦柔骂道:“都是这个贱人,她算计我。”  沐锦柔凤目一眯,冷声道:“慕小姐,看来你记性不好啊,我有必要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慕凌飞一听,嘴边的话硬是被逼得吞了下去,只是慕夫人的怀里不停的哭。  到了这个时候,慕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沐锦柔很高兴看到她们母女俩吃瘪的样子,想当初她们用一对古董花瓶算计她,让她在老太太面前信誉全无,以至于后来做任何事情都无法挽回老太太曾经的信任,这口气她可是一直憋着的。  这次她们又买通自己的丫头试图抓住她的把柄要挟她,她于是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你想怎么样?”慕夫人还保持着几分镇定,知道今天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也怪她粗心大意,竟然就被那个伙计用人参给拖住了,但现在不是跟沐锦柔翻脸的时候,她没有直接把事情捅出去,就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沐锦柔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个慕夫人没有大吵大叫的,倒是让她省了不少麻烦。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们离开连城的。”沐锦柔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当初赶我们离开的可是二夫人。”慕夫人不无讽刺的说道。  当日沐晚借收拾行李的名义赶她们回辽城,沐锦柔也在一边添油加醋,现在怎么突然又说不想让她们离开了。  沐锦柔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不想你们离开,自然有我的道理,难道你们这么着急回辽城去?”  当然不想。  沐锦柔说道:“今日的事情我会对外保密,但是你们母女俩最好也乖乖听话,要是惹火了我,我保证慕小姐马上就能变成没有男人敢娶的弃妇。”  慕夫人不由握紧了拳头,嘴角狠狠的抽搐着,这样赤果果的威胁简直就让她火冒三丈,可是,女儿的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她除了忍气吞生,别无它法。  “只要你们不再惹是生非,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留下来。”沐锦柔抬起一双凤目,眼中闪着骇人的精光,“你们最好乖乖听话,不然……。”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她知道,慕家母女一定懂的。  “好。”慕夫人一咬牙,考虑到女儿的清白以及前途,她还是决定先服软,只要在凌家留下来,以后一定能找到机会扳倒沐锦柔。  “慕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既然这样,我也不多留你们了,请便吧。”  慕夫人扶着慕凌飞,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里她们一秒钟也不想多呆,看到女儿那副丢了魂的样子,慕夫人顿时心痛无比,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笔帐。  出门后,两人上了外面的车子。  想到那个秃头,慕凌飞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与她发生关系的男子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个个都是精英良品,而这个秃头不但长得丑,还只是一个伙计,这种耻辱简直让她没齿难忘。  “母亲。”慕凌飞哭了一会儿,最后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现在就把沐锦柔通奸的事情告诉希尧哥哥,保证她和那个奸夫不得好死。”  敢算计她,她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慕夫人皱眉,有些心痛又有些失望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儿空有一身美貌和才华,却独独是个缺心眼儿,以后就算嫁到了凌府,估计也会被沐家那两姐妹斗得体无完夫,偏偏她就是一根筋,非要嫁给凌慎行不可。  107日第二更!假期就要结束啦,姑娘们的好日子也快结束啦! 第275章:开光 慕夫人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专爱跳火坑的女儿也是无可奈何:“你的脑子呢?我们跑去少帅面前告状,证据呢?你别忘了,少帅揭发四姨太,都是罗列了一堆证据,哪怕这样,督军还有些不相信呢。”  本来她们的计划是让慕凌飞将沐锦柔抓奸在床,然后大喊大叫的引来左邻右舍,到时候光天化日之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证。  但现在她们不但没有抓到奸,反倒被奸,这样的事情要是说出去,名誉没有了,前途没有了,一切都打了水漂。  “你以为随随便便说少帅的二夫人和人通奸,他会信吗?更何况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会承认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有染吗?”慕夫人摇摇头,“这顶大绿帽子扣下来,可不是谁都会认的。”  慕凌飞顿时气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被她威胁?”  “目前来看只能忍气吞声,既然我们知道这个沐锦柔跟那个掌柜的有猫腻,就不难揭发这对狗男女。”  “哼!”慕凌飞用鼻子哼了一声,“早晚我要让她好看。”  “你还是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你现在真是比谁都‘好看’。”慕夫人把镜子丢给她,真是丢人现眼啊。  ~  慕家母女走后,贺明轩就跨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柔儿宝贝。”他上前搂住了沐锦柔,急切的就要去亲她。  沐锦柔娇笑着躲开他的索吻:“没个正经。”  贺明轩丝毫不气馁,扳过她的脸将自己的嘴巴印了上去,两人吻得如火如荼,最后自然就滚到了床上去。  这张床刚刚被慕凌飞和秃头睡过,他们也丝毫不在意,很快衣物就落了一地,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逐渐的平息。  沐锦柔温顺的依偎在贺明轩的怀里,玉指点着他结实的胸膛:“你好坏。”  贺明轩顺势咬住了她的指尖,轻轻的舔着。  沐锦柔被他撩拨的顿时娇笑连连。  “你怎么把那对母女放走了,还说要把她们留在凌府,不怕她们记恨于你,又想新的招数来对付你吗?”贺明轩有些担心的问道。  沐锦柔的眼底染上一层冷色:“沐晚现在可与以前不同了,以前她势单力薄,哪怕是被四姨太设计掉进井里,也没有人去怀疑她是被谋杀的,但是现在,她就算是少了一根头发,也会惊动全府上下,所以,想要对付她,我万万不能再自己出手,不如将那对母女当枪使,就算出了事也跟我无关。”  “这倒是个借刀杀人的好办法。”贺明轩忽然叹了口气:“柔儿,少帅夫人的位置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当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会不惜一切。”沐锦柔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片绝然坚定之色。  贺明轩看着,心中不由失落起来,他明明知道她的野心,将来也不可能跟他长相思守,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接近她,去喜欢她,去帮她完成所谓的梦想。  “你在凌府要万般小心才是,我听说那少夫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对于贺明轩的关心,沐锦柔还是很受用的,轻笑着亲了亲他的下巴:“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慕家那对母女就是她最犀利的武器,如果出了事,她可以全部赖在她们的身上,与她无关,而且,慕家的背后也有势力,督军应该不会轻易的为难她们。  这步棋真是下得再明智不过了。  ~  沐晚来连山已经两天了,请佛的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挑夫上山就可以回程了。  雪秋本来是图着新鲜好玩儿才来的,结果一路的风景是不错,但是到了连山后,不但要爬好久的山路,还要在同济寺里吃斋听经,她听了几句就已经开始犯困了。  沐晚与她不同,因为之前来过几次,也跟着静修和敬安大师念过数天经文,所以此时坐在蒲团上,闭目倾听,当真如同天籁之间,让人心神俱宁。  好不容易听完敬安大师讲经,雪秋如蒙大赦,赶紧牵着她的手走出了佛堂。  雪秋深吸了两口气,像是解脱了一般:“嫂嫂,亏你听得进去,我是一句也听不懂,闷都闷死了。”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丢脸,她狠狠的掐了数下大腿,现在大腿还痛着呢。  沐晚看着她,不由失笑:“是谁吵着闹着要来凑热闹的,现在知道不好玩儿了吧?”  雪秋哼了一哼,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来的时候,三姨娘给了我一串佛珠,让我帮她开光,嫂嫂,哪里可以开光啊。”  “去后面的佛堂吧,那里有一位专门给人开光的师父。”沐晚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听完雪秋的话就在前面引路。  到了佛堂后,雪秋四处望了眼,最后看到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和尚,正坐在佛像的下方,闭着眼睛,也没有念经,只是静静的坐着。  此时外面的光线朦朦胧胧的洒进来,正落在那瘦和尚的身上,就像是在他的后背披了一层镀金的袈裟。  沐晚看到这位僧人,顿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虚虚幻幻,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带着雪秋上前双掌合十:“大师,我们想要开光。”  那位瘦僧人听了之后,声音也同样有些虚幻,就像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传来的:“不知施主要给什么东西开光?”  雪秋急忙将佛珠拿了出来,那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所做,已经养护的很好,上面爆满了金星,一看就是上品,三姨太大概是想要开光后送给老太太的。  瘦僧人只是瞥了一眼,又问道:“还有吗?”  沐晚突然想起凌慎行送她的那块怀表,于是从口袋里拿出来,恭敬的问:“大师,这怀表也能开光吗?”  “但凡世间万物皆能净化心灵,赋予灵性。”  沐晚闻言,立刻将怀表奉了上去。  那瘦僧人指了指一边的蒲团,两人立刻跪了上去,虔诚的跪拜面前的佛像。  瘦僧人将两件物品放在佛案上,然后开始念经。  按照规矩,在经念完之前,两人都是不能够起身的,但沐晚还是偷偷的抬起眼皮往僧人这看了一眼。  只觉得外面金光灿灿,也衬着这僧人仿佛是从金沙中走出的人似的,虽然枯瘦,却身光普照,面如满月,一副普度众生般的慈悲相。  一会儿,僧人念完了经,便道:“可以了。”  沐晚和雪秋急忙将东西拿了回来,沐晚打开那只怀表,顿时一缕奇异的柔光反射在她的脸上,她惊奇的眨了眨眼,却又不见了这光亮,面前只是怀表盖上普通的一面小镜子,她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并无异样,好像刚才那楼光芒只是幻觉。  沐晚和雪秋谢过了僧人,走到门口时,只听僧人说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非因果,穿梭时空。”  雪秋听着这喃喃自语的话,不由疑问道:“嫂嫂,大师说了什么?”  沐晚也不太明白,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僧人不是普通的僧人,透着几丝神秘。  特别是最后这一句“穿梭时空”,让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是唯物主义者,但这世上万物本来就神奇多变,难以解释,有些东西是用科学也无法破解的。  “没什么,我们走吧。”沐晚将怀表收好。  两人出门后,迎面遇到了敬安大师,敬安与沐晚是老熟人,于是合掌问道:“二位施主去开宝殿了?”  沐晚急忙答道:“在家里带了两件俗物,据说开光能够让它们成为保佑主人的圣品,便找一位师父开了光。”  “师父?”敬安皱眉,“哪位师父?”  “就是一个很瘦,很矮,面色慈悲的师父。”  敬安闻言,脸色不由变了变,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那二位施主请便吧。”  沐晚和雪秋行了礼离开,敬安望着两人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又转身快步去了开宝殿,殿里燃着香火,佛像威严,哪里有半个人影。  敬安在蒲团上跪下,对着佛像开始念经。  沐晚他们所说的僧人……其实数年前已经圆寂了。  ~  请佛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下了山,雪秋坐在车里往外看去,“嫂嫂,我们一会儿去那边的市场逛一逛吧?”  在山上呆了两天,她都要闷出病了。  沐晚嗯了一声。  “嫂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太好呢。”雪秋关切的坐过来。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过,有点乏力。”  “是不是想我大哥了。”雪秋俏皮的眨眨眼睛,“书上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你们这都隔了六秋了。”  沐晚失笑:“没有那么夸张,他现在忙着边界的事情,也是无瑕顾及我们呢。”  两人正说着话,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沐晚觉得喉间有东西滚了上来,条件反射的扯开车窗,俯身对着外面吐了起来。 第276章:喜事 连山的道路还在修葺当中,暂时还不能通行汽车,所以两人坐着的是一辆豪华的马车。  沐晚此时趴在车窗上,一手掀着帘子,就这样吐得稀里哗啦。  “小姐。”红袖急忙坐过来替她顺背,雪秋也递来了水杯。  “嫂嫂,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就吐了?”  沐晚吐了好一会儿,直到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才觉得好一些,等她坐回去时,脸色不由苍白了几分。  喝了水,终于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雪秋握着她发凉的手,“大概是吃不惯这山上的素斋。”  沐晚摇摇头,她早上吃得非常清淡,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造成胃肠不舒服。  这时,车子已经到了前面的集市。  雪秋听见外面热闹的声音,立刻探头望出去,兴致勃勃的四处乱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马路两侧都是各种私人摊位,有卖菜的,有卖鱼的,有卖小商品的,还有卖衣服的,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沐晚此时已经不难受了,于是说道:“我们下去看看。”  雪秋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又有些担心的问:“嫂嫂,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没事的,走吧。”  红袖掀开了帘子,三人陆续下了车,张排长带着人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上次他在连山让少夫人差点落入贼人之手后,这次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有丝毫的差错。  沐晚和雪秋对那些小商品都十分有兴趣,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走到一个卖鱼的摊位前,雪秋好奇的指着其中一条肚皮白色的鱼问道:“嫂嫂,那是什么鱼啊,看起来好奇怪。”  店家听了她的问话,见她的穿着打扮很是富贵,立刻热情的介绍道:“这鱼叫海最鲜,不过,只可以逗着玩,不可以吃。”  说着,就拿起一旁的小棍子轻轻捅那鱼的肚子,结果鱼肚子便鼓了起来,最后鼓成了一只白色的皮球。  雪秋被逗得娇笑不已,连忙说道:“这鱼真好玩,嫂嫂,我们买一条回去玩吧。”  “傻丫头,这鱼有剧毒,如果没有处理干净就吃掉,它的毒性足够毒死十几个人。”  雪秋一听,吓了一跳,还有这么古怪的鱼啊。  沐晚见这鱼摊上的鱼都十分新鲜,想到凌慎行嗜鱼如命,便让摊主选了几条新鲜的鲈鱼,用冰镇好装进保温箱,等到连城的时候还能保持新鲜度。  摊主动作熟练的装着鱼,沐晚本在看热闹,那鱼一拿起来就有一股腥气扑鼻,她平时并不讨厌这种问题,甚至还十分爱闻,此时这样的腥味儿被她灵敏的鼻子放大了无数倍。  她顿觉腹中一阵异样的翻涌,紧接着捂着嘴就往路边跑去,没跑几步就扶着一棵柳树吐了起来。  本来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吐光了,现在吐无可吐,感觉要把五脏六腑都一起吐了。  雪秋和红袖急忙跑了过来,俱是一脸的焦急。  “小姐。”  “嫂嫂。”  沐晚吐了一会儿,吐得面色惨白,泪水涟涟。  “没事。”她虚弱的摆摆手。  “还说没事,从早上到现在都吐两次了,我们还是赶紧回车上去吧。”雪秋急忙扶住她,这热闹她也不看了,还是嫂嫂的身体要紧。  三人回到车上后,沐晚还有些乏力,靠在车厢上微微喘息。  今天连续的不适让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喜悦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岂不是要失望了。  “小姐。”红袖想到她的种种反应,坐在一边试探性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果然,红袖也是这么想的。  “怀孕?”雪秋一听,两只眼睛立刻变得雪亮,高兴的握住沐晚的手:“嫂嫂,你真的怀孕了啊,我要做姑姑了吗?”  沐晚笑道:“你这样抓着我,我哪里会知道?”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雪秋嘻嘻一笑,急忙松开了,知道她是要为自己号脉呢。  沐晚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期待的同时也有些紧张,她自己就是医生,没想到有一天会为自己诊断这样的“病症”。  她缓缓伸出手腕搁在红袖准备好的小枕头上,然后伸手去替自己把脉。  雪秋和红袖都是屏气凝神,一脸紧张和激动的望着她,幸亏沐晚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不然非要分心不可。  过了一会儿,见她脸色平静,目光无澜,雪秋终于忍不住了:“嫂嫂,到底有没有怀孕啊?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沐晚终于将手收了回来,红如樱瓣的朱唇微微开启:“恭喜三小姐,你要做姑姑了。”  “真的吗?”如果不是坐在马车里,雪秋一定高兴的跳起来,她抱着沐晚高兴的不得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要做姑姑啦。”说完还去摸沐晚的肚子,“我亲爱的大侄子,快出来陪姑姑玩耍吧。”  沐晚笑道:“你亲爱的大侄子现在还只是一粒黄豆,他听不到你说话,更何况,说不定还是个大侄女呢。”  “大侄子和大侄女我都喜欢。”雪秋兴奋的把脸贴上去,好像那黄豆能够听见她说话似的。  红袖也高兴的搓着手,眼底溢满了喜色:“小姐,少帅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沐晚想到凌慎行,又想到他如果得知孩子的消息时那副表情,不由弯唇而笑。  这个小宝宝,你真的太不乖了,来得实在有点迟啊。  ~  沐晚一回凌府,佛像就被请进了佛堂,老太太带了许多信徒在操持着,她本来也想去看看的,考虑到一路舟车劳顿便回到了桂花苑。  躺在熟悉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热闹声就清晰的传入耳畔,她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果然是睡着了呢。”老太太的声音首先传来,“也难怪,有了身子的人就是嗜睡,我怀督军的时候,也是天天想着睡觉呢。”  沐晚一听是老太太,立刻坐了起来,结果就听到老太太哎呦了一声:“可不能有这么急躁的动作,对孩子不好。”  她迈着小碎步,拄着拐仗,好像吃了大力丸,走得那叫脚下生风。  没人知道,她盼这个曾孙子盼了多久,刚刚处理完佛堂的事情就听雪秋说了这喜事,当即高兴的顾不上劳累,立刻就赶了过来。  沐晚听了老夫人的话,颇有些无奈,医院里的女同事有不少怀孕的,有的带了七八个月的身子还上过手术台呢,她也不是娇气的人,相信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不是个柔弱身子。  不过为了让老太太少操心,她还是懂事的说道:“奶奶说得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做了燕窝粥,一会儿就端过来,都说怀孕的时候吃燕窝对孩子好,我可是精挑细选了上等的血燕。”  “谢谢奶奶。”沐晚可是知道的,血燕价格昂贵,却是千金难得。  老太太又拉着她说了一些怀孕时应该注意什么,沐晚都一一记住了,虽然她没有生过孩子,但有时候也会去妇产科帮忙,更何况身边那么多生过孩子的,或多或少都会说起,这其中的经验,她还是学了个十足的,但老太太的叮嘱是一片好意,她也要装作十分认真的倾听。  不久,又有人过来了,正是刚刚收到消息的沐锦柔和三姨太。  三姨太一进门就爽朗的笑了起来:“母亲,我那日怎么说来着,就说这喜事马上就快了嘛!”  老太太也笑道:“是啊,你的嘴是开过光的。”  三姨太在沐晚的旁边坐下来:“有了身子可要好生照顾自己,我那里还有背着母亲私藏的两棵大人参,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老太太“怒”瞪了她一眼:“竟然还私藏了大人参,怪不得你那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  老太太自然不会不高兴,这人参吃到她曾孙的肚子里要比吃到她的肚子里好上百倍,而且四姨太死后,督军没事也会去三姨太那里,虽说不上是有多宠爱,但总算没有以前那样冷清了。  “我那里也有专门补气血的补品,回头也给妹妹送过来。”一直站在人后的沐锦柔也不得不走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极好的掩藏了她的嫉恨之色。  听到丫头说起沐晚怀孕的时候,她真是又惊又气,谁不知道老太太和督军最盼的是什么,凌家子嗣单薄,如果能生一个儿子出来,她在凌家的地位就如同金银铸就般的稳固了。  老太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府中的大小事务交给沐晚,留给她的都是脏活累活,她不再是从前的一人独大,甚至有些时候,刘管家都会对她的意见表示不满,如果再让沐晚生下儿子,再加上凌慎行的独宠,将来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自然会落在她的身上。  沐锦柔掩饰的再好,沐晚还是在她的眼底捕捉到了那抹嫉恨的色彩,她心中嗤笑,这位姐姐存了什么心思,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少夫人,少帅回来了。”映春从外面飞夺而来,对着一屋子人高兴的喊道。  108日第二更 第277章:雄心 沐晚一听凌慎行回来了,眼梢不由微微一挑,喜上眉间。  映春说话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大步流星的跨了起来,似乎没想到这里塞了一屋子的人,眉峰微蹙,似乎有些不满意,不过黑潭般的眸子在人群中一扫,便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凌慎行快步走到沐晚身前,因为她是坐着的,他不得不低下头,五官如同镌刻般的脸上,笑容在一点点堆积,在眼角和嘴角如烟花般盛开。  那是一种狂烈的喜悦,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惊喜,如果不是碍于这一屋子人,他已经把人抱起来好好的亲上一番了。  “咳。”凌慎行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太过亲热,只是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沐晚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相视一笑,心中了然,少帅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可不希望他们杵在这里做电灯泡。  老太太于是起身道:“既然沐晚没什么大碍,我们大家就回去吧。”  老太太发话,众人立刻随在她的身后离开,映春立刻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四目相对的两个人,凌慎行本来还有些嫌弃这些人的存在,等到他们一走,他又些局促起来,性感的嘴角向上翘着,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沐晚的肚子,那样子像是紧张的不得了。  “他是在这里吗?”凌慎行的手掌贴上她的肚子,眼中的喜悦浓如墨汁,化也化不开。  “嗯。”沐晚见他如此欢喜,比自己刚知道怀孕的时候还要高兴,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笑着道:“现在是摸不出来的,他只有一棵黄豆大呢。”  她为自己号了脉,不过才四十几天而已。  凌慎行还是觉得很神奇,蹲下身,将脸贴着她的小腹,隔着衣料轻轻的摩挲着:“晚晚,我真是太高兴了。”  高兴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本来还因为边境的战事而忧心重重,在接到老太太的电话时,那种喜悦就似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他当时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脸上带着欢喜。  有什么比他最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还要让他开心,这是他们两个人爱情的结晶,是他们之间山盟海誓的延续。  他在屋子里把地板都快踏破了,李和北不得不提醒他:少帅,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看看少夫人。  他这才恍然大悟,笑骂自己一句真是高兴傻了。  “我也很高兴。”沐晚搂着他的脖子,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凌慎行就更不必说了,在床上总是不知餍足,之所以一直没有怀孕,大概也是缘分未到,现在缘分来了,这个小家伙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  她从来不知道怀了他的孩子是这样另人兴奋的事情,想到以后两人之间多出的小东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眼底都被幸福的笑容晕然了。  凌慎行突然抱住她站起身,在沐晚的一声惊呼中,人已经被他抱着转起了圈儿。  四周的景物在旋转着,她顿时咯咯的笑起来,双手情不自禁的抱紧了他的肩膀。  “凌慎行,你讨厌,快把我放下来,小心吓到你家宝宝。”  凌慎行当然知道轻重,力道和速度都控制得刚刚好,既不会让她头晕,更不会伤到她。  他就是太高兴了,必须要发泄一下才是。  在沐晚的央求中,他终于将她放了下来,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腿上,脸贴着她的脖子喃喃的问道:“晚晚,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沐晚感受到他的热情,乖乖的在他的脸上蹭了蹭。  “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督军和奶奶一定是喜欢男孩,他们都盼着能有人来继承凌家的香火呢。”  “男孩早晚会有的,这不会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他收紧了手臂,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这一胎,你只需要安安稳稳的养好身体,不用去管是男是女。”  “嗯。”沐晚也不愿意去在意别人的想法,只要凌慎行喜欢就好,就算不是男孩也没关系,他也一定会像珍宝一样疼爱自己的女儿。  小夫妻在一起欢喜了好一会儿,又说了些关于宝宝的事情,凌慎行是第一次当爹,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什么事都不懂,倒是沐晚像个老师一样的跟他解释。  一向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凌少帅,面子上就有点过不去了,掐了掐爱妻的小脸儿,抱怨道:“幸亏我知道你是第一次生孩子,不然,还以为你早就生过七个八个了。”  沐晚很冤枉,她只是理论知识丰富,实战经验还是很缺乏的。  这时,映春在外面敲了敲门:“少夫人,老夫人送来的燕窝粥已经放了一会儿了,再不喝就要凉了。”  沐晚这才想起老太太说过给她送粥,还是上好的血燕,于是便让映春端了进来。  粥还是热的,也不烫,现在吃,温度刚刚好。  沐晚刚要拿起勺子,凌慎行就按住了她的手,谨慎的说道:“我那里有一个手艺顶好的厨子,一会儿就让她住过来,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搬到后面的小厨房里,不用再吃大厨房的东西。”  沐晚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这深宅大院里,子嗣最为被人看重,如果有人对沐晚不满,说不定会把恶毒的心思打到胎儿上面来。  “你放心吧,我会处处小心的。”沐晚推开他的手,“这粥没问题的,我鼻子好用,那些不好的药味儿我都可以闻出来的。”  凌慎行这才坐下来,在一边看着她喝粥。  沐晚自认为身体一向很好,但怀孕的时候却开始孕吐,不过这燕窝 粥做得十分可口而清淡,她吃了一碗,胃里也很舒服。  “我听说边境那边又不太平。”吃过了东西,小夫妻倚在床头闲话。  凌慎行最近都是忙得黑白不分,若不是知道她怀孕,也不会匆匆赶回来,现在看到他眉宇间的那抹黑青色,她便心疼的替他揉了揉:“你只管去做你的事吧,这内宅的事情我可以应付的。”  他以前倒是可以放心的把内宅交给她,他的小妻子看着柔顺温婉,却是最有心计的,但现在她怀着身孕,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他不得不记挂。  “对了,我拿个东西给你看。”沐晚从枕头下面翻出一个小盒子,在凌慎行好奇的目光打开盒子上面的铜锁,里面躺着厚厚一摞银票,她拿起来递给凌慎行,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着得意的浅笑。  凌慎行接过那些银票,打开看了几张,开始是不以为然,之后眼色便越来越深,化成一抹惊讶之色。  “这么多?”银票上的数额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的小妻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攒了这么多钱。  “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抵债的金银首饰,我还没有折现,另外我在外面投资入股的红利还要几个月才能发下来。”  凌慎行知道她的那几家店铺开得红红火火,每一家都是名扬连城,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跑去入股了。  沐晚道:“我入股的都是一些大企业,每年的红利十分可观,只需要投一部分钱,而不需要出力,就可以大把大把的赚利润,你放在我这里的那些钱,我也都拿去入股了。”  “夫人真是好眼光。”凌慎行倒不在意他的钱会不会钱生钱,放在她这里,自然就是给她的,从来没想着要回去,“不知道夫人攒了这么多钱,是想做什么?”  她是沐家的大小姐,沐家虽然不如从前,也是家大业大,她又是督军府的少夫人,吃穿用度自然不愁,按理来说,不必这样拼命的赚钱。  沐晚冲他眨了眨眼睛:“夫君不妨猜一猜。”  凌慎行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但又觉得不可思议,他认真的看着 面前这张巴掌大的脸,明明一副娇弱的样子,仿佛撑不起什么大事,但是细看之下,那眼中的坚定又坚如磐石,她总会让他异外,也总是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吓”。  “还请夫人明示。”凌慎行提唇而笑,摆出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样子。  沐晚凑近他,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我要在连城开一家西医医院。”  果然是这样的!  凌慎行的眼中并没有太多惊讶,知道她酷爱医术,而且已经显露出了不俗的天分,她能有这样的宏图大志也在意料之中。  他的女人岂会是坐井观天,只图现实安稳的闺阁女子。  凌慎行坐直了身子,“你可知道开一家西医医院有多难?”  沐晚点头:“现在中医流行,西医被视为妖魔鬼怪,民众都怀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但这只是因为大家没有看到它的神奇之处,就像我可以治愈肺痨,其实只是用了一种西医的抗生素,我想把这种药在百姓当中进行推广,让更多的人远离病魔,你在国外生活过,也知道医院在社会当中的重要性,一个国家想要昌盛,医疗设施的健全是必不可少的。” 第278章:合伙人 凌慎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强大的医疗后盾,只靠人海战术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排斥西方来的医生开诊所,哪怕是被国内的中医们所排斥,被民众们视为蛇蝎,他仍然在暗中做了不少保护措施。  现在连城已经有数家西医诊所开得不错,而且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但连城还是缺少一家正规的医疗场所,那就是医院。  沐晚见他双眼清明,知道他是一个有远见,敢于创新与放手一博的人,一定会支持她的想法。  “我上次介绍给你的那位西医,你有见过他吗?”  沐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却苦于没有时间去见见这位西医大夫。  凌慎行道:“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明天,我让人把他接过来,他是我在国外认识的一个朋友,同你一样,也想在连城建一家医院,但是,这家医院的建立必然伴随着各种困难,一是资金上的,二是社会舆论,其次,民众的接受程度也有待提高。”  沐晚虽然攒了一笔钱,但是要建一所医院还是远远不够的。  她早就想到这点,自然也不会做无准备之战:“我手里的钱先做起动资金,其余的我准备用社会入股的方式进行。”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凌慎行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到时候,我会支持你。”  沐晚想要的就是他的支持,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反对,但在怀了孩子之后,她很怕他会顾虑孩子不让她做这种劳心劳身的事,现在从他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心头不由被浓浓的暖意所包裹,倾身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阿行,谢谢你。”  她的身上馨香的如同花瓣,又带了股奇异的好闻的中药味儿,不觉让人迷恋,他情不自禁的扳过她的小脸,滚烫的唇覆了上去。  情不到浓处,他忍不住将人压到身下,作势要去解她的扣子,沐晚从情迷之中回过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含着丝柔媚与娇气:“阿行,不行的,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不能……。”她脸一红,一双波光如玉的目子带着点央求的望着他。  凌慎行一愣:“竟然还有这样的讲究?”  好吧,他好像是听说过,于是不舍的放开了怀中如玉似水的人,有些委屈似的说道:“为了这家伙,我就忍忍吧。”  沐晚亲了亲他:“乖,宝宝一定会感激你的。”  这晚,两人相拥而眠,凌慎行虽然数次起了“歹念”,但都是浅尝辄止,为了宝宝,更为了她,他就暂时忍耐吧,等她生了孩子,他再加倍索赔回来就是了。  翌日,凌慎行意外的没有早早离开,沐晚醒时,他正好端着一个餐盘迈进来。  “这么早就醒了?”他的脸上带着如同春日的笑容,精致的五官在清晨的曦光之中如梦似幻,本来是个严肃冷情的人,此时像是被温柔的光芒融化了似的,一举一动中都透着无限的暖意。  沐晚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惊异他为何亲自端着早餐:“红袖和映春呢?”  “在外面。”凌慎行将餐盘放下,“以后不管有多忙,我都会陪你一起吃早餐。”  他将餐盘里的各种菜碟一一端出来,因为她怀孕的关系,早餐也是格外的丰盛,而且最重的就是营养搭配和清淡可口。  凌慎行请来的这个厨师也是有些本事的,不但会做中餐,也会做西餐,不知道沐晚现在的口味有没有改变,索性就做了两套,一套是中餐,一套是西餐,她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沐晚这几天胃口不好,但是面对如此精致的饭菜,破例多吃了一些。  凌慎行看她吃得高兴,他也多吃了一点。  用过了早餐,李和北就过来了,知道少帅就要喜当爹,所以很识实务的晚来了一会儿,只不过军情紧急,不得不打断了两人的柔情蜜意。  凌慎行擦擦嘴角,又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沐晚吃过早餐便到了院子里,天气已经越来越热,院子里的许多花都开了。  她坐在铺了软垫的石櫈上,悠闲的晒着太阳,这个时候的太阳不冷不热,正好能够补充钙质。  映春和红袖站在旁边,寸步不离,时不时的瞄一眼沐晚平坦的小腹,眼中俱是笑意。  对于桂花苑来说,沐晚怀孕是天大的喜事,但也是头等紧张的大事,她们要比平时更加的小心谨慎,不能让少夫人出一点点差错。  沐晚伸手捏了一颗樱桃,刚刚放到嘴里,就有人来说张排长带着一个洋人过来了。  沐晚想到可能是凌慎行所说的那位医生,立刻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上午的阳光温暖而舒服,如同金纱般笼罩了下来,门口的两棵桂花树已经枝叶繁茂,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树影,亚撒就是从这片阴影中走出来的。  他是正宗的西方人,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奇异而柔和的光亮,一双眼睛如同天山上的湖泊,颜色是碧蓝的,深不见底又充满了神秘,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皮肤白如冬雪。  “哇!”映春和红袖都忍不住暗暗惊叹,这个歪果仁儿长得太好看了。  沐晚看他的第一眼,想起了指环王里的精灵王子,不过杰撒的身上不是那种贵族的气质,而是一种让人感觉温暖的阳光的气息,就像他走过的地方,仿佛枯草可以发芽,残花可以盛开。  “少夫人。”杰撒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你好。”  沐晚自然的与他握了一下手,“你好。”  映春和红袖相视一眼,如果让少帅看到少夫人刚才握了其他男人的手,大概又要醋意大发了。  两人在石桌前坐下来,红袖端上了热茶和五仁酥饼,搭配杏子和梅子做的蜜饯,还有几块进口来的黄油饼干,大概怕杰撒喝不惯国内的茶叶,还替他泡了一杯咖啡。  对于这份周道的招待,杰撒很是欣喜,他只是浅浅品了一口咖啡,便入乡随俗的开始喝茶。  茶入口有些微涩,入喉便品到茶香,入腹便能知其回味无穷。  “杰撒先生擅长哪个专业?”沐晚亲自替他倒了茶水。  杰撒握着茶杯,看向水色清绿的杯底,又转向沐晚,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妇科。”  沐晚:“……。”  不过她没有过多惊讶,在国内,妇产科也有不少男医生,医学专业本就没有男女之分。  杰撒以为她会露出诧异甚至是鄙夷的表情,没想到这位少夫人云淡风清,听到他的话后不过是眼睛眨了一下,根本没有其它多余的表情。  “恰巧妇科是我不擅长的。”沐晚笑道:“我比较擅长的是内科。”  她以前每天都要上手术台,很少坐诊。  “少夫人也研究西方医学?”  沐晚点头:“我上学的时候学的是临床,选修的是中医学,对于中西医都有研究。”  “我听少帅说,少夫人要在连城开一家医院?”说到医院两个字,杰撒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这一直是他的愿望,但这个愿望的实现难度太大,既要有充足的钱财,又要有政府的支持,还要对付社会上那些视西医为妖魔鬼怪的封建一族。  沐晚嗯了一声:“我手里已经积攒了一部分开医院的费用,其它的可以用社会入股的方式募集,至于医院的地址,少帅已经答应批一块价钱不贵又地处繁华的地段,我现在缺少的是医生和护士。”  杰撒见自己最担心的两个问题已经迎刃而解,双目顿时迸射出明艳的光彩,就像两颗深海里的蓝宝石璀璨夺目,沐晚暗想,这男人的长相实在是太耀眼太妖孽了,幸亏她早有了凌慎行这样一颗夜明珠,不然非要被他的帅气给吸引去了不可。  “我们私下里有一个西医联盟会,大家都在筹划着要一起开家医院,但是这件事实施起来太难,所以我们也只能计划着,这个联盟会里的医生和护士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个,涉及各个专业,还有那些没有入会的,在连城无法施展拳脚的大有人在,只要我们一召集,医护人员自然是不缺的。”  “真的?”沐晚一张光鲜如玉的面孔熠熠生辉,如柳叶般的眉毛微微挑起,美目里波光灿灿,看得杰撒不由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道:“少夫人真是我在你们国家见过最美的人。”  一个人的美不但体现在外表,更是由骨子里向外散发的气场与气质 ,杰撒初见这位少夫人,就觉得她如同一颗明珠,雍容中又带着几分淡然,再联想到道听途说,这位少夫人还曾去过前线,还曾治愈过肺痨,在凌军中的威望很高,他来这里已经有数年时间,他所认识和了解的女性大多数深居简出或者相夫教子,如她一般勇敢,聪慧,又有学识的,她是第一个。  面对他的夸奖,沐晚淡淡一笑:“杰撒先生缪赞了,像我这样的长相,真是一抓一大把呢。”  杰撒也笑起来:“不知道在哪里能一抓一大把呢?我还没有娶妻,真想去这样的地方抓一把。”  109日第二更,今天有些事情耽误了,更新迟了,抱歉抱歉! 第279章:乌鸦 杰撒的话十分俏皮,听得映春和红袖都抿着嘴笑,她们家的少夫人只此一个,恐怕到哪里都抓不到了。  沐晚不由笑出来:“以后我们的医院开起来,我一定把这个一抓一把的地方指给你。”  杰撒的骨子里流着不同于国人的血液,他们不太注重一些虚礼,男女之间的相处也没有拘谨,有时候会喜欢说一些风凉或者逗趣的话,所以,刚才那几句话说出来,他是有些后悔的,毕竟他曾经以为的玩笑话可是惹恼了好几位千金小姐。  但这位少夫人的笑容直达眼底,眼角绽开如同艳阳,那是真正的笑容,不是伪装也不是刻意。  他顿觉身心舒畅,看来和这位少夫人说话也不必过于拘谨。  两人又关于建医院的事情谈了很久,杰撒不客气的留下吃了午饭,吃过饭,沐晚又带他去了自己的实验室,这里可是除了她自己,连凌慎行都没有踏入过半步。  沐晚的实验室,器材已经十分的集全了,而且年后又将旁边的厢房打通,面积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倍。  杰撒看着眼前这一排排长桌上的玻璃器皿,顿时有些眼花缭乱,他可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位看似温顺贤惠的少妇人竟然还有一座实验室,这其中许多正在研究的药材和实验,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对于这位少夫人更是另眼相看了。  如果是她要来建医院的话,说不定,他们的梦想真的可以实现。  杰撒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沐晚将他送到门口,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杰撒上车前再次伸出了手,初见时是礼貌,这次脸上却是带着几丝激动:“少夫人,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沐晚笑着与他握了一下手:“具体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谈。”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沐晚目送着杰撒的车子远去,挥了挥手。  “小姐,刚才有个人影站在门后面鬼鬼祟祟的,好像是慕小姐院里那个香林。”映春走过来低声说道,她可是一直都在密切注视着沐晚身边的风吹草动。  沐晚轻轻一笑,这个慕凌飞还真是不安生啊。  “走吧,去老太太那里喝燕窝粥。”  ~  “你说得是真的?”慕凌飞自从那日被沐锦柔算计,精神一直有些萎靡,想到那个秃头还是会觉得恶心,如果换个稍微帅的,她也勉强接受了,偏偏又笨又丑。  “香林亲眼看到的。”香林低着头,“二夫人还和那个洋人手牵手,十分的亲热。”  慕凌飞当然知道这只是洋人之间的礼仪,见面是要握手,分别是要拥抱,根本不算什么。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男女之别,特别是深宅大院,一个女子的行径代表的是整个家族,而不是个人。  老太太是个思想陈旧的,如果让她知道了,沐晚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慕凌飞想到此,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去厨房取点什么,我们去老太太那里。”  香林说了声是就去准备了,不久便提着一个食篮回来了。  “小姐,厨房的厨师说,这里是新做好的素鸭翅,还热着呢。”老太太不吃素,这份素鸭翅正好。  慕凌飞冷冷一笑:“走,我们去给老太太送鸭翅。”  主仆两人来到风华苑时,里面已经传来笑语声,慕凌飞一进去就看到沐晚坐在老太太的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逗得老太太欢笑不已。  这个沐晚,真是越来越会巴结奉承了。  慕凌飞恨恨的一咬牙,迈步跨了进去,不知道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孙媳妇不守妇道,和一个洋人拉拉扯扯,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干孙女给奶奶请安。”慕凌飞笑意盈盈的上前。  老太太将注意力从沐晚的话中收回,看向慕家这位千金的眼神也是淡淡的:“这都大晚上了,不必讲究这些。”  那意思是,你想来请安,一大早上不来,现在日头都斜了才想起来,这安请不请的都没什么。  一旁的沐锦柔耷拉着眼皮儿,静静的喝茶,这个慕凌飞还真是恢复力惊人啊,如果换成别的女子被人那样糟蹋,怕是会羞得几个月没有脸出门,可这个慕凌飞活蹦乱跳,简直就像没事人一般,若不是自己的手中握有证据,恐怕她会一口否认了,自己当初的局也是白设计了。  “慕小姐也是来给老夫人送吃的吗?”三姨太看向香林手中的食盒,“就怕老夫人吃不下了,刚刚才跟少夫人一起喝了燕窝粥。”  沐晚现在的燕窝粥都是和老太太一起喝的,本来老太太只是熬给她补身子,但沐晚考虑到血燕这么昂贵的东西不能一人独享,便提出要和老太太一起享用,对于她这一份细心与孝心,老太太自是非常感动,刚才三姨太恰巧也过来了,便连她也有一份,沐锦柔来得晚,只能喝茶吃干果了。  慕凌飞一听,急忙说道:“我这里的东西可是素鸭翅,奶奶不吃荤,吃这种素鸭翅最好不过了。”  说完,便让香林将食盒打开。  沐晚斜眼看了过来,嘴角不着痕迹的向上扬了扬。  香林刚刚打开食盒,正准备从里面拿出盘子,忽然一团黑影从中蹿了出来,紧接着已经飞上了房梁。  香林大叫一声,吓得把食盒也扔掉了。  老太太也急忙向后躲去,却因为腿脚不好差点摔倒,沐晚离她最近,急忙起身拉住了老太太。  “这是什么东西?”三姨太惊讶的望向房梁,一团乌黑的东西正停在那里,她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又赶紧往老太太那边跑去,身边的丫环早就反应过来,急忙扶住了老太太。  “是乌鸦。”一个丫环说道,“身上一团漆黑,不正是乌鸦吗,我小时候经常在林子里见到,我娘说,乌鸦出现是不祥的预兆。”  老太太最是迷信了,听小丫环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沉入黑水,一双老却不浑浊的眼睛带着愤怒瞪向慕凌飞。  慕凌飞也没想到这食盒里会突然飞出一只乌鸦,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少夫人,少夫人,你没事吧?”就在众人还在纠结乌鸦的时候,映春突然大叫一声。  老太太的注意力急忙被拉了过去,这才看到沐晚坐在椅子上,眉头微微皱着,她想起刚才自己被那乌鸦吓得差点摔倒,是沐晚急忙扶了她一把,她是有身孕的人,这样的突然的动作大概是牵动了肚子,此时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老太太一惊,急忙上前问道:“沐晚,你没事吧,有没有拉扯到?”  沐晚对上老太太关切而焦急的目光,摇了摇头:“刚才是拉扯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老太太却不这么认为,本来乌鸦就是不祥的征兆,偏偏又害得沐晚受到了惊吓,幸亏没什么大碍,一旦有事,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慕凌飞。”老太太怒瞪向还在发呆的慕凌飞,“你们母女住在我们凌家,我可曾亏待过你们,好吃好用的伺候着,没有一点的怠慢,可是你是怎么报答我们凌家的?弄出一只乌鸦给我们添晦气,又差点吓得沐晚流产,你们……你们母女简直就是不知好歹,我看不用跟着督军一起回北地了,你们收拾收拾,马上就滚回辽城去。”  老太太以前还是客客气气的,现在是彻底的撕破了脸,一只乌鸦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关系到沐晚的肚子,那就是小题也要大作了。  慕凌飞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为自己辩解:“奶奶,冤枉啊,我也不知道这食盒里为什么会有一只乌鸦,香林,你快说,这食盒是哪来的?”  香林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此时立刻跪在地上:“这食盒是我从后厨拿来的,那厨师说这里装着上好的鸭翅,还说鸭翅刚出锅,趁热吃最好,让我不要打开。”  “对,一定是那个厨师放的,是他不怀好意,想要用乌鸦来给奶奶添晦气。”慕凌飞急忙说道:“奶奶一定要严惩那个厨师。”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让厨师过来对质。”老太太让下人去把厨师找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厨子,穿着一身青布的衣衫,看到老太太就跪了下去。  这厨子在凌府已经有些年头了,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他做的鸭翅,还称赞他为连城第一翅,所以,这盒子中原本放着就是鸭翅的念头已在老太太的心中根深蒂固。  “回老夫人的话,刚才香林姑娘去后厨要一些吃的,我正好新做了鸭翅,准备给老夫人做宵夜,鸭翅有剩余,我就给香林姑娘装到了食盒里,当时香林姑娘还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我告诉她,这东西要趁热吃,凉了就少了三分鲜味儿。”厨师说着,看向香林,“香林姑娘当时将食盒打开一条缝的时候,难道看见乌鸦了吗?”  “你……你在胡说,我根本就没有打开过,是你说要趁热吃,打开就凉掉了。”香林指着厨师,极力为自己辩解。  厨师对着老太太说道:“老夫人明鉴,我在凌府这么久,对老夫人死心塌地,怎么会放一只乌鸦进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更何况,我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第280章:掌嘴 厨师是自己人,香林是外人,老太太更相信哪一个,全部都表现在了脸上。  “我知道了,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老太太冲着那厨师摆摆手,厨师就乖乖的退下了。  “慕凌飞,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太太这次是铁了心,要借着这件事将这对慕女赶出她的视线,眼不见为净。  慕凌飞虽然急得跳脚,但总算还有点理智,眼珠子一转,忽然就指向沐晚:“是她,一定是她,她怕自己做的肮脏事情败露了,故意用乌鸦来引开我们大家的视线。”  沐晚皱了皱眉。  “你胡说什么。”老太太恼了,“你自己让人把乌鸦放进去,怎么还赖到沐晚的身上了?”  “慕小姐,你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我可是一直陪着奶奶喝粥聊天的,哪有空儿去管什么乌鸦。”沐晚面露一丝委屈,“奶奶,我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  老太太自然是信她的,此时脸黑如碳:“你做了这样丢人的事情还不承认,我看是你想引开我们大家的视线吧?”  “奶奶,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沐晚今天在桂花苑里勾搭了一个外国人,两个人在一起又是说笑又是共餐,整整关在桂花苑里大半天时间,那外国人走的时候,她还亲自出去送,还跟他又是牵手又是抛媚眼的。”慕凌飞嘴快心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待等她说完,众人的脸色就变得很精彩,三姨太耸了耸眉头,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同情与嘲弄。  “放肆。”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双颊气得颤抖不已,“休得在这里胡说八道,那位杰撒先生是希尧的多年好友,希尧当初在国外生病的时候,杰撒还曾救过他一命,杰撒来府中做客,是希尧让沐晚代他陪同的,这一切都是希尧的意思,什么勾搭,什么抛媚眼,简直就是满嘴的胡说八道。”  三姨太也在一旁嗤笑道:“慕小姐可别仗着自己留过学,就当我们这些闺阁妇人是傻子,当初我们王爷府里可是来过许多洋人的,他们的礼节就是见面的时候握手和拥抱,少夫人与杰撒先生握手,那是出于礼仪,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牵手’?而且,慕小姐还真是闲来无事啊,这手都伸到桂花苑去了,桂花苑里的一举一动大概都逃不过慕小姐的法眼吧。”  这一番连嘲带讽的话,把慕凌飞骂了个彻底,三姨太口中的闺阁妇人不是连老太太和沐锦柔也一起包括了?慕凌飞这是把她们当傻子,以为她们不知道外国人的这些礼仪。  果然,老太太被三姨太这样一阵煽风点火,几乎是怒不可遏,平时连脸面都已经不顾及了,指着慕凌飞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奶奶,也算是我凌家半个人,今日不按照凌家的家法给你点教训,你真当凌家的规矩是摆设吗?来人!”  刘管家从一旁站了出来:“老夫人。”  “这背后乱嚼舌根诋毁少夫人,该治个什么罪名?”  刘管家道:“按照凌家的规矩,该掌嘴二十。”  “好,那就掌嘴二十,看看这府上还有没有人敢再胡言乱语,制造是非。”  督军的四个姨太太现在去了三个,只剩下一个三姨太,凌府的后院真是一时也不得消停,老太太本以为沐晚怀孕,她可以喘一口气,结果慕凌飞又蹦出来鸡飞狗跳,今天要是不罚她,她难消这口恶气。  “奶奶,你要打我?”慕凌飞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乌鸦不是我放的,我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你为什么要打我?”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不说我还忘了,再加上这只乌鸦,刘管家,多掌嘴十下。”  “是。”刘管家对于老太太的话一向言听计从,此时便迈着步子朝着慕凌飞走去。  慕凌飞哪肯乖乖的站着挨打,立刻调头就跑,但刘管家早有准备,一个眼色使过去,两个做粗活的婆子立刻从院子里冲了上来,一人一条胳膊的将慕凌飞扭了进来,一个婆子朝着她的腿弯子踹了一脚,慕凌飞一声惨叫就跪了下去。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水,声音中仍有怒意:“你也别想着用这件事去督军那里告状,就凭你差点害了他孙子的这条罪名,他也不会帮你。”  慕凌飞听了老太太的话,又看到刘管家高高举起的手,立刻转向沐锦柔,她曾经说过,会保证她不被赶出凌家的,现在她倒是坐在那里不敢出声了,她要被打,也要把她拉下水。  “沐锦柔,你不是说过……。”慕凌飞的话刚出口,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刘管家吓了一跳,因为这一巴掌不是他打的,而是突然跳出来的沐锦柔打的。  慕凌飞也被打愣了,就听见沐锦柔厉声说道:“老夫人掌嘴你三十下已经是开恩了,你还在这里不知好歹,以后莫说是连城了,怕你在北地也是无法立足了。”  那双明丽的眼睛中闪着只有慕凌飞才能看懂的狠辣和警告,这一巴掌是在告诉她,如果敢乱说一个字,那些照片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别说在连城,就连在辽城她也别想抬起头做人。  慕凌飞心中愤恨,但是把柄落在沐锦柔的手中,她除了暗自咬牙忍下,也别无它法,只希望如慕夫人所说,赶紧找到沐锦柔通奸的证据,这样,她就可以反过来压她一头了。  沐晚轻轻放下茶杯,自然将沐锦柔和慕凌飞这一回合的交锋看在眼里,她心下暗暗奇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老太太自然不会心软,让刘管家结结实实的打了慕凌飞三十个巴掌,慕凌飞这种千金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污辱与打骂,一张俏脸立刻就肿成了猪头,眼泪也似乎哭干了,妆容精致的脸上脏乱不堪。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老太太也觉得乏了,想到慕凌飞到底是督军的客人,又让刘管家去督军那里把今天的事情先知会一声,刘管家心如明镜,自然将沐晚的肚子被拉扯的事情夸大其辞的描述了一番。  沐晚的肚子究竟有没有被拉扯到呢,自然是没有的。  她是医科的高材生,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动作可以避免自己受伤,而且,她也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沐晚坐在小榻上吃着刚出锅的绿豆饼,甜软的豆香在嘴巴里层层化开,不得不说,凌慎行送来的这个厨师,不但饭菜做得香,做点心的技术也是一流,只不过沐晚看到不合胃口的东西还是会吐,吃得也不如从前多,倒是这绿豆饼清清淡淡,十分符合她的口味。  “这次那对母女可真要被赶出去了。”映春十分解气,“还是少夫人英明神武。”  映春连英明神武几个字都用上了,不由让沐晚抿唇而笑:“回头给你一本成语字典,你拿着慢慢翻看吧。”  映春眨着一双大眼:“映春说得对呀,少夫人料到那个慕小姐会去老夫人的面前胡说八道,所以先跟老夫人摆明了杰撒先生的身份,这样就算慕小姐去挑拨也只会适得其反,而且少夫人还料到,慕小姐一定不会空手去看老太太,总要找一个由头,所以,少夫人让厨师在食盒里放了一只乌鸦。”  沐晚吃下最后一口绿豆饼,垂着眼皮看手中的一本医书。  红袖说道:“这厨师也挺厉害的,他到底是从哪里抓来的乌鸦?”  沐晚早就想把这对母女赶出凌府,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这件事也只能怪慕凌飞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存了搞臭她名声的恶念,也不会中了沐晚的计,她只要不去老太太那里,自然就不会接触到放了乌鸦的食盒,也没有被掌嘴三十下的事情了。  善恶自有源头,怪不得她手下无情。  只是想到沐锦柔和慕凌飞之间那种怪异的交流模式,沐晚直觉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这件事情是由沐锦柔占主导地位的,慕凌飞的反应显然是怕沐锦柔揭露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让慕凌飞这样的人也会心有顾及呢?  “沐锦柔院里那个菊梅,你们最近有看到过吗?”沐晚觉得,这个菊梅是关键点,按照慕凌飞院子里那个小丫头绿萍的说法,菊梅很可能是被慕家母女买通了。  映春道:“那个菊梅嫁人了。”  “嫁人?”沐晚把书放下来,秀眉一扬,“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我也是听锦秀苑里的一个丫环说的,她说二夫人替菊梅找了一门好亲事,虽然男方是乡下的,但在乡下也是个放租的,手里有百亩田地,只是之前有过一个妻子,年前病死了,菊梅嫁给他是做继室的。”  百亩良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算是一个好人家了,虽然是做继室,起码吃穿是不愁的,可菊梅不过是沐锦柔身边一个做粗活的丫环,这种好亲事要轮也轮不上她啊?  沐锦柔会这么好心?  “映春,你去打听打听,这个菊梅嫁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家,她现在人在哪里。”  映春急忙点点头。  1010日第二更 第281章:信任 慕凌飞肿着一张脸回到谨晗苑,慕夫人今天出门采买,刚刚回来,正在一件一件的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这连城的确是富庶的好地方,上好的丝绸,海外泊来的珍品,以及各种金银首饰,可以说是购物天堂。  听见脚步声,慕夫人头也没抬的说道:“飞飞啊,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你不是说新买的洋裙子缺一枚胸花吗?你瞧这串好不好看?”  慕夫人捏着胸花,笑盈盈的抬起头,那胸花上镶着一串白润的珍珠,围成一个小小的心型,中间点缀着红色的宝石,只是这份璀璨也没有映亮慕夫人的眼睛,她双眼一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慕凌飞面前,一脸疼惜的问道:“这脸是怎么了?”  两连脸颊红肿,还有未消退的指印。  “是谁打的?是谁有胆子敢打我的女儿。”慕夫人简直暴跳如雷。  “母亲。”慕凌飞扑进慕夫人的怀中,断断续续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慕夫人闻言,面色一肃:“我早就说过了,以后要做什么事,都得先跟我商量,你怎么又擅自去找那个沐晚的麻烦?这下吃了亏,还是有口不能言,你让我怎么办?”  “都是沐晚那个贱人,仗着身孕就在老太太面前作威作福,还有那只乌鸦,也一定是她放进去的,就是想要把我们赶出凌府。”  慕夫人总算还有几分头脑,沉声道:“你要是不想着去老太太面前诋毁她,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这个沐晚,以前倒是看不出来,她的心机远远比那个沐锦柔还要深,想要对付她,可不能意气用事,必须深思熟虑才行。”  “还是慕夫人明白事理。”一声娇笑,轻盈的脚步已经迈了进来。  慕家母女看到突然出现的沐锦柔,还有想拦又不敢拦她的香林,神色俱不太好看。  “你来做什么?”慕凌飞一下子蹦了起来,指着沐锦柔的鼻子骂道:“我被罚的时候,你坐在一边看好戏,不对,那一巴掌就是你打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沐锦柔面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她抬手抓住了慕凌飞伸出的那根手指向后掰去,顿时痛得慕凌飞眼泪直冒,失声痛呼:“痛,痛死我了,你个贱人快放手。”  这句“贱人”让沐锦柔又加大了几分力气,顿时疼得慕凌飞身冒虚汗,哇哇大叫。  慕夫人见了,急忙上前拦阻,但又怕更加刺激沐锦柔伤到慕凌飞,于是恳求道:“二夫人,有话好好说。”  “你们也知道有话好好说吗?再让我听到你这样骂我,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沐锦柔倏然松了手,只要她再用一点力气,慕凌飞的那根手指一定会断掉。  慕凌飞心有余悸,脸色已经疼得煞白,她没想到沐锦柔竟然会这么狠,想要掰断她的手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心里对于她的惧畏又深了几分。  沐锦柔在一边的欧式椅上坐下来,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鲜红的指甲油是刚涂的,好像还没干似的。  “你们想要继续留在凌府里,就得听我的话。”  “可老太太铁下心要赶我们走了。”慕凌飞哼了一声。  “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你们就能在这凌府住下来。”沐锦柔抬起一双凤眼,“还有,今天这种低级的方法不要再用。”  “乌鸦不是我放的。”慕凌飞见沐锦柔也怀疑是自己,立刻辩解道:“我会那么傻吗,当着老太太的面把乌鸦放出来?”  沐锦柔心底冷嗤一声:你可不就是那么傻x嘛!  “你们也知道,沐晚现在十分得势,不但少帅宠爱她,老太太也护着她,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沐锦柔抬起一只玉手,盯着指甲细看:“打蛇打七寸,不痛不痒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你什么意思?”慕夫人脸色一沉,“你想让我们去害沐晚的孩子?”  沐锦柔仍然在玩指甲,不咸不淡的道:“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一切都是慕夫人自己的意思。”  她淡淡一笑,让豆蔻把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还是可以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沐锦柔施施然的起身,右手搭上豆蔻的手臂,步态盈然的走了出去。  直到那抹艳丽的红色旗袍消失在视线当中,慕凌飞才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当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顿时像是触到烫手的火碳,惊叫一声就将手中的东西丢开了。  慕夫人惊疑的往地上看去,也顿时面如死灰。  那是几张照片,照片的女主角正是慕凌飞,她一丝不挂的骑在一个秃头的身上,两只手抓着胸,脸上带着沉醉的表情。  纵然是慕夫人也是老脸一红,赶紧闭着眼睛将那些照片收拾了,知道沐锦柔的手中有这些东西,没想到这么劲爆,如果照片散播出去,就算说慕凌飞是被强迫的也不会有人信的,那陶醉浪荡的模样倒像是饥渴难耐,如狼似虎了。  “母亲。”慕凌飞大哭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些照片一旦流露出去,我这辈子都毁了,还有哪个男人敢娶我啊?”  “好了,别哭了。”慕夫人心烦气燥的说道:“只要安抚好沐锦柔,她就不会把照片泄露出去。”  “可她要我们除掉沐晚肚子里的孩子。”慕凌飞没有觉得这是杀人的恶事,只是忧心道:“哪有那么容易啊。”  的确不容易,沐晚现在一日三餐都在桂花苑的小厨房里,十分谨慎,而且她平时除了去老太太那里,几乎不怎么出门,想要对付她难如登天。  可是再难的事情也总有突破的办法,她是一个活人,是活人就会四处活动,就会关乎衣食住行,无论在这哪一方面下手,都会有机会,这件事,她要静下心来好好的策划一下,不但为了沐锦柔,也是为了她们自己,只有把沐晚从得宠的位置上拉下来,凌府才会有慕凌飞的一席之地。  ~  慕凌飞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凌慎行的耳中,李和北讲起当时的情形绘声绘色,如果要玩角色扮演的话,他赢了。  李和北说完,凌慎行仍然在看公文,只淡淡嗯了一声。  李和北奇怪了,知道少夫人差点拉扯到肚子,少帅不应该第一时间跳起来往回飞奔吗?平时少夫人有点头痛脑热,在少帅眼里都像是天塌下来一般。  奇怪,真的很奇怪。  凌慎行继续在看公文,李和北汇报完了本应该离开的,可他心中疑惑未解,便一直站着忘记了时间。  好一会儿,凌慎行才注意到身边仍然杵着一根电线杆,斜着看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李和北忍不住问道:“少帅,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凌慎行低下头,长指翻动了一页:“无需担心。”  李和北刚才开了个头,他就已经猜到了结尾,这完全是沐晚设计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把慕家母女赶回辽城,她绝对不会让肚子里的宝宝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更不会用它来开玩笑,她故意做戏,不过就是为了 坚定老太太的决心罢了。  慕家那对母女,他看着无感,自然也不喜欢她们继续留在督军府,只是她们仗着有督军撑腰才一直赖着不走,他很乐意看到沐晚挥起扫把赶老鼠。  内院的事情他只管放手交给沐晚去做,四姨太的事情若不是牵扯太大,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想过多去管内院里的你争我斗。  而且,军情紧急。  李和北是心思敏捷,只是单单四个字就已经明白了少帅的心思,他这是对少夫人一百个放心和信任啊。  李和北心中疑惑得解,敬了个礼就要出去,没迈两步大门就被推开了,没有报告就直接径直而入的除了督军也没有其他人了。  “督军。”李和北急忙敬了个礼。  督军点了下头,大步来到凌慎行的办公桌前,拧着眉头问:“怎么样?”  “川军调动了大概五万人聚集在平关一带,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动静,但是只需要一条导火索,战事一点即着。”凌慎行将手中的公文递过去。  督军气道:“这个张建昌,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张建昌是川系的大帅,曾经也是督军的部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脱离了凌家军阀去了川蜀一带,一开始只是占山为王,没想到势力越来越大,竟然做了川系的大帅,最近边界的战事,也正是川系触发的,大战没有,小战不断。  “依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督军翻着手中的公文,脸色越来越沉。  凌慎行道:“川系虽然顽固,却不是不可战胜,我们与川系一战再所难免,既然他们想打,我们不如奉陪到底。”  “不可。”督军想也不想的摇头:“我们刚刚经历了辽城一战,原气大伤,如果再同川系硬拼,只怕讨不到好处。”  “那督军的意思是?”  “我与张建昌有些旧交情,我主张议和。” 第282章:革职 “议和?”凌慎行听到督军的建议,立刻表示反对:“督军难道不知道议和意味着什么吗?”  议和可不是在纸上签个字那么简单,要想求和就必须付出代价,而对于他们军阀之间来说,这个代价自然就是割地。  川系为何一直在边境生事,还不是看中了平关城的水土肥沃,经济昌盛。  督军沉吟片刻:“我自然知道,但是我们凌军刚经历过大战,正在休养生息,如果这个时候打仗,只会得不偿失,还不如暂时议和,把平关让给他们,待等我们养精蓄锐,再把平关夺回来。”  “督军当平关是一件货物吗,想卖就卖,想买就买?”凌慎行的目光透着一丝鄙夷,“江南江北六省在我眼中,无论是富裕还是贫瘠都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哪怕我们现在没有充足的实力保护它们,也绝对不能将它们拱手让人,督军可曾想过,这六省的百姓之所以拥戴和支持我们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就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平关,让我们凌家军赴汤蹈火吗?”没有忽略凌慎行眼中的讽刺,督军拍案而起,“你现在的翅膀越来越硬了,我的命令都可以不听了。让出平关城只是权宜之计,你以为我舍得割地吗?还不是因为我们现在不够强大。再说,他张建昌是我的旧部,他好歹会给我几分面子,不会提出太过苛刻的条件。”  面对督军的怒火,凌慎行狭长的眼目轻眯了一下:“督军要是认为一个平关就可以满足他们的胃口,怕是大错特错了,川系为何选择这个时候不断挑事,还不是看中了我们暂时无力回击,督军一旦主动求和,他想要的可就不是一个平关了。”  “这件事,你不用再管。”督军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给军中大换血,我的那些元老先后以各种理由被劝回家养老,你想把凌军变成你的人,你是对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信任吗?”  那些元老仗着有功在身胡作非为,凌文成就是个鲜明的例子,督军竟然还不吃教训,依然帮着他们说话。  凌慎行已经懒得再跟他辩解了,只是沉下声音,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桌子上的钢笔:“这江南江北六省,现在是我在管。”  “那我就夺了你的权。”督军气得吹着胡子,“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去反思,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坐这个位置。”  一边站着的李和北可是一直没走,此时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此时听到督军这样说,便上前一步道:“督军万万不可义气用事,现在大局未定,怎么能革少帅的职?”  “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督军朝着李和北骂道:“还不滚出去。”  李和北面色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看凌慎行,他握着钢笔的手一松,钢笔便落在了桌面上。  这话督军看似是对着李和北说的,其实是在指桑骂槐。  “少帅。”李和北一惊,想要伸手去拉凌慎行,但那男人的衣襟如风,已经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去。  李和北匆匆敬了个礼,疾步追了上去。  督军望着在他眼前摔上的大门,眉头越皱越紧。  耳边又响起四姨太说过的话:这天下早晚是他的。  他还没老,更没死呢,他就这样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看在眼里,不过是做出一点成绩就居功自傲,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在凌家军中,他才是说一不二的。  ~  张排长今天送了一只鸟来,这鸟长得十分喜庆,周身的羽毛都是彩色的,更有趣的是,这是一只会说话的鸟。  沐晚正在逗着这只鹦鹉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沉稳而又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映春急忙看过去,就看到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李和北,不同于平时春风满面,今天的李和北,英俊的脸上布着一层阴云。  “你好,你好。”鹦鹉见有人进来,立刻尖着嗓子叫了两声。  沐晚让映春把鸟笼挂到别处,起身走向李和北,映春提着鸟笼,不忘偷偷的看了几眼,一转身正碰上红袖,她吓了一跳,一张脸顿时就红透了。  “映春,你脸怎么这么红?”红袖奇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映春一副被人撞破心思的惊慌,提着鸟笼子脚底抹油的跑开了。  红袖还在疑惑,一眼看见了正和沐晚说话的李和北,眼珠子一转,心中顿时了然。  映春似乎是喜欢李和北。  但是,她们的身份差距有着天壤之别,恐怕这段感情只能是以她的单恋为终点了。  红袖转身去沏茶了。  沐晚听了李和北的话,秀目透着惊讶:“真是督军说的?”  “嗯,我当时就在场,督军还革了少帅的职,让他回家闭门思过,您都不知道督军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少帅明明是为了大局,而督军看得只是眼下的利益。”这里没有外人,李和北自然在沐晚的面前吐槽他的不满。  “少帅呢?”  “在书房呢。”李和北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沐晚赶紧去劝劝,恐怕已经把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沐晚脚步匆匆的去了凌慎行的别苑,一进门就有小丫环殷勤的汇报:“少夫人,少帅在书房呢,回来后也没有用晚餐,我们也不敢冒然打扰。”  “你让厨房做些鱼片粥来。”  “是。”  小丫环退下了,沐晚才敲了敲书房的门,没有她预想中的暴躁,只是很平淡的一声,隐含严厉:“我说了,不要打扰我。”  沐晚轻笑出声:“我也不可以吗?”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凌慎行亲自给她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一身月白色绣百合花的旗袍衬托出婀娜的身段,如雪似玉的小脸上,一双水漾般的眸子如同天边星辰又如同手边明珠,此时这双眼睛正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仿佛将他心底的那些烦燥全部化成了星芒,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凌慎行紧绷的嘴角终于缓和了下来,眉间染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说着已经搂住了她的肩膀,顺手关上了门。  沐晚道:“我听下人们说,你回来后就没吃饭,我可不想饿到宝宝他爹。”  凌慎行将她带到书桌前,自己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下,将她置于大腿上抱住了。  “吃过饭了吗?”  沐晚乖巧的像是小兔子,眼睛里星光点点:“吃过了。”  “今天吐了吗?”  “中午吃完饭吐了一次,晚饭还好,你那厨师做菜水平一流,又熟悉我的喜好,她做的饭菜都很合我的胃口。”  “那就好。”他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磁性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与轻柔,“你这么瘦,一定要多吃饭,这样宝宝才能身体健康,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去做。”  “我想吃青苹果。”沐晚想起自己小时候,孤儿院里条件并不好,她和茶语看到学校里的一个女孩在吃苹果,是那种翠绿色,刚刚才成熟的甜苹果,小女孩咬得咔嚓咔嚓的响,她和茶语在一旁看着,口水都咽了好几次,小女孩大概被看得不太自在,用小嘴咬了两口分给她们,两人也顾不得嫌弃,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掉了。  等她们长大了,赚了很多钱,可以买吃不完的青苹果,却没有小时候那种味道了。  此时的季节,连城根本没有青苹果,凌慎行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好,那就吃青苹果。”  她窝在他宽大的怀抱里,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当回事儿,看到他书桌上面的一副草图,不由坐起来。  “你在画图吗?”基本的轮廓已经绘出来了,可以看出是一幅建筑图。  她以为他在屋子里发脾气,没想到他在画图纸。  沐晚好奇的拿起那张图纸,虽然有轮廓,却看不出来究竟想画什么。  “知道是什么吗?”凌慎行将她圈在臂弯中,修长的指节绕过她的肩膀指向那张图纸,“猜猜看。”  他有些暗哑的声音带着犹如大提琴般的低缓节奏,近在耳畔,若秋风拂过,说不出的舒服。  沐晚心尖微颤,一个大胆而兴奋的想法掠过脑海,她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指腹轻轻在那图纸上摩挲着,直到一只大手将她的小手罩住,带着她的手挪向一个像是屋顶般的位置:“夫人看到了吗,这就是医院的屋顶,我准备把它设计成中式的琉璃瓦大屋顶,而整个大楼的主体则是运用西方的建筑元素,你说这个医院既会有西医科也会有中医科,所以,就将它建成一个中西合壁的建筑。”  他拉着她的手每指向一个位置都会侃侃而谈,这里将会是病房,这里将会是手术室……  虽然只是一个刚刚有了轮廓的图纸,但展现在沐晚面前的却是一幅宏伟的蓝图,随着他的叙说,她仿佛能看到医院的一草一木。  她实在是太激动了,那种梦想就要化成现实的喜悦充斥着她的胸膛,她忍不住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握紧了。  “阿行,谢谢你。”  1011第二更 第283章:母女 凌慎行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夫人不要谢我,我还要感谢夫人,能建一所正规的医院是连城百姓的福气,也是连城稳固的根本,为夫如果此时不尽犬马之劳,岂不枉费了夫人的一番苦心。”  他相信沐晚想建医院,绝不是为了赚钱,否则,她现在手中的钱财就够她大手大脚的花费了。  他虽然奇怪她的医术只靠看书就可以如此精湛,但是想到她还曾上过三年的中医学校,平时又是个勤学刻苦的,只当这是自家老婆本身的天赋。  所以,她想要建医院,一是想对她的医术和研究进行推广,二是,能够将她所学最大程度的造福于民。  沐晚并不跟他客气,指着图纸说道:“你要给我画建筑图,可不能不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思,我等一下出一份方案给你,里面会把我设想的具体内容都标注出来,比如要分几个科室,要有多少病房……”  “我正有此意。”凌慎行扬唇而笑,“建筑的风格我来决定,但是里面的布局你来做主。”  沐晚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往他的脸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儿:“夫君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凌慎行锐利的狭目一眯,似想到什么好主意,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沐晚听了,顿时脸红如血,一双美目怒瞪着他,却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反倒有种抛媚眼的嫌疑。  “凌慎行。”沐晚咬着粉嫩的唇,眼波流转间却凝聚不出怒气:“真不害臊。”  不害臊的男人连脸皮都不会红一下,嘴巴衔住她的耳垂舔了舔:“为夫不过是争取点福利,夫人不要恼。”  说着,还把手掌覆在她的肚子上:“这小家伙也应该能够体谅的。”  要不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家伙断了他的福利,他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所以,当爹的要尝点甜头,他应该是不会反对的吧。  沐晚没好气的打开他的手,眼中却是笑出来:“你别教坏小孩子。”  “你不说他还是黄豆吗,黄豆是听不见的。”  沐晚:“……。”  好一个学以致用。  小夫妻两个说笑了一会儿,沐晚就想到正事了,转过身,有些担心的望着这个好似无事的男人:“你最近都不用去军中了吗?”  “嗯。”凌慎行表情淡淡的,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画笔在勾勾画画,仿佛十分漫不经心,“他愿意管就让他管个够。”  “莫不是为了边界的事情?”沐晚仔细一想,最近边界那边总有战事,凌慎行去了好几趟,没少操心,现在和督军闹得不愉快,也只能是因为这事了。  凌慎行点头,继续画他的图纸。  “阿行,你真的不管这件事了吗?督军会不会去找川系求和?”  “他就是这个意思。”  沐晚皱眉:“那川系的大帅敢挑在这个时候挑衅,就是看好了我们刚刚打完了辽城的仗兵力空虚,督军一旦开口求和,他想要什么还不是狮子大开口?”  “这个张建昌曾经是他的旧部,督军以为凭着当年的情份可以说动他,但他却没有想过,如果真是念着当年的情份,张建昌会在凌军最薄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吗?”凌慎行说到这里,终于将手中的画笔用力一掷,“我看他是越老越胆小了,对于这些周边的势力,讲和只会让人觉得你畏首畏尾好欺负,他们不会真的和你和好,相反还会把手越伸越长,对你蚕食鲸吞,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硬碰硬,让他们看到我们不会畏惧,敢于以死相拼,把胆量摆出来,谁还敢轻易的造次。”  对于凌慎行来说,只有在战场上被打倒,没有在书面上被吓倒,求和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沐晚握住他的手,战场的事情她并不太懂,带兵打仗的事更是一窍不通,所以,也给不了他意见,但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支持他。  “你难得放假,不如就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我下厨做东西给你吃。”  “不敢不敢。”凌慎行眼中的戾色褪去,“老太太第一个就不饶我。”  老太太对她怀孕有多金贵,他可是知道的,敢让沐晚下厨,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沐晚从来不知道怀孕的人地位一下子攀升了这么多,现在她的话大概就是金口玉言,就算是督军大概也不敢忤逆她了。  这种感觉……爽!  “趁着你现在有时间,不如去佛堂看看母亲吧。”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凌慎行很欣慰她的贤惠聪明,总是准确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  佛堂刚刚竣工,从外景到装修无一处不是精致的,此时隐在竹林当中,隐约露出巍峨的一角,不时有木鱼的声音传来,庄严肃穆,让人心旷神怡。  凌慎行怕外人打扰静修修行,特意安排了几个人日夜轮流守着,无论是谁都不得靠近佛堂一步,哪怕是老太太来拜佛,也要经过他的允许,老太太对于当年静修遁入空门的事情也是心怀愧疚,再见的时候,静修表现平常,根本就是一个不问俗世的僧人,她坐着听静修讲经,可以一坐一个上午,两人除了讨论经文,并无其它的交流,老太太也知道,静修不想跟她有其它的交集,肯见她,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信徒罢了。  凌慎行提着一个三层食盒,一只手牵着沐晚的手,刚近了佛堂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沐晚刚要出声,凌慎行摇摇头,嘘了一声。  那身影穿着青蓝色的上衣和黑裙子,正在鬼头鬼脑的往里看,无奈外面有人守着,她想进也进不去,顿时就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  “凌雪秋。”  深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雪秋吓得跳了起来,回头见是凌慎行和沐晚,顿时抚了抚胸口:“大哥,你走路都没声音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凌慎行沉着脸看向她。  沐晚唇角含笑,自然知道雪秋的目的,她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却是对她充满了好奇,静修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一次,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她自然没机会多看她几眼,后来,她又偷偷摸进竹林几次,每次都被人挡在外面,不过,她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次一次的不肯罢休。  其实凌慎行也想制造机会让她们母女之间亲近,但这要看静修的意思,毕竟她肯回连城的条件就是不得有人打扰。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凌慎行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拿着。”  雪秋开始还有点别扭,不过很快就接了过来,不忘好奇的问:“里面装得什么好吃的?”  沐晚一笑,并没有回答她。  凌慎行的到来自然是没有人阻拦。  静修正在佛堂里打坐,听见脚步声,仍然闭着眼睛,她知道除了凌慎行,别人都是要经过通报的。  “是凌施主来了吗?”  她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身边除了从翠云庵跟过来的小女尼玄慧,还有两个学徒,大家平时一起研究经文,日子过得跟翠云庵差不多,凌慎行也遵守了当初的承诺,并无闲杂人过来打扰。  凌慎行向雪秋使了个眼色,雪秋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激动、犹豫、探究,最终还是迈着步子走过去,将食盒在一边放了下来。  静修听到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脚步声,一开始以为是沐晚,可在听到那有些不同的呼吸声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少女穿着一身学生装,梳着两只又长又黑的麻花辫,齐齐的刘海遮住了光坦的额头,皮肤白皙中透着红润,双目清亮中透着纯真,鼻子小巧高挺,嘴巴红如胭脂。  静修无波无澜的眼底顿时有些波涛汹涌,握着木鱼的手也悄然紧了几分。  虽然她长得大部分像督军,但一双眉毛如烟似黛,不用描绘自成弯成月牙的形状,与她的眉毛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女儿,是刚刚一出生就被她“抛弃”的女儿,原来,她已经出落的这样亭亭玉立了。  静修不由看得痴了,眼底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阿弥陀佛。”一边的玄慧隐隐觉得不妙,急忙出声提醒。  静修自觉失态,但还是从容的对着雪秋点了下头,垂下眼皮,掩去了一片慈母之色。  雪秋也是愣了,面前这个女尼生得如此秀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极美的人,而这个人竟然是她的母亲,虽然她刚生下自己就出家了,对自己也没有尽过半分养育之恩,但血浓于水,血缘关系永远是这世上最奇妙的羁绊,雪秋看着静修,竟然半分恨意都生不出来,脑中想到的却是自己曾看过的那些情深的母女,只可惜,她已经出家了,连对着大哥都叫“凌施主”,更何况是她。  雪秋掩下眼中的失落之色,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里面放着几样点心和素菜。  沐晚在一边说道:“雪秋听说师太喜欢吃连城的莲藕糖糕,特地买了一些过来,还亲自炒了几个素菜。”  静修听了,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心中已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第284章:叶笙 雪秋听了沐晚的话,眼睛眨了两下,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这是沐晚故意要在静修面前替她讨巧。  她仔细观察着静修的反应,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喜悦之色,这抹奇异的色彩顿时让她觉得有些雀跃。  “大师,你快尝尝好不好吃。”雪秋将食盒往她的面前推了下,颇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一旁的玄慧知道静修是个清心寡欲的,心想,这位女施主的一番苦心大概要浪费了,静修也许会吃,但绝不是现在。  没想到,静修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木鱼,“多谢施主的好意,贫尼正好饿了呢。”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捏起了一块糖糕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品嚼起来。  女儿第一次送她的东西,她不能不接受。  凌慎行和沐晚看到静修吃下了雪秋送来的东西,不免相视一笑。  雪秋更是高兴的说道:“如果大师喜欢吃,我就经常给你送。”  静修垂下薄薄的眼皮,点了下头。  看来这对母女之间的心结并不难解,随着时间的推移,母女之情只会愈加深厚吧。  沐晚又给静修把了脉,几人这才离开佛堂。  凌慎行难得闲来无事,沐晚便提议道:“我以前答应云倾会去她的咖啡店给她捧场,你正好闲着,不如陪我一起去吧。”  “好。”凌慎行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陪伴过她,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忙碌,还动不动就上前线,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雪秋也要跟着一起去,被凌某人一个眼神飘过来,顿时就蔫了,她就知道,大哥一定不会同意她去做电灯泡的。  ~  李和北亲自开车将他们送到城西。  只是还没到沈云倾的咖啡店,前面的路就被堵住了,还有人仓皇的往街上逃窜。  李和北立刻警惕的说道:“少帅,前面可能出事了,我们先避开吧。”  考虑到沐晚的安全,凌慎行点了下头,车子刚要调头,沐晚就听到窗外有人在说:“是斧头帮的人在火拼,听说还连累了一个咖啡店。”  咖啡店三个字十分敏感,沐晚想到前面不远就是沈云倾的店,而且在这一带,咖啡店并不多。  她看向凌慎行,有些紧张的说道:“会不会是云倾的店?”  凌慎行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你先别担心,我派人过去看看。”  “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凌慎行的身边跟着数十个警卫,都在暗处保护着他,所以李和北一发话,立刻就有警卫前去打探消息。  “这斧头帮是黑社会吗?”沐晚倒是在电视上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很有名的黑社会。  凌慎行道:“比黑社会要高级一些,他们除了做暗地里的买卖,也做实质性的生意,对于连城的经济也有一定贡献,而且他们的头目在商会中也有一席之。”  现在世道这么乱,政府自顾不暇,自然没精力去管这些黑社会们之间的你争我斗抢地盘了。  “在连城,青帮和斧头帮是比较出名的两个帮派,一个在东城,一个在西城,各控一方经济,他们虽然一东一西,却经常会有混战,两派之间的摩擦从来没有断过,这次大概也是斧头帮因为青帮而起得争斗。”  沐晚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去放火烧碧珠家院子的就是青帮的人,当时凌慎行提到一个名字就把他吓得面如死灰,那个名字好像是……叶笙。  两帮火拼,难免会伤及无辜,沐晚只希望不要连累沈云倾。  在焦急的等待中,那个警卫终于回来了,他贴在李和北的耳边说了几句,坐在驾驶座上的李和北便回头道:“听说是叶笙来到了城西,然后遭遇了斧头帮的。  伏击,他的车子当时正巧在那个咖啡店边,于是便冲了进去躲避枪击,然后斧头帮的人就将咖啡店砸了,里面的服务生也都受了伤,还有一个女子伤得挺严重,不过,斧头帮的人只找到空车,没有找到叶笙。”  沐晚听了,倏然抓住了凌慎行的手,焦急的问道:“那个受重伤的女子可是沈云倾?”  李和北摇头:“这个并不清楚。”  凌慎行感觉到沐晚指尖在扣着他的手臂,不受控制的用力,她是真的担心沈云倾。  她在连城多年,身边一直没有朋友,而沈云倾虽然与她相识不久,但两人相见恨晚,十分投缘,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凌慎行突然推开了车门走下去,沐晚一愣,想拉都没拉住。  “少帅。”李和北急忙跟下车,却听到他冷声道:“留在车上保护少夫人。”  李和北不敢违抗命令,只好乖乖的坐了回去。  沐晚紧张的望着凌慎行离开的方向,拳头再次握紧了,这次担心的人变成了两个。  李和北将她的担心都收在眼底,于是安慰道:“少夫人放心,不管是青帮还是斧头帮,都会给少帅面子的,只要他出现,这件事基本就算结了。”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凌慎行安危无恙的回来了,前面道路也恢复了畅通,远远看热闹的人群也悉数散去。  如果不是看到沐晚过于担心她的好友,凌慎行本不愿意插手这种帮会争斗,但正如李和北所说,不管是哪一派,都要给凌慎行面子,所以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了,斧头帮没有找到人,也很快就散了。  前面的阻拦消失,车子便顺利开了过去。  一家名叫“倾城”的咖啡店并不起眼,但是一辆黑色的汽车像子弹一样从它的窗户里插进去,立刻就让它变得醒目起来。  一地的碎玻璃可见这汽车冲进去的时候有多突然和剧烈,车头前方倒着数张桌椅,还有一面书架也倾塌了下来,上面的书籍散落的到处都是。  受了重伤的那个女子被人抬了出来,浑身是血十分骇人,沐晚走近一看,虽然身材和沈云倾相似却不是沈云倾。  她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是对着抬人的路人道:“把人放下,她大腿动脉受伤,如果不马上进行包扎处理,会失血而死。”  那路人不敢再乱动,急忙将人放了下来。  沐晚检查了一下伤者的伤口,准确的按住了她的股动脉,然后让李和北去找布条一类的东西,李和北看到窗帘不错,就撕扯了几条下来。  沐晚熟练的给伤者的伤口做包扎,见血基本止住了才对那路人道:“送去诊所吧。”  路人站在一边,有些呆呆的看着这位漂亮的女子在做包扎,那一双巧手如同灵丹妙药,所过之处,本来还喷溅的鲜血立刻就乖乖的老实了。  凌慎行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沐晚救治那个伤者,黑沉的目光埋着一层探究的深意。  为何沐晚的动作如此熟练,就像是平时做过上百上千遍一样,这样的手法,如果没有几年的临床经验一定是做不到的。  只靠看书就可以将书本与实践结合的这样精湛了吗?  “少夫人,你的手上都是血,洗一下吧。”李和北的话打断了凌慎行的思绪,他执起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蓝格子的手帕擦了擦,“你过去歇一下,刚才站了很久。”  面对凌慎行那种草木皆兵般的担心,沐晚觉得心中无比温暖,但她是医者,面对病人的时候总会忘记一切,更何况,只是站一会儿又不会有什么大碍,他就是小题大作了。  伤者一个一个的被抬或者搀出来,沐晚焦急的在其中寻找,并没有看到沈云倾,她可能没有受伤,但怎么又会突然消失。  沐晚拉住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问道:“你看到沈云倾了吗?”  “刚才发生事故的时候,老板正坐在那里看书,现在……现在我也没看到。”服务生指了指那片倾倒的书架。  “你们这里可有什么暗道机关?”  “没有。”  沐晚说了声谢谢,默默的叹了口气。  “据斧头帮的人说,叶笙也不见了,我想,他们现在可能在一起。”凌慎行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只要伤员中没有她,一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放心吧。”  他的话成功的让她安定了下来。  “斧头帮的人还在四处寻找叶笙,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叶笙身边没有带其他人手,孤身一人,想要对付他,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你的意思是,云倾带着叶笙藏了起来?”  “有这个可能。”凌慎行点头:“她是西城这边的人,对西城的地型也十分熟悉。”  “阿行。”沐晚摇了摇他的手臂,“你也派人去找找好不好,我不想斧头帮的人先找到他们。”  想到这些凶神恶煞,连警察和军队都不怕的恶徒,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云倾和叶笙在一起,等待她的必然是万劫不复的命运。  凌慎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闪动着让人信服的光芒:“我已经派人去了。”  沐晚心中一暖,感谢的话已经不必多说了,这个男人总能想她所想,而且还是想到她的前面。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现在只盼着云倾能够安然无恙。  1012第二更 第285章:藏人 沈云倾望着面前这个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一张刀刻般的脸孔因为不适而微微皱着。  这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精致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的身上处处透着身在高位的气场,但因为此时昏迷的原因又显得十分安静而无害。  沈云倾想到他在清醒的时候,那双眼目中如同住着阴戾的恶魔,透着无边的森冷寒意,看人的时候几乎不带一丝感情,这样的男人绝对是危险的,是不能靠近的,否则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  “秋彩,他怎么样了?”外面都是斧头帮的人,大张旗鼓挨家挨户的搜查,沈云倾不敢请医生,以免惊动了那些人,她清楚的知道,那必定是他的仇人,把他找出来不要紧,恐怕连沈家也要一起连累了。  当时车子冲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看书,结果就看到这个男人趴在方向盘上,额头上满是鲜血,她本能上前查看,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布满寒气的眼睛如同万年寒冰,“带我离开,不然,我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人。”  沈云倾并非会受人恐吓的人,就像当初在码头上被凌文成逼嫁的时候,她宁愿跳海自尽也不会屈从,但是面对这个让她感觉很危险的男人,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书店离沈家的宅子最近,也是她认为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去处,幸亏沈儒良和刘氏都不在家,她便让贴身丫环秋彩和她一起将人从后门扶了进去。  秋彩的父亲是一家中医诊所里的杂役,秋彩小时候经常跟在他身边玩耍,耳读目染便也学了一些医术,像这种给伤口包扎的事情还是不在话下。  “快好了,他伤得可真重。”  秋彩的动作虽然生疏笨拙了一些,但总算是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了,他伤在额头和左腿,左腿的伤最重,皮被刮掉了一大块,差点伤到了骨头,还好沈家有上好的止血药,不然一定会把血流光了。  “小姐,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个‘麻烦鬼’的?”秋彩拧着眉头,“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看到了,非要骂你不可。”  沈家曾经也是富甲之家,只不过近几年被那个凌文成欺行霸市,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还好这次救了少帅与少夫人,少帅出面,暗中给了沈家不少生意做,各路商家也知道沈家是督军府的坐上宾,自然而然会卖一些面子。  比起之前的冷清,沈儒良现在忙到脚打后脑勺,几乎每天半夜才回来,有时候还要亲自跟着船出海,护送一些昂贵的货品,而刘氏在沈家又兴旺起来之后,又回到了之前逐渐淡出的贵妇圈,每天和那些贵妇人一起搓麻将品茶听小曲,活得好不逍遥。  沈云倾看了一眼床上的‘麻烦鬼’,也觉得有些头疼,自己将他悄悄带回来,还睡在她的闺房,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也别想嫁人了,可是事发突然,她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多。  “小姐,不如把‘麻烦鬼’挪到我的房间吧,你看他浑身是血,把小姐的床单都弄脏了,而且夫人如果回来,一定会来找小姐的,让她看到就惨了。”  刘氏在攀上督军府这样的高枝后,一心想要给沈云倾找一个有权有势的婆家,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霸占了女儿的床,毁了女儿的清誉。  “算了,他刚才有意识的时候,我们还勉强能挪动他,现在晕过去了,合你我的力气也是搬不动的。”这‘麻烦鬼’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如果站直的话,沈云倾才到他的肩膀,再加上体格上相差悬殊,沈云倾觉得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了。  秋彩皱皱眉头,似乎十分不满意这个‘麻烦鬼’给小姐添麻烦:“小姐,外面那些人是不是在找他啊?”  她猜想这一定是个小混混,得罪了黑帮的人,正被人四处追杀呢,秋彩想到此又不免感慨,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混混,白瞎这张脸了。  沈云倾哪知道他的身份,他突然开着车撞进咖啡店,几乎将她的店都毁了,她留着他也是要让他负责任的,毕竟那家咖啡店可是倾注了她所有的心血。  “小姐。”  就在主仆两人站在床边,对着这个‘麻烦鬼’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听见沈府的管家急促的声音:“小姐,外面来了斧头帮的人,说是要进来搜人。”  沈云倾面色一变,斧头帮怎么搜到这里来了,明知道这里是沈府也不放过吗?  在西城一带,谁人不知斧头帮,虽然他们没有横行霸道随意杀人,但是得罪他们的人也绝对没有好下场,西城的人见了这些帮众都要退避三舍,免得惹祸上身。  “小姐,怎么办啊?”秋彩不比沈云倾的镇定,已经着急起来,“不如把他从后门扔了吧,免得连累我们沈家。”  扔是不能扔的,既然已经把人救回来了,沈云倾自会负责到底。  她看了一眼床上仍在昏迷的男子,吩咐道:“你把屋里收拾一下,把这些带血的纱布和药材都藏起来,我去外面看看。”  秋彩虽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那些斧头帮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但沈云倾开口了,她只能照做。  沈云倾推开门,就见管家焦急的站在门口,现在老爷和夫人不在家,只有小姐一个人,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想到先来告诉小姐。  “管家,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管家在前面引路,“那斧头帮的人说,在我们的后门口发现了血迹,我也正奇怪呢,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有血迹呢?”  原来是发现了血迹才找到沈府的,不然像他们这样的帮众一般是不会打扰大户人家的。  沈云倾凤目一眯,突然出声道:“管家,你先稍等一下,我想起有东西没拿。”  管家立刻点点头。  沈云倾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这让正在处理那些纱布的秋彩吃了一惊,刚要问一声“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沈云倾三步两步的走到一张乳白色的欧式圆桌前,从装水果的盘子里拿起一把水果刀,精亮美艳双目凝出一丝狠意,朝着自己的手臂一刀划了下去。  突然的锐痛让沈云倾痛得蹙起了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拿起刚才没有用过的纱布在手臂上随意缠了两圈,迈着轻盈而稳健的步子走了出去。  秋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小姐竟然拿着刀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那一刀划得不浅,刚包上去的纱布很快就染了血。  而她只注意着沈云倾,丝毫没有留意床上一直昏迷的人在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恰巧,他也将沈云倾拿刀划伤自己的行为看进了眼底,她当时没有一份犹豫,眼神中尽是决然,这样的气度跟她柔弱温婉的长相毫不相称,却又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为什么会故意划伤自己?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他隐隐猜到,大概是斧头帮的人发现了血迹,顺着血迹找了过来。  想到此,一双乌黑深沉的眼目不由微微一眯,其中波光潋滟深不见底。  而在沈家的另一处院子里,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一身华贵的烟柳色斜襟旗袍,将姣好的身段衬托的更加婀娜,一双仿佛盛着秋波的眼目一顾一盼间都是风情流转。  她正在品着咖啡,身边坐着一个五六岁,穿着娃娃妆的小女孩儿,嘴里正在吃着甜糕。  女子不时看小女孩一眼,眼中满是疼爱。  “姜姨娘。”一个小丫环匆匆的走进来,面带急色。  这个女子正是沈儒良的姨太太,姓姜,是沈儒良有一次出海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在那一带十分有名气,她又是家里的嫡女,自小便受宠爱,就是这样大户人家的女子却对当年的沈儒良一见钟情,不惜做姨太太也要嫁到沈家。  沈儒良与刘氏是糟糠之妻,沈儒良也没有要纳姨太太的意思,无奈两人发生了关系,姜姨娘便非沈儒良不嫁,还闹到了警察局,最后刘氏咬咬牙,忍下了这口气,将姜姨娘娶进了门。  姜姨娘进门不久就生了一个女孩儿,到现在也有五岁了,取名沈云环。  “后面是有人追你不成,慌张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姜姨娘放下咖啡杯,淡淡斜了那丫头一眼。  丫头叫巧儿,是姜姨娘的陪嫁丫环,从小就伺候她。  巧儿说道:“刚才我看见大小姐扶着一个男人进了院子,好像去了大小姐的闺房。”  “什么?”姜姨娘秀目一扬,“你看清楚了?”  “大小姐是从后门进来的,我当时正好在那里,不过藏在树后没被发现。”  “你确定是个男人?”  巧儿用力点点头:“现在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来府里搜人呢。”  ps:沈云倾与叶笙的故事,哥会在后面详写,这一段只是一个过度的小插曲! 第286章:搜查 巧儿用力点点头:“现在外面来了一群人,说要来府里搜人呢。”  听了巧儿的话,姜姨娘颇有兴味的说道:“大小姐带回一个男人,而现在外面有人吵着要来搜沈府,他们难道不知道沈府现在跟督军府关系不浅吗?还是说他们要找的这个人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宁愿得罪沈府也要进来搜一搜?不管怎样,只要被他们发现大小姐私藏了他们想要的人,大小姐的麻烦就真的要来了。”  斧头帮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是清楚的。  “母亲,那个嫡女怎么了?”沈云环还在吃东西,听到她的话,似懂非懂的看过来,“是她藏了个姐夫吗?”  姜姨娘摸了摸她的脸,疼爱的道:“小环,你想不想也做嫡女啊?”  沈云环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糕,于是点点头:“想啊。”  姐姐人长得美,父亲和大娘都疼她,上门求娶她的人数不胜数,而且她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就连这糖糕都是她让人送过来的,一定也是她吃剩下才给她的。  她想要什么都比姐姐好,自然想做嫡女了。  姜姨娘笑了笑,嫡庶有别,沈云环就算将来生得再漂亮,才气再好,那也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就连嫁人也嫁不到良人,可沈云倾就不一样了,她是正正经经的夫人生的,又得宠爱,无论是以后的嫁妆还是丈夫都会是最好的。  可是,如果沈云倾不在了呢,沈云环就会变成沈儒良唯一的女儿,沈府的大小姐,到时候,所有的光环还不是都要扣在她的头上,而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让她可以扳倒沈云倾。  ~  沈云倾和管家出了垂花门,就见十几个斧头帮的帮众聚在门口,他们清一色的黑衣平头,看起来倒是挺整齐的。  沈云倾一出现,为首的头目,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只见她穿了一件云锦织成的上衣,袖口处绣着百花连枝的图案,下面穿着罩着一层薄纱的长裙,整个人亭亭玉立,如同荷塘开放的荷花,一枝独秀,秀美无双又冰清玉洁。  “沈小姐。”头目拱了拱手,对沈云倾客气了一下。  现在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沈府和督军府的关系,沈家曾经救过少帅和少夫人的命,督军还为此将他们全家请了过去,老夫人更是收了沈云倾做干孙女,所以,他们现在面对的人既是沈家大小姐也是老太太的干孙女,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督军面子,所以,客气是一定要的。  沈云倾一副淡然的模样,微微一笑,顿时如同十里花开,耀眼极了。  “不知道诸位要来沈府搜什么人?”  头目回答道:“是一个受了伤的人,一米八多的个子,头发很短,左额处有一处显然的伤疤。”  沈云倾想起“麻烦鬼”的额头的确是有一道疤痕,只是平时有头发掩盖,如果不是要给他包扎额头的伤口,她也不会注意。  果然,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他。  沈云倾想到此,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抱歉,你说的人,我并没有见过。”  头目可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眼睛一眯:“可我们在沈府的后门发现了血迹,顺着血迹进来就到了沈府,正巧那人也是受了伤,伤口也在流血,不知道沈小姐要如何解释。”  “是吗?”沈云倾有些惊讶的抬起手臂,“我都没有发觉,手臂只是破了一条口子,血就流得四处都是了。”  众人这才看到她的手臂上包扎着纱布,血早就渗出来将纱布染红了,看起来伤得不轻。  管家清楚的记得,大小姐在出来的时候,手臂上是没有伤的,她回了一趟屋,手臂就受伤了,难道……  管家想到一种可能,但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是对沈家忠心耿耿的下人,二十多岁就在这里做工,自然不会去拆穿自家小姐,相反,他冲着那些帮众笑道:“小姐的手臂在外面不小心割伤了,我带着小姐匆匆回府包扎,没想到会在门口留下血迹,几位真的是误会了。”  头目仍然有些狐疑的看着沈云倾的手臂,在看到那些鲜红的血迹时仍然有些犹豫。  沈云倾适时说道:“几位不如进来喝口茶,可惜父亲替督军办事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一个女儿家也不好太过盛情的招待你们。”  这句话既是客气也是在提醒这些人,沈府的背后可是有督军撑腰的,在他们嚣张之前要先掂一掂自己的分量。  那头目是个聪明人,听了沈云倾这话,纵然心中还有不甘,不过依然拱了拱手:“喝茶就不必了,打扰沈小姐了,我们这就走。”  沈云倾微微一笑:“沈管家,送客。”  沈管家笑呵呵的走上前,将手一伸:“各位这边请。”  眼见着这些帮众转身就要离开,沈云倾也暗暗松了口气,只不过这口气刚沉下就听见一道无比妩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似乎还十分焦急似的:“大小姐,听说你带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云倾心下一沉,眼中聚出一抹精光,回过头便看到匆匆走来的姜姨娘,她一脸担心的样子,平时温婉娴熟,此时说话的声音却比山野粗妇还要大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管家暗道一声不好,大小姐好不容易将事情压了下来,这个姜姨娘又出来搅局,她难道没看到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吗?到底长不长脑子啊?  姜姨娘似乎此时才看到那十几个平头,不由捂住了嘴巴,一副自己说错了话的样子。  那头目本来已经要走了,听到姜姨娘说话立刻又转身大步走来。  这次老大让他们生擒叶笙,就算是抓不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他们才挨家挨户的搜查,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头目听着这个女子的口气再看她那副后悔说话的样子,几乎就能认定沈云倾真的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而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叶笙。  “沈小姐,真是对不起了,既然这样,我们只好得罪了。”头目一声令下,十几个人顿时四散而开,对沈府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  “喂,你们……。”管家跺了跺脚,眼中闪现出焦急的神色。  从大小姐一系列的动作来看,姜姨娘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可是真要让这些人把人搜出来,大小姐包藏歹人,这些斧头帮的人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把大小姐也一起带走,进了斧头帮那样的地方还有活路吗,他们可是翻起脸来连督军的面子都不给。  沈云倾站在原地,风从脸侧刮过,已是夏季,连城的天气虽说不上闷热,但这风里也像是夹着碳,热乎乎的。  她抬起一双潋滟的目子看向一脸无知般的姜姨娘,突然冷笑一声:“姜姨娘,你的消息好灵通,难道是派了人日日夜夜监视着我?”  “大小姐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只是一个小丫环碰巧在后门看见了,我这才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你一个没出嫁的女儿家真要把一个男人放在闺房里,这要是传出去,哪还有好人家敢娶你啊,我这是为了你着想啊。”  她故意提高了“闺房”两个字的音调,一个斧头帮的帮众听到了,立刻就去找这间“闺房”了,大户人家的女儿,住的一般都是独院,摆设也是清新高雅又不失精致玲珑,这样的院子应该很好找。  沈云倾看到那人直奔她的院子去了,目中露出讽刺:“姜姨娘,若没有好人家敢娶我,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唉呀,大小姐就不要跟我惩口舌之快了,还是赶紧去看看那个男人吧,一旦被人找出来可就不太好了。”  “不劳姜姨娘费心,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沈云倾有些担忧的望着 自己院子的方向,不知道那个“麻烦鬼”怎么样了,如果他真的被找到,等待他的一定是死吧。  她并非是大慈大悲的心肠,但是对于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子倒是生出几分怜悯之心,希望他能逃过此劫。  她想了想,抬步跟了过去。  沈府里都搜过了,头目又在帮众的指引下来到了沈云倾的闺房,恰好沈云倾也走了过来。  头目冷笑一声:“沈小姐,得罪了。”  说完,头目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一把推开门,而里面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惊呼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进小姐的闺房?”  头目不理秋彩,而是大步走向床边,床上放着白色的床幔,遮挡住了里面的光线。  沈云倾目光一紧,看向那张雕花,四周是金色立柱的白色欧式床。  随着头目一把将床幔拉开,里面的情景也显露了出来!  1013日第二更 每287章:怒火 随着头目一把将床幔拉开,里面的情景也显露了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是那种年轻女子喜欢的水粉色,上面还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  头目一愣,不过很快就上前将床上的东西丢到了一旁,检查床上是否有能够藏人的地方,床上找不到,他又在屋子里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圈,能藏人不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放过。  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但这整齐的房间已经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沈云倾的脸色并不好看,眼底隐隐带着怒意,这次也不用跟他客气了,而是直接威胁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沈府大肆翻找,又怀疑一个女子的闺房藏了男人,你们可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我来说就是奇耻大辱,沈府好歹对少帅有着救命之恩,我又是老太太的干孙女,你们这么做,就是跟督军府做对,如果你们的老大知道了,是会怪你们 寻人有功还是办事不利?”  这一番话语速不快,声音也不高,但就是有一种奇妙的震慑力,因为她句句都说在点子上,让人听了不得不去信服了她的话。  头目闻言,脸色略显苍白,他这样冒然的进了沈府,又弄乱了人家小姐的闺房,确实是有失体统,而且正如沈云倾所说,沈府和督军府关系密切,他们如果搜到人也就罢,如果搜不到,那不就是在打督军府的脸吗,督军要是知道了,铁定会对斧头帮产生排斥的心思,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黑帮,哪怕掌握着一些势力和经济,却无法跟强大的军队抗衡。  头目想到老大知道这件事后会有的反应,脸色又白了几分,想通了之后,他急忙对着沈云倾低头拱手:“沈小姐,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唐突冒犯了,还望沈小姐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这样一个粗人一般计较,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必然效犬马之力。”  他这意思是说,希望沈云倾不要将事情闹大,更不要让督军府那边的人知道,只要督军府不追究,他们的老大也不会怪罪他,她肯帮忙的话,他以后一定会回报。  沈云倾岂会听不出他话间的意思,眼中的冷意渐渐退去,她并不奢求什么回报,她现在只想让这些人赶紧离开,还不知道那个“麻烦鬼”躲在哪里,千万别露出马脚才是。  于是,她声音柔和似不会计较一般:“我那位姨娘不得宠爱,就喜欢背地里兴风作浪,莫要信了她的胡说八道。”  头目对于这些大宅院里的内斗还是有所耳闻的,有些姨太太安分守已,但大多数都不肯按部就班,陷害主母,陷害嫡子嫡女,争风吃醋,无所不用其极,而沈云倾所说的这位姨太太大概也是故意想将她陷于不利的境地。  头目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拱了拱手:“打扰沈小姐了,我们这就走。”  说着,对手下的人一挥手,十几号人便浩浩荡荡的出了沈府。  直到这些人走远,沈云倾才焦急的问秋彩:“他人呢?藏到哪里了?”  秋彩也一脸的疑惑:“我刚才出去处理那些纱布,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我怕那些人来搜查,就把这里的床章换掉了,他腿受伤了,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秋彩也是个机灵的,看到有人闯进来就知道事情不妙,好在那个“麻烦鬼”自已离开了,不然真要把她们都连累了。  “是啊,他的腿受伤了,如果离开沈府又能跑到哪里呢?”沈云倾叹了一口气,“算了,他既然走了,那就跟我们沈府无关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她还没有好心到去管一个陌生人以后的死活。  只是想到姜姨娘今天的所作所为,沈云倾的一双凤目不由浸染上了寒意,这个姜姨娘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把手伸到她这边来,既然姜姨娘觉得她是一个好欺负的,那她倒不介意让她见识一下“大小姐”的特权。  晚上沈儒良从外面回来了,刘氏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一百多个银元,心里正气闷着。  但是看到沈儒良,她还是要尽到做妻子的责任,服侍他吃饭用菜,而桌子上摆着的都是沈儒良爱吃的。  “去叫小姐过来吃饭。”沈儒良出了趟海,也有几天没看见女儿了,现在回来了就迫不及待的要跟女儿一起吃饭说话。  丫头听了便去了沈云倾的院子,不久就苦着脸回来了。  刘氏见那丫头神色不好,便问道:“小姐呢?”  “没看到小姐,不过听秋彩说,小姐今天受了委屈,在房间里哭了一天,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谁敢欺负我沈儒良的女儿?”沈儒良顿时脸色一沉,“我去看看。”  刘氏也担心女儿,动作比沈儒良还快,两人脚步匆匆很快就到了沈云倾的房门外。  “秋彩,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儒良看到站在门口的秋彩,沉着声音问。  沈儒良膝下无子,虽然有两女,但是对于这个女儿绝对是偏爱的,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先给她用,再加上沈云倾温顺懂事识大体,刘氏又是他的糟糠之妻,所以待沈云倾就特别的好。  秋彩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小姐今天水米未进,一直在哭,我劝也劝不好,只能等老爷和夫人回来。”  “我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儒良听说女儿委屈成这样,不由提高了音量。  “云倾啊。”刘氏已经快步走过去敲门:“你快开开门,你这个样子,母亲很担心啊。”  “我以后都不要再见你们了。”沈云倾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传来,带着几分呜咽:“女儿没有脸见你们,不如一死了之。”  刘氏和沈儒良听了,脸色大变,沈儒良顾不上那么多,一脚就将房门踹开了,正看到沈云倾拿着一把刀子抵在手腕上。  刘氏惊叫一声,迅速扑了过去,一把将沈云倾的刀子打掉了:“云倾,你要做什么,你想吓死我吗?”  沈云倾扑到刘氏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沈儒良看到地上那把尖刀,心有余悸,女儿的性子他最是了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当初凌文成逼迫她的时候,她要一死了之,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女儿如此决绝的想要自尽。  秋彩观察着沈儒良的表情,见他眼中既有怒意又有疼惜,知道是时候把事情说出来了。  于是扑通在一边跪下道:“今天斧头帮的人来府里搜人,小姐本来应付的很好,结果姜姨娘突然跑出来说小姐带了一个男人进了她的闺房,最后斧头帮的人没寻到人,还把小姐的闺房弄乱了,小姐一气之下就闭门不出,几次想要自尽,都被我拦下了。”  沈家夫妇是关心则乱,要是真的几次自尽,怎么还能任由她将刀子放在身边。  秋彩继续哭道:“当时在场的有十几号人,还有府里的管家和下人们也听到了,姜姨娘说小姐藏了一个男人,这简直就是不让小姐活了啊,谁不知道小姐一直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藏了什么男人,那些斧头帮的人不是什么也没找到吗?”  “姜如玉。”刘氏听了秋彩的话,牙齿咬得咯咯响,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转而就对沈儒良道:“老爷,你可要为云倾做主,本来云倾是能嫁到一个好人家的,那姜如玉却这样诋毁她的清誉,这让云倾以后还怎么见人啊?想说一门好亲事怕也难了。”  沈儒良气得胸膛起伏,脸色阴沉不定,他看向一直藏在刘氏怀中哭泣的女儿,又看了看地上的刀子,说了一句:“你好好看着云倾,我去找那个贱人算帐。”  说完,提了一下长衫的衣摆,气势汹汹的走了。  沈云倾听着沈儒良的脚步声远去,在刘氏的怀中微抬起头,冲着秋彩使了一个眼色,秋彩也冲她眨了眨眼,那意思是说: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  沈云倾重新将脸埋进刘氏的怀里,又委屈的哭起来。  她不过付出几滴眼泪,而姜姨娘就准备接受父亲的滔天怒火吧。  沈儒良刚走过雕花回廊,就见两个小丫头坐在台阶上嗑瓜子。  其中一个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听说大小姐的事情了吗?她竟然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屋子里呆了半天。”  “我怎么能不知道呀,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没想到大小姐表面看着娴熟,骨子里却那么风骚,竟然把男人带到自己的闺房去了。”  “不过,这是真的吗?”  “当然了,是姜姨娘亲口说的,啧啧,果然是人不可貎相啊。”  沈儒良听了这样的对话,一想到全府都知道了沈云倾那“子虚乌有”的事情,顿时觉得一股血液直冲头顶,当即怒斥道:“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两个小丫头见状,急忙吓得跪了下来,沈儒良没有心思管她们,迈着大步朝着姜姨娘的院子走去。  那两个小丫头相视一眼,不由会心而笑,哪怕隔着这么远,她们都能感觉到老爷的怒火。  大小姐让她们在这里等着老爷果然是对的,这一把油浇在火上,还怕不把老爷的怒气点着吗? 第288章:惩罚 姜姨娘正在屋子里喂云环吃东西,五岁的小丫头,嘴却很挑剔,淡了不行,咸了不妥,动不动就摔盘子摔碗发泄不满。  “厨房那个厨师拉出去打一顿吧。”沈云环嘟着红润的嘴巴,“这南瓜粥一点都不甜,难喝死了。”  姜姨娘哄着她道:“你还小,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长身体,南瓜有许多很处的。”  “我不吃,我不吃,我要吃兰特伯爵的薯条。”沈云环挥手就将姜姨娘手中的碗打落了。  姜姨娘十分无奈,但也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反倒对一边侍奉的丫环说道:“那个厨师是怎么做菜的,南瓜粥不甜,二小姐不愿意喝,扣他一个月的工钱。”  “是。”小丫头点点头,她是姜姨娘屋子里专门负责饮食的,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二小姐吃饭挑剔,厨房做的菜总是不合口味,那些厨师不知道被罚了多少次,后来一听说要给姜姨娘的院子做饭便都推来推去,没人肯做。  这个厨师是新来的,才干了不到一天就被罚,也是够冤枉的。  “姨娘,老爷来了。”此时,巧儿打开帘子,高兴的进来通报。  姜姨娘一听,顿时欢喜的起身,老爷出海数天,这才刚刚回来就到她这里来了。  “你赶紧去让厨房布置晚饭,老爷要在这里用饭。”姜姨娘高兴的搓着手。  她比刘氏要年轻十岁,长得又比刘氏好看,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的又温柔似水的,而且事实也的确如此,沈儒良在府里的时候也会三天两头的宿在她这里,对她也算是宠爱了。  姜姨娘想到此,立刻对着镜子照了照,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又让丫头把沈玉环带了出去,她在这里总是不方便的。  沈玉环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撅着嘴跟着丫头走了。  姜姨娘走到门口迎接沈儒良,她本就长得身段窈窕,此时在那里盈盈一站,如同风中杨柳,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沈儒良远远的看到姜姨娘,眼中没有惊艳,没有思念,只有滔天的怒火。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她不知道这样诋毁一个女子的名誉会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吗?  云倾也许可以找一个好人家,被她这样一折腾,全府上下皆知她“不检点”,以后还有脸见人吗?她就算是不喜欢云倾,但那是他的女儿,她对付云倾就是在打他的脸,这样的女人,简直可恶透顶。  “老爷。”姜姨娘见沈儒良走近了,立刻摆着杨柳腰就迎了上去:“老爷,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晚饭了,老爷晚上就在这里歇息吧。”  意外的,姜姨娘没有在沈儒良的脸上看到温柔的表情,相反,他的眼底似噙着风暴一般,随时都会刮起大风将她凌迟。  “贱妇。”沈儒良突然扬起手,一个巴掌煽了下来。  姜姨娘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本来就小而薄的脸上立刻浮出五个手指印,同时人也被打倒在地,嘴巴里尝到了血腥的气息。  “你这个毒舌贱妇。”一巴掌似乎并不解恨,沈儒良上前又是一脚踹在了姜姨娘的胸口,顿时疼得姜姨娘脸色惨白,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趁着我不在府中,都做了些什么龌龊的事情。”沈儒良正在气头上,哪会管她有没有气息,一脚一脚的往姜姨娘的身上又踹又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他的云倾如此懂事美丽,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全给毁了。  姜姨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平白就遭受了一顿毒打,偏偏她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沈儒良像是发疯了一般,一下一下的往她的身上招呼,打得她没有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边,只觉得全身疼痛,好像散了架一样。  “老爷,不要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啦。”巧儿突然冲过来,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了沈儒良,沈儒良也打得累了,被巧儿抱着腰往后拉,一边往后退一边不忘再补上两脚。  “老爷,姨娘身子弱,再打下去真的会被打死的,你就看在姨娘平时对您忠心不二又温顺善良的份上,饶过她吧。”  巧儿的话并没有让沈儒良息怒,而是怒极反笑:“她温顺善良?她要是温顺善良,会说那些有辱大小姐清誉的话?大小姐现在吵着为了自己的清誉要自尽,全府上下都知道她“不知检点”,这就是温顺善良吗?”  蜷在地上痛得缩成一团的姜姨娘,在听到沈儒良的话后,红肿的眼睛眨了眨,她刚才还不明白沈儒良为何见了她就是一顿打骂,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沈云倾,想到这三个字,她就恨得牙根痒痒,那个嫡女简直在沈府里面作威作福,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而她的女儿只有娘疼,亲爹只不过偶尔来看一次两次,态度还是淡淡的,她们娘俩也只有得到沈儒良的施恩才能一起去前厅用餐,否则只能在自己的院子吃饭。  沈云倾有什么,不过就是仗着嫡女的身份罢了,而她有的,沈云环也一定要有,还要比她更好。  “老爷,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巧儿真的是看到大小姐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我也是为了她的清誉才去劝告她不要乱来,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到时候坏的是沈家的名声……。”  “你给我闭嘴。”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沈儒良就更气了,“看来你是承认了,的确是你在散布云倾带回一个男人的谣言。”  姜姨娘心中一凛,急忙辩解道:“是巧儿亲眼所见,巧儿,你快说话啊。”  巧儿也立刻跪了下来:“老爷,的确是我亲眼所见,大小姐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回来,还进了她的院子。”  沈儒良冷笑:“好啊,就算云倾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可那斧头帮的人把沈府上下搜了个遍,他们可是找到什么男人了?”  巧儿:“也许那个男人翻墙跑了?”  “你不说那男人浑身是血,还是被大小姐扶着的吗?他既然伤得这么重,他是长了翅膀翻墙跑了吗?”沈儒良是生意人,头脑自然也很聪明,三句两句就能抓住其中的漏洞。  几句话问下来,顿时问得巧儿和姜姨娘哑口无言。  “老爷,你一定要严惩这个贱人。”刘氏的声音尖利的传来,“云倾病倒了,已经请大夫过来了,一定是忧思过度,气极攻心。”  姜姨娘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这么快就病倒了,她沈云倾一定是装的。  刘氏看到姜姨娘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顿时大快,这个姜姨娘仗着自己年轻貎美勾引老爷,还生下了孽种,要不是她有个孩子不能将她赶出府,她早就让她流浪街头了。  现在她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把黑手伸到了云倾的身上,难道她不知道云倾是老爷的心头肉吗?  姜姨娘自然是知道的,但她是笃定了沈云倾带了男人回来,所以才敢这样说出去,没想到没搜到那个男人,还被沈云倾倒将了一军,现在她是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直憋得一张脸红如充血。  沈儒良冷冷看了姜姨娘一眼:“你这个贱妇,从今天开始就去沈家的祠堂里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也不准出来。”  永远?  这个惩罚让姜姨娘的身体颤了颤,如果把她关在祠堂里一辈子,她以后还有什么奔头,再好的青春年华与美貌也要葬送了,而且……  这时,巧儿突然向着沈儒良磕头,一下一下用力的撞击着青石的地面,很快就看到了血迹。  “老爷,今天的事情都是巧儿做的,是巧儿看不惯大小姐样样都比二小姐强,所以想要替二小姐讨个公道,所以,我才跑到姜姨娘的面前说大小姐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姜姨娘真的是为了大小姐好才会去劝阻,而我的目的就是要借着姜姨娘的手毁了大小姐的名声,这样姜姨娘母女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姜姨娘完全不知情,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巧儿说着,抬起一双泪盈盈的双目,“巧儿自知有罪,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姜姨娘,巧儿甘愿以死谢罪,恳求老爷不要再发落姜姨娘。”  巧儿一通话说下来,众人还来不及消化,忽然就见一道身影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撞向了一边的石柱子,不久,绵软的身子滑落下来,柱子上惊现一片殷红的血迹正在向下流淌。  “啊!”刘氏吓得尖叫一声,顿时面如死灰。  沈儒良也是大吃一惊,回过神后急忙道:“沈管家,快,救人。”  虽然一个丫环的命不值钱,死了最多赔点钱,但是府里死了人总归是不太吉利的事情。  “母亲。”沈玉环从屋子里飞奔出来,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姜姨太,顿时嚎啕大哭,哭了一会儿又指着沈儒良,面色扭曲的骂道:“你不是我父亲,我没有打母亲的父亲,我恨你,你这个坏人。”  听了沈玉环的话,沈儒良的表情有些难看,但眼底还有一丝愧疚,沈玉环也是他的女儿,可他对这个女儿的关心似乎有些太少了。  1014第二更! 第289章:闺蜜 “你这个小杂种,你骂谁是坏人。”刘氏恼了,上前就要揪住沈玉环质问。  “你是坏人,你也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这个恶毒的老巫婆,你女儿也是个巫毒的公主,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沈玉环只有五岁,但骂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刘氏何时被一个小孩子这么辱骂,撸了一把袖子就要冲过去。  “够了。”沈儒良突然出声喝止,脸色已经难看起来,“云环也是我的女儿,你这小杂种是骂谁呢?”  刘氏自知出言有误,立刻勾了勾嘴角:“老爷不要生气,我这不是被这个小贱人气得口不择言了嘛!”  “你还说!”  刘氏立刻住了嘴,好歹沈云环也是沈儒良的女儿,她要是再这样骂下去,非得把沈儒良惹火了不可,她虽然爱冲动,但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懂得适可而止。  沈云环还在哭哭啼啼的,沈儒良也被她哭得有些烦了,于是摆了摆手:“算了,看在女儿的份上,就罚你跪两天的祠堂,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直接就赶出沈家。”  永远变成了两天,这个变化来得有点快,刘氏一时接受不了,刚要开口,对上沈儒良那双恼怒的眼睛,她还是乖乖的闭了嘴。  两天就两天,这次姜姨娘的气焰可是被彻底的打压了,以后她想要再兴风作浪也要有本事才行,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总算是去了一半儿。  巧儿被送去了诊所,那柱子并非水泥做的,而是一种柔韧性很高的松木,哪怕是她奋力一撞,不过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大脑,大夫给她包扎了一下,没过多久就醒了。  姜姨娘连夜去跪了祠堂,沈儒良的气也消了,在沈府上下严令,谁要是再敢说大小姐的坏话就拔了舌头。  其实这件事出现的时候,沈管家就已经将知道的人全部严加敲打了一番,大家想在沈家继续工作,守口如瓶是最好的选择,说主子的坏话可没什么好下场。  这件事刚过去一天,沈府就来了客人。  这两位客人却将沈府上上下下都惊动了,沈儒良更是辞了所有的事情留在家中等候。  不久,一辆汽车停在沈府的门口,数名持枪的警卫分列大门两侧。  凌慎行此次是出席私人聚会,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身姿挺拔,五官深邃,哪怕永远一副冰山表情,依然挡不住浑身上下所散发的贵气逼人。  沐晚也穿得很简单,淡雅的米色短袖旗袍,露出盈白纤细的小腿,脚上穿着白色系带小皮鞋,整个人如同一朵出水芙蓉。  “少帅,少夫人。”沈家人站在门口迎接,沈儒良拱了拱手,“欢迎光临寒舍。”  能让少帅亲临,这对沈府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想必用不了多久,连城便会人尽皆知了。  沐晚看向沈云倾,只见她气色红润,唇角带笑,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凌慎行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沈云倾已经安然无恙,可她终究是不放心,于是就拖着闲适在家的凌慎行跑了过来,非要亲自看一眼才行。  两姐妹见面,沈云倾自然的握住了沐晚的手:“你怎么来了,你现在可是怀着孕呢,可别四处乱跑。”  “没事,我哪有那么金贵,更何况多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对宝宝有好处。”沐晚仔细打量着她,“你可吓死我了。”  “云倾,别拉着少夫人站在大太阳下面说话,进去吧。”沈儒良笑着看过来,知道自己的女儿跟少夫人如同朋友,他也觉得面子上有光,据说这位少夫人的话比少帅还要好用。  几人进了正厅,而沈儒良早就备好了酒席。  凌慎行并不常参加私人宴会,这次来沈府也是因为沐晚要来看好友,他只是陪同罢了,不过沈儒良倒不像那些刻意巴结他的人总是一副奉承的嘴脸,他进退有度,谈吐也很自然,所以与他相处还是很舒服的,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被人拍马屁。  沈家的宴席很丰盛,沈儒良这次出海带回了许多美味珍馐,毫不吝啬的拿了出来。  吃过饭,沈儒良带着凌慎行去了沈家的古董收藏室,因为沈儒良的祖辈都是做海运生意的,经常能够淘到低廉的古董,所以就在后面建了一座收藏室,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一定的历史意义,不但值钱更是千金难得。  沈儒良从没动过将它们贩卖的心思,毕竟是祖辈传下来的。  凌慎行对古董也颇有研究,便与沈儒良一件一件的看了起来。  而沐晚和沈云倾则去了她的闺房,两姐妹自然有悄悄话要说。  “沈先生和沈夫人都不知道那件事吧?”沐晚也是后来分析的,警卫说她和叶笙同时失踪,一定是沈云倾将叶笙藏了起来。  沈云倾没有否认,在沐晚面前她是不会隐藏的:“那天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他威胁我若是不帮他就要杀了我全家。”  沈云倾想起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便一五一十的跟沐晚说了。  沐晚听她的口气,显然还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嘴角不由浮起一丝揶揄的笑:“你可知道他是谁?”  沈云倾是聪明人,虽然这男人只开口说过一句话,但这样的相貌和气质也绝对不是普通人,更何况,斧头帮为了找他可谓是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冒着得罪沈府的危险,可见身份不一般了。  “我确实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当时伤势很重,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我看他相貌不凡,定不是普通人。”沈云倾这两日也一直在猜测着那男子的身份,可是想来想去都只是乱猜而已。  沐晚拉过她的手,低声道:“他就是叶笙。”  叶笙?  沈云倾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似还不能从这震惊中回过神。  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叶笙,青帮的掌门人,年纪轻轻竟然已经身居高位,想起他那双如深潭般冷洌的双目以及威胁她时所散发出的嗜血之气,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物毫无缝隙的吻合到一起。  半晌,她才喃喃道:“原来是叶笙。”  这个在连城家喻户晓的人物,叶家的家大业大,都不是一个区区沈府所能企及的,她竟然阴差阳差的救了这样一个大人物。  “不知道他会不会赔我的咖啡店。”沈云倾突然说了这样一句,当即就把沐晚逗笑了。  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抿唇而笑:“这样的人,还是少跟他有交集的好,我可听说了,这个叶笙性情残忍,手段狠辣,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不然斧头帮也不会倾尽全力想要制他于死地。”  “你说得对,本就是一次无意的帮忙,我也不想要他的回报,希望以后都不要再遇见他。”这样危险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忽近的气息,而且青帮也不是什么好帮会,他们沈家刚刚布入正轨,可不想跟青帮扯上关系。  “你明白就好。”沐晚真心希望沈云倾能够嫁得良人,不必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凌慎行虽然身居高位,但她跟着担了多少的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苦楚。  “对了,听说你家少帅爱喝咖啡,我这里有几包从国外舶来的好东西。”沈云倾起身取了一个袋子过来。  “这的确是好东西,他就喜欢这一口。”沐晚也不跟她客气,笑着收下了。  沈云倾看向她的小腹,眼中带着一股希翼的光亮:“怀宝宝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三十多天的时候总是想吐,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喜欢吃鱼,现在看到鱼就想吐,怀孕真是奇怪的事情,之前喜欢吃的东西统统都不爱吃,反倒对以前不喜欢的东西产生了偏爱。”  沈云倾似想到什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次怀孕,一定要小心谨慎,能不出门的时候尽量不要出门了。”  她知道凌慎行还有一个姨太太,好像是沐晚的亲姐姐,上次在凌家也是见过的,她自己家就有一个姨娘,平时总有些歪心思,而且这些姨娘们狠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嗯,我会处处小心的。”来到这个世上,一睁眼面对的就是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像沈云倾这样发自肺腑的关心对她来说来之不易,她必然要好好珍惜才是。  ~  沐晚回到桂花苑,只有映春在,手里捧着一个小铁盆儿,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盆冰块。  此时正是夏季,天气炎热,冰块这种东西都是在冰库里买的,既稀缺又昂贵。  “少夫人,这是老太太让人送过来的冰块,放在屋子里可凉快了。”老太太也没有厚此薄彼,每一个别苑里都送了一盆,只不过沐晚的这盆格外的多。  映春将铁盆儿放好,拿着手帕给沐晚擦了擦汗,又执起一边的扇子给她扇着:“今儿个格外的热,少夫人以后还是少出门,免得中暑了。” 沐晚没有看见红袖,便问道:“红袖呢?” 第290章:菊梅 沐晚没有看见红袖,便问道:“红袖呢?”  映春道:“少夫人不是要找那个菊梅嘛,红袖姐这两天一直在外面打听呢。”  沐晚倒想起来了,菊梅是沐锦柔院子里的丫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她草草嫁了出去,而她怀疑慕家母女被沐锦柔处处制肘就跟这个菊梅有关。  映春端来冰镇的大樱桃放到桌子上,一颗一颗的红到发紫,形如心型,看着就十分诱人,这樱桃是从北方运过来,保质期又短,要趁着最新鲜的时候食用。  沐晚平时很喜欢吃樱桃,此时倒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个就不想再吃了,便让映春拿出去给下人们分了。  映春出去后不久,又捧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喜滋滋的说道:“少夫人,少帅让人送过来的,说你一定喜欢吃。”  少夫人最近虽然吐得不那么频繁了,但胃口始终不太好,吃什么都觉得胃里不舒服。  听说是凌慎行派人送过来的,沐晚便隐约有了一丝期待,不等映春动手就自己打开了食盒,只见里面放着一只青瓷的盘子,金字塔型的摆着五个青苹果。  “呀,竟然是青苹果。”映春吃惊的说道:“这东西在连城可是少见呢。”  沐晚想起自己那日半开玩笑的说想要吃青苹果,没想到他就记到心里了,现在想要弄到青苹果可要大费一番周折的。  苹果已经洗过了,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她拿起一个放在手里顿时觉得沉甸甸的,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要比苹果还甜上百倍,比起曾经在孤儿院吃到的那几口,这份量不知道要重上多少倍。  她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甘甜中带着一丝微酸,那滋味真是甜到了心里面。  这真是她吃过最好的苹果了,只咬了一口便回味无穷。  “少帅对少夫人真是太好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弄到青苹果。”映春站在一边不无羡慕。  “嘴馋了吧,赏你一个。”沐晚心情大好,拿过一个递给映春。  映春赶紧推脱:“我可不敢要,这是少帅的一番心意,我要是吃了就是不识抬举了。”  “给你吃你就吃,不过是一个苹果而已。”沐晚将苹果塞到她的手里,嘴角扬得高高的,显然心情好得不得了。  映春立刻喜滋滋的接了过来,不舍得马上吃,藏到了口袋里,这个时候能吃到青苹果,还是要借少夫人的光啊。  沐晚吃了一个酸酸甜甜的苹果,从胃口到心头都是甜的。  “小姐。”红袖此时匆匆的迈了进来,因为日头晒,脸上都是汗,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我可算找到那个菊梅了。”  沐晚让映春给她倒了杯茶,“你先喝口水再慢慢说。”  “好。”红袖也渴了,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温热的茶水一下肚了,憋在身体里的汗忽的一下全部渗了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  “那个菊梅确实嫁给了乡下那个商户,家里也有百亩良田,不缺钱。”  红袖便把自己今天找到菊梅的事情说了。  原来她好不容易打听到菊梅嫁去了何处,便坐着车来到了乡下,这户人家姓杜,别人都叫他杜大户,靠着手中的田地往外出租,每年不但收租钱,还从这些租田地的农户手里提百分之五十的收成钱,不管是丰收还是灾害,从不例外。  杜大户靠着这些田地赚了不少钱,但他有两个毛病,一是好色,二是好酒,东家的寡妇西家的闺女,凡是被他看上的,一定会想办法睡上一次,而且每日三餐必喝酒,喝酒又必醉,醉酒必打人,他的前任老婆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最后花了点钱了事,对外称是病死的。  这个菊梅过门没多久,倒是过了几天好日子,不过很快杜大户的恶劣品质就暴露了出来,只因为她没有按时给他端洗脚水,就将一盆水从她的头上浇了下去,紧接着就跟丫环滚床单了。  菊梅气不过,同他理论又被他暴打了一顿,还说要休了她,红袖见到菊梅的时候,她便红肿着一张脸,嘴角开裂,模样十分狼狈。  “怎么是你?”菊梅没想到来看她的竟然是少夫人院里的人,她有意掩住了脸,“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脸摔破了,让你见笑了。”  红袖哪里会不懂这脸是怎么弄的,而且那个杜大户的作风她早就在周边打听好了,这菊梅一定是遭遇了家暴。  “其实是少夫人派我来的。”红袖实话实说,“她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菊梅姑娘。”  菊梅不是傻子,虽然嫁了人也不敢乱说话,沐锦柔想要对付她一个农户的妻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她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已经不在凌府做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少夫人怕是找错人了。”  红袖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开口,这个菊梅是个爱财的,但钱财现在对她来说也不能防身。  她微微一笑:“只要你能说出少夫人想要的信息,我保证那个杜大户以后不敢再如此对你。”  菊梅一听,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她来说,嫁给杜大户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杜大户的脾性她也算看明白了,喝酒发疯打女人,如果任由他这样日日打骂,恐怕很快就会同那个前妻一样命丧黄泉,她们这样的女人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婚姻与前途,就算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替她申冤。  红袖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只要我听到想要的答案,这样东西就送给你。”  菊梅的眼中闪过期待,不由伸手去拿,红袖早就料到她的动作,轻轻的向后缩了一下手,避开了。  “你可知道这百亩田地是谁的?”  “当然是杜老爷的啊。”菊梅一脸不解,“难道还是别人的。”  红袖笑了笑:“你真是说对了,这百亩良田的确是别人的,他也不过是租来的,然后再做二东家将它租出去,然后从中赚取差价,同时,他还从租户的收成当中赚取提成,靠着这个发了大财。”  “那不是他的,到底是谁的?”  “这百亩良田的主人是河圃沐家的沐老爷,也就是我家少夫人的父亲,在来这里之前,少夫人已经同沐老爷商量,将这百亩良田过继到了她的名下,也就是说,现在,这片田地的主人是少夫人。”红袖依然淡笑着,“而我手里这份就是地契。”  菊梅也曾隐隐从下面的人口中得知,杜大户每年都要往上面交钱,原来他并非这片田地的主人,而那个河圃沐家,她伺候沐锦柔这么久也是知道的,沐晚是沐老爷最疼爱的女儿,几乎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若说沐老爷会把这片对沐家来说根本九牛一毛的地过继给少夫人,她是完全相信的。  红袖接着道:“只要你跟少夫人一条心,只要少夫人一句话,这个杜大户还敢再欺辱你吗?少夫人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这片田收回来,到时候他手中一无所有,还用什么来发财?”  菊梅沉默着。  红袖将那份地契叠了叠,收回口袋里:“杜大户快回来了吧,我先回去了。”  她刚刚起身,袖子就被菊梅拽住,回头见菊梅已经不再踌躇不绝,而是下定了决心:“好,我说。”  红袖了然而笑,重新坐了下来,她的直觉告诉她,今天一定能从菊梅的口中知道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果然菊梅一开口就已经让她震惊了:“二夫人可能与药铺的贺掌柜有染,我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了慕夫人,之后……我就被二夫人远嫁了。”  本来以为是嫁给了一个富足的好人家,哪怕是死了一任老婆,但家产丰厚,只要她贤惠懂礼,自然会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这个杜大户竟然是个好酒好色喜欢施暴之徒,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就算她再贤淑也逃不了凄惨的下场。  沐锦柔从一开始把她嫁过来就是没安好心的,可能她已经知道自己给慕夫人做眼线的事情了,才故意要这样折磨她。  既然她不仁,也不怪自己不义了。  红袖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就听菊梅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四姨太孩子小产的事情吗?在那之前,我见过沐家二少爷多次进入二夫人的房间,两人似乎是在密谋什么,而且那个桂香还来过一次二夫人的锦秀苑,之后我就听说桂香突然出手大方,竟然还去银行存了一个帐户。”  红袖记得这个桂香,她是四姨太院子里的打扫丫头,当时导致四姨太小产的葡萄派正是经过她的手转给四姨太的,但这个桂香在四姨太出事后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少帅似乎一直没有停止过搜寻她。  四姨太小产的事情虽然最后没有追究少夫人的责任,但在大多数人心里,这件事就是少夫人做的,一日不找到桂香,一日难还少夫人的清白。  桂香突然变得这么有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难道是沐锦柔和沐文柏姐弟合谋一起弄死了四姨太的孩子,后来嫁祸到少夫人的身上吗?  1015日第二更 第291章:设计费 难道是沐锦柔和沐文柏姐弟合谋一起害死了四姨太的孩子,后来嫁祸到少夫人的身上吗?  沐晚虽然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一切只是猜测,除了一只针管,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沐锦柔,听了红袖这一番话,她几乎可以确定,四姨太小产的事情一定是沐锦柔和沐文柏所为,为的就是栽赃嫁祸于她。  “那个慕夫人知道沐锦柔与贺掌柜有染的事情,直到现在还没有闹得沸沸扬扬,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沐晚轻轻捏着下巴,“照着菊梅的说法,沐锦柔知道她有问题,很可能会将计就计,在慕夫人去抓奸的时候来一个反抓奸。”  “反抓奸?”红袖和映春面面相觑。  沐晚嘴角噙笑:“你们没见那慕凌飞看到沐锦柔的时候就像耗子见了猫吗?沐锦柔当众甩了她一个耳光,她竟然没有立刻跳起来同她拼命,除了她有把柄握在沐锦柔的手中,实在想不到其它的原因。”  “小姐说得有道理,慕小姐平时就跟二夫人不对头,若是老太太要打她,她还不敢造次,但二夫人打了她,她却一声不敢吭,这其中的确有鬼。”  “所以说,让慕凌飞这样的人乖乖听话的东西会是什么,很可能是她与其他男人苟且的证据,只要这证据一曝光,她不但嫁不了少帅,恐怕全天下的男人都不会要她了。”  沐晚想到此,不由轻轻一笑,手里捏着一只青苹果放到鼻端闻了闻。  “红袖,你这次做得很好,有勇有谋。”  红袖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我都是跟小姐学的,而且那百亩良田也确实是老爷的所有物,我也不算是夸张,只不过地契是我提前伪造的。” “红袖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样一诈就把那个菊梅给诈出来了,我以后要好好向你学习。”映春在一旁不无羡慕。  百亩良田对于沐家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所以,沐晚打算将这百亩良田买过来,她现在手里有钱,也不会动不动就开口跟沐老爷要东西了。  不为别的,只为了红袖回来时说了那些租户的惨状以及杜大户的贪婪残忍,收租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分年头好坏的从中提成,很多租户辛苦了一年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租和分成,留在手里的已是寥寥,如果再赶上一个坏年头,更是颗粒无收。  做人要有底线,特别还是用着他们沐家的田地,这种折寿的事情她是坚决不允许的。  “小姐,你要把田收回来,不租给杜大户了吗?”红袖疑惑的问。  “这百亩良田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用来种药材最好不过了。”上次在沈儒良的船上看到那些土三七时,她就有一种想法,三七这样名贵的药材如果大批量种植的话一定会利润丰厚,以后医院开起来了,还可以自给自足,只不过种三七的话并非那么容易,她没有什么经验,得先找个经验老道的人才可以。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目前是要把田地先买过来才行。  沐晚给了红袖一个青苹果,算是奖励她,红袖捧着苹果欢欢喜喜的去干活了。  下午,凌慎行和杰撒过来了,凌慎行的建筑图已经画得差不多了,三人聚在一起又商讨研究了一番,将沐晚之前提供的方案进行了更加笼统的修改。  “少帅,你怎么有时间给我们画设计图?”杰撒挑着一双细长的眉毛,湛蓝色的眼睛如同天山上的湖泊,神秘而幽深。  凌慎行一手拿着杯子,睨他一眼:“怎么,你不乐意?”  “nono!”杰撒立刻摆摆手,“都说你的一份设计图价值万金,我可出不起钱啊。”  “不必,设计费已经有人预付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沐晚,沐晚被他看得脸颊绯红,幸亏杰撒是外国人,也许不懂国语里有一种东西叫做“话中有话”,她连忙拿起图纸挡在自己面前,“你们看这个位置加一个阁楼会不会好一些,空间利用的面积更大了。”  杰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探头看过来,而沐晚偷偷在桌子下面用力的踩着某人的脚以示警告。  他的确跟她提起过设计费的事情,知道他这图很金贵,千金难求,于是就说送他医院的股份,他自然是不感兴趣的,最后贴着她的耳边说了句话,当时就臊得她恨不得钻到床缝里。  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辛苦的,但对于某人来说也是极为难熬,每天晚上抱着温香软玉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所以,他就借着设计图的事情提了点小要求。  至于这个小要求有没有被满足,从某人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就能以见分晓了。  所以,某人才说“设计费已经预付了”,也就是说,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以后他还会索取更多的尾款……  杰撒果然是不懂国语的博大精深,离开的时候还神神秘秘的跟沐晚低语:“沐,你给了他多少钱?”  两人相处的久了,又有着凌慎行这一层关系,杰撒已经不叫她少夫人了,改口称她为“沐”,这个称呼既不显得过度亲昵,又比直呼少夫人亲近不少,凌慎行也能够接受。  沐晚脸颊又是一红:“这事我会处理,你就不要管了,对于我们的资金没有影响。”  杰撒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杰撒走后,老太太就派人过来请他们过去吃晚饭。  沐晚从柜子里找了一条玄色的长衫,他的衣服好像都是以黑色为主,而且这个年代也没有人穿背心大裤衩,哪怕是夏天,男人也穿长衫。  好在这件长衫是上好的冰蚕丝所做,面料如同覆着一层薄冰,穿在身上不贴身又非常的凉爽。  凌慎行除非特别忙的时候才会住在自己的别苑,怕连夜工作打扰了她休息,而其余时候,他都是宿在桂花苑的,所以,她的衣柜里,他的衣服也越来越多,渐渐有被他霸占的趋势。  两人穿戴好后就一起去了文风苑,正厅里的橡木圆桌上已经摆了八拼的冷盘,红酒雪梨、白斩鸡、酱牛肉、泡椒凤爪……  老太太被竹儿扶着走了过来,笑着看向并肩进来的两人:“你们今天倒是来得最快的。”  凌慎行上前扶住老太太的另一侧,老太太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而他拉着沐晚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你父亲这几天忙得看不见人影。”老太太看凌慎行一身轻松,不免感叹:“他不过是一时之气,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这些天我倒是难得自在。”凌慎行似乎并不在意,“还有时间陪着奶奶!”  老太太轻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有时间陪老婆了吧,一天也不见得来一趟。”  “陪老婆就是陪着奶奶的曾孙,跟陪奶奶没有区别。”凌慎行的一句话把老太太逗笑了,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曾孙更加珍贵了。  老太太又跟沐晚说起怀孕的事情,言谈间都是期待,沐锦柔一进门恰巧就听到一句“这可是我们凌家的宝贝”,不由脸色一沉,缩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紧了。  如果真让沐晚母凭子贵,凌家哪还有她半点位置,那对蠢母女,怎么还不动手,看来她的警告还没起到作用啊。  沐锦柔想到此,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慕夫人和慕凌飞也进来了,慕凌飞看到她,不太想给好脸色,但是一想到信封里的照片,她不得不忍着气,淡淡说了声:“锦柔姐姐来得真早啊。”  沐锦柔笑道:“我也刚来不久,慕小姐怎么来得这么迟,可是在房间里回味什么珍贵的东西吗?”  慕凌飞恨得咬牙,忍着瞪她一眼的冲动,一声不响的去找了一处位置坐下了。  坐下后就抬头去看凌慎行,可惜凌慎行对于那两道赤果果的目光熟视无睹,只是低头跟沐晚有说有笑,慕凌飞拿起果子上的果汁,狠狠的喝了一大口以把胸口的火压下去。  沐晚一边和凌慎行低语,一边没有错过慕凌飞和沐锦柔之间的暗流汹涌,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是没错的。  不久,三姨太也过来了,身旁还跟着凌雪丽夫妇以及芊芊。  沐晚暗暗吃了一惊,以为只是一顿家常便饭,没想到连凌雪丽夫妇都过来了,看来今天这顿饭,老太太是有事情要宣布啊。  凌雪丽的丈夫景文山倒是很少来吃饭,只见他浓眉大眼,个头很高,看起来像个当兵的,很难将他与银行的高管联系到一起。  “小舅妈。”芊芊一眼就看到了沐晚,急忙迈着小腿儿朝她跑过去,凌雪丽想拉都没拉住。  沐晚笑着张开双臂抱住她:“芊芊又长高了。”  芊芊依偎在她的怀里,扬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小舅妈,芊芊可想你了。”  自从上次跟沐晚一起玩过,芊芊就对这位笑靥如花的小舅妈极为喜欢,回家后总要吵着要来和小舅妈玩,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自然是开心。  “芊芊。”凌雪丽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脸色一沉:“小舅妈有身孕,不要缠着小舅妈。”  “小孩子有什么关系。”沐晚让芊芊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大姐你就放心吧,芊芊很乖的。”  凌雪丽迅速看了凌慎行和老太太一眼,见他们都没反对,于是笑了笑:“芊芊,你要听话。”  今天他们全家被老太太叫回来,不知道老太太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 第292章:坏心思 今天他们全家被老太太叫回来,不知道老太太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不管是什么事,现在沐晚是全家最宝贵的存在,她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你二妹呢?”老太太问凌雪丽。  “刚才下车的时候还看到她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正说着,凌雪蔓就和女婿康玉堂一起走了进来,凌雪蔓的肚子更大了,走路的时候不得不有人扶着。  老太太虽然也是欢喜,可这种喜悦跟她的曾孙相比还要差很多,毕竟凌雪蔓是二姨太过继过来的,身上没有凌家的骨血,而且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也是姓康而不是姓凌,这关系自然又远了一层。  凌雪蔓要来给老太太问安,老太太急忙说道:“大着肚子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快坐下吧。”  倒是康玉堂来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这位二女婿在督军的军中任职,因为老婆即将生产,所以从北地赶了回来,准备在家陪产的。  老太太对于这位孙女婿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出身低了点,但在军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不久,雪秋也过来了,跟两个姐姐打了招呼,又去逗了逗芊芊。  “嫂嫂,芊芊可真喜欢你呢,都没见她这么粘着我这个小姨。”雪秋皱了皱鼻子,捏了捏芊芊的脸。  芊芊眨了眨眼睛,脑袋往沐晚的身上蹭了蹭,非常乖巧的靠在她的身侧。  这时,督军回来了,风尘仆仆的,一张脸上没什么笑容,众人看到他急忙起身问好。  督军神情倦倦的,勉强应付了一下。  老太太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声问:“怎么了?”  督军不想跟老太太说军队里的事情,便摇摇头:“没什么,母亲不用担心。”  说完看了凌慎行一眼,只见他对自己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同沐晚说话。  督军以为晾了他这些日子,他应该会向自己认错求饶了,但他真是低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忍耐力,他不但纹丝不动,而且还十分悠闲自在,带着老婆游山玩水惬意非常。  不过,要让督军开口让他回来,他还拉不下这个面子,只能继续这样僵持着。  众人都到齐了,热菜也一一上桌,老太太虽然节俭,但在家宴上却是舍得花钱,这一桌子山珍海味看着就十分诱人。  饭菜齐了,老太太也终于发话了:“其实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同你们商量。”  老太太笑意盈盈的:“再过两天就是老太爷去世二十五周年的纪念日,那天也正巧是他的生日,你们也知道,老太爷是闰月生的,这样的机会二十几年才会有一次。正好后面的佛堂现在也是香火繁盛,所以,我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开一场法会,邀请敬安大师和几位得高望众的大师过来诵经,带着众人一起替老太爷祈福祝寿,愿他在那一边平平安安。”  “母亲要是不说,儿子都忘了两天后是父亲去世二十五周年了,还是母亲心细如发,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会保佑我们凌家世代昌盛的。”  “督军这么忙,就不必操劳这些事情了,我已经让刘管家安排好了。”老太太笑笑:“你们这两天都住在凌府吧,免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大家自然都点头答应,对于老太爷的忌辰,老太太一向是比较重视的,这次恰好又和老太爷的生日凑到了一起,便更加隆重了一些。  吃过饭,凌慎行便带着沐晚起身离开了,丝毫没有和督军服软的意思。  督军望着那道颀长桀骜的背影,气得直吹胡子,自己怎么就没在他小时候好好的教一下他什么是父命如山,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自己根本无力掌控,偏偏凌家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将来的大家大业还是要交给他。  “父亲。”二女婿康玉堂走过来,恭敬的问道:“我见父亲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  督军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女婿的,在军中也一直重用,他不但办事能力一流,最主要的就是听话。  “还不是边境的事情。”督军皱了皱眉头:“你跟我到书房来吧。”康玉堂受宠若惊,急忙跟了上去。  一直看着的凌雪丽不由皱了皱眉头,对着身边的丈夫抱怨道:“我就说应该从军,你非要从商,难道你看不出来父亲比较重视武力嘛,他对你不闻不问的,却对二妹夫这么照顾。”  景文山不以为然的说道:“人各有志,我不喜欢当兵打仗,你总不能强迫我吧,而且那种事情多危险,经常是有去无回,你难道想让芊芊没有父亲吗?”  凌雪丽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正巧凌雪蔓挺着肚子过来了,笑呵呵的说道:“玉堂又被父亲叫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军机大事要商量,我闲着无事,过来陪陪姐姐。”  那言语中的得意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了,但还是让凌雪丽微微不快,不过就是丈夫得到重用而已,她有什么好显摆的,说来说去,她跟凌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督军就算再重视他也不能让他继承大业。  “那真是辛苦玉堂了,有他帮忙,希尧倒是能少操不少心呢,将来希尧坐上督军的位置,可要好好的报答玉堂才是。”凌雪丽不紧不慢的说道。  凌雪蔓脸色僵了僵,她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身份吗,再受重用也越不过凌慎行啊,那才是凌家真正的继承人。  “姐姐说得对,等看到希尧,我一定跟他提一提,顺便也给姐夫要个一官半职吧。”  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景文山却被牵扯了进来,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假装没听到。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看似聊天,其实句句都在互样暗怂,直到雪秋来了才总算告一段落。  ~  慕凌飞一回到谨晗苑就抱怨道:“老太婆忽然叫了这么多人来,我还以为是要开舞会,结果竟然是开法会,谁愿意开什么法会啊,烦死了。” 慕夫人慢吞吞的坐下来,精明的凤眼向上一挑:“飞飞啊,我倒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啊。”  “良机?什么良机?一个法会而已,都是和尚,听着念经就头疼。”慕凌飞拿起一粒冰镇的樱桃吃起来。  “你可莫要忘了,人多的地方,麻烦就多,人多的地方,注意力就会分散,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慕夫人扬了一下嘴角:“不赶紧除掉沐晚肚子里的孩子,不但沐锦柔不会放过你,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一旦是个男孩,你以后嫁进来哪还有立足之地,母凭子贵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对于慕家母女来说,沐晚的孩子不但是沐锦柔的眼中钉,也是她们的肉中刺,可是上次出了乌鸦的事情,慕凌飞已经被老太太狠狠的教训了,所以再出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万无一失,就算不成功也能置身事外。 “母亲,你可有好的计策?”慕凌飞急忙坐直了,眼底浮动着兴奋的光芒。  “那个沐晚自从怀孕后,万事谨慎,吃喝上面我们都做不了手脚,出行身边必有人陪同,根本难以下手,现在少帅又被督军停职在家,想要动她简直难如登天。”慕夫人虚扶了一下鬓角:“这次老太太把全家人都召集齐了,又请了寺庙里的和尚和凌家的一些直系的亲属,场面做得很大,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赶紧动手。”  “母亲,你就快说嘛,有什么好法子?”慕凌飞摇着慕夫人的手臂,眼中闪着期待的寒光,那个沐晚,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十分不顺眼,明明长得没有自己好看,也没有自己有才华,竟然还能独得宠爱,现在竟然还有了希尧哥哥的孩子,希尧哥哥那样的男人,只有她才配生他的孩子,其他女人都是痴心妄想。  “你没发现吗,今天在餐桌上,有一个人倒是能自由自在的接近这位少妇人。”  “谁?”慕凌飞眨着一双茫然的眼睛,餐桌上,她只顾着看凌慎行了,根本就没注意其他人,更不知道是谁能够自由的靠近沐晚,要知道这些凌家人的人都是人精,知道老太太宝贝沐晚,也都只是嘴上嘘寒问暖,哪敢随意的接近她和碰触她,一旦出了什么事,这责任可就是推也推不掉的。  慕夫人的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拿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慢慢的嚼了,直到慕凌飞耐心耗尽,把她的手臂当成秋千摇,她才说道:“好了,好了,再摇下去,我这只胳膊就要废了。”  “母亲,你快说嘛,不要再卖关子啦。”  “你呀,将来也是要嫁进凌府当家做主母的人,总要多长一些眼色,毕竟我不能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给你出谋划策,那时候,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这样莽撞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想要在这后院里游刃有余,没有十足的心机是不行的。”慕夫人借机对女儿进行了说教,哪知慕凌飞根本就听不进去,一个劲儿追问那个人是谁。  慕夫人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只好摇头道:“就是那个芊芊,想要对付沐晚,这是个突破口。”  1016日第二更 第293章:芊芊 芊芊吃着小厨房里新烤好的点心,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样式,一层一层酥皮下面夹着奶油和水果粒,入口既松脆又有奶油的香甜和水果的滋润。  “小舅妈,这点心叫什么呀?真好吃。”芊芊晃着两条小腿儿,一双大眼睛里仿佛荡漾着碧波般,十分澄澈好看。  沐晚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个叫拿破仑。”  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厨房里的厨师,厨师又进行了小小的创意改良烤制出来的,本来想亲自动手,但自从她怀孕后,就已经被某人严令远离厨房。  “小舅妈,你给我这么好吃的东西,等我有了好东西也一定要先给你吃。”芊芊很是懂得知恩图报,这也让沐晚觉得暖心。  凌雪丽和凌雪蔓虽然是姐妹,但是互相之间却是处处攀比,做姑娘的时候就比美貎比乖巧,做了媳妇就比丈夫比婆家,还是芊芊这样的小孩子,毫无心计,容易相处,在沐晚厌倦了内宅中的你争我斗,芊芊这个小姑娘无疑是一股清流。  “好啊。”沐晚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这小丫头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继承了凌家人的美貎,不像她父亲那样浓眉大眼,虽然年纪不大,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小舅妈,我母亲说你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弟弟。”芊芊的小白手轻轻放在沐晚的小腹上,一脸期待的说道:“我也好想有个弟弟。”  “小舅妈的孩子就是你的弟弟呀。”沐晚笑着道:“等他生出来,第一个喊你姐姐。”  “好啊,好啊。”芊芊笑得像一朵绽放的小花儿,笑得十分欢快。  “芊芊……”孩子还在笑着,忽然尖利的声音就划破了这份美好,紧接着芊芊的小身板就被人拎了起来,“我叮嘱过你什么,不准动小舅妈的肚子,你是不是当成耳旁风了。”  说话的是凌雪丽,她提着芊芊的衣领,低声训斥:“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芊芊被凌雪丽这样一吓,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本来还白里透红的小脸上立刻挂满了泪珠。  沐晚有些看不过去了,起身道:“大姐,芊芊不过是个小孩子,她摸一下又没什么要紧,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弟妹是心肠好才会不介意,但正因为她是小孩子,做事没轻没重的,你现在又是危险期,如果一不小心撞到碰到,那可怎么办?”凌雪丽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沐晚的肚子现在是凌家捧在手心里宝贝的东西,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碰凌家的逆鳞,虽说芊芊很懂事,但也有不小心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沐晚自然知道凌雪丽的心思,她的婆家是做银行生意的,虽然也有一定的势力,但这些年随着国外银行的入驻,国内银行的生意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他们能挨到现在仍然屹立不倒,还不是多亏了督军府这个后台,所以,她绝对不会得罪督军或者凌慎行。  “好了,芊芊,不要哭了。”沐晚看她哭得很委屈,小肩膀一起一伏的,便让映春包了两块“拿破仑”塞给她,小家伙看到好吃的,哭声就小了一半儿,再看到沐晚那双含笑又明亮的眼睛,哭声立刻就止了,吸了吸鼻子说道:“小舅妈最好了。”  沐晚揉揉她的脑袋:“瞧你这辫子都歪了,小舅妈给你重新梳一个好不好?”  芊芊刚要清脆的答一声“好”,忽然想起身后的凌雪丽,于是立刻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小脸立刻憋得通红,可见凌雪丽平时对她也是个极严厉的母亲。  沐晚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凌雪丽的事情,她嫁给景文山三年才怀孕,生产的时候难产,虽然平安生下了芊芊,但是因为损伤了子宫,所以被断定以后都无法生育,而且她阻止景文山娶姨太太,平时对于景文山的一举一动都要过问,景家虽然想要一个孙子,但是碍于凌雪丽是督军的女儿也不敢与她抗衡,所以这些年下来,景家就只有芊芊这一个孩子,看着像是独苗,但因为不是男孩,所受的重视也不够,而凌雪丽也时常会嫌弃芊芊不是男孩,如果她是男孩,她就不必整日跟景家的那些人周旋受气。  沐晚想到一个小孩子夹在中间如此为难,心中便有几分气恼,他们大人斗来斗去的,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孩子来做文章了。  “来,芊芊,小舅妈给你梳头。”沐晚懒得去看凌雪丽的脸色,直接将芊芊拉到自己面前,拿起一把象牙梳子给她梳起了头发。  凌雪丽见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在一旁坐了下来,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芊芊,就怕她给自己惹出什么祸来。  凌慎行进来时,沐晚正好给芊芊梳了一个漂亮的丸子头,这个时代还不时兴这样的发型,所以看起来就有几分新鲜,芊芊是爱美的,拿着镜子照来照去。  “舅舅。”芊芊立刻笑眯眯的看向凌慎行,“你看我好看吗?”  “好看。”凌慎行嘴角轻扬,这个很少笑的男人,此时目光温和,“这个发型很适合你。”  说完又看向凌雪丽:“大姐。”  凌雪丽急忙起身道:“既然希尧回来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奶奶还要找芊芊过去说话呢。”  凌慎行点了下头:“好。”  等凌雪丽牵着芊芊离开,凌慎行就在沐晚的身边坐了下来,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中轻轻的揉搓着:“青苹果好吃吗?”  想起那几个苹果,沐晚便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吃。”  “那是什么味道的?”  虽然是五个苹果,却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寻来的,这个时候,连北地也少有这个品种,最后买了一箱,运到连城来的时候,因为天气过于炎热,哪怕是做足了保温措施,最后还是烂掉了多数,只剩下五个完好的了。  “你没吃吗?”沐晚诧异的看向他。  “我不喜欢那东西。”凌慎行微笑,“而且什么味道尝一尝就知道了。”  说着已经低下头,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先是轻轻的研磨,之后便长驱直入。  两人亲密了好一会儿,他才恋峦不舍的放开她。  “阿行,你打算继续和督军耗下去吗?我今天观察他的表情,他是在等着你主动开口呢。”  凌慎行捏着她的纤指替她按摩着:“边界的事情,他已经铁了心要一意孤行,据说议和的日子都已经定好了,我既没有本事阻止他,现在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  “督军真是太固执了。”  “也不怪他固执,军中那些元老们都觉得议和是目前最好的出路,天天怂恿着他去谈判。”凌慎行提到这些人,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厌恶之色,这些元老曾经是凌军的助力,现在却变成了毒瘤,一日不除,凌军一日不能强大。  沐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能反握住了他的手,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可以让督军回头了,只希望他去和谈的时候能将凌家的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  芊芊被凌雪丽带了回去,一路上嘟着嘴巴不说话。  “你可以去找小舅妈玩,但是不能可以再碰她的肚子,知道吗?”凌雪丽口气严厉的再次叮嘱。  芊芊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要去老太太那里。”凌雪丽也不是铁石心肠,看到女儿憋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样子,最终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母亲晚上给你做红豆沙吃。”  “好。”到底是小孩子,不记仇的,很快就对着凌雪丽笑了。  凌雪丽去了文风苑,芊芊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于是趁着没有丫环跟着便想去后面的人工湖玩耍。  她怀里捧着沐晚给她的“拿破仑”,一边走一边吃。  人工湖里养了许多漂亮的鱼,她那天匆匆看了一眼就被丫环带走了,怕她会跌进水里,现在没人看管着,便坐在石头上看子个够。  芊芊看完了鱼就要往回走,这时就见一个小丫头坐在不远处的树下乘凉,手里还在绣着东西。  于是她走过去,蹲下身子看那小丫环绣东西。  “你是哪个院里的主子啊?”小丫环不认识她,笑眯眯的问。  芊芊擦了擦沾满碎沫的嘴角:“我叫芊芊,我母亲是凌雪丽。”  “原来是大小姐的女儿啊,见过小小姐。”丫头行了一礼。  芊芊好奇的看向她的手,“你在做什么呀?挺好玩儿的。”  小丫头的眼睛闪了闪:“我在做香囊啊,我们府里的丫头都会做的。”  “这个香囊有什么用?”  “有的可以驱虫,有的可以薰香,现在这个季节,蚊虫最多了,带一个在身上,可以驱蚊子的。”  芊芊想到自己就经常会被蚊子咬,一咬身上就会起好大的包,于是讨好的说道:“你这东西能送给我吗?”  小丫头道:“那可不行,香囊是有讲究的,要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那你就当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好不好?”芊芊怕她不答应,就把剩下的那个“拿破仑”递过去:“我用这个跟你换。”  ps:前面芊芊对于沐晚的称呼有误,应该是舅妈,不是婶婶,已做修改! 第294章:诡计 那小丫头一看到芊芊手中的拿破仑,眼睛顿时一亮,她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点心,一定是很好吃了。  于是她灿灿一笑,从口袋里取了一个刚做好的香囊:“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个香囊就送给你吧,不过,这个也要给我。”  芊芊虽然有些舍不得,可还是把“拿破仑”给了小丫环,不过,她得了一个香囊,高兴的立刻就忘了。  芊芊拿起那只香囊看了看,又凑到鼻端闻了闻,香味淡淡的。  她欢快的想要把香囊系在身上,可耳边突然响起那小丫头的话,她说这香囊要送给最喜欢的人。  最喜欢的人?  她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沐晚的影子,于是小嘴儿沁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妥妥帖帖的将香囊收了起来。  “谢谢你……”芊芊回过头,一个‘啊’字生生的憋了回去,刚刚明明还在树下绣东西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不过小孩子自然不会考虑这么多,乐颠颠的跑开了,心里还为得到了好东西能送给喜欢的人而高兴。  毕竟小舅妈给她“拿破仑”吃,她也一定要回报小舅妈的。  ~  转眼就到了法会这日,凌家上下一片热闹非凡,佛堂这边的竹林里可以说是人声鼎沸了。  凌家的女眷自然是要一起去的,所以凌雪丽一早就来到了沐晚的院子里,看见凌雪蔓来得比她还早,正在和沐晚聊天。  凌雪丽心下冷笑,知道这凌家的天下早晚是她们这个弟弟的,所以上赶子的来巴结奉承未来的督军夫人,只不过,康玉堂本来就是从军的,将来能步步高升也是预料中的事情,但景文山是从商的,再怎么升也就是接管自己的家业,以后和康玉堂是没法比了。  “二妹来得可真早啊,可曾去过奶奶那里?”  凌雪蔓不由脸一红,她的确是没去老太太那里问安,不过想着这样的日子,老太太也是无瑕顾及她们的。  “奶奶请了敬安等几位大师,我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去打扰。”这意思是说凌雪丽没有眼色了。  沐晚看到两人明争暗斗,不由暗暗叹气,都是凌家的姐妹,平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个样子又是何必呢?总有一些人呀,安安稳稳的日子过着总觉得没意思,非要制造点麻烦给自己解闷,熟不知最后却是给自己添堵了。  “小舅妈。”芊芊这几日一直被凌雪丽关着,生怕她再来打扰沐晚,今天见了面,小家伙立刻就跑过来,“小舅妈 ,我都想你了。”  这话从大人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做作了,但是小孩子的话一般是不会骗人的,说想就是真的想。  沐晚也是念着她,还派人给她送了一套玛丽亚制作的童装,在连城,这可是独一无二的一套,穿出去都是会惹人羡慕的。  小家伙今天就穿着这身童装,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小舅妈也想你了。”沐晚将她拉到身前,拿起桌子上一粒樱桃塞到她的小嘴里,“这个樱桃很甜的。”  “还不谢谢小舅妈。”凌雪丽急忙说道。  沐晚又拿了一粒樱桃,口气不觉就淡了下来:“大姐何必跟我如此客气,希尧是你的弟弟,芊芊是我的外甥女,难道我喂她一粒樱桃都要她的感谢吗?”  她再这样教下去,芊芊的眼里还有亲情吗?孩子本来就小,心里容易留下阴影,以后再见到她这个小舅妈怕是要客客气气了,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凌雪丽没想到沐晚这样维护芊芊,不过转念一想,沐晚是真的喜欢芊芊才会如此说,她凌雪蔓能借着丈夫在军中任职的机会讨好督军,她为什么不能利用沐晚对芊芊的喜爱讨好这位未来的督军夫人呢?  想到此,凌雪丽立刻笑道:“弟妹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芊芊见母亲难得如此和颜悦色,于是便大胆的依偎在沐晚的怀里:“小舅妈,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哦,有什么好东西?”沐晚的眼中隐含期待。  芊芊神神秘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囊,“就是这个,我听别人说,这个东西能够驱虫凝神,现在蚊子这么多,我昨天还看到小舅妈的手臂上有一个红包,以后把它带在身上,那些蚊子就不敢靠近啦。”  凌雪蔓一直在旁边看着,以为芊芊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最后看到一个香囊,她不由在心中冷哼一声,自己这位大姐想打亲情牌,把女儿都推出去拉关系,可惜啊,这女儿也是不争气的,送了一个破香囊。  “小舅妈的身边正缺一个香囊呢!”沐晚伸手接过那香囊,然后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儿便飘进她的鼻端,她眼底一暗,不过脸上却是笑着,当着芊芊的面将香囊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而这一幕正好被刚进门的慕家母女看到,两人相视一眼,会心而笑。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啊,正好一起过去,法会马上就开始了呢。”慕夫人笑着说道。  对于这对母女,凌家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面子上还是简简单单的应付了过去。  “少夫人,你这怀着孕,就不必去了吧。”慕夫人一脸关心的看过来 。  沐晚已经站了起来,“慕夫人说得是哪里话,老太爷是我正八经的奶公,他的忌辰我这个做孙媳妇的岂有不去之理,倒是慕夫人非亲非故的,不用一定出席的。”  慕夫人被讽刺的脸上一红,她的确跟凌府没什么亲戚关系,与老太爷更是八杆子打不着,人家沐晚才是正八经的孙媳妇,她站在任何立场上也没有权利说这样的话。  “走吧。”沐晚懒得理她脸上的精彩表情。  慕夫人望着她婀娜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凶狠的神色,哼,你就得意吧,看你还能得意了几时。  “母亲,走啦。”慕凌飞是迫不及待的等待看好戏了,无视沐晚的讽刺,拽了一下慕夫人的手臂。  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的向竹林走去。  沐晚一直牵着芊芊的手,两人不时低头说着悄悄话,凌雪丽看着暗自高兴,凌雪蔓却是脸色僵着,时不时的冷哼一声,靠着女儿向上巴结,她也就这点本事了。  “让一下,让一下。”人群后面有人脚步匆匆的向前赶,“麻烦让一下。”  大家自觉的向外让开,慕凌飞反应迟了一拍就被那人撞了一下,这一撞差点将她撞倒在地,也撞出了她的大小姐脾气。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慕凌飞怒视着来人。  撞到她的是一个小丫环,被她这样一骂倒也不害怕,而是扬着脸说道:“我手里拿的都是老夫人急着要的东西,耽误了吉时你能负起责任吗?”  慕凌飞何时被一个小丫环顶撞过,当即杏眼一瞪就要发作,还是慕夫人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何必跟个小丫头过不去,免得别人说我们慕家的人不大度,而且她拿着的是老太太要用的东西,你赶紧放她过去吧。”  说完又将声音压到最低:“难道你不想早点看到好戏吗?”  慕凌飞被慕夫人这样一提醒,虽然不服气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冷着声音道:“走着瞧,我会找你算账的。”  小丫头哼了一声,端着一个被黄布盖着的盘子快步走开了。  到达佛堂需要穿过一条绿竹密布的小路,虽然艳阳高照,但这里竹子遮天,将道路也映衬出几分阴森。  “少夫人,您慢点。”映春时刻紧跟在沐晚的身边,这片竹林蚊虫多,她不时用手驱赶蚊虫。  被沐晚牵着手的芊芊扬着一张小脸,天真的说道:“小舅妈的身上带着我送的香囊,那些蚊虫见了都吓得调头就走,不会咬到小舅妈和小弟弟的。”  映春听了这稚嫩的童声也不由失笑:“芊芊小姐说得对,怪不得我一直抓不到蚊虫呢。”  凌雪丽也忍不住笑道:“你那个又不是神仙做的,如果真的那么好用,不如给我们人手一份。”  芊芊急忙摇摇头:“那可不行。”  那个小丫头说过,这个香囊只能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所以,她只能送一个,而且她也只有一个。  沐晚摸摸她的小脑袋:“芊芊最乖了。”  “小舅妈喜欢就好。”芊芊嘻嘻一笑,小小的手挽着沐晚的手,“小舅妈,这竹林子里潮气好重啊,我的鼻子都不舒服了。”  “没关系,马上就到了。”沐晚让映春拿来手帕给她擦了擦鼻子。  一直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慕凌飞和慕夫人却是把脚步放得很慢,慕凌飞眼尖,往不远处的竹林里看了一眼,转头冲着慕夫人点了点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沐晚,你就等着大祸临头吧。  ps:有事出去了,不好意思更晚啦,见谅见谅 第295章:咎由自取 不远处已经隐约可见佛堂的一角,展露在层层叠叠的竹叶之中。  老太太腿脚稍慢,不过此时已经慢慢的赶了上来,和老太太一起的还有督军、凌慎行以及凌家的众男客。  “少夫人,少帅他们也来了,在后面呢。”映春向后指了指。  沐晚不免微微侧头往后看去,正看到凌慎行穿过人群投射而来的温柔目光,四目相对,一个清澈,一个高远,一个如水,一个如冰,却又奇异的互相交融。  就在沐晚与凌慎行匆匆一眼之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一个小丫环吓得面无血色,大喊道:“蛇,有蛇啊。”  一听到这声尖叫,人群顿时就慌乱起来,蛇这种东西不但女人怕,连男人看了都会头皮发麻。  映春一听说有蛇,立刻紧紧的护住了沐晚,芊芊也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竹林里这么多人,一旦骚乱起来,撞到少夫人可就不好了,站在一边的凌雪丽也觉察到了,立刻和映春带着沐晚走到人群后面,站在竹林的草地里。  慕凌飞一直在注意着沐晚的动向,见她进了草地,眼底浮现出得逞的冷色:很好,自投罗网。  她正要举步往沐晚那里走去,想要近距离看到这出好戏,没想到她身边的丫环突然往后退去,大声叫着:“蛇,好多蛇,它们都在往这边爬。”  慕凌飞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踝上传来一阵凉意,现在是夏天,她穿着一件露膝盖的洋裙,上面是露臂的上衣,此时低头一看,一条黑色带黄纹的小蛇已经顺着她的脚踝爬了上来。  “啊……”慕凌飞这一声尖叫仿佛可以划破天际,随之人也跌倒在地,那蛇从她的腿上直接往里钻,已经钻到了裙子里。  “啊啊啊!”慕凌飞吓得面无人色,一双手焦急的往身上摸去,直到摸到一个滑软的东西,她的四肢都吓得痉挛起来,不但如此,旁边的蛇越聚越多,不冲着别人,全部向她爬来,一瞬间,慕凌飞的身边已经聚集了数十条各色的蛇,有十几条已经爬到了她的身上。  慕凌飞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两只手在身上胡乱的抓着,片刻,漂亮的衣裙就被撕的破烂不堪,裙子更是高高高的撩起在腰部,一双雪白的大腿和里面的底裤都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身上小蛇密布,十分恐怖。  “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我女儿。”慕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抓着一边的香林仿佛失了魂一般,直到慕凌飞的惨叫声撕裂了她的失神,她才想起找人求助。  这时,后面的男客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立刻就上来几个人,顾不得男女有别,用树枝去挑开那些蛇,可这些蛇非常奇怪,被扔出去后又会立刻调头爬回来,就像一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士,不管扔多远依然会回来,而它们的目标不是别人,只是慕凌飞。  慕凌飞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身上衣不蔽体,一双眼睛因为惊吓而显得空洞无神,那些蛇密密麻麻的聚在她的身上,胆小的看到了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慕凌飞因为剧烈挣扎,身上掉下了一个香囊,然后那群蛇突然又调转了方向,黑压压的聚集在香囊上不停的蠕动。  慕凌飞的身上终于没有蛇缠绕了,两个男人拉着她将她拖到了一旁的路边,已经有小丫头拿了被单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飞飞,你没事吧?”慕夫人吓得哭起来,抱着慕凌飞不停的摇晃。  好一会儿,慕凌飞才回过神,却一个劲儿的往慕夫人的怀里缩,嘴里不停的叫着“蛇,蛇,好多蛇。”  此时,有人拿来了雄黄酒朝着蛇堆洒了下去,这些蛇一闻到雄黄酒的气味,立刻四散而逃,不久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而在众蛇退去的地方,有一只香囊掉在路中间。  这样的香囊,几乎府里的丫头都会绣,款式也都是相差不多。  凌雪丽脸色一变,想到芊芊曾送给沐晚一个这样的香囊,身上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她有些惊恐的看向站在身侧的沐晚,难道这个香囊是从她的身上掉下来的,可是怎么会跑到慕凌飞的身上。  芊芊也看到了那个香囊,于是有些惊慌的问沐晚:“小舅妈,我送你的那个和这个长得一样呢,会不会也能招来蛇啊?”  沐晚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香囊:“你送的这只在这里呢,它不会招蛇,只会驱蚊,小舅妈带着它,一只蚊虫都没有遇到过。”  芊芊听了,小嘴一咧,拍拍手道:“真是太好了。”  凌雪丽见了,悬着的心这才悄然落地,如果这个香囊就是芊芊送的那个,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里有引蛇药。”男客中有懂得医术的,此时打开那个袋子闻了闻又看了看,仔细辨别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慕凌飞的身上,好端端的,为什么在香囊里放了引蛇药。  慕夫人接受到众人质疑的目光,心下不由一沉,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人群之后的沐晚,这香囊此时应该戴在沐晚的身上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慕凌飞这里?  她可是亲眼看见沐晚将那个香囊放进了贴身的口袋,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痛苦乱叫衣衫不整的应该是她才对,而且经过这样一番惊吓和折腾,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流掉的,可她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慕夫人眨了眨眼睛,正巧沐晚也看了过来,她虽然面容平静,可在刚才与慕夫人对视的时候,那眼底明明就闪过一丝讥讽的嘲笑。  慕夫人突然浑身一震,难道她们的计划早就被识破了,她故意不点明,而是将计就计,故意将香囊调了包。  她突然想到刚才莽撞的那个丫环,在这之前,只有那个丫环与慕凌飞有过身体接触,也是那个丫环偷偷将香囊放在了慕凌飞的身上。  可是这些……她不能说。  明明是她自己设下的诡计想要陷害沐晚当众出丑又流产,现在反倒被人家算计了回来,一旦真的追查起这个香囊和那些突然出现的蛇,说不定会查到她的身上来,所以,现在她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只承认是自己倒霉好了。  “这香囊。”慕夫人面对众人的疑惑,有些懊恼的开口道:“这香囊是我从外面买回来送给飞飞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引蛇药,不然,我怎么会给飞飞佩戴呢。”  慕夫人的话也不无道理,谁能下药去害自己的女儿,这听着就很荒谬。  “可这竹林里哪来这么多蛇啊。”有人突然问道,“这么多蛇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聚集的。”  慕夫人垂下眼目,这些蛇可是她从外面买进来的,有许多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于引蛇药的味道有着十分敏锐的嗅觉,没想到这些蛇最后却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看到仍然六神无主的慕凌飞,慕夫人勉强说道:“这竹林里气候潮湿,最适合这种冷血动物居住,大概这周围有一个蛇窝吧。”  有丫头说道:“我也经常在这里遇见蛇,好吓人呢,不过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蛇。”  其他丫头也都纷纷点头,经常路过这里的,很多都看见蛇了。  “幸亏这蛇没有毒,不然慕小姐就危险了。”那个辩出引蛇药的男人长舒了一口气,“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老太太也走了过来,本来她要给老太爷开法会,没想到中途出了这样晦气的事情,百蛇出动,此乃不详的征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对无知的母女把什么引蛇药带在身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太太对于慕凌飞的遭遇没有丝毫的同情,倒因为她们破坏了自己精心安排的法会而大动肝火,这对母女自从来了凌家就没做过一件好事,简直是处处给她添堵。  “沐晚怎么样了?”老太太突然想起沐晚,焦急的问一旁的人。  “少夫人没事,发现蛇的时候,大小姐就将她拉到一边躲避了,现在少帅已经过去了。”  老太太这才抚了抚胸口,慕家那对母女怎么样她不管,要是因为这蛇吓到了沐晚,吓到了她未来的曾孙,这个罪名一定要让她们担着。  凌慎行从有人发现蛇的时候就已经穿过人群大步走到了沐晚面前,拉着她的手退到了开阔的地带,“怎么能往草地里走?”  蛇在草地里的行进速度要比平地上还要快。  沐晚自然是知道这蛇一定不会来找她,所以就随意站了一个位置,倒没想过这么多。  面对男人关切的眼神,她握住了他的手:“没关系的,那蛇不是都奔着慕小姐去了吗?”  凌慎行何等聪明,沐晚的从容淡定以及今天事情的蹊跷,已经让他隐隐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不过,他看了一眼站在沐晚身侧的芊芊,闭上嘴没再说什么。 第296章: 经过百蛇袭人的事情,老太太自然也没有心思做法会了,如果冒着这种不详的征兆还继续开法会,大概会招来什么祸事也说不定。  老太太同敬安大师商议了一番,大师也觉得应该另择日子。  “唉,本来想着今天是老太爷的忌日又是老太爷的生辰,两好并一好,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老太太生气的同时,最多的是失望,她一直想为老太爷做些事情,这样的机会在她有生之年已经不会再有了。  “奶奶。”一直没有说话的沐晚此时盈盈走了过来,“奶奶,爷爷是属什么的?”  老太太还沉浸在失望当中,随口道:“小龙。”  这时候的人把属蛇都称之为“小龙”,因为龙这个字比较吉祥,而蛇确实非常像龙的缩小版。  “奶奶,我倒觉得这么多蛇出现是个吉兆,百蛇降临,百蛇化龙,这是爷爷知道奶奶的一片心意,所以特地化身成龙想要亲临法会,只不过恰巧有人带了引蛇药而将这些分布在暗处的“小龙”都引了出来,这并非不祥,而是吉兆。”  沐晚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敬安。  在同济寺的时候,沐晚也是每日听敬这讲经,虽然说不上关系有多好,但是敬安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她对敬安也是十分恭敬,再加上她常做一些小点心孝敬敬安的辛苦,敬安对她极有好感。  现在看到她隐含恳求的眼神,知道她不想看到老太太失望扫兴,毕竟老太爷的忌辰和生辰赶在同一日可是十分难得,而且老太太又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如果再改日的话,虽然法会还是照开,但意义已经不同了。  敬安大师了然,于是和掌道:“少夫人所言极是,如蛇成龙,不改其皮,如人成佛,不改其面,这引蛇药大概也是老太爷的一场尘劫,现在此劫已化,法会可如期进行。”  老太太一听,顿时转忧为喜:“那真是太好了。”  沐晚感激的冲敬安大师点了下头,她是早料到了今日之事,却不想破坏老太太的法事,所以,这才是两全的办法。  法会进行的非常顺利,老太太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晚上特意设了素宴,把今日参加法会的人都叫齐了,而这些人当中却不包含慕家母女,其实在法会的时候,就没人看见过这对母女,他们已经被老太太派人送回了谨晗苑,在老太太眼里,慕凌飞俨然已成了破坏法会的煞星和敬安大师口中所说的“劫难”,所以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允许她出现在那样庄重的法会上。  而晚上的宴会亦是,并不见慕家母女。  慕凌飞此时躺在床上,身子还在不断的颤抖,眼睛闭着,嘴里不停的喊着“蛇,好多蛇,救命,救命啊。”  慕夫人送走了大夫,坐在床前默默的垂泪。  虽然大夫说只是一时受到了惊吓,不会有什么大碍,但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慕夫人还是心疼极了。  “夫人。”香林不解的问道:“那香囊不是应该出现在少夫人的身上吗?为什么会在小姐的身上?”  “是那个沐晚。”慕夫人恨恨的捏紧了拳头,眼中迸出强烈的恨意:“是沐晚那个贱人,她太狠毒了,竟然把香囊调了包。”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这香囊有问题的?我看她同那个小女孩关系十分亲密,应该不会怀疑她才对呀。”  “我早说过那不是个好对付的,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她远比我们想像中还要厉害。”慕夫人微微闭上眼睛,“今日飞飞所遭受的一切,我一定加倍的偿还到她的身上。”  香林垂下头没有言语,她一直跟在慕夫人的身边,听候她的差遣也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慕夫人从来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她们想要害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今天小姐就不会躺在这里,而她们的计划一旦成功了,今日的屈辱就该少夫人受了,不但会丢了脸面还会丢了孩子,人家只是识破了她们的计谋将计就计而已,她们反倒把过错都怨到了少夫人的身上,这真是没有半点道理可言。  但香林只是丫环,就算心下有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她是慕家母女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沐晚吃完了饭就先回桂花苑了,凌慎行还要陪着客人应酬,便让两个警卫一路护送着。  经过一天的折腾,沐晚也有些累了,换上睡衣洗了漱就坐在小榻上看书。  映春端来消食的山楂冰糖水,又摆了果盘。  “还以为芊芊小姐会跟来呢。”红袖正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盆儿花,“还想让她看看这昙花呢。”  红袖将花盆放在小桌子上:“小姐你快看,这盆花是彩雪种的,她刚才告诉我开花了,让我搬过来给你看呢。”  沐晚也是第一次见到昙花,通身如玉般的白色,状如菊花,但不比菊花的繁茂,而是一种错落又别致的分布,看起来更舒服。  “真好看。”沐晚忍不住赞叹,“芊芊已经睡了,估计明天她醒来的时候,这花已经谢了。”  昙花一现,开花的时间不但在晚上,而且还只有短短的两三个小时,这也正是它的稀有之处。  “小姐,芊芊小姐送你的那个香囊真的没有问题吗?”红袖虽然不想往芊芊的身上联想,但是今天慕凌飞也是因为佩戴了香囊才招来了蛇,这不会只是巧合吧。  沐晚静静的注视着那株昙花,幽幽的说道:“芊芊送我的香囊中含有引蛇药。”  红袖不由大吃一惊:“芊芊小姐竟然……。”  “红袖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映春在一旁解释道,今天是她陪着沐晚的,红袖并没有去,她听到的消息也只是从亲密的丫环那里传来的,“芊芊小姐给少夫人的香囊里确实有引蛇药,但是早就被少夫人发现了,便让我将那个香囊换到了慕小姐的身上。”  慕凌飞自然不会知道,沐晚有着比常人要灵敏上数倍的嗅觉,只要不是无色无味的东西,只要飘过她的鼻端就能辩别出来,特别是药物,所以,沐晚一接到那个香囊就知道里面有引蛇药,再联想到佛堂所处的是竹林深处,草木茂密,气候潮湿,是蛇最喜欢的居住的场所,如果有人故意在那里放了大量的蛇,而且还是训练好的,这种神秘而有奇效的引蛇药就会把蛇召引过来。  红袖了然:“那么芊芊小姐是被人利用了?”  沐晚喝了一口山楂冰糖水才说道:“这件事我之所以没有声张就是怕对芊芊有影响,自然也不会让大姐等人知道,芊芊还是个孩子,那背后之人却丧心病狂的来利用孩子。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佩戴了那个香囊,今天出事的就是我,到时候,不但大姐一家会受连累,芊芊这一辈子也是毁了,那么天真可爱的孩子,我哪忍心让她知道这些龌龊的事情。”  红袖和映春都看得出,沐晚是真心疼爱芊芊,而且芊芊也十分乖顺讨巧招人喜爱,恐怕那背后之人就是抓住了这样的契机才选择在芊芊身上动手脚。  “小姐,那你怎么知道是慕家母女做的呢?”  毕竟这府中跟小姐不对头的还有沐锦柔。  沐晚轻轻一笑:“慕家母女有把柄握在沐锦柔的手中,所以这种事情,沐锦柔只会逼迫她们出头,她那样精明,怎么会做这种惹火上身的事情呢。”  红袖和映春互视一眼,心想,这个沐锦柔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害死少夫人,幸亏少夫人聪明心细,不然不知道要死几个来回了。  “这件事情不要再对外人提及了。”沐晚打了一个哈欠:“给少帅准备一碗醒酒汤,我先睡了。”  他一直在应酬,定是喝了不少酒。  凌慎行的确喝得不少,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刚做好的醒酒汤,眼中浮现出暖意,他上前将汤全部喝了个干净,然后才进了净房洗漱,收拾干净了,身上去了酒气才蹑手蹑脚的爬上床。  沐晚睡得很沉,隐约觉得有个冰冰的东西在靠近,于是,她转了个身,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继续睡。  看着怀中的女人窝得跟小猫似的,心尖上仿佛有羽毛轻轻的拂过,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做幸福了,无论他在外面有多忙碌,有多忧心,回到家总能寻得一缕温暖。  凌慎行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大掌顺着她的脸滑向小腹,轻轻的抚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多一份温暖了,他真的是十分期待呢。  沐晚第二天醒来就见凌慎行穿着一身正装坐在床头,望着她的目光仿佛噙满了清晨的阳光,俊美的五官也被镀上一层柔软而光明金色。  一大早就要经受美男诱惑的沐晚伸出双手,调皮的耍赖:“抱抱。”  凌慎俯身将她从床上抱进了怀里,她嗅着他军装上淡淡的味道,无比的安心。  “督军今天起程去了边界,这几天我会回军中,也会很忙。”  1018日第二更 第297章:臭嘴 “督军今天起程去了边界,这几天我会回军中,也会很忙。”凌慎行抱着沐晚,声音透着荡人心弦的磁性,“老头子到底是按捺不住,昨天晚上趁着有些酒意放低了姿态,他会继续去边界与川军议和,而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连城的事情还要拜托给我。”  其实昨天晚上督军说了许多话,大概就是他老了云云,如果他还是清醒的,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谁又愿意服老呢。  “督军的身体最近一直不太好,请大夫来看过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大概四姨太的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凌慎行叹了口气:“晚晚,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人。”  他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感情还能分成多份,督军的初恋给了大夫人,曾经也是山盟海誓,而之后的深情痴恋又相继给了几位姨太太。  可他不会,他认定了的人就是永恒,从青丝到白头。  沐晚乖顺的依偎在他的胸前,双手把玩着他修长的指节:“父子没有隔夜仇啊,你就不要再跟他置气了。”  说完,又坐直了身子,仰着脸看凌慎行:“既然你只认定我一个,那就好好记住我的脸,哪怕有一天这张脸不在了,你也能够一眼认出我。”  凌慎行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声笑道:“脸不在了?就是传说中的不要脸了吗?”  沐晚瞪他一眼:“我很认真的。”  “好好好。”凌慎行闭上眼睛,掌心贴着她的脸颊摸上她柳叶般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秀丽的下巴,薄薄的唇,每一处都细细的摩挲:“为夫记住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认出夫人来。”  沐晚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她是无意中来到这个世上的,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又突然消失了,但他的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他的誓言如同羁绊,虽然她还有些怀念那个世界的一切,但她已经不会回去了,她要守着这个男人一生一世,直到终老。  “少帅,该走了。”李和北在外面等了一阵子了,迟迟不见凌慎行出来,踌躇之下只好开口催促。  这又不是新婚燕尔,但少帅一见到少夫人就不愿意离开,每次都要催促才行,他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四个字“如胶似漆”。  不久,凌慎行已经推门走了出来,一边步下台阶,一边戴上军帽,狭长的眼目往他身上轻轻一扫:“走吧,闹钟。”  李和北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闹钟”,顿时俊脸一红,唉,有一个痴情的少帅也是件麻烦事,他不做闹钟谁做闹钟。  沐晚早起洗漱,映春已经把早点布好了。  “少夫人,少帅没有问起昨天的事吧?”映春见凌慎行走的匆忙,并没有留在府中,而是去了军中。  沐晚拿起一只素包子咬了一口:“没有。”  她心里清楚,昨天的事情,凌慎行其实看得十分通透,不然也不会在芊芊面前保持沉默,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揭露会被小姑娘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而且他是男人,智慧应该用在带兵打仗上,这些家宅里的尔虞我诈便放心的交给沐晚处理,他不会事事插手,却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顶力相助,如同四姨太的事情,沐晚后期可是袖手旁观的,一切都是他在安排。  但沐晚不想让她在这种家事上耗费太多的精力,平时很少跟他唠叨这些琐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说得都是大事或者情话。  映春皱着眉头,隐隐有些不甘:“我还以为少帅会给少夫人报仇呢。”  包子做得十分绵软,素馅又清淡可口,沐晚一会儿就吃了三个。  “我们没有真凭实据,不可能去定那对母女的罪,芊芊还只是个孩子,估计那个送她香囊的人也一定化了妆,现在就算站在她面前,小丫头也是认不出来的;而且当日出现的蛇足有百条,竹林里不可能有这么多蛇,大概也是从外面买来的,杏林那一带是有名的产蛇地,每天卖出去的蛇都是成千上万条,谁也不会记住一个普通的买主。”  杏林一带产蛇,不食肉,只取其身上的胆汁入药,因为质量好,在江南江北一带都极富盛名。  “那把蛇运进来的人估计也是收钱办事,很快就会消失在人海当中,想找到是不可能的。”沐晚又吃了一个包子,“慕凌飞蠢,但慕夫人不蠢,她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做这样的事情必然是有完美的打算,不会留下把柄给人抓,所以,既然不能把她们揪出来,不如就让她们自尝苦头,估计慕凌飞这几日是睡不着了。”  映春听着沐晚的分析,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少夫人竟然在出事前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得清清楚楚,这一点着实让她佩服不已。  “少夫人,那我们就这样放过慕家母女吗?你不说她们也是受人指使的吗?”  放过,自然是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她们,既然她们和沐锦柔结成了同盟,那就让她们这个同盟的关系更“坚固”一些吧。  ~  慕凌飞夜夜做梦百蛇缠身,几夜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慕夫人不得不跟老太太要了两个小丫环天天守着她。  老太太经过上次的事情对她们也是厌恶至极,只想着督军回北地的时候赶紧把这娘俩带走,眼不见不烦。  送过去的两个小丫环也是年龄不大,刚来府里不久还不会照顾人,晚上说是守着慕凌飞,其实两个人一直在睡觉,慕凌飞吓得大喊大叫一身大汗也没有人理,只能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  慕凌飞再次出现在后院的时候,整个人明显瘦了两圈儿,颧骨突出,下巴比之前更尖了,眼底还带着一片散不开的淤青,仿佛阴魂不散的女鬼。  “飞飞,你在屋子里憋了好几天,也该出来散散心了。”慕夫人见她憔悴成这个样子,心疼的同时更加的怨恨沐晚,如果不是那个狠毒的女人,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慕凌飞的气色倒是好多了,点点头:“我想去池塘边看鱼。”  “好好好,那就去看鱼。”慕夫人听说女儿有兴致,立刻喊上香林一起去了池塘。  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池面上挤挤挨挨的都是荷花,红的,粉的,白的,争奇斗艳,荷塘下面密实的荷叶下,偶尔有几条红尾的鲤鱼游过,荡起浅浅的波纹。  母女两个正在赏花看鱼,正巧有两个小丫头经过,看到两人时,规矩的行了一礼,慕夫人本来没有在意,只是那丫头走后却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个悄声说道:“她就是那个慕小姐呀,啧啧,原来长得这么丑啊,照片上可不是这个样子呢,果然不穿衣服要比穿上衣服要好看呢。”  “唉呀,你也看到那些照片了啊,真是羞得我脸红呢,一看她就不是正八经的女子,那表情真够浪的。”  慕夫人和慕凌飞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慕夫人出声道:“你们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说什么?”  两个小丫头听见了,俱是一愣,然后飞也似的跑开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是哪个院里的,给我站住。”慕夫人厉声喊道。  可惜她们毕竟不是督军府的主子,这两个小丫环又怎么会听她的话,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隐隐还有笑声传来,那笑声入了慕夫人和慕凌飞的耳朵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嘲笑。  小丫头说了什么,两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母亲。”刚刚受到了惊吓的慕凌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紧紧抓住了慕夫人的手:“她们在说照片的事情,她们一定是看到那些照片了,除了她们,会不会这府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看过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  慕夫人气得一咬牙,“这个沐锦柔,不过就是失败了一次,她竟然就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走,我们去找她问个清楚。”  锦秀苑里,沐锦柔正在指挥两个丫头摘桃子,那桃子近日才熟透,皮薄粉红,又大又圆,十分诱人。  刚摘了两个桃子,就听小丫头匆匆的跑进来说道:“二夫人,慕夫人和慕小姐来了……。”  “她们来做什么。”沐锦柔眉头一皱,这两个蠢货,算计沐晚不成,反倒被人倒打一耙,不好好呆在谨晗苑里躲着,竟然还有脸见人,看来那个慕凌飞真是个厚脸皮,当日衣不蔽体,让无数陌生男子看了去,如果换成别人的话,恐怕早就挥刀自尽了。  沐锦柔此时懒得听她们罗嗦,而且还是出现百蛇上身的事情之后,如果沐晚发现她们联络密切,大概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正要说一声“不见”,慕家母女已经粗暴的推开了挡路的小丫环,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沐锦柔,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慕夫人如同一只母老虎扑了上来,沐锦柔躲闪不及就被她抓住了头发,紧接着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我让你说话不算话,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第298章: 沐锦柔哪料到慕夫人会如此泼辣,一个不防备被她煽了一个耳光,此时又被紧紧拽住了头发,那力道大的让她觉得头发已经从头皮上分离了开来,痛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帮忙,唉呀,痛死我了。”沐锦柔此时顾不上其它,只能死死的护住自己的头发,而慕夫人想到女儿受到的屈辱,想到那两个小丫头的言语,整个人已经被怒气所笼罩,理智这种东西也去了九霄云外,在她的眼里只剩下沐锦柔的头发,她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想将这让人讨厌的头发撕掉下来。  沐锦柔身边的丫头自然也发现了,都焦急的上前想要帮忙,有两个拉着沐锦柔的腰,有两个去推慕夫人,这一前一后一用力,不但没有帮到沐锦柔,反倒硬生生的扯下一大束头发来。  沐锦柔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顶如针刺般的疼痛,再一看慕夫人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束长发,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掌心中已是血迹一片。  “你这个泼妇。”沐锦柔疼得满脸泪痕,此时跳着脚指向慕夫人,“来人啊,把这两个母女俩给我往死里打。”  “你们敢。”慕夫人掐着腰,此时真的显示出了属于她的膘壮与凶狠,“我们是督军的客人,谁敢动我们。”  “呸。”沐锦柔气道:“你们母女俩不过是两条上门乞讨的癞皮狗,连督军看到你们都恶心,少帅更是连看都不看你们一眼,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客人,我呸,这脸皮真是够厚的,怪不得能在北地那种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活下来。”  “说我们脸皮厚?”慕夫人冷笑一声,此时一阵气血直冲头脑,几乎是什么也顾不上,当着这些小丫头的面扬声骂道:“沐锦柔你这个骚货,勾引自己店铺的伙计,两个人行了苟且之事,给少帅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这几句话说完,院子里立刻就安静了,几个小丫环恨不得自己此时变成聋子,她们不过是下人,平时私下在议论一些小姐夫人的私事也就罢了,只要不让主子知道是不会受罚的,可是刚才慕夫人所说的事情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了,超出了她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同时也让她们觉得人人自危,因为主子被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多数都会恼羞成怒,也许会悄然将她们卖到远地或者嫁到贫瘠之地永不翻身。  她们当中许多人都是被父母卖进凌府的,她们对于自己的将来根本没有决定权。  “姓慕的,你休得胡说八道。”沐锦柔没想到自己的私事被这样堂而皇之的袒露了出来,顿时觉得脸上羞臊难堪,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我胡说?你和那个姓贺的掌柜早就滚到一起去了,你这个督军府的二夫人,不过就是一个背着自己丈夫偷人的骚货……。”  沐锦柔盯着慕夫人开开合合的嘴,突然上前两步,此时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撕烂了她的嘴。  沐锦柔刚迈出两步,忽然整个人如同风中石化的石头,望着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了。  “老夫人。”还是她身边的丫头反应了过来,急忙弯下身行礼。  老太太拄着拐仗,面色阴沉的看着院中的一切,而站在她身后的沐晚也露出诧异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奶奶。”沐锦柔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瞬间如同空白,但她到底不是寻常人,很快就找回了理智,走向老太太的同时与慕夫人擦肩而过,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威胁道:“后果自负。”  慕夫人也没想到老太太会突然出现,整个人也有些风中凌乱。  “奶奶。”沐锦柔扑通一声在老太太的面前跪了下去,光看老太太的脸色也知道她什么都听到了,“孙媳冤枉,请奶奶明鉴。”  今天一个小丫头说锦秀苑里的桃子熟了,红通通沉甸甸的结了一树,老太太便想着亲手去摘桃子吃,要知道这桃子可是老太爷当年种下的,每个院子里都种了几株,锦秀苑这里是最先成熟的,老太太想着那桃子的味道就有些馋了,于是让人收搀扶着准备来摘桃子吃,出门不久便遇到了沐晚,便让她一起来大饱口福,谁知还没锦秀苑的门就听到慕夫人的一席话,此时再看沐锦柔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由心头火起。  “慕夫人说得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手中的拐仗敲了敲地面,“你给我说说清楚,那个什么掌柜的究竟是何人。”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震怒,有什么比给自己的孙子戴绿帽子更让气氛,而且这是督军府,她代表的是督军府的颜面,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不但是少帅,就连督军也要被人指指点点,这可是丢脸丢到全连城了。  “奶奶,孙媳冤枉啊。”沐锦柔跪在地上,因为刚才的撕扯,头发掉了一束,眼睛也有些红肿,脸上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美感,“这完全是慕夫人的污蔑,慕夫人与孙媳有一点私人纠葛,今日落了下峰,所以就跑到锦秀苑里来找孙媳出气,她自知抓不到孙媳的任何把柄,便出言污蔑孙媳,她所说的事情,孙媳可从来没有做过。”  “慕夫人。”老太太看向慕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夫人本来是想来找沐锦柔泄私愤的,没想到会因为一气之下把事情闹大,刚才沐锦柔的警告犹在耳边,她就算再气也不敢拿自己女儿的前途开玩笑,也许那些照片只是沐锦柔故意让几个下人看了的,为了的就是警示她,可她今天如果真的把沐锦柔的事情抖出来,先不说没有证据,一旦惹恼了她把照片散布出去,慕凌飞的将来就毁了。  反应过来的慕夫人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此时面对老太太的雷霆怒火,不由惊慌的说道:“老夫人,是我一时糊涂,二夫人说得句句属实。”  老太太听了这话,刚燃起的怒火才稍微得到了平息,如果慕夫人所言真的属实,这个人凌府丢不起。  沐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垂泪哭泣的沐锦柔,头发被拽掉了一束,头皮上满是鲜血,可见是承受了慕夫人所有的怒火,但她也知道,慕夫人是不敢把沐锦柔的事情全盘拖出的,否则最后害的只会是慕凌飞。  而她不过是大胆的猜测了一番,沐锦柔想要拿住慕凌飞,以牙还牙的话必然是留了证据的,不然也不会让慕家母女这么惧怕,而在这个时代,相机这种东西也是新鲜事物,但对于留过洋的贺明轩来说并不稀奇,他们大概是拍下了慕凌飞与人苟且的照片来威胁她,所以,她便让两个小丫头故意在慕家母女面前嚼了一番舌根,没想到真的切中了要害。  至于老太太的到来自然也是她的安排,不然可就错过这场精彩的演出了。  “奶奶。”沐晚也上前跪在沐锦柔的身侧,求情道:“姐姐秀外慧中,对少帅更是一网情深,绝对不会和那个什么掌柜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老太太见沐晚也出来求情,于是便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相信锦柔不会这样不识大体,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  她又看向慕夫人,眼中渐渐聚集了怒意:“慕夫人,我看在督军的面子上容你们母女俩住在凌府,自问在招待上也是仔细周道,倒不知道我们凌家如何得罪了你们,在法会上招蛇之事暂且不论,现在又来诬陷的我的孙媳,你们可知道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于我们凌家的名声是极大的污辱,会让督军和少帅都抬不起头来。”  慕夫人也拉着慕凌飞跪了下来,万般忏悔的泣道:“老夫人,是我一时糊涂,不该胡说八道,我在这里向二夫人道歉,向老夫人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以后确实不会再有了。”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抹绝然,她为了维护北地的稳定才对这对母女千般忍让万般容忍,没想到换来的是她们的变本加厉,她就算再想为北地的战事着想,但总归是个女人,心胸也没有宽广到可以装下这么多不顺,内宅不稳,何以稳天下?  “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慕夫人有些惊慌的看过来。  老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身后的刘管家道:“刘管家,去谨晗苑替慕夫人和慕小姐收拾一下行李,马上送她们回北地。”  回北地?  慕夫人和慕凌飞都愣住了,她们千方百计想要留在凌府,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被送回去,回到北地,她不过是一个粮商的女儿,然后在连城,她将来会成为督军夫人,这天与地的差距,别人又怎么会懂。  “老夫人,督军可是答应过我们的,让我们跟他一起回北地。”  督军去了边界,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就算回来了也不会马上就起身,所以,她们还有时间能够周旋。  但这一次,老太太显然不想再听她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面色冷如寒冷:“刘管家,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我说的是……马上。”  ps:这一章不检查错字了,我牙疼的想去死 第299章:吸铁石 谁都看得出来,老太太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意,长点眼色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慕家母女求情,自然,也没人愿意帮她们求情。  慕家母女面如死灰,却又无计可施,慕夫人甚至还偷偷的朝着沐锦柔使眼色,希望她能替自己说几句话,但沐锦柔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会管她们母女的死活。  老太太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院了的几个丫环,苍老的面孔带着不可无视的怒火,那身上凛然散发出来的气势简直势如破竹。  “今天在这院里的所有人,管好你们的嘴巴,如果让我知道有人出去乱嚼舌根,男女一律发卖到贫瘠之地,不但如此,你们的家人也会跟着你们一起受苦,我老太太说到做到。”  老太太声音不大,但是自带威严,她在这凌府里做了几十年的主母,这份震慑力还是有的。  院里的众人听了立刻齐齐的跪了下去,有聪明的急忙说道:“老夫人,我们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是啊,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老太太环视了众人一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有些乏力的说了声:“都起来吧。”  说完又上前亲自将手搭在沐晚的手臂上:“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要动不动就跪下去,这地上寒凉入骨,别落下什么病症。”  沐晚在映春的搀扶下起了身,“奶奶,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倒是个听话的。”老太太满意的看着沐晚,又看向不敢抬头的沐锦柔,哪怕慕夫人亲口承认了是她诬陷,可这个怀疑的种子还是在老太太的心头种下了,再看沐锦柔也没有了之前的好颜色,更没有出声让她起身。  老太太独自回到了文风苑,一路上都在想着沐晚刚才所说的那个“什么掌柜”,于是坐下来对竹儿说道:“你让人去查一查那个什么掌柜,就是二夫人药铺里的那个。”  竹儿今天可是听了一出好戏,此时急忙应道:“是的,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打心底里不肯相信二夫人了,二夫人以后在凌府的路恐怕更难走了。  竹儿不由暗自叹息,行走在这深宅大院犹如行走沼泽,一个不留神就会踏进泥潭,从此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日。  直到老太太走远了,沐锦柔才在丫环的搀扶下起了身,她头疼如裂,更是身心俱疲。  豆蔻扶着她进了屋,又回身掩上了门,拿出药粉来给沐锦柔清理头上的伤口。  “嘶!”头皮掉落之痛钻心刺骨,沐锦柔疼得叫道:“轻一点。”  豆蔻已经把动作放得最轻了,可是总要碰到伤口,难免会痛。  “这个慕夫人下手也太狠了,二夫人这块头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这样掉下的头发是不会再长出来的,沐锦柔头顶这一块以后就要秃了,这对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可豆蔻不敢说,否则就等着承受沐锦柔的怒火吧。  沐锦柔想到慕家那对母女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那些照片四处散播出去,让慕凌飞以后都无立足之地,可是她不想放弃这颗棋子,就算是被送回北地,将来也可能会有用处。  沐锦柔喝了口茶,“那个慕夫人为什么会说我出尔反尔,难道是照片的事情泄露出去了?”  豆蔻也是一脸疑惑:“那些照片我都藏得好好的,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看到,更不会外泄出去。”  是啊,沐锦柔相信这点小事豆蔻还是能办好的,可慕夫人这样的反应又该怎么解释,她一时倒是想不通了。  “二夫人,真的要看着那对母女被送回北地吗?她们走了,想要对付少夫人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动手了。”  沐锦柔秀目一转,透出一股阴寒之气,想起上次在邮轮上凌慎行的警告,沐锦柔还是有些胆怯的,起码不敢马上就做出对沐晚不利的事情,所以,她才要借着别人的手来对付她,这样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赖在自己头上,所以,她不能让慕家母女一走了之,必须要想个办法把她们留下来才是。  “豆蔻。”沐锦柔从小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想办法让慕凌飞把这个喝下去。”  豆蔻双手接了过来:“我马上就去。”  沐锦柔望着豆蔻的背影消失,不由冷冷一笑,结果笑容太大牵扯到了头上的伤口,不由痛得她尖叫一声:“唉哟。”  ~  “母亲,我不走,我不走。”慕凌飞撒泼般的坐在地上,“我只要一走,前途就毁了,这辈子也别想做成少帅夫人了。”  慕夫人叹息道:“那有什么办法,老太太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刘管家正在外面监督我们收拾东西呢。”  “我不走,我不走。”慕凌飞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她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慕夫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就在母女两个一筹莫展的时候,香林进来说道:“豆蔻姑娘来了,说是二夫人给夫人和小姐准备了路上的衣物和干粮。”  慕凌飞一听到沐锦柔的名字就有气,“让她滚,不要她假好心。”  还是慕夫人冷静,皱眉道:“这个豆蔻现在这个时候来一定还有其它原因,说不定是沐锦柔想帮我们。”  “她会那么好心?”  “先让她进来再说。”慕夫人让香林把豆蔻请了进来。  豆蔻见这对母女的神色并不好,显然是不太欢迎她,不过她并不在乎。  “这是二夫人给你们的。”  “这是什么?”  “二夫人说了,让慕小姐吃下去,你们就不必离开了。”  慕凌飞尖叫着道:“她是想毒死我。”  豆蔻冷笑一声:“信不信就看慕小姐自己了,二夫人的交待我已经完成了,祝慕夫人和慕小姐一路顺风。”  ~  沐晚不久就听说了慕凌飞得了天花的消息。  她像是一点不吃惊,捧着手里的医书翻了一页。  映春道:“这个慕小姐怎么好端端的得了天花?”  “因为她不想离开凌府。”沐晚淡淡的说道,“天花是传染性疾病,得了天花的人都要被隔离,不但出不了凌府,更去不了火车站,所以,她们是不能回到北地了。”  “天哪,那得了天花岂不是治不好了,这个慕小姐为了不离开凌府,对自己可真够狠心的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得了天花,大概就是一种疑似天花的病菌,用不了多久就会自愈的。”沐晚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这对母女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俗话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树没皮必死,人没脸天下无敌。  她真的是对这对母女的厚脸皮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很快,整个凌府都知道慕凌飞得了天花的消息。  在这个时代,天花如同瘟疫,蔓延的速度之快另人咋舌,而且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得了天花的人基本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命运。  老太太听刘管家一说,当即面色一变:“怎么会得了天花?你可亲眼看到了?”  “谨晗苑那个叫绿萍的丫头看到了,说那个慕小姐满脸都是红点儿,看着很是吓人。”  绿萍是老太太派过去的人,她自然不会说谎。  “既然这样,你就赶紧让人把谨晗苑隔离了,再找大夫过来看看,对了,全府上下都要消毒,不准那对母女踏出谨晗苑半步。”  “好,我这就去办。”刘管家想了想,“去北地的火车票已经订好了……。”  “这个时候还走什么走。”老太有些心烦气燥,得了这种病只能守在宅子里等死了,就算大夫看了也没用,可怜她那个谨晗苑,当初还是老太爷挺喜欢的一间别苑,现在竟然要做这对母女的陪葬品了。  谨晗苑很快就被隔离了,里面的丫环们都不能踏出院门半步,每日吃喝自有人从后门递进去,一时间,大家论到谨晗苑三个字都是闻虎变色,不过,慕家母女总算是躲过了一截,暂时不用去北地了。  凌慎行一连忙了两日,晚上都是在办公室小歇一会,好不容易回到凌府便听到慕凌飞得了天花的事情。  “不过是两只跳梁小丑。”凌慎行冷冷一笑,接过沐晚递来的筷子,“量她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沐晚挑了挑眉毛:“还不是夫君有魅力,就像一块吸铁石,那慕凌飞就像块铁,有夫君在的地方,她怎么舍得走呢。”  听出她语气中的揶揄之意,凌慎行苦笑:“我可不想做什么吸铁石,我只想做夫人的磨刀石,你要是看她们不顺眼,只管收拾她们去。”  沐晚给他添了汤:“督军那边进行的还算顺利吗?” 第300章:保重 与此同时,川系的中心城霍都里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川系大帅张建昌迎到门口,就见来人从正门走进来,一身简仆的中山装,身材笔挺, 五官犀利如刻,一双墨池般的眼睛浓黑而深邃。  “楚少帅。”张建昌今年四十,国字脸,八字胡,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川地口音,“不知少帅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大帅客气了。”便装打扮的楚南风笑了笑,“楚某多有打扰,还望大帅担待。”  “楚少帅哪里的话,快请进。”张建昌将楚南风请进了正厅,张氏帅府雄伟宏大,前后建了几座洋氏小楼,可见张建昌是非常西氏的作派,不喜欢古典的深宅大院。  两人坐下后,很快就有警卫兵端上了茶水。  “大帅,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楚南风拿起茶杯,眼底仿佛噙着层墨汁,浓稠而黑沉,“我听说凌军有意求和,为了表示诚意,凌督军也会亲自前来。”  “是啊。”张建昌点头:“我曾是凌督军的部下,当年他对我也有过一段知遇之恩,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啊。”  楚南风笑道:“所以大帅只想要一个平关就和凌军谈和吗?”  张建昌看向楚南风,两撇胡子向上扬了扬:“楚少帅是何意思?”  “江南江北六省经济发达,水土肥沃,一直都是各个派系的必争之地,我相信大帅也早就看中了这块肥肉,比起江南江北六省,区区一个平关实在不值一提。”楚南风喝了一口茶水:“目前凌军刚刚经历了辽城一战,正在养精蓄锐,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拿下它,以后想要打败它便会难上加难。”  “楚少帅说得极有道理。”张建昌小小的眼睛眯了眯:“依楚少帅的意思,我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动手?”  楚南风微微一笑:“凌军中现在是谁做主?”  “当然是凌督军了。”  “如果凌督军死了呢?”  “那就只有凌少帅了。”张建昌想到这个少帅,突然就有些头疼,都说督军难缠,可这位少帅更是杀戮决断,心狠手辣,曾经与他交过手的人都对他有着三分后怕,如果说督军不好对付,那这位少帅才是真正让人忌惮的。  张建昌不明白楚南风为何有此一问,但他也很聪明,似乎从他的话中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楚少帅,有话请讲。”  “其实很简单。”楚南风修长的指节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狭长的双目里有着暗光流淌:“擒贼先擒王,只要凌督军和凌慎行都不在了,那么凌家军群龙无首,军中又是经过大战千疮百孔,到时候我们双方联合,击垮这样一只队伍简单不费吹灰之力。”  张建昌听了,眼睛不由一亮:“楚少帅可有法子?”  楚南风点点头,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直说得张建昌连连点头,眼中闪着浓烈的兴奋的光芒。  要说川系和北地,一向就是关系交好,楚南风的父亲是张建昌的舅哥,也就是张建昌老婆的亲哥哥,所以,两人之间如果除去彼此的身份不说,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亲戚关系。  楚南风这次在海上遇险,也是随船只飘流到了川系的地盘,得到了张建昌的帮助才顺利回到了北地。  “好,这次就听楚少帅的,必然会让凌军措手不及。”  ~  沐晚最近几日总有些心绪不宁。  凌慎行十分繁忙,偶尔才会在晚上回来陪她吃饭,第二天天不亮就已经离开。  她数次问起边界的事情,他的回答都是一切顺利,可她这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沐,你怎么一直在走神。”金发碧眼的帅哥杰撒用手在沐晚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沐晚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文件,“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看,还说没有走神。”杰撒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在想凌?”  “别乱猜。”沐晚有此哭笑不得:“哪天把那些医生叫到一起,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嘛!”想建一座医院可不是小事,这其中的点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沐晚也是尽量将自己当初所在的医院进行还原。  杰撒走后,沐晚就斜躺在小榻上休息。  红袖走进来说道:“那慕家母女整天被关在谨晗晚苑里,也不怕把自己闷出虫子来。”  “时候未到,只要时机一到,她们蹦的比谁都欢实。”沐晚此时懒得理那对母女,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时了。  “少夫人,少帅回来了。”映春笑眯眯的跨进来。  沐晚一听,欢喜的就要挪下小榻,凌慎行已经迈着长腿跨了进来,他身上的军装没脱,此时摘下帽子,额前的头发有几丝被汗水打湿了。  “映春,去给少帅打水洗脸。”沐晚说着已经下了小榻,“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不必了。”凌慎行这话是对着映春说的。  映春和红袖看向沐晚,沐晚冲她们点了下头,两人立刻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怎么了,你难道还要走吗?”沐晚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  凌慎行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目中有着不用掩饰的不舍:“我要去一趟边界。”  沐晚心中的忐忑终于得到了验证,她急忙问道:“是和谈出现了什么状况吗?”  凌慎行点头:“出了一点小状况,督军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必须过去一趟。”  “又要打仗吗?”  凌慎行不想隐瞒她,可又怕她担心,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放心吧,还是同从前一样,去去就回,你在家里乖乖照顾自己和孩子,等着为夫凯旋归来。”  真是同从前一样吗?  沐晚听着他的保证,感受着他胸膛下那颗热烈跳动的心,心中的不安却在一点点扩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比旁人多了一份敏锐的直觉,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直觉几乎每一次都会得到验证。  她不由更紧的抱住了凌慎行,声音中几乎是带着恳切:“阿行,一定要你亲自去吗?你手下那么多精兵良将,你不一定要亲自出马的。”  凌慎行有些奇怪,不由抬起她的脸,含笑看着她,沐晚从来不是这样的,每次听说他会带兵出征也会担心,却从来没有说过让他不要亲自前去的话,再看她的一张小脸,巴掌大小,晶莹如玉,形状尖尖的下巴完美的切合了他手掌的弧度,那一双望着他的眼睛中像是蒙着一层水雾,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动物,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  凌慎行心中一软,低头在她的眉心轻吻了一下:“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就像以前许多次一样,带着一身风尘仆仆与硝烟在她的思念中踏歌而来。  沐晚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让他不要去已经是任性了一回,他心系家国天下,大好河山是他的磅礴野心,她曾经说过,无论成败,她都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所以……沐晚轻轻推开他,换上一副笑脸:“你放心的去吧,家里的一切我会照顾好的,宝宝我也会照顾好的。”  凌慎行自然是放心的,一是放心她的战斗力,二是他每次都会派人在她的身边暗中保护,就像上次在竹林里出现百蛇的时候,沐晚也是不用担心的,只要发现她有危险的痕迹,他的人必然会护着她周全。  “阿行,我想给你包饺子。”沐晚扯着他的手,小声的哀求:“可以吗?”  凌慎行想到还站在外面等着他出发的李和北,又看了看她带着祈求的小脸, 几乎是没有犹豫便摘下军帽坐了下来:“自从你怀孕后,我就没有吃过你煮的东西了。”  沐晚笑道:“饺子早就包好了,让映春用冰块冻着呢。”  她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想到他喜欢吃她亲手做的馄饨和饺子,正好厨房里有新鲜的鲅鱼,便闲着无事捏了一些。  “我们那边有个规矩,上车饺子下车面,意思是说送人离开的时候要吃饺子,接人回来的时候要做面条。”沐晚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会提前做好面条,等着迎接你回来。”  “好。”凌慎行的一个字仿佛千金的承诺,抬手覆住了她的手:“为夫等着回来吃夫人的下车面。”  两人说话间,映春已经把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皮薄馅大,咬开后露出乳白色的鲅鱼肉,鲜味儿十足。  沐晚虽然孕吐已经不严重了,却仍然不太习惯鱼的味道,做馅和包饺子的时候吐了好几次。  她静静的看着凌慎行大口吃着饺子,心头涌起浓浓的甜意。  一碗饺子的时间很短暂,凌慎行还没吃完就听到李和北在外面的催促声:“少帅,该出发了。”  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李和北也不会出声。  凌慎行将剩下的两个饺子草草送到了嘴里,沐晚已经拿起了他的军帽。  她举起帽子端正的戴在他的头上,轻声道:“阿行,多保重。”  1020日第二更! 第301章:隐瞒 凌慎行去了边界的第四天,老太太过来桂花苑闲坐。  沐晚知道老太太一定是有什么事,于是便将左右的丫环都屏退了。  老太太见她如此兰心慧质,眼中带着赏识,心中不由叹息,难道真是她老了吗,为什么觉得看人的准头越来越不足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老太太眼光不好,实在是因为沐晚这个身体本来就是有两部分组成,她所认识的沐晚也根本就是两个性格不一样的人。  “奶奶,这是我加了草药的红茶,您尝尝。”沐晚把亲自沏好的茶端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拿到鼻端闻了闻,浓郁的红茶香味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轻抿了一口,口感细致柔和,齿间留有中药香,让人喝了一口又忍不住想去再喝第二口第三口。  “真是好茶。”老太太满意的眯了眯眼,“沐晚,你可知道沐锦柔药铺那个掌柜是个什么来头?”  沐晚心想,老太太果然还是在意那天听到的话,毕竟这对于凌家这种豪门来说是奇耻大辱,老太太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如果有可能,她也会将它扼杀在摇篮当中,但是老太太又是精明的,知道她们姐妹二人不合,所以这是想要试探她呢。  “我倒是听于术提起过,好像是姓贺。”沐晚皱了皱眉头,“又好像是姓徐……姐姐另外的几家店也有掌柜,但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只有这个姓贺也不知道是姓徐的掌柜年纪轻轻,据说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沐晚的意思是,沐锦柔想偷情,好歹要找年轻的吧,那些老头子都能当她爷爷了。  这与老太太所查的基本差不多,但老太太可以断定那个人是姓贺,叫贺明轩。  但她派去查探的人都说贺明轩为人清正,与沐锦柔也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是他们真的清清白白还是做得太过隐蔽,老太太也难做定夺。  沐晚心想,慕夫人闹了这么一出,沐锦柔一定会处处小心严加防范的,本来这种事情,她就不会让过多的人知道,除非捉奸在床,不然老太太想要查估计也是查不出什么的,以沐锦柔的聪明,恐怕要消停好一阵子了,不会让人在这个时候抓住自己的把柄。  老太太也希望这件事真的是无中生有,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刚走进文风苑的门口正好看见有人送来了当天的报纸。  老太太眼睛有些老花,念报纸的事情都是由竹儿来做,竹儿展开报纸,挑一些有意思重要的念给老太太听。  当她翻到头版的时候,脸色不由一变。  “怎么不念了?”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问道。  竹儿一时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就呆立在了当场。  老太太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睁开一双精光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先是督军去了边界与川军和谈,紧接着凌慎行也突然带兵前去,他走得匆忙,却没说什么原因,这几日她也是日夜担心,但始终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老夫人。”竹儿此时皱眉说道:“确实是有督军的消息。”  老太太顾不上许多,急忙坐直了身子将报纸一把夺在了手中:“把我的老花镜拿过来。”  竹儿不敢违背立刻去取了老花镜。  老太太戴上镜子,盯着那些文字一字不落的看完。  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凌军大败。  老太太面色铁青,督军明明是去和谈的,为什么双方会打了起来,就算打起来,凌慎行也带兵支援了,为什么最后还是“大败”,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  老太太心神不宁,将报纸放到一边:“让刘管家去联系督军,越快越好。”  刘管家曾经当过兵,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轻车熟路。  竹儿应了声是就要去找刘管家,刚出门又被老太太叫住:“记住,万万不可让少夫人知道,桂花苑的报纸也停了,就说这几日报馆接受审查,暂时没有报纸发售,另外嘱咐其它的院子,谁要是敢多嘴多舌,我第一个不饶他。”  沐晚现在身孕不稳,经不得这样劲爆的消息,而且这也许只是坏消息的开始,以后传来的恐怕还会更坏,坏到让她这个老太太身子打晃的地步。  “知道了,老夫人。”竹儿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  映春两手空空的回到屋里,沐晚抬头看来:“今天的报纸呢?”  “真是奇怪了,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侍从送报纸,今天那侍从也确实来了,不过却说报馆在接受检查,这几天都不会有报纸呢。”  “接受检查?”沐晚眨了下眼睛。  “少夫人还不知道上个星期的事吧,因为报纸报道了凌军中一个元老的女儿心肠恶毒,不但下药害死了姨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还把姨太太逼死了。”  又是凌军的元老?看来这批老人还真是不知道感恩啊,自恃劳苦功高便肆意妄为,难道凌文成的事情还没有给他们敲响警钟吗?  沐晚摆摆手:“算了,让于先生过来吧,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于术很快就过来了,沐晚同他说了医院筹股的事情,让他有意无意在这些商铺老板中提一提,看看他们的反应。  于术道:“国民对西医的认识尚浅,不过好在少夫人的医院开有中医科和西医科,我们可以先大肆宣传中医科,得到关注后再抛出西医科来,这样就能避免民众一时无法接受的问题。”  沐晚点头说了声:“就按照于先生的意思来。”  以于术的才能,只把几个店铺交给他,沐晚觉得是小材大用了,“于先生,你也观察一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能够接替你的位置。”  若是换做寻常人大概以为要被革职了,但于术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这正是沐晚同她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的原因。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相互了解。  于术点头道:“我的确是物色了两个人选,过几天就带来给少夫人过目。”  沐晚笑着点头:“有劳于先生了。”  果然是想到一起去了。  于术虽然不懂医术,但他擅长管理,而医院常务副院长的位置,她是准备留给他的。  “少夫人,听说少帅去了边界。”于术抬起一双精明的眼睛。  沐晚道:“已经去了几天了,但一直没有消息。”  这也正是她所忧虑的,但到了前线,枪林弹雨中,谁又会时不时的来报平安,她问过张排长,张排长也是对前线的战事一无所知。  于术哦了一声,“少夫人也不必太着急了。”  “嗯。”沐晚叹息,她就算着急也帮不上忙。  于术出了桂花苑后,指尖向上触到了放在袖口中的报纸,今天的报纸他已经看过了,凌军大败的消息连城几乎人尽皆知,他以为沐晚叫他过来是想同他商议这件事,但他试探了一下就看出沐晚对前线的事情并不知情。  少夫人也是喜欢读书看报的,这种非常时期,她不可能不关注前线的战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老太太害怕这些消息影响她的心情,一个孕妇情绪过于波动会影响胎儿,甚至于流产。  他默默的将报纸收了回去,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先瞒着少夫人比较稳妥。  于术和老太太想法一致,都没有说破。  第二日竹儿拿来报纸的时候,老太太紧张的坐直了身子:“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竹儿不需要说话,老太太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事情越来越糟糕了,她深吸了口气:“把我花镜拿过来。”  竹儿道:“还是我给您念吧。”  这样起码可以避重就轻,不让老太太过于担心,但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摇了了摇头:“我虽然已经一把老骨头了,但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  当年老太爷白手起家打江山,她跟着老太爷,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坏消息没有接受过,所以,哪怕知道情况可能糟糕透顶,她也必须要知道,因为凌家现在还要靠着她来支撑,她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老太太戴上花镜,拿起报纸逐行看了起来。  结果越看脸色越僵,最后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母亲,母亲。”三姨太仓皇失措的跑进来,已顾不得那些名门礼仪,“这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强撑着放下支着额头的手,不满的瞪向她:“你是督军的妻子,现在是慌张的时候吗?亏你还是王爷府里的格格,竟然这点自恃力都没有。”  三姨太被老太太骂了一通,哭丧着脸道:“母亲,儿媳真的是乱了方寸,特地来向母亲求救的。”  老太太让她坐下来:“这件事,你可告诉沐晚了?”  三姨太急忙摇头:“母亲不让少夫人知道,我哪里敢说半个字。”  “那就好。”老太太这才放下心,“目前来看要先稳定连城动荡的局势才行。” 第302章:噩耗 老太太到底是经得住事,此刻淡定的说道:“那些报纸上所写也许是有意夸大,也可能是胡说八道,毕竟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接到督军他们传来的消息。”  老太太的话让三姨太萌生出一丝希望,眼睛不由兴奋的眨了眨:“母亲所言极是,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情,凌军不可能没有消息传来呀。”  “嗯,我们自己不要先乱了阵脚,让外面的那些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凌府撑不下去了,毕竟那边还有希尧在,他会想出办法的。”  老太太再次看向桌面上的报纸,头版头条清晰的写着几个大字:督军议和不成反遭囚禁,至今生死未卜。  她当初也是赞成求和的,毕竟连年的战争已经让凌家军内部空虚,兵力不足,再打仗的话恐怕是应付不来,但老太太没想到的是,川军竟然会如此大胆,条件谈不成就直接把督军给扣下了,亏那个张建昌当初还是督军的部下,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老夫人。”老太太生了一会儿闷气,刘管家便一路小跑而来,“督军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老太太脸上一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刘管家的头上还带着大汗,此时看到老太太一脸期盼的眼色,顿时有些不好开口,最后在老太太的催促下才说道:“是坏消息。”  老太太一听,眼中的光亮立刻黯淡了几分,而三姨太直接捂着脸痛哭起来。  刘管家道:“报纸上的报道确实属实,督军的确被张建昌的人囚禁了,张建昌提出要想边界和平,不但要平关,还想要江北三省……。”  “他好大的胃口。”老太太一怒之下拂掉了桌子上的茶具,里面的茶水泼洒在地,泡得碧绿的碧螺春洒了一地。  怪不得督军不肯妥协,张建昌竟然是狮子大开口,平关只是一个小城,虽然富裕,但是能舍弃它保整个江南江北边界的安稳也是值得的,但江北三省不同,那可是老太爷辛苦打下的江山啊。  “然后呢。”老太太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知道刘管家还有后话。  刘管家语气沉重:“送消息回来的通讯员说,督军得了一种恶疾,低烧不退,四肢无力,清晨和傍晚都会腹痛难忍。”  “督军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了这种怪病?”三姨太抹了一把眼泪,“督军的身体可是一直都是好好的,一定是那个张建昌暗下毒手,想要毒死督军。”  老太太倒是想起督军前阵子经常会感到不适,请了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此时她眯了眯眼睛:“少帅呢,有少帅的消息吗?”  “少帅已经带人去救督军了。”刘管家道:“不过目前还不知道结果怎样。”  本来就阴云密布的屋子因为刘管家的一席话,气压又低了几分,三姨太只是一个内宅妇人,无计可施,只能嘤嘤的哭泣,老太太让她哭得心烦,于是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母亲,儿媳妇要留下来陪着你。”三姨太红着眼睛说道。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老太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种时候除了哭就是哭,留下来只是给她添堵而已。  她突然想到了沐晚,以她的聪明睿智和高瞻远瞩,如果和她商量的话也许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偏偏沐晚怀着身孕,前三个月又是极不稳定,不但不能同她商量,连这样的消息都不敢让她知晓。  三姨太只好抹了抹眼泪:“那儿媳就先回去了,母亲多保重。”  凌府的这个夜晚注定是无眠的,第二天一早,刘管家又匆匆跑了过来,这次带来的消息比报纸要快,却像是当头一棒直接将老太太砸晕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不能让沐晚知道,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  沐晚总觉得这几日不太对劲,没有报纸送过来,连每天喜欢来她这里小坐的三姨太也不见了踪影,本来她每日都要去老太太那里喝燕窝粥,老太太却说身体不适,每天让贴身的丫环把粥送到了桂花苑。  “小姐,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红袖端着一个食盒进来,一脸疑惑的问道:“这几日突然变得很安静,连一点喧闹的声音都没有,刚才我去后院,几个小丫环见了我都吓得跑掉了。”  红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现在长得这么可怕了?”  红袖是沐晚眼前的红人,自然也是府里的下人们争相攀附巴结的对象,那些小丫头们平时见了她都是红袖姐红袖姐的叫,哪像今天这样撒腿就跑。  沐晚早就觉察到了不寻常,她以为是军中的事情,几次去问张排长,张排长都是一脸茫然,他那个人最不会说谎话了,心里想的都表现在脸上。  如果是这府中出了什么大事,为何她会不知道,还是说老太太故意要瞒着她?  “红袖,我们去老太太那里一趟。”沐晚用水净了净脸,不管发生了什么,老太太都不应该瞒着她,她可是日夜都在记挂着凌慎行的安危,这种茫然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主仆两人穿过一座假山就去了文风苑,刚拐过花廊就遇见了正坐在凉亭里纳凉的沐锦柔。  “妹妹怎么出来了?”沐锦柔瞧见她,一双流光异彩的美目立刻就带上几丝慌张。  沐晚自然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慌张,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姐姐好雅兴啊。”  “我哪有这样的雅兴,只是心中的忧思无处排解,只能坐在这里发呆罢了。”沐锦柔垂下眉梢:“我可不像妹妹这样的好福气,肚子里怀了一个就成了凌家的宝贝,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必忧心这个操心那个,我是个命苦的,要管的事情太多了。”  沐锦柔说着和豆蔻一起走下了凉亭的台阶来到沐晚身前。  红袖不由自主的向前微微倾身挡在了沐晚身前。  沐锦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语带嘲讽:“妹妹可真是小心呢,这光天化日之下我还会害你不成?还是说你也要靠着肚子里这块肉才能坐稳少夫人的位置,所以才格外的小心翼翼?”  对于她话中的讽刺,沐晚毫不在意,一个微微的笑容看过去:“姐姐的肚子里可是连这块肉都没有呢。”  “你。”沐锦柔被一语说中了痛处,脸色变得有些冷,“妹妹可不要过于得意,小心乐极生悲啊。”  说完,带着豆蔻就离开了凉亭。  “呸!”红袖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时,一股风从亭子里吹过,将石桌上的一张纸吹得飘了起来,那纸飘着荡着就落在了沐晚的脚前。  “小姐,是报纸。”红袖急忙俯身捡起来,看了看日期,疑惑道:“真奇怪,那报童说报馆在接受审查,怎么还会有今天的报纸呢?”  沐晚知道沐锦柔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此处,这是去文风苑的必经之地,沐锦柔显然是在等她的,当然,她也不可能只是为了说几句挖苦自己的话,她真正的目的大概就是这张报纸了。  “报纸给我看看。”沐晚伸手要去拿那报纸,结果轻扯了一下却发现拽不动,她疑惑的看过去,却见红袖正掩饰着脸上的慌张,笑道:“是我看错了,这是去年的报纸,不知道被风从哪里刮来的,这上面脏的很,小姐还是别碰了。”  “红袖,给我吧。”沐晚的一双眼睛里闪着耀人的辉芒,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瞒着她一件事,现在,连红袖也加入了这群人当中,她猜到了会是不好的事情,自然不能去逃避,这不是她的性格。  “小姐。”红袖突然跪了下来,两只手紧紧的抓着那张报纸,“您还是不要看了,这真的是去年的报纸,上面脏乎乎的,别脏了您的手。”  “红袖,你也认为我是怕事的人吗?你们大家一个个都瞒着我,看似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也懂得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一辈子隐瞒下去的,我今天不知道,明天不知道,但我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所以,现在瞒着我又有什么意义。”沐晚的语气不由严厉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也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怕我受不了刺激而对他不利,但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了解我的为人。”  红袖抹了一把眼泪,她的确了解小姐,是个很难被打垮击败的人,可是……她的手不由攥紧了薄薄的纸张,这个消息她真的能够接受吗?真的不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吗?  红袖一时进退不定,直到沐晚走上前在她面前伸出手。  望着那洁白的掌心,纹理干净清晰,明明又细又小,却像是能够承受住千斤的重量。  红袖最后咬了咬牙,慢吞吞的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紧张的望着她道:“小姐,你一定不要太激动,这报纸上所说的也不可以全信,一切都要等到确切的消息传来才可以。”  1021日第二更! 第303章:托付 沐晚拿着报纸走到凉亭里,在石櫈上坐了下来,这一系列的动作看似从容淡定,其实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是不好的消息也不至于腿抖晕倒,不管怎样,一切都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先。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一派清明。  她拿起报纸,很自然的找到了头版,既然是大事,一定是在最鲜明的位置,不需要拐弯抹角。  当“督军被困少帅为救督军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几个字印入眼底的时候,沐晚还是恍惚了一下。  夏日的风闷热,哪怕是拂过脸颊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烦闷,风吹过沐晚手里的纸张,发出哗啦的一声响。  红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要她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舒服,她就要立刻大声喊人找大夫,可沐晚看完了报纸,只是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纸张上的芝麻小字。  冷静,有点冷静的过分了。  红袖的心头冒出这样的想法,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小姐震惊过度,有些吓傻了吗?  毕竟她看到这标题的时候也是震惊非常,督军被困就已经是头等大事了,现在少帅为了救督军竟然身受重伤而且生死不明,想到少帅与少夫人的伉俪情深,红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悲从中来。  少帅明明吃了少夫人的饺子,为什么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真的是晴天霹雳啊。  “红袖,去老夫人那里。”沐晚此时缓缓站了起来,虽然觉得双腿还是有些发麻,但她可以挺住。  “小姐……。”红袖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十分心疼,她听说过有一种悲伤就是过度冷静,而这样冷静的人就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表面看起来并无大碍,但这根弦一但断了便再难愈合。  红袖急忙上前扶住沐晚,千言万语只能说出一句“小姐,你要小心小少爷。”  沐晚语气平静:“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  文风苑里,老太太支着额头,此时的她脑袋里十分混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本就苍老的脸上更像是多了几道沧桑。  “老夫人,少夫人来了。”竹儿打开帘子说道。  老太太一听,急忙坐直了身子:“就说我不舒服,让她回去吧。”  她怕自己装不下去,沐晚又是那样敏锐,被她看出来就不好了。  “奶奶,我已经来了。”沐晚跟在竹儿的身后,眼淡无波。  竹儿吓了一跳:“少夫人。”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同奶奶说。”沐晚看了她一眼。  竹儿是听命于老太太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少夫人身上的气场让她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和红袖一起退了出去。  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见沐晚缓缓走来,一双美目里透出锋利的光芒,仿佛有月华洒落其中,那般的明亮,那般的睿智。  她重重叹息一声:“你都知道了?”  沐晚突然在老太太的面前跪了下去,“奶奶,希尧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奶奶实情相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怀着身孕,可不能受凉。”老太太急忙上前要扶起沐晚。  “那奶奶可愿意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吗?”沐晚抬起一双晶亮的眼睛。  老太太无奈的点头:“你起来吧。”  她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瞒不过沐晚的,但她表现的如此镇定却是出乎意料,她没有像三姨太那样,只是从报纸上道听途说就已经乱了分寸,除了来她这里哭泣就别无它法,而沐晚则是如此坦然的要来寻求事情的真相。  是的,她不相信报纸上的东西,说她的丈夫出了事也必须要看到真凭实据。  老太太拉着她在一边坐下,思索了片刻才从矮几的小抽屉里拿了一封信出来:“这封信是今天早上刚送到的,笔迹也是督军的笔迹,因为通讯中断,他没有办法打电话回来,所以就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一个死士冲破重围转了回来。”  沐晚接过那封信,拿在手里却如同千金重般,老太太没有否认,那就是说报纸上的东西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她拆开信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墨汁的气息,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其它的气味。  这的确是督军的笔迹,他写字时有着自己独特的笔法和小习惯,别人就算模仿也是模仿不来的。  老太太小心的观察着沐晚的表情,见她看完信后,只是脸色变了变,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个孙媳妇的承受力远远超出她的想像。  沐晚并非圣人,此时心中早就悲伤澎湃。  据督军所说,他被川军控制又身患怪疾,张建昌一直胁迫他交出江北三省,凌慎行带兵夜袭杀了川军一个措手不及,却在迎救督军的过程中为了救督军而身中两枪,此时还在重伤昏迷,一度处于死亡边缘,身边又无良医,眼见着就要挨不下去了。  沐晚看着眼前一个一个黑色的钢笔字,仿佛许多跳动的箭头扎进了她的胸膛,每一下都扎得十分精准,那种心痛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但她硬生生的将这份疼痛压了下去,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正色:“照着信上的意思,希尧救了督军之后,他们仍然没有摆脱川军的包围,现在还处在危险当中。”  “是啊,那些川军都是早有准备,怎么会能让他们轻易逃脱?”老太太叹息一声,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奶奶,你有没有想过,督军现在保命尚难,怎么还有时间写这样一封信让人冒着千难万阻的送回来?”沐晚目光犀利如刀,“而且这信上没有任何的硝烟气息,反倒有一股淡淡的白兰花味儿,如果督军正身处战乱之中,这股兰花的味道从何而来,难道督军一边打仗一边还有心情赏花吗?”  老太太闻言,急忙将信纸拿到鼻端闻了闻,可惜她没有沐晚那样惊人的嗅觉,自然是什么都闻不到。  但脸上依然带着深深的震惊:“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根本不是督军写的?”  “不,信是督军所写,上面的内容也可能是真实的。”  老太太有些不明白了,“那……那这是怎么回事?是被人逼迫吗?”  沐晚摇头:“这信是督军自愿写下的,因为他与人达成了共识,对方愿意放过他,而他也愿意满足对方的一个愿意。”  老太太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沐晚目光如炬,闪着老太太无法理解的光芒:“奶奶,也许只有我才能救督军和少帅。”  “什么?你?”老太太差点惊得跳起来,“你一个怀着身孕的人,你能做什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就算你能救他们,我也不准你去。”  “奶奶,江南江北的天下只有督军和少帅才能坐镇,如果我去边界能够换回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是这六省稳定的根本,比起我腹中这个孩子,江南江北六省显然更加重要。”沐晚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我想奶奶一定也拿着督军的信去找那些元老了。”  老太太听到元老两个字便气汹汹的哼了一声:“那些吃里扒外的老东西,现在凌家用到他们了,他们一个个不是推脱自己病了,就是说自己拿不动枪了,反倒是那些年轻的将军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沐晚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凌军中元老的腐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人现在只会吃喝玩乐,早就不会带兵打仗了。  “奶奶,为了这江南江北六省,请你允许我去一趟边界。”  “不行。”老太太还是严厉的拒绝,“我不能让你和我的曾孙去冒这个险。”  而且老太太根本不知道沐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就这么笃定,只要她去,就有可能救回他们其中一人。  “少帅重伤,督军恶疾缠身,此时又处在川军的势力包围当中,如果奶奶再不做定夺,您等回来的将是两具尸体。”沐晚重新跪了下来,“我向奶奶保证,这次前去边界,一定不损失一兵一卒就让督军和少帅化险为夷。”  “沐晚……。”  “奶奶,不要再犹豫了,督军和少帅可是命在旦夕。”  老太太定定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明明纤瘦柔弱,却从内向外散发出一种光明万丈般的锋芒。  老太太想到这几天报纸上一篇篇的言论和图片,又想到督军的亲笔信,再想到这江南江北六省,这由老太爷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最后,目光纠结的停向沐晚平坦的小腹,目光复杂而矛盾。  这个选择题真的是太难了,难到她想要弃权。  但是她不能,在没有了督军,没有了少帅,没有了主心骨的凌府里,她要做一府之主;同样,在没有了主帅,群龙无首的凌家军中,那些长老不堪一用,新将带兵很可能也会陷入敌军的包围圈。  老太太默默的看着沐晚,她就像一颗明珠,任何的光芒都要被她比拟下去。  半晌,她才终于长叹一声,走下去扶着沐晚的肩膀:“沐晚,那我就将整个凌家托付于你了。” 第304章:圈套 沐晚出了文风苑,径直走向来时那个凉亭。  她坐在中间的石櫈上,潮湿闷热的风从脸颊吹过,很意外,她现在的脑子里异常的清晰,所有的悲伤都似化做了一颗玲珑剔透心。  红袖站在一边,见她一声不吭,好像是稳稳不动的雕塑,从日头初升一直坐到日到中天。  “小姐。”红袖见她的脸上和后背都溢湿了,不由担心的喊了一声:“你已经坐了半天了,我们不如先回桂花苑?”  沐晚缓缓点了下头:“好,我们先回去。”  红袖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目光落向她的小腹,心中默默的祈祷,不管小姐有多悲伤,一定要保佑小少爷平平安安。  回到桂花苑,沐晚让红袖关上了屋门,只留着她和映春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红袖和映春都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她也有必要告诉她们,一旦她出了事总有个知道实情的。  “红袖,你收拾一下跟我去边界。”沐晚淡淡的一句话却将两人吓了一跳。  “少夫人,万万不可啊。”映春焦急的说道:“您的肚子里还有小少爷,怎么能去边界那种危险的地方,这次与去北地不同,您不是孤身一人啊。”  沐晚叹息道:“这一点我何尝不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又岂会去冒这样的险。”  她转头望着窗外,榕树的枝桠一直伸到了窗口,绿油油的仿佛艺人的插花。  “这是督军的意思。”  红袖和映春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这怎么可能?”  沐晚便将在老太太那里看到的信同她们说了一遍:“你们想,督军身处围困当中,为什么信纸上会有兰花的香气?因为他写信的时候应该正处在一处优雅的别苑,这个别苑的窗外就种了许多兰花,而白兰花香气浓郁,所以沾染到了信纸上。”  “那督军是被胁迫了吗?”  沐晚摇头:“我相信信上的事情都是属实的,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句,督军说少帅身受重伤,身边又无良医,恐怕危在旦夕。如果是我看到这句话,你们觉得我会怎样做?”  “小姐医术高明,一定会想要亲自去救少帅。”  “是啊,既然你们能想到,督军也一定能想到,毕竟当初我可是在辽城治愈了肺痨,所以督军写这句话就是为了让我看到,然后让我前去边界,他的真正目的并非是想让我出手救少帅,而是他与别人做了一个交易。”沐晚说到此处,眼光中透着一丝讥讽与黯然,“我问过张排长,川系的张建昌与北地楚家交好,楚军的老督军是张建昌的亲姐夫,所以我猜,督军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在他身边。”  “楚南风?”红袖几乎是脱口而出。  沐晚冲她苦笑了一下,她倒是机灵,很快就猜透了其中的缘由。  “是啊,除了楚南风,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对我如此感兴趣。”沐晚垂下视线,看着脚下棕色的地板:“楚南风一定跟督军说,只要他写下这封信,他就会帮助督军逃出川军的包围。”  “督军简直太自私了,他难道不知道少夫人还怀着小少爷吗?”映春气得红了眼。  “比起他和少帅的性命以及这江南江北六省,区区一个儿媳妇和孙子是不足为道的。”沐晚说到此处,眼中也没有什么失望难过的情绪,她与督军本来就是形同陌路,五姨太和四姨太的事情虽然她都是冤枉的,但在督军的心中却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就像上次书信的事情,如果不是她提前做好了准备,督军一定不会顾及凌慎行的面子而重罚她,所以这次关乎到身家性命,他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将她这个“外人”推了出去。  楚南风想要的不过是她,而他可以借机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大好河山,一个女人换六个省,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沐晚不由嗤笑一声,督军竟然还是那样天真,当初相信张建昌是他的旧部会给他几分薄面,结果被张建昌扣押,不得不让凌慎行去救他,现在又相信了楚南风的话,以为把她交出去,他就可以换得自由身。  可怜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也经历了不少沧桑,竟然还喜欢做白日梦,楚南风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他想要的一石二鸟,江山和美人齐齐双收啊。  “小姐,你明知道这是个局,还是要去吗?”红袖担心的问道,同时心里替沐晚觉得不值。  小姐当初只身前去北地,解决了凌军的燃眉之急,在凌府中对老太太也是孝顺有加,现在还要在连城开一座医院,以解连城百姓的病痛之苦,她为凌家做了这么多,督军却没有丝毫的感恩戴德,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将她出卖了。  沐晚轻扯了一下嘴角,眼中的波纹如云似雾,最后化成一抹柔情与坚定:“我不为督军,也不为凌家,更不为这江南江北六省,我只为他一人而已。”  红袖和映春都知道这一人指的是谁,要说最了解少夫人与少帅感情的人,非她们两人莫属了,今天就算没有楚南风的算计在里面,少夫人知道少帅重伤的消息也会前去边界的,毕竟身中两枪,换做普通人也许早就死了。  沐晚压下心头浓烈悲伤的怀绪,清明的眼目里闪动着耀如明月的辉芒,她拿起纸笔快速写了一封信,封好口后交给映春:“映春,你把这封信交给尤墨染。”  “是。”映春没有多问,把信小心的收好就出门了。  “红袖,你去收拾一下东西,这一次,还是要你陪着我一起去。”上次去辽城就是生死未卜,这次也是一样,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在意料之中,所以跟在她身边是最危险的。  红袖一脸的坦然镇定:“红袖说过,这一辈子都会照顾小姐,这条命也是小姐的,小姐不必再说这样客气的话了。”  沐晚感动的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她与茶语八分相似的面孔,心底涌起暖意:“你把张排长叫过来。”  “嗯。”红袖点点头。  沐晚见红袖出去了,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放进了贴身的钱袋里。  ~  边界。  “大夫呢,大夫呢?”督军赤红着一双眼睛,对着身边的警卫怒斥,“这么久了,大夫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  警卫也是焦急的说道:“已经让人去叫了,但这一带的大夫都是赤脚村医,医术也不是太高明,就算来了也是于事无补啊。”  督军怒道:“好歹是个大夫,有总比没有要强。”  如果不是两名军医突然被流弹击中,也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边界本来就偏僻,一时也找不到好医生,只能先将就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跨进了简单的营帐。  他只是村里的一个大夫,平时治个头痛脑热还算熟练,现在突然到了军营当中,看到的都是真正的枪只弹药,不由紧张的额头直冒虚汗。  “军爷。”大夫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些人,点头哈腰的拱着手。  “赶紧进去诊病,哪来这么多废话。”警卫横了他一眼。  大夫立刻缩了缩肩膀,掀开帘子进去了。  一张行军床上躺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他穿着一条军裤,上半身则是包着厚厚的纱布,胸口的位置殷出鲜红的血液,一张英俊的面孔却毫无血色。  “赶紧过来看看人怎么样了?”督军看到大夫,焦急的迎上来。  大夫连忙快步走到床前,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凌慎行的伤势,然后便露出一脸愁容:“军爷,这个伤太重了,子弹又卡在身体里取不出来,我只是个赤脚大夫,只能帮着止止血,这个取子弹的事情可是做不来啊。”  督军也是关心则乱了,此时听到大夫的话也是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连那个军医都没有办法医治的枪伤,这个山野大夫又能有什么用。  子弹几乎是贴着心脏穿了进去,左胸一枚,右腹一枚,据军医所说,这两枚子弹都是卡在血管最为密集的位置,有一个贴近大动脉和肺叶,也是最危险的,他们两人都没有把握能够安危无恙的将子弹取出。  “还愣着干什么,止血呀。”  大夫连说了几声好,急忙打开身边破旧的药箱,督军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一阵头疼,这样的大夫真的能治病吗?  可到了这个时候,凌慎行高烧不退,伤口又不停的流血,情况是日渐糟糕,督军束无无策,所以连山野大夫都寄予了希望。  轰!  此时外面一声炮响,那个大夫吓得手上一抖,药瓶滚落在地。  “督军,是川军的人,他们又打了过来。”外面有人匆匆来报。  督军只觉得此时焦头烂额,好像一只热窝上的蚂蚁:“我们支援的人呢,到了吗?”  警卫道:“已经到了,现在就是支援部队在同川军交战呢。”  督军心头一喜,只是这喜悦还没到达眼底,那警卫又道:“援军节节溃败,根本不是川军的对手。”  1022日第二更! 第305章:手术 督军心头一喜,只是这喜悦还没到达眼底,那警卫又道:“援军节节溃败,根本不是川军的对手。”  督军闻言,身子晃了两晃,虽然他知道军中群龙无首,可是那些元老也太愚笨了吧,凌慎行尚可一人带着精兵于川军的重重防护之中将他救出,这些元老领着这么多人却无法打退围困的川军,看来凌慎行说得对,他们早已不是他的左膀左臂,变成了一群鸡肋,不,应该是蛀虫。  “我知道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督军扶着额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儿子,此时的他眼中才渐渐溢出悔恨,凌慎行早就提醒过他张建昌的野心,是他畏畏缩缩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这六省是老太爷打下来的,他一心想着是如何保存老太爷的江山,想着如何养精蓄锐,但对于他们这些军阀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希尧。”督军坐在凌慎行的身边,眉间噙着愁闷,仿佛瞬间老了数岁,“我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话,现在不但没有稳住形势,相反还让凌军遭受了如此重创,特别是……。”  特别是他还损失了一员大将---他的儿子。  “不过。”督军的眼睛很快又亮了起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脱离困境的,那个人答应过我的。”  “报告。”一个警卫掀帘走了进来:“报告督军,有一个自称姓楚的人送了封信过来。”  “姓楚?”督军面上一喜,急忙起身走了过去,“信在哪里?”  警卫将信递过来后就退出去了。  督军匆匆的拆开信封,看到信上的内容,眼底不由爬满了喜悦,开口命令道:“李深,带上一队人跟我走一趟。”  李深虽然不明白督军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外出,但是外面的战事已经渐渐平息,这一场攻防战,川军还是占了上风,过不了多久,他们立刻又会继续反扑,到时候凌军还能不能抵挡得住就是另一回事了。  督军带着人轻车熟路的绕过一座山峰,那边的山林里竟然有一处小小的院子,两军交战,什么人还能在这院中逍遥自在。  门口站着两个守卫,见到督军后自动放行,不过,只放了督军一个人进去,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外面。  督军进了院子,径直进了那间镶着灰色瓦片的屋子,有人一袭青色长衫斜倚窗棂,长身玉立如同一缕清风,但在他转过来的眼目之中却有着深如千年古潭的沉稳神秘与精锐。  “楚少帅。”督军上前道。  楚南风的唇边爬上一抹淡淡的笑意,窗外一大片兰花送来沁人心脾的香气。  “督军,我要的人呢?”事已至此,他才不会浪费时间拐弯抹角。  督军道:“信我已经派人送回去了,如果她看到信应该很快就会赶来。”  督军被凌慎行救了之后遭到了川军的猛烈追击,就在他如笼中困兽的时候,楚南风突然约他在这里见面,然后跟他提出了条件,他愿意帮助督军逃脱川军的追击,但他必须要得到她想要的人,而这个人就是沐晚。  督军此时想到四姨太当初说过的话,顿时后悔不迭,看来这个沐晚的确与楚南风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不然楚南风为何要付出如此代价也要得到她。  这样一个已经对凌家不忠的女人,他们凌家要之何用,不过是留着以后给凌慎行扣绿帽子,所以把她交出来能够救凌军于水火之中,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那就好。”楚南风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转头继续望着那一片兰花。  “希望楚少帅也可以履行自己的承诺。”督军眯了眯眼睛,他并非不怕楚南风出尔反尔,但现在除了相信他也是别无他法。  “放心。”楚南风挑眉一笑:“我自然会让督军安然无恙。”  督军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那楚某就静候佳音了。”  待督军走后,楚南风才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眼前浮现出那张在灯光下明若美玉的脸,他从来就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相反,他有着越挫越勇的执着,而沐晚注定是他的人,不惜一切,他也要让她陪在身边。  ~  到了傍晚,一只百余人的队伍趁着夜色悄然进入了边界。  而在督军的营帐里,那个赤脚大夫还在手忙脚乱的为凌慎行退烧。  “你到底能不能行了?这烧现在怎么还不退?”眼看儿子的情况越来越糟,督军急得跳脚。  大夫也很无奈,他只是个山野草夫,医术还是跟当赤脚大夫的父亲学的,根本没有经过什么专科的训练,现在突然让他面对如此危重的病人,他真的是一头雾水啊。  “军爷,我的土办法都用过了,可能是因为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不退,如果再不把子弹取出来,恐怕……。”大夫在看到督军猛然沉下的脸下时,嘴巴哆嗦了两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恐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啊。”  平常人若是受了这样重的伤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位小哥的底子好,之前又被军医简单的治疗过,再加上他强大的求生意力才能撑到现在,但他不是军医,也没有高明的医术,现在连个烧都退不了,虽然怕死,可他也有自知之明。  “行了,你别罗嗦了,想办法,继续想办法。”  大夫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又不是神仙,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啊,现在就连神仙来了,恐怕也救不了这位小哥了。  这样的念头刚刚在脑中闪过,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来报:“督军,少夫人来了。”  沐晚来了?这么快?  督军脸上一喜,再看看自己的儿子,顿时急道:“还不让她进来。”  沐晚已经掀开营帐上的帘子,她穿着长衣长裤,头发在脑后简单的束了一个马尾,一路的风尘仆仆,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是雪亮的。  她抬头看向督军,眼中的神色淡淡的,“督军。”  督军被她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之后,顿时觉得一阵心虚,这个儿媳妇是个聪慧之人,恐怕已经猜透了他的想法,但此时不是他大吐苦水表示无奈的时候,而是一指身边的凌慎行:“你来了正好,快点看看希尧的伤。”  沐晚并没有再多看督军一样,眼底的冷淡也在看到凌慎行的瞬间变成浓黑的疼色。  她几步走到行军床前蹲下身子。  床上的男人双目紧闭,两条长眉紧紧的皱着,在眉心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型,他的脸白如纸张,平时性感的嘴唇因为高烧的缘故已经干涸,上面甚至起了白色的皮。  她的目光挪向他的上半身,那里被纱布包着,上面涸着鲜红色的血液。  来不及心疼,更来不及悲伤,沐晚对红袖道:“把药箱拿来。”  “是。”红袖急忙把药箱提了过来放在一边。  沐晚低着头,出口的声音没有温度:“督军,我要给少帅做手术,麻烦你出去一下,另外派人守住帐篷的四周,尽量不要让任何的声音和行为打扰到我。”  “手术?”督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会做手术?就你一个人?”  沐晚打开药箱,像是没听见督军的话,吩咐红袖:“去取一个火盆来,另外,烧一些热水备用。”  她转头看到那个目瞪口呆的大夫:“你是大夫吗?”  大夫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目看着,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我是个赤脚大夫,我没学过医生术,我……。”  “麻烦你过来帮忙吧。”她需要助手,会医术的总比什么不懂的要强。  督军见自己完全被忽略了,到了嗓子眼儿的话也悄然咽了下去,沐晚识破了他的心计,此时对他冷脸也是应该的,他抬起脚步往外走,目光扫了一眼面前这个纤瘦的女子,又扫过她平坦的小腹,本来这个孩子是凌家众望所归,也是他盼了多年的,但他不后悔,只要凌慎行还活着,一定还会有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他自然也不愁凌家绝后了。  督军想到此,冷着脸大步离开,走到门口又吩咐了李深派人将帐篷严密守卫,凌家军在附近与川军周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与川军正面冲突。  火盆和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沐晚洗了手,又将所有的刀具进行二次消毒。  那大夫在一边都看傻了眼,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长得如此美丽,简直就是他活了几十年见过最美的女子,现在那一双如玉般的十指熟练的握着各种刀具,一双凤目沉稳大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沐晚解开凌慎行身上的纱布,这纱布绑得也太不专业了,怪不得血会一直渗出来,而且止血工作也没有做好。  当那些染血的纱布彻底的解开时,一旁的红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凌慎行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被子弹穿透的地方更是泛着焦黑色,有些地方血已经凝固了,还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化脓,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她保证,如果小姐再晚来一步,少帅必死无疑。 第306章:晕倒 沐晚不到二十岁开始接触医学这个行业,遇到的病人数不胜数,比凌慎行这种伤还要重的她也见过,但是看到面前这个刚毅的男人一身血肉模糊,她的心尖上仿佛有小小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的割过,那种疼痛的感觉钻心刺骨,恨不得她能替他承受所有的一切。  她握着手术刀的手不由抖了一抖,但很快又握得稳稳的,正因为他是她最珍视的人,所以她才要保证他安然无恙,她才要用出百分百的实力。  很久不握刀的手没有丝毫的生疏,因为沐晚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喜欢的这个职业,她每天要消耗数个小时在实验室里,不但制药还要做一些解剖实验,在没有现代化医疗器械的今天,这也更加锻炼了她的基本功,不靠科技,不靠器材,一切只靠自己的经验、双手、直觉以及准确的判断力。  “红袖,把麻药给我。”药箱里的各种小瓶子,上面都用汉字标明了药名。  红袖急忙在那些瓶瓶罐罐里找到了麻药。  “针管。”沐晚低着头在看伤口,伸出右手递到红袖面前,红袖虽然不懂医术,但在来时的路上,沐晚已经打开了这些手术器械教了她数遍,她年轻聪明,一学就会。  红袖将针管递到沐晚的手中,沐晚抽取了一定剂量的麻药。  “这位大夫,贵姓?”她看向那个呆若木鸡的山野大夫。  “我?我姓胡。”大夫咽了口口水,这位姑娘一来就拿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真是让他惊讶的同时又大开眼界。  “胡大夫,麻烦你去拿一部手电,光越强越好,我做手术的时候,请你一动不动的替我照明。”沐晚淡声问,“能做到吗?”  “能。”胡大夫立刻点点头,不就是擎着手电吗,他相信自己没问题的。  “很好。”沐晚戴上消毒手套,手中的手中刀抵向了凌慎行受伤的胸口,“我先清理伤口,你们准备止血纱布。”  沐晚动作麻利的将伤口周围的淤血和脏物全部清除干净。  “胡大夫,先麻烦你替少帅翻过半边身子。”  胡大夫急忙说了声好,凌慎行很高,这种体力活也只有他这种男人能做得来。  胡大夫让凌慎行侧躺着,双手扶住了他,沐晚寻到脊椎的位置将细长的针管扎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药啊,为什么要打在这里?”胡大夫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好奇的问了出来。  沐晚收好了针管,用消毒棉压住针孔,又拿出吊针熟练的替凌慎行扎好。  这些药都是她从杰撒那里拿来的,是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也是禁止售卖的,但是要做这么大的手术,这些药又是必不可少的,不然纵使她技术再高明也难为无米之炊。  “胡大夫,我要开始取子弹了,麻烦你将灯光打得亮一些。”  “好。”胡大夫知道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这个时候人命关天,哪有心情去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他急忙将手臂擎高,对准了伤口的位置。  沐晚俯下身,手中的刀刃挑开皮肉,这两处枪伤虽然当时不足以致命,但是子弹一直没有取出来而造成了伤口化脓感染,如果再晚一天,其中一颗靠近心脏的子弹就会向一侧游走阻塞心脉血管,那时候便是回天无力了。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这一趟是自投罗网,但她也是非来不可,她的丈夫对她如此之好,她却一直无以为报,她要让他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实现他的梦想与野心,哪怕那一天她不能与他并肩,她也要笑着将他送向高处与天比肩。  沐晚手中的手术刀切开了枪口周围的皮肉,鲜血立刻汹涌而出。  “止血钳。”在鲜血面前,沐晚淡定的擎起手。  映春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钳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胡大夫惊讶的看向面前这个面容清淡,双目灼灼如烛的女子,看到这么多血,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眨,这份勇气连他这个男子都自叹不如。  营帐外,督军负着手走来走去,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远处隐隐传来了炮火声,川军的下一次进攻迫在眉睫。  如果真的打起来,到时候一定是炮火连天大地震动,这对于这么严谨细密的手术来说无疑是不利的,所以,他一定要在这之前控制住局势,阻止这一战的爆发。  “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士兵严阵以待,绝不能让敌人突然第一道防线,就算是用尸体堆也要堆一座堡垒。”  他不能让声音打扰到沐晚,那是他儿子的命啊,凌家的根脉绝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不然他哪有脸去面对九泉下的凌家先祖。  “报告督军。”一个士兵满脸喜悦的跑过来敬了一个礼:“我们的大部队到了,正在向这里行进。”  “太好了。”督军高兴的脸上的肌肉都跟着颤了一颤,“真是太好了,领兵的是谁?”  “是钱坤将军。”  “钱坤?”督军高兴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这个钱坤是凌慎行提拔上来的一个年轻将领,参加过的都是小战役,这次却亲自率兵前来救援,难道那些带过兵打过仗的元老们都死光了?  钱坤的到来让督军一惊一怒,本来还抱着七分希望,现在生生灭掉了三分。  此时,日已偏西,距离沐晚到达平关城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  红袖不断的给沐晚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本来气温就高,加上一直高强度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手术,沐晚的脸已经开始泛起不自然的苍白色,但一双眼睛却依然是雪亮的,精神上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在这样恶劣的医疗条件下,容不得她一个疏忽。  她的一点马虎大意和走神就会要了她最爱的男人的命。  她做过无数次的手术,从没有哪一台像今天这样,让她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又必须要做得完美漂亮。  红袖一直担心着沐晚的身体,虽然小姐平时不常生病,但她现在怀着孕又是非常时期,这样苦苦站了七个小时,两条腿几乎是一动不动,怕是寻常人都无法忍受。  可她知道,小姐根本不能停,只要她一停下来,少帅很可能就会没命,所以,她觉得小姐此时是强撑着一口气而9已。  胡大夫一直擎着手电,手电已经换了三个,本来他已经擎得手臂酸痛苦不堪言,但他一想到放弃就看到沐晚专注的侧脸以及明明弯曲着却像是挺直的背脊,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是一个活了几十年的大老爷们。  挺住,必须挺住。  此时的三人都是大汗淋淋,时间如同催命符,又像是死神的脚步,沐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与时间赛跑在同死神争命。  “缝合线。”沐晚抬起的手掌中满是鲜血。  红袖也时刻保持着高度的专注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沐晚的掌心中很快就多了一束缝合线。  轰!  就在沐晚专心对伤口进行缝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炮响,那炮声仿佛近在咫尺,震得帐篷都跟着晃了两晃,胡大夫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栽倒,手电光偏离了轨道。  沐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准确的缝好了最后一针。  此时纵然是泰山压顶也不会让她退缩倒下,她用纱布一层一层的包裹住了伤口,打好最后一个结,本来看着神智清明的人在做完这个动作后突然向后一歪倒了下去。  “小姐。”红袖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胡大夫也急忙放下手电绕过桌子上前查看。  “胡大夫,快帮小姐看一看,她这是怎么了?”红袖抱着气息温弱双目紧闭的沐晚,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一脸。  胡大夫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替沐晚诊了脉之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红袖一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此时看到他这种表情,不好的预感像是被放大了一般:“胡大夫,是不是小姐她?”  “没有,没有。”胡大夫知道自己的表情可能吓到了这个小丫头,摇摇头道:“我只是一时吃惊,你家小姐竟然怀着身孕,一个孕妇在这种环境下苦站了七个小时,又要耗费这么大的心力来做手术,要是换做平常人都是吃不消的,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这样坚定的毅力。”  红袖听了,不由一阵心酸,目光落向仍然昏迷不醒的凌慎行,声音中带着哽咽:“因为小姐和少帅伉俪情深,所以小姐宁愿自己受苦也要救回少帅一命,可怜她还怀着身孕却要做如此辛苦的事情……。”  “小丫头,你别哭了,你家小姐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是劳累过度。”胡大夫看着靠在红袖怀里的沐晚,暗自又吃了一惊,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子竟然是少帅的夫人。  他知道这些当官的都是三妻四妾,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像这样情真意切的倒是少见。  “怎么样了?”督军听到炮响,终于忍耐不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1023第二更,不好意思,有事出去了,更完了 第307章:围堵 督军掀开帘子,看到的是凌慎行身上已经包扎得整整齐齐的纱布,虽然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生气,但那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沐晚刚才短暂的昏迷之后已经醒了过来,正拿过红袖递来的杯子喝水。  “怎么样了?”督军面对沐晚有些难以启齿,大概也是不太好意思,于是就转头问正在收拾术后垃圾的胡大夫身上。  胡大夫将手中的盘子呈到督军面前,里面赫然是两颗沾了血的子弹:“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是少帅受伤太重,恐怕一时半会无法醒来。”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督军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经再一次绷紧。  胡大夫下意识的看向沐晚。  沐晚垂着头喝了两口水,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也许一两天,也许七八天,但最多不会超过十天,这几天是危险期,我已经把该做的和该注意的都告诉了胡大夫。”  胡大夫想起沐晚刚才说得那一大堆,顿时有些头疼,他这个山野大夫此时竟然也派上了用场。  督军看了胡大夫和红袖一眼:“你们两个先出去。”  红袖低头询问沐晚的意见,沐晚点点头。  待到他们两人都出了营帐,督军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强做平静的说道:“我们的援兵已经到了,你……你就留下照顾希尧吧。”  沐晚听到这样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反倒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难道督军觉得援兵来了就可以带他们脱离困境,所以不必做一个守信之人?还是他认为凌慎行一旦醒来,发现他的妻子不见了,他没法跟自己的儿子交待?  她淡淡的没有反应,看得督军心里一阵发堵:“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有欠考虑,但我也是为了希尧……。”  “督军。”沐晚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自我开脱,“我有些话想跟少帅说。”  说完便不再看督军,而是垂下头,目光温柔的望向床上沉睡的男子。  督军自讨了个没趣,又觉得沐晚有些不识抬举,拂了一下袖子,气呼呼的离开了。  督军刚出营帐就有士兵来报,援军已经同川系的军队交上了火,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炮火声,一声比一声急促,鼻子要格外灵敏的沐晚已经闻到了刺鼻的硝烟味儿和血腥味儿。  在北地的时候,她没有亲临战场,这次却是离战场最近的,那些大炮震得地面都在晃动,子弹破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沐晚坐在凌慎行的身侧,两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高烧正在退去,掌心还是热的。  她想起当初在孤岛上自己发烧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握着自己的手一声一声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阿行。”沐晚探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瘦削的脸颊,“阿行。”  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就没有落过一滴眼泪,那些悲伤都被她强行埋在心底,用坚强的壁垒一层一层的包裹了起来,此时这层壁垒正在一点点破碎,最后那种叫做伤心绝望的情绪便如同开了闸门的水一般汹涌而出。  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凌慎行的手背上,溅起一汪汪水花。  不是不悲伤,这种强制压下去的悲伤一旦发泄出来,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一般。  她从来就不是喜欢落泪的人,除了在人前装模作样,她甚至从来没有发自肺腑的流过一滴泪,以前被冤枉的时候也好,濒临死亡的时候也好,她的眼中都无泪,可这些眼泪在他的面前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哭得整个身子都情不自禁的痉挛起来,两只手紧紧握住了掌心带着温度的手掌。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担心,也没有人知道她这一路记挂着他是如何度日如年。  “阿行。”沐晚脸上泪痕未干,豆大的泪珠再次溢了出来,“你知道吗,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将他的手放在脸侧轻轻的蹭着:“我不是沐晚,我是陆早早,这名字很怪是不是?我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给我取这么怪的名字,大概是因为我生得早吧。孤儿院的院长说,我被人送去的时候,包裹里只有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陆早早和我的生日,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些年也没有去寻找他们,我想,他们应该是不愿意见我的吧,不然当初也不会丢弃我。”  沐晚吸了吸鼻子,“我在那个世界是一位医生,眼看就要做到主任的位置了却意外溺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沐晚。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一点也不好,你虽然长得很帅,可是总是冷着一张脸,对我也不好,我本来想要与世无争的悄悄过日子,可是总得面对一些明争暗斗,是从什么时候起呢,我开始慢慢的注意你,然后被你吸引,最后情不自禁的爱上你。”  “阿行,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我爱上的人,你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千方百计的送到我面前,我被困火场,你连命都不要冲进去救我;我生病了,你担心的日夜睡不好,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怀孕了,你高兴的像个孩子,抱着我又蹦又跳。阿行,你说过,你今生只认定我一个人,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自从爱上你,眼里和心里只能容下你。你一定要快点醒来,你还有宏图伟业没有实现,你还有这江南江北六省的百姓等着照顾。”  沐晚将脸贴近熟悉的那张俊脸,感觉到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得均匀起来,她知道自己所说的这番话他根本就听不到,可她还是想要告诉他,因为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她怕再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阿行。”她俯下身轻吻他干涸的嘴唇:“我爱你,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我也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害怕失去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来。”  “小姐,不好了。”红袖掀开帘子神色慌张:“打得越来越激烈了,这里马上就要被波及到了。”  红袖的话音刚落,督军带着人便冲了进来。  “马上转移,这里不能再久留了。”他看向床上躺着的儿子,又看了看沐晚,“希尧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你和我们一起走。”  沐晚点了一下头,起身和几个士兵一起进行转移工作。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战场的后方,但是川军步步逼近,后方也变得不安全了,现在只能是一边打一边往平关城里撤离,只要进了平关城,川军想要再打过来就难了。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向前行进,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峦和密林,夏日的风透不进来,哪怕是夜晚,众人仍然走得一身汗。  沐晚坐在车里,抬手调整了一下吊针的流速,又将手心覆在凌慎行的额头上探了探。  烧已经退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但这一路颠簸,凌慎行又是刚做完大手术,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希尧怎么样?”督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此时停在车子外面,探头问道。  “烧退了,但是情况不太好,天亮前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安置下来,不然一直这样颠簸,伤口很可能会裂开,还会造成感染。”沐晚目色沉沉,落向身边的男子时又是柔情万分。  督军听了,不由皱眉,看来他们要加快行程才行。  这个钱坤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成功的拖住了川军,两军现在打得十分胶着,战事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有钱坤带人在后面拖着,他们才能得出空闲快速往平关城行进。  再走三十里就能到达平关城北门了,进了平关城,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督军想到此,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于是对着车窗说道:“还有三十里就能安全到达平关城了。”  沐晚隔着玻璃看到督军一脸的释然,眼底不由流露出几丝嘲讽的苦笑,督军真的是太天真了,他以为他背弃了和楚南风的约定就可以这样一走了之吗?  队伍行进到前方一个路口,忽然有士兵匆匆忙忙的来报。  “督军,不好了,前面的路口已经被封死了,有一大批军队堵在了路口处。”  “什么?”督军面色一凛,“他们有多少人,是哪里的队伍?”  难道川军还在这里有埋伏?不可能啊,他们也并非倾尽全部的兵力,主力正在同凌军的援军做战,哪还有闲余的士兵来堵道口。  “大概有五万。”士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几分惧意,要知道他们的队伍只有两千人,而对方有五万,这样悬殊的兵力,如果硬拼的话,那是毫无胜算的。  “那你看清楚是谁的队伍了吗?”督军此时心底还存了一丝希望,也可能是他的又一批援军赶到了。  可士兵的话很快将督军的这个希望浇灭:“回督军,他们打得是北地的军旗,是楚家军的人。” 第308章:死局 督军一听到楚军的名号,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下意识的就往车内看了一眼。  沐晚却没有看他,而是目光温柔的落在凌慎行的脸上,一双手也握紧了他的手,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甚至带了丝清风般的笑意。  督军朝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不让他们跟上来,他自己夹了一下马肚子,快步朝着前方奔去。  果然,他看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穿戎装,头戴大帅军帽的楚南风。  “楚少帅。”督军有几分心虚,隔着远远一段距离喊道:“不知道为何在此挡住凌某的去路?”  楚南风轻笑了一下:“难道督军不是来向楚某履行承诺的吗?”  “这……。”督军犹豫了一下。  楚南风幽深的眼目中划过一丝嘲讽:“难道督军以为你的援军能够摆脱川军赶过来救你吗?”  “楚少帅是什么意思?”督军心头一凛,难道楚南风要就地发难吗?“楚少帅想要的人就在后面的车上,只是我万万不能把她交给你。”  他本来还是想要保一保沐晚的,毕竟他是儿子心爱的女人,如果凌慎行醒来知道了这一切,以这个儿子的个性,跟他一刀两断都是可能的,所以,他绝对不能主动把沐晚交出来,他要让沐晚自己主动走出来。  希尧伤得这么严重,不能继续在路上耽搁,一旦双方打起来,没有人能够保护他的安全,所以督军认定,沐晚如此聪明,既然来时就知道他的意思,此时也一定会按时出现吧。  沐晚坐在车里,听着督军正义凛然的声音,好像十分不愿意将她交出去,就算拼尽了全力也要保护她,但她知道这不过是他故意做出来的假象罢了,他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一切,那样会让他以后无脸面对凌慎行。  沐晚俯身在凌慎行的唇上亲了亲,眼底的泪光闪动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  “阿行,记得我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今晚的月色十分明亮,加之行军灯的光亮,小小的峡谷里被照的灯光通明。  一道开门的声音不急不疾,却让寂静的山谷悄悄震了一下。  穿着一身月白色上衣下裙的沐晚,头上戴着衣服上的兜帽,此时正踏着月光盈盈走来。  后面的士兵离得较远,那女子也是头戴兜帽,他们一时猜疑不定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方神圣。  “你怎么下来了?”督军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意,“我不是说过嘛,会带着你一起回平关城。”  对于督军此时的惺惺作态,沐晚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凌家的利益高于一切,他自己和儿子的命也高于一切,所以为了这些,他可以轻易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献出去,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女人以后想要的话还有许多,那些踏破了门槛都要嫁到督军府的人可是数不胜数。  沐晚根本没去看督军的脸色,而是迈着轻盈稳重的步伐来到了楚南风面前。  两人中间隔着大概十几米的距离,双方身后俱是乌黑的枪口和大炮,只要一声令下,这里就会变成一片血海。  自从上次海上一别,楚南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此时看到佳人如同踏月而来的仙子就这样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眼底不由跳动着如同月华般的波光,坐在马上的男人伸出长臂,修长的指节泛着淡淡的光晕,他冲她伸出手,声音如同响彻在夜间的琴鸣:“沐晚,过来。”  他费了这么多周折,不惜找到张建昌合作,就是为了能够将她引入这个局中,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令他如此魂不守舍忧思难忘,见不到她的日子,想的是她的样子,梦的都是她的影子,连带着看身边所有人都不再顺眼,脾气也越发的阴晴不定。  而此时见她这样温柔如水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只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以解相思之苦。  沐晚却是站着没动,目光清冷的望向这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他拥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孔,此时在月光下仿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只是看在沐晚的眼里却是让她无比的厌恶,但这种厌恶并未从她的脸上流露出来。  “楚少帅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而已,这有何难。”沐晚声音平平,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人,“只要楚少帅现在退兵,沐晚一定会跟你走。”  楚南风的手仍然伸在半空,听了这话却是笑了一下,收回手看向凌军所在的方向:“沐晚,以你的聪明,你觉得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带走你这么简单吗?”  督军听了这话,不由面色一变,这与他曾经和楚南风的约定不符,他说过会助他逃离川军的追杀,而现在他不但没有出手帮忙,相反,他还堵在这里要将他们这些人置于死地。  “楚南风,你是什么意思,想要出尔反尔吗?”督军怒道:“你要做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楚南风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突然大笑起来,阴冷的眼目中的嘲讽越发的浓烈,“出尔反尔的是督军吧,如果楚某今夜没有出现在这里,督军是否就已经成功的进入了平关城,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没想到楚南风将责任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督军一时恼怒起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点,楚南风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他想要沐晚,更想要他和凌慎行的性命,如果江南江北六省没有了主帅,那将会变得不堪一击。  督军看着楚南风身后乌怏怏的大军,顿时没有了底气,事到如今,他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绝望的境地,哪怕他将沐晚拱手让出去,身后有川军,前方有楚军,他也根本没有能力逃出生天,一种悲怆的情绪充斥着督军的胸膛,难道他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吗?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沐晚。”督军忽然想到什么,一双眼睛像是暗夜中突然寻到光明的兽,带着期盼的看向沐晚,“楚少帅最喜欢你了,你向他求求情,让他放过我们吧。”  三人的距离是最近的,其他的士兵都离着一段距离,所以督军这样低三下四的话也只有在场的三个人可以听见。  沐晚没有回头,但是想到督军此时有个的表情不觉有些悲哀,凌慎行的性格果然还是像静修的,做事有种绝然的魄力,如果今天被困的人换做是凌慎行,他只会举枪拼杀而不会委屈求全,而他最后竟然将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当然,凌慎行和督军除了是父子,根本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督军可以三妻四妾,凌慎行却可以从一而终,只凭这点,督军就要被自己的儿子甩上十条八条街。  沐晚自然不会听了督军的话向楚南风求情,楚南风虽然对她一见钟情,有种偏执般的占有欲,但这并不代表楚南风会对一个女人的话言听计从,他是北地的少帅,不,据说督军病重已经决定让位,他现在是北地的大帅,他头戴大帅的军帽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一个能坐上大帅位置的男人,一个女人的话是不会被当做令箭的。  但,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凌军被人歼灭于此,督军的性命她不在乎,她在乎的一直只是车上那个男人而已,而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沐晚不由提唇而笑,皎洁的面孔上如同夏日之花层层叠叠的开放,一时间美如娇精又精致如仙子,连同这天上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楚南风的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闭月羞花。  他见过的美貎女子多不胜数,沐晚也绝对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但她胜在气质,这种气度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些凡夫俗女们一大截,让她们空有好皮囊也不及她此时浅浅一笑。  “看来楚少帅是打算在这里将凌军一网打尽了。”沐晚淡淡的开口,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楚南风就喜欢她这种仿佛浑然天成的气质,想到她在邮轮上与他淡定周旋,最后将他拉入陷阱时的睿智,明明被她算计却甘之如饴,就像被一只小猫追着嬉戏,就算偶尔被咬两口也是痛并快乐着。  “难道凌军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吗?”  督军听了楚南风的话,顿时气得直喘气,看来楚南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说不定张建昌这次突然反咬他一口也是被他挑唆的,这个人真是太阴狠了,他怎么就没有早一点想到呢,竟然还跟他达成了协议。  “当然。”沐晚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楚少帅不会以为凌军就这点实力吧。”  楚南风道:“凌军的援军正在同川军交战,此时自顾不暇,难道还会调过头跑来支援?”  “当然不是。”沐晚的笑容十分笃定,此时遥望着楚南风的身后,“援军可不止这一支啊。”  1024第二更! 第309章:虚晃一招 楚南风道:“凌军的援军正在同川军交战,此时自顾不暇,难道还会转过头跑来支援?”  “当然不是。”沐晚的笑容十分笃定,此时遥望着楚南风的身后,“援军可不止一支啊。”  楚南风此时也惊觉到什么,急忙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头上火把连成一了一条直线,隐约的传来冲锋的声响,那阵势之大惊得草木都在瑟瑟发抖。  “马上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南风目光一肃,直直的盯着那边的山头,依着这个阵势,对方少说也有三万多人,虽然不及他的人多,但是如果他们和面前的凌军前后夹击的话,他也是讨不了任何好处的。  本来这一趟,他就打算以最小的损失拿下督军的脑袋,没想到计划的这么周密,竟然还有凌军的援军抵达,而在这之前,他竟然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沐晚见他神色冷肃,冷笑一声道:“其实在我来这里之前,平关城周围的城镇便开始集结民兵,虽然这只队伍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些百姓愿意为了凌家军拼死一搏,而且我也承诺过他们,只要加入这只队伍,不管是死是活,凌家会保他们的家人余生温饱。”  沐晚望向山上蓬勃的火光:“这些人肯加入这只队伍都是做了必死的准备,也就是说楚少帅要面临的是一群亡命之徒,虽然人数上面会有差距,但是前后夹击的话,楚少帅,你有多少胜算呢?”  不但是楚南风变了脸色,督军也是从震惊转为欣喜,此时高兴的拍手:“沐晚,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沐晚冷冷一笑,只觉得这几声赞扬如此的让人恶心,她不是棋子可以让人随意的利用,她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为了面前这个肤浅自私的小人,她虽然是医者,却非大善人,她想救的一直只是那一人而已。  沐晚趁着楚南风迟疑不定的时候缓缓走上前,人与他的马头只有几拳之隔,楚南风回过神,不由拉紧了马缰,生怕这匹马唐突了她。  “楚少帅,你还记得这样东西吗?”沐晚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荷包,不紧不慢的从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白玉做的哨子,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泛着明润的光泽。  “记得。”楚南风点头,“这是我送给你的,我说过,有一天你拿着这只哨子来找我,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沐晚笑了下:“楚少帅还记得就好,当时我在邮轮上拿着这只哨子要你放了我,你说除了那一次以后任何时候只要我再拿出它,你都不会食言。”她将哨子举到他的面前,“我要你的队伍立刻调头回北地。”  楚南风从她拿出哨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现在看到她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的光芒,像一把把细小的剑在浮动着,明明只是一个纤弱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可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竟莫名有丝心悸。  “楚少帅,凌军的援军马上就要越过山头猛扑而来,这一战到最后谁胜谁负还难见分晓,我想,你也不愿意落得两败俱伤的场面,你现在调头,我跟你走,如果你坚持一战,那么我们只能在战场上见分晓了。”她双目盈盈的望着他,似秋水似冰潭,一眼望下去无边无际。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楚南风的脑子里转过了数个念头,最后,他将刚才收回去的手再次向沐晚展开,什么话也没说,一个眼神看过来已经代表了一切。  沐晚看着面前这只掌纹清晰,指节修长的手,脑子里却想着凌慎行那双骨节匀称又好看的手,她压下心头的留恋不舍,缓缓将手搭在了楚南风的手心上。  楚南风眉间一喜,大掌一握便握住了她的手,随之暗运力道向上一拉便将沐晚扯到了马上,他将她圈在身前的位置,一低头就能闻见她发间的清香,这种软玉在怀的感觉比起面前的凌军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他扯过马缰将马调头,双脚夹了一下马肚子,沉声命令:“撤。”  “小姐。”红袖突然从后面冲了上来,高声道:“小姐,不要丢下我。”  “红袖,回去。”沐晚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这滩浑水她一个人去淌就好,绝对不能连累其他人。  “不,小姐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能让小姐孤身一人。”红袖眼中闪动着泪光“倒是一个忠心的丫头,好,那就带你一起走。”楚南风向跟在身边的副官示意,那副官将红袖拉到了自己的马上,一行人趁着夜色不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听不见那边传来的声音,督军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沐晚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毕竟他和凌慎行都活了下来,至于那山头上的援军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急忙让人前去察看,想看看这些援军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乌合之众?一群民兵组织起来的,一定是不堪一击,亏得能把楚南风吓跑。  前去察看的侦察员好一会儿才返了回来,却是一脸的疑惑:“督军,根本没有什么援兵啊,只有几千个城镇的居民在那里。”  “居民?”督军吃了一惊,“那这火光,这声音?”  “是那些居民拿着燃烧的树枝四处奔跑,每一个都带着一个扩音的喇叭,我们听到的声音都是那些喇叭里传来的,从这里看到的那些影子也都是纸糊的,根本不是真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督军一脸的茫然,不过,他很快就想这应该是沐晚的安排,怪不得她刚才可以那般镇定,原来她早就有所计划。  一想到她的聪明,督军不觉心中一丝后怕,这样的女人留在凌家说不上是好是坏,如果她能一心辅佐希尧还好,如果生了异心,那才是最可怕的。  督军没有再继续关心这件事情,而是赶紧下令:“立刻回到平关,少帅的安危要紧。”  不久,与川军作战的凌军援军也追了上来,川军被打得落荒而逃,恐怕一段时间内不敢再在边界惹事了。  督军看了那个叫钱坤的年轻将领一眼,他是凌慎行提拔上来的人,竟然这样骁勇善战,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钱坤,你就负责护送少帅安全抵达平关城吧。”  钱坤敬了个礼,不过马上又问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是同他一路赶来的,只不过她的车比较快,而他带着大部队就落后了,此时往车里看了一眼,只看到昏迷中的少帅和一个大夫,却不见了少夫人。  督军想到这样的疑问在凌慎行醒来后也会接踵而来,于是清了清嗓子,目光中带着几丝愤恨:“那个吃里扒外的女人,原来早就跟楚南风有了奸情,现在已经跟着他走了。”  “不可能。”钱坤当初随着凌慎行北上,在军中可是见识过少夫人的风采,她为人谦逊宽厚,不但治愈了疾病,还给他们做了暖包抵御严寒,大家都在私下里传颂她的美德,怎么会和那个楚南风之间不清不楚。  “她刚才上了楚南风的马,这里除了我,很多人都看到了,没有人逼她完全是自愿的。”督军哼了一声,“看到希尧重伤,觉得他以后醒不过来了,所以立刻就转投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样的女不配为我们凌家人,在她的眼里,只有金钱与地位。”  “可是……。”钱坤仍然不信,据他了解,少夫人与少帅伉俪情深,少夫人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少帅的伤,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了,你也别多问了,这种事传出去也是家丑,快点上路吧,少帅的病情耽误不得。”  钱坤默默叹了口气,如果事情真如督军所说,少帅醒来之后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而在那处着火的山头上,一身黑色的尤墨染倚靠着身后的大树,望着的正是楚军离开的方向。  他抽了口手中的烟,眼底始终带着冷冷的自嘲。  沐晚让他在平关城中以重金聘请那些居民前来演了一场好戏,虽然成功的唬住了楚南风,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了。  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抱着这样的决心了,因为只有她跟着楚南风离开,这场战争才能够避免,凌慎行才能得到最快最有效的治疗,她为了那个男人连自己都牺牲了。  尤墨染使劲抽了两口烟,将烟头按在身后的树干上熄灭。  “少主,少主。”阳升一路飞奔而来,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黑色的灰尘,“少主,那些人都已经打发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阳升忽然被吩咐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尤墨染收回飘远的目光,迈着长腿往山下疾步而去。  “咦,少主,你去哪呀,等等我呀。”  半晌,林子里才传来尤墨染飘忽般的声音:北地,吉城!  她想要以身涉险,而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第310章:牢笼 去往北地的汽车正在向前疾速的行驶,眼见着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只有在清晨的时候,周围闷热的空气才会有丝丝凉意流动。  “小姐,你怎么不睡一觉?”红袖担心的看着沐晚,她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沐晚摇摇头,望着远处天边升起的那一抹红晕,转瞬间就将黑夜染成了好看的桔色。  “小姐,你这样不休息可不行,对孩子不好的。”  “嘘。”沐晚将食指抵唇,冲着红袖眨了一下眼睛,“红袖,这个孩子的存在千万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楚南风。”  红袖用力点点头。  “楚南风可以容得下我,却不会容不下阿行的孩子,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个孩子铁定是保不住了。”离开了凌慎行,她本可以一死了之,但是她不能,她的肚子里还有着一线希望,她必须要把他们的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小姐。”红袖左思右想,不免担忧的说道:“你现在肚子平看不出来,以后肚子越来越大,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是啊,沐晚何尝不知道这点,所以在她的肚子大起来之前,她必须要从楚家逃出去。  这时,车子渐渐停了下来,红袖紧张的握住了沐晚的手,看了一眼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林子。  楚南风一直都在前方的车内,此时迈着矫健的步伐来到沐晚的车前,他身后跟着的副官递上一个食盒。  红袖伸手接过来,知道这是早饭。  楚南风这一路对沐晚的照顾十分周道,哪怕是在行军当中,衣食住行无不给她最好的。  “你昨天晚上只吃了一点米粥,今天可要多吃一些。”楚南风站在窗前,隔着窗户望向她清冷的面容,连续几日的奔波,美艳的五官稍显憔悴,但一双眼睛却是清亮如雪,此时点缀着初升的日光,如同瑰丽美玉。  见沐晚没有反应,他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让红袖先下了车,红袖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身处别人的地盘,她不能轻举妄动,免得给小姐招来麻烦。  她也没走远,就守在离车子五米的地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车里的动静。  沐晚身边的位置一沉,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其中,她有些不适应,身子向一边挪了一下,偏头看着窗外。  对于她明显排斥的动作,楚南风并不在意。  “我知道你在生气。”他伸出长臂,修长的指节捏着她小巧的下巴转向自己,“沐晚,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委屈你,凌慎行能给你的,我必会比他多出百倍千倍,我对你的感情,一分也不会比他少。”  沐晚凝视着面前这张英俊无双的面孔,明明长得这样好看,却让她生不出任何欣赏的情绪,想到他设了这样一个局不但间接害得凌慎行重伤,更是逼迫着她与他两相分离,现在对着他柔情蜜语的表达忠诚,这样畸形的爱慕她宁愿不要,不但不要,她还会在心中替他狠狠记上一笔,有朝一日,必当双倍奉还。  她现在不想说一些故意激怒楚南风的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必须一步一步平稳的走下去,只要楚南风不动杀心,她就有机会逃出升天。  “我想吃饭了。”沐晚淡淡的移开目光。  “好。”楚南风见她没有明显的排斥或者是打开他的手,冰冷的眼底立刻带上了笑意,他亲手将食盒打开,小心的取出其中的粥碗:“行军在外,饮食要粗糙一些,等到了吉城,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会让人做给你。”  沐晚拿起勺子,默默的吃着粥。  楚南风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三块香煎带鱼。  沐晚怀孕之后就杜绝了鱼类,只要闻到这味道就会反胃,当那带鱼的香气飘来的时候,本来就有些不舒服的胃口突然一阵翻涌。  连日的奔波加上这刺鼻的鱼味儿,沐晚只想痛快的吐出来。  可是感觉到身旁那个男人犀利而深邃的目光,她强行将这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口气一时僵硬冷漠:“把鱼拿开,我讨厌鱼。”  楚南风愣了下,看了眼自己手边的盒子,“原来你不吃鱼。”  他将盒子扣好,手向外一探便将那盒子扔了出去:“你还不吃什么,我以后会让人注意。”  沐晚的胃里仍然是翻江倒海的,她很怕再多说一个字就要吐出来,于是摇了摇头。  以楚南风的精明,她绝对不能漏出半点破绽。  “以后我都不会让他们做鱼。”楚南风语气温柔,往她的粥里夹了两片浇汁鸡肉片,“多吃一点,你瘦得可怜。”  沐晚看了眼那肉片也是丝毫没有食欲,她突然把碗一放,小脸绷得紧紧的:“我不想吃了,我想上厕所。”  楚南风何时对一个女子如此耐心过,听说她不吃了,立刻又哄着道:“你刚才只吃了两口,昨夜本来就没吃多少,这样下去可不行,若是那鱼的味道让你厌烦,我已经丢掉了。”  “我想上厕所。”沐晚再次重申。  “好好好,去厕所。”楚南风无奈而笑,“我让你的丫头陪你去。”  沐晚这次没说什么,下了车就和红袖去不远处的林子,早有人在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茅厕。  沐晚蹲在地上,稀里哗拉的吐了一通,直到吐到胃里都有些痉挛了才停了下来。  这孕吐的反应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大概是过度劳累的缘故才会导致再次呕吐,幸亏当时忍住了没有在楚南风的面前吐起来,不然以他多疑的性格必然会刨根问底。  沐晚再回到车上的时候,楚南风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拿起食盒里的粥饭继续吃了起来,她饿着没关系,但不能饿到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强撑着吃完。  ~  楚军到达吉城已是十数日之后。  “夫人,大帅回来了。”楚府的管家一路狂奔跑向院子后方的二层小楼。  正坐在客厅里喝咖啡的丁如之听到管家气喘吁吁的声音,再次确认了一句:“你说大帅回来了?”  “是啊,已经到了正门口了。”管家的脸上带着兴奋的色彩。  “这一趟去了快有一个月了,总算是回来了。”丁如之放下手中的杯子,优雅的站起身,一袭深蓝色露肩旗袍完美的衬托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想到丈夫远征归来,她的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脚下的步子也不免加快了,同时吩咐身边的丫环:“马上去备酒菜给大帅接风。”  丁如之前脚刚迈出去,管家就跟上来,不同于刚才的风风火火,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几丝犹豫。  “想说什么就快说。”丁如之瞥见了他那副为难的样子,不仅皱了皱眉头。  管家虽然是楚家的管家,但她掌管内院的事情,管家早就唯她马首是瞻了,只要楚南风那边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一个细节不落的汇报给她。  “夫人……。”管家吞吐了一会儿:“大帅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外人还称呼楚南风为少帅,其实老督军最近已让贤,楚府里的人都称他为大帅了。  “什么?”丁如之一惊之下,脚步就停了下来,精心打扮的面孔顿时有些狰狞:“什么女人?”  管家道:“大帅亲自扶着她从正门进来的,那女人戴了一个大大的兜帽,又有少帅的身子挡着,我没看清她的模样,但我问了大帅身边的两个警卫,据说这个女子是大帅从平关城的边境带回来的,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看起来跟大帅的关系不一般啊。”  丁如之听着管家的话,眼波里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楚南风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当初娶她也不过是为了丁将军的兵权,府里的那两个姨太太也是丁如之替他纳的,就是因为他很少来她这里,她害怕他在外面被别的女人拴住了心,所以才找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想要捆住他,谁知他对那两个娇美的姨太太也毫无兴趣,多数时间都是宿在他自己的书房。  没想到楚南风竟然会从外面带回一个女人,如果管家所说属实,这个女人定是让他上了心的,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一路视如珍宝般的带回府中。  丁如之咬了咬牙,声音都是冷的:“我现在就去见见这位可以让大帅鬼迷心窍的女人。”  沐晚被安排在了楚南风所住的二层小洋楼,这里的建筑与凌府不同,凌府是那种非常传统的深宅大院,没有阁楼,只有四合院,而这里的所有房子都是小洋楼,一幢一幢的分布整齐,建筑风格类似于她那个时代的俄式建筑,都是有尖尖的塔尖。  “沐小姐,就是这间朝阳的房间,一直没有人用过,大帅早早的让我们收拾了,说您以后就住在这里。”身后跟着的一个婆子笑容满面的推开了二楼的一间房门。  ps:1025日第二更 第311章:正妻 这个房间的朝向正对着后面的远山,可以说是风景如画,可见楚南风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但沐晚并没有领这份情,再好的房间,再好的景致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座金丝牢笼,而她要做的是如何逃离这个笼子。  “这房间倒是不错,清一色的欧式摆设。”红袖环顾了四周一眼,描金边的象牙白家具,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那是当然了。”刚才说话的婆子,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恐怕在她眼里,沐晚和红袖都是从小门小户来的,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摆设吧,“沐小姐,别人都叫我刘婶,是这座弦月楼里的管事,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  刘婶不过是一个管事的婆子就十分清高,因为她管的是大帅府的事情,但是这位沐小姐是大帅千叮万嘱要小心照顾的,所以在沐晚面前,她也只能敛了所有的傲慢,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是清清楚楚,大帅从做少帅的时候起就不曾带任何一个女人来过这里,更别提特意腾出一间最好的房间供她居住了。  她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这女子对于大帅来说绝对是与众不同的,她目前的差事就是把她伺候好。  刘婶安顿好了楼上的事情,刚步下金色镂空扶手的楼梯,就见丁如之携着一股怒气推门而入,她急忙快步迎上去:“夫人怎么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才惊觉不妥,但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丁如之本就被怒气包裹的脸上更是凌厉了几分:“难道大帅的住处我是来不得的?”  刘婶急忙讨好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帅不在,夫人是扑了个空呢。”  “她去哪了?”  “大帅一回来就去了老督军那里。”谁都知道大帅是个大孝子,自从督军生病,他就没少花心思请大夫,除非军务繁忙,不然每日都会去看望。  丁如之冷笑:“我说的是那个女人。”  刘婶其实早就知道丁如之这来势汹汹是冲着大帅带回的那个女子,也只是在这里假装糊涂罢了,大帅走时还嘱咐过她,不要让夫人随意的进来,免得惊扰到客人,可丁如之毕竟是家里的女主人,岂是她这个下人说拦就能拦的。  刘婶为难之即便说道:“大帅说过,那位小姐长途跋涉,现在正劳累着,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放肆。”丁如之身边的李管家站出一步,怒瞪着刘婶,“你这个老奴才,竟然用这样的口气跟夫人说话,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难道还是大帅请回来的老佛爷。”  “不敢,不敢。”刘婶有些害怕,但还是迎上李管家质问的目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自己做主,这都是大帅的意思。”  丁如之厉声道:“让那个女人下来见我。”  “这……。”刘婶犹豫着,想到跟丁如之当面顶撞也不会占什么便宜,再看那李管家一副戳戳逼人的架势,好像她多说一个不字就会冲上来打她一般,虽然这是大帅的命令,可大帅此时并不在啊。  “好,很好。”丁如之脸上的冷笑更甚:“李管家,既然她这么大的架子不肯下来,你就去把她给我拖下来,我倒要看看那个狐狸精长了一张怎样勾人的脸。”  眼见着李管家就往楼上去了,刘婶吓得脸色苍白,如果让李管家惊扰到那位小姐,大帅第一个就会怪罪于她,可她也拉不住李管家,只能朝着门口站着的小丫环使了个眼色,那小丫环是个机灵的,收到刘婶的暗示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  楚督军半倚在床上,背后垫着两个软垫,楚夫人正在喂他喝药。  楚南风一进来就闻到一屋子的药味儿,他似乎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难闻,而是关切的走向床边:“父亲,好些了吗?”  督军看到他进来,虚弱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我这病是好不了啦。”  “父亲不要这样说。”楚南风皱眉,在丫环挪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来,“上次请到的那个大夫呢?”  那大夫是他从外地请的,据说在当地十分有名,楚南风对他是寄予了厚望的。  楚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摇了摇头:“这一个月来都是那个大夫在调理你父亲的身体,结果也没什么起色,他那些药又浓又苦,你父亲每次喝了都不舒服,于是就让人给他打发走了。”  督军道:“子昂,你也不必再请大夫了,我这病自己知道,再怎么治也不会好的,现在楚军交在你的手中,我放心。对了,这次你去凌军的边界,怎么样了?”  “川军和凌军都损伤惨重,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凌慎行身受重伤,据探子的消息来报,说是到现在也没醒来,恐怕以后醒来的机会也不大。”楚南风与凌慎行本来就是宿敌,上次辽城一战吃了他的大亏,不过这层敌人的关系不免又多了一层,因为他们看上了同一个女人,他虽然没有弄死凌慎行,但他却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这一趟就算没有白走。  想到那张绝美出尘的面孔,楚南风的面色不由柔和了几分。  “好,真是太好了。”督军兴奋的咳嗽起来,“好一场坐山观虎斗,让他们打得越激烈越好,我们只等着他们双方不堪一击的时候再出手给他们最后一击……咳咳……我就知道那个凌哮天(督军的名字)是个胆小懦弱又自私的废物,没有了他那个儿子,凌军拿什么跟我们斗。”  楚南风急忙起身给他顺了顺背。  “对了,子昂。”捏着佛珠的楚夫人疑惑的看过来,“听说你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这楚府上上下下人员众多,楚南风的这件事自然没能瞒过楚夫人。  “是,她是我为父亲找来的大夫。”楚南风的嘴角不由向上弯了弯:“母亲,父亲,我要娶她进门。”  楚夫人反应平平:“不过就是一个姨太太,想娶就娶吧。”  “不。”楚南风口气坚定,“我要以正妻的礼仪娶她。”  “什么?”这一次,不但楚夫人的脸色变了,连老督军都惊得坐直了,“子昂,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楚南风笑了一下,“父亲,母亲,你们何必如此惊慌,我都是统领三军的大帅了,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又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说得更加坚定,“我要以正妻的礼仪娶她。”  “混帐。”老督军怒了,“你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你这样做又把丁如之置于何地,丁将军知道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丁如之,当时也不过是迫于形势才娶了她,而丁将军嘛……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楚夫人没想到楚南风一回来就带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一时还是无法消化,但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是出类拔萃的,在几个兄弟当中也如同夜明珠般耀眼,同样,他也是最固执最有已见的一个,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是督军也无法改变,这或许就是属于他的偏执。  “不行,我不同意。”楚夫人道:“这简直就是胡闹,你可以娶她做姨太太,仪式办得隆重一些,但绝对不能是正妻的礼仪,否则这件事传出去,我们楚家的脸面何存?”  “我不但要以正妻的礼仪迎娶她,我还要让全国上下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楚南风此时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他只想昭告天下,他娶了他最爱的女人,她现在是他的了。  老督军被气得直咳嗽,楚夫人急忙扶着他给他顺气。  “父亲,母亲,你们没有见过她,自然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好女人,儿子对她一见钟情,此生只爱她一人,也只会跟她生孩子,你们要是不想楚家的香火在我这里断掉,只能同意。”楚南风这话里有几分威逼的意思,但是手段不强硬,督军和楚夫人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两人还没消化掉“正妻礼仪”这个消息,现在又听说“只能跟她生孩子”,督军气得闭上眼睛,话都说不出来了,而楚夫人叹息一声:“你既然这样说,那就把人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将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楚南风笑道:“你们一定会喜欢她。”  话音刚落,就听他的警卫在外面说道:“大帅,有急事禀报。”  楚南风对楚夫人道:“母亲,您先照顾父亲,等安顿下来就让她过来给父亲看病,她的医术可是出神入化的。”  “大帅。”警卫见楚南风走出来,立刻上前道:“刚才您屋子里的小丫头来说,夫人气势汹汹的过去了,可能要找沐小姐的麻烦。”  提到丁如之,楚南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迈着长腿就往外走:“她要敢动沐晚一下,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听着外面的的声音远去,楚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督军,这要如何是好?”  老督军此时也平复了下来,虚弱的道:“先看过那女子再说吧,子昂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见他对女子动心,不过真的要留着那女子在楚家,以后这家里怕是要日夜不宁了。” 第312章:撒泼 沐晚正站在窗前看风景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以及上楼时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小姐,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红袖急忙趴在门边侧耳倾听。  沐晚冷冷一笑,她早就知道楚南风是有妻室的人,他的妻家手中还握有兵权,恐怕和凌家当时娶她的时候一样,凌家当时是为了沐家的财,而楚家是为了丁家的权。  这种政治婚姻多数都是这样的套路。  听说楚南风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做为他的正室,怎么可能坐得住?  不过,她丝毫不用担心什么,虽然她恨楚南风的强取豪夺,但在楚家,也只有楚南风能够保护她,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仗着这份宠爱来保护自己。  咚!咚!咚!  门被敲得震天响,吓得红袖往后退了几步,“这些人也太没礼貌了。”  “给他开门吧。”沐晚淡淡的转过身,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像只乌龟一样的躲起来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既然来了这楚府,以后面对的尔虞我诈丝毫不会比凌府少,想活下去就要处处谨慎。  李管家似乎没想到红袖会这么痛快的给他开门,他本来是用了大力气来砸门,此时门突然开了,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进去,模样十分狼狈。  红袖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眼底闪过冷嘲的笑意,嘴上却惊讶的道:“你是什么人?”  李管家赶紧站直了,脸上带着一股倨傲之气:“你又是谁?”  沐晚此时正站在斜角处的窗边,李管家没看到她,在看清红袖的时候,脸上的倨傲又多了几分不以为然的嘲讽:“你就是大帅带回的那个女人?”  这姿色也不过是中人之姿,穿着打扮也透着一股寒酸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山野来的。  他真的有点怀疑大帅的眼光了,就这样一个中等模样的女子竟然让他千里迢迢的带了回来,还特意放在这样精心布置过的房间里,莫说这女人有三头六臂,就这样的档次也不够跟夫人争风吃醋啊。  李管家冷笑一声,就听到后面传来丁如之的声音:“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  她在下面等了一会儿不见上头的动静,便带着丫环上来了,她倒要看看这里面藏着的女子是何等角色。  此时看到李管家和红袖两人之间的对立,她又仔细的打量起红袖来,虽然这女子也算得上是好看,但这样的姿色比起她来可是要逊色许多,更别提跟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姨娘比了,就算扔到大街上,恐怕也是不起眼的。  再看她身上的穿着,虽然衣料还算不错,但是梳了一个麻花辫子,上面还扎着一朵珠花,怎么看都不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呵。”丁如之此时心中的戒心消了大半,又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来,“大帅原来就是这样的眼光,从哪个乡下挑了一个山野村姑当成宝贝的带回来, 还不知道是被多少男人玩过的下烂货。”  红袖听着这个女人口出狂言,再看她的穿着打扮,猜想她应该就是楚南风的妻子了,她心里冷笑,娶了她才是楚南风没眼光呢。  “早就听闻吉城民风粗犷大气,但在楚家这种名门大户能够听到泼妇骂街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一声不疾不徐,仿佛天籁之音,让人猝不及防又悦耳动听。  丁如之心头一凛,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白色的窗棂两侧挂着白纱的窗帘,正午的阳光如同破碎的金子落在窗台上,洒在深棕色的地板上,覆在那个迎窗玉立的女子身上。  她的穿戴也并不奢华,却如同深藏的美玉,月华色的上衣下裙,一头青丝似刚刚洗过一般,银河般倾泄在身后,有微风吹来,几缕发丝轻轻舞动,一双凤眼深邃明亮,眼角轻轻挑着,高鼻梁,樱桃小嘴,那皮肤更是白如凝指吹弹可破,但最出众的并非这惊为天人的相貌,而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烈的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度风华。  丁如之在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刚才那股得意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相反,一股铺天盖地的危机感仿佛千军万马杀戮而来。  美,这个女子简直太美了,身段婀娜,眉目如画,气质出众,身上又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弱妩媚,圣洁如仙女,惑人如妖精,这样相反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李管家也是惊呆了,要说红袖只是一块砖的话,那么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引出这块玉的,小家碧玉,玉破天惊。  他此时可不会再去质疑大帅的眼光了,若是这样绝美的女子,怕是谁都经受不住她的诱惑吧。  “果然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丁如之总算从刚才那一瞬的惊艳中回过神,“说吧,你是怎么勾引大帅的,你来我们楚家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对于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沐晚不屑一顾,双手扶着窗棂望着窗外:“如果你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你是走错房间问错人了。”  “呵,我不问你,那我问谁?明明就是你这个狐狸精用了狐媚的手段勾引大帅,我告诉你,你想嫁进这个家,门都没有,我们楚家绝对不会要一个狐媚子的。”丁如之冷笑着,“更何况像你这样的,大帅也不过是几天新鲜,新鲜劲儿一过,把你扔进军营赏给下属,或者和那两个姨太太一样,守着枯灯过一辈子吧。”  姨太太就是姨太太,再怎么也翻不起风浪做不上正妻。  沐晚突然转头看向丁如之,目光中带着嘲讽:“你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如果你能抓住自己丈夫的心,他又怎么会被外面的女人所勾引?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没本身还喜欢迁怒别人罢了,就连你说的那两位姨太太大概也是你自己做主纳进来的,想把她们当成棋子牵制你的丈夫。”  有种心思被说穿的恼意,丁如之顿时脸红如血,抬起戴着三个玛瑙戒指的右手指着沐晚:“哪来的疯女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李管家,还不上去掌她的嘴。”  李管家撸了撸袖子就要上前。  “你们谁敢。”红袖一把挡在沐晚的面前,“小姐是大帅的座上宾,你们对小姐不敬就是对大帅不敬,若是不想大帅治你一个以下欺上的罪名,就赶紧给我退回去。”  “好啊,你一个小丫头也敢狗仗人势,今天必是要连你一起收拾了。”丁如之气极败坏的瞪着眼。  沐晚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开门的响动,嘴角不由一扬,看着丁如之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冷笑着雪上加霜:“果然是只会骂街的泼妇。”  “你……你这个贱人,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丁如之被沐晚的话刺激到失去理智,踩着小皮鞋走上前,右手高高的扬了起来。  这一巴掌还不等打下,丁如之的手腕就被一只手死死的攥住,那力道之大让她痛得面颊扭曲。  “滚开。”楚南风用力将她甩向一边,丁如之没站稳,一尼股跌倒在地,精心梳起的头发也向一边散开,上面的钻石发簪也斜了下来。  “你没事吧?”楚南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沐晚,“她有没有伤到你?”  沐晚早就知道楚南风会来,此时一点也不意外,她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不知道这位是?”  楚南风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丁如之:“你还不赶紧出去,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  这显然是不想介绍丁如之了。  丁如之只觉得气恼非常,心头仿佛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不过是一个从外头带回来的狐媚子,竟然让大帅如此上心,不但推了她,现在连她的身份都不想介绍,以后是想这狐媚子爬到她的头上去吗?  李管家扶着丁如之从地上站起来,丁如之气道:“大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哪来的?”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楚南风沉下脸,越看这个女人越觉得不顺眼,简直可以用厌恶来形容了,“还不下去。”  “怎么不关我的事?这内院里是我当家,突然多出一个人,难道我没有权利过问吗?”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沐晚是我要娶的女人,而且要以正妻的礼仪来迎娶。”  “什么?”丁如之如雷轰顶,脚下的步子晃了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了一下沐晚所在的方向,“你娶她做正妻,那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  楚南风显然是不耐烦了:“我很累了,不想听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李管家,把夫人带回去。”  李管家平时听命丁如之,但楚南风才是一家之主,他既然发话了,他只好走过去劝道:“夫人,先回去吧。”  见丁如之不动,他又压低声音道:“丁将军自有分晓。”  听到丁将军几个字,丁如之总算是先咽下了这口气,恶狠狠的瞪了沐晚一眼,转身离开了。  不但是丁如之,沐晚也被楚南风的话吓到了,他说什么,他要娶她做正妻?  ps:1026日第二更!(更新不拘泥于时间,有事的话可能不会6点准时更新,无事的话都会在六点之前更出来的,看到第二更字样就说明今天不更了,没看到就说明还有更,加更的话我会通知的!) 第313章:昏迷 不但是丁如之,沐晚也让楚南风的话吓到了,他说什么,他要娶她做正妻?  “你也下去。”楚南风看了一眼红袖。  红袖犹豫了一会儿,看到沐晚点点头,她才不情不愿的关上门出去了。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沐晚和楚南风两个人,楚南风才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关切的问:“她刚才可吓到你了?”  沐晚轻轻甩开他的手,“没有。”  会叫的狗都是不咬人的,丁如之将所有的事情都表露在脸上,也是最好防备的。  楚南风看了眼自己被甩开的手,突然轻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在对上那对艳丽欲滴的红唇时,他想也不想的亲了上去。  沐晚将头一偏,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耳垂上,细腻的皮肤泛着玉一般的光泽,小巧的耳垂透着淡淡的红晕,一粒简单的珍珠耳钉仿佛是点晴之笔。  楚南风笑笑,磁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徘徊:“放心吧,在正式娶你之前,我不会再碰你。”  “楚南风,你在搞笑吗?我是凌慎行的妻子,一女不侍二夫,怎么可能再嫁给你。”沐晚盯着他寒光逼人的眼睛。  “凌慎行不会醒了,我娶你没什么不可以。”  他淡淡的话语却让沐晚心生寒意,她的手术应该没问题,凌慎行就算昏迷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现在已经过了十余天,他真的没有醒吗?  “楚南风,你做了什么?”沐晚怒瞪着他,如果凌慎行没醒,一定是有人从中动了什么手脚。  “沐晚,不要把什么坏事都联想到我的身上,虽然我也很想让他死,但他醒不过来只是运气不好,毕竟被两颗子弹穿透,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幸运了。”楚南风叹了口气,“你现在是我的人,不要总想着其他男人,等你嫁给我,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大帅夫人,我保证你的余生都会受万人羡慕。”  “不需要。”沐晚扯了一下唇角,“这种羡慕我消受不起,也不稀罕。”  “别固执了。”楚南风又在她的鬓角落下一个吻,“我说过我爱你,我一定会给你这天下最好的。”  他的笑容那样温柔无害,又满含深情,但看在沐晚眼中,只会让她心生寒意,这个男人,真的是偏执的可怕,只要他想要的,一定千方百计得到,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不管夺取的这条路上是否横尸遍野,鲜血满地。  她闭了闭眼睛:“我累了,想休息了。”  楚南风也不勉强她:“想用什么吃什么尽管吩咐刘婶,如果你吃不惯吉城的饭菜,我让厨房给你做清淡的菜肴。”  “你随意吧。”沐晚有些无力,似乎是真的累了。  “对了。”楚南风忽而想到什么,“明天还要麻烦你去看一下我的父亲,他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似乎怕她不肯答应,楚南风用一种尽乎于商量的语气说道:“我同他们说了要娶你的事情,他们现在不会同意,那是因为不了解你,只要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认同我的选择。”  “你不必说了,我明天去就是了。”  “好,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楚南风走后,红袖急忙闪身进来,见沐晚表情平静就知道两人之间中规中矩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红袖。”沐晚正色道:“你明天想办法出去一趟,找人打听打听连城那边的消息。”  “是少帅出什么事了吗?”  “楚南风说少帅一直没有醒来,我怕这其中有什么蹊跷,算算日子,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余天,他早就该醒了。”可能是中途出了什么事耽误了治疗,也可能是回到府中又有什么猫腻,但楚南风说不是他做的,沐晚还是相信的,这个男人就算喜欢强取豪夺,但对做过的事情却不会否认,更何况他对凌慎行本来就是怨恨极深,从不掩饰他的杀意,没必要对她隐瞒。  “我知道了,小姐。”  ~  连城,凌府。  凌慎行这一病就是十余天,负责给他看病的林大夫从别苑里走出来,依然是那一套老生常谈:“少帅当初伤得太重,虽然及时做了手术将子弹取出,但这做手术的人医术实在不怎么高超,害得少帅迟迟不能醒来,我也只能开一些温补的药,至于这人什么时候能醒,就要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老太太让人送走了林大夫,转头看着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孙子,眼底不由蒙上一层浓浓的疼惜。  自从凌慎行受伤回到凌府,就由沐锦柔贴身照顾,她倒是非常细致,每日每夜的守在床前,再苦再累也没吭过一声。  老太太对于她的表现很是满意,想到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这沐锦柔倒是有情有义,床前伺候的十分周道,让她看在眼里也有些感动。  沐锦柔拿起温热的毛巾替凌慎行擦了擦脸,看似无意的说道:“妹妹当时救人心切才亲自动手为少帅做了手术,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她现在人在北地,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会伤心的。”  沐晚跟着楚南风去了北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别苑,有惊讶的,有不信的,有叫好的,众人反应各异。  老太太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督军在她面前说得有板有眼,而且当时在场的很多士兵都看见了,那两人显然是早就认识的,至于沐晚为什么会跟楚南风走,督军也是含糊不清,他当然不能告诉这些人,他是被一个女子救了,这样岂不显得他十分无能?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用一封信将沐晚骗到了边界,等于是他亲自将自己的儿媳妇拱手送给了楚南风,这件事万万不能被凌慎行知道。  老太太一开始也不相信沐晚会背叛凌慎行投入楚南风的怀抱,但据督军所说,凌军的援军不但杀退了川军,又围困了堵截的楚军,可谓是险中求胜,他们本来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沐晚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离开?  “二嫂嫂,嫂嫂医术高明,这手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凌雪秋因为沐晚的事情伤心了很久,此时听到沐锦柔明面上是向着沐晚说话,其实全部都是责怪,她不由有些气恼。  “雪秋,你怎么就急上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林大夫说的,他的医术在连城可是数一数二的,难道他还会胡说吗?”  “反正我就是不信。”雪秋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眼中渐渐噙上了水光,“嫂嫂对大哥的感情我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抛弃大哥,大哥迟迟没有醒来,也不关嫂嫂的事。”  “好了。”老太太叹息一声:“雪秋,你先回去吧,锦柔也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大哥罢了。”  雪秋咬了咬唇,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老太太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到孙子像个没有生息的植物人,再想到他曾经叱咤风云的威武,心中不由唏嘘,病来如山倒,纵然是神仙也扛不住。  沐锦柔送走了老夫人,豆蔻便端着一碗药走进来,转头将门关严实了。  沐锦柔端起药碗走到床边,亲自喂着凌慎行喝药,床上的男人有着深邃的五官,但此时面色苍白,没有任何的知觉,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沐锦柔苦笑一声,难道她与自己的丈夫相处,只能靠着对方昏迷不醒的方式吗?  她将空了的药碗递给豆蔻,豆蔻接过来后,两人一起走到了外间关上门。  豆蔻说道:“二夫人,这药总吃会不会伤身,万一少帅真的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为了不让凌慎行马上醒来,沐锦柔便在补药当中加了一定剂量的安眠类药材,无论他喝多少药,始终都是昏睡的样子。  “他一旦醒来就会去找那个贱人,哪里还有我什么事。”沐锦柔的嘴角爬上一丝阴狠的神色,“那个贱人不是和楚南风走了吗?再过些日子,等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少帅醒了也无力回天了。”  他就算再喜欢,也不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更何况,楚南风如果知道沐晚怀着孕,一定不会允许那个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不必她亲自出手,自有人替她解决那个小杂种。  “唔……。”沐锦柔忽然用手帕掩着嘴,一副想吐的样子,一边的豆蔻急忙塞了一块酸梅过去。  沐锦柔吃下酸梅压过了那阵恶心,脸色越发的难看。  “二夫人,少帅一直这样昏迷着也不行啊,到时候让人发现你怀孕了怎么办?”  沐锦柔发觉自己怀孕是凌慎行去了边界的时候,只不过她孕期反应不严重,若不是偶尔一次检查身体也不会知道,而给她检查身体的就是在她的药房定期坐诊的林大夫,沐锦柔一开始惊慌害怕,本来想把孩子打掉,却听说了凌慎行重伤昏迷的消息。  她那几日守着凌慎行,忽然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要凌慎行不醒,就没有人会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凌慎行的。 第314章:搞鬼 她那几日守着凌慎行,忽然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要凌慎行不醒,就没有人会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凌慎行的。  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一个儿子的话,少夫人的位置铁定就是她的了,谁也别想跟她抢了去。  但是凌慎行若是一直不醒的话,她要这个位置也没什么用,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活寡妇罢了,但他要是醒了,必然会知道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因为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同房过,到时候等待她和这个孩子的将是灭顶的灾难。  “你说得对,少帅一直昏迷也不行。”沐锦柔转头望着紧闭的房门,想到那个呼吸均匀的男子,转身问豆蔻:“有没有一种迷幻药,可以让人分不清是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倒听说过这种药,贺掌柜交际广,认识的人也多,应该能够弄到。”豆蔻一惊,“二夫人要给少帅吃这种药?”  沐锦柔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你说得对,少帅不能一直不醒,但是他要是一时清醒一时沉睡的话,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豆蔻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二夫人想得真周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就说这孩子是少帅的,他也否认不了了。”  “行了,你先去找贺掌柜吧,让他务必办好这件事。”  ~  红袖要出门,却被两个警卫给拦了回来。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红袖怒瞪向那两个人。  “红袖姑娘,请问你这是去哪?”警卫的态度十分客气。  “我要出去替我们家小姐买点东西。”  警卫道:“要买什么东西,红袖姑娘尽管吩咐,我们两个人去买就是了。”  “真是胡闹,小姐要的都是一些私密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大男人去买,小姐以后还有什么面子见人。”红袖瞪着眼睛,脸上也是红扑扑的。  女子用的物品确实有些是不能外道的,他们自然不好插手,但是想到大帅的叮嘱,其中一个警卫灵机一动,转身去叫了一个管事的妈妈过来:“红袖姑娘,这是张妈,在这里管杂事的,你想买什么就告诉她,她熟悉吉城的每条街道,要比姑娘你出门乱闯快得多。”  “不行,这东西一直都是我替小姐买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红袖依然坚持着不肯让步。  那警卫想了想,看着张妈道:“张妈,红袖姑娘才来吉城,道路不熟,你就跟着她替她引路吧。”  张妈急忙道:“是。”  红袖虽然有机会出了门,但身后却跟了一个尾巴,而且那警卫意味深长看着张妈的那一眼她也瞧见了,意思就是让张妈看着她。  果然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由人监视着,楚南风把沐晚当宝贝当明珠,也自然知道她是心存异心的,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跑掉,她还可以迈出楚府的大门,估计沐晚的活动点也只限于楚府了。  红袖哪是真的要买东西,只是东转转西转转,这吉城靠近一个叫白俄的国家,所以这大街上有许多泊来店,里面卖的都是那个国家的稀奇东西,也卖英美那边的货,只不过相对会少一些。  “红袖姑娘,你要找什么,我带你去。”张妈见她东挑西捡,漫无目的,自己这把老骨头一直跟着也有些累了。  “你们这里的洋货真是少得可怜,连我家小姐最爱的一种德国牌子的润肤膏都找不到。”红袖哼了一声,根本不理那张妈,眼睛四处乱转,想要找一找报馆或者茶馆之类的地方。  “卖糖葫芦喽。”一声清脆的叫卖在红袖的耳边响起,这声音虽然伪装了一下,但红袖还是听得耳熟,她往旁边的小摊位上一看,一个留着胡子,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正在卖糖葫芦。  红袖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眼底突然露出惊喜之色,有什么能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地见到熟人更让她欣喜了。  她回头看了张妈一眼:“这糖葫芦倒是不错,我们那里可没有。”  红袖走过去,问了一句多少钱,然后便在上面挑捡起来,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挑了一只却还掉在了地上。  “哎呀,真对不起。”红袖急忙俯下身去捡,那个卖糖葫芦的也一脸心疼的弯下身,两人蹲在地上,头对着头,那人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告诉沐晚,我一定会救她出去。”  “尤少主,不知道少帅的情况怎么样了,小姐一直担心着!”  “我的探子刚送来的消息,少帅迟迟没有醒来,外面都在说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少主,楚家守卫森严,怕是没那么容易,而且小姐还怀着身孕。”  面前的男子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用磁性的声音说道:“我会想办法,每天下午三点,我都会在这里。”  张妈已经纳闷的看了过来,红袖急忙起身道:“算了,掉在地上已经脏了,我再选两个,这个我赔钱给你吧。”  卖糖葫芦的点头哈腰的接过钱,红袖便拿着包好的糖葫芦离开了。  回到弦月楼,红袖便将今天遇到尤墨染的事情告诉了沐晚,也把他的话一字不落的原封转达了。  沐晚没想到尤墨染会跟到吉城来,感动的同时又想到凌慎行迟迟没有醒来,心头便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哀伤。  她在小圆茶几边坐下来,垂目看着茶几上摆着的英式红茶茶具。  “少帅这事一定有古怪。”沐晚握着那金色的英式茶杯,“我自己做的手术,我自己最清楚,最晚十天必定醒来,而且少帅身体素质又好,不可能拖这么久。”  “消息会不会不属实?”  “不,这消息一定是真的。”沐晚摇摇头:“如果少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我,楚南风这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不想让他醒过来。”  红袖大吃一惊:“是谁这样歹毒,敢在督军和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沐晚冷笑一声:“如果我不在了,现在会是谁在照顾少帅?”  “当然是二夫人。”红袖说完顿时恍然大悟,“是二夫人?”  “必然是她。”沐晚端起那红茶杯,鼻端绕着丝丝香气,“少帅一旦醒来就会来找我,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少帅一直不醒,她就算被扶正了也没用啊,一旦少帅醒了,一定不会承认她的。”  “等她被扶正了,我就算从楚府里逃出去,凌家也是不会再接纳我了。”沐晚叹了口气:“我在楚府这么久,谁还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呢。”  红袖想到此,脸上染了愁色,“那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墨染说他每天下午三点都会在那里,那你明天再去一趟,让他想办法把这件事透漏给雪秋,还有,让他千万不要冒然闯进楚府,这大帅府戒备森严,这弦月楼更是五步一哨三步一岗的,我怕他刚进来就成了活靶子。”  尤墨染在楚军围困的时候帮了她的大忙,现在又跟着来到北地,这着实让她感动,但她更不能用他的生命做儿戏,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绝不能连累任何人。  红袖没想到这个尤少主竟然如此重情重义,对小姐也是一网情深,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只可惜小姐只对少帅倾心,这尤少主恐怕要痴情错付了。  红袖第二天便找了一个借口又出了门,说是小姐爱吃那糖葫芦,她要再买两串,跟着她的依然是张妈,但这一次,红袖没有弄掉糖葫芦,而是在付钱的时候悄悄将一张字条塞到了尤墨染的手中。  直到红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尤墨染才展开手中的字条,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他的眉头不自由主的拧到了一起。  凌慎行昏迷不醒原来并非是手术失败造成的,而是有人从中作梗,能在凌家对凌慎行下手的除了跟他亲近的人,旁人是没有机会的,沐晚所说的这个沐锦柔不就是她的亲姐姐吗?  尤家也是大家大业,他从小也是在你争我抢中长大的,只不过他是男子,见的都是女人之间为了争宠争地位而打破头,却从来没有参与过,却是亲眼见过几自己的母亲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哭泣,想到沐晚在凌家也过着如样的生活,他不由暗暗握紧了拳头。  那个沐锦柔也真是够狠的。  凌慎行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叱咤风云、金堂玉马,此时也不过像个才出生的孩子,变得软弱无助,不然以他的精明,又有谁能够算计到他的头上。  他看到字条中提到雪秋两个字,对于凌慎行这个妹妹,他是有印象的,当初在邮轮上也有过一面之缘,与沐晚的关系是极好的,也是沐晚在凌家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尤墨染将手中的字条攥紧了,一点一点的用力揉碎,最后碎成了细细的粉末。  如果他帮了这个忙,凌慎行有可能就会醒来,他真的想要他醒过来吗?  1027日第二更 第315章:噩梦 沐晚连续两晚都睡得不踏实,总是梦见凌慎行,梦见他一身是血的样子,梦见他苍白的脸色。  她在梦中呼唤他,他却不理她,任她喊哑了嗓子,他却笑着向另一道身影转身,那人影渐渐的近了,她就看到沐锦柔有些狰狞的脸,然后再看着他们携手而去。  “阿行,阿行。”沐晚从梦中惊醒,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睡在沙发上的红袖急忙坐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这一晚上,沐晚已经做了三个噩梦,每一次都是唤着少帅的名字惊醒。  她拿起毛巾给沐晚擦着额头上的汗:“你每天晚上都这样做梦,身子也吃不消啊。”  沐晚以前也常做噩梦,梦的都是在那个世界溺水的事情,现在到了吉城,这样的梦比溺水还要恐怖。  她不知道她的阿行还会不会再要她,她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回到从前,挡在他们中间的不只一个楚南风,还有世俗伦理,还有那些恨不得将他们拆之而后快的各种小人。  每每想到此便觉得心头压了巨石,喘息困难。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怀孕期间的负面情绪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她必须要振作起来,想到自保的办法才行。  “没事了。”沐晚呼出一口浊气,“你去睡会吧,这一夜也吵得你不得安宁。”  红袖的眼眶一红:“小姐睡不好,我又哪里能睡得着,这里虽然大气,却比不上桂花苑温婉,吉城的街道繁华,却比不上连城的小巧精致。”  喜欢一个人,恋上一座城,喜欢的人在哪,心就在哪,就觉得哪里美如风景。  她来这个世界之前也是生活在北方,虽然冬天的时候寒冷,但是四季分明, 反倒不太习惯南方的水土,但到了这里,她却逐渐的喜欢上了南方的小桥流水,只因为她爱着的那个人在这里。  想到桂花苑,沐晚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那个地方,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吧。  见沐晚沉默着不说话,红袖急忙道:“瞧瞧我,尽说些不开心的话,天亮了,我还是伺候小姐洗漱吧。”  沐晚洗过了脸,梳过了头,刘婶就在外面敲了敲门,她身后跟着两个丫环,手里捧着十几件新衣,有普通的上衣下裙也有洋装,却是清一色的素淡的颜色。  楚南风从未见沐晚穿得大红大绿,知道她偏爱素淡的颜色,于是让本地最有名的衣坊特地做了这些衣服。  两个小丫环端的胳膊都酸了,这些衣服的颜色虽然不艳丽,但这衣料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她们这些下人也只能趁着这样的机会感受一下它的质地与色泽,看来这位沐小姐真得少帅的喜爱啊。  沐晚表情淡淡的,让刘婶把衣服找了地方挂好,很快就有丫环端了餐盘上来,八个冷盘,有荤有素没有鱼,一碗燕窝莲子粥,双色馒头,还有一杯温好的牛乳。  “厨房的师傅让我来问一问沐小姐平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好一一记下来。”刘婶站在一边殷勤的说道。  这种问题自有红袖替她回答,说了一些沐晚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最后叮嘱:“小姐不吃辣,任何东西都不要放辣。”  刘婶点头一一记下了。  “我让下人把旁边一个空房子收拾了出来,以后红袖姑娘就住那里吧,这房间虽大,但主仆不能同睡一间,免得打扰到沐小姐休息。”  红袖看了看沐晚,想到她经常做噩梦,身边不能没有人,刚要开口拒绝,沐晚便放下勺子道:“刘婶考虑的这么周全真是有心了,红袖,你就住过去吧,反正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喊你一声就是了。”  红袖听了,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刘婶等人伺候着沐晚吃了早饭,刚出门就遇见楚南风,几人问了好便依次下楼了。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楚南风穿着一件墨蓝色的长衫,如雕的五官笼着柔和的光芒,在楚家,甚少有人能在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帅脸上看到这样和煦的笑容。  “认床,睡得不好。”沐晚也没同她客气,实话实说。  楚南风在她身边坐下,见她已经换了一身天蓝色的上衣下裙,领子很高,手工刺绣的云纹显得脖子越发的修长,宽阔的袖子露出白晳纤细的手腕,头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斜插着一只泊来的蝴蝶状发簪,简单不失高雅,低调不失大方。  “我让人给你煮一些安神的汤,你初来北地可能不太习惯,适应一阵子就会好。”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英式挂钟,“我们一起去督军那里吧。”  沐晚既然答应了他要替老督军看病,自然不会食言,起身拂了拂有些皱的裙子:“走吧。”  老督军住在弦月楼斜对面,中间隔着一堵青砖墙和假山花园,穿过青石的小路就能看见一座二层小楼立在一片葱葱郁郁的树木当中,露出白色的楼体和蓝色的窗户。  有人进去通报之后,一个丫环恭敬的打开门:“大帅,督军让你们进去。”  沐晚一进门就闻到了刺鼻的药味儿,她看向不远处的床榻,一个面容蜡黄的中年男人倚床坐着,虽然病怏怏的,但一双眼睛却十分犀利,与那一身病态不符,而坐在床边的中年女人,手里捏着佛珠,身上带着檀香,打扮的雍容华贵,那眉目跟楚南风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位就是老督军和楚夫人了。  “父亲,母亲,她就是沐晚。”楚南风像个才交了女朋友的少年,牵着沐晚的手将她推到二老面前,迫不及待的显摆,“是不是跟你们想像中的不一样?”  沐晚施了一礼:“在下沐晚,给督军和夫人问好。”  楚夫人从沐晚一进门就在打量她了,她原本以为能把楚南风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一定是长了一张狐媚的脸,没想到这位沐小姐容貎惊人却没有艳俗之气,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倾国倾城又高傲高贵,特别是在见了她和督军之后,也没有因为他们是楚南风的父母或者是这北地的主人而有局促或者惧意,表情大方自然,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老督军也在暗暗惊讶,这女子的气质若不是装出来的,那必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相貎举止都无半点可以挑剔的地方,特别是那双眼睛,顾盼神飞,似能看穿一切。  “不知沐小姐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楚夫人淡淡一笑,开口问道。  “沐晚是连城河圃人,母亲早亡,父亲经商。”沐晚说完暗自观察了楚夫人一眼,楚夫人神态平静,目光中也没有什么敌意,她猜楚南风并没有把她真正的身份告诉他们,他当然不会说,一旦说了,这两个人对着她就没有这样好的态度了,楚南风可以娶任何一个女人,却不能娶凌慎行的老婆,更何况当初辽城一战,楚军大败,这其中有沐晚一半的“功劳”,细算起来,她可是楚军的仇人。  “原来是连城人,连城富庶,沐小姐也是大家闺秀,怪不得有这样的好气质,只是沐小姐知道子昂已经结婚了吗?”楚夫人试探性的问道。  沐晚还没回答,楚南风立刻就一脸不悦:“母亲,这些事你不必问她,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她没有想要嫁给我做大帅夫人,是我逼她不得不嫁。”  “放肆。”督军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人家不想嫁,你非要娶,这是正人君子所为吗?你又将丁如之置于何地?”  “父亲,我带沐晚是来给您看病的,不是来讨论婚事的,此事我自有分晓,父亲无需过问。”  “你……。”眼见着督军又要生气,楚夫人立刻圆场道:“既然沐小姐是个大夫,那就先给督军看一看吧。”  沐晚也不愿意看他们为了自己争论,她无心嫁给楚南风,更不想夹在其中成了别人的出气筒,于是上前一步在一张小圆椅子上坐下,看向仍然在赌气的督军说道:“督军,麻烦你把手伸出来,我要给你诊脉。”  督军这场大病,看过不知道多少大夫,都号称是各路神医,但没有一个让他的病症有所好转,反倒是每况愈下,他现在对于这些大夫已经没什么信心了,更何况面前这个女子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当个绣花枕头还行,说是给人看病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父亲。”楚南风皱着眉头,“你要相信沐晚,别耍小孩子脾气。”  这人倒是越老脾气越古怪了,有时候倔强起来跟三岁小孩子差不多,让人哭笑不得。  督军一听楚南风把自己比喻成小孩儿,气得吹了下胡子,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要是他还有力气,一定要揍他一顿才甘心。  督军哼了一声后才不紧不慢的手把手伸了出来,诊就诊吧,他就不信这个小妮子真能诊出花来。  沐晚也不急,待等把督军的手腕放平,她才将纤细的手指搭上去,平心静气的诊起了脉。 第316章:他人之妻 沐晚也不急,待等把督军的手腕放平,这才将纤细的手指搭上去,平心静气的诊起了脉。  楚南风神情紧绷的看着她,眼里都是紧张的神色,而督军则是一脸的不以为意,反正他是不相信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丫头骗子能够看病,根本没报什么希望,而楚夫人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一边不太相信沐晚,一边又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几分钟后,沐晚将手拿离督军的手腕,对着身后的红袖道:“把药箱给我。”  红袖急忙将那个从江南一直背过来的药箱递了上来,沐晚从中找到针管,“我要抽取一点督军的血液。”  “这……。”楚夫人没想到还要抽血,这大针管子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  楚南风道:“沐晚精通西医,这是西医的治疗方式,母亲不必害怕。”  督军只觉得手臂一疼,沐晚已经动作娴熟的抽了小半管的血液,用一个小玻璃瓶密封好放进了药箱。  她又让督军露出四肢和舌苔检查了一番,翻了翻他的眼睑。  “督军最近尿得多,吃得多,喝得多?是吗?”  督军和楚夫人都是一愣,楚夫人道:“确实是这样的,他看着病怏怏的,却比平时能吃饭,而且一点也饿不得,只要一有饿的感觉就需要马上进食,不然就要心慌气短浑身无力。”  沐晚点点头:“虽然吃得多,体重和体力却在下降。”  “是啊,是啊。”楚夫人急忙点头。  “督军的血脂和血压都有问题,动脉也有硬化的趋势,这些病加在一起就导致卧床不起,而且平时吃的药根本不对症,不但治不了病,相反还会加重病情。”  “怎么会这样?”楚夫人大吃一惊,有些怨那些庸医误事,同时也不是非常相信沐晚的话,但她所说的那些症状却是丝毫不差的。  沐晚知道楚夫人不信自己,也难怪她长得这副样子和医术高超几个字实在有些违和。  但楚南风对她是深信不疑的,一个能够治好肺痨的人在这个时代都可以贯上神医的名号了。  “沐晚,那父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这种病还有治吗?”  沐晚想说这个病就是现代最常见的糖尿病,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词汇,于是说道:“这病虽不是绝症,却也是顽疾,我并没有能治愈它的办法。”  楚南风皱了皱眉头。  沐晚继续道:“但只要督军能按照我的方法配合治疗,我保证督军可以多活十年不成问题。”  十年?  这次连督军都是大吃一惊,因为大家看到督军现在这个状态,别说十年,就是十个月怕也撑不下去了。  督军惊讶的看向沐晚,不知道是这女子夸夸其谈还是她真的有这种自信。  沐晚不理他们的反应:“麻烦给我纸和笔,我先写一个食谱,以后督军每日三餐都要照着食谱上所写搭配进食,同时拒绝所有含糖量高的食物,糕点水果之类切忌一口不要食用,另外,把现在服用的所有药品统统扔掉。”  “不吃药,不吃药怎么行啊?”楚夫人顿时有些无措。  沐晚道:“并非不吃药,而是要吃我的药,不过,我手头上并没有这种药物,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研制,这段期间,只要督军按照我的食谱来调整饮食并且适当的运动便可以遏制病情的恶化。”  楚夫人有些迟疑的看向楚南风,见儿子一脸坚定的说道:“就照着沐晚说得做。”  他竟然这样相信这个女人。  沐晚很快写好了食谱,又叮嘱了几句,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丝疲态。  楚南风道:“她昨夜睡得不好,既然已经看过了父亲的病,我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等到楚南风和沐晚离开,楚夫人才忧心忡忡的说道:“真要按照她的法子来吗?”  督军病了这么久,早把自己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什么苦药没吃过,什么法子没试过,此时不用吃药只是调理饮食,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就算他不相信沐晚,但也相信自己的儿子,楚南风并非盲目的人,他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点了点头:“照着她说的来吧。”  沐晚和楚南风出了门,楚南风侧头看了她一眼,明明身材纤细弱不禁风,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辉,特别是在替人诊病的时候,简直就是光芒万丈,他想到那天夜里,她如天上的仙子降临在他身边,那时的她,脸上就是带着这样的光。  他突然伸出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沐晚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挣了几下,但她比不过楚南风的力气,只能瞪了他一眼。  楚南风笑道:“你别瞪我,你那双小鹿般的眼睛这样一瞪,倒让我更加想要欺负你了。”  “你说过不会碰我的。”  “牵手也算吗?”  “算。”  “那我就收回之前的话……。”  沐晚怒道:“楚南风。”  他哈哈一笑,似乎十分喜欢她横眉冷对的样子,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我喜欢你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  叫他楚南风总比楚少帅要亲近多了,虽然这三个字也是咬牙切齿的。  沐晚扭过头,一副不想与神经病说话的样子。  而在丁如之所住的万嫣楼里,两个丫环刚刚将打碎了一地的茶具收拾干净,结果又是一个古董花瓶摔了过来。  “你说什么,大帅在花园里当众亲了那个女人的手?”  站在她面前的小丫头看她双眼赤红,一副要打人的姿态,吓得往后缩了缩:“我看得清清楚楚,大帅与那女人手牵手从老督军那里走出来,大帅十分高兴,还亲了她的手。”  丁如之想到那样的场面,顿时气得脸色煞白,楚南风真是被迷得神魂颠倒了,他何时对女人稍加辞色过。  丁将军一进屋,一只花瓶就摔碎在他的脚边,他不由皱了下眉头,沉声道:“如之,你这是做什么?”  一看到丁将军,丁如之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哭着扑向丁将军,倒在他的怀里大哭:“楚南风那个忘恩负义的,忘了当初楚家危难的时候是谁救他于水火之中吗?现在被一个小妖精迷惑了,竟然还想用正妻的仪式娶她,那我丁如之算什么,父亲你又算什么啊?”  楚南风的事情,丁将军也是刚收到消息,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此时看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如之,你先别哭,这女人是哪来的你可知道?”  丁如之抹了一把眼泪:“他去了一趟凌军和川军的边界,然后就带了这个女人回来,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窑子里捡来的,大概是伺候的好了让他念念不忘,必然是有一身专门魅惑男人的狐媚本事。”  丁将军摇头:“如之啊,楚南风可是那种会被美色所惑的人?你的容貌在吉城也算是一等的了,可见他对你倾心?还有那两个姨太太,都是你精挑细选,不但容貎出色,服侍人的手段也是一流,可见他对她们上心?”  一席话说得丁如之无语辩驳,楚南风的确不是那种沉迷于美色的人,相反,他可以算得上是清心寡欲了,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  见她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丁将军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那女子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这才是吸引楚南风的关键,知此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现在根本不了解她,又能怎么对付得了她呢?你连她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父亲说得是。”丁将军的话让丁如之茅塞顿开,“是啊,这女人的底细一定不简单,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老督军也不会答应。”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丁如之激动的说道:“我这就让人去查,当时看到她和大帅一起回来的人那么多,总有能够解释清楚的。”  丁将军拉住就要起身的丁如之,无奈的说道:“你呀,还是这样毛躁的性格,只要是关于楚南风的事情就晕头转向失了分寸。坐下,坐下,为父早就替你查清楚了。”  “真的?”丁如之的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不愧是丁老将军,做事还是这样的深谋远虑。”  丁将军笑道:“行了,少拍我的马屁。”  “父亲,你快告诉我,那贱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想到那张绝美出尘的脸,丁如之便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用刀子将它划得稀巴烂。  丁将军突然脸色一沉,郑重的说道:“她可不是什么贱人,也不是从地缝里突然钻出来的,她是凌慎行的妻子,正八经的凌家少夫人。”  “什么?”丁如之惊得从沙发弹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楚南风竟然抢了凌慎行的妻子,还要娶她?”  丁将军点点头:“据说楚南风此次大张旗鼓的去边界,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他明明有机会可以将凌军的主力一举拿下,取了凌哮天的狗命,却因为这女人的一句话就放弃了。”  1028日第二更 第317章:怀疑 为了那女人的一句话就放过了凌家两父子?  丁如之听得脸都白了,楚南风不好酒色,却好权势,在他眼里,没什么能比得过这大好河山,却可以为了那女人放弃到嘴的肥肉,要知道杀掉凌家父子,这江南江北六省就是倒了半边天,再想去收服也不是难事。  丁如之想到此,越发觉得惶恐不安,感觉自己正妻位置已经摇摇欲坠:“父亲,可不能由着他这样胡来,真若是让他娶了那个女人,女儿在楚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不被那个女人踩到头上去?”  “你放心吧。”丁将军笑得胸有成竹,“他楚南风想娶凌慎行的女人可没那么容易,为父自有办法让他娶不成,还能叫他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丁如之想不到丁将军究竟有了什么主意,但这个父亲一向都是靠谱的,于是笑着道:“女儿的幸福全靠父亲了。”  丁将军慈爱的说道:“我就你这一个女儿,我不帮你谁帮你,放心好了。”  丁如之急忙讨好的给丁将军端了茶:“父亲,请喝茶。”  丁将军笑呵呵的接过了。  ~  “楚南风的那个夫人最近怎么没来?”红袖正在熨一条裙子,心里纳闷的很,按理说那位正室是个嚣张跋扈的,沐晚第一天来楚府就被她上门撒泼,虽然被楚南风骂了,但是这样安静也十分的诡异。  沐晚正在做药,听了红袖的话,不紧不慢的说道:“怕是正憋着鬼主意呢。”  “她不想让楚大帅娶小姐,这样也好,正好小姐也不愿意嫁呢,省得我们还得费工夫了。”  “傻丫头。”沐晚将手中的器皿晃了晃,“如果楚南风不娶我,我们在这楚家还能活下去吗?那个丁如之既然有办法让楚南风不敢娶我,自然也不会放过我,虽然我们心里不愿意,但楚南风是我们的挡箭牌,这个牌要是丢了,你我二人的命也丢了。”  她倒是不怕死,但是孩子不能有事。  “他们竟然会这么狠毒?”  沐晚道:“我大概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了,一旦真如我想的那样,还真是不好办呢,所以,我要快点把药做出来,这是我们能够在楚家活下去并且逃离楚南风最好的办法了。”  红袖眨了眨眼睛,她不明白小姐在说什么,却是一根筋儿的相信她,从她从监狱里出来到现在,他们遇到过无数的阴谋算计,但是小姐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她只要认真的听着小姐的话就好。  “已经过去七天了,不知道墨染有没有把消息带给雪秋。”沐晚想到凌慎行,心头不由抽痛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雪秋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别人都说嫂嫂跟人跑了,但她不信,她不信那样聪明的嫂嫂,那样对大哥情深义重的嫂嫂会离她而去。  他们还说因为嫂嫂的手术不成功才导致大哥昏迷不醒,但她见识过嫂嫂的医术,她是一等一的神医,手术的对象又是大哥,她怎么可能会失败。  “凌施主,你最近气色不好。”静修停下手中的木鱼,看着面前鼓着嘴巴,一脸抑郁的凌雪秋。  自从大哥出事后,雪秋就不愿意在院子里呆着了,三天两头的跑到静修这里来,一是向她诉苦,二是觉得这里清净,再者,在自己的母亲身边,虽然彼此都是施主大师的相称,但这份母子之情却是真真切切的,让她感觉到安全温暖,不必担心有小人搅事。  “我只是担心大哥。”  “还没有醒吗?”静修的眼中闪过一丝疼痛,念了声“阿弥陀佛”。  “大哥没醒,嫂嫂也不知道在哪,两个跟我亲近的人,现在一下子都没了。”雪秋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当真是觉得没意思也没办法,踌躇莫展,委屈极了。  静修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既然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才不能自乱阵脚,这个时候还要靠你想出办法才是。”  静修的几句话仿佛把雪秋点醒了一般,她立刻止住了哭声,两只雪亮的眼睛含着水花望向静修,“母亲说得极是,是我太小孩子脾气了,我不哭了,我想办法去。”  说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小鸟一般的飞走了。  静修望着她翩跹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想到她情不自禁的那句“母亲”,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同时又念了声“阿弥陀佛”,继续闭上眼睛念经了。  雪秋离开佛堂,快步走在竹林当中,脑中一直在思索着要如何做才能帮到大哥和嫂嫂,一时聚精会神,竟然没留意到林子中站了一个人。  “啊。”雪秋的一声尖叫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紧接着就被拉进了竹林深处。  她挣扎了几下就听到耳边响起温润磁性的声音:“三小姐,是我。”  雪秋听这声音耳熟,立刻转头去看,顿时一惊:尤大哥!  尤墨染松了手,她立刻喊道:“尤大哥,怎么是你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那边溜进来的。”尤墨染这两日就在凌府外面转悠,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防守松动的地方,这才偷偷潜了进来。  “尤大哥,你有嫂嫂的消息吗?”雪秋焦急的问道。  尤墨染嗯了一声:“沐晚人在楚府,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还平安。”  “那楚南风到底要做什么?”  尤墨染想到这些日子在吉城听到坊间的一些流言,长眉不由微蹙,楚南风要做什么,自然是要迎娶沐晚了,他要将她彻底的变成他的所有物。  但这件事,他不会告诉雪秋。  “总之想救沐晚,还需要你大哥的助力。”  “大哥迟迟不醒,我也快急死了,他要是再睡下去,嫂嫂真成了别人的嫂嫂了。”  尤墨染压低声音道:“三小姐,沐晚怀疑有人在你大哥的药中做了手脚,这才导致他迟迟没有醒来。”  “这,这怎么可能?”雪秋一惊,家里人都是巴不得大哥快点好起来,谁会在大哥的药中做手脚呢。  “总之这件事你要好好的查清楚,只要找出这个人,你大哥才能醒来。”  “嫂嫂有没有说她怀疑谁?”  尤墨染淡声道:“沐锦柔。”  二嫂嫂?  怎么会是她呢?  尤墨染不能插手凌府的内务,说完这些话就走了,雪秋坐在林子里发呆,她怎么也不会把沐锦柔和给大哥下药这件事联想到一起,大哥重伤昏迷期间一直都是二嫂嫂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每次看见她的时候都是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她对大哥如此真心实意,应该盼着大哥醒来才是,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不管怎样,嫂嫂应该不会妄自下结论,她这么说就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雪秋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离开了竹林。  第二日,雪秋和老太太一起去看凌慎行,沐锦柔正坐在床边用小勺子喂他吃药,见他们来了就要起身。  “不必了。”老太太晃了晃手,“你没日没夜的照顾希尧,又要打理后院的事情,这人都瘦了一圈儿,这些虚礼就不用管了。”  沐锦柔温顺的道:“伺候自己的丈夫,打理后院都是我这个孙媳妇该做的,就算苦点累点也是应该的。”  这话听得老太太十分舒服,在竹儿挪来的椅子上坐下:“怎么样,希尧这病可有起色?”  沐锦柔喜道:“早晨林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一日比一日见好,说不定再过个十天八天就能醒过来。我本来想着少帅吃完药再去告诉奶奶,结果奶奶就来了。”  “是吗?”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老太太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要笑开了,拉着雪秋的手道:“你还担心你大哥不会醒,这下不用着急了吧,大夫都说十天八天就能醒了。”  雪秋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沐锦柔,按照嫂嫂的说法,有人下药不让大哥醒来,如果是沐锦柔的话,她怎么会告诉奶奶大哥要醒了呢?难道下药的不是她?  “二嫂嫂,大哥每天都吃得什么药啊?”雪秋装作随意的问道。  “都是林大夫开的药,这里有药单子。”沐锦柔看向雪秋,“怎么雪秋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我只是闻着这味道就觉得太苦了,二嫂嫂也知道大哥向来不爱吃药的,会不会是因为药太苦,他不想吃啊。”  这一番理论让沐锦柔和老太太都笑了起来,只当雪秋是天真也没往别处想。  “每天的药都是我亲自让人煎的,然后又亲自喂下去,你大哥可是一滴不剩的都喝了,再说他现在昏迷着,大概也不知道苦吧。”  雪秋心想,这整个过程都是沐锦柔一手操办的,想要在药里兑些什么也是人不知鬼不觉,如果她能弄到那些药汁就好了,可以拿到嫂嫂的药铺让于先生找人辨别一下。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弄到药汁还不引起怀疑呢?  雪秋眼珠子一转,突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第318章:醒来 第二日一早,雪秋就来了,正见到一个丫环端了药准备送进凌慎行的房间。  “我正好去看大哥,这药我拿着吧。”  那小丫头十分谨慎,急忙说道:“这药味儿苦,容易沾染到衣料上,三小姐还是不要碰了,免得弄得一身的药味儿。”  “怕什么,我每日来看大哥,身上早就都是药味儿了。”她伸手去拿那托盘,把三小姐的架势摆了出来,“我来端就是了,你去忙吧。”  那丫头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把托盘递到沐晚的手上。  不过却是站在一边一直盯着她,雪秋见她寸步不离,就怕自己打这药的主意,不由心生疑惑,不过就是一碗药而已,这小丫头防贼一般叫人不得不生出别的想法。  雪秋倒是更加坚定这其中有猫腻了。  “是雪秋来了啊。”沐锦柔站在门口,一身淡蓝色无袖旗袍,如同大热天里的一抹清凉云彩,她倒是真的瘦了一些。  雪秋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于是端着药走进来:“昨天见二嫂嫂为大哥劳心劳力的,我也想尽尽做妹妹的责任,想着早点过来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里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再说丫环多得是,随便吩咐一声就是了,用不着你出力。”沐锦柔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进来吧。”  雪秋手中一空,微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跟上了沐锦柔。  闲聊了几句就见沐锦柔要给凌慎行喂药,她急忙上前道:“嫂嫂,今天我来吧,大哥一直这样昏迷,我也想照顾他,毕竟以前都是他在照顾我。”  “这些活儿你做不来的。”  “不会我可以学啊。”雪秋难得坚持,伸手就去拿碗,“二嫂嫂你正好休息一下,你要是不放心,就在一边看着我做。”  沐锦柔也不好过于推阻,毕竟那是凌慎行的妹妹,又是一片诚心,于是便把药碗给了雪秋。  雪秋拿起勺子喂哥哥吃药,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好喂的,因为昏迷的人没有意识,想要让他把药喝下去需要非常高的技巧,不然就会洒出来。  她看着大哥日渐瘦削的脸,颧骨都高高突了出来,平时英俊潇洒威武八面,现在病来如山倒,竟变得这样脆弱,心头仿佛被人用力揪着一般的疼着,真想把这些痛苦替他承担过来,他可以撑起整个凌家,管理偌大的江南江北六省,她却一无是处,不如他们位置颠倒,换成她躺在这里吧。  雪秋眼中闪过心疼之意,手上一偏 ,药就洒了出来,她急忙拿起随身的帕子替大哥擦了擦嘴角。  沐锦柔站在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豆蔻也在暗暗冲她使眼色,这药里的玄机可不能被发现了。  “三小姐,我来吧。”豆蔻上前说道。  雪秋听了,脸色一沉,发起火来:“我不过是想亲手喂大哥吃药,你怎么像是防贼一样,难道我还会下毒害大哥?”  听到防贼两个字,沐锦柔悄然使了个眼色。  雪秋一向是温润的脾气,突然这样横眉冷对的样子倒跟凌慎行像了七八岁,豆蔻平时就是怕凌慎行的,此时见了,立刻退后了两步:“三小姐别生气,我只是怕三小姐累着了。”  “不用你管。”雪秋是真的生气了,从那个端药的小丫头再到沐锦柔,然后是这个豆蔻,每一个都极力阻拦她,她想到尤墨染的话,越发觉得沐晚的推测是对的,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还以为真是是怕她累着,现在有了怀疑,看这些人便是越看越像。  雪秋生气一吼,药又洒了,她不得不再次用手绢擦干净了,一碗药倒叫她弄洒了三分之一。  “果然这工作不适合我。”雪秋把空碗递给沐锦柔,“二嫂嫂,今日体会了一把才知道你不容易,以后我再也不给你捣乱了。”  她言辞诚恳,沐锦柔只好笑笑:“你也是一片好心,我哪会怪你捣乱。”  “我一会儿还要去学校,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还请你照顾好大哥。”  “他是我丈夫,我自然是要全心照顾的,你快走吧,一会儿迟到了会被老师骂的。”沐锦柔语气温和,言辞间都是关切。  雪秋出了门,见四下无人便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浸了许多药汁的手帕,只要把这个拿给于术分辩,就能知道这药中有没有被动过手脚了。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快步出门去了。  雪秋一走,豆蔻就上前说道:“二夫人,你不觉得三小姐有些古怪吗?”  “是啊。”沐锦柔也在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少帅病了这么久,她怎么早不来献殷勤晚不来献殷勤,偏偏等到这个时候,而且还特别关心那药汁的事情。”  豆蔻心中一凛,“难道是三小姐发现了什么?”  沐锦柔也觉得事有蹊跷,虽然雪秋是个心思单纯的,但若是有人从中教唆呢? “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那个药你弄来了吗?”  豆蔻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贺掌柜亲自送来了。”  “他倒是个办事爽利的。”沐锦柔拿过那个小瓷瓶,“看来要让少帅提前几天‘醒’过来了。”  “那三小姐那边?”  “你派人盯着她,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古怪的举动。”余下的话是贴着豆蔻的耳边说了出来,豆蔻闻言,用力点了点头:“二夫人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  沐晚将做好的药密封好,像是了却了一件大事般长吁了口气,又让红袖去叫了刘婶。  刘婶拿着沐晚给的药便去了老督军的住处,将用法仔细的说了一遍。  楚夫人半信半疑,但是督军已经伸出了手:“管它是毒药还是良药,尽管拿来吧。”  楚夫人叹息一声,按照刘婶的说法,从中倒了几粒给老督军服下了。  沐晚再次知道连城的消息已经是五天之后了,两地的交通本来就不便利,虽然有火车,但是检查的特别严,火车又慢,一来一回就要消耗数天。  红袖下午去见了尤墨染,回来后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三小姐失踪了。”  “什么?”沐晚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消息传到现在,大概也过去七八天了。”红袖焦急的说道:“尤少主还说,少帅醒了。”  如果是早一些听到这个消息,这或许是个好消息,但是为什么雪秋失踪,凌慎行就醒了,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关联吗?  “是我害了雪秋。”沐晚顿时有些无力,一只手捏紧了身侧的椅子,“雪秋一定是去查下药的事情被沐锦柔发现了,所以她让人对雪秋下了手,雪秋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若是那些人痛下杀手或者做出其它更加不堪的事情,就算我以后见到了阿行,也是没脸面对他了。”  “小姐,你不要自责,少帅是三小姐的亲大哥,她是在帮自己的大哥又不是在帮少夫人。”  “也许我应该告诉老太太的……”  红袖叹气:“连城那边都在传小姐跟着楚大帅跑了,老太太恐怕也是恨透了你,又怎么会相信你的话,只有三小姐是个善心肠,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件事也只能让她解决,要怪就怪那个沐锦柔,实在是太恶毒了。”  沐晚一想到雪秋现在生死不明,内疚加上懊恼与难过,众多情绪交织在一起,顿时觉得一阵无力。  “小姐,尤少主让我转告你,他已经让手下人的去找三小姐了,让你不必担心。”  沐晚轻轻点头,尤墨染果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最忧心的是什么。  “红袖,你明天再去跟墨染说一声,如果这事是沐锦柔做的,让他的人从那个药铺的掌柜贺明轩那里下手,说不定能找到关于雪秋的线索,如果贺明轩那处不行,就让他盯着点沐文柏,沐锦柔对于这个弟弟是最信任的,机密的事情都会交给他去做。”  红袖一一记下了:“我明天就去找尤少主。”  沐晚抚摸着手中的红茶杯,只觉得一阵心烦气燥,这种身处牢笼般的感觉真的很无助。  阿行,你真的醒了吗,如果你醒了,快点去救你的妹妹啊。  ~  凌慎行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凌府上下,督军在军中忙碌不在府中,老太太在三姨太的搀扶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凌慎行的别苑。  “希尧,希尧。”老太太还没进门,喊声已经传来了,“你可算醒了,你真是吓坏奶奶了。”  沐锦柔闻声急忙迎出来,一脸喜悦的道:“奶奶,少帅真的醒了。”  “那真是太好了。”老太太进了屋直奔凌慎行而去,在看到他仍然闭着的眼睛时,心中咯噔一下:“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睡了?”  沐锦柔道:“大概是刚醒的原因,也不说话,就是用眼睛看了看我,然后又睡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老太太喜滋滋的坐了下来,一副盼星星盼月亮的焦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果然见凌慎行睁开了眼睛,不过眼底却没有什么情绪,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希尧,是奶奶啊。”老太太急忙将头探了过去。  1029日第二更!  ps:至于那些留言说几天不更,或者刷新了一天只更了一章的,我想说,你们看得是盗版,请支持正版爱奇艺,看盗版的就别留这样的言了 第319章:威胁 “希尧,是奶奶啊。”老太太急忙将头探了过去。  凌慎行似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把眼睛闭上了。  老太太慌了,急忙看向沐锦柔:“锦柔,这怎么又睡了?”  “奶奶,你别担心,林大夫已经看过了,他说刚醒的人都是这样,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而且少帅又受了重伤,时而发烧,时而昏迷的,再过一些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对于沐锦柔的话深信不疑,她亲眼看到近一个月没有动静的孙子睁开了眼睛,这已经算是天大的喜事了,外面都在盛传少帅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老太太年纪一大把了,此时不免掉下两行老泪:“能醒就好。”  三姨太却在心里嘀咕:虽然人是睁了下眼睛,但这状态也不容乐观啊,不晓得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说不定会变得痴傻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在肚子里说,要是真说出来,老太太非把手中的佛珠砸到她头上不可。  又过了几日,沐锦柔来同老太太说凌慎行的手脚已经能活动了,她还搀扶着他下床走了一圈。  老太太过去看的时候,凌慎行倚着床头正在喝丫环端着的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不久又睡下了。  老太太虽然觉得奇怪,这人明明醒了,可总感觉丢了魂一样,见了她也是毫无反应,但沐锦柔说得那样真切,她自然也是信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快点好起来。  这日老太太又问沐锦柔凌慎行的情形,见她脸上一红,臊得将头垂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了?”老太太被她这样的表情弄愣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沐锦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当真是要好了呢,昨天晚上拉着我……还做了那事呢。”  老太太听了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尴尬,这孙子能行夫妻之事,大概真是要好了,但为什么见了她总是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唉,雪秋还是没有消息吗?”老太太想到雪秋最关心自己的哥哥,现在她哥哥醒了,她却失踪了,督军已经派了许多人去查,却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府中甚至有人在说三小姐已经遇害了,尸体被扔进了河流冲走了。  沐锦柔急忙安慰道:“雪秋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大概是一时贪玩,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老太太只能长叹一声,鬓间的白发越发的多了起来。  晚上督军回来,去了老太太的文风苑。  凌军经过边界一战,损失惨重,想要恢复往日生机,少不了钱财的支撑,凌家的大部分家业都用来支持军需,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并非易事。  “我今天去了趟河圃,见了亲家,这老东西,听说女儿不在我们凌家了便不肯出一分钱,还说是我们凌家把他的女儿弄丢的,真是岂有此理。”督军说到气处还拍了一下桌子。  老太太捏着佛珠道:“沐晚这事情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督军生怕她察觉到什么,急忙把话题一转:“沐家不肯帮忙,倒是辽城的慕老板慷慨解囊,不但自掏腰包,还联合了商会的人一起集资,现在送过来的钱财已经够我们凌军整顿一阵子了,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是吗?”老太太倒很意外:“这慕老板竟然是个讲义气的,只是我们收了人家这么多钱,以后要报答回去才是啊。”  督军等的就是老太太这句话,坐下来一副十分认同的模样:“母亲说得极是,我也在想该如何报答慕老板这份恩情。”  “他倒是不缺钱的。”老太太念叨了一句。  “是啊。”  “那他可有什么心愿?”  “说到心愿倒真有一个。”督军把头探过来,“母亲难道忘了吗,慕家母女可是一直住在我们家的,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母亲也是心知肚明啊。”  “你的意思是让希尧迎娶慕凌飞?”老太太想到那个慕凌飞就头疼,如果真把她给娶进来,以后这凌家的后院真要鸡飞狗跳了,她恐怕也要少活好几年。  “唉,我也不喜欢那个慕凌飞,但是慕老板这样做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给她的女儿找一个安身之处啊。母亲,希尧现在刚醒,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古时候不都有冲喜一说嘛,说不定娶了这个慕凌飞,希尧的病就能彻底好起来,而且真要等他彻底的醒了,铁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不如就趁着现在赶紧把亲事订下来,按照姨太太的仪式把人迎娶过门,对我们凌家来说不过就是多了一个媳妇,但我们却是还了慕老板一个大人情,这样的买卖划算啊。”督军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说,老太太的面容着实有些松动。  “希尧现在的状态也确实让人担心,锦柔说他都可以行夫妻之事了,但就是容易疲劳,我去见他的时候总是睡着的。”老太太迷信,难免就想到了被邪神附身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有邪物在其中做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醒,醒了又怎么会这样迷糊?  “若是真能冲喜的话就试试吧,我也不想看到希尧每天这个样子。”老太太是真心的心疼。  督军见说动了老太太,不免欢喜:“母亲尽管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凌家将要迎娶慕凌飞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沐锦柔的耳中,她气得当即就摔了手中的杯子。  千算万算,怎么就把那对母女给忘了。  她抓住了凌慎行昏迷的机会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铺路,那对母女自然也没有消停,让慕老板捐了一大笔钱给凌军,自然就说动了督军。  “二夫人,听说日子就定在后天了。”豆蔻焦急的搓着手,“真要让那对母女进门吗?”  沐锦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她有什么脸嫁给希尧。”  豆蔻感觉被噎了一下。  沐锦柔似乎感觉到什么,怒瞪过来,她知道豆蔻在想什么,她跟贺明轩偷情,不也是没脸吗?  但这个时候,她懒得和豆蔻计较。  “二夫人,不如把那些照片散播到督军和老夫人手里,他们看了照片,自然就会打消这个念头了。”豆蔻赶紧岔开了话题。  沐锦柔道:“若是真的散播了出去,那对母女大概会找我拼命的,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把我和贺明轩的事情闹得满天飞,到时候我也是讨不了好处。”  她冷冷一笑:“她想嫁进凌家,那就让她嫁吧,那些照片握在我的手里,我就不信她能在这凌府里翻了天,以后还不是要处处讨好我,想跟我抢少帅夫人的位置,就凭她的智商,简直是在做梦。”  “二夫人,不如让少帅真的醒过来吧,这样他就不会同意娶那个慕小姐了。”  “哪有那么容易,贺明轩说这种药有很大的副作用,吃了后虽然人是醒着的,其实根本没有记忆,想要真正恢复,怎么也得个十天左右,而老头子已经急得把日子定了下来,让少帅醒来是来不及的。”沐锦柔想了想,“去一趟瑾晗苑。”  就算要嫁进来,也要先灭一灭那对母子的威风,免得她们高兴的过了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慕凌飞果然高兴的快要飞了起来,一大早就有人送了几套中式的礼服过来,只不过她雀跃的心情在看到这些礼服的颜色时就深沉如墨,不免跟送礼服的小丫环发起了脾气。  “这礼服是谁订的,怎么会用这么古怪的颜色,是不是那裁缝眼瞎了。”  小丫头被她吼得耳朵嗡嗡响,只得实话实说:“这是连城最有名的制衣坊做的,布料和做工都是一流的。”  “你聋了吗,我说得是颜色,颜色你懂不懂?为什么是这种土红色而不是大红色?难道新娘子不应该穿大红色吗?”  “这……。”  “呵呵。”随着一声带着冷讽的娇笑,头发烫了一排波浪卷的沐锦柔跨了进来。“也难怪慕小姐发火呢,难道你不知道娶姨太太的规矩吗?”  慕家母女见到她,神色便十分矛盾,痛恨的同时也有些忌惮。  慕夫人首先反应过来,堆了一个假惺惺的笑:“不知道二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其中又有什么规矩呢?”  沐锦柔并不马上答话,而是走近那嫁衣伸手摸了摸,料子倒是上好的天蚕丝,十分滑腻,触之有淡淡的凉意:“慕老爷没有姨太太,难怪慕夫人不知道,只有正妻进门才能穿大红色嫁衣,姨太太进门呢,只能穿土红色的,所以慕小姐这嫁衣的颜色没错,你也不必跟这个下人闹了。”  “什么姨太太,我不是姨太太。”慕凌飞尖叫一声,显然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沐锦柔冷冷的看着她:“慕小姐难道还想做正室吗?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以后这凌家的内院由我做主,你就乖乖的做你的姨太太,平时乖顺点伺候着我,要是敢生出什么其它的心思,后果你懂的。”  ~ 第320章:娶亲 慕凌飞和慕夫人被沐锦柔的这几句话刺激得浑身发抖。  慕凌飞气得不行,刚要指着沐锦柔的鼻子骂她,突然想到上次差点被她掰断了手指的事情,于是将手一缩,脸上却还是硬气的:“沐锦柔,大家都是姨太太,以后各凭本事,你也只会拿那些照片威胁人。”  “照片?”沐锦柔失声而笑,有些鄙夷的看着慕凌飞:“慕凌飞,就算我不用那些照片,你以为自己能飞到我的头上去?你现在有老娘帮忙还落得这步田地,等你老娘走了,就你这样的智商还是省一省吧。”  “你……。”慕凌飞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过去。  沐锦柔耸了耸肩膀,在她眼里,慕凌飞这样的根本算不上对手,她唯一的对手只有沐晚,只可惜呀,她现在却身在北地,做了别人的女人,以后也不会再跟她争同她抢了。  大患已除,真是痛快。  眼见着沐锦柔扬长而去,慕凌飞气得指着她的背影大骂:“简直是不要脸,贱人,贱人。”  “算了,你骂她有什么用。”慕夫人拉住她的手,“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这性格以后留在凌家也是要吃亏的,这个沐锦柔你根本斗不过。”  “那怎么办?”慕凌飞眼珠子一转,讨好的搂着慕夫人的胳膊:“母亲,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慕夫人摇头:“真是胡闹,我总不能把你父亲一直丢在辽城,这些日子和你一起疯也就罢了,如果再不回去,你父亲在外面恐怕就要有小的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个沐锦柔就没人能收拾得了吗?”  “要是沐晚在的话,哪还有她现在的嚣张跋扈。”慕夫人想了想:“飞飞,你先委屈些日子吧,等到少帅康复了,你就撺掇他去把沐晚找回来,到时候让沐晚帮你对付沐锦柔,而且沐晚那时候也是不洁的人了,少帅不会把她当成宝,你再好好表现博得少帅的青睐,还怕这少帅夫人的位置坐不上吗?”  沐锦柔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让沐晚对付沐锦柔,她可以坐山观虎斗,到时候她们斗得两败俱伤,她再趁机讨巧。  “母亲,你真厉害,就照着你说得做。”  慕夫人微微一笑:“你先收敛性子,不要和沐锦柔对着干,好日子在后头呢。”  “知道了,母亲。”  两天后,凌府张灯结彩迎亲,虽然用得是姨太太的礼仪,但是也很隆重,慕老板还亲自从辽城赶了过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沈府自然也接到了邀请,沈儒良和刘氏一大早就在忙碌,沈儒良在想送什么礼,而刘氏则是精心的打扮自己,今天这样的日子,少不了连城的贵族们聚集一堂,她这个后起的商妇也不能落于人后,还把之前买过不曾舍得佩戴的珠宝也拿了出来。  “母亲,这个就不要戴了。”沈云倾无奈的取下了刘氏头上一枚钻石镶的发簪,“你这满头金晃晃的,可要把别人的眼睛给晃晕了。”  刘氏笑道:“你果真不去吗?”  她还想着带女儿去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官家和富家的小姐,也好帮她打入上流社会,但这个女儿就是固执,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去。  “母亲,你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去的。”沈云倾将那根发簪放回首饰盒。  “傻孩子,你以为做母亲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是在替少夫人不值对不对?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就是这样的,你看督军不也是娶了五个姨太太吗?若不是顾虑到儿子都这么大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继续娶呢,所以呀,少帅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情,你就不要打抱不平了。”刘氏的一番话说得在理,但沈云倾就是觉得心里发堵。  她所见到的沐晚和凌慎行珠联璧合十分恩爱,怎么会一夕之间就物是人非,一个背负着红杏出墙的恶名去了北地,一个刚刚醒过来就要娶姨太太,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但更多的还是难过,沐晚把她当成闺蜜好友,她却束手无策,帮不上任何的忙。  “母亲,我想去一趟吉城。”  “什么?”刘氏一激动就打翻了手边的盒子,脸色都变了,“云倾,母亲知道你和少夫人关系好,但你也不能犯糊涂啊,吉城那是什么地方啊,战乱不断,又是连城的死对头,你去了能做什么?是能找到少夫人还是能把她带回来?别傻了,连少帅都不管的事情,你又何苦去操这份心,吉人自有天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格,你一个弱女子自身难保,不是添乱吗?”  沈云倾叹了口气,转头望着窗外,是啊,她去了吉城又能怎样,于事无补而已。  凌慎行迎娶慕家独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各地,自然也包括吉城,当地的报纸更是用了大篇幅来报道,街上不时有人议论:现在不打仗了,一个军阀娶小妾都值得大肆宣传了。  沐晚所在的弦月楼自然是一无所知,这里的下人们被严厉的管束,绝对不可以在她面前闲言碎语。  沐晚摘下手上的手套,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红袖被她打发着去睡了,她揉了揉眼睛,把桌子上的实验器具收拾妥当就打算休息了。  沐晚刚刚躺下,忽然听见门锁转动了一下,她立刻坐了起来,警惕的看过去,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松了口气,缓缓的缩进了蚕丝的薄被。  北地的夏天一样的酷热,晚上会好一些,但仍然让人不舒服。  沐晚刚翻了个身就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靠近,她转头就看见一道黑影笼罩了下来。  匕首的光芒在黑夜中闪过一道刺眼的光亮,她几乎是惯性的从床边摸到了这把刀子,刀子是刘婶拿来切水果用的,被她偷偷摸摸的藏到了枕头下面,她不想死,起码现在还不能死。  沐晚纤细的手腕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握住,她胳膊一麻,手中的匕首就掉在了地板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那人伸出手按亮了台灯,昏黄的灯光中,沐晚也看清了他的脸。  深遂而精致的五官,冷凝又幽深的眼目,身上还穿着军装,只不过领口处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有些凌乱的军衬衫。  沐晚闻到了浓重的酒气,这酒气呛得她很快别过了脸。  楚南风笑道:“差点着了你的道。”  她刚才那一刀当真是要保命的,刺过来的时候又快又狠,不留一丝余地,他虽然喝了酒,但动作却没有慢半拍,若是略有迟疑,身上怕是要见血了。  “你怎么来了?”沐晚声音不悦,“你出去,我不喜欢闻酒味儿。”  楚南风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你鼻子倒灵,我怎么没闻出来?算了,你不喜欢闻,我去洗洗。”  这房间里就有洗漱的地方,所以楚南风径直就向净房走了过去。  沐晚眉头皱了皱,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留下来不走了吗?  沐晚起身去够小矮几上的衣服,却有一只手将那衣服提起来丢到了一边。  楚南风只是洗了一把脸,脸上虽然擦干净了,鬓角还有些湿,咸咸的道:“天这么热,你还要穿这么多衣服睡觉。”  “你管不着。”沐晚瞪他一眼:“楚南风,这是我的房间,而且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楚南风已解开了军装外套丢在了椅子上,只穿着身上的浅灰色军衬衫,他走到床边,顺势脱了鞋子。  “你早晚是我的妻子,我留在自己妻子的房间有什么不妥?”  “毕竟现在还不是。”  楚南风轻笑了一下,转身捧着她的脸,盯着她带着怒气的眼睛:“我已经说服了老爷子,三日之后我们就大婚。”  沐晚一双美目撑大,她以为这婚期怎么也要拖个一个月两个月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快得她都没来得及消化。  如果她真的嫁给了楚南风,那么凌家就真的回不去了,而且肚子里这个孩子很快就会显山露水,必然也是无法保住的。  “沐晚,你知道吗,我连三日都不愿意等。”楚南风的眼中浮起笑容:“我想让你立刻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楚南风的夫人。”  “丁如之才是你的夫人。”沐晚讽刺的道。  “不,她不是,她不过是当初的权宜之计,等我娶了你,我自会想办法赶走她,她也不配占着正妻的位置。”楚南风表情认真:“还有那两个姨太太也是她擅自做主纳进来的,我处理了丁如之后就会把她们也一起送出去,以后这楚府里面你一人独大,所有人都得听你的。”  “因为丁如之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你就要一脚将她踢开吗?你别忘了她的父亲丁将军手中还握着兵权,如果他要反或者是投靠别人,对你来说就是一大威胁。”  “你以为我会怕了姓丁的老家伙?”楚南风淡淡一笑,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狠戾,但看着她的时候又盛着一汪柔情,看着她在灯光下红而娇嫩的唇,忍不住亲了上去。  ps:今天有事,两更全部更完 第321章:不能没有你 “你以为我会怕了姓丁的老家伙?”楚南风淡淡一笑,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狠戾,但对着她的时候又盛着一汪柔情,望着她在灯光下红而娇嫩的唇,忍不住亲了上去。  沐晚想要向一侧避开,他的双手固定住了她的脸,她丝毫都动弹不得,只得用两只手用力去推他的胸膛。  那胸膛坚硬如铁,却是推也推不动的,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他是久经沙场的枭雄,她这点力气哪能比得过他,挣扎了几下无果,沐晚不由怒道:“楚南风,你想怎么样?你当初说的话都是放屁吗?”  楚南风愣了下,没想到她这张鲜嫩的小嘴里竟然还能爆粗口,这显然又是他没有见过的一面,想必是真的把她逼急了。  他的鼻尖几乎贴着她挺俏的鼻子:“沐晚,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她眼中一闪而过被窥透的感觉没有逃过他敏锐的目光。  楚南风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似笑非笑的:“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还想着凌慎行呢?”  “我与他结发为妻,举案齐眉,恩恩爱爱,我不想着他你才应该觉得奇怪。”  “是吗?你真的确定你们恩恩爱爱?也许,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的长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摩挲着:“凌慎行已经醒了的消息,你是知道的。”  沐晚方才掩饰的极好的情绪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他不但醒了,而且就在两日前迎娶了慕家的女儿做姨太太,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找出这两天的报纸,铺天盖地都是你那位举案齐眉的丈夫纳姨太太的事情。”  沐晚没有反驳,楚南风既然会跟她说,这件事一定就是真的。  楚南风见面前的女子突然有些诡异的安静,没有吵着喊着“不可能”倒让他有些吃惊,也不知道是过于伤心了还是什么。  “我知道他醒了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沐晚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似乎她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在求他一个肯定而已。  楚南风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唇,樊素的口唇小巧红润,就像熟透的樱桃一般娇艳,忍不住压了上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从四唇相接的缝隙里挤出一句话:“那个尤墨染在我手里。”  沐晚猛地一惊,他的吻已经强势的袭来,她挣扎着却惹得他更凶的侵略,她紧紧咬着牙关,他便掐住她的下鄂强迫她张开嘴,他的舌头探进来,贪婪的吮吸着这份求之已久的甘甜。  沐晚想到凌慎行大婚,想到尤墨染身陷囹圄,不免一阵悲从心来,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倾刻间耗尽了,像一片摇曳在风中的叶子,没有目的,没有重量,不知将要飘向何方。  楚南风哪会只想要一个吻,一只手有些匆忙的去脱她的衣服,很奇怪,这一次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楚南风感觉怀里刚才紧绷的人突然像水一般柔软,哪怕是抱着她也觉得轻飘飘的,像是突然就会消失一样。  她的睡衣已经被他解开了一些,露出盈白如玉的肩头。  “沐晚。”楚南风皱着眉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最后一个吻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上,声音也带了丝自我厌恶般的无奈:“我不逼你。”  明明箭在弦上,明明想要将她据为己有,如果她继续反抗,他不介意用强,但她突然安静下来仿佛万念俱灰,他倒是下不去手了。  楚南风将被自己拉下的睡衣重新整理好,叹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不必这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你放过尤墨染,他不会对你产生威胁。”沐晚暗暗责怪自己的疏忽,以楚南风这样多疑的性格,又怎么会放任红袖随意的出入楚府,明着是派了一个年老的妈妈跟着,其实暗中早就被他的人盯上了,尤墨染没有防备又是孤身一人,很容易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只要你嫁给我,安安心心的做大帅夫人,我不会为难他。”  沐晚轻瞌了一下眼目,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现在……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楚南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拿了盒烟走到飘窗前抽了起来,他修长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竟然显得有些孤寂。  沐晚光着脚走过去,轻得就像是踩在云朵上,她坐在飘窗的真丝垫子上,两条腿蜷在胸前,然后冲他伸出手:“烟是什么味道,给我一只。”  楚南风拧眉:“女孩子家,别碰这种东西。”  她看着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凌慎行抽烟时魅惑姿态,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来做的话就让人移不开眼睛,而楚南风也是风度翩翩,气质卓然,单手擦着裤袋的样子也十分帅气,但在沐晚眼里,却无法将这两个人影重叠。  她的手依然固执的擎在半红,葱白的指节仿佛镀了层淡淡的月华,那双眼睛里也满是倔强。  楚南风叹息一声,含住手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在她放大眼瞳里俯下身,他吻住她的唇,将一口烟悉数吐进她的嘴里。  沐晚被呛得咳嗽起来,一张小脸迅速的憋红。  楚南风将烟掐了,神色矛盾的替她拍着后背:“知道这味道不好了吧,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  沐晚不语,转头看着窗外,正好能看到远处的一座小楼正被灯光环绕。  “这个给你。”眼前突然多了一把银色小巧的手枪,在月光泛着神秘的白光。  沐晚惊讶的抬起头,看到楚南风唇角的笑意:“要防身的话,刀子哪比得过枪?这枪里有五颗子弹,每一颗上面都刻着我的名字,用这把枪杀人是不犯法的。”  “你就不怕我用这把枪杀了你?”  楚南风拿过她的手,将枪放在她的手心里,“你不会。”  沐晚握着那枪就将枪口对准了他,他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反倒是把背对着她:“好了,早点睡吧,好好休息,准备三天后做我的太太吧。”  他当真不怕她会一枪打死他,因为他知道,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她还要靠着他的庇护,如果他死了,那么她只有死路一条。  沐晚听见关门声,慢慢将头转了回来,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把枪放进枕头下面后便披了件衣服去找红袖了。  “什么,尤少主被楚大帅禁锢起来了?”红袖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是我们小看楚南风了,他压根就没信任过我们,一直派人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从你第一天跟尤墨染联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但他却故意不出手,藏在暗中观察。”  “这个楚大帅真是……。”红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当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那尤少主没事吧?”  “楚南风应该不会太为难他,而且尤墨染也不会坐以待毙。”沐晚叹了口气,“倒是连城那边的局势越来越糟糕了。”  “我不相信少帅会娶慕凌飞。”红袖说得十分坚定,“少帅不会背叛小姐的。”  “是啊,我也相信他。”虽然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沐晚也震惊过,失落过,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要说凌慎行娶别人那还有一点可信度,但这个慕凌飞却是绝无可能,这只能说明,凌慎行并没有真正的醒来,或者是这些事情他根本一无所知。  雪秋失踪了,沐锦柔便可以肆无忌惮,这一切定是她在背后捣的鬼。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楚大帅三天后就要迎娶你了,一旦嫁给他,我们就回不了凌家了。”  楚南风现在用尤墨染威胁她,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丁如之不会让他如愿的,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剩下的话沐晚没有说出来,丁如之不想让她嫁给楚南风,一定是想置她于死地的,所以,她要提前给自己谋划一个保命符。  ~  “着火啦,着火啦”  入夜,凌府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  沐锦柔正在服侍凌慎行吃药,就见一个小丫头没头苍蝇一般的跑进来:“二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锦秀苑着火了。”  “什么?”沐锦柔将手中的碗一放,急忙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着众人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救火呀。”  沐锦柔一走,立刻就有两道身影从正门溜了进来,守门的小丫头见了,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人戴着一顶兜帽,遮住了半张脸,见那小丫头要叫,急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丫环是凌慎行别苑里的人,自然不会声张,乖巧的点点头。  两人于是加快了脚步,快速奔向凌慎行休息的地方。  那条娇小的人影一来到床前就焦急的喊道:“大哥,大哥,我是雪秋呀。”  她将兜帽摘下来,赫然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面孔,正是失踪多日的凌雪秋,而站在她身边的高大男子也缓缓摘下帽子,英俊柔和的五官,眉眼与沐晚颇有几分相似。  “文羽哥,你快看看大哥。”  而这人正是沐晚的大弟沐文羽。  沐文羽上前两步,看了看昏迷的凌慎行,又拿起桌子上没有喝完的药倒了一些在身上携带的袋子中。  “少帅的脸色不太对劲,坊间都说他已经醒了,可这哪是清醒的人该有的状态。”  雪秋听了,心中一疼,上前握住凌慎行的手,低声哭了起来:“大哥,你快醒醒,你再不醒,嫂嫂就再也回不来了。在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嫂嫂一个人一定过得很艰难,现在楚南风要娶她做妻子,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如果你还想着嫂嫂的话就赶紧醒过来,不然只能看着你的妻子另嫁他人了,大哥,你那么爱嫂嫂,你忍心看到她被迫嫁于别人吗?楚南风的夺妻之恨,你难道不想报了吗?大哥,大哥,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嫂嫂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 第321章:不能没有你 雪秋握着凌慎行的手哭得声嘶力竭,却没有注意到被她握着的修长指节轻微的蠕动了一下。  “雪秋,走吧,一会让沐锦柔发现就该打草惊蛇了。”沐文羽出声提醒,递过一只蓝色的手帕。  雪秋接过来胡乱擦了一把眼泪:“你说得对,我们的目的是要验一下那个药, 这样才能知道是不是二嫂嫂在做手脚。”  “你也别太难过了,少帅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二姐还在等着他,他不会一直这样睡着。”  “嗯。”雪秋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两人很快就出了门,同时对那守门的小丫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回来过。”  小丫头机械性的点了点头,三小姐失踪了这么久竟然回来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但是看到三小姐严肃的面孔,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三小姐放心,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雪秋满意的笑了一下,戴上了兜帽:“文羽哥,我们走。”  两人从后门出了凌府,那看门的是凌慎行的亲信,自然也没有为难他们。  到了沐晚的中药铺子,药铺的掌柜便将于术找了过来,于术向两人拱了拱手:“大少爷,三小姐,可是有少夫人的消息了?”  虽然说这些铺子都是他在主事,但是少夫人不在了,他也缺少了主心骨,有什么事也没个人商量。  沐文羽摇摇头:“楚南风将人守得很严,我们得来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的,于先生,先麻烦你找人看一下这药,是否有什么不妥。”  他从口袋里娶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黑糊糊的药液。  于术接过去后让掌柜的去验。  “大少爷可是为了少夫人特地从北地赶回来的?”于术给两人让了座位,亲自沏了茶。  沐文羽点点头:“我听说了二姐的事情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结果到了连城却听到一些对她不利的传言,我相信二姐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也相信少夫人,这其中必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于术看向雪秋,露出疑惑的神色。  凌家三小姐失踪的事情,他还是听前来帮忙的彩雨说的,这消息凌家倒是瞒得很严实,生怕未出嫁的姑娘被掠去会对名誉有损。  雪秋看懂了于术眼中的疑问,看了眼身边坐着的沐文羽,脸颊不自然的微微发红:“这要多亏了文羽哥。”  说起来倒是巧事一桩,沐文羽从北地连夜赶回河圃,安抚了沐老爷之后便搭车前往连城,途中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车子的轮胎被扎破了,司机停下车修理轮胎,他闲着无聊便在林子里转悠时,看到三四个大汉背着一个麻袋正往山头跑,做为军人的直觉让他警惕起来,随后便跟了上去。  到了山头,那大汉从身上拿下麻袋作势要往山下扔,沐文羽及时出现与四个大汉缠斗了起来,其中一个见打不过他,便扛着那麻袋扔了下去,沐文羽惯性的伸手去抓,结果和麻袋一起掉落山涯,掉进了下面的河流当中。  沐文羽醒来时已经被河水冲到岸边,那个麻袋也被冲开了,露出女子的半截身子,穿着天蓝色的上衣。  他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竟是熟人,不但是熟人,曾经在凌家初见她的时候,他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只不过碍于沐老爷在河圃已经为他订亲,再加之沐晚当初的劝戒,他才带着遗憾回到了北地,只不过心中一直不曾忘却这抹身影。  沐文羽又惊又喜,但很快就发现雪秋身体虚弱,高烧不退,而此处荒无人烟,根本没办法请求救援,他背着她走了足足三十公里才终于找到一个猎户家,猎户的老婆拿来了退烧的草药,雪秋吃了药后,又过了两天两夜才总算退烧,整个人虚弱不堪。  沐文羽一直在照顾她,直到她身体完全好了,两人才在那猎户的帮助下来了一座小城镇,再从小城镇里搭车回到了凌府。  雪秋在路上把她如何被绑架的事情说了,原来那日她匆匆的前来找于术,结果于术去了西餐厅,要等到傍晚才能回来,她不敢把验药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便想着第二天再来,第二天在路上遇到有人打架,她有意避开,却在胡同里被人用帕子迷晕了,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清了,直到再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沐文羽,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他救了。  沐文羽听了她的叙说感觉其中有蹊跷,为什么雪秋拿到了那些药汁后就遇到了劫匪,而这些劫匪既不要钱也不劫色,直接就将人往山下扔,只想要她的命。  那药汁早就被丢掉了,所以沐文羽才提议回到凌府再重新弄出一份,要说他那个大姐没在其中存了什么算计,他是不信的,而且雪秋遇绑的事情说不定也和她有关。  他以前一直轻信这个大姐,若不是被沐晚点拨,此刻还觉得她和沐文柏是真心待他好呢。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工夫,那药铺的掌柜就匆匆走来了,三人神色一肃,齐齐看了过去。  掌柜的将用碗装好的药汁放到了桌子上:“这药已经验过了,都是一些强身健体有利于创伤恢复的药,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更没有害人的药。”  “这怎么可能?”雪秋第一个不相信,如果这药没有问题的话,她为什么会被人绑架扔下山,难道不是沐锦柔害怕事情暴露才要杀人灭口吗?  沐文羽也是一脸郑重:“先生可反复的验过了。”  掌柜的道:“这是大事,我岂敢不细致,已请了两个辩药的高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于术看向那药碗:“若不是药有问题,少帅最近的似醒非醒的表现确实难以解释。”  雪秋叹气,本以为偷偷摸摸不惊动任何人潜进去,一定会拿到有利的证据,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许这一切都是误会,二嫂嫂根本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雪秋,你先回去吧,督军和老夫人都在担心你,至于沐锦柔那里,你也不要轻易插手,免得她再生了害人之心,还有上次和这次偷药的事情你也要想办法圆过去,打消她的戒心。”  “文羽哥,你还是认为这事是二嫂嫂做的吗?”  沐文羽摇摇头:“我不敢肯定什么,也没有亲眼所见,更是没有证据,但我相信二姐的话,既然她说了是沐锦柔,那就一定是沐锦柔。”  沐文羽又交待了雪秋几句便将她送回凌府。  雪秋失踪了数天后突然出现,这让督军和老太太都觉得欢喜非常,老太太激动的直抹眼泪,这些日子,她因为担心害怕,人已经瘦了一圈儿,越发显得苍老了。  三姨太扶着老太太:“三小姐既然回来了,母亲就不用担心了,你瞧三小姐毫发无损,健康着呢。”  老太太把雪秋拉到怀里问长问短时,沐锦柔和慕凌飞也过来了,新做了三夫人的慕凌飞穿着红色的修身旗袍,露出一截盈白的小腿,走起路来如风微风拂柳,嫁人的时候不让她穿大红,现在已经是凌家的三夫人了,她喜欢穿什么总没人管了吧。  结果老太太看到她,脸色一肃,语气也是冰冷的:“希尧现在还躺在床上,你穿得这样新鲜可曾把他放在眼里?”  家有病人或者家有丧事,女子皆着颜色淡雅的衣服,就像沐锦柔,平时喜欢打扮,这些日子却只穿米白、月白这样的衣色。  “我……。”慕凌飞是新妇,自从正式进门就没收到过老太太的好脸色,以前老太太把她当客人,现在既然是凌家的媳妇了,那就不必跟她客气,该数落该批评该痛骂的一句不少,慕凌飞哪怕已经小心翼翼了,仍然每天都能被老太太寻到错处,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慕凌飞无话可说,扫了周围一眼,见那些丫环侍从们都在偷偷的憋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个凌家的三夫人简直没有一点地位可言,从上到下都可以欺负她看她的笑话。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这一身难看的颜色给我换了。”老太太敲了敲手中的拐仗。  慕凌飞憋了一肚子委屈,眼圈也红了,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  她嫁进来受气也就罢了,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沐锦柔一人独大,根本不让她见凌慎行,她是有苦说不出,有气没处撒。  沐锦柔此时上前握着雪秋的手,一脸关切的问道:“雪秋,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可叫我们担心死了。”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那样子倒是情真意切的,看得雪秋一阵恍惚,不过她很快就想到沐文羽的话,于是便将提前想好的理由道了出来:“我那日去集市上买东西,大概是露了财被人盯上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一条河边,身上的财物全部不见了,还好我命大,被那些劫匪扔下山却没死,后来被一个猎户救了。”  ps:不小心把章节发重复了,这两章名字一样,但是内容是不一样的******  1031日第二更,10月份结束啦!  *********************************************************************************************************************************************************************************** 第323章:清醒 沐锦柔听了,先是审视的观察了一会儿雪秋,并没有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可疑的迹象,她这个小姑子最是单纯善良没心眼儿,也是个极好骗的。  见她丝毫没有怀疑那些劫匪的真正目的,沐锦柔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就怕雪秋联想到一些对她不利的事情而说出来。  不过,凌慎行早就不喝那些汤药了,就算现在有人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她早就把痕迹消灭的一干二净。  “这些日子我不在,辛苦二嫂嫂了。”雪秋拉着沐锦柔的手,“听说大哥已经醒了,只不过还有些不太清醒,我真是太高兴了,这都是二嫂嫂的功劳。”  “他是我丈夫,这都是我份内的事情,哪有什么功劳。”沐锦柔谦虚的笑了笑。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沐锦柔在凌慎行昏迷后的表现确实让她刮目相看,以前对她的那些偏见也都被抛之脑后了。  再想想一身大红不知好歹的慕凌飞,老太太心想,若是将来要扶正的话,怎么也是沐锦柔了,毕竟她的娘家是沐家,将来对凌家也是有帮衬的。  “奶奶。”沐锦柔突然开口道:“今天出门时遇到一个朋友刚从北地回来,她无意中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  “哦?”提到北地,众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沐晚。  老太太聚精会神的看过来:“是什么消息?”  沐锦柔环视了众人一眼,那表情显然是不便出口,老太太便让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内院的人。  沐锦柔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那楚南风要在三日后以正妻的礼仪迎娶沐晚,这件事吉城里人尽皆知,只不过不准见报,所以我们这边也没有收到消息。”  “什么?”老太太一惊,手中的佛珠险些掉落在地,“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却。”沐锦柔说着不免流露出几分悲伤的情绪,“虽然督军说妹妹和那楚南风眉来眼去已久,可我总是不愿意相信,现在却是要另嫁了,若是少帅醒了,怕是要难过一阵子。”  老太太紧紧皱着眉头,仿佛没听见沐锦柔说了什么,她沉下脸色告诫道:“这件事我们几人知道就罢了,莫要让别人再听去。”  “我们倒是能管住自己的嘴,但这消息却是会飞的,现在瞒得严实,等到楚南风真的娶了妹妹,恐怕全国上下人尽皆知了,那时候瞒也没用的。”  老太太看了沐锦柔一眼:“瞒得一时是一时。”  沐锦柔见老太太面色不悦便乖乖的闭了嘴,不过心下总是愤愤不平,沐晚都做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让凌家丢尽了脸面,但老太太就是鬼迷心窃,一直迟迟疑疑的,连一句骂她的话都没有说过,相反,若是让老太太听到有人在嚼沐晚的舌根,她还要将那人拉出来痛斥一番。  沐锦柔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沐晚去了北地,不然以老太太现在对她的倚仗,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是怎么也轮不到她的。  “三小姐真是命大。”回锦秀苑的路上,豆蔻不免报怨:“让人扔下山都能活着回来,早知道这样,真应该让那些人直接捅几刀子当场毙命。”  沐锦柔冷哼一声:“回来又如何,现在大局已定,她又能翻出什么花样,何况还是个没心眼儿的,现在只等着少帅醒来看看这场好戏了,他平时宠着疼着的女人就要嫁给他的死敌了。”  见四周无人,沐锦柔情不自禁的大笑了两声:“那沐晚也是个脑子不好的,有少帅这么宠她的男人还不晓得知足,偏偏跑去找那个楚南风,我看以后有她后悔的。”  “二夫人。”豆蔻突然想起什么,凑上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说那个楚南风知不知道少夫人怀孕的事情?”  这句话让沐锦柔脚步一顿,乌黑的眼睛转动了两下,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不是凌慎行的,为了给他一个实打实的名分,她才想出了这些计策,现在就算凌慎行醒了,他也不会记得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老太太他们也都知道她和凌慎行在那期间发生过数次“关系”,孩子的月份不重要,只要买通接生的稳婆和大夫就可以蒙混过去,谁也不会怀疑这孩子不是凌慎行的。  她都能想到这样的方法,沐晚会不会故技重施,也想着瞒天过海骗过楚南风呢。  说实话,她真的找不出沐晚攀上楚南风的理由,要说权势,凌慎行只会比楚南风高,要说钱财,凌家也十分富有,而且她又是一人独宠。  “豆蔻,沐晚会不会不是真心想跟楚南风走,其实她的心里还在惦记着少帅?”  豆蔻摇头表示不知道:“那天的事情没有人真正清楚,但许多人都看到少夫人主动上了楚南风的马,而且督军也说是她心甘情愿的,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不合理啊,难道沐晚真的是移情别恋。”沐锦柔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马上给文柏打个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让他去做。”  “二夫人要做什么?”豆蔻好奇的问。  沐锦柔阴阴一笑:“我得提醒一下楚南风啊,别给敌人养儿子了。”  豆蔻瞬间明白了沐锦柔的意思,“还是二夫人想得周道。”想了想又改了口:“少夫人。”  沐锦柔瞪了她一眼,不过眼底却是喜悦:“私下里这样叫叫就得了,可别叫顺了嘴,当着别人的面也喊出来。”  “是是是。”豆蔻献媚似的笑了笑。  ~  虽然老太太不准众人将沐晚要嫁楚南风的事情宣扬出去,但是一夜之间,凌家的各个别苑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凌慎行的房门外站着两个守门的小丫环,自从沐锦柔亲自照料他之后,别苑里几乎都换成了沐锦柔的人。  此时这两个丫环闲着无事,一个主子昏迷不醒,一个主子又不在,两人便聊起了家常。  “听说少夫人就要和那个楚大帅结婚了,日子就定在两天之后。”  “真的吗?不是胡说八道吧?”  “这怎么能有假,听说楚家已经张灯结彩了。”  “那楚南风不是有妻室吗?难道少夫人嫁过去是给人家做姨太太的?哎呀,放着凌府的少夫人不做去做姨太太,这少夫人多半是脑子不好。”小丫环啧啧了两声,“不过少夫人真是姿色过人,嫁的都是这样响当当的人物,我要是能嫁给少帅,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呸,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少夫人那是花容月貎,楚大帅看中的不就是她的长相吗?我们又没那样的相貌。”  “少帅可真够可怜的,现在一时清醒一时昏迷,连自己的墙角被挖了都不知道。”  两人说得有声有色,却没有发现屋子里的床上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两个小丫头还在窃窃私语,突然身后的梨花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股冷凛的寒气扑灭了八月的闷热。  小丫头下意识的回过头,在看到站在门口,身上仿佛裹着寒冰的人时,立刻吓得跪了下去。  “李和北。”沙哑的声音显示着他刚刚醒来,哪怕站得笔直,但是身上仍然未愈的伤口还是会带来阵阵刺痛,一双鹰隼般的眼目迸射出冷戾的寒光。  在里面伺候的都是女眷,李和北自然是不方便进进出出,而且他最近被督军召去协理军中的事务,已是忙得焦头烂额。  今日恰好修了半天假便赶着过来看一看,刚走到大门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不由眉间一喜,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来。  当他看清面朝着阳光站立的男子时,眼中的惊喜毫无掩饰,急切而激动的喊了一声:“少帅。”  凌慎行虽然醒了,但是精神一直不好,他见过他两次,他都是耷拉着眼皮不说话,也不理人,此时见他长身玉立,如同风中杨树般挺拔,又仿佛是往日那个意气丰发,所向披靡的少帅了。  凌慎行缓缓步下台阶,也没看那两个小丫头,只是冷声吩咐:“将这两个人发卖到偏远地,永远不得再踏入江南江北半步。”  那两个小丫头一听,顿时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她们的家人都在这里,若是她们被卖到了偏远的蛮荒,以后不但不能回来见家人,自己的性命也是难保了,要是再惨一点,可能会生不如死。  “少帅饶命。”一个小丫头惊慌之后便跪地求饶。  凌慎行却是理也不理,大步走了出去。  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看向地上投着的修长身影,又抬头看了看太阳。  他倒底是睡了多久,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候之后起身去吉城,还有,我醒来的消息不准任何人传出去。”淡淡的一句吩咐却让李和北精神大震,太好了,终于可以去吉城了,他真是憋得太久了。 第324章:慌乱 李和北对于外界的那些传言根本不信,当初在边界的时候,他与钱坤在与楚军死磕,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却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就听人说少夫人抛下重伤的少帅跟着楚南风走了,也不知道是谁从中故意渲染的,那些本来还对少夫人崇敬有加的士兵便觉得少夫人是个冷漠无情的女人,眼见凌军大势已去,少帅又重伤不醒,所以便去奔她的大好前程了。  李和北自然是不信的,只要是平时和沐晚有过深接触的人都不会立刻相信,当然,最不信的就是少帅了。  “少帅,你可终于醒了。”李和北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凌慎行长腿迈得矫健,前面已经看到了桂花苑门前的两棵桂花树。  他依稀记得是沐锦柔在照顾他,他好像也醒过一阵子,不过迷迷糊糊的,记不得什么事情。  但雪秋来看他的时候他倒是记得清楚,那丫头不断在他的耳边说着嫂嫂要被抢走的话,硬生生将他从一片混沌当中拉了回来。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一股子超出常人的毅力硬是让他苏醒了过来,结果就听到那两个小丫头在说她的坏话,他自然是不能忍的。  李和北道:“当时少夫人匆匆的赶到边界,然后给少帅做了手术,之后在撤离的时候遇上了楚南风的队伍,楚南风人多势众,如果打起来,凌军必然不是对手,但是山头却出现了上万的援军,当即吓得楚南风调了头,不过也带走了少夫人,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少夫人同楚南风说了几句话,然后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凌慎行的一只脚跨进了桂花苑,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彩雪彩雨见了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上来问好,彩雨说了一声:“映春姐。”  映春便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凌慎行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哭着跪了下去:“求求少帅一定要将少夫人救回来。”  说完一个劲儿的磕头。  李和北上前将她扶起来,安慰道:“你别哭了,既然少帅醒了,一切就有定夺。”  映春红着眼睛看了眼李和北英俊的面孔,马上就红着脸低下头。  要说别人不知晓这其中的事情,但映春是知道的,她便把沐晚如何看见督军的信,又是如何让她去找尤墨染帮忙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唯恐落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她说得非常仔细,就连沐晚当时看到信时的无奈与决绝都描述的一清二楚。  映春看到凌慎行修长的身躯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的怒火仿佛燎原的野火,瞬间已经蔓延开来,他一挥手,身边大理石做成的圆桌就被推倒了,发出轰隆一声响。  李和北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竟然是督军写了一封信将少夫人‘骗’了过去,而且还是和楚南风串通好的的。  少夫人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为了救少帅还是只身犯险,她在起身去边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她用自己的自由换来了凌军和凌慎行的平安。  这样一个大义的女人却被凌府和连城里的闲人传得面目全非,俨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可以转投他人怀抱的虚荣女子。  映春只是一个小丫环,就算她站出来说话也没人会信的,而且她一旦出头引起督军的注意,此刻怕是没机会将这番实情告诉凌慎行了,她一直隐忍着保住这条命,装做若无其事,就是想要等到凌慎行醒来,此时,她终于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凌慎行,却是半点没有放松的感觉:“少帅,外面的人都在说,楚南风不日将迎娶少夫人,少帅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少夫人,她的肚子里还有小少爷呢。”  凌慎行此时的拳头握得硬如石头,从身上向外散发的寒戾之气可以冻死一头牛,映春和彩雪彩雨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但她们心里清楚,少帅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却是不会不管少夫人,少夫人这下应该有救了。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良久,凌慎行带着沙哑的声音才在众人耳边响起,无喜无怒,十分平静。  众人相视一眼赶紧退开了,李和北则去吩咐人忙着张罗去吉城的事情了。  凌慎行跨步进了他和沐晚曾经住过的房间,里面的摆设一成不变,只不过每次进门时都能看见她坐在矮榻上看书或者打盹,今天却是空荡荡的。  他在矮榻上坐下来,拿起一本折了页的书籍,都是关于医学的,他看不太懂,但他就这样拿着书,两只眼睛闭着,耳边仿佛传来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阿行,阿行。”  他将书放回原处,再起身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  凌慎行彻底醒过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各个别苑。  最为吃惊的当然是沐锦柔。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沐锦柔如同置身寒窖,身上刷的出了一层冷汗,上下嘴唇哆嗦着,突然抓住身边的豆蔻,红着眼睛置问道:“是不是那药有问题?”  豆蔻也是一脸的无解状:“贺先生说了,这药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是万无一失的,如果按照从停药到现在来算,少帅怎么也要七八日才能彻底清醒,这只能说明少帅的意志力异于常人吧。”  沐锦柔依然怕得满头大汗,一肚子的主意此时也只剩下慌张。  还是豆蔻镇定,想了想才说道:“少夫人不必害怕,少帅昏迷的时候对外界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更不会知道是我们从中做了手脚,更何况那些药都被他喝进去了,就算怀疑也是找不到证据的,他所能记住的只是少夫人日以继日的照料。”  豆蔻现在在私下里都称沐锦柔为“少夫人”,沐锦柔也欣然接受,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凌家的少夫人一样。  经她这么一说,沐锦柔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是做贼心虚才会害怕,现在仔细一想,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凌慎行昏迷期间她衣不解带的照顾,这可都是凌家上上下下看在眼里的,而且下药的事情也只有她和豆蔻以及贺明轩知道,那些药也全部被喝掉了,想找证据?难!  “那你说,少帅能承认跟我发生关系的事吗?”沐锦柔还是有些忐忑,凌慎行昏迷的时候就跟个孩子一样的好对付,但是现在他彻底的醒了,虽然还没开始做什么已经给了她沉甸甸的压力,那个男人有多精明,没人比她更清楚,在他人事不醒的时候骗他尚且要精打细算,现在想要糊弄过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豆蔻说道:“我们那日不是设了个局嘛,也正巧让老太太看见了,现在就算少帅不承认,老太太也会替少夫人说话的,沐晚是回不来了,老太太还急着抱孙子呢。”  沐锦柔想到那天自己故意和少帅躺在床上,又让人放下了窗幔,老太太没有任何阻拦的进来时就看到床幔后的那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当时老太太脸一红就退了出去,沐锦柔自然当做没看到,但是豆蔻却看得清清楚楚。  老太太新眼所见,这事儿就是假不了,将来出了事,老太太也会站出来替她做证的。  “老太太现在对少夫人真是越发的青睐了,所以少夫人不必担心。”  “说得也是,我就在太紧张了。”沐锦柔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少帅。”  “是。”豆蔻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结果沐锦柔到了凌慎行的别苑时,老太太被三姨太和雪秋一左一右扶着也到了,后面还跟着一脸雀跃的慕凌飞。  “奶奶,怎么不进去?”沐锦柔神采飞扬,让人看起来觉得她是因为少帅醒了太过高兴了。  老太太叹道:“希尧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沐锦柔的脸色变了变,脑中想到一个可能性,连两只手都开始抖起来。  “当然是去吉城了。”雪秋在一边笑起来,比起这些人都些迟疑的脸色,她是最欢喜的一个:“去吉城接嫂嫂呗。”  “雪秋。”老太太斜了她一眼,雪秋吐了吐舌头,闭了嘴。  并非老太太不愿意,但是沐晚现在背弃凌家的名声在外,若是真将她接回来,凌家以后怕是没脸在连城露面了。  “可是少帅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老太太摆摆手:“我累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显然是想任由凌慎行肆意而为不插手了。  待到众人走后,沐锦柔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声音恶毒的问一旁的豆蔻:“文柏把消息传出去了吗?”  豆蔻道:“二少说一切都办妥了,少夫人就等着好消息吧。”  沐锦柔冷笑一声:“我看沐晚这次如何保护那个孽种。” 第325章:要她的命 楚家的大门上贴着两个大红的喜字,宅子里也是一片张灯结彩,数十个下人忙前忙后,大院子里已经摆了数十桌喜宴。  楚南风要结婚的事情在吉城已经人尽皆知,却不知道新娘子的身份,对于这位大帅的婚事,大家都是看热闹的,毕竟这种人家三妻四妾很正常,有看中的女子自然就娶了,算一算,大帅还有正室一枚,姨太太两枚,不算多也不算少,不知道这次娶回来的又是什么国色天香。  沐晚看着面前摆着的一堆大红色的喜服,脸上挂着冷淡的笑意。  她记得这个时代的规矩,只有正妻进门才可以穿大红色,姨太太只能穿土红色,而面前这套喜服不但做得十分华贵,颜色是正正经经的大红色,楚南风果然是没有骗她,这是以正室的身份迎娶她呢。  可惜,她并不稀罕。  刘婶在一边看着急得不行,几次想要开口催促都憋了回去。  这位沐小姐别看长了一副温婉恬静的花容月貌,却并不是个好相处的,平时几乎不与她说话,脸上也没有笑容,偶尔出声都是不冷不热带着锋利的刀刃。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刘婶终于硬着头皮开口道:“沐小姐,还是把喜服穿上吧,虽然没有接亲的仪式,但是大帅应该很快就到了,若是让他看到小姐还没有穿戴好,一定会责罚我的。”  刘婶这是在向她求饶诉苦了。  沐晚轻扬了下嘴角:“刘婶不必担心,大帅想要上来怕是要等个一时半会了。”  刘婶不知道沐晚是什么意思,但她是下人也不能刨根究底,既然沐晚不肯穿喜服,她也不能强行让她穿上,只好冲着门口的丫环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去找大帅想办法。  小丫环刚刚下楼就听见下面的大厅传来很大的动静,原来楚南风已经来了,只不过还没上楼就已经被人拦在了大厅。  这些人黑压压的几乎将大厅挤满了,而为首的那个就是丁将军,后面跟着的都是楚军里的大小将领。  楚南风一脸的不耐烦,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这些人竟然跳出来搅局,定是活得不痛快了。  “丁老将军,你若是带人来参加婚宴,我必定好生款待,你若是有意闹事,别怪楚某翻脸不认人。”他站在楼梯的第二级台阶上,本来就长得高大,此时寒面如霜的样子十分威严,那些跟着丁将军一起的将领就有些胆怯了。  楚南风在军中一直是铁腕手段,基本跟凌慎行相似,只要能打绝对不投,对于属下也是军纪严明,从不护短也从不姑息。  丁将军被点名也不急,而是冷笑了一声:“大帅可知你今日要娶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楚南风鹰目一眯,看着丁将军的眼神便如带了刀子一般,他早就知道丁如之这对父女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竟然有胆子闹到他的婚礼上,先不说这婚礼成与不成,光是这么一闹就平添了晦气。  “我娶的当然是我心爱的女子,至于她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在乎。”楚南风冷淡的解释了一句。  丁将军大笑两声,回头转向众多楚军将领:“你们大家还不知道吧,大帅要娶的这个女子是江南江北六省之主凌慎行的正妻,一个具有狐媚之术的邪恶女子。”  “什么?竟然是凌慎行的妻子?”  “大帅要娶凌慎行的妻子?”  “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  人群中仿佛被扔了一颗炸弹,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楚南风眉头紧皱,眼中迸出浓烈的杀气,丁盛龙这次是要跟他对着干了,恐怕已经蓄谋了许久,不然这些将领也不会听了他的话而聚在一起。  丁将军冷笑着继续说道:“你们都别忘了,上次辽城一战我们楚军大败,就是这个凌慎行屡出奇兵又阴险狡诈,他派人潜入我们吉城做乱,放火烧了多处粮库,李将军,听说你的妻儿就是在乱战中被流弹击中而去了的;还有张将军,你的左眼也是拜那凌慎行所赐;陈将军,你的大儿子二儿子都是死于辽城一战,你现在孤家寡人,陈家绝后。”丁将军一一列举在场各位将军们的屈辱与悲伤史,立刻引得众人义愤填膺。  “凌慎行与我们楚军的仇恨不共戴天,但我听说上次辽城之战,凌军明明被痨病困扰,最后却奇迹般的治愈,正是因为楼上这个妖女,她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让凌军生气勃勃,在与我们交战的时候也比平时神勇,她根本就是凌慎行的帮凶,是我们楚军的仇人,这个女人现在又来迷惑我们的大帅,不惜让大帅不顾原配正妻的脸面也要迎娶她,若是留着她的命,我们楚军就是一步一步自取灭亡。”  “胡说八道。”楚南风听着丁将军的振振有词,冷目一寒:“丁将军何苦危言耸听,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为你自己的女儿保住正室的身份。我是一军之帅,绝对不会听信你妖言惑众,什么妖女,什么敌人,我只知道她是我楚南风喜欢的女人,我娶我心爱的女人有什么错?”  “大帅娶妻自然没错,错就错在她是凌慎行的女人,你娶了她就是给楚军娶了一个定时炸弹,夺妻之恨,凌慎行不会不报,更何况这女人原本就是个细作,她蛊惑你只是为了替凌军打探军情。”丁将军朝着众人振臂一呼:“将士们,现在我们的仇人就在楼上,杀了她,为我们死去的兄弟和家人报仇。”  众人早已激动难奈,此时已有数人掏出了配枪,眼见形势不受控制,楚南风从腰间拔出配枪向前一指,厉声道:“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将他军法处置。”  一堵胸膛顶在了他的枪口之上,丁将军笑得一脸的决然:“若能为众将士报仇除掉妖女,我这个老骨头甘愿做大家的垫脚石和大帅的枪下鬼,大帅,你开枪吧。”  楚南风瞪着他,眼底闪动着杀意,修长的指节已经在缓缓按动扳机,而丁将军闭着眼睛,一副你杀了我吧的表情。  “大帅,你不能杀丁将军,丁将军是楚家的元老功臣,你若是杀了他,人心尽失啊。”  “大帅,大帅切不可被妖女蛊惑,丁将军才是一片忠心啊。”  楚南风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气恼的同时又跟一群武将无力辩驳,只是恨恨的瞪了丁将军一眼,那一眼满含警告与威胁,但丁将军置若罔闻。  “大帅请让开,我们现在就上楼去杀了妖女。”  一群人说着就要往上冲,楚南风的警卫从四面八方跑来,却不敌这些将领们的力气,很快就被推到了一边。  “大帅,三思啊。”丁将军突然拽住了楚南风的衣襟,看似在求他,实际是在拖住他。  眼看着几个将领已经提着枪往楼上走去……  红袖贴着门已经将外面的动静听了七七八八,此时听到这上楼的脚步声十分不善,赶紧把门锁好了,回头焦急的说道:“小姐,怎么办,他们怕是上楼来找你的麻烦了。”  沐晚看着面前大红色的嫁衣,面色平静,像是没有听到楼下的吵闹一般:“不是来找我麻烦,是来要我的命。”  “哎呀我的小姐,既然你都知道了,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红袖跑到窗前打开窗户,“小姐,我们从窗户跳出去吧。”  这种小洋楼的设计与现代不同,楼体都是很高的,虽然是二楼,却也相当于三层楼的高度,若是这样跳下去,不断腿也送半条命。  沐晚见红袖那一脸慌张的样子,连跳楼这种笨法子都想到了,不免笑道:“急什么,这些将领想让我死,但有一个人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掉,放心吧,你家小姐的命硬着呢。”  红袖一脸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又紧张又好奇的问道:“小姐,是谁会来救我们啊?”  她想到尤墨染,可是尤少主现在还被楚南风关着,就算他能侥幸逃出来,以他一人之力也抵不过外面这些拿枪的将领?  既然不是尤少主,那还能有谁呢?  红袖突然眼睛一亮,欣喜道:“小姐,难道是少帅会来救我们吗?”  提到凌慎行,沐晚不由露几分黯然的神色,雪秋失踪,凌家乱做一团,他虽说是醒了,八成还没恢复过来,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在醒来的第一天就杀到了吉城,而不是让她迟迟等到这个时候。  沐晚摇摇头,清淡的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本来还吵吵嚷嚷的,突然间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沐晚冷笑,看来那人是来了,还挺及时的。 第326章: “你们在吵什么?”一声厉喝虽然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威严与震慑力。  刚才还吵吵闹闹十分混乱的大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众人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不免错愕、惊讶,其中还带着惊喜。  “老督军。”丁将军第一个反应过来,也不拽着楚南风的衣襟了,而是起身几步穿过人群走上前,万分激动的说道:“老督军,您总算是好了。”  老督军自一年前病重,一直缠绵病榻,虽然经过无数的名医医治却毫无起色,外面都在传言老督军活不过三月,没想到今日他不但下了病榻,脸上还有了些血色,在楚夫人的搀扶下立得笔直。  老督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逼宫吗?”  “属下不敢。”丁将军急忙解释道:“只是大帅一意孤行要娶那个妖女,我们是怕大帅年轻冲动犯下错事,以后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年轻?”老督军冷哼一声:“丁将军是因为子昂年轻而觉得他昏庸不堪还是软弱无能?”  丁将军老脸一红:“属下不敢这么想。”  “既然我把大帅的位子传给他,那就证明他有这份能力,试问你们在场的各位,哪一个的才能可以超越子昂?哪一个可以接替这大帅的位置。”老督军威严不减,那冷凝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得众人心里直发颤。  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表态:“大帅资质出众,风采不减老督军当年,我们唯大帅马首是瞻。”  众人纷纷出言夸赞,那上了楼梯的几人也悄悄的溜了下来,生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老督军在军中数十年的威严早已在众将领的心中刻下了烙印,哪怕他现在已经放权养病,但只要他一出现,往那里一杵,不需要说什么便可达到震慑的作用,楚南风也是满腹才华,威风凛凛,但毕竟年轻,比不得老督军长年累月的累积。  老督军长叹一声:“子昂大婚,你们却这样闹事,可是把我楚某放在眼里?这事若是传出去,外人必会说我军中内乱,若是再惹得外敌乘虚而入,那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老督军,我们也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闹事,但那妖女是凌慎行的女人,我们北地面积广阔,美女如云,为何大帅偏偏要挑敌人的女人来娶,这不是自打脸面吗?”  老督军看了一眼戳戳逼人不肯放弃的丁将军,知道他今天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楚南风娶沐晚这件事,他一开始就是不同意的,只不过他已经病入膏肓,也将这北地的大权交给了他,所以便懒得再管,也没有精力再管。  “子昂,既然众将领已经过来请命,婚事就推一推吧,反正人在府上也不急于一时,你也要向大家证明那女子不是妖女才能服众,不然大家心里总有嫌隙,以后出了事也会怪到你的头上。”老督军眯了眯眼睛:“今日这酒席就算是为我摆的吧,一年了,一年没有沾到这地上的泥土了,还真是挺怀念的。”  楚南风要说什么,楚夫人急道:“子昂,你父亲的病刚见起色,还是你父亲的身体要紧,结婚的事情就听你父亲的,往后拖一拖吧。”  老督军说是拖一拖而没有直接拒绝,这就表示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楚南风皱眉扫了一眼面前神色各异的将领们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丁盛龙,心下气闷不已,他不过就是想娶心爱的女人,结果这群老东西就跳出来吆五喝六,他今天暂时忍下,过几日再拿那个丁盛龙开刀,只要把他打压下去,自然不怕再有人带头坏他的好事了。  楚南风轻轻一笑,“母亲说得极是,目前还是以父亲的身体为主,这场宴席就当是为父亲贺喜吧。”  楚夫人见儿子终于被说动了,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丁将军却并不罢休,指着楼上道:“难道就放任那妖女继续留在楚府里胡作非为吗?依我看,现在就应该取了她的贱命以绝后患。”  “够了。”楚南风怒目而向:“若说她是妖女,丁如之又是什么东西,她嫁进楚家三年一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凭着这一条我也可以将她休回丁家,把她留下来不过是给丁将军的面子,你若是继续戳戳逼人,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用心,难道是想绝我楚家的后吗?”  这个罪名一盖下来,丁将军顿时惊得红了脸,再看督军时,那张脸也是带着几丝怀疑与怪罪。  丁将军急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盼着如之能早早为楚家开枝散叶。”  “既然她没那个本事,就不要阻止别人为我们楚家延续香火。”楚南风冷笑,“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有人再提‘妖女’二字,立刻拉出去枪毙。”  他虽然才接管大权,但军令如山,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再妄言,丁将军也乖乖闭了嘴。  红袖听着楼下的声音,不由惊诧的看向沐晚,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小姐,真让你说对了,老督军来救我们了。”  沐晚并不惊奇,眼见着一场闹剧结束,她的神情也是蔫蔫的:“老督军自然不会让我命丧于此,起码现在他还要保我周全,若是我死了,谁来给他治病。”  “原来如此,老督军也是怕死的,因为小姐的原因,他的病这些日子起了成效,所以才要保护小姐。”  是啊,沐晚早就看出老督军表面放弃治疗,其实内心却是想活下去的,恐怕没有人在死亡面前会一心求死吧,但凡有一点希望也会抓住,不然他就不会请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大夫,尝试各种各样难以入口的苦药了,看起来像是破罐子破摔,其实是在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沐晚早就料到老督军会来救她,但这只是解决了一时的燃眉之急,接下来楚南风一定会对付丁如之父女,只要把丁将军扳倒了,就没有人敢出头阻拦他的婚事了,楚南风此人是睚眦必报的。  “红袖,让刘婶把这衣服拿走吧。”看着就很碍眼。  红袖刚要伸手去拿,却听见楚南风的声音:“若是你不喜欢这中式的喜服,明天我就让人去挑几套西式的婚纱给你选。”  沐晚转过头,“不必了。”  楚南风向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也只能乖乖的退下,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他便在她身侧坐下来,一只手扳过她的肩膀作势要去亲她的嘴。  沐晚向一旁侧开,“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一会儿还要出席老督军的贺喜宴。”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也早就料到了。  明明是他们的婚宴硬生生的变成了贺喜宴,楚南风心中气闷不已,被她冷讽了一顿倒是慢慢的平息下来,抬起手在她挺俏的鼻子上刮了两下:“小狐狸,早就算到今日了吧?”  沐晚一脸茫然:“算什么?算到你娶不到老婆吗?”  楚南风哼笑一声,他早就知道她聪慧,当初在邮轮上更是骗过了他,他也知道她果敢决绝,将枪顶在额头的时候也是眼睛都不眨。  “罢了,我不跟你这只小狐狸一般见识。”  沐晚起身去拿了一瓶药过来:“这药先给督军吃着。”  “这药治不了本?”楚南风接过药瓶看了看。  “我早就说过这病无法根治只能维持,现在吃药勉强可以应付,但是想要保命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你可想到办法了?”  “我正在想,不过应该快了。”  楚南风笑道:“遇上你真是我的福气。”  沐晚不以为然,心想,遇上你真是我的噩梦。  刘婶敲门说是老督军让楚南风去大院里主持宴席,楚南风起身吩咐刘婶:“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沐小姐送过来。”  刘婶急忙点头:“大帅尽管放心,我一定把沐小姐照顾的妥妥帖帖。”  楚南风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本以为这次能够顺利将沐晚除掉的丁如之在听到消息后大发雷霆,身边的小丫头就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那个女人到底给公公施了什么咒,连公公也在帮她。”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说道:“据说老督军如今能下床是因为那个沐小姐。”  “妖术,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术。”丁如之拂掉了茶几上的瓶瓶罐罐,“父亲不是答应我一定能除掉那个女人吗?”  “夫人,您先不要生气,将军还会想到其它的法子的。”  丁如之烦燥的揉了揉眉心:“楚南风把她看得那么紧,我们想下手做点什么都不可能,又能有什么法子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而且她一旦出了事,楚南风第一个就会算在我头上,我也是讨不了好处的。”  小丫头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本应该在前面忙碌的李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有您的电报,是从连城来的。”  112日第三更,昨日欠更已补上,明天加更,大概加更四五天吧! 第327章:暴露 “什么电报,我没心思看,放一边去。”无非都是曾经的闺中姐妹和丁家的亲戚,在知道她做了大帅夫人后急着巴结她,今天这个求帮忙,明天那个诉可怜,她不用看都会觉得烦。  李管家却还是坚持:“送电报的人说一定要将电报亲自交到夫人的手中,还说是一等一的大事,也许可以解夫人的燃眉之急。”  “哦?”丁如之坐直了身子,朝着身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那丫环便赶紧将电报拿了过来。  要说燃眉之急,丁如之只有一件,她拆开密封的电报,在看到里面简短的一行字时,本来还死寂的面孔突然绽放出一丝生机,转而就扬起嘴角冷笑了两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贱人,我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  大院里的宴席已经到了尾声,陆续已有客人离开。  红袖站在窗前望着,时不时的说一句:“这楚家真是家大业大,进进出出的客人如流水,看那穿着,都是些达官贵人。”  沐晚靠在床上休息,半瞌着眼睛道:“那是自然了,毕竟他们以为参加的是婚宴,穿得自然也是喜庆庄重一些,只不过没想到婚宴中途陡然一变,成了给老督军贺喜的,估计这些客人此时也有些懵吧。”  红袖把窗户关好:“楚家的动作真快,这喜字喜布喜糖什么的转眼间就收拾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提前知道,真会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沐晚刚刚直起身子就听见楼下的大门被人猛的推开,紧接着传来刘婶慌张的声音:“夫人?大帅吩咐了,任何人不准打扰沐小姐休息,您不能这样进去啊。”  “滚开,你一个老奴才,什么时候有胆子管我了。”门外,丁如之带来的两个人立刻将刘婶拉开。  丁如之来者不善,沐晚和红袖不免相视一眼。  自从上次丁如之来弦月楼大闹一场被楚南风骂了之后,她就消停的没敢生事,并非因为她怕了,而是她知道丁将军一定会将她置于死地,结果丁将军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中途滑坡,这让丁如之再也按捺不住了。  沐晚心念电转,丁如之敢在这个时候来闹事必然是握了她的把柄,就算楚南风追究起来也不会责怪于她。  这个把柄是什么?  “红袖,把我的药箱取来,我有些头疼。”  红袖急忙拿了药箱过来,关切的问:“怎么又头疼了,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户了?”  落地窗前有一个铺着软垫的飘窗,沐晚一到了晚上就喜欢坐在那里,红袖看见了几次,替她把窗户关好了。  “不要紧,头痛脑热的很正常。”沐晚打开药箱。  此时外面传来咚咚的砸门声,听那脚步声是来了一群人。  红袖急道:“小姐,要不要开门?”  沐晚此时已经就着水吃了药,慢吞吞的把药箱关上,“开吧,你不开他们还会想别的法子。”  “真是一群神经病。”红袖哼了一声,走过去开门了。  门一开,李管家带头,身后跟着四五个下人簇拥着穿金色牡丹绣纹旗袍的丁如之。  来者不善。  “这位夫人,请你不要这样大呼小叫扰了我们小姐的清静。”红袖眼见着丁如之就朝着沐晚去了,出于对沐晚的保护,上前两步拦在了丁如之面前。  丁如之冷笑一声:“你个下贱的丫头也敢拦我,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打死。”  刘婶一听丁如之要动沐晚身边的人,立刻喊道:“夫人,不可。”  “把这个老奴才的嘴巴给我堵了。”丁如之手臂一指,立刻就有人来拉住刘婶,拿起手帕堵她的嘴。  “你们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人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丁如之冷冷的盯着红袖,“一个下贱的奴才竟然敢跟主子顶嘴,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丁如之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按住了红袖,红袖毫无惧意,“你们这样胡来,就不怕大帅怪罪吗?”  “怪罪?若是真把大帅惹来了,看看他到底会向着谁。”丁如之挥了挥手:“先把这个多嘴多舌的下人给我拎出去打死,然后我再慢慢的收拾她的主子。”  几个人押着红袖的肩膀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一道怪异的声响。  丁如之跟着丁将军在军营里长大,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她惊讶的看向那个站在床前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子,她的手里此时多了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而枪口正对着丁如之,一双美艳无双的眼中凝着阴冷的杀气。  “贱人,你哪来的枪?你要杀了我吗?”丁如之脸部的肌肉都在抖动。  “若是你再口出脏字,我不介意把你的这个疑问句变成肯定句。”沐晚看了一眼那几个押着红袖的婆子:“把人放开。”  这口气淡淡的,却像是天生带着威严,那几个婆子下意识的就松了手。  红袖理了理皱了的衣服,向后退了两步站到沐晚身边,其实她也很惊讶,小姐这把枪是从哪里来的?  丁如之见她神色淡然,眼中却浮着杀气,没想到文文静静的外表只是她的伪装,这个女人狠起来的时候却是丝毫不留情的。  “我就不信你敢开枪。”丁如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是楚家,而她是楚夫人,谁敢开枪打死她那绝对是不想活了。  “是吗?”沐晚嗤笑一声,枪口却是分毫不离丁如之的脑袋:“你将这把枪瞧仔细了。”  丁如之皱着眉头细看了两眼,在看清那枪的款式后不由脸色一变,额头溢出冷汗。  这把枪在楚家的掌家人之中世代相传,专门用来对付那些骄纵跋扈的楚家族人,每把枪里有五颗子弹,上面会刻着当代家主的名字,如同上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也就是说被这枪打死的人就算满身的道理也只能是冤死,包括她这个大帅夫人。  丁如之怎么也没想到,楚南风竟会把这样一把枪送给了沐晚,他这是防着她来找沐晚的麻烦才留的后手,沐晚那女人也真敢,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枪对着她。  后面站着的李管家自然也知道这枪的来历与威严,顿时吓得面色一白,下意识的往人群后躲了躲,生怕子弹会射到他的身上一样。  沐晚的手臂仍然稳稳的端着那把枪,枪虽小却足够震慑。  丁如之与她这样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是弱了下去,却为了维护面子而斥道:“你以为拿着枪,别人就怕了你,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就算是大帅来了,你一样也要倒霉。”  总归是怕的,之前一口一个的贱人也变成了“你”。  沐晚淡淡的道:“就算我要倒霉,也轮不到你来让我倒霉。”  “好,既然你说得这样硬气,就看证据摆到面前你还能如何狡辩。”丁如之看向李管家:“李管家,把人叫进来。”  “是的,夫人。”李管家擦了把头上的冷汗,转身走了出去,不久,门外就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穿灰色长衫的男子。  “这位是柳大夫,我们吉城一带有名的神医。”李管家自顾介绍道:“柳大夫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  沐晚看了那柳大夫一眼,其实自他进门时,她就闻到他身上的中药味儿,料想不是大夫就是药店的掌柜,丁如之为什么会请一个大夫过来?这与她之前的猜测几乎不谋而合。  “姓沐的,你敢不敢让柳大夫给你号个脉?”丁如之面带鄙夷的看向她。  沐晚道:“我无病无灾,为何要号脉?”  “亏你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你怀着一个野种还妄想嫁给大帅,简直就是白日做梦,难道你想大帅刚跟你结婚就戴一顶绿帽子,然后再帮你养大别人的儿子吗?”  果然如此!  丁如之的话彻底的印证了沐晚的猜测,从她闯进来戳戳逼人开始,她就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中,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孩子。  红袖内心惊恐不已,小姐明明已经瞒过了楚大帅,为何这个丁如之还是知道了,她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若是道听途说,量她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沐晚心里早就有了计较,有谁能比连城凌家更了解她的现况呢,没想到她到了吉城,凌家的那位仍然不肯罢手,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大概这消息也是她传来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她号脉。”  那大夫要上前,可是看到沐晚的枪口却不敢,钉在原地进退两难。  “好,好呀。”丁如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李管家说道:“她既然死不承认,那就去把大帅请来,当着大家的面验一验,这个女人是不是怀了孽种。”  “丁如之!”一声厉呵自门外传来,携着一身怒意的楚南风大步踏上楼来,看到屋子里这副情景,一张俊脸顿时黑如木碳,瞪着丁如之的目光快要喷出火来。  丁如之到底是怕他的,此时见了他却硬着胸膛迎上去:“大帅,你还不知道吧,这女人的肚子里还有凌慎行的贱种。” 第328章:号脉 丁如之到底是怕他的,此时见了他却硬着胸膛迎上去:“大帅,你还不知道吧,这女人的肚子里还有凌慎行的贱种。”  楚南风的脸色比刚才还冷了几分,看了一眼四周的下人,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管家是个识眼色的,知道大帅不愿意把这些家丑弄得人尽皆知,于是冲着在场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除了丁如之身边的贴身丫环,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我没有胡说八道。”丁如之抬手指向沐晚:“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孽种,一验便知。”  楚南风大步走到沐晚面前,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的手臂轻轻按了下去:“把枪放下吧,现在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当初给了她这把可以生杀掠夺的手枪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刻,她倒是反应快,手段又果决,当真是吓得丁如之不敢再放肆了。  沐晚将手中的枪递给红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这枪虽小,但是纯银制作却是很沉的。  丁如之见楚南风如此维护沐晚,气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若不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楚南风的脾气,此时非要吐血不可。  今日楚南风当着一屋子将领的面说她三年无所出,简直丢尽了她和丁将军的颜面,一个三年不去正室屋里的男人,要让她怎么生出孩子?但是这股怨气也只能和着血吞下去,若说自己的丈夫三年不碰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丁如之想到此,脸上的笑容更应该说是复杂的苦笑,她冷眼看着那对让人眼红的男女,当真是郎才女貎十分的般配。  “大帅可不要被这女人一副柔弱的外表给迷惑了,她带着孽种却要嫁给大帅,然后孩子生下来再谎称是大帅的,到时候大帅养大的就是敌人的孩子,以后不但不会叫你一声父亲,还会把枪口对在你的头上。”  “丁如之,你给我闭嘴。”  “我说得都是实话,是大帅不肯信还是不敢去信?”丁如之一指沐晚:“你问问她,到底敢不敢让大夫验一下。”  沐晚听了这话,就往楚南风的身后缩了缩,一只手还拽住了他的衣角。  明明是一副被丁如之的样子吓怕的模样。  楚南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难得她像只小猫一样的乖顺,没有对她冷言冷语抛眼刀子,他心中一喜,自然而然的维护她,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无限的宠溺:“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沐晚不说话,更像是寻求保护的小动物,往楚南风的身边缩了缩,楚南风心中大喜,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着。  对着沐晚和颜悦色深情如水,转向丁如之的时候便是一脸的厌恶:“丁如之,带这个什么大夫从弦月楼滚出去。”  “大帅,你莫相信了这个狐狸精,她就是故意装可怜博同情,大夫是现成的,只要号一下脉就可以见分晓,她要不是怕了,为何一直躲躲藏藏?”  “你有完没完,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丁如之气得直哆嗦,就听见外面传来老督军的声音:“吵什么吵,一个两个的是想让我们楚家把脸面丢尽吗?”  老督军的身旁还跟着丁将军,他此时瞧了一眼屋内的情形,自家女儿气得粉面乱颤,而那个妖女露了半张脸正躲在楚南风的身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只瞧了半张脸便觉得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怪不得楚南风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如之,这是怎么回事?”丁将军一眼便知其中详情,装做一脸茫然的问道。  “督军,父亲。”丁如之见来了靠山,立刻用手帕抹了抹眼角:“大帅要娶姨太太,我也没有半点怨言,还让李管家一路帮衬着忙碌,但万万没想到,这要过门的姨太太的肚子里竟然还有个小的,这,这简直是在打我们楚家的脸啊。”  她故意说是“姨太太”就是不想承认楚南风要以正妻的礼仪娶沐晚过门,而且今天闹事的是丁将军,她一直都呆在后宅里坐等消息,看似是个贤惠大度的正室。  老督军脸色一肃,看向楚南风:“确有其事?”  楚南风道:“父亲休听她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丁如之尖声说道:“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就给她验一验,就问她敢不敢?”  沐晚听了,又往楚南风的身后躲了躲,更惹得他怜香惜玉起来,不舍得她受这样的屈辱。  “沐晚。”此时老督军喊了沐晚的名字,“你自己就是大夫,不过就是号个脉也不会有什么损伤,今天既然这么人都在看着,你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让大夫查一下。”  清白?沐晚心中冷笑,她本就是凌慎行的妻子,有什么清白可证?就算是怀着凌慎行的孩子那也是无可厚非,这些人凭什么一个个义正言辞的让她站出来澄清自己。  “父亲,丁如之的话你也信?”楚南风怒瞪了丁如之一眼。  督军道:“信与不信不过都是大夫的一句话,你将来要娶她,这件事总要弄个清楚,我相信如之听来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若是真的,现在就可以解决了,若是假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她也不想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嫁过来吧,到时候在楚家也要受人非议。”  楚南风皱着眉头还要说什么,一只玉白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臂,沐晚知道今天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  她从楚南风的身后站出来,看了那柳大夫一眼,声音低低软软的:“既然督军发话了,那我也只好从命,只不过这大夫是丁如之请来的,有与没有只凭他的一句话,我是万万不服的。”  督军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若是这个柳大夫被人贿赂了,没有也能说成有,于是点点头:“我会让人再去请一个大夫过来,他们两人的结果一致才算数。”  沐晚谢了督军,又退回到楚南风的身后。  楚南风见她如此乖顺又似十分委屈,再看向丁如之那张气焰嚣张的面孔,顿时觉得厌恶无比:“既然沐晚同意让大夫号脉,若这结果是有人在搬弄是非造谣生事,父亲要做何处置?”  还不等老督军说话,丁如之便挺起了胸膛:“若是她肚子里没有孽种,我任你处置。”  “好,丁如之,你就等着为这句话付出代价吧。”  红袖立在人后,一直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件事风云变换,本以为大帅可以护着小姐不被那个丁如之请来的大夫号脉,没想到督军会突然出现,如果这个时候再遮遮掩掩,只会把这个事情坐实了。  眼见着督军让人去另请大夫,红袖面上不露,心里已如热锅上无处可逃的蚂蚁,不时看一眼仍然怯懦般的沐晚。  小姐啊小姐,到了这个时候要怎么办呢,大夫只要一号脉就能知道沐晚怀孕的事情,若是楚南风一人知道还好,现在闹得人尽皆知,还不知要如何收场,那个丁如之势在必得,也不会善罢甘休。  楚南风扶着沐晚到一边坐下,督军也早早坐下来休息,他这身子刚能下地走路不久,刚才在院子里又应酬了一番,此时就有些累了,虽然仍觉得力不从心,却好过以前缠绵病榻,他再次看向沐晚,只觉得惊奇,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任谁都要怀疑一番。  院子里有来参加宴席而未走的大夫,过了一会儿,督军的警卫就领了一个大夫上来,这陈大夫在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开了数家药铺,此时见到督军和楚南风不由拱了拱手。  督军并没有说出事情的具体因果,他还想给楚家保存颜面,那陈大夫听说来诊脉,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的随意乱问。  “就请柳大夫先号脉吧。”督军看向丁如之带来的那位大夫,也是赫赫有名的。  柳大夫点了点头,看向沐晚的方向。  沐晚又看向楚南风,眼中带着怯意,楚南风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吧,这两个大夫都是名医,断不会胡言乱语,我见你最近气色也不好,不如让他们一并诊诊看。”  沐晚默默低下头,就着身边的桌子将手腕平放了上去。  那柳大夫点了下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后就开始给沐晚号脉。  “如之,你有几分把握。”站在远处的丁将军低声询问自己的女儿。  “父亲放心,这次保证她吃不了兜着走。”丁如之掩着嘴,面色森冷:“大帅知道她有身孕,一定会喂她喝坠胎药,只要在那药里做点手脚,还怕弄不死她吗?”  丁将军满意的点点头:“这女人不好对付,我们可得小心谨慎。”  柳大夫微侧着头,眼睛眯着,正在静静的号脉,周围的人都在盯着这边,心事各异。 第329章:条件 那柳大夫替沐晚诊了脉之后,神色平静,从脸上根本看不出结果,到底是吉城一带的名医,言情举止也有些气度,并非对丁如之听之任之。  柳大无诊完了脉就站到一旁,冲着后来的那位陈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大夫几步走到柳大夫坐过的位置再次替沐晚诊脉,过了一会儿,他也起身站了起来,与那柳大夫并肩而立。  “怎么样?”督军看过来。  这两位大夫是外人,是最能沉住气的,此时见这么多眼睛看过来,两人摇摇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位小姐脉相平稳,只是有些气虚。”  “什么意思?她没有怀孕吗?”丁如之一脸的不相信。  “是的,并无孕相。”  “怎么可能?”丁如之像是人刺中了痛处,尖叫着道:“你们两个再好好的诊一下,是不是诊错了?”  那柳大夫虽然是丁如之请来的,但也是吉城医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医术,脸色一沉,拱了下手:“楚少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再找别的大夫来诊,柳某能力有限。”  陈大夫也道:“我二人行医多年,若是连孕相都诊断不出,就该回家养老了。”  两位大夫都这样说,丁如之顿时气得面色发白,“一定是妖术,父亲说她是妖女,她定是用了什么妖术,来人啊,再给我找两个大夫……。”  “丁如之,你够了。”楚南风一双阴森的眼睛看过来,冷笑着道:“你们父女俩是嫌我们楚家不够热闹吗,老子闹完了女儿闹,先是扰了我的婚事,现在又跑过来胡说八道。”  “大帅,她真的有身孕,这事千真万却,是凌……。”  “咳。”一声咳嗽硬生生的打断了丁如之就要出口的话,丁将军站出来一脸歉意的赔不是:“大帅息怒,小女也是因为对大帅的关心才一时心急。”  “是吗,她既然这么关心我,从今天开始就去楚家的祠堂里替我念经祈福,替楚家佑保平安。”  丁如之大惊:“你这是要禁我的足?”  “呵呵,刚才是谁说的,若是沐晚没有怀孕,任我处置?这么多人都听着呢,你还想抵赖不成?”  丁如之确实说过这句话,此时张了张嘴又被丁将军在背后轻推了一把。  刚才她差点就将那句“是凌家人告诉我的”说了出来,要是真的说了,楚南风会立刻定她一个串通外敌的罪名,那时候再想翻身都难了。  丁如之在丁将军的提点之下总算乖乖闭上了嘴,不过一双眼睛却怨毒的瞪着沐晚。  她相信电报上的话绝对不是虚言,能向她透漏消息的定是和沐晚也有着深仇大恨,而且骗她毫无意义,如果电报上的信息是真实的,这个女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骗过了两位名医?  “如之,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走?”丁将军生怕她再口无遮拦,暗暗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丁如之带着一脸不甘转身而去,丁将军见没他什么事了,也大步跟了上去。  “咳咳。”老督军叹了口气,脸上表情复杂:“都散了吧。”  直到众人相继离开,楚南风才有些歉意的说道:“让你受委屈了,那个丁如之父女,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沐晚低头不语,似乎在想事情。  “刘婶,你让厨房做些新鲜的饭菜端过来。”  “不用了。”沐晚不想说话,脸色有些不健康的白,“我不舒服,想睡觉了。”  “再不舒服也要吃了饭才行。”楚南风于是便吩咐人去准备饭菜,又亲自看到她躺下去才站在一边说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等我处理好了琐事再过来。”  沐晚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楚南风似乎早已习惯,替她掖了下被角就出去了。  楚南风一走,红袖就赶紧锁上了门,生怕这些人会再闯进来。  “我的小姐呀,你可要吓死我了。”  红袖刚走过来,沐晚便伏在床头,身子朝外,吐得稀里哗啦。  红袖来不及多问,只得赶紧收拾,又是喂水又是顺背的,最后等她终于不吐了才拿起东西收拾地上的污秽。  沐晚把胃里吐空了也觉得好受多了,刚才楚南风在,她一直隐忍着,就怕一个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吐起来,还好,她比自己想像的更能忍耐。  红袖收拾完了又打开窗户,回身时看到沐晚坐在床头,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  “小姐,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那两个大夫都是吉城人,她们根本不认识,自然不可能为她们遮掩。  沐晚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我吃了能暂时改变脉相的药,又为自己施了几针。”  红袖想到在丁如之闯进来之前,沐晚的确给她要了药箱,当时只说是头疼。  “原来在那个时候小姐就知道丁如之想做什么了。”  沐晚点头:“她隐忍了那么多天没有动静,此时寻上门来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而能让她拿出来做文章的只有这个孩子。只是这药吃下去不会马上见效,所以我才会一直拖延时间,故意说那柳大夫不可信,趁着另寻大夫的间隙又偷偷给自己扎了几针,所以等到他们来诊脉的时候已经辩不出怀孕的脉相了,但这药有副作用,吃过之后会呕吐不止,我刚才也是一直忍耐来着。”  沐晚说完,忽然又侧过头吐了起来,这一次吐得眼泪直流,止也止不住,最后整个人瘫软在的床上毫无力气。  红袖见她如此难受,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一边收拾一边念叨:“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我不想再看到小姐每天过得如些心惊胆颤了。”  若不是小姐聪慧,现在只怕已经让楚南风那个老婆给害死了。  沐晚闭了一会儿眼睛才说道:“我只是担心尤墨染,毕竟他是被我牵连的,若是他没事还好,一旦有什么差错,我是没办法原谅自己了。”  “小姐不必太担心,尤少主机敏灵活,定会为自己想到脱身的法子。”  而此时黑沉沉的监室里,尤墨染斜靠在墙边,嘴里叼了一根枯草,两只乌黑狭长的眼睛正望着水渍斑驳的天棚。  不多时,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斜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继续看天棚。  “尤少主倒是沉得住气。”楚南风身后跟着两个人,此时有一个上前打开牢门上的铁索,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在中间的小桌子上:炸花生、水晶肘子、捞拌海参、钱江炖鱼……转眼间已经摆了满满一桌,顺便放上两瓶高度白酒。  尤墨染坐起来,伸长脖子闻了闻,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这是什么,人间的最后一顿?”  楚南风矮下身子进了监室,缓缓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尤少主不必担心,这绝不是什么上路饭,只是想和尤少主叙叙旧。”  “楚少帅……不对,楚大帅这叙旧的地点挺别致的啊。”尤墨染也没跟他客气,撕了一块肘肉放进嘴里。  楚南风像是没听出他话里行间的讽刺,拿起酒瓶给两人斟了酒。  “我这个人说话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楚南风把酒杯推到尤墨染面前,“只要尤少主以后长期与我们楚家做军火买卖,我可保尤少主安危无恙。”  军阀混战,最缺的就是军火,吉城也不乏军火商,但是产量和质量远远不及尤家,楚军曾经缴获过一批凌军的枪械,对比之下方知差距,不但步枪的射程远而且杀伤力更大,纵然是再勇猛的队伍,若是没有得心应手的武器也是力不从心。  如果他杀了尤墨染,尤家必然会把他当做仇人,相反,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同尤家合作,整个楚军的战斗力会提高一个档次。  尤墨染喝了一口酒,笑道:“我曾经答应过凌少帅,尤家只做凌军的生意,楚大帅的提议怕是不妥啊。”  “凌慎行现在自身难保,凌军也是溃不成军,怕是已经没钱买军火了,倒是我们楚家现在兵力强盛,资金雄厚,尤少主难道要放着赚钱的大买卖而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尤少主是商人,商人自然以利益为重,况且尤少主现在性命尚且难保,在利益与承诺之间,在承诺与性命之间,楚某自认为性命最为重要,尤少主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尤墨染放下酒杯点点头:“楚大帅说得的确在理,我们这些商人最看重的莫过于钱了。”  楚南风摸着手中的酒杯,笑道:“尤少主是聪明人,我喜欢同聪明人说话。”  “大帅这话先收一收,其实我也是有条件的。”  “尤少主的条件不妨说一说,但凡楚某能做到的,我们好商量。”  “楚大帅真是痛快,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尤墨染英俊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镀了层金光:“大帅放了沐晚,我尤家不但做楚家的生意,也会断了与凌家的生意往来。”  楚南风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条件,当即沉下了脸,周身向外迸发怒火却是没有发作,一双鹰目带着审视盯着面前含着淡笑的男子。  113日第三更! 第330章:喝药 尤墨染似乎没注意到他这样虎视眈眈的目光,自顾自的倒了酒,悠闲的自斟自饮起来。  “尤少主的这个条件,恕楚某不能答应。”楚南风目光一沉,要什么都可以,唯独沐晚不行,彼此都是男人,也最能了解男人的心思,他知道面前这个看似肆意妄为的男人对沐晚也是带着异样的感情,或许这份感情一点也不比自己少,否则他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从连城到北地,而且还愿意为了她与凌家翻脸。  “既然楚大帅不肯答应,那真是太遗憾了。”尤墨染将酒杯往他面前一推,“楚大帅直接换杯毒酒吧。”  说着就向后倒去,头枕着胳膊,恢复到之前两眼望天的状态。  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又有什么事可以吓住他?  楚南风知道这一场谈判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人在他的手中,若是以此去威胁尤家的话也应该会有效果,毕竟尤墨染是尤家的现任家主,他的生死和生意比起来,尤家在乎的一定是生死而不是钱。  “既然如此,我只等尤少主改变主意再来。”  楚南风说着就往外走去。  等他走了,尤墨染才懒懒的说道:“你们愣着做什么,爷吃饱了,还不赶紧把这桌子收拾了。”  门口两个守卫正要锁门,听了这话便弯着腰进了牢室,半蹲着开始收拾。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躺在草席上的尤墨染翻了个身,一脚就踢在那守卫的腿了,守卫不防备就摔倒在地。  “哎呀呀,老兄,真是对不起。”尤墨染急忙将那守卫扶了起来,连声道歉:“我这个人一喝多就腿软脚软,刚才真不是故意的,老兄你别介意啊。”  那守卫知道尤墨染虽然被关在牢里,但对大帅来说却是不一般的囚犯,刚才大帅还和他把酒言欢,所以这个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守卫起身道:“不打紧。”  尤墨染的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看上去真的是诚意十足。  两个守卫收拾好了东西又把门锁扣上了,尤墨染躺在草席上,长腿翘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等那守卫走远了,他才将手中的一枚钥匙拿出来晃了晃,眉毛一挑便收入囊中。  楚南风刚走到弦月楼的门口,就见丁如之跪在那里,身边还站着她的贴身丫环。  他厌恶的看了一眼,从她身侧绕了过去。  “大帅,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丁如之跪爬过去,拽住了他的衣角,“我的确是接到了连城那边的电报,电报上说得清清楚楚沐晚怀有身孕,她既然怀着孕还要嫁给大帅可见其居心叵测,而且又是凌慎行的孽种,那电报并非我杜撰,也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大帅,你要娶妻我拦不住,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娶一个绿帽子回来。”  楚南风低下头,看着丁如之哭得妆都花了,他掩下心头那股厌恶:“你以为和丁盛龙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吗?以前给你们父女几分薄面,你们倒是把最后的情份都用光了。”  “大帅,就算用尽这最后的情份我也要为了楚家的血统着想,不能让这血统有污啊。”她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丫头,那丫头手里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烫金边的咖啡杯,里面黑乎乎的液体不似咖啡,倒发出一股中药的味道,“大帅,这是一碗坠胎药,有身孕的人喝了,腹中胎儿必死无疑,没有身孕的人喝了却无大碍,只要让沐晚把这碗药喝下,若她怀孕,正好除了凌慎行的种,若是她没有怀孕,也不会伤了她的身体,她若是不喝,那就是心中有鬼,大帅定要再好好查个清楚。”  “那两个大夫都是吉城名医,连他们的诊断你都不信吗?”  “我今天给一位外国大夫去了电话,我问他有没有办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孕相,他说外国有一种药,吃了之后可以改变脉相,只不过会有副作用,用过药的人会不停的呕吐,我觉得那沐晚是不是就有这种药,所以才瞒过了两位大夫。”丁如之到底是不死心,就算不弄死沐晚,也要让她掉了半条命,若是沐晚再因为这件事情而恨上楚南风,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以后不必自己出手,楚南风也会对她厌弃了。  楚南风冷哼一声:“你倒是贼心不死,我说过让你去跪祠堂,你现在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丁如之拉着他的衣襟求道:“大帅,你为何就不肯信我一次?”  “你这样的女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如何信你?”楚南风厌恶的打开她的手,正要举步回弦月楼,正巧一个下人从里面提着一个垃圾筐出来,楚南风根本没在意,倒是丁如之忽然从地上越起来,冲上去劈头盖脸的问道:“这是哪里收的垃圾?”  那下人被吓了一跳,小声的答道:“是沐小姐屋里的。”  听说是沐晚屋子里的,丁如之也顾不得脏,上前扒开那垃圾往里看,本来是污秽之物,但她却看得脸上一喜,“大帅,那沐晚一定是才吐过,这里就是证据。”  楚南风闻言也是一愣,这丁如之如此执着,显然不是脑袋一热,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蹊跷之处?  他看了一眼那丫头手中端着的药,神色肃然:“你跟着我上去。”  丁如之见他信了,顿时喜笑颜开,向那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就乖乖的跟在楚南风的后面进了弦月楼,丁如之刚得罪过楚南风,自然是不敢进去的,只能在楼下等消息,不过她敢肯定,只要沐晚将那药喝去去,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难逃此劫了。  沐晚连续了好一阵子才稍微好转,厨房送来的饭菜也是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  红袖早就听到了楼下的声音,虽然听得不真切,但是看见丁如之就没有什么好事。  “小姐,那丁如之看来还是不死心,大帅不会相信了她吧?”  沐晚也不知道他们在楼下说了什么,本来应该去跪祠堂的丁如之,突然出现在楼下,定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喋喋不休。  她目光一转,走向餐桌前,拿起筷子在上面随便捡了一些饭菜放进袋子里藏到了床底下,又对红袖耳语了两句,话音还没落,外面就响起楚南风的声音:“沐晚。”  红袖急忙过去开门,进来的不止是楚南风,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盘子的小丫头,正是丁如之身边伺候的。  楚南风先是看了眼已经冷了的餐桌,眉色不悦:“怎么吃得这么少?”  红袖在一边说道:“小姐来到吉城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吃得也少,今天又经过这一番折腾更是没什么食欲了。”  红袖这是责怪他没有好好的保护沐晚吗?  楚南风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伸手将她扶坐了起来:“吃这么少身体怎么受得了,我让人熬了补汤,你先喝一碗,这瘦弱的身子骨可要好好补补才行。”  沐晚抬头看向那个小丫头,嘴边不由浮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楚少夫人去跪了祠堂,她的贴身丫头就调到大帅身边伺候了吗?”  楚南风不在意的笑道:“这只是碰巧而已,你先把药喝了,若是觉得苦,我让人再拿些杏脯过来。”  “这真的是补药吗?”沐晚定定的看向楚南风,语气锋利:“还是坠胎的药?”  楚南风没想到她竟然一语猜中,眼中有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沐晚,我是相信你的,可这府里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若不给他们一个交待,将来我们结了婚生了孩子也会受人诟病。这的确是坠胎药,但是喝下去对身体无害,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只要把药喝了,就能让那些看热闹的人闭嘴,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对你是一举两得,对我却不是。”沐晚冷哼一声:“前脚丁如之不顾所有人的脸面来大闹,转身大帅就喂我喝这种药,如你所说,将来我们结了婚,我哪还有脸面在楚家立足,这件丑事会跟随我一辈子让我抬不起头,这就是你所说的一举两得吗?”  楚南风握着她的手,心生不舍:“我也知道是你委屈了,你放心,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我都会让他们闭嘴,若是有人敢提起,就用你手中那把枪做个了结。”  沐晚道:“归根结底,大帅还是不信我的,不然为何不让人直接将这药倒掉就说是我喝了?而且还要带着丁如之身边的丫头在这里做见证?那么我也实话告诉你,这药我是不会喝的,除非你给我灌下去。”  “沐晚。”楚南风皱眉:“你既问心无愧,为何要这般倔强,不过就是一碗药而已,喝下去就能了事,还是说你真的不敢喝?”  沐晚看向那个小丫头:“你把药端过来。”  小丫头看了楚南风一眼,然后迈着小步走过来,将手中的盘子递了上去。  沐晚冷冷的看向楚南风:“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药我为何喝不得。” 第331章:休书 沐晚冷冷的看向楚南风:“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药我为何喝不得。”  楚南风却是压抑着心中的些许不快,不肯对着她板起脸孔,声音仍是柔和的:“沐晚,听话。”  一旁的丫头见了这一幕,也在心中暗暗吃惊,她平时根本看不到大帅去少夫人的住处,就算是在半路“偶遇”,对少夫人也是爱搭不理,说几句闲话而已,她以为大帅为人冷情,没想到却见到他这样柔情的一面,那模样说是低三下四都不为过了,只为哄这个女人吃药。  小丫头目光微闪,眼底噙着恶毒的光芒,很快就垂下头去。  站在后面的红袖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的细微变化,上前一步道:“大帅是要害死小姐吗?若是如此,那何必又将小姐千里迢迢的带回来?”  见她一脸悲愤,楚南风顿时觉得冤屈:“我何时要害沐晚,这药喝了对身体无害。”  “你确定吗?”沐晚那一双眼睛仿佛罩着初升的朝阳,看着没有杀伤力却让人不得不去想像日照当午时的酷热,“你确定这碗药不会要了我的命吗?”  楚南风是聪明的,听到这句话就急忙去看那碗药,小丫头似乎觉察到什么,脚下一个踉跄就向前跌倒,那碗药便从拖盘上摔了下去,只是药碗到了半空就被一双纤细盈白的玉手接住了,沐晚早料到她会如此,余光一直盯着她的动作。  想要毁灭证据,这功力还差了些。  楚南风没想到小丫头会突然跌倒,也没想到沐晚会伸手接药碗。  她没有那种接了一碗水还能滴水不溅的功力,此时药汁已经洒了大半。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南风看向那个小丫头,厉声问道:“还不快说实话。”  小丫头吓得跪了下来,哭着道:“我只是站得时间久了,脚麻了才没有站稳,不是故意要打翻药碗的,请大帅息怒。”  “我问的不是你如何摔倒的事,这药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头伏着地,身子不停的颤抖:“这就是平常的坠胎药,我不明白大帅的意思。”  很好,死不承认。  沐晚端详着手中的药碗:“这的确是一碗坠胎药,但这药中还加了鬼兰子,这鬼兰子只要吃下去就会造成子宫大出血,症状与小产症状相似,只不过这大出血是止不住的,几分钟之内就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楚南风一脸震惊,同时又是怒不可遏。  沐晚继续说道:“楚少夫人真是好算计,不管我有没有怀孕,只要喝下这碗药都会流血不止,在旁人看来便是小产,最后也是死于小产的血崩,没人会怀疑她在这药中兑了鬼兰子。”  她看向震怒的楚南风,笑容中满是讽刺:“若是不信就把今天那两个大夫请来,让他们验一验这药中是否真的有鬼兰子。”  “不必了。”楚南风脸色阴沉,那丫头哪怕跪着也能感受到他的滔天怒意。  丫头想到丁如之的话,于是壮着胆子说道:“沐小姐这是故意转移大帅的注意力,若是她没有吃那种改变脉相的药物,为何会呕吐?”  “你们真是够了。”红袖指着桌子上冷掉的饭菜,语气激昂:“大帅可是瞧清楚了,小姐是吃了这桌上的饭菜才会吐的。”  楚南风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刚才没有注意,此时才发现了端倪,原来桌子上有一盘生滚鱼片。  “我家小姐不吃鱼,吃鱼就会恶心,这件事大帅是知道的,也特地吩咐过厨房不可以做鱼,也不知道今天的厨子是怎么了,把一盘鱼片送了过来,小姐以为是鸡肉就吃了一口,结果就吐了起来,没想到还成了你们栽赃她的理由。”  沐晚不喜吃鱼,这件事楚南风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厨房新换了厨子,刘婶没有叮嘱到位才会做了鱼送来。  他当即脸色一沉,一脚就踹向了那个小丫头:“最毒妇人心,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拉出去打死。”  说完便一撩衣摆,气汹汹的下楼去了。  沐晚和红袖相视一眼,俱是在心中默默道了声:好险。  沐晚猜到丁如之如此锲而不舍一定是知道了她是如何躲过诊脉的,其实这种西药非常普通,稍有一些常识的西医都知道其中奥妙,丁如之不死心的派人打听,觉得十拿九稳才跑来同楚南风告状。  幸亏今天厨房送了一盘鱼过来,正好让沐晚做了呕吐的借口,但这并不是能让她脱险的主要原因。  丁如之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贪心,非要在这药中动手脚,因为她不可能知道沐晚嗅觉敏锐,任何药物都可以一闻便知,画蛇添足,心狠手辣,想要她的命,现在就要接受楚南风的怒火。  害她事大,但如此欺骗楚南风,他应该是不会忍的。  果然,楼下传来一声惨叫,红袖掩着嘴笑起来,跑去窗边看热闹了。  丁如之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楚南风是习武之人,这带着滔天怒火的手劲可想而知。  丁如之瘫倒在地,发髻凌乱,一张脸已经高高肿起:“大帅,那女人小产了,你为何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楚南风盯着这个狼狈不堪的恶毒女人,突然从腰间掏出配枪,枪口对准了丁如之。  丁如之大惊失色,楚南风眼中杀意骇人,她绝对相信他会一枪把她毙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夫人救命。”一个丫环被人拖出了弦月楼,像这种卖身来的丫环,命也是楚家的,楚家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  丁如之见那丫环是自已贴身的,急忙问道:“大帅为何要处置我的丫环。”  大祸临头不自知。  楚南风冷笑:“丁如之,我现在就毙了你,我让你心思恶毒下药害人。”  丁如之大骇,这怎么可能,楚南风怎么会知道她下药的事情?  急匆匆赶来的李管家和刘婶等人急忙上前劝解:“大帅不可啊。”  “大帅三思啊。”  这边的骚乱很快就惊动了老督军和楚夫人,他们派了人来询问。  楚南风用枪指着丁如之,看到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顿时觉得无比恶心:“李管家,去准备笔墨,我现在就给这个不知好歹又毒辣的女人写休书。”  “大帅。”李管家吓了一跳,知道大帅不喜欢丁如之,没想到会闹到要写休书的地步,虽然这个时候的一指休书,并不能毁掉一个女人的后半生,但对丁家来说却是奇耻大辱,毕竟楚家在最难的时候,是因为丁家的帮忙才让他们度过难关,若是现在休妻,会让人觉得楚家是在卸磨杀驴。  “你给我闭嘴。”楚南风眼风一扫,李管家就吓得不敢吭声了,“还不赶紧去准备。”  李管家只得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红袖在楼上看了半天的热闹,回头时沐晚已经躺下了,显然对于这场闹剧没有兴趣。  一日没有脱离楚府,这孩子就有一日危险,就算处置了丁如之,还会有张如之,李如之……  第二天李婶进来送早餐时和红袖念叨了几句,说是大帅昨天发了好大的脾气要休妻,结果把老督军和丁将军都惊动了,几人在老督军那里吵了起来,大帅把桌子椅子全砸了,最后丁将军愿意让楚家一同掌管丁家军权,才将此事平息。  楚南风发了一通脾气,就将丁将军的兵权弄了一半在手,这丁家军关键时刻可以为楚家所用,却又是楚家的忌惮所在,这样拥有了统领的权利,楚家也不必再怕丁将军一家暗中起风浪了。  沐晚听了淡淡一笑,休妻是假,这恐怕才是楚南风的真正目的。  沐晚用过了早餐便有一个丫环提着食篮进来,刘婶跟在后面高兴的说道:“大帅说沐小姐昨天吐了,今天就让人买了新鲜的山楂蜜饯还有腌渍好的杨梅,大帅对沐小姐是真的好呢。”  那小丫头把食盒打开后,将里面一盏盏用上等瓷器盛装的碟碟碗碗摆了出来。  “沐小姐请用。”小丫头低着头:“这山楂蜜饯最是新鲜,沐小姐可要全吃完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这上面的糖又粘手,沐小姐吃完了切莫忘了洗手。”  “是啊,是啊。”刘婶也笑呵呵的说道:“沐小姐慢用,我们先下去了。”  说完便带着小丫头掩上门出去了。  沐晚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丫头,然后看向桌子上的蜜饯,红袖已经把小叉子递了过来。  沐晚用叉子将那蜜饯一个一个的挑出来放到一边,挑到底部的时候就有一张油纸,拿起来之后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样。  “小姐,你怎么不吃?”红袖在一边纳闷的问道。  沐晚道:“去拿一个水盆过来,我要洗手。”  红袖眨了眨眼睛,小姐连这蜜饯都没碰到却要洗手,真是奇怪。  沐晚看她呆愣的样子不免失笑:“傻瓜,那小丫头明明是话里有话,她让我把蜜饯“吃完”就是提醒我瓷盅底部有东西,明明有叉子不需要沾手,她却让我洗手,这是想告诉我,这纸看着普通,但是遇水则不同。” 第332章:异动 红袖听着沐晚的分析,不由惊讶出声:“我的小姐呀,你真是生了一副玲珑的心肝,不过是一个小丫头随意的几句话,你就听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并非沐晚心思重,而是现在情况特殊,若不是她万事都要思量,不知要被人害死几次。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还没出生就陪着她经历大起大落。  红袖已经端了水盆过来,沐晚收回心绪,将那张油纸浸入水中,很快,神奇的事情出现了,油纸上浮出几行小字,看到这熟悉的字体,沐晚的眼中一下子噙满了泪水,很快就将油纸拿了上来,吩咐红袖拿去烧了。  楚南风多疑,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可以留下。  沐晚一向镇定,但是想到字条上的内容又觉得坐立不安,她走到窗前往外看,一双手不停的搓着,虽然是紧张的模样,但眼中已是带了笑意,刚才浮上来的水花也变成了闪亮的晶光,灼灼芳华。  “走吧,去老督军那里一趟。”沐晚挑了一件新的衣裙,让红袖带上自己的药箱。  每隔几天沐晚就要去为老督军诊脉,今日也是一样。  楚老夫人坐在一旁,看着这个身段婀娜容貌绝美的女子,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的另眼相看,除却她尴尬的身份不谈,这样的女子若是真能留在楚府也是一件好事。  沐晚诊过脉,一切平稳,督军吃了药有些疲惫便躺下睡了,两人一起出了内室。  “饮食调理的很好,楚夫人费心了。”沐晚让红袖呈上一个盒子,“这是七天的药量,楚夫人让人收好吧。”  沐晚早就说过这病是不能根治的,下半生都要靠着药物维持,楚夫人让下人将药收好后,盘着手中的佛珠:“沐小姐医术高明,当初我真是看走了眼。”  “楚夫人的夸奖沐晚愧不敢当,要说督军这病,一半是因为我的药,一半也是因为楚夫人一心向佛,我听说楚夫人每日都要在佛前念经祈祷,一定是您的心愿被佛祖听到了,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楚夫人没想到沐晚把一半的功劳都归在她的身上,眼底顿时就放出了神采,不过面上仍然是平静的,捏着佛珠转了转:“我倒是日日跪在佛前念经,大概是佛祖显灵了吧。”  沐晚笑道:“定是这样的,佛祖感受到了楚夫人的一片诚心,让您达成所愿。”  说到达成所愿,楚夫人便道:“既然佛祖显灵,那我自然是要去还愿的,我在天马寺供了一座金身,定是那金身菩萨的保佑。”  “说起信佛的事情,我家奶奶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当初宅里建了佛堂,我替奶奶跑了两趟同济寺请佛,也跟着学了不少佛法,若是楚夫人有时间,我倒想跟着楚夫人多学一些。”  提起佛法讲经,楚夫人立刻就来了兴致,拉着沐晚开始滔滔不绝。  沐晚因为老太太的耳读目染又在连山住了数日,想到敬安大师那种浑然超脱的气派,便学着敬安大师的模样同楚夫人讲起经来,当然多数时候都是楚夫人在讲,她做一个虔诚的旁听者。  楚夫人讲得口干舌燥,丫环急忙奉上了茶水,她喝了一口,笑道:“没想到你也与佛家有缘,若是你平时无事,不妨来我这里闲坐。”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听了楚夫人的佛论,我也是豁然开朗。”  沐晚从督军那里离开后回到弦月楼,楚南风来了一趟,她因坠胎药的事正气着,自然也没给他好脸色,楚南风哄了一会儿就有军情要处理,急匆匆的走了。  楚夫人让人捎话来已经是两日后,楚夫人要去天马寺还愿,还要再奉一座金身菩萨,想来想去觉得和沐晚比较投佛缘,于是便要把她也带上。  “母样要带沐晚一起去?”楚南风惊讶不已。  楚夫人点点头,看一眼旁边坐着的温婉女子:“我与沐晚也算是投缘,更何况你父亲的病能够见好也是她的功劳,让她陪我去一趟天马寺,你不会舍不得吧?”  “母亲去天马寺还愿,我自然是一百个赞成的。”他又看向沐晚:“只是她身子不好,这一去一回的就怕操劳了。”  “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怕,你们年纪轻轻的怕什么?你若是真的不放心,就派了人跟我们一起过去,这里是吉城的地界,谁还会生出乱子不成?”楚夫人知道楚南风的心思,这人不是用什么风光的手段抢来的,所以才会盯得这么紧。  楚南风想了想:“既然这样,我正好军中无事,就陪着母亲一起去吧。”  沐晚表情淡淡,就知道楚南风多疑,他若是不去才奇怪了。  楚南风从楚夫人那里出来,依稀还能听见楚夫人与沐晚讲经的声音,他不由蹙眉,问一旁的副官:“凌慎行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据说还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你再让人好好打探打探,另外,吉城全城戒严,进出人员都要查,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副官道:“凌慎行这样的人物,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大费周张的来吉城吧?”  楚南风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大费周张的去了边界吗?若是沐晚这样的女人,是值的。  副官被那一眼看得抖了抖,急忙敬了个礼:“是,大帅。”  到了出行这日,楚家的阵容是浩浩荡荡,天马寺就座落在吉城的偏西角,那里有一座山叫天马山,因为远看酷似踏在云上的白马而得名,而天马寺就建在这天马山的半山腰,据说已经建寺百年,向来香火旺盛。  楚家一行到天马寺进香,天马寺便谢绝了其他的香客。  楚夫人十分高兴,路上又跟沐晚说起这天马寺的来历,沐晚含笑听着,像一个求解知识的小学生。  楚南风不懂佛理,自然也插不上话,但看到沐晚和楚夫人相谈甚欢,他也觉得宽慰。  丁家的兵权他已经有一半在握,丁如之又被罚去祠堂面壁思过,他要娶她再无旁人可以阻拦,若是和楚夫人如此相处,将来也少了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行人到达白马寺后,楚军便将整个山头围了个水泄不通,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防卫十分森严。  沐晚跟在楚夫人身后上山,将这一路的情景都收在眼底,楚南风果然是处处防范,所有可能的位置都保护的滴水不漏,他既然同意让她出楚府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这天马寺里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楚南风。”沐晚脚步慢,自然就落在了身后,楚南风也放慢脚步随在她的左右,此时听到她念到他的名字便把目光移了过去。  “你不累吗?”  楚南风先是一愣,四周的景致一片葱郁,她一袭白色裙衫便越发的显眼,那张脸白里透着些粉,如同上好的玉脂没有瑕疵。  “关在楚家怕我跑了,让我出门又怕被别人抢了,你还真是不嫌累。”沐晚讽刺的笑了一声,抬起脚步去追前面的楚夫人了。  楚南风唇线绷得笔直,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远处的山上传来钟声,一声一声的回荡在山谷之间。  到了天马寺,主持亲自迎了出来,楚夫人和沐晚以及楚南风和主持一起诵经烧香还愿,之后主持又和楚夫人及沐晚两人讲经,楚南风本来就不信这个,便寻了一个理由独自出来了。  他走到一座佛像前,抬头看向满身镀金的佛相,那慈祥的面目真似可以普度众生。  一个和尚坐在佛像下面,面前摆着竹筒,里面放了许多签文。  楚南风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走上前站在那和尚面前。  和尚停下敲木鱼的动作,“施主要算卦吗?”  楚南风指了指那个签筒,“这个可以算什么?”  “但凡心中所想皆能看透一二。”  楚南风大概是出于好奇,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只签筒,然后上下晃了晃,有一只竹签从中掉了下来,他将签拿起来递给和尚。  和尚看了一眼问道:“施主要算什么?”  眼前飘过那张怡净绝美的面孔,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就算姻缘吧。”  和尚说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施主所求的是个下下签。”  楚南风虽然不信这个,仍然脸色一变:“此话怎讲?”  “施主求而不得,相思成疾,若是一味的强求,只会让彼此的缘分越来越淡薄。”  “这签要怎么解?”  “两个字:放手。”  楚南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身边的副官急忙安慰道:“这些东西都是不灵验的,大帅切莫相信。”  “我信它做什么,不过是唬人的鬼话而已,从和尚嘴里说出来也不能镀个金边。”楚南风走到寺外站了一会儿,被风一吹也冷静了下来。  这时,有警卫匆匆来报:“大帅,山下有异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群人非要上山。”  114日第三更! 第333章:他来了 楚南风皱眉道:“不管是什么人一率不准上山,若是劝说不听就直接杀鸡儆猴。”  警卫敬了个礼:“是。”  很快,又有警卫匆匆来报:“那群人是盐城来的俄商,说是要上白马寺求平安财,说我们国家的佛灵验,他们明天要回白俄那边,所以才要硬闯,我们的人跟他们语言不通,推搡间就打了起来。”  竟然是俄商。  吉城这一带多俄商,白俄甚至在吉城建了个使馆专门负责两国之间的通商事宜,毕竟不是本国人,交流起来就困难,不仅如此还不能轻易就动武,轻则会惹来使馆的喋喋不休,重则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毕竟吉城还要靠着这些俄商来做对外贸易。  楚南风思量一番便说道:“找一个会白俄语的去跟他们沟通,就说我们下午就走,让他们在山下等半日。”  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放任何人上山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警卫领了命令立刻去办了。  这边沐晚和楚夫人一起听完了讲经便去商议再奉一座金身的事情,并不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事。  而山下的情况似乎比想像中更加糟糕。  “大帅,那些俄商完全不讲道理,让他们等半日,他们怎么也不肯妥协,言语间又有冲突,双方都有肢体上的冲突。”  楚南风气道:“一群听不懂人话的狗东西,若是他们再继续纠缠就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大帅,这些俄商可惹不得,闹到使馆去对我们不利,我看他们的装扮是正经商人,不如就通融一下让他们上山,我们派人时刻盯着,他们不过就十几号人,也不能构成什么威胁,等他们求完了符自然就会离开了。”  楚南风想了一下:“让他们上山也行,但必须搜身,然后派人一直盯着。”  警卫道:“大帅放心,必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安排好了这边的事情,楚南风就去找沐晚和楚夫人了。  刚到大殿就见楚夫人独自走了出来,楚南风一惊,三步两步上前:“母亲,沐晚呢?”  楚夫人见他一脸的紧张,不免摇摇头:“每天提心吊胆又是何苦,你真是自做自受。”  “母亲不要取笑我了。”  楚南风有些急切的往后看去,楚夫人拍了他一下:“好了,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刚才有一位大帅说她有佛缘,留着她在那边说话呢。”  顺着楚夫人手指的方向,大殿的佛相前有两个人立在那里,那个站着的人正是沐晚,而那个坐在蒲团上的和尚穿着袈裟,留着白胡子,逆着光,看不清脸,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寺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你围得固若金汤,就算是苍蝇也飞不进来,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楚夫人带着他走到一边,“这沐晚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但她这样的身份背景到底是不妥,想要娶她进门还要三思而后行。”  楚南风道:“母亲不必劝了,我心意已决。”  楚夫人叹气:“算了,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脾气,若是你喜欢,娶就娶吧,只是如之那边要怎么办?一夫可以多妾,却不可以二妻,这个规矩你是知道的。”  “丁盛龙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手里的兵权,现在我已经拿了他一半的兵权,只要再弄到另一半,他们丁家就一无是处,这些年处处被他们掣肘,我早就受够了,而且丁如之那性子我也是不喜欢,看了都觉得厌烦,除了会争风吃醋一无长处,这样的女人如何能陪我一起坐拥江山。”  “如之是跋扈了些,不过却是真心对你。”楚夫人对于这个儿媳妇也说不上有什么感情,若是论将来谁能辅佐楚南风成就大业,沐晚比起丁如之来显然更加适合。  母子两个说着话,忽然听见一阵爆炸的声音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十分骇人。  楚南风看到不远处起了黑烟,紧接着便有枪声传来,他神色一凛,便有警卫匆匆来报:“大帅,不好了,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  “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那群俄商刚进了一座大殿,然后里面就传来爆炸声,那些俄商吓得抱头鼠蹿。”  楚南风回头看向沐晚处,沐晚也听见了声音,正转头看过来。  “母亲,你们呆在这里不要乱走,我过去看看。”  “那你要小心。”楚夫人担心的叮嘱道。  楚南风点了下头,刚出院子就见一群人高马大的俄商朝他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在叽叽呱呱不知道说些什么。  楚南风身边的警卫立刻将他护住了,那俄商眼见着就要跑到近前,突然从他的衣服里飞出一团火,紧接着就有东西炸裂的声音响起,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在众人面前爆炸了,纵然是楚南风见惯了血腥场面在遭遇这突如其来的“人肉炸弹”时也惊慌的往身后退了一步,一时间血肉横飞,身边的警卫被炸飞了不少。  “不好了,有人行刺,保护大帅。”与此同时,周围警戒的兵力仿佛被磁铁一般吸引了过来,布置在白马寺的大半兵力都赶过来保持楚南风。  楚南风毕竟久经沙场,片刻的慌乱之后马上就沉静了下来,一双鹰目透过人群在后面的大殿内搜索,当他看到沐晚因为惊吓而缩在佛殿一角,那个给她讲经的和尚背着身似乎在安慰她,而楚夫人被几个人簇拥着也躲了角落处。  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应该不会对付楚夫人和沐晚,她们暂时是安全的。  “大帅,小心。”此时一声枪响,再次扑向楚南风的俄商被人一枪贯穿了脑袋,在他身后,又一枚人肉炸弹爆炸了。  大殿前方乱成一团,那些俄商趁着慌乱时四处躲藏,稍不注意就会突然跑出来一个。  此时楚南风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俄商,而是一些长着白俄脸的亡命之徒。  他早就听说白俄的境内有这样一个极端的教会,里面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他们只认利益和信仰,只要许给他们重金或者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为出钱的人卖命,在他们眼里,人命才是真正如草芥,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掉。  “保护大帅,保护大帅。”众人将楚南风围在中间密不透风,其余众人四处寻找那些藏起来的俄商。  楚军到底是正规的军队,被这突来的骚乱一时惊扰的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很快就井井有条起来,有人保护楚南风,有人救治伤员,有人寻找漏网的俄商,这样闹腾了好一阵子,楚南风回头往大殿看去,这一看之下,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大殿的角落里只见楚夫人和她的几个下人,沐晚不见了。  不但是沐晚不见了,那个和尚也没了踪影。  楚南风以为那个老和尚带着沐晚藏起来了,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驳斥了。  那个和尚……留着白色的胡子,一直背着他,看那胡子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脊背却是挺得笔直,岿然不动的样子像是一棵松,又像是一个兵,他自己就是当兵的,最了解当兵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坐得笔直……  楚南风脑中的一根弦仿佛断了一般,盯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大殿,似有无数风声从太阳穴呼呼吹过。  是凌慎行!  ~  沐晚被那和尚带着去了后山,一个白发苍苍的和尚,一只手却是年轻修长的,骨节细致均匀,此时这只手就紧紧扣着沐晚的手,不时看她一眼,平静疏朗眼睛里含着清风般的笑意。  沐晚从初见他时的激动到现在已经平复了许多,看到他这身和尚装束还有光头白胡子,她忍了很久的笑终于“扑哧”了一声。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果然是不假的,凌慎行纵然长得再好看,剃了光头贴着胡子又穿着灰仆仆的僧衣,这模样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这只是她看惯了他以前的样子才会有此想法,若是第一次见了的人,定能认为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得道高僧。  楚南风在天马寺的周围都安排了守卫,虽然大殿前面的骚乱吸引了一批人,后山上仍然有四个守卫笔挺的站着,犀利的眉眼不时扫一眼四周。  很快,一个守卫就发现了快步而来的两个人,有人认出沐晚,急忙上前问道:“沐小姐,出什么事了?”  沐晚和凌慎行对了一下视线,突然就痛苦的“啊”了一声,蹲了下去。  周围的几个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立刻围了上来,他们只顾着去看沐晚,却没防备旁边那个白胡子老和尚。  只听几声闷哼,凌慎行已经将几人全部放倒,出手如电,只在一瞬间而已。  凌慎行牵着沐晚的手走到山崖前,风从山间呼呼的刮过来,眼皮底下是万丈深渊。  沐晚纳闷的看向他:“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第334章:里应外合 沐晚和他站在悬崖上,山崖很深让人心里没底,但她的心里却是妥妥实实的,她知道他能出现在天马寺就一定有办法带她离开。  她想到上次在连山被那土匪掠去的时候,尤墨染是用一根连接两山之间的索道将她送下山的,不知道这一次凌慎行会有什么办法。  凌慎行已经蹲下身,紧接着从山崖一侧的崖壁上拽上了一条颜色土灰的绳子,那绳子与石壁一个颜色又掩在草藤之中,除非趴在上面细看,不然一定发现不了。  这条绳子拽上来后,下面还系着一个东西,看似小巧,但凌慎行将它展开之后却让沐晚惊呼出声。  这东西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有人把它绑在手臂上,展开后约莫有两米多长,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翅膀。  不过这东西看似简单,却需要非常高的操作技巧,否则不但飞不起来,很快就会掉下去或是撞在山崖上直接一命呜乎。  凌慎行知道她是不会的,也一定不敢,所以这东西只有一个。  他麻利的穿戴好便背朝着沐晚蹲下来:“上来。”  沐晚仍然有些惧意:“你确定这东西能驮得了两个人?”  “应该正好,若是你这些日子胖了,那可就未必了。”见他扬着嘴角,明显是在揶揄她,沐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怎么可能胖,明明是瘦了一圈儿。  沐晚小心的趴上他的背,两只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熟悉的气息一靠近,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全部化成了一缕烟,消失在了茫茫空山之中,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情不自禁的喊了声:“阿行。”  在楚府里活着如同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每一天都要为活着而打算,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此时就在她的身边,这种踏实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凌慎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精致的眉毛轻轻挑着,眼里带着无边的柔情:“夫人,抱紧了。”  话音刚落,凌慎行已经向前一跃,双臂长长的翅膀向外展开,山间的风是助力,送着他向下滑行,他不时拽动身上的机关调整方向,整个人犹如一只翱翔的雄鹰。  沐晚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既刺激又兴奋的事情,本来还是害怕的,但因为信任这个男人的原因,那点惧意也随着他飞翔的身姿而抛到了身后。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两边郁郁葱葱,仿佛是从一副山水画中穿过,前面豁然开阔,竟是一条闪着光的长河,那光亮灼得人眼晕。  沐晚想说点什么,可是天空中风大,说话只会呛着嗓子,看来那种能一边飞翔一边闲情雅致聊天的镜头,只能限定在电视剧里。  这边楚南风带着一队人找到了后山,有人看到四个倒下的守卫,立刻扬声道:“大帅,这边有情况。”  楚南风快步走来,扫了一眼地上晕过去的守卫,又上前捡起一条粗壮的绳子,当他抬头向山间望去的时候,一抹黑色的影子正渐渐消失在山涧中。  身后的人举枪要射,楚南风一扬手臂:“都不准开枪。”  打中沐晚是绝对不允许的,若是那枪打中了凌慎行,沐晚也会掉下来,所以这枪他不能开。  楚南风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黑色消失,用力将手中的绳子向山间甩去。  怪不得沐晚会跟楚夫人谈佛论经,楚夫人去天马寺恐怕也是受她鼓动,她早就收到了凌慎行传来的消息,让她想办法到天马寺,而凌慎行也早早在这里安排好了一切。  那些俄商看似是冲着他来的,其实不过是声东击西,凌慎行在他的精力被牵扯的时候悄然带着沐晚离开,这一切行云流水,又有两人的里外配合,任他再聪明也没有察觉。  楚南风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再一次飞离了自己的掌心,那种有些受挫失败的感觉让他的俊脸也涨成了紫色。  “大帅,那些俄商怎么办?”身后的副官没有看到他的脸色。  “事事都要问我,若是我有这种通天的本事,还用你们做什么?都下去。”  副官捅了马蜂窝,立刻带着人退开了。  楚南风站在山崖上良久,突然想到了沐晚的丫头红袖,那丫头一直被她带在身边,看来跟她情同姐妹,沐晚一个人走了倒把那丫头给丢了,若是这样,他倒要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个丫头。  楚南风想到此,急忙从山头上下来,吩咐迎上来的副官:“他们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吉城,你马上派人回府把那个红袖控制起来,还有尤墨染,他与沐晚关系不一般,有这两个人在,我就不怕她飞出去。”  沐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小巷子里见到他这个陌生人还会出手相救,更何况红袖和尤墨染都与她关系匪浅,她会扔下这两个人不管吗?就算她暂时跟凌慎行走了,他一样可以让他乖乖回到身边。  楚南风留下人安排天马寺的善后,自己带着惊吓过度的楚夫人回到了楚府。  结果一回去就听到一个更爆炸性的消息。  老督军被劫持了。  楚府守卫森严,一般人是不可能劫走老督军的,除非这个人一直潜伏在楚府里,趁着他们上天马寺而疏于防范的时候趁机下手。  “是谁?”  看守自知失职,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是尤墨染。”  果然是他。  “他如何从狱里逃出去的?”  看守的声音越说越小:“他……他偷了钥匙,然后趁人不备打昏了看守逃了出去,他还换上看守的衣服,大家都没有防范。”  这时,又有人匆匆来报:“大帅,弦月楼里并没有找到那个叫红袖的丫环。”  “不必找了。”  红袖一定是和是尤墨染在一起,这根本就是他们早就定好的里通外合之计。  “把府里所有人都查一遍,任何有嫌疑的都不要放过。”楚南风此时怒极反倒冷静下来,若是府中没有给凌慎行和尤墨染传话的,他们怎么可能互通消息。  楚家人多眼杂,若是真混了一两个人进来,别人也是察觉不到的,更何况他已经派人随时盯着沐晚,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楚南风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丁如之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沐晚很可能真的怀了凌慎行的孩子。  他目光一黯,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不过最后凝成一个诡异的笑容,果然是他看中的女人,连耍心计都耍得这样滴水不漏。  “大帅。”一直立在旁边不敢说话的守卫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那尤墨染已经挟持了老督军要出城了,我们怕伤及老督军不敢冒然行事。”  吉城与辽城相接,若是出了吉城到了辽城的地盘上,那楚南风就真的是望洋兴叹了。  他将军帽戴上,沉声道:“备车,去把督军接回来。”  ~  汽车上,红袖好奇的想要向外张望,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车窗上贴着黑色的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咳咳。”老督军坐在另一侧的窗边,因为身体不好,不时咳嗽两声,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明知道是被劫持,仍然保持着镇定沉稳,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闭着眼睛假寐。  红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出了楚府。  那天一个丫头送来了山查蜜饯,小姐发现了其中的奥秘,那纸条上只有两行字:想办法去白天马寺,红袖自有人照应。  只是红袖没想到这个照应她的人会是尤墨染,他不是正在大牢里关着嘛!  尤墨染穿着一身灰色衣衫,头上扣了顶黑色的礼帽,帽檐压在鼻梁上,只能看到半张脸。  后面一直有人跟着,但这些人却不敢冒然动手,因为他们不敢拿老督军的性命开玩笑,楚南风是出了名的孝子,是优点,却是在敌人面前暴露的弱点。  车子一路无阻的穿过了吉城的城区向郊区驶去,按照凌慎行的安排,在边界处会有人接应他们。  红袖一路提心吊胆,并非为自己担心,而是不知道沐晚那边的形势,也不知道少帅的计划有没有成功。  此时,后面传来马达的声音,不久就有一辆车逐渐与他们逼近,而前方已然到达了吉城与辽城的边界,双方均有岗哨把守,一线之隔便是两重天。  尤墨染缓缓停下车,示意红袖下车,而他亲自将老督军从车里拉了出来,同时将一把手枪抵在了督军的头顶。  而那一边,楚南风也从车上走了下来,在看到身体本就孱弱的父亲,有气无力的靠在车门上的时候,心底一股火气直涌而上,两只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上面暴起青筋。  “尤墨染。”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这几个字,“我那天就应该杀了你。”  尤墨染云淡风轻般的一笑:“楚大帅怎么舍得杀了我,若是杀了我,尤家更不会同大帅做生意了,虽说我尤家的武器不是最好的,也是旁人无法超越的,现在的天下就像一个武林,能得到一把好剑是所有高手的梦寐以求。”  楚南风的心思被说破,眼中的情绪格外阴森:“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帮凌慎行抢回了他的女人,她还不是要跟着凌慎行,怎么也不会在你身边。” 第335章:配方 楚南风的心思被说破,眼中的情绪格外阴森:“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帮凌慎行抢回了他的女人,她还不是要跟着凌慎行,怎么也不会在你身边。”  尤墨染长眉一挑:“楚大帅,知道沐晚为什么不愿意呆在你身边,和我却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吗?”  楚南风听到这几个字不由黑了脸,想起沐晚对着他总是冷言冷语的样子,不管他多关心她爱她,她都无动于衷,相反,她听说尤墨染被自己抓了,那紧张的情绪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甚至低声下气的求他放过尤墨染。  尤墨染知道他不会回答,他自然也想不出答案,于是笑了笑:“虽然我也爱她,但我的爱与你不同,我爱她,更希望她得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像你这样去扼杀她的幸福,所以,她和我是朋友,和你是敌人,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样的事情讨好她,她都不会对你改变成见。”  “尤墨染。”气急败坏的楚南风打断了尤墨染的话,“我不想听你的高谈阔论,我父亲重病在身不易操劳,你放了他。”  “放心,只要楚大帅让我顺利过了边界,我便将老督军拱手奉还。”  “若是我放你过了边界,你却又对我父亲起了歹意怎么办?”  尤墨染勾唇冷笑:“楚大帅可觉得这句话耳熟吗?”  当初他在船上劫持沐晚的时候,和凌慎行之间也有过这样的对话,楚南风不由生了恼意。  这个尤墨染真是该死!  “督军对我的价值只是帮助我逃出吉城,我对已经不上战场的老头子不感兴趣,更是懒得动手杀他,大帅放心,我可不想抢个老头子回去当媳妇。”他的话说得风趣,脸上不见笑容,句句都在讽刺楚南风。  楚南风纵然冷静也被这几句话呛得红了眼睛,但是一看到自家老父那虚弱的样子便又心软了下去。  “大帅不要犹豫了,再吹一阵子风,我怕老头子这身体受不了啊。”  老督军闭着眼睛,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他没想到自己大大小小战役参加了无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成为了儿子的累赘,但是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军火贩子,他是督军,两相比较起来,楚南风应该不难做出选择。  楚南风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与尤墨染周旋,其实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自己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老父的性命重要,这身体好不容易见好,万万不能再出差错。  楚南风的孝顺人尽皆知,尤墨染不了解他,其中必然是受到了凌慎行的指点,想到那个差点死在他手下的男人,楚南风的眼底翻起狂风巨浪,早晚有一天,他要让凌慎行跪在他面前将沐晚乖乖的送给他。  尤墨染一出边界立刻就有辽城的军队接应,领头的将领看到督军,顿时举起了手中的枪。  尤墨染道:“少帅的命令,只要楚南风放了我们便可以将督军安然无恙的放回去。”  那将领听了这话才把枪收好,而楚南风立刻派了一个人过来将老督军搀扶了过去。  “父亲。”楚南风疾走数步上前扶住了督军,“快点上车,我带了大夫过来。”  老督军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长叹一声:“那女人还是不要罢!”  能让凌慎行这样大费周张的设局营救,必然不是普通的女子,若是让她留在吉城才是埋下了祸根。  楚南风抿唇不语。  老督军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不再说什么,被人扶着上了车。  回到楚家后,老督军吃了药先歇息了,楚夫人经历了天马寺的事还有些惊魂未定,不过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念了一阵佛经也就安定了下来。  她抬起眼皮看了眼坐在督军身边,一脸凝重的楚南风,叹了口气:“我是没想到被她算计了。”  “也怪我疏忽大意,跟母亲没有关系。”他早就清楚沐晚是个心思百转千回的,丁如之和丁盛龙这样害她,她都可以扭转乾坤,更何况是楚夫人。  楚夫人道:“其实我也没有怪她,毕竟你把人家掠来,她也是不愿意的,能治你父亲的病已经很感激她了。倒是今天这事让天马寺平白受了一场灾难,回头我这里出钱将那座大殿修饰一下,佛祖的跟前染了血总是不好的。”  楚南风点头,“只是沐晚这一走,父亲的药就断了。”  沐晚说过,督军这病不能断药,要想续命必然得用药供养着。  “那倒不见得。”楚老夫人道:“今天上山时,她说让丫头送了一个箱子给我,说是她手抄的佛经,我回来后打开来看,你猜里面是什么。”  楚南风挑眉:“什么?”  “满满的一箱药,都是给督军用的,我看足够用上一年没有问题。”  只有一年的药而没有写配方,楚南风知道以那个女人的精明,她是想用配方来向他换东西,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思前想后,十分长远。  他明明应该厌恶她的聪慧,却又不可救药的爱上她的这一点。  楚夫人想到此,默默盘着佛珠:“医者父母心,督军是她医治的,她还想着不能半途而废,抛开别的不说,单是这点就能说明是个好姑娘。”说着抬起眼皮:“子昂,你从小就是偏执的性子,一旦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一旦喜欢的东西就要千方百计的弄到手,可是人不是东西,他是有感情有生命的,强求不得。”  楚南风忽然想到那个解签的和尚,他问此签何解,和尚答了他两个字:放手。  放手?他怎么可能放手,相反,他一定要牢牢的抓在手心。  楚南风起身道:“父亲就劳烦母亲了,我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楚老夫人点点头,知道自已刚才一番话楚南风没有听进去半句,只能无声在心中叹息。  楚南风一出院子就有副官上前说道:“大帅,府里的人上上下下查了个遍,果然有两个下人有问题,在查实之前已经偷偷的溜掉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不必了。”楚南风没心情去管那两个通风报信的,“既然是跑了,恐怕也很难追回来,就算追回来也解不了心头之气。”  副官知道他气什么,可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毕竟老婆是抢别人的,人家再抢回去也是天经地义。  副官一时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慰,楚南风忽然说道:“若不是丁盛龙那日扰了我的婚宴,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哪还有机会让别人窥视。”  副官一脸茫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帅这是有气没处撒,所以迁怒给了丁将军,可怜的丁将军怕是要倒霉了。  要说沐晚被凌慎行救走一事谁最高兴,自然要属还被关在祠堂里的丁如之了。  丫头告诉她这件事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她听着听着就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楚南风这次可被狠狠的打了脸,让他护着那个狐狸精,结果跟猎人跑了吧,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看过不了几日,他就要将我这个正牌夫人请出去维持大局了。”  小丫头抬头看她笑得痛快,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丁如之笑了好一通才收敛了笑容,看向那个小丫头:“还有什么事?”  小丫头赶紧低下头,胆怯的说道:“丁将军去狩猎的时候被人误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中。”  丁如之一听这话,瞬间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误伤?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楚南风在不久之后就掌握了丁将军手里的兵权,丁家被彻彻底底的架空了,吉长两城现在真正成了楚南风大权独揽,相信很快,他就会把势力继续向北扩张,凌家所占的辽城势必也在他的吞噬范围之内。  不过这都是后话。  继续说沐晚和凌慎行从天马山飞下,从一条长河上面飘过,这条河是北地有名的黑河,贯穿北地三省。  凌慎行安排好接应的人已经在辽城外等候多时,此时看到天边飘过来的一抹黑色不由挥起手中的红色旗帜。  凌慎行带着沐晚安安稳稳的落地,迎上来的正是李和北。  李和北先是敬了一礼,看向沐晚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少夫人。”  说完便笑嘻嘻的低下头替凌慎行拆掉了身上的飞行装备。  “少帅,旅馆都安排好了。”  李和北办事,凌慎行一向放心。  这家旅馆虽然不是辽城最奢华的,但是远离辽城的繁华,建在一处僻静的街边,里面整齐干净,除了凌慎行等人,其他租客都已经被谢绝在外。  侍应生端来热水,凌慎行亲自走到床边,在沐晚的身前蹲了下去。  “喂。”沐晚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正在脱掉她的鞋子,脸上不由又羞又臊,急忙将脚往后缩,“你干嘛?”  “你不累吗?泡泡脚会舒服一些。”他按住她躲闪的双腿,一只手利落的摘掉了她的鞋袜,一双盈白的小脚如玉般秀美,那大小仿佛单手可以掌控。  沐晚脸上热乎乎的,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成了关公脸。  从小到大,就连丫环都没有给她洗过脚,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毫不嫌弃,此时动作有些笨拙,但还算轻柔的将她的脚放进温水,那热乎乎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再加之他有些粗糙的掌心,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又有些痒 。  115日第三更! 第336章:不同的爱 她垂下的目光正好能够看见他短而乌黑的头发,以及挺阔的背脊,她想起趴在上面的感觉是那样的温暖而踏实,她的半生安稳只有他才能给予。  之前两人在天马寺说了会儿话,在楚南风的眼皮子底下,说出口的不过是一些对于突发情况的应对,还好有惊无险,他的计划没有出现漏洞。  现在身处在自己的地盘上,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她想到近一个月的遭遇,心中的情绪还是难以平复。  凌慎行替她洗好了脚,又拿来干净的毛巾擦干。  沐晚往床里面让了让,凌慎行也靠着她坐下来,他自然而然的将她拥在怀里,她也无比自然的环上他精瘦的腰身,其实不必说什么,一切都是这样浑然天成。  “我女儿还好吗?”凌慎行将手掌覆在她的身上,眼中流露出柔软的情绪。  从什么时候起,他认为这里是个姑娘呢?还是说他喜欢姑娘多一点。  “你只关心他,不关心我。”沐晚佯装生气的嘟了一下嘴巴,紧接着那粉都都的唇就被吻住了。  先是蜻蜓点水般的细吻,她的甜香让他陶醉,她的柔软让他丧失了理智,这么久的思念让这个吻逐渐的加重,他握着她单薄的双肩,倾身加深了这个吻。  多少千言万语尽化在无限的激吻之中。  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响起灯泡李和北的声音:“少帅,饭菜准备好了。”  双眼迷离的男人下一秒便恢复了一片清明之色,离开那诱人的唇瓣时,心满意足的盯着她朱唇上的水光潋滟,倾身又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这个李和北,我要降他的职。”  沐晚推了他一下:“还不快去,我早就饿了。”  饭菜都是清淡的,很合她现在的口味,想起在楚家的时候,楚南风为了讨她欢心,一日三餐让厨房绞尽脑汁的更新花样,只可惜再美味的菜肴,也要用心情去品尝,若是心不在焉也品不出任何的好滋味。  这样清清淡淡的素炒小菜,色泽鲜绿,没有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但是因为坐在对面吃饭的那个人而让它变得无比可口。  吃过饭,两人洗了澡便依偎到了一个被窝里,凌慎行抱着她嗅了嗅,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轮回般漫长。  这样耳鬓厮磨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彼此的心头,又柔软又舒服。  沐晚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他的伤口早就已经结疤了,不过起起伏伏的不太舒服,应该也很难看。  “要不要看看?”他似乎是洞察了她的心思,唇角含笑,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开了衬衫的衣襟。  男人赤果的胸膛是那种很健康也很性感的古铜色,哪怕是半躺着,小腹上的仍然能隐隐看到几块结实的肌肉,顺着腰带一直延伸到某处。  再往上看就是两条又长又丑,泛着淡紫色的疤痕。  其实凌慎行身上不止这两条疤痕,肉眼所能及的地方纵横交错,有的因为时间太长已经发白,几乎看不见了,只有这两条是新的,有几分狰狞。  沐晚没想到他会这样不害臊的袒露胸膛,脸上一红的同时,手指轻轻自那两条疤痕上抚摸而过,这疤痕带来的记忆一点都不美好,她做过这么多手术,只有这一次让她刻骨铭心,简直不愿意回头再想。  “手术是我亲手做的,不超过十天你就会醒,你到底是哪天醒来的?” 若是他早就醒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救她。  “我也是四天前才醒的,然后又从连城到吉城,再布置这一切,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凌慎行认真的看向她,“怪我来晚了吗?”  他确实来的有些晚,差一点就看着她做了别人的新娘。  沐晚摇摇头,把这些日子在楚府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凌慎行,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楚南风还算是君子,信守诺言没有碰我。”  凌慎行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句话怕是憋在她心里半天了,此时终于得到机会说出来。  哪怕她平时那般镇定自若,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影响,可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要不信了,被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掠去这么久竟然还能留得清白,大概说不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凌慎行突然叹息一声,长臂一展将她揽入怀中,“晚晚,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吗?”  沐晚不知道,她想大多数男人都是在乎的,她所处的年代已经很开放了,仍然有些男人因为女朋友或者老婆不是处子而决绝的分手,她知道凌慎行对她的感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不在乎。  “傻晚晚。”凌慎行无奈的摇头:“我根本不在乎,不,应该说我很庆幸,然而,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成为我心头的刺,你以为我忘了吗?你是为了谁才去的吉城,对于用命来换我平安的女人,我若是还在乎这些,那就不配再拥有你,若是怪,我只怪自己没有早点醒来,不然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了。”  他很少说这样多的话表明真心,此时一番话下来没有任何停顿,非常自然而发自肺腑。  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也悄然落地。  “阿行,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昏睡了这么久?”  凌慎行见她的身子绵软了下来,知道她是彻底放下了担忧,于是眼中的颜色染了层墨:“是不是沐锦柔?”  他虽然在昏迷期间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醒来后知道是沐晚为自己做的手术,而且她向督军保证过不出十日一定会醒,他虽然弄不清她为何连手术都会做,但她说的话他就是愿意相信。  所以他迟迟不醒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遍观整个凌府,最不想他醒来的人恐怕就是沐锦柔了。  “听李和北说,我半个多月前就醒了,只不过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但清醒时所发生的事,我却一件也不记得。”  沐晚道:“我也只是怀疑,她大概是怕你醒来之后,会去把我找回来才会对你下手,我让雪秋去查,她却意外失踪,若不是你说她已经平安回家,恐怕我要内疚一辈子。”  凌慎行目色沉冷:“我是冲着岳父的面子才把她留在凌家,没想到她倒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先不说沐锦柔的事了,尤墨染和红袖怎么还没有消息?”  “哦。”凌慎行挑了挑眉,像是刚想起似的,“忘了告诉你,刚才李和北说他们二人已经在旅馆住下了,都无大碍。”  沐晚定定的瞧着他,忽然笑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想到尤墨染,凌慎行的醋意就涌了上来,其实他早就在防备着那小子,却还是让他趁虚而入,不过看在他与自己目的一致的份上,就勉强捞他一把吧,只是在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他才不想提起这个让他牙疼的情敌。  “你呀。”沐晚摇摇头,“真是一个醋坛子。”  凌慎行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反倒低下头亲了亲她:“夫人如花似玉引得 虎豹豺狼,为夫若是不处处谨慎,后悔都来不及。”  两人窝在一处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沐晚觉得他们从认识到现在,说过的话都不如今天晚上的多。  一直说得口干舌燥,沐晚才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了,孕妇是不能熬夜的。”  她侧身搂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间,呼吸间都是好闻的味道,是让她安心的味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过一个好觉了,想一想,真的如同隔世。  又累又困的沐晚没用多久就在凌慎行的怀里睡了过去,男人低头看着她如同小孩子一样依靠着自己,哪怕是睡着了,那双手都紧紧的搂着他,这些日子里在楚家她一定是夜不能寐,每迈一步都是步步惊心,恐怕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无杂念的安睡过了。  想到楚南风,凌慎行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由收紧成拳,这个仇他记下了,有朝一日必然双倍奉还。  第二天沐晚醒来,红袖便进来伺候她洗漱。  见到红袖,沐晚不免握住了她的手,问她同尤墨染是怎么逃出来的,虽然凌慎行早就做好了安排也让她放心,但是没见到真人,她还是有些不安。  红袖把一路上的事情说了,又想到楚南风和尤墨染的那段对话,其实当时听了尤墨染的话,她也是动容的,她虽然没有爱过,却让她看清这世上的爱情要分为好多种,少帅对少夫人是无微不至的疼爱,尤少主对少夫人是躲在暗处护她周全的关爱,而楚南风则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偏爱。  这三个男人都爱小姐,可是爱的方式却不同,不能说他们谁对谁错,只能说遇见的方式或者时间不对,若是小姐先遇到了尤少主,说不定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  说到底,小姐都是有着与众不同的风姿,她若是男子,必然也会深爱这样的女子,无论是楚南风还是少帅,眼光都很好呢! 第337章:回家 几人在辽城只逗留了一日,第二天便坐火车专列赶回连城。  坐在火车邻窗的座位上,沐晚伸手拿了一只苹果来吃,她那时候吵着要吃青苹果,这次来北地,正是青苹果成熟的季节,所以凌慎行就让人买了好几箱。  沐晚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发困,军靴的声音传来她才睁开眼睛,一抹暗绿色的身影在面前坐了下来,凌慎行将温好的牛乳递给她:“少吃几个,小心酸掉牙。”  窗外掠过一排排白杨树,再往远处是绿油油的田野,北地的黑土地生机勃勃。  虽然是在回连城的路上,可她却知道,想要重新回到凌府并非易事,哪怕有凌慎行在,这条路也是布满了荆棘,想要趟过去,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似乎知道她所想,一只修长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热的掌心让她安慰了不少。  火车还没有进入连城,车窗外已经是大雨连绵,北地不常下雨,但连城到了这个季节却是三天两头的阴雨天气,有时候这雨一下就是十多天,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  今年的雨似格外的大。  两天后到了火车站,雨已经停了,火车外有警卫打着伞站在车前等候。  沐晚上了车,看到四周熟悉的街道树木,嘴角不由浮出一抹久违般的笑容,回家的感觉真好。  只是回家的路却不是真的好走。  凌家的大门紧闭,朱漆的红门上挂着两只绿油兽面的锡环。  沐晚和凌慎行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心里所想。  他们从北地回来,凌家不可能没有接到消息,但这紧闭的大门便是凌家的态度,他们不欢迎沐晚回到凌家。  对于凌家这种豪门,最重的就是名声,沐晚被楚南风带去吉城的事早在连城传开,对于一个失贞的少夫人,凌家也绝对不会再接纳了,更何况督军又存了别的心思,若是让沐晚回来,他的处境就变得无比尴尬,而且这个聪明过人的儿媳妇一直在左右着凌慎行的言谈举止,他本来就对这个儿子难以掌控,现在又多了一个更让他捉摸不定的儿媳妇,双剑合璧,他哪有半点招架之功。  李和北上前叫门,却是半天没人答应。  沐晚要下车,凌慎行攥住她的手摇头。  沐晚道:“这件事外人不知道实情,若是我一直保持这样的高姿态,还不知道被旁人怎么编排,这个家门是要回的,但坐着怎么也回不去。”  她拿开他的手:“是非曲直总有一个说法,若是凌家铁了心不让我再进这个大门,我也不是无处可去。”  “你要去哪?”凌慎行一下子紧张起来,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  “回娘家呀。”  “你敢。”男人咬了咬牙,“你就在我身边,哪也不准去。”  见他认真起来,沐晚也扑哧一声笑了,拍拍他的手背道:“放心吧,我想现在不让我进门只是督军的意思,奶奶虽然也好面子重名声,但到底还有一些情份在。”  凌慎行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跟他们讲明白就成,若是还不开门,以后我也不回来了。”  ~  凌家的院内,督军和老太太坐在上首的位置,下面凌家的人也都到齐了,包括凌家外嫁的两个女儿和女婿都在。  屋子里这么多人也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无端的压抑。  刘管家匆匆的从门外进来,看了一眼督军和老太太,低声道:“少夫人在大门口跪着呢。”  “她想跪就跪。”督军一脸的蛮不在乎,“这是想给我们施压呢,凌家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在楚南风那里过得不快活了就想回来,我们凌家是开收容所的吗?更何况这样失了贞洁的女子也不配再做我们凌家的少夫人,回头就让希尧写纸休书将她休回沐家。”  沐锦柔听到这话,心中暗暗高兴,她没想到督军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看来沐晚想回来没那容易。  老太太没有吭声,手里捏着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倒是雪秋担心的说道:“刚下过大雨,门前还是一片泥泞,嫂嫂这样跪着受了凉怎么办,更何况嫂嫂还怀着大哥的骨肉。”  凌雪蔓和凌雪丽也想开口求情,但是她们不比雪秋在督军心目中的地位,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督军,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督军瞪了雪秋一眼,声音严厉:“一个做了他人妇的女子,肚子里的孩子凌家也是不会承认的。”  “嫂嫂和楚南风并没有成亲,更何况嫂嫂去了吉城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父亲不仔细的查清楚再做定夺。”  一屋子人唯有雪秋敢忤逆他,督军下不来台,只得转向老太太:“母亲,都是你把她给惯坏了,你瞧瞧她现在说得什么话?沐晚心甘情愿的跟着楚南风离开不止是我一个人看见,那么多人作证难道还能冤枉了她?”  督军就是咬着当时的事情不放,别人只用眼睛看到而没用耳朵听到,任谁都责怪不到他的头上。  “当时形势紧迫,我已经极力挽留了,但她似乎觉得凌军大势已去,这才跟着楚南风走了。”  老太太抬起眼皮:“她既然如此怕死,为何当初还要去边界,若是她不过去,希尧这条命还在吗?”  面对老太太的疑问,督军挺着胸膛说道:“她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只是这连城里的老老少少都知道这件事,我们凌家若是还允许她进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后面戳我们的脊梁,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希尧以后出门的时候,脑袋上就要扣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将来他做了这六省的大帅又有何颜面在全军面前立威。”  “父亲说得极是,军中最近一直有些不好的传言,这对少帅来说非常不利。”二女婿康玉堂毫不犹豫跟岳父站在一个阵营,他现在就任军中,将来的仕途还要靠着岳父,果然这句话说完便惹来督军赞赏的点头。  凌雪丽左右为难,现下这个形势不明朗,一直中立也不是办法,于是暗地里捅了一下坐在身边的景文山,景文山仿佛神游天外,被她捅了一下不免一惊,诧异的看过来。  凌雪丽冲他使了个眼色,二妹夫都站队了,他也要赶紧站队才是。  哪知景文山点了下头,却是一言不发,他本来就是商人,而且跟少夫人也无冤无仇,再加上沐晚又十分喜欢芊芊,他没替沐晚说话就很内疚了,更不会站到督军那面去。  凌雪丽知道自己丈夫这个死性子,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老太太垂目半晌,吩咐道:“让她先起来吧,这连城的天气多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下起雨来,有身孕的人还是要躲避着好。”  老太太身边的竹儿刚要出去传话,忽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从斜地里冲出来,差点就与竹儿撞在了一起。  竹儿惊讶的看向来人,“映春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  映春来不及解释,而是直接奔着厅堂而来,然后在老太太面前跪了下去。  “老夫人,映春知道少夫人为何会去北地,这其中真的有大家所不知道的隐情。”  督军眼皮一跳,这丫头选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是不是沐晚当初叮嘱过什么,若是她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他哪还有脸面在这个家里立威。  “母亲,这丫头是沐晚的贴身丫头,她说的话都是护着主子的,万万不能听她胡说八道。”督军脸色一肃,“来人啊,把这个胡乱闯进来的丫头拉下去关起来。”  关起来再悄悄的处置了。  立刻就有警卫上来要拉映春,映春拼尽力气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声音凄厉的喊道:“老夫人为少夫人做主,少夫人去边界……。”  “还不把她拉下去。”督军愤然的指过来。  警卫一听,用力去拖拽映春,映春力气有限,很快就被那警卫捂住了嘴巴往外拖。  “慢着。”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佛珠,看了一眼督军:“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督军何必跟一个丫头过不去,她说得对,我们听着就是,她若是胡说八道再把她拉下去处置也不迟。”  “可是,母亲……。”  “行了。”老太太挥挥手:“你们先把她放开。”  警卫看着督军,督军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有些不太情愿的挥了挥手。  映春重新跪到老太太面前,抬起头,声音哽咽的说道:“少夫人当时看了督军捎回来的信件,知道少帅重伤,身边又没有大夫,于是毫不犹豫的去了边界,少夫人是为了少帅才去的,根本不是因为那个楚南风。”  “可她后来为何要跟着楚南风离开,据说当时我们援军已到,真要是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给楚南风。”老太太一直疑惑的就是沐晚离开的原因,若是没有缘由,她为何不跟在凌慎行的身边,凌军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第338章:被拒 “回老夫人的话,当时大家所看到的根本不是援军,而是少夫人让人做出的障眼法。少夫人离开凌家的时候让我送了一封信给尤少主,尤少主按照她的吩咐收买了上千的居民,让他们在山头上做出了声势浩荡的假象,不但让楚军信了,凌军也信了。”  “真有这种事?”老太太狐疑的看向督军,若是映春所说的是真的,督军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多援军的到来,他会不派人调查清楚吗?还是说督军明明知道却故意不说出来。  “既然楚军信了,为何沐晚还要和楚南风离开?”  映春答道:“那援军毕竟是假的,楚南风生性多疑,一定会派人去探个究竟,若是他知道援军不过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居民,他一定不会放过凌家军。楚南风单恋少夫人,少夫人却对少帅忠情不二,所以,少夫人为了让重伤中的少帅逃脱此劫,这才委屈求全答应了楚南风。”  映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夫人,少夫人为了少帅不顾自己的生死,又为保住少帅和整个凌军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清白去交换,若是老夫人此时不同意少夫人回到凌家,那就是将一个对凌家忠心耿耿的人拒于门外,以后还有谁会对凌家忠诚,只会让人心寒啊。”  “住嘴。”督军豁然起身:“真是一派胡言,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拉下去毙了。”  “我认为映春没有说谎。”雪秋站出来,“映春只是一个小丫头,如何会编出这样的故事,既然这件事有尤少主的参与,那就把他叫过来问问便知。嫂嫂为了大哥连性命都不要,我们却要将她拒之于门外,若是爷爷在的话,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三姨太想说什么,刚张了张嘴,督军便是一个警告的眼神瞪过来。  三姨太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说道:“母亲,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我们不如从长计议,我相信少夫人不会背弃少帅的。”  “是啊,督军先息怒。”沐锦柔此时也出声道:“妹妹虽然被那楚南风掠去了,但这也是不得已啊。”  “若是在古代,这样的女子一定会被休弃。”掠去两个字成功的让督军再次暴发,“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凌家绝不允许这样的女人再回到凌家,若她是那个楚南风安排进来的眼线,你们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督军说完也不管众人的意见,拂了一下袖子在警卫的簇拥下离开。  “唉,这可如何是好。”沐锦柔用手帕轻拭了一下眼角,“我那可怜的妹妹,这些日子在楚家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听说那楚南风是个阴狠无情的主。”  雪秋听了这话不由瞪了沐锦柔一眼,以前她还觉得这个二嫂嫂和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内宅让她管理的也是井井有条,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提醒众人,嫂嫂在段时间里和楚南风不清白吗?  这事若是换做普通人家,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周折,但凌家是豪门,是江南江北六省都盯着的地方,不管沐晚出于什么原因,一个被其他男人掠 去数十天的女子,当真没有脸面再回凌家了。  老太太叹息一声:“行了,都散了吧。”  她在竹儿的搀扶下起身往祠堂走去,哪怕心里已经相信了沐晚,可她也要对得起凌家的各位祖宗,若是让沐晚进门就是玷污了凌家的名声……老太太拄着拐仗,脸上尽是愁容。  雪秋离开厅堂立刻去了正门,守门的人不肯开门,说是得了督军的命令,雪秋便贴着门扉喊道:“嫂嫂。”  沐晚听见雪秋的声音,不由欣喜的应声:“雪秋。”  雪秋的眼泪漱漱而下:“嫂嫂,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哥,为了凌家,父亲是个老顽固,他不肯放你进来,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就去求他。”  “雪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沐晚跪在地上,凉湿的泥土将她的衣裙都浸湿了,凌慎行站在一旁,眼中尽是不忍。  “嫂嫂,奶奶还是愿意相信你的,只是怕没法跟凌家的祖先交待。”  沐晚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也很难做。  “沐晚,起来。”凌慎行突然伸手将她扶起来,眼中蒙上一层戾气。  “雪秋,回去告诉督军,我会带着沐晚另寻住处,不会再打扰他们凌家,让他好自为之。”说完一把将沐晚抱了起来,转身回到了车上。  “跪也跪了,他们既然不肯松口,那就罢了。”凌慎行拿来毛巾给她擦拭着湿透的裙子,一双眼睛十分平静,“我在城西那里有一处屋子,地处偏僻也安静,你正好住在那里安心养胎,至于凌家的事,你不用再管了,你是我凌慎行的妻子,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别人认也好不认也好,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若是执意如此,我凌慎行便与凌家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凌慎行的大手攥紧了她的小手,目光认真清澈,完全不似在说笑。  沐晚之所以会委屈求全,不惜在凌家门口下跪,就是怕凌慎行会做出过激的事情,她不想把他的前程和自己,摆在面前让他来做选择题。  她知道他的鸿鹄之志,也知道他的深情厚谊,但凡能够双赢,何必要让他为难。  沐晚轻叹一声:“你是知道的,我不愿意让你和家里闹翻。”  他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  凌家就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碍于面子和礼数也不会轻易松口,更何况督军对于当时的事情最清楚不过,若是让沐晚回去,以后怕是再难以公公的身份面对沐晚,也无法以父亲的威严来约束凌慎行,总之沐晚想回凌家,当真不易。  “既然这样,就去你那处房子看看吧,换一个住处也是换一份心境。”  凌慎行见她神情怡然,没有丝毫委屈伤心的意思,知道她想回凌家也不过是怕自己左右为难。  于是关上车门让李和北开车,直接就去了城西的房子。  这是一座二进的小院,就在山脚下,四周还有许多高高低低的房子,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活圈,据说住在这里的多数是渔民,风气纯朴。  外面又下起了雨,李和北和红袖都撑起了伞。  沐晚打量着面前这座干净雅致的小院,一进门是一座青石的影壁,上面雕刻着悬空宝剑的图案,穿过影壁,院落穿堂三间,上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屋顶覆着灰瓦,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四合院。  这院子的大小只比桂花苑大那么一点,但收拾的十分干净,角落里种满了绿植和杜娟花。  迎面一个管家模样穿着青衫的男子迎面走来,他是这个院子里的管事,是凌慎行身边一个副将的父亲,这个院里的厨子和下人,他们的丈夫或者儿子都在军中任职。  凌慎行平时很少来这里,据说有人要给他送一个小妾,顺便还送了院落,他将院落留了下来,那个小妾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沐晚不免取笑他:“若是那小妾留下就好了,我平时也有个做伴的。”  凌慎行道:“现在去娶几个回来也不晚,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类型,是要贤淑的,还是要貌美的,还是会巴结奉承的?”  “那个慕凌飞不就挺好,现在都叫她一声三夫人呢。”沐晚挑了挑眉梢,“说起来三夫人可是新妇,少帅该时时宠着才对。”  被人捏住痛脚,凌慎行也忘了调侃,立刻为自己喊冤:“我怎么娶的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被别人告之多了一个姨太太,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沐晚嗔他一眼,丝毫没有领情。  两人说话间,宅子里的佣人们相继过来问安,沐晚看了一眼,所有的下人加在一起大概有十几个,倒也够用了。  凌慎行介绍了一下沐晚,并且告诉这些下人,以后这个宅子里由沐晚做主,大家纷纷叫了少夫人又听凌慎行说了几条规矩,这才退下。  “以前在桂花苑的时候,习惯了身边有红袖和映春两个人伺候,现在也想把映春带在身边。”  “我一会就让李和北去将她接过来。”  “多谢少帅。”沐晚轻哼了一声。  映春知道她回来的事情一定会跑到老太太和督军面前陈述实情,若是继续留在凌府,督军必然不会放过她  听出她口气中的揶揄,凌慎行上前抱着她哄慰:“为夫心里只有你一个,等你一回去,我就把那些二夫人三夫人统统休掉。”  沐晚只是故意酸他,怎么会不知道慕凌飞嫁过去是为了缓解凌军当时的处境 ,于是也没再难为某人,“让厨房做饭吧。”  奔波了一天她也早就饿了,已经迫不及待要尝尝连城的味道了。  116日第三更! 第339章:流言 晚上凌慎行让人做了几道沐晚爱吃的菜肴,他拿了一瓶葡萄酒打开来醒,“这是杰撒从国外带回来的洋货,我以前在国外经常喝,虽然习惯了喝咖啡,却不习惯这葡萄酒的味道,还是连城的小窖让人回味无穷。”  他倒了一点给沐晚:“你也尝尝,少喝一点不会对胎儿有影响,我在国外那会儿,还看到孕妇每天晚上都要喝葡萄酒,用来美容和促进睡眠。”  沐晚自然知道少饮一些葡萄酒是没什么害处的,而且两人久别重逢,这样的气氛的确适合饮一点酒来助兴。  吃过饭,洗了漱,夫妻两个便交颈而卧。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先是滴滴答答的敲着窗外的美人蕉,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沐晚听着这雨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身边不见了凌慎行,她穿好衣服下地,打开窗往外看去,只见那男人穿着一条军裤和军衬衫,裤腿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笔直的小腿,此时光着脚踩在水里,正同管家及一个侍从一起排水。  院子里有专门的排水沟,但昨天的雨下得太大太急,很多水都积在院子里排不出去,需要用工具疏导。  凌慎行头上出了汗,随便的抬手抹了一把,抬起头,正看到站在窗前笑盈盈的沐晚,她倚着窗,嘴角浮着浅浅的梨涡,明明隔着不远,却像是触摸不到似的。  凌慎行忽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如果他没有醒过来,如果他没有去北地,她现在凭栏远眺的人便不是他了。  想到此,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大步走到窗前,也不顾还有人在场,隔着窗户倾身吻住了她。  刚下过雨的天空如同被洗涤了一般的蔚蓝,窗边一棵美人蕉开出大红的花朵。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角,眼底尽是满足的笑意。  有两个小丫头经过,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掩嘴笑着躲开了。  沐晚嗔笑着推了他一下:“还不干你的活去。”  宅子里的男丁少,管家年纪大,他自然就充当了主力。  凌慎行一笑:“遵命。”  “等一下。”沐晚叫住转身欲走的男人,伸出手替他挽了挽袖子:“袖口都湿了。”  她柔弱无骨的手自他的小臂上一扫而过,有些麻也有些痒,他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深了几分,很快又压抑了下去,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先忍了吧。  早饭的时候,排水已经被疏通好了,凌慎行洗了脸便坐过来吃饭。  简单的清粥小菜,窗外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下过雨的空气无比清新。  沐晚端起碗,忽然觉得无比满足,这应该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吧,男耕女织,平平淡淡,他像一个普通的居家男人,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而她闲时替他缝缝补补,下厨做饭。  他有一份不算累收入也不差的工作,足够维持他们不愁吃不愁穿。  他上班的时候,她在家做药看病照顾孩子,他下班后,抱着孩子在厨房看她做饭。  柴米油盐……  “少帅。”李和北走进来,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沐晚的小小幻想,她低下头,掩下眼中小小的失望。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他是六省少帅,手里不知道握着多少人的性命,又有多少百姓仰仗着他,柴米油盐只是一个美好的憧憬罢了。  “李副官,坐下一起吃吧。”沐晚指了下旁边的座位。  李和北急忙道:“谢谢少夫人,我来时已经吃过了。”  说着便看向门口:“进来吧。”  说完,门外便露出映春的脑袋,她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在看到沐晚的时候眼泪忽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几乎是小跑着跪在她面前:“少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沐晚眼底一酸,伸手搀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跪下去。  已经吃饱了的凌慎行放下筷子同李和北一起出去商议公事了。  主仆两个人互相看着,最后都是笑出来。  映春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少夫人了。”  “凌府里还好吧?”  “督军依然固执已见,老夫人倒是有些相信我的话了,但老夫人的脾气少夫人也了解,她主持内宅多年,是个十分要面子的,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松这个口。”映春一脸的担忧,沐晚则是抿了一口水。  “若不是一定要回去,我倒觉得这里的生活平静安逸,比凌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映春知道沐晚是个喜静的,平时也不愿意去争抢,但是别人招惹到她的头上,她一定会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红袖听说映春来了,也急忙进了屋,两姐妹握着手也都红了眼眶。  “彩雪和彩雨也想来伺候少夫人,只不过要留在桂花苑打理院子,我跟她们说,少夫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  沐晚道:“那两个丫头我倒是放心的,督军也不会找她们的麻烦。”  “小姐。”红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还能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形吗?”  红袖这才说道:“我早晨跟厨房的婆子去早市买菜,在茶摊上听到那些人议论小姐。”  “哦,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说小姐不守妇道忘恩负义,一女侍二夫,还说小姐是吉城派来的细作,应该把小姐浸猪笼沉塘。”红袖小心的观察着沐晚的反应,见她面色平平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些人说话相当不好听,早市上都是人,全都围着打听呢。”  连城的上流社会自然不必说了,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一夜之间就可以人尽皆知,而这些平民百姓也很乐意打听上流社会的事情,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这样的恶言恶语明显就是中伤,若不是有人故意散播对她不利的谣言还真是说不过去。  督军不想让她回去,自然就要把她的名声搞臭,到时候就算老太太不计祖宗规矩,这些民间的传言也会让她没有颜面再回凌府。  沐晚相信这些人一定是督军派去的。  映春焦急的道:“少夫人,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任由这些歪曲事实的人胡说八道吗?到时候弄得全城皆知,少夫人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  沐晚倒是真的不想回凌府,可她不回去就势必会让凌慎行陷入两难的境地,也让某些从中得利的小人笑到最后。  凌家她是必须要回去的,新仇旧恨也是要一并算了的。  沐晚让人撤了早餐,凌慎行进来说,他要回军中处理些事情,晚上可能要回来的晚一些。  从这里到他的办公楼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不比他住在凌府的时候,拐几个弯就到了。  沐晚也不想他奔波劳累,替他整理了一下军装的领子:“要是太晚了就不回来吧。”  他点点头:“好。”  凌慎行和李和北走后,红袖端来新沏的齐山毛尖和几样小茶点,映春站在一旁替沐晚倒茶。  “映春,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是个说书的吧?”  映春急忙点头:“我父亲以前在巷子口的茶馆里说书,自从那次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不去巷子口了,但有些人习惯了听我父亲说书,还三天两头的去找我父亲,后来他索性在家门口摆了个说书摊,也不收钱,就说些当下有趣的事情。”  映春父亲当初生得那场大病,还是因为沐晚帮助才活了下来,也是自那之后,映春对沐晚死心塌地掏心掏肝。  “我这里有一个话本,让你父亲照着讲给那些听书的人听。”沐晚递过来一个小册子,上面的字迹还是新的,也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写的。  映春疑道:“这是?”  沐晚端起茶杯:“有人在山沟里打猎看到一头熊,说那熊足足有五米高,过不了两天,有人看到同一头熊,又说它足足有七米高,你觉得这头熊到底有多高?”  映春挠了挠头:“有人说是五米,有人说是七米,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道他们哪一个说得是对的。”  “这就是了,对付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谣言去混淆视听,到时候听的人自己都弄不清到底哪一个是真的了,这样的话,只能翘首观望,不会舆论一边倒了。”沐晚看向那个小册子,“当然,这里面写的有一半都是事实。”  映春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一喜:“少夫人放心,我这就让父亲去办,他还认识许多说书的,到时候大家一起讲,相信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连城。”  沐晚欣慰的点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压下这些四起的流言。  红袖打帘走进来,紧张的说道“小姐,你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出门了,我刚才去街上买东西,听说有几家的小孩得了天花,那些人家都是愁眉苦脸,这病传染起来十分可怕,听说连政府也惊动了,要把那几家人隔离起来,还要把这些生病的孩子交出来去处理,免得疾病蔓延无法控制。” 第340章:天花病毒 说到天花真是让人闻之变色,在这个年代就是绝症,凡是得了天花的人,周围的家人朋友都要被隔离,病人则是被拖到荒郊野外等死,因为无药可医。  沐晚秀眉一皱:“人还没怎么样,政府就要把人处理了?”  “小姐不知道,得了天花的人一向都是这样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治不好还会传染。”  “我去瞧瞧。”沐晚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小姐万万不可啊。”红袖急忙劝道:“这病传染起来十分厉害,小姐的肚子里还有小少爷,若是真的染上了可如何是好。”  沐晚笑起来:“我这个孕妇都不怕,你们倒是越来越小心翼翼,忘了你家小姐是做什么的了?”  “小姐是神医,可是神医也能被传染啊。”  “放心吧,就算被传染上,也不是不治的。”沐晚笃定的笑笑,“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吧。”  红袖劝不住,只好乖乖的去拿药箱了。  沐晚刚出了院门,就看到那边有警署的人聚在一起,领头的竟然是个熟人,正是曾经在夏有福府上查出他藏有西药的钱队长,也因为这件事,钱队长还立了一功。  “呦,是少夫人。”钱队长眼尖,看到翩翩走来的倩影时立刻笑着打了个招呼。  沐晚走近,见那些警察正在查封患病的人家,宅子里面一团糟,家人哭喊着不肯让警察带走病儿。  这家就一个独苗儿,病死在家里倒也无可奈何,但被扔到荒郊野岭等死就是另一回事了,任谁也不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受那样的苦。  “钱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钱队长客气的道: “这家的孩子得了天花,上头下命令要马上隔离。“  “这家的孩子多大了?”  “今年也有七岁了。”  “钱队长,我想进去看一下这个孩子。”  钱队长大吃一惊:“少夫人,这病可是传染病,一旦被传染了是治不好的,而且……。”  沐晚接过他的话:“而且和病儿接触过的人都要被隔离是吗?钱队长放心,我看过他的病后,你就把我隔离起来吧。”  “这……。”钱队长十分为难。  沐晚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钱队长没有关系。”沐晚说着拿过口罩和手套戴上,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进了这家的院子。  钱队长身后有人不屑的说道:“这位少夫人行为不检点,跟楚南风跑去北地又回来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出来见人?”  钱队长斥道:“那都是道听途说,休要胡说八道。”  他见识过这位少夫人的睿智,只要与她有过接触的人,大多都不会相信她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  “队长,你也不用跟她客气,她早晚会被凌家休掉的。”  钱队长不说话,只是默默望着那道浅白色的身影,不说别的,只这份勇气就让他佩服。  院子里,几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哭得声嘶力竭,明知道是天花,也只有父母不怕传染仍然固执的守在身边。  沐晚走过去问道:“这个就是生病的孩子?”  “是,这就是小儿天牛。”天牛妈忽然看到身边多出的人,吃惊的同时还是下意识的回答。  沐晚蹲下来,见天牛身上脸上全是红色的斑点,因为高烧不退,嘴唇已经发白起皮。  见她要去碰天牛的手腕,天牛妈立刻阻止道:“这位姑娘,我儿得的是天花,是会传染的。”  “我是大夫,不怕的。”沐晚冲着天牛妈一笑,“是不是天花也要诊过了之后再说。”  大夫?天牛妈眨了眨眼睛。  这附近的大夫只过来看了一眼就说天牛得了天花,之后不论她怎么央求,再无半个大夫敢来查看,倒是这个消息立刻不胫而走,很快传到警署,接着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形。  沐晚拿起天牛细细的手腕替他诊起脉来,诊完了脉又查看了天牛身上的症状。  “身上起疹子是第一次吗?”  天牛妈点点头:“是,第一次。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吗?”  沐晚笑道:“放心吧,有救。”  仿佛头顶的阴云在一瞬间打开了一条缝,从中露出金色的光芒,天牛的母亲和家人立刻就在沐晚的面前跪了下去:“求求大夫救我家天牛一命,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只要大夫救了天牛,我们愿意倾家荡产感激大夫救命之恩。”  沐晚道:“倾家荡产倒是不必,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你们先把天牛搬到屋子里,在外面这样吹着,没病也要生出病了。”  “可是。”天牛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警察。  沐晚明白她在顾虑什么,于是起身去找钱队长:“钱队长,我会治好这家孩子的病,先让你的人等几日吧。”  “治病?”钱队长吃惊的道:“少夫人此言当真?”  沐晚点头:“钱队长若是不信就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保证这个孩子活蹦乱跳。我听说还有几家孩子也得了这种病,麻烦钱队长把这些孩子也一起送来吧。”  钱队长顿时有些风中凌乱。  似乎看出他的为难,沐晚补充道:“这三天我会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钱队长让人把门看紧了就是,绝对不会传染给别人。少帅那边我自会向他说明,钱队长不必担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钱队长也不能反对,毕竟沐晚还是少夫人,他也得罪不起,更何况,他也不想眼睁睁的把几个还没死的孩子丢到荒山去等死,那样太残忍了。  沐晚见钱队长没有反对,便让红袖拿了药箱返回屋中去了,钱队长愣了一会儿才让人把这院子周围都看守住,若是因为他的失职导致天花病毒蔓延,官职不保是小事,拖出去枪毙都是有可能的,但是真的要把少夫人关在里面三天,少帅那边怪罪下来也够他受的。  钱队长思量一番便让人去军务楼那边传话,将事情的经过先告之凌慎行,至于之后的事情,他只能是秉公办理了。  沐晚在屋子里给天牛用了药,身后天牛的家人都是紧张的伸长了脑袋。  这位姑娘看着年纪轻轻,但是动作熟练,手里拿着那些针管药瓶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若不是在生死面前,天牛的家人恐怕也不敢让沐晚将这些东西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你们先去休息吧,这三天,我会照顾天牛。”沐晚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天牛家人,“三天后一定还你们一个健康的儿子。”  天牛奶奶似乎不太相信沐晚的话,天牛妈扯了扯她的衣袖,几人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天牛奶奶道:“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何方神圣,真的能够治好天牛吗?”  天牛妈叹了口气:“还是让大夫试试吧,总比被扔去荒山的好。”  不久,钱队长让人又送来了三个病童,沐晚为他们一一检查,都是相同的病状。  中午刚过,钱队长还坐在院子外面休息,只听见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挂着军牌的车子疾驶而来,最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钱队长刚起身就见车门打开,一双军靴踩在地面上,紧接着是男人修长的腿和穿戴整齐的军装,军帽下面的眼睛深邃幽深,泛着粼粼寒光。  “少帅。”钱队长急忙上前敬礼。  “少夫人呢?”凌慎行皱着眉头,脸上阴云密布。  钱队长急忙得汗都淌了下来,指了指院子:“在院子里。”  见凌慎行的脸色更加难看,立刻愁眉苦脸的说道:“少帅恕罪,我已经劝过少夫人了,那孩子得的是天花,可少夫人想做的事情,属下不敢阻拦。”  “行了,谁也没想要问你的罪。”凌慎行不再看他,迈着长腿向院子里走去。  钱队长恍惚了一下之后立刻追上去:“少帅不可以进去啊。”  要是少帅也被染上天花,他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凌慎行却根本不听,两个警卫上前拦住了钱队长,站在一边的李和北笑呵呵的说道:“钱队长莫怕,我家少夫人做事一向不按章程,她既然敢进去就说明万无一失,少帅也是相信她而已。”  钱队长没想到,少帅对于少夫人竟然呵护到如此地步,得到他传去的消息立刻就快马扬鞭而来,若说外界的那些传言,此时倒是不攻自破,哪个男子还能对失贞的女子如此关怀倍至。  钱队长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众人:“都看到了吧,有些话听听就好,若是再胡说八道,小心丢了脑袋。”  刚才酸过沐晚的人立刻缩了缩脑袋,好像真怕脑袋会搬家一样。  沐晚正在给一个病童扎针,忽然就听红袖说道:“少帅。”  她平静的扎完了针,起身时就看到推门而入的凌慎行,他脸色阴沉,嘴角紧紧的抿着,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第341章:活菩萨 他明明是负气而来,这个模样落在别人眼中,不知要把人吓成什么样子,但在沐晚眼里却是只纸老虎,一捅就会破的。  沐晚靠过来,故意朝着他的嘴巴吹了一口气:“传染给你。”  瞧着她眼底的笑意以及孩子气似的口气,凌慎行板了一路的脸终于破功,他就是对她冷不下脸,哪怕是装一装也是装不下去。  抬起修长的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脸:“好事情倒不传给我。”  沐晚顺势拉过他的手,走向那几个病着的孩童:“其实这几个孩子得的并不是天花。”  凌慎行皱眉,这几个孩子的症状确实跟天花很像,所以外面也传得神乎其神。  凌慎行之所以会放下军务匆匆赶回来,一是怕她被传染,二是天花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让人如临大敌,因为这个病一旦传染起来爆发成为灾祸,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凌军历经两次大战,政局不稳,若是再发生天花疫情,那可是雪上加霜,很有可能让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趁虚而入。  凌慎行乍听到消息,还以为是沐晚不顾自己的身体硬要逞能,但后来一想,她这是为了他才不惜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看这些病童。  就像她明明更喜欢住在这座安静的小院,却为了不让他左右为难而在暗中做着努力。  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让他如何还能生出一丝气闷,余生除了将她奉在手心里宝贝着珍藏着,哪舍得她再受一点委屈。  说来话长,这些心思在心头飘过只是一瞬之间,凌慎行惊讶:“不是天花,为何会有这些天花的症状?”  沐晚给一个孩子换了头上冷下来的毛巾:“这不过是普通的急疹,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出一次,一般是在两岁之内,这几个孩子的体质比较特殊,我打听过了,他们的父母都在药田工作,大概与他们平时接触的药材有关,所以这几个孩子才会在七八岁时才出急疹,大多数人以为两岁之内不出疹就不会再出了,其实是因人而异,所以他们的父母才会以为是得了天花。”  “原来如此。”凌慎行似松了一口气,“幸亏夫人懂得多,不然这几个孩子就要被丢到荒山上活活饿死了。”  “其实这件事倒提醒了我,天花病毒并非不可防御,只要在体内种下天花的抗体就可以避免被传染,但是现在缺少疫苗和正规的注射单位,而且我听天牛的母亲说,来过一个大夫诊断天牛得了天花,其他的大夫就吓得不敢登门了,若是红袖没有恰好听说这件事,天牛和那几个孩子真要无端送命了,阿行,越来越多的事情告诉我,连城缺少一家医院,如果这间医院建成了,不知道会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夫人说得极是,我明天就让杰撒过来同夫人商议,这医院越快的建成越好,只不过修一座医院怎么也要用上两三年的时间,我之前倒是去看过一家英商留下来的公馆,有三层楼,里面也十分干净,如果改造一下的话可以做医院来用,至于新医院,就等着这医院开起来之后再动土修建。”  沐晚一听,眼睛也亮了起来,她之前的确考虑过,建一座医院工期太长的问题,既然能买一个现成的来改造那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英商回国后就把公馆卖了出去,我正在寻找买公馆的人,若是他答应转卖给我们,就可以马上进行修葺改造了。”  这事说得简单,但能出钱买下一座公馆的人必然是不缺钱的,凌慎行想将那房子买下来恐怕要费点周折。  似看出她的顾虑,凌慎行道:“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会安排妥当。”  床上的病童突然嘤咛了一声,沐晚这才收回思绪走过去察看。  凌慎行道:“我先让门外把这里的隔离解除了。”  “还是等一等吧,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些孩子得的是天花,这孩子若是没好就解除封锁怕会闹得人心不宁。”她走过来笑着看向他:“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在这个地方受委屈,不过三天时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了。”  凌慎行说了声好,他匆匆赶来,那边还有军务等着处理,又交待了钱队长几句便离开了。  于是剩下的几天,这小院子里一直好茶好饭的供奉着,就像供着一尊活菩萨。  城西一带不少人听说了这件事,有好事的跑来看热闹,但都离得远远的,半步不敢靠近,天花猛如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钱队长终于忍不住扣了扣门,若是那孩子还没好,就要被丢去荒山了,这事若是再耽搁引起更大的疫情他的罪过就大了。  不久,院门打开,沐晚带着那三个孩子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喜滋滋的天牛家人。  天牛母亲一开口就是喜笑颜开:“好了,好了,我家天牛好了。”  其他几家的父母早就等在了门外,此时看到自家的孩子都是争先恐后的 扑了上去,摸脸的,看身子的,像是验货一般的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钱队长带着人站在一边,本来还是全副戒备,此时看到这几个孩子面色红润,脸上已经不见了那些红色的斑点,看到自己的爹娘都在脆生生的喊着,心中顿时大呼惊奇。  “少夫人,您,您竟然治好了天花?”这般妙手,不是神仙又是什么,要知道天花这种病症可是所有人的梦魇,家里有孩子的从一生下来就开始惴惴不安,就算平安长大也逃不过天花的魔手,数千年来,人们一直在想办法对付这种病症却是收效甚微。  “原来这位大夫是哪家的夫人。”天牛妈一直都在猜测着沐晚的身份,现在听到钱队长称是少夫人,便以为她是哪位商人的妻子。  钱队长往这边看了一眼,骂道:“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少夫人治好了你儿子的病,你竟然不知道她的身份。”  天牛妈和众人都是一脸茫然。  钱队长恭敬的向沐晚行了个礼:“这位是少帅夫人,宅心仁厚的妙手菩萨。”  少帅夫人?  众人皆是愣了半晌,这个年纪轻轻绝美无双的女子,竟然就是最近风口浪尖上的那个少帅夫人。  传言都在说少帅夫人背信弃义水性杨花,但面前这位仪态端庄,妙手回春又是仁慈善良,明知道这些孩子得的是天花还敢靠上前救治,或是真如传言一般,怎么可能会有这份淡定从容与大义凛然。  天牛妈等人立刻跪在地上,齐齐谢恩。  “少夫人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啊。”  沐晚笑道:“你们不必跪我,这些孩子本来得的就不是天花,只是普通的疹子。”  沐晚的解释实在是没什么效果,这些人不懂病理,在他们眼中就是沐晚治好了天花,一个个都跪在地上道谢,最后钱队长让人把这些人送回去才总算清静了下来。  钱队长对于沐晚又多了几分崇拜之情,回到警局把今天这事一说,立刻就在警局里传遍了,大家都似打了鸡血一般,直说哪天要见见这位女菩萨。  沐晚回到宅子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摊开信纸拿起笔写东西,没写多久于术就来了。  沐晚不在的这段日子幸亏有于术打点几家店面,本来生意倒是同从前一样,但最近不知道是谁在散布对于沐晚不利的消息,生意自然也受到了影响,甚至成衣铺子还有许多顾客来退货,说是沐晚作风不好,穿了她店里的衣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于先生怎么看?”沐晚替于术斟了茶。  “谣言止于智者。”  沐晚笑道:“可惜市井民众并不是智者,而是喜欢盲目的跟风偏信。”  “本来我想先用降价的方式来减少损失,可这样似乎就坐实了那些传言,所以还是静观其变。”  “降价倒不必,相反,我们还要涨价。”沐晚笑眯眯的道:“等到局势扭转,我相信店里的东西应该是不够卖的,于先生还是多存些货吧。”  于术是聪明人,脸上的惊疑也只是一闪而过,起身拱了拱手:“一切都按照少夫人的意思来安排。”  他相信沐晚定会为自己洗脱这些流言的,而且后面还有少帅支撑,那些蓄谋不诡的人最后也捞不到什么便宜。  “还有一件事要跟少夫人商量,近两个月来,全国上下都在禁烟,连城也在一个多月前颁布了禁烟令,几乎所有的烟馆都被查封了。”  沐晚想起沐老爷曾经跟她说过,沐文柏改邪归正开了烟馆,她当时是不支持的,但沐老爷寻思着能让他定定性便也同意了,现在看来,这烟馆八成也是被封了。  “我想开一个洋烟铺子。”于术指节轻敲着膝盖,“鸦片不让抽了,但洋烟却没有禁,这个时候开个洋烟铺子一定能赚钱。”  沐晚觉得有道理:“于先生照着自己的想法做吧。”  于术走后,红袖忍不住气愤的说道:“竟然连店铺的生意都影响了,这些人还真是可恨。”  “人言可畏。”  沐晚的信已经写好了,她的字一向不太好,若是放在古代,这样的字可难以拿出去见人,无奈她做医生习惯了龙飞凤舞,想要一笔一划却是十分困难。  她将信叠好装进信封,又用胶水封了口递给红袖:“照着这个地址寄给楚南风。”  红袖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小姐竟然还给楚南风写信,本来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流言已经铺天盖地了。  沐晚似看出她的忧虑,轻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楚南风想从我这里拿到药方就必须照着我的条件来做,不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父亲剩下一年寿命。”  117日第三更 第342章:心迹 沐晚答应给老督军看病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楚南风是孝子,只要抓住了老督军的病症就是抓住了一块免死金牌,而且以楚南风的聪明,在看到她只留下一年的药量时就该想到,最值钱的配方一定要用更值钱的东西来交换。  晚饭凌慎行没有回来,红袖进来伺候沐晚躺下,看着她平坦的小腹不免忧心:“小姐,你真是瘦,这肚子丝毫看不出来呢。”  “这还没到三个月呢,前几个月是不显怀的,你倒是比我还急。”  “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外面又下雨了,最近这雨下得有点多,城里地势低的地方已经积了好多水,庄稼也被水泡了,今年的收成准是不好了。”红袖说着去关窗,“这样的天气,少帅应该不会回来了,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  沐晚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钻进被窝躺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就觉得身边一沉,紧接着就被人捞进了怀里,习惯了他的拥抱和身上的味道,沐晚向他的身边靠了靠。  一觉到天亮。  沐晚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白色衬衫,往上抬了抬头,便看到男人微尖的下巴以及上面青色的胡茬,他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然一无所觉,果然是睡得死呢。  沐晚听着他呼吸均匀,知道他只睡了几个小时,便一动不动的依偎在他身边,闭上眼睛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这样闭了一会眼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一声促狭的笑,他的长指在刮着她的鼻子,似乎是在嘲笑她能吃能睡。  “昨天晚上怎么回来了,外面好大的雨。”沐晚往他的身前拱了拱,小猫一样的挂在他身上,“我不是说了嘛,来回路途太远,要是忙就不必回来了。”  他用长了胡子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不远。”  连城到北地那才是真的远,想到那些日子天南海北的分离,短短两个小时的路程又算得了什么。  “饿不饿,我让人准备早餐吧。”沐晚说着就要起身。  腰上一只大手按下,他将她重新揽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吹着气:“督军那边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风风光光的接你进府。”  沐晚不知道他在暗中鼓捣什么,但是只要他出手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稳妥的。  她没有多问,只是选择信任。  凌慎行还想抱着她多躺一会儿,红袖突然在外面说道:“三小姐和三姨太过来了。”  沐晚急忙起身穿戴好,雪秋和三姨太已经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下人们奉上了新泡的红茶。  “嫂嫂。”沐晚一出来,雪秋立刻跑过去抱住她,眼泪就掉了下来:“让你受委屈了。”  三姨太也在一旁抹眼泪。  沐晚拉着雪秋的手坐下来,“你们两个有心了,还来看我。”  雪秋对她是真心实意,三姨太的眼泪也不是做戏,她听映春说,只有雪秋和三姨太敢在督军面前替她说话,三姨太一向清高又胆小,事事唯督军马首是瞻,能替她说上一两句话也是极为不易的。  三姨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外面那些传言你也别在意,都是有心人的恶意中伤。”  “三姨娘放心,那些流言是伤不了我的。”沐晚气色很好,这与三姨太想像的不一样,她以为沐晚此时一定是垂头丧气万念俱灰,不过这也正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沐晚,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低头。  三姨太又问起肚子里的孩子,神情不由柔和了几分:“可惜我年纪大了,不然也想再体会下怀孕的滋味。”  雪秋坐在一旁只是盯着沐晚看,两只手绞着衣襟,却是不开口说话,三太太也是个精明的,于是起身道:“我瞧你这小院子挺别致的,那边种的牡丹也像是新品种,我要过去瞧瞧。”  沐晚道:“我陪三姨娘一起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怀着孕还是不要乱走了,下人领着我过去就是了。”三姨太大气的一笑便出了屋子,外面很快就传来她爽朗的笑声。  “雪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跟我说说。”沐晚坐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三姨太不在,雪秋才敢把如何被人丢进河里又是如何被沐文羽救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竟然是文羽回来了,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沐晚想到弟弟,大概过不了几天就会和父亲一起来看望她。  “你怀疑这是沐锦柔做的?”  雪秋点点头:“她一定是察觉到了我要去验那药汁才会对我下手,只不过我没有真凭实据,就算说出来她也不会承认,反倒会反咬我一口。”  这事十有八九是出自沐锦柔之手,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心狠手辣,对着和她无怨无仇的雪秋都能下得去毒手,如果没有恰巧被文羽遇见,雪秋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沐晚想到此更觉得愧疚:“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嫂嫂,你若是这样说就是看不起我,虽然我很笨,看人也不准,可是为了大哥,我什么都不怕。”雪秋眼中带着坚定,“而且经过这件事也是给我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做人做事可要多几个心眼,不能被人害了还浑然不知。”  沐晚拍拍她的手,若是这件事能让这个小丫头成长起来,也未免就是一件坏事。  沐锦柔的事情还要等她回到凌府之后,前仇旧恨一并算了。  并非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对她生出陷害之心,以前是她太过仁慈才没有下手去对付沐锦柔,现在看来真是姑息养奸了。  姑嫂两个又说了会话,雪秋放下茶杯,眉头微低:“嫂嫂,大伯是不是也要来看你了。”  她所说的大伯指的就是沐老爷。  沐晚最会察言观色,见雪秋明着问的是沐老爷,脸颊却有丝不自然的红晕,想到沐文羽救了雪秋的事情,不由心弦一动。  沐文羽第一次看见雪秋时就对她生了男女之情,还让她帮着拿主意,她当时是持反对态度的,先不说她嫁进督军府之后,便要一辈子担惊受怕被权利和规矩束缚,单是沐文羽已有婚约这一点便是件棘手的事情。  虽然这个时代思想开放,婚姻之命也并非媒妁之言,但是这份婚约是在两家大人都在场,两家的孩子也成年的情况下定下来的,不是指腹为婚也不是无中生有,这样的婚约就跟定婚差不多,要想违约,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沐晚不知道沐文羽的想法,但沐老爷绝对是不会同意的,所谓商人便是重信,沐老爷也是靠着诚信二字才将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沐晚只当没听出雪秋话外的意思,拿了一粒杏子蜜饯塞到她嘴里:“你以后若是没事可以常过来,我父亲来看我定会带河圃的鲅鱼干,那鱼干肉质肥厚,放在锅里用油一炸,香气可以传出十里。”  雪秋的眼睛亮了亮:“说得我都馋了,嫂嫂可记得给我留一些。”  几句话便将刚才怪异的气氛搪塞过去了,雪秋也没有再提沐老爷的事。  “哎呀,这牡丹花开的真艳,比我养的那几盆还好看。”三姨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就掀开帘子进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少夫人,你这府里的下人会养花,我随随便便一看就看到好多以前不认识的花种,就说那棵魏紫吧,生得真是好。”  沐晚道:“三姨娘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就带上一盆。”  “那怎么好意思。”  “三姨娘还跟我客气什么,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关键是要能入得了三姨娘的眼。”沐晚笑意温和,在她落难的时候帮助过她的人,哪怕只是说了几句话那都是莫大的恩情。  她与三姨太是有过一些小恩小怨,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人无完人,相交着走到最后的哪怕一身缺点,那也是经历了风雨依然不倒可以信任的人。  三人正说着家常话,外面有小丫头匆匆来报:“少夫人,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是不是有人闹事?”三姨太脸上的笑容一敛,手指着门口道:“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不管怎样,少夫人现在还是少夫人,不过是几句谣言就让他们如此胆大妄为,还是让少帅把他们都拉去枪毙了才解气。”  沐晚按下三姨太的手臂:“三姨娘先别气,我们先出去看看。”  雪秋也担心的说道:“嫂嫂还是别露面了,若是那些人被挑唆了对嫂嫂不敬怎么办,我和三姨娘先去看看。”  沐晚笑笑:“越是流言四起越不能做缩头乌龟,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怕了呢,这里是少帅的地盘,就算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我就不信他们不怕步枪大炮。”  沐晚说着已经迈着轻盈的脚步朝着院门去了,还没穿过影壁就听见外面的嘈杂声。  管家关着大门,正一脸无措,他本来还想开门看看,却发现忽拉一下围 了几十号人,当即吓得大门紧闭,不敢再开了。 第343章:咎由自取 管家正手足无措便见沐晚走了过来,于是上前道:“少夫人,外面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许多人,我看有些乱,您还是先别出去了,我马上派人去通知少帅。”  “不用了。”沐晚往那大朱漆的大门看过去:“把门打开吧。”  “少夫人,这……。”  “开门吧。”沐晚语气清淡,无波无澜,但听在管家耳中却有种不是命令胜似命令的气场。  管家几乎是下意识的走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的人一下子涌过来挤在了大门口。  沐晚看到领头的正是天牛妈,顷刻就明白了过来。  见到沐晚,天牛妈带头跪了下去,手里还捧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各种水果和新鲜的蔬菜,而且在她身后,众人手里都捧着各种各样的礼物,虽然不华贵却是满满的诚意。  “天牛妈,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吧。”沐晚跨过门槛走过去。  “少夫人真是活菩萨在世,妙手回春,仁义无双,我们无以为报,这些都是我们家院子里产的新鲜果蔬,希望少夫人不要嫌弃。”像少夫人这样的女人一定不缺金银财宝,他们这种人家就算变卖家财买回来的东西估计也入不了她的眼,倒是听说少夫人现在饮食清淡又怀着身孕,所以这些自家产的干净食物大概会合她的眼缘。  沐晚让红袖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笑道:“既然是你们的一片心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牛妈等人见她毫不嫌弃,笑容温暖,脸上都是欢喜起来。  “少夫人果然是菩萨心肠。”  “外面那些传言一定都是有人恶意中伤。”  沐晚让大家先起身,“我给天牛他们几个看病只是举手之劳,你们大家不必这么客气。”  “少夫人,我家老母最近总是夜梦盗汗,能请少夫人给看一看吗?”人群中突然有人怯怯的问道。  管家闻言立刻沉下脸:“你们以为少夫人是开福利社的吗,少夫人身体娇贵,受不得劳累……。”  沐晚抬手阻止管家再说下去,而是把那人叫了过来:“你父亲的症状可能是肾病引起的,你把他带过来,我当面诊治才能下结论。”  那人闻之一喜,急忙嗑头:“多谢少夫人。”  “少夫人,我最近腿脚浮肿……。”  “少夫人,我夜半咳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自己或者家人的病症,一时间场面非常混乱,只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  沐晚摆摆手让大家先不要说话,然后吩咐红袖去搬了一个椅子和桌子放在院子中间。  “你们大家要看病的话就排好队,我一个一个的替你们看,若是家人生病,最好是将家人一起叫来,有些病症只有当面诊断才能做出判断。”  “小姐,这怎么行啊,虽然已经快初秋了,但这天还是热的。”  “没关系,搭个凉棚就好了。”  “可小姐的身体。”  “我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沐晚失笑,“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很快府里就搭起了小凉棚,在外等待看病的人排起了长队。  沐晚最先诊治的就是那位夜梦盗汗的老伯,她替老伯把了脉又用听诊器听了听,最后写了一副药方递过去,又交待了用法用量。  老伯和儿子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雪秋和三姨太也没有走,留下来打打下手。  三姨太道:“这情景让我想起以前在王爷府时,给那些穷人施粥的场面了,那些穷人一个个饿成皮包骨头,站在寒风中等待着一碗热粥,少夫人医术高明却愿意为这些人意诊,真是难得。”  “嫂嫂心地善良,外面那些流言简直不攻自破。”  “人言可畏啊,流言哪是说散就能散的,而且暗中还有人煽风点火。”任谁都能看出这件事不如表面那样简单,若是没有人有意散布,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一直忙到傍晚,外面的人终于才散了,沐晚中午只匆匆吃了一碗面条,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厨房做好了饭菜,差人来问要不要等少帅回来。  沐晚考虑到还有客人在于是就让人开饭,等她们吃过了饭,凌慎行才回来。  “既然凑够了四个人,不如打麻将吧。”最近凌府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件件让人不消停,三姨太早就有些手痒了。  雪秋哼了一声:“三姨娘又来骗我们的钱了,谁不知道你是打麻将的好手。”  “哪里哪里,今天有少帅在,我可不敢称好手。”  凌慎行看了沐晚一眼,见她双颊红润精神不错,于是便挽了下袖子:“既然三姨娘想玩,我就让人准备一下。”  四个很快就围坐在一起搓起了麻将,沐晚是个新手,打得有点慢,好在凌慎行坐在她的上家,频频喂她吃牌。  凌慎行打了一只三并,在被沐晚吃掉时,他看似无意的说道:“三姨娘,我听说督军最近一直不在府里。”  几个姨娘现在只剩下三姨太,按理说督军应该留宿在三姨娘的别苑,但是督军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她那里了,不但如此,她派去打听的小丫环说,督军不止没去她那儿,晚上也没回他自己的院子,都是第二天一早匆匆忙忙的赶回来。  三姨太的脸上有哀怨之色:“我是人老珠黄留不住人,以前还计较,现在倒是逐渐的看淡了。”  三姨太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就算只剩下她一个姨太太,哪怕大夫人死了,她也不可能被扶正,以后大夫人若是真的去了,督军很快就会续弦,那时候她还是个姨太太,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将就了。  凌慎行没有再说话,而是又打了一张牌,沐晚喜道:“胡了。”  雪秋立刻摆手不干了,“大哥欺负人,总是喂嫂嫂吃牌,真是一条活路都不给。”  凌慎行笑道:“计不如人,竟找这样的借口。”  几人玩到十点钟才散了伙,凌慎行派车将三姨太和雪秋送回了凌家老宅。  沐晚想到凌慎行突然询问三姨太的事情,总觉得他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而这个消息跟督军有关。  沐晚替他脱了外套挂起来,“是督军那边有什么事吗?”  凌慎行提到督军,眼光随之黯了下来,那样自私自利的人实在不配被他称之为父亲。  “他既然有时间让人去外面散布流言,我看他是太闲了。”凌慎行冷笑,“还是多多顾及他自己吧。”  沐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知道凌慎行会将一切安排好,她回不了凌家,主要原因就是督军一直在暗中阻挠。  连城的雨依然下个不停,不下雨的时候天空也总是阴森森的。  没过两天,三姨太就过来了,眼眶红肿着,手里拿着帕子拭泪。  沐晚将她让进屋里坐下,没急着问原因,而是拿出茶水给她润喉。  三姨太哭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督军出事了。”  沐晚看过来:“出什么事了?”  三姨太像是难以启齿似的,拿着茶杯在手中转了半天才开口道:“督军在外面看上了一个唱昆曲的,这些日子就是跟那个女人勾搭在一起夜夜寻欢。”  三姨太也擅长唱昆曲,只不过已是人老珠黄,再也勾不起督军的兴致了。  沐晚没有接话,等着三姨太继续说。  督军看上一个唱昆曲的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娶回来做姨太太,这其中一定还有其它原因。  三姨太抹了一把泪:“偏偏这个唱昆曲的女人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新城报的副社长,本来督军和这女人的事情瞒得好好的,除了督军的警卫和那女人的丫头无人知晓。督军每次都以听曲为借口与那女人幽会,那女人得了不少好处,穿金戴银,两人越发打得火热。只是昨天,这事情忽然就东窗事发了,督军和那女人在偷情的时候,被新城报的副社长抓了一个正着,副社长一气之下就在报纸上刊登了文章,标题是:‘位高权重却色欲熏心,道貌岸然却败絮其中’,虽然没有指明是督军,可是这件事还是很快就在上流社会传开了,民间也渐渐的有了流传,大家都知道督军与人家的老婆私混的丑事。”  掩饰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被人抓奸在床,要说这其中没有人安排,沐晚是不信的。  “督军现在怎么样?”  “督军本来就有怪疾,低烧不退,每到早晚身上便疼痛难忍,回来后这病也是常犯,请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只能吃一些止疼退烧的药也不见好转,现在闹出这样的丑闻,督军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着眼呢。”  沐晚也听说过督军这个怪疾,在边界的时候就曾经犯过,只是她没有亲手诊治过,也判断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病因又是什么。  不过她关心的并不是督军的病,而是督军这一倒就没有人从中搞破坏了,她回凌家的路也顺畅了不少。  沐晚安慰了三姨太一阵子,三姨太才坐车回去了。  等到晚上凌慎行回来,沐晚给他摆好碗筷,又将今天新买的报纸送到他面前。  凌慎行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冷笑道:“咎由自取。” 第344章:传说 凌慎行与督军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父子之间一直生疏,现在凌慎行知道督军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将沐晚拱手送给楚南风,最后被沐晚救了竟然还要反咬一口拒不承认,就怕自己脸面有失,这样的人在他心中早已不配为父亲,更不配为这江南江北六省的主人,一个到了关键时刻只想自己保命的人,如何能把这六省的老百姓交到他的手上?  凌慎行本不想与他争这个权,毕竟是父子,也都是凌家的人,这个主权掌握在谁的手里都一样,但现在看来,以前是他太过仁慈了,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皇子为了夺权而害死皇帝,但他所为的并非只是一个“权”字。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  “这世间的女子多不胜数,他偏要看上一个有夫之妇,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沐晚给他倒了小半杯酒,“督军这阵子恐怕是自顾不瑕了。”  凌慎行冷哼一声:“就让他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督军一病不起,凌府上下都是一片忙碌。  老太太让人停了府里的报纸,更不让督军看到只言片语,那报纸上登着一些激进分子的文章,明明没有任何的污言秽语,但是句句如刀十分深刻。  而且受害者是报社的副社长,对于这些指桑骂槐的文章也是放任自如,督军有心想要封了报社,但这更能说明他是做贼心虚,封住报社也封不住悠悠众口,督军看了几篇这样的文章之后就一病不起,真正尝到了流言四起的滋味。  “母亲,这下要怎么办?”三姨太坐在老太太面前,用手帕掩着脸哭。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遇到事情只会哭,怪不得这家不能交给你,希尧出事的时候,你见锦柔是怎么做的,不但衣不解带的照顾希尧还要分出精力打理内院的事情,你比她年长倒像个小孩子,做事还不如她周道。”  三姨太吸了吸鼻子:“我也是担心督军的身体。”  “这病连大夫都医不好,你担心又有什么用。”  “母亲。”三姨太止了哭声,红着眼睛说道:“少夫人医术高明,坊间都在传她的和崇高医德和菩萨心肠,既然督军病了,不如将少夫人请回来,也许她可以治好督军的病。”  “你以为我不想吗?”老太太叹气:“我若不是顾及凌家的列祖列宗,还用等到现在吗?一个男人寻花问柳不会受人非议,哪怕是督军现在所犯的错误,也很快就会被时间淡化,哪个男人不偷腥,这都是众所周知的定律。可女人不一样,女人的贞洁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若是真在这个时候把沐晚接回来,凌家倒是不要紧,希尧以后就要戴着一顶绿帽子被人指指点点。”  老太太闭上眼睛深呼吸:“现在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人命关天,母亲何必还在意这些。”  “人命再重要也压不过面子,出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老太太睁开眼:“你去看过沐晚了,她还好吗?”  “挺好的,还问起奶奶了,只是还不显怀,肚子仍然平平的。”  “那到底是我们凌家的后代,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在外面长大。”老太太又是一声叹息。  正说着话,刘管家进来道:“老夫人,二姑爷来了。”  康玉堂迈入内堂,向老太太和三姨太问了好。  “你是来看督军的吧,他刚刚醒过来。”老太太指了指内间,“你进去吧。”  待等康玉堂进去,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三姨太一眼:“玉堂是个孝顺的,这都来几趟了,我看脸上的担忧也不是假的。”  三姨太闻言,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相比起康玉堂,自家女婿就死板多了,自从督军病了只随着凌雪丽回来过一次便再无声息。  她家凌雪丽才是督军的亲女儿,凌雪蔓不过是二姨太当初过继的,跟督军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康玉堂的表现却赢得了督军的欢心,不但在军中重用他,对他的态度也与景文山不同,好像凌雪蔓才是亲生的一样。  三姨太心中有气,直骂康玉堂溜须拍马,嘴上却恭顺的说道:“我回头就让文山多来跑动,这个时候作为子女最应该在床前尽孝。”  老太太说这话明着是责怪她,其实也是在提点她,毕竟对老太太这样守旧的人来说,有血缘关系的情份才是真情份。  康玉堂进了内室,正好督军被人扶着坐了起来,喝了两口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便望了过来。  “父亲。”康玉堂走上前,一脸的担忧:“我带了两棵上好的人参过来,已经让厨房去熬了参汤。”  督军点点头,挥挥手让丫环出去了。  “外面怎么样?”  康玉堂道:“好像有人从中推波助澜,那唱昆曲的女子又站出来说话,本来还在传父亲与她是暗中苟且,现在已经变成父亲在威逼强迫了。”  “真是岂有此理。”督军气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康玉堂急忙上前替督军顺了顺背:“父亲不要生气,我已经向各报社的社长施压了,我想他们不会再如此大胆妄为了。”  虽然督军掌管六省,却不能不顾民心所向,也不能彻底的阻止言论自由,相反一些反对军阀专政的革命人士也借此机会大放异彩,康玉堂已暗中派人抓了不少关进了大狱。  “你查出这事是什么人在推动了?”  康玉堂摇摇头,不过又有些狐疑的说道:“父亲这个新闻一出,立刻就将弟妹那件事情压了下去,而且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也在口口相传一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  “那故事大概是说天上某个女菩萨为了报恩,化身凡人爱上了一个将军,两人惺惺相惜结为夫妻,婚后举案齐眉十分恩爱,某日这个将军被敌人围困危在旦夕,于是这位女菩萨便与敌军的将领达成了交易,她化身成了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然后去救那位将领病重的父亲,敌军的将领这才退兵。她的夫君也获救了,等到将军养精蓄锐前去寻找自己的妻子,却发现妻子已经变成了灵药,被敌军将领的父亲吃进了肚子,他打败了敌军,把将领的父亲杀死,他剖开他的肚子,从中飞出两只蝴蝶,蝴蝶绕着他飞了两圈化成了他胸前的两朵纹身,从此这位将军便终身未娶,并且修了一座佛堂叫做妙手寺,每日前来妙手寺祈求菩萨显灵祛病的人多如云彩。”  康玉堂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故事由那些说书人讲出来更加的绘声绘色,凡是听过的人都深信不疑,前几日弟妹所住的镇子里爆发天花,据说是弟妹不怕传染不怕劳苦一手医治,那镇上的人都喊她为妙手回春的活菩萨。”  “果真有这样的事情?”督军一时惊讶的坐了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可有把这些说书的抓起来?”  康玉堂摇头:“这连城的说书人都在说这一段,要全部抓起来的话恐怕会引起骚动,我倒是问了几个人,他们也不知道这段故事是从哪里传来的,但是说起来生动好听又新鲜,一时成了茶馆剧场里的热门,最重要的是,有人把这故事联想到少夫人与少帅的身上,说少夫人就是那位菩萨的化身。”  督军冷哼一声:“不过都是些装神弄鬼的玩意,那沐晚被楚南风掠到楚府早就失了清白,纵然这些传言闹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失贞妇的事实。”  现在,还是要想想他自己的事情该怎么办。  “父亲。”康玉堂犹豫了一下,“虽然我没有查到证据,但是能让这件事产生如此轰动的除了少帅,别人怕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督军何尝没有怀疑过,他与那个唱昆曲的一直非常隐秘,如何能让人轻易暴出来,而且还是抓奸抓双,连他们幽会的时间地点都是一清二楚,若是没有万全的安排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逆子。”督军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康玉堂急忙递过水。  督军用力拍着床面:“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对我,我是他的父亲,我养了他二十多年,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父亲,我觉得少帅一是为了替少夫人出气,二是……。”似乎余下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康玉堂没有直说,而是用眼睛去看督军。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康玉堂只好壮着胆子道:“少帅是想夺权。”  “咳咳。”督军刚喝下去的水又喷了出来,一张脸呛到发紫,眼底涌起的愤怒仿佛能将石头化成灰烬,“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非打死他不可。”  “父亲息怒,现在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平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那个沐晚不能留,本来我只是不想让她进门,现在看来,只要她活着就会蛊惑人心,最终害得我们父子反目,这样的女人就像罂粟花,看着美丽,却是过于精明,一旦有所放松就会被她吃得骨头也不剩,亏我从前还认为她是个不成大器的无用之人。”  118日第三更!ps:加更最后一天,明天恢复两更啦,累死哥啦,已吐出三两血!再次强调,明天9号恢复两更! 第345章:逆转 康玉堂赞同的点点头:“父亲说得极有道理,古有妖妃褒姒,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有妲己,进谄言害忠臣,最后导致国破家灭;更有陈圆圆让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得清兵入官,这些女人的作用不容忽视,少帅一旦陷入其中,不但父亲地位不保,凌家江山亦要覆灭。”  “依照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做?若是明着来必然会惹怒那个逆子,说不定会做出更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康玉堂似乎早就准备,微微一笑:“最近连城的雨下得是越来越凶了,有些地方还形成了水灾……。”  他俯下身在督军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督军听了,眉头不由一皱:“这样是不是太……。”  “督军,要成大事,必然不拘小节。”  “发吧,就照着你说的来办,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康玉堂道:“是近的禁烟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不少烟贩子和瘾君子都进了大狱,也可以借着这件事压压风头。”  “禁烟的事情辛苦你了。”  两人又密谋了一会儿,康玉堂才起身离开。  ~  凌慎行晚上回到宅子里,沐晚让厨房开饭。  “我回来的晚,不必每天等我吃饭。”凌慎行挽了下袖子,在沐晚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你不饿,我女儿也要饿了,将来责怪下来我可受不起。”  “若是个儿子怎么办?”沐晚高兴的靠在他的身上,“你可不能重女轻男。”  “是个儿子的话,饿几顿也是无妨的,我才当兵的时候,有一次去辽南打仗,一日三餐食不果腹,有了上顿没下顿,看到路边的野草都想扯进嘴里吃两把。”  “你是少帅也要挨饿吗?”  “当初是我主动要求从新兵做起,受的也是新兵的待遇,没人把我当成凌家少帅,那连长训人的时候把我当成他孙子似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凌慎行讲起当年的事情,嘴角轻扬,眉梢都似洒落了阳光一般,虽然苦,却是最值得记忆的。  沐晚想像他低头被人训骂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我只想知道当初训你的那个连长哪去了?”  凌慎行笑得十分爽朗:“已经升任了将军,现在三天两头被我骂。”  沐晚莞尔:“公报私仇。”  他亲手给她盛了汤:“我看别人怀孕,身子就跟皮球吹的似的,真不知道你这肉都长到了哪里。”  在他的强迫下,沐晚喝了两大碗汤,又被塞了许多饭菜,一顿饭下来,肚子便撑得饱饱的。  吃完饭洗漱完,夫妻两个卧在床上听外面的雨声,屋子里十分静宜,屋外雨点敲打着窗棂。  “那座公馆的买主愿意把公馆卖掉,不过要亲自跟你谈谈,未来的院长小姐。”  “真的?”沐晚惊喜的支起半个身子,美目在黑夜里如同星月般闪耀,“他是想要加价还是?”  凌慎行摇摇头:“我也没见过这个人,只是通过中间人找到他的,你准备一下,如果能把价钱压到最低自然是最好的,但对方知道我们购买心切,估计不会降价,只会抬高价钱。”  “嗯,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他买下这多么大的公馆,想必也不是为了赚取其中的差价,他肯卖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我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沐晚说着,眼皮沉了沉。  凌慎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让她将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乖,睡吧。”  第二天一早,红袖就挥着报纸跑了进来。  “小姐,好消息。”  沐晚正在替凌慎行扣着军装上的扣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眼睛微弯:“可是楚南风那边的消息?”  红袖点头,又看了眼凌慎行。  “报纸给我吧。”沐晚伸手拿过来。  红袖有些激动的说道:“这个公告一登出来,小姐的名声可就彻底的洗白了。”  凌慎行知道她最近一直都在暗中谋划,却不知道她到底搞了什么名堂,此时歪着头往那报纸上看去。  楚南风竟然用了全版刊登了一条消息:楚家愿意以一座城池交换妙手神医。  这其中简单的叙述了督军的病症是如何神奇的开始康复,又说沐家少夫人天生医术高明,若失之实乃吉城之难,所以愿意以一座城池来与凌家交换。  字里行间虽然隐晦,但明白人一眼就能洞察其中的因果。  原来楚家当初掠去少夫人,只是看中了她的医术,众所周知,老督军一直重病在床命不久矣,楚家遍寻名医无果,听说少夫人医术高明,这才出此下策,见少夫人治发了老督军的病,便想将这位神医留在吉城为楚家所用,现在更不惜花费重金要与凌家交换。  本来坊间还在流传楚南风是看中了少夫人的美色,掠到自己身边占为已有,现在形势逆转,楚南风竟然亲自登报阐述实情,一掷千金只为名医。  相信连城的各大报纸很快就会争相转载这份公告。  凌慎行弯唇而笑:“那我就让楚南风彻底断了这个心思。”  次日,凌慎行的公告也用大版面刊登了出来,短短的八个字:晚乃吾妻,万城不换!  红袖和映春外出采买,耳边听到的议论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果然少夫人就是传说中那个女菩萨,她为了救督军和少帅只身涉险去北地,她医术高明,竟然医好了楚家老督军的病,据说少夫人当初还为凌军治愈了痨病,怪不得楚家罢着不肯放手,有这样一位神医在军中,那是如虎添翼啊。”  “我之前就奇怪,这天下女人多的是,为什么楚大帅会盯上咱们少夫人,虽然少夫人也是花容月貎,却不值得他用大好的河山来换,原来是少夫人医术过人啊,那楚大帅又是个孝子,千里迢迢把我们的少夫人掠过去,就是为了给他的父亲治病。”  “少帅的回复也很霸气,有这样的妻子,真的是万城不换啊。”  “少帅与少夫人伉俪情深,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总算又在一起了,真是感人。”  “我也支持少帅,少夫人这样的神医一定要留在我们连城。”  “是啊,是啊,前几日少夫人还出手治好了几个得了天花的幼童,还义务为当地的百姓看病,真的是医德高尚妙手回春。”  很快,说书人的嘴里又有了故事的新版本,那下凡救人的女菩萨又变成了大义凛然,巾帼不让须眉的少夫人,再加上他们的添花加彩,沐晚的形象几乎被神化了。  映春和红袖听着茶摊上的人交头接耳,说得都是少夫人的好,不由相视而笑。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关心沐晚是不是被人掠去失了清白,提起她的时候,嘴里都是夸赞之词。  沐锦柔派了人出去打听,结果带回来的话让她又惊又气。  她攥着手中的帕子,急得走到窗前又走回椅子,来来回回数趟。  豆蔻急切的说道:“现在的形势对少夫人有利,她不但甩掉了失贞妇人的皮囊,还摇身一变成了妙手回春的活菩萨,相信很快老夫人就会把她风风光光的接进府了。”  “不过就是故弄玄虚,还真以为自己是菩萨了。”沐锦柔气得拂掉了桌子上的茶具,这沐晚让那些说书的四处讲故事也就罢了,听得人总是半信半疑,没想到楚南风会突然跳出来,“这对狗男女。”  “我倒有一个法子。”豆蔻眼睛一转,“要把她接回来总要老夫人亲自发话,若是老夫人最近身体抱恙,无力来管这些事情,难道少帅还能越过督军和老夫人擅自把人接回来吗,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是回来了也要背着一顶黑锅。”  “你的意思是?”沐锦柔转眼间已经有了思量。  豆蔻笑道:“听说老太太的头风又犯了,少夫人何不亲自给老太太送点补品过去。”  沐锦柔笑嗔了她一眼:“你这个鬼丫头倒是越来越伶俐了,不枉费我的苦心栽培。”  老太太犯了旧疾,竹儿正用药油涂抹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老太太斜倚着小榻,身上还盖着一条蚕丝凉被,别人在这个时候还热得慌,老太太却是越来越怕冷。  “老夫人,二夫人给您送甜汤来了。”竹儿看了眼门外,沐锦柔正跨步迈了进来,身后的豆蔻提着食盒。  沐锦柔笑道:“竹儿姑娘真是聪慧,跟着奶奶久了越发的玲珑剔透,我这食盒还没打开就知道是甜汤。”  竹儿笑道:“老夫人一犯头风就喜欢喝甜汤,二夫人是孝顺才会记得这样清楚。”  老太太闻言欣慰的点点头:“锦柔有心了,我这会儿正馋着甜汤呢,还真是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  沐锦柔亲自打开了食盒,小心翼翼的将甜汤端了出来:“我在这里加了几味味甘的药材,能够安神助眠,奶奶眼底泛青,定是睡眠不好。”  “是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是越发的睡不着了。”老太太叹息一声,拿起沐锦柔递来的勺子在那汤中搅了几下,“难为你想的这么周道。”  “这是孙媳应该做的。”沐锦柔脸上挂着柔顺的笑意,静静的望着老太太,就像是一个贤惠孝顺的媳妇,眼中满满的都是关切。  老太太将勺子递到嘴边,张口喝了下去。 第346章:买卖 老太太将勺子递到嘴边,刚要张口喝下去,忽然听到一串欢声笑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敢在文风苑这样没大没小喧哗的,凌府里也只有凌雪秋了。  “奶奶背着我吃好吃的,我可不依。”话音一落,穿着淡粉蕾丝边小洋妆的凌雪秋,像只蝴蝶一样的飞了进来。  老太太放下刚到嘴边的勺子,笑骂道:“我们凌家是养了一只猫吗,这么远都能闻着味儿跑过来。”  “都说二嫂嫂做的甜汤好吃,我也要吃。”  沐锦柔看到突然出现的凌雪秋,下意识的和豆蔻交换了一个眼色。  “三小姐若是想喝甜汤,我让人再去熬一些,这碗加了药膳 。”豆蔻目光晶亮的看过来。  “不要,不要,我就要喝这一碗。”雪秋使出撒娇耍赖的本事,摇着老太太的手臂,“奶奶,我饿了。”  老太太让她摇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这泼猴,给你吃罢。”  说着把碗推到雪秋面前,一边摇头还一边宠溺的含着笑。  老太太宠雪秋是众所周知的,也只有雪秋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从老太太的嘴里要东西吃。  雪秋得了实惠,甜兮兮的说了声:“多谢奶奶。”  拿着那碗甜汤就吃了起来。  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她,而沐锦柔则是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这个凌雪秋真是大大咧咧没心眼,专在关键时刻坏她的好事。  “奶奶,什么时候把嫂嫂接回来?”凌雪秋的嘴里还含着汤,口齿有些不清,“若是再不把嫂嫂接回来,这尊活菩萨可要被别人供奉去了。”  老太太是虔诚的佛教徒,外面最近的传言也早有人一字不差的传到她的耳中,再联想到那些说书人口中的传说,沐晚真像那个下凡报恩的女菩萨。  不管是真是假,楚南风的一则公告彻底给她正了名,若是楚南风真和她有什么私情的话,绝不会发那则公告的,他应该巴不得她名声败坏,凌家将她扫地出门才是。  老太太含笑道:“我一会就让静修大师选个吉日吧,最近阴雨连绵,总住在外面也不好,况且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沐锦柔一听,心中警铃大作,还不等她动手,老太太就要把人接回来,若是沐晚真回了凌家还有她什么事。  攥着帕子的手紧紧的绞着,沐锦柔的心思转了数圈儿,“我也盼着妹妹回来,只是督军那边……。”  她这是在提醒老太太督军还不同意这件事,老太太想要做主还要询问督军的意思。  “他病了这么久也没有大夫能找出病因,沐晚回来正好给他看看,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太太磕了磕眼睛:“他若是不肯,我这个老婆子就亲自迎出去,他有本事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老太太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倔强,之前害怕对不起凌家的列祖列宗,现在沐晚名声无损,她也不必再瞻前顾后了。  老太太放了狠话,沐锦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强颜欢笑:“既然这样,我就让人把桂花苑里外收拾一番,妹妹走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习不习惯家里的生活呢。”  雪秋喝完了甜汤,闻言皱了下眉头,二嫂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提醒奶奶嫂嫂在北地生活习惯,不愿意回凌府了吗?  她望了眼老太太,老太太眉目淡淡,并没有什么情绪,她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雪秋跑到沐晚那里将老太太的话原封不动的叙述了一遍。  “嫂嫂,奶奶其实是真心疼你的,只不过碍于那些封建思想……。”  沐晚笑道:“我岂会不明白。”  老太太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让她极为感动了。  “嫂嫂,你让我留心二嫂嫂的一举一动,我就时刻盯着她,果然如你所料,她昨天跑到奶奶那里送甜汤。”  沐晚抬起眼皮:“哦?那你怎么应付的?”  “我把汤都喝了。”  沐晚:“……。”  瞧着雪秋那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沐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就不怕那汤里下了毒,喝下去一命呜乎了?”  “二嫂嫂是聪明人,怎么可能直接下毒呢,若是我当场毒发身亡,正好抓她一个现形,你看我现在身强体壮没有任何的不适。”  沐晚道:“她自然不敢下毒,她是知道老太太平时患头风要吃哪几味药,所以就在甜汤里填了几味药膳,这些药材单独拿出来都是补药,但要跟老太太吃的几味药联系起来,却成了毒药,虽不会致死,却可让人一病不起,老太太病了,自然没人再提接我回去的事了。”  “嫂嫂,你是怎么猜到的?”雪秋顿时一脸的崇拜。  “沐锦柔不想让我回府,一定会阻止老太太,而唯有这个办法才能保她周全,既不被发现又能拖延时间,她总不会像对付你一样,找人把老太太扔到河里去。”  提到这件事,雪秋便皱紧了眉头,想到那几日所受的苦楚还是心有余悸,本来她还不信是沐锦柔下的手,但经过沐晚的分析她才确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当初她和沐锦柔的关系也十分和睦。  “你父亲好些了吗?”  雪秋见沐晚连督军两个字都不愿意说,心下不由掠过一丝苦涩,父亲这次做得的确太过了,嫂嫂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却恩将仇报。  “还是那个样子,这几天都躺在床上,我过去看过几次,依然是低烧不退,四肢疼痛,先后来了几个大夫都诊不出病因。”雪秋小心的去看沐晚,若是换成以前,她一定直言不讳的询问沐晚,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这个脸。  沐晚只是嗯了一声也没有了下文,她可不是那活菩萨,对于时刻想着要害自己的人还大发慈悲,督军得了什么病跟她无关。  反之,督军一定知道了她借着楚南风扳回一城,现在只等着老太太发话便可以风风光光的进府了,而且他也一定察觉到了那个昆曲名伶的事情是凌慎行在背后主导,他不会对付自己的儿子,怕会把罪责转嫁到她的身上,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她。  凌慎行也似早有察觉,虽然没有说破,却在府中暗自布置了许多警卫,沐晚平时也是足不出户,饮食有府里专门的厨娘负责,红袖和映春从她怀孕起就对她的饮食格外的小心,生怕被人从中做手脚。  连城的雨依然下个不停,沿海地区发生了洪涝,灾民转移了无数,凌慎行带着军队去赈灾,回到府里的时候常常是深更半夜,哪怕两地奔波,他仍然坚持每天回来陪着沐晚入眠。  这日雨下得格外大,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人心里发慌,闪电更是一道接着一道。  沐晚坐在窗前配药,眼皮子不经意的跳了两下,她眨了下眼睛没放在心上,左眼皮跳得越发厉害了。  俗语说眼皮跳灾来到,她不信这些传言,贴了一小块胶布,不一会儿便不跳了。  一个丫环打着伞跑进院子:“少夫人,外面有人说要跟您谈买卖。”  “买卖?”沐晚抬起头,同时掀去了眼皮上的胶布。  “他说是一家公馆。”  “可见到人了?”  “下来说话的是一个侍从,人在车里呢,没看见。”  “红袖和映春呢?”  小丫头答道:“红袖姑娘和映春姑娘去采买了。”  自从她住在这里后,入口的东西都是由红袖和映春亲自去买,哪怕是下着大雨也不耽误。  沐晚想了想:“让他去书房吧,我在那里等他。”  小丫头应了一声,打着伞快步进了雨帘。  沐晚在书房等着,闲着无事拿了本书来看,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  外面有警卫守着,不久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凌慎行防备森严,凡是进府的人都要经过搜身,一举一动也皆在监视范围之中。  那声音持续了没一会儿,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平时会有红袖和映春跟着,现在倒是那人独自站在门口,青蓝色的长袍下摆被雨水打湿了,鞋面上也满是水渍,不过头发干爽,漂亮狭长的眼睛里十分干净,犹如雨后的天空。  沐晚先是惊讶,紧接着便笑起来:“怎么是你?”  尤墨染大步走过来,颀长的身影立在书桌前,眉间一抹笑意温润:“怎么不能是我?”  “说得也是,堂堂尤少主家大业大,买下一座公馆不在话下。”沐晚同他打趣,指了指对面:“坐下来说话吧。”  沐晚问了他母亲的身体状况,他说好多了,都有力气给他找媳妇了。  尤墨染说这话的时候,眼光雪亮的看着沐晚。  在辽城的时候,两人也是见过面的,又是乘坐同一专列回的连城,除了感谢,两人也没有这样面对面的交谈过。  若是凌慎行知道那屋主是尤墨染,大概不会让她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了。  119第二更 第347章:飞来横祸 既然是熟人,自然也不用拐弯抹角,沐晚把茶杯放在尤墨染面前:“本来我还打算压价呢,现在是没必要了,这房子你花了多少钱买的,我愿意多加一成买过来。”  尤墨染笑笑:“这公馆的主人跟我有点交情,他回国时匆忙,房子也是低价出售,远远低于市价,我买过来已经是赚了,若是再加价一成卖出去那不是赚翻了。”  “你是生意人,自然讲究利润,可惜我手头资金有限,不然还可以多给你一些,你这房子等个几年再卖也绝对不止这个价钱。”  他喝了口茶,眼底依然是清亮的:“在你眼里,我真的就么唯利是图?”  “那倒不是,只是亲兄弟明算帐,既然这事是我做主,我当然不能让你吃亏了。”她嘻嘻一笑,眉间噙着丝调皮的色彩。  尤墨染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对着他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戒备,一转眼,他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就像是一对老朋友,坐在一起品茶聊天,没有任何的隔阂和尴尬。  “地契我带来了。”尤墨染拿出用牛皮纸袋包着的文件袋,“合同也拟好了。”  沐晚奇怪的问:“我们还没谈价钱,你就拟好了合同?”  “价钱自然是不用谈的。”尤墨染的目光闪着几丝神秘:“因为我根本没打算收一分钱。”  沐晚大吃一惊,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尤墨染,你知不知道这座公馆值多少钱?你是疯了吧,要不就是脑子里进了雨水。”她摆摆手:“就算你要白给我,我也不会要的,平白承了你这么大的人情,这是要压死我呀。”  “我是不要你的钱,却没说是白给你。”尤墨染精亮的眼睛里噙着笑意,把合同抽出来递到她面前:“我要医院的股份,成为医院的股东,而这个公馆就当是我的入股费用。”  “你要做股东?可这医院建成之后是赔是赚尚且不知,也许开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你投了这么多钱,万一打了水漂怎么办?”  “我相信你。”尤墨染拿出签字笔:“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赔钱。”  “如果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呢?”  “那就当我做福利了吧,我母亲每年都去寺里烧香添香油钱,不如把这些钱用在实处,医院建好了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有这份心,我就算明知道会赔钱也一定要支持,我虽是商人,却并不是只追逐利益。”尤墨染看过来:“就像你会医术,却不是为了追逐金钱与名誉。”  话已至此,沐晚岂会不明白他的一番用心良苦,他不止是要做一件好事,也是要帮她一把。  “墨染。”沐晚不觉湿了眼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才好。”  “傻瓜。”尤墨染低笑一声,抬起手指要敲她的额头,在对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时,手又自半空收回,转而指向合同:“快签字吧,也许本少爷三分钟后就后悔了。”  他是想说他是三分钟热血吗?  沐晚笑起来,拿过签字笔翻到最后一页,直接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尤墨染疑道:“你都不看合同内容的?”  “没什么可看的。”  “不怕我在里面做手脚,将来医院开了,我占了大股东?”  沐晚眨了眨眼:“那就求之不得了,我对管理这方面一向是没经验的。”  尤墨染信任她,她自然也信任尤墨染,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很清楚,彼此一个眼神就已经明明白白。  合同一式两份,两人分别收了起来。  炉上的水壶开了,沐晚提起来往茶壶里蓄水。  尤墨染看了一眼她平平的小腹:“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沐晚笑笑。  “我听说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你自己平时多加注意。”尤墨染说着,目光别向他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沐晚倒了茶水:“你呢,很多男人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却连婚姻大事都没定,也怪不得你母亲每年都去寺里烧香,她是被你急的。”  “缘分之事强求不来,我倒是不急。”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风吹着窗户呼呼的响,有种屋顶快要被掀开的感觉。  沐晚留他:“雨下得这么大,晚些再走吧,我一会就让厨房准备饭菜。”  “我倒是想留下来,只是怕你们家那位又打翻了醋坛子。”  提到凌慎行,沐晚莞尔,眼中俱是柔情:“别管那个小心眼的。”  尤墨染看在眼里,心头不由一酸,他强压住心底的落寞,正要点头,忽然耳朵一竖,“什么声音。”  沐晚也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她以为是雷声,可是随之地面也跟着晃了一下,打雷的话,地面不会晃动。  尤墨染一撩衣摆趴在了地上,耳朵紧紧的贴向地面,听了片刻之后,他忽然脸色煞白,上前拽住沐晚的手腕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想到她有身孕,于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沐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才那声巨响之后,紧接着又传来火车轰鸣般的声响,尤墨染已经抱着她冲出了书房,外面的雨依然下个不停,她听见尤墨染在大声喊着让人逃命。  院子里听到喊声的丫环下人们乱成了一团,她已经被尤墨染抱着冲出了大院。  沐晚转头向后看去,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泥石流以极快的速度,发出巨大的声响倾泻而下,所到之处,树木被冲断,石块被卷走,一切物体都被厚重粘稠的泥石所覆盖。  这宅子后面就是山,当初沐晚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安静幽雅。  把宅子建在山下本来是有隐患的,但为了防止这种自然灾害的发生,山上建了防护带,不但有水泥建造的围墙还有钢丝做成的铁网,就算是发生泥石流也能在第一时间阻挡住。  是连绵的大雨终于让泥石流爆发,还是有其它原因。  “别看。”尤墨染厉声道,“抱紧我。”  沐晚却不能不看,“它越来越近了。”  那泥石流就像一条黄色的巨龙,奔腾着呼啸着追赶着他们的脚步,她眼睁睁的看着跑得慢的一个丫环被石流卷入其中,转眼就没了踪影。  不但是沐晚所处的宅子,附近这个小镇俱在泥石流的冲击范围之内,一时间从屋子里奔出许多人,都在慌张的逃命。  可人腿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泥石流,沐晚见那石流越逼越近,简直已经迫在咫尺,不由急声道:“墨染,你放我下来。”  如果把她扔下来,他一个人腿长腿快,一定能够跑出去,但是抱着她一起跑,两个人都会没命。  “别说话。”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扔下她,就算是一起被埋掉,他也不可能独自求生。  “墨染,往垂直的方向跑。”沐晚突然提醒,“这样跑下去一定会被追到。”  尤墨染二话不说,立刻调转了方向。  此时眼前都是惊慌逃难的人,有抱着小孩子的,有背着老人的,大家都是拼了命的与泥石流赛跑,到处都是惨叫声,惊呼声。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显得如此的弱小不堪一击。  在沐晚的眼中,房屋一间一间的被推倒,很快就被淹没在泥沙当中,巨大的树木被泥流冲得向下飞奔,泥沙上浮着许多家禽家俱以及尸体……  那场面当真是惨不忍睹。  “尤墨染,把我放下来。”沐晚再次出声,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没有跑掉的人被泥沙卷走,如果她继续拖累尤墨染,很快他也会被泥沙吞没。  沐晚话音刚落,突然眼前一黑,一棵被泥石流冲起来的大树横着砸了过来。  “小心。”沐晚惯性的伸出手,身子却如同纸片一样的飞了出去,那根树木正好砸在了尤墨染的后背,他身子一僵,手上也脱了力,沐晚便滚在了泥土里。  尤墨染被砸倒在地,那根大树压住了他的一条腿。  因为他们所跑的方向与泥石流倾泄的方向垂直,泥石流扑过来的力道已经越来越弱。  沐晚只觉得小腹一阵疼痛难忍,顾不得许多,她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跑到尤墨染的身边。  尤墨染被那大树砸得几乎晕厥,此时强提着一口气瞪向她:“沐晚,快跑。”  “不要,我不会丢下你。”沐晚的脸上身上全是泥水,眼中却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没有舍弃她,她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如果不是尤墨染,她带着身孕根本没办法与泥石流赛跑,而他突遭横祸也是为了救她。  沐晚蹲下来用力去推那棵大树,但她的力道使下去,大树纹丝不动。  因为大树的阻挡,后面扑过来的泥石流倒被挡下了不少,仍有许多飞溅起来,坐在地上的尤墨染很快就被埋到了腰际,沐晚也被泥石流缠住,已经成了泥人。  “我不需要你救,你快走。”尤墨染顶着一张满是泥浆的脸冲她吼道。  雨依然下个不停,从头顶浇灌下来,和着脸上的泥水淌进嘴里。  沐晚依然在推那棵大树,哪怕知道没有结果,仍然不肯放弃。 第348章:失去 沐晚其实知道,自己根本推不动这棵被泥水封住了的大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墨染身边的泥水越积越多,眼看已经没到了他的腰部,照着这样的速度,很快就会把他埋了。  “沐晚。”尤墨染吼了她两句,而她根本不为所动。  他了解她的性子,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是真的要和他一起埋在这里了。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卷过来一把长剑。  这个时候虽然不兴习武,但家家户户还都奉着长剑,有的挂在厅堂,有的摆在祠堂,为的只是庄重好看。  这把剑便是从哪户人家冲过来的,被尤墨染一手抓住。  尤墨染用剑柄扒开腿上覆盖着的淤泥,露出被大树压住的脚踝。  沐晚一惊:“尤墨染,你要做什么?”  尤墨染已经将长剑拔了出来,血红的眼底闪着狠戾的光芒,“既然是这条腿连累了我,那我就把它砍了。”  就算是单腿跳着,他也要带她离开这里。  “你疯了。”沐晚瞪着他。  尤墨染举剑向自己的脚踝砍去:“你不走,我就是真的疯了。”  “尤墨染。”沐晚一声惊叫,来不及去阻止他的动作。  眼前寒光一闪。  尤墨染抬起的手臂却被人握住。  沐晚抬起头,看到一身墨绿色的军装,上面已经溅满了泥点,军帽上的雨水正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落,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沐晚看到他的一刻,眼中立刻涌上热意,雨依然在下,刮过脸庞带来湿疼。  凌慎行放开握着尤墨染的手,走过去将沐晚抱了起来,他身后的几个大兵跑过来去挪动那棵大树。  七八个人喊着号子才终于将大树挪开,有人背起脚部受伤的尤墨染,他的脚不能动,但精神很好。  沐晚仿佛松了一口气,可脸色却是苍白如纸,下腹传来的阵阵疼痛此时欲发的明显起来。  生死一线时已经顾不上那些疼痛,现在被凌慎行抱在怀里,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那疼意越发的重,身下的雨水混着泥土还有微微的热意。  她是医生,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心头一凉,眼泪已经从眼中夺眶而出。  凌慎行低下头,正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水光,以及放在腹部的手。  一时间脸色苍白,眼中的薄光像是被疼痛撕碎了一般。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的疼痛,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去。  沐晚仿佛陷入了一场极沉的梦境,梦中她和科室的几个同事一起去游泳,当时馆里没多少人,大家便四处分散着玩耍,沐晚本来是在成人水区玩水,玩得累了便坐在池边喝水。  与成人水区隔着几米就是儿童区,她无意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白白小小的孩子,长得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那小孩子在水里扑腾着,溅起大片的水花,沐晚还在笑他的顽皮,他却突然往下沉去,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沐晚一惊立刻跑过去救人,她潜到水中去找那个孩子,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明明是儿童区,水却是特别特别的深,渐渐的,她开始四肢无力,脑子里浑浑噩噩,想要浮上来却使不上力气,无边的水流盖在了她的头顶,那种被淹没的恐惧让她睁大了眼睛。  她要喊,水却灌进她的嘴里,鼻子里……她不能呼吸,不能动弹,就像一只溺水的动物渐渐的失去了呼吸。  她不想死,她还不能死,她用尽全力将一只手伸出水面,希望有人能够拉她一把。  她伸出去的手被人猛地握住,她也从这个梦中惊醒。  沐晚睁开眼睛,看到凌慎行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身上还穿着全是泥浆的军装,像一个干涸的泥人,眼底也布满了血丝。  红袖和映春站在凌慎行的身后,眼睛都是红肿的,看到她醒过来,迫切而焦急的望着她。  沐晚心中有了思量,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无力改变,是她的终究是她的,不是她的早晚要离她而去。  因为她是陆早早,她不是沐晚,这个孩子是沐晚的,跟她陆早早无关。  她随即又闭上眼睛。  映春和红袖难过的对视一眼,本以为少夫人醒来后会追问孩子的事情,没想到她平平静静的什么都没说。  凌慎行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红袖道:“我们就在外面候着,少帅有事就喊一声,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  诊所的走廊里都是伤员,她们因为出门采买才躲过了泥石流,但少夫人和尤少主却没有幸免,尤少主右脚骨折,身上多处瘀伤,而少夫人……孩子没了。  面对这样大的灾祸,能保住性命已是难得,但悲伤总是难免的。  凌慎行握着她的手,见她一言不发,嘴唇紧紧抿着,他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棵大树砸过来的时候,尤墨染失手将她丢了出去,猛烈的撞击让她下腹剧痛,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孩子一定保不住了,前三个月本来就危险,哪受得住这样凶狠的一撞。  沐晚闭上眼睛,想到梦里那个落水的孩子,或许这就是未到的缘分吧,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示了这个孩子终会离她而去。  而这个梦也是她之前从未做过的,虽然蹊跷却让她隐约觉得,自己当初溺水而死一定大有文章,为什么她会去儿童区,为什么会全身无力,是不是她当时出现了幻觉才会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她想起曾经有人递给她一瓶动力饮料……  可惜她已经回不到那个时代,也无法再查清楚真相了。  “晚晚。”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低的像是怕吓到她一样:“孩子没了可以再有,现在还是身体要紧。”  沐晚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这个一身泥泞的男人。  她昏迷了两天,这个男人就守在床边两天,身上的泥巴都已经干了,粘在皮肤上一定很难受。  她以为她是最难过的那一个,可是他的难过一分都不比她少,失去的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啊。  沐晚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头,摇了摇头:“你这个样子脏死了,换了衣服再过来。”  听到她说话,凌慎行欣喜的扬起眉头:“我不要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大夫过来看一下。”  “没事,只是肚子还有些疼,不用看大夫的。”她能感觉到身体的状况,这个小产手术看似简单,但在这个时代想要做得完美却并非易事,“是谁给我做的手术?”  “是杰撒。”  沐晚这才想起来,她曾经问过杰撒最擅长哪个学科,他的回答是妇科,当时她还说自己不擅长妇科,正好两人可以互补,没想到在那个时候就是为自己铺了后路。  还真是事事难料。  沐晚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哀嚎声,转头看过去:“外面是怎么了?”  “这是离出事地点最近的诊所,外面都被伤员挤满了。”凌慎行握着她的手道:“尤墨染只是脚掌骨折,其它的并无大碍,府里的下人……死了两个丫环,其他的全部逃了出来,不过多多少都受了伤,有两个伤的重的还没醒来。”  沐晚亲眼看到那几个被泥石流吞没的人,不由感慨万分。  她欲坐起来,凌慎行急忙扶住她:“你别乱动,杰撒说你需要静养。”  沐晚摇摇头:“阿行,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泥石流?你为何会在那个时候赶回来。”  那个时间,他应该是去了办公楼,不到半夜是不会回府的。  连城每年都会有一个暴雨季,而那片住宅区在山下已经有数十个年头安然无恙,也不曾有泥石流发生,为什么她一住进去,灾祸就发生了,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凌慎行脸色低沉:“我是收到了消息,说是出事的前天晚上有人看到山上有鬼鬼祟祟的身影,我不确定那身影是做什么的,为防万一,便驱车赶了回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幸亏尤墨染当时在府里,不然沐晚怀着身孕根本跑不快,不但孩子保不住,命也准没了。  当时看到尤墨染右脚被压,沐晚正在奋力去推那棵大树,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心生醋意,有的只是无边的悔恨,若是他能来早一些,或许这个孩子就可以保住。  沐晚眼睛一亮:“在山上发现什么了?”  “虽然那山坡已经被泥石流冲垮了,但还是找到了一些断掉的铁丝网和保护墙的墙体,不像是被泥石流冲跨的,倒是有人为的痕迹。”  “果然是这样。”沐晚不由苦笑,“经历暴雨几十年的山峰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爆发泥石流,原来是有人故意将防护措施全部破坏掉了,泥土和山石松动,再加上大暴雨,泥石流自然就产生了。”  这个泥石流是冲着她来的,因为有人想要她的命,而那些被泥石流所吞噬的人都是被她连累,无端送了命,包括肚子里这个还没成形的孩子。  “晚晚,你不必想这么多,我一定会查清楚。”  查清楚了又如何呢,那些人终究是枉死了,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声音,沐晚第一次迫不及待的希望某人死去。  1110日第二更,双十一,你们准备好剁手了吗? 第349章:爱慕 沐晚让凌慎行去换了衣服,又把映春和红袖叫了进来。  这家诊所的医护人员有限,很多伤员躺在走廊里得不到医治,他们是被她连累的,她不能坐视不管。  沐晚让红袖去准备医疗器械,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少夫人,你应该好好休养的,杰撒大夫说过不能随意乱动。”  “我没事。”沐晚摇摇头,“别的做不了,清理伤口还是没问题的,若是放任不管,等到伤口化脓溃烂,那就来不及了。”  映春知道她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她急忙去找凌慎行,已经换了身衣服的凌慎行看了看沐晚垂着的视线,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她一定是觉得这些人是被她连累了,所以强撑着病体也要亲自动手医治。  他做了许多防备,却没料到那些人会利用山势来做文章,因为一旦触发泥石流,伤及的绝对不是一人,一个小小的镇子已经被淹没了。  为了一已私欲而罔顾无辜百姓的安危,这样的人不配做六省之主,更不配身为人父。  他挥挥手:“照着少夫人的话去做吧,你在身边照顾着,别让她太过操劳,一旦有什么不适就立刻通知杰撒。”  不是她的错,但她这样做能好受些,就由着她去吧。  凌慎行戴上军帽,转身大步离开。  沐晚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薄毯,正在低头对一个伤员的大腿进行清创处理,红袖稍有经验便站在一旁帮忙,映春则是紧张的盯着她的脸,生怕她有什么不适。  那伤员咬着牙一声不吭,脸上已经是汗湿了一片。  少夫人自己就是个病号,却要强撑着替他们这些人治伤,这份仁义果然如同外界传说一般无二。  沐晚替伤员做了局部麻醉之后便开始缝合,最后缠上干净的纱布,又开了药让他配合着外敷内用。  伤员千恩万谢。  沐晚一连看了几个病人,脸上始终没有露出疲态。  映春有些着急,不由小声提醒:“少夫人,还是歇一歇吧。”  “我不累。”沐晚喝了口热水,“叫下一个病人吧。”  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却是雪秋和三姨太。  雪秋一看到她就哭了,抱着她的手臂直掉眼泪:“嫂嫂,你不要伤心,孩子还会有的。”  三姨太也在一旁抹眼泪,她自己就是母亲,自然知道骨肉连心。  沐晚目光平静,“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就别闲着了,这里有许多伤员要救治,你们也搭把手。”  雪秋和三姨太怔住了。  “嫂嫂,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别这样憋着。”  雪秋越发的着急,嫂嫂的样子也太平静了,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知道越是这样强撑着就越容易憋出病来。  沐晚垂下眼睛,拿起工具消毒。  “雪秋,你去烧热水,三姨娘,你就负责按住这些伤员吧。”  映春已经叫了伤员进来,两人愣了下才开始去帮忙。  人多力量大,外面积攒的伤员正在不断的减少,直到天黑下来,沐晚才做完了最后一个缝合。  映春急忙端了药给她喝下,又让她吃了米粥和鸡汤,这才扶着她在床上躺下。  沐晚累乏了,一沾到枕头就睡了。  雪秋和三姨太看到她睡着,这才将红袖拉出去询问。  “小姐一醒来没哭也没闹,和少帅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让我们把伤员叫进来诊治。”  “这个样子怎么行,心里有郁积排不出来是会生成心结的,疾病难治,这心结难解。”三姨太搓着手掌,“要是能哭出来就好了。”  红袖劝慰道:“三姨太不必着急,小姐就是这样的性子,越是大事她越是镇定,就像上次少帅出事,她也没哭没慌乱,淡定的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你们就放心吧。”  “若是这样就最好了。”三姨太叹息一声:“本来好好的,怎么就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都说善有善报,我看这话真不准。”  几人正说着话,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进来一群人,那走在前面行色匆匆的正是沐老爷。  雪秋眼睛一亮,看到跟在沐老爷身后的沐文羽和沐文柏以及沐老爷的三姨太赵姨娘。  红袖急忙迎过去:“老爷,大少爷,二少爷,赵姨娘。”  沐老爷脸色悲伤,急切的问道:“晚儿呢,晚儿怎么样了?”  红袖指了一下屋子:“吃过药刚睡下了。”  隔着帘子,沐老爷往床上看去,沐晚脸色苍白,巴掌大的脸掩在雪白的被褥当中。  他当即眼眶一红:“我的晚儿啊,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沐老爷早就打算来连城了,但因为一些事情便耽搁了,没想到刚动身就收到了消息,自己的女儿遭遇了泥石流,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沐老爷身子晃了三晃,一下子就病倒了,此时也是强撑着病体。  沐文柏在后面扶住沐老爷:“父亲,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回旅馆歇着吧,二姐这边,我们守着就好。”  “我不走。”沐老爷固执起来,“我要看到晚儿好起来,都怪我,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当初为什么答应把她嫁进凌家这样的龙潭虎穴,若是她只是嫁到一个普通人家,也不至于受这些大苦大难。”  先是落井,之后是遭遇大火,后来又被掠去了北地,现在更是小产,他可怜的女儿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沐文柏与赵姨娘对视一眼,赵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还是沐文羽劝道:“父亲,您一路奔波,先到椅子上坐一会儿,等二姐醒来你再问清楚也不迟。”  沐老爷也是觉得疲惫,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久,凌慎行就回来了。  沐老爷见了女婿也是没好气,哼了一声:“我把晚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护着她的吗?若是你没本事,就让她回沐家,我们沐家没你那样权势滔天,但是衣食无忧,无忧无虑,不必时刻都把生死挂在裤腰带上。”  面对岳父的训斥,凌慎行立在一边十分恭敬的听着。  沐老爷数落了一会儿,想到对方到底是少帅,他再骂下去也是让女婿没面子,而且女婿一声不吭,显然不打算推诿自己的过错,他说着说着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岳父说得对,是我没有保护周道,岳父尽管骂就是了。”  “算了,孩子都没了,骂你有什么用?”沐老爷气乎乎的转过头。  赵姨娘替他捶着肩膀:“老爷别生气了,天有不测风云,少帅也无法料到会有泥石流啊,再说了,他们都还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有,现在只要二小姐身体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赵姨娘的一番话说得沐老爷宽心了不少,不过马上又问:“晚儿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见锦柔,她是怎么做姐姐的?”  赵姨娘脸色难看,不过很快又笑道:“我听说锦柔最近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我这次厚着脸皮跟着老爷来连城,就是想要看一看锦柔。”  听说沐锦柔病了,沐老爷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赵姨娘暗自咬牙,同样都是女儿,沐锦柔生病,沐老爷不闻不问,沐晚躺在床上,沐老爷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怕拖着病体也要在这里守着。  雪秋一直偷偷的注意着沐文羽,他正和凌慎行站在窗边说话,这些日子似乎憔悴了不少,灰色的中山装穿在身上稍显宽大,但一双眼睛仍然是清澈明亮。  “三小姐。”雪秋正看得入神,一张俊逸的脸挡住了她的视线。  雪秋淡淡嗯了一声,想到之前被沐文柏欺骗的事情仍然心有芥蒂,比起沐文柏,沐文羽却是处处不同,仿佛一黑一白。  “三小姐还在生我的气吗?”沐文柏脸上噙着笑,十分诚恳:“那时是我年轻不懂事,做了错事也自食了恶果,三小姐不肯原谅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还是要郑重的同三小姐说一声对不起。”  雪秋看向他温润的脸,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有些人就是人面蛇心,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她以前辩人不清,经历了生死却多长了一个心眼,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再让她心软。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请你不要再来烦我。”雪秋说着,转身走了。  沐文柏显然没料到雪秋会拂了他的面子,大姐不是说这个三小姐最是单纯好骗心又软吗?  他望着雪秋的背影,嘴角上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不就是督军府三小姐吗,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你在看什么?”沐文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沐文柏收敛了嘴角的笑容,“没什么,跟三小姐闲聊几句。”  “沐文柏,别打她的主意。”沐文羽沉声警告,眼中带着怒气。  “呦,大哥怎么生气了?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难道你爱慕三小姐?” 第350章:回归 “呦,大哥怎么生气了?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难道你爱慕三小姐?”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雪秋正好走在一侧的窗户后,离他们的距离又近,此时听到这句话便停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驻足在这里,而且一颗心也高悬了起来。  停顿了半晌,那边传来沐文羽清正的声音:“二弟不要胡说八道,损了 三小姐的名声。”  沐文柏呵呵一笑:“说得也是,大哥是已经订亲的人了,怎么还能跟督军家的小姐牵扯不清呢,虽然督军的女儿是凤凰,但大哥那门亲事也不委屈,可是父亲千挑万选的。”  雪秋直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突然断了几根弦,沐文柏和沐文羽还在说着什么,那声音却似非常遥远,渐渐的就听不到了。  雪秋从屋子里出来正好碰见三姨太,三姨太拉过她的手:“我们先回去吧,母亲那边还在等消息呢。”  听说泥石流的事情,老太太便第一时间让她们过来安慰沐晚,结果安慰不成,反倒成了帮工。  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向老太太交待呢。  “嗯。”雪秋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表情也是恹恹的。  三姨太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莫不是累病了?”  ~  沐晚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舒服多了。  她惯性的将手放在小腹上,本来就平坦的腹部此时更加的平静,已经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  怀孕的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会轻轻的将手放在上面摩挲,无数次的想过这个孩子性别、样子,然而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那种被突然掏空的感觉让她觉得茫然不知所措,也只能靠着不停的做着小手术才能阻止自己去想,她害怕安静下来,害怕一个人独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悲伤就会决堤。  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沐晚抬起眼睛就看到身边屹立着的高大身影,她眼眶一热,有水光在眼中闪动。  凌慎行俯下身,热烫的唇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其实我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只是一直没有跟你说。”他的语音轻柔,仿佛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如果是个女孩就叫凌惜蕊,如果是个男孩就叫他凌子墨。蕊,是想让她像花朵一样美丽,你不喜欢打仗,而墨,是希望他从文不从戎,这样的名字,你说可好?”  沐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身子也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晚晚,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们还会有孩子,这个孩子也许跟我们没有缘分,但我们也不会忘记他的到来。”  沐晚眼泪掉得很凶,心底堆积的难过仿佛都随着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郁积若是憋在心里,早晚会成病,此时一哭出来倒让凌慎行放心了。  沐晚哭了一阵子,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身上怎么有烧纸的味道?”  凌慎行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鼻子。”他将她扶起来,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今天去买了一座公墓,为我们的孩子立了碑文,他虽然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却有他一席之地,以后每逢上坟的日子,我们也会去祭奠他,告诉他,我们不会忘记他,你说这样,行吗?”  行,怎么不行。  沐晚的眼泪又掉下来,原来他一天不见踪影就是去办这件事了,难为他如此心细如发,他们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天堂有知也该安宁了。  “好了,不要哭了,杰撒说小产如同坐月子,哭多了对眼睛不好,那些伤员也都得到了医治,你总该放心了。”  沐晚点点头:“我只是有些恍惚,总觉得他还在似的,刚才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他了。”  凌慎行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一双大手紧紧攥紧了她的手:“晚晚放心,孩子的仇我一定会报。”  沐晚闭上眼睛,没有出声。  “晚儿,我的晚儿。”沐老爷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嘴唇也有些泛白。  沐晚一喜一惊:“父亲,你病着怎么还长途跋涉。”  沐老爷的状态只要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病了。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凌慎行拿过椅子让沐老爷坐下,沐老爷眼眶通红:“我可怜的孩子,让你受苦了。”  “二姐。”沐文羽和沐文柏站得笔直,目光朝她看过来,赵姨娘也笑了笑。  “文羽什么时候回来的?”沐晚并不去看那母子俩,而是冲着沐文羽笑问:“有些日子不见,似乎又长高了,却瘦了。”  沐文羽走上前,关切的说道:“我回来有些日子了,二姐,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姐弟两个聊着家常,被忽视的沐文柏母子,脸色不太好看。  沐晚瞧见了,心中只是冷笑,她还没有好好的跟他们算账,他们倒是有脸出现在这里,还不如学学沐锦柔,先夹起尾巴做人。  这母子三人欠她的,她要一笔一笔的清算回来。  沐家人坐了一会儿,天色已晚,凌慎行便派车将他们送回了旅馆。  沐晚住在诊所里,凌慎行便在一旁支了个地铺,一边看公文一边照顾她。  沐晚躺在床上,听着一旁轻轻翻动纸张的声音,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这一世,她经历了大风大浪,心态早就坚硬如铁,身体里缺失的这一块不会就此空了,她必会将它填得满满的,不辜负他到来人间一趟。  第二日,连城难得的晴天。  沐晚坐在床上,喝着凌慎行一口一口喂来的小米粥。  “少帅,少夫人,老夫人来了。”映春一脸喜悦的掀开帘子。  老太太自从督军出事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是半步不出凌府,这次为了沐晚的事情坐车前来,走进屋子的时候左右两边有人搀扶,仍然累得喘息不止。  沐晚要下床,老太太摆摆手:“你身子不适就别讲究这些了。”  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到沐晚瘦了一圈的脸庞,不由垂下泪来:“沐晚,你可怪我这个老太婆吗?”  沐晚急忙道:“奶奶不要这样说,我岂会不知道奶奶的难处,凌家不比寻常人家,上要面对列祖列宗,下要面对一家老小,我若是处在奶奶这个位置,怕是做得还不如奶奶。”  老太太拿起帕子抹了一把眼泪:“我知道这话都是宽慰我这个老太太,若是我能早点接你回去也不至于……。”  老太太说着又哭起来,因为身体不适还咳嗽了几声。  凌慎行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奶奶不必自责,这不是奶奶的过错,躲得了天灾,躲不了人祸,奶奶又如何能料到。”  “人祸?”老太太猛地一怔,眼泪就凝在眼睛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沐晚小产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凌慎行道:“奶奶不要多想。”  老太太颔首:“是啊,毕竟谁都料想不到会有泥石流发生,我已经拿出一些钱财捐给这些受灾的民众,希望能够帮他们度过难关。”  老太太环视了一眼简易的病房:“在这里养着怎么行,桂花苑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今天就搬回去吧。”  “嫂嫂,你终于可以回家了。”雪秋高兴的拉着她的手:“你不在的日子,我可都要闷死了,现在好了,终于有人说话了。”  沐晚看向凌慎行,凌慎行冲她点点头。  老太太带了六辆车过来,当初凌家迎娶沐晚的时候也不过是派了四辆车,可见老太太是故意要制造阵势为自己这个孙媳妇正名。  凌家的车辆行驶在连城宽阔的街道上,引起两边数人的围观。  众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竟然还有人冲着车辆离开的方向跪地膜拜。  沐晚汗颜,当初写了一个女菩萨的夸张剧本就是想要平息流言,没想到民间真把她当成了菩萨。  红袖双掌合十冲着沐晚拜了拜,嘴里忍不住笑出声。  沐晚嗔她一眼:“胆子越来越大了。”  映春放下车上的帘子:“少夫人现在在连城的声望可高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就有人要将少夫人供起来了。”  一转眼已经到了凌府面前,隔着车窗看向那堵高大的红漆大门,沐晚难免唏嘘。  中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再次踏足这里,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是怎样的将来,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些欠她的人终将为此付出代价。  沐晚扬起唇角,锐利的光芒闪过眼底:“红袖,开门吧。”  ps:其实这章我早就更了,后台出现问题,导致一直显示不出来,我又重发了一遍,不知道会不会产生订阅重复的现象,周末小编不在,我也很郁闷 第351章:开局 桂花苑还是老样子,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彩雪和彩雨将它打理的井井有条。  凌慎行抱着沐晚一直到了内室,彩雪早就准备好了暖褥和鸡汤。  沐晚这段时间需要静养,老太太把自己别苑里上好的补品都送了过来,又吩咐人不能轻易打扰,就连雪秋也被明令禁足。  沐晚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凌府的角角落落。  锦秀苑里的茶杯碎了一地。  “泥石流都弄不死她,还真是命大。”沐锦柔摔了最后一个茶碗,“贱人果然是命硬。”  本来以为大功告成,没想到却是功亏一篑,凌慎行提前苏醒,沐晚被风风光光的接回凌府,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少夫人先不要生气,据说那沐晚的孩子没了。”豆蔻躲开地上的一片狼藉。  “还叫我少夫人?”沐锦柔红着眼瞪过来,“你也不怕叫顺了嘴让那个贱人抓到把柄,她的孩子是没了,可少帅依然宠着她,早晚还会有孩子,反倒是我,又要过那种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日子。”  “少帅虽然宠着她,老夫人也向着她,但督军不喜欢她,我们只要抱住督军这棵大树就不愁扳不倒她。”  沐锦柔心念一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你说得对,自从督军和少帅出事,老太太的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这府里啊,最大的还是督军。豆蔻,我们今天还没去看望督军呢,把食盒备好吧。”  这个孝顺儿媳的样子,她必须要做好。  ~  沐晚在桂花苑一躺就是半个月,凌慎行不让她下地,每天各种补品的供着,硬生生的让她长了些肉,又恢复了从前的白皙红润。  沐晚养身子的这段日子什么也不想,只和于术跟杰撒商讨开医院的事情。  沐老爷早就回到了河圃,沐文羽和沐文柏却留了下来。  沐文羽被凌慎行从北地调回了连城,现在在他手下做参谋,而沐文柏说是在连城有生意,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时间一晃,沐晚已经可以随意下地走动了,桂花苑也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小姐,沐锦柔来看你了。”红袖提到这个名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沐晚放下手里的书,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让她进来吧。”  沐锦柔穿着深蓝色半袖旗袍,亲自提着食盒,一见到沐晚就落了泪:“我的好妹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那北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民风彪悍气候寒冷,真怕你一去不回了。”  沐晚静静的看着她情真意切的表演,等她哭了一阵子,实在是挤不出眼泪了,只是用帕子擦着干干的眼睛。  沐晚抿嘴笑起来:“还不知道姐姐这么担心我,打听消息都打听到北地去了。”  沐锦柔脸色一僵,定定的看向沐晚,只见她目光平静,却又深邃无比,仿佛一个乌黑的带着漩涡的洞口,能把人吸进去。  难道沐晚知道自己将她怀孕的事情透漏给楚少夫人了?  “姐姐带了什么好吃的?”沐晚像是没事人一般,眼睛往食盒上飘去。  “知道你喜欢吃李记的枣糕,特地让人买的。”沐锦柔强挤出一抹笑,“虽然孩子没了,也希望你早生贵子。”  沐晚看过来,眯目而笑。  沐锦柔从桂花苑出来,心神不宁。  “豆蔻,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是我们把她怀孕的消息透漏给那个楚少夫人的。”  “这事连楚少夫人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再说就算她怀疑也要有证据才是。”  “电报是文柏发的,你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沐晚那边不久就听到消息,沐文柏去了锦秀苑。  “沐文柏。”沐晚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这三个字,当初和沐锦柔一起设计四姨太小产,并且把罪名推到她的身上,接着又让人设局调戏雪秋妄想入赘凌家,后来帮着沐锦柔传递消息想要让她死在北地,这些新仇旧恨也是时候跟他一并清算了。  “小姐,于先生来了。”红袖打开帘子,穿着灰色长衫的于术便矮下头跨了进来。  于术上次说要开一家洋烟馆,很快就选好了地址,现在货已备全,伙计和掌柜的都请好了,只等着沐晚来定日子开业了。  沐晚在日历上选了一个吉日,写好了交给于术。  于术小心的叠起来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于先生,那件事安排的怎么样了?”沐晚目光微闪。  于术淡然一笑:“万事具备。”  ~  沐文柏在沐锦柔的面前再三保证,他去发电报的时候没有亲自露面,只是让一个侍从去做的,也没留下姓名,就算查也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  “说不定她的孩子在北地就没了,却要装成是被泥石流害的,外界都说她是活菩萨,可她被楚南风掠去,哪里还有清白之身,大概都要被楚南风玩坏了。”  沐锦柔喝了口茶:“不管她是不是残花败柳,少帅都不会嫌弃她,这次少帅昏迷的事情万不能被她发现了。”  “大姐放心,就算她怀疑也没有证据,凌家看在沐家的面子上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动大姐,更何况还有督军替大姐撑腰呢。”  沐锦柔想到督军之前跟她说过的一番话,心下才觉得安稳,督军说,他现在只认她这个儿媳,将来内宅也是要交给她来看管。  督军吃够了慕家,现在又想继续靠着她吃沐家,还真是脚踏两只船,一条都不肯放松。  “对了,听说你那烟馆也被查封了,是不是赔了不少钱?”全国上下都在禁烟,连城又是格外的严格。  文人雅士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阐述大烟的危害,更有被大烟毒害的民众联合学生一起上街游行,本来烟馆的利润就要比其它的生意厚实,上缴官府的税赋也多,更有许多官员从中谋利抽成做保护伞,所以,政府禁烟也是势在必行。  几乎一夜之间,六省的大烟馆几乎全被封查,数不清的人下了大狱,但禁烟运动并不能治标治本,那些瘾君子依然会想方设法通过不法途径购买大烟,价格是从前的十倍甚至几十倍不止,因此有不少胆大之人走上了私下贩卖大烟这条路,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赚取大额的不义之财。  沐文柏有些不耐烦:“烟馆都被封了,怎么可能不赔钱。”  他当初见势头好利润高,在河圃连开了两家烟馆,沐老爷资助了他不少钱,但也明确的表示过,若是他不能靠着这笔钱闯出名堂,以后沐家的家业也别想染指。  烟馆开始的生意的确是好,每天门庭若市,就连他的母亲赵姨娘也在抽,只不过命运弄人,偏偏赶上了禁烟运动,结果是血本无归,沐老爷一气之下再不肯给他一分钱,沐文柏只好来到连城,想要再寻觅其它的生意来做。  “现在文羽回来了,还在少帅的军中任了要职,你若是再不上进,这沐家的万贯家财早晚要落在他们姐弟手中。”沐锦柔恨铁不成钢的戳沐文柏的头,“你现在来到了连城,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胡作非为,那些狐朋友狗友还是断了联系的好,那些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  “大姐说得是,但现在生意不好做,我手里的钱又亏得一文不剩,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沐锦柔让豆蔻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后,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沐文柏眼睛一亮。  “这些钱虽不多,却可以支持你租下一个小店面,开始的时候不要图大,先做稳做精,至于想做什么生意,你自己去市场上调查清楚再做。”  沐文柏不客气的收下了钱,对着沐锦柔千恩万谢。  沐锦柔让人摆饭,沐文柏却是恹恹的斜躺在小榻上,一副没睡好觉的样子。  “文柏,你是不是也抽上了?”沐锦柔见他脸色有些蜡黄,刚才还神采奕奕,突然间就变得无精打采。  “大姐你别乱猜,我只卖大烟不抽大烟。”沐文柏打了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我困了,回去睡觉,就不留在这里吃饭了。”  沐文柏出了门,沐锦柔还是很担心,但对这个弟弟也是束手无策。  黄包车上,沐文柏抱着怀里的盒子一边笑一边打哈欠,同时身上开始觉得奇痒难忍,他抓挠了一阵就催车夫:“跑快点。”  那车夫说了声好便加快了速度。  沐文柏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却听见砰的一声,车子也停了下来,他身子不稳,一头蹿了出去。  沐文柏一下子精神了,站稳了脚后才看清面前的状况,他所坐的黄包车撞上了一个人,那人正坐在地上呻吟。  “这位大爷,你哪里不舒服?”车夫吓得一身汗,急忙上前询问。  沐文柏也走过去,低下头,眼睛一亮,在那人的身边掉着一包东西,用纸袋装着,其中一些乌黑的块状物滚落在地。  那人注意到沐文柏的目光,顾不得有伤,急忙将掉落的东西装进纸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慌张的就要离开。 第352章:圈套 这人一系列怪异的反应让车夫诧异不已,本来还坐在地上呻吟,转眼间就健步如飞。  不过车夫逃过一劫,自然是乐得高兴。  沐文柏甩了车费给车夫,快步去追那个人。  那人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拐进一座胡同,沐文柏会武,自然走路生风,转眼就把他的去路堵死了。  那人迟疑道:“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想打劫?你的车撞了我,我都不跟你计较。”  沐文柏往他怀里紧抱的纸袋看去,笑道:“兄台,你这东西哪来的?”  连城禁烟,他竟然会有这么多烟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是梨膏糖,我买给孩子喝的。”  沐文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顿时就被拍矮了下去:“你还是乖乖的说实话,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带到警察局,这么多烟膏,够你在里面蹲个十年八年了。”  “不要,不要,小兄弟饶命。”那人急忙拱了拱手,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  “那你快说,这东西是从哪弄来的?”  那人犹豫了半天才吱吱唔唔的说道:“是从一个上家那里买来的。”  “买来抽?”  “小兄弟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上流社会的人都离不开这个,以前流连于烟馆,现在烟馆关了,他们碍于面子也不好自己出去弄,更怕获罪,一个个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无意中认识了一个贵人,他托我买一些,能给我大价钱,我就是钻了这样的空子,从上家那里低价进货,然后高价卖给这些贵族。”那人拱了拱手,哀求道:“小兄弟,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着这生意养家呢,你可千万别去告我。”  “你这一笔能赚多少钱?”  那人犹豫着,最后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银元?”  他摇摇头:“是五百银元,这次对方要得多,我也是铤而走险,这是掉脑袋的勾当啊。”  沐文柏的脸上一下子光彩四溢,眼珠子转了转,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像两个要好的哥们一样:“不告你也可以,你得带上我一起干。”  “这……”那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任谁都不愿意将这样赚钱的买卖被别人分了一杯羹。  “怎么了,不愿意?你若是不愿意,咱们现在就去警察局。”沐文柏作势就要将他往外拽。  那人急忙求饶:“小兄弟,小兄弟,有话好商量。”  说完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这可是坐大牢的生意,若是被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吧,就算进了大牢,小哥也能毫发无损的出来,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见那上家,再给我介绍几个老板。”沐文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给我介绍老板,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生意做成了,我分三成给你,若是你被抓进去了,我也能把你保出来。”  那人眨眨眼睛:“不知道小兄弟是何方神圣?”  “不瞒你说,我姐夫是凌家少帅。”  那人眼睛撑得老大,急忙拱了拱手:“既然是这样,我就先介绍一单生意给小兄弟,以后若是出了事,也要烦请小兄弟做保。”  “那是当然。”  ~  于术过了几日来向沐晚报帐,沐晚看了下新开的洋烟馆的生意,果然如同预料一般的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于术才起身告辞。  沐晚包了一包药交给映春:“把这个给尤少主送去,伤筋动骨一百天,上次的药他也该用完了。”  映春笑着接过来:“听说尤少主已经能下地了,不过还要拄着拐仗,他年轻,身体素质也好,再过一个月就能痊愈了,要是换做别人,那只脚怕是都要废了。”  “灾民的事情也要跟紧,但凡有困难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沐晚动用了私房钱救助在泥石流中受灾的居民,老太太也自掏药包,再加上凌慎行的帮忙,灾民很快就得到了安置。  映春一走,老太太就差人让她过去吃午膳。  老太太只叫了她自己,桌了摆着四菜一汤,两旁伺候的下人也都退到了屋外。  沐晚知道老太太是有话要说。  老太太捏了捏佛珠,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沐晚也不急,微笑的等着。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是厚着一张老脸把你叫过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沐晚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督军的病反复的厉害,这些日子经常痛得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先后请了许多大夫,就连洋大夫也请了,但都治不好,有的大夫说督军是中毒了,可是开了许多解毒的药都不管用。”  老太太说着小心的看向沐晚,见她眼波平平,不由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有些事情的确是督军的不是,他是越老越糊涂了,对权利和面子又看得太重,我说这话可能是昧着良心,但是沐晚啊,他好歹是希尧的父亲,我们做女人的盼着的就是家宅安稳,丈夫顺心,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父子反目才是。”  沐晚知道老太太并非自私自利才说出这样的话,这也的确是老太太的真实想法,老太太一生唯老太爷马首是瞻,做任何事情都要顾全大局,以凌家的利益为先,哪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会和着血吞下去,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女人永远都要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  “奶奶今天不说,我也是打算去看看督军的。”沐晚笑着迎向老太太颇为尴尬的目光,“奶奶不必觉得过意不去,我既然回到了凌家,就会一心一意的做凌家的媳妇,孝顺长辈是我的本分。”  老太太眉眼闪动着喜悦:“沐晚,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沐晚掩去眼底那层暗芒,笑得如同春花盛开:“自然,我定是要好好的‘孝敬’督军。”  督军也没想到沐晚会出现在他的病床前,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  “咳咳。”督军极为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冷下脸道:“你还有什么脸回到凌家,就算老太太肯认你,我也不会接受你这样失贞的儿媳妇,你滚。”  “督军。”老太太不乐意了,“沐晚医术高明,既然不计前嫌的来为你诊病,你就少说两句。”  “医术高明?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假菩萨,难道母亲真的相信外面那些传言?她和楚南风双宿双飞了这么久,现在还有脸回到凌家,母亲接纳她就不怕对不起列祖列宗吗?”  “够了,是非曲直,你真当我这个老家伙不明白吗?”老太太脸色涨红,又急又气的咳嗽了起来。  沐晚急忙扶住她,“奶奶,既然督军不想看,我还是走吧,免得惹他生气。”  “好孩子,我既然厚着老脸把你叫来,就料到他会是这个模样,你不用怕,一切都由我来替你做主。”老太太拍拍沐晚的手,又转向督军:“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想好好治病我们也没办法。”  督军此时突然又觉得疼痛,四肢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他顾不上数落沐晚,疼得缩成一团,头上渗出大片的冷汗。  沐晚在老太太鼓励的眼神下走上前,督军已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只能由着她替自己号脉,又用针管抽了一点血样。  “怎么样?”老太太焦急的询问。  沐晚摇摇头:“督军的病症确实蹊跷,像是中毒又不太像,我取了他的血液回去诊断,三天后会有结果,我先拿一些止痛药过来,可以暂时缓解疼痛。”  “你有心了。”老太太欣慰的点点头,“真是个好孩子。”  沐晚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她不是什么好孩子,也不是活菩萨,面对这个害死她腹中孩子的罪魁祸首,她的心底只有升腾的杀意。  外泄的情绪不过一瞬间,任谁都无法察觉,沐晚扶住了老太太,依然笑得温顺体贴。  回到桂花苑,映春就同她说起慕凌飞的事情。  “那个慕小姐嫁进凌家,却连少帅的面都见不到,每次巴巴的跑到少帅的别苑门口,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回去,现在大概是心灰意冷了,天天泡在外面的舞厅里,老太太训了她几次,她却不知悔改,还说那是她的人生自由,老太太气得索性也不管了,由着她在外面胡闹,只当凌家没有这个儿媳妇。”  怪不得慕凌飞一直没有露面,原来她的私生活这么丰富,她是忙得没有时间来找她的麻烦。  想到慕凌飞在凌家的处境,岂不是跟这具前身一样,只是她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找个人盯着她,一举一动都要回来告诉我。”  “少夫人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映春摆好了茶水和点心,“刚才于先生来过,没什么大事,只让我转告少夫人四个字:鱼已上钩。”  沐晚拿起一块点心咬了口,甜,真甜啊。  1112日第二更 第353章:借钱 沐文柏做成了两单生意,巨大的利润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李三吃了他给的三成回扣,更加卖力的替他寻找客人,李三是个胆小的,平时做这样的买卖都是小心谨慎,数目也只限于能够随身携带,有沐文柏出头,他就只负责联系买家和去上家拿货,后面的事情就不出面了。  沐文柏却不同,野心勃勃的只想做大生意,于是便怂恿着李三去钓一条大鱼。  李三不负所望,很快就带来了好消息,连城租界的一个老板要开舞会,需要大量的烟膏。  沐文柏知道这种舞会,在租界那边非常流行。  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说是舞会,其实就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大炕上抽大烟,抽完烟便开始寻找自己的兴伴侣,场面是极度的混乱,他参加过两次后觉得像是动物的杂交,于是失去了兴趣。  沐文柏算了算这种舞会的用量,不由眼前一亮,若是这单生意可以做成,他可以狠狠的赚一把了。  沐老爷一直嫌弃他不长进,他倒要让沐老爷好好的看仔细,他沐文柏的本事可比沐文羽强多了。  李三高兴过后便有些愁眉苦脸:“沐兄,这次客人要的量大,同样的,我们用来购买烟膏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沐兄手里可有这么多现钱?”  “大概要多少?”  李三比了一下手指:“大概要一万块。”  “这么多?”沐文柏吃了一惊。  “这种舞会的需求量本来就大,而且我们大批量进货的话还会有优惠,何不趁着这样的机会多备一些货。”  “你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我手里没有这么多钱,所有的现银加起来也只有三千多一点,能不能跟上家商量一下,我们先付定金,等对方给了我们货款再付余下的部分。”  李三摇头:“上家十分谨慎,连我都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想要赊账是不可能的。”  “可我一时弄不到这么多钱啊。”  李三叹息:“哎,租界那边的东洋人都是十分有钱的,花钱如流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样的机会,既然这样,就把这笔生意推了吧,还有两单小生意,三千块是足够了。”  “不行,要做就做大的,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沐文柏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先去稳住那家的公子哥,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啊。”李三好心的提醒。  “我自有主意。”  沐文柏第二天就去了锦秀苑,沐锦柔正在小榻上躺着,纤细的手搭在平坦的腹部,动作轻柔的抚摸着。  “大姐。”沐文柏急匆匆的进了门,开口就表明来意:“快借给我七千块。”  “七千?”沐锦柔忽地一下坐了起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七千可不是小数目,连她也不是马上就能拿出来的。  “你别管那么多,我自然有用处。”  “我不是刚给了你两千吗?”  “钱都投到生意里了,现在有一笔大买卖找上门,我得备货。”沐文柏有些不耐烦,“大姐,我是十万火急才会找你帮忙,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生意打水漂吧。”  “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这么多钱,沐锦柔也谨慎起来。  “我跟一个朋友合伙倒腾人参燕窝,我们从外地低价购进,然后高价卖给连城的上流社会,现在有一批质量上乘的好货,但是对方要求一次性买断,可以把价钱压到最低,所以我才会找你借钱。”  “价钱便宜倒是好事,可是一旦卖不出去怎么办?”  “大姐放心,买家早已经找好了,是租界那边的富商,不然我也不敢押宝。”沐文柏上前央求:“好姐姐,父亲现在正恼着我,一定不肯帮我,我在连城只有你这个依靠,你要是再袖手旁观,我还怎么出人头地?难道你想看着我们沐家的财产全部被那对姐弟霸占吗?”  沐锦柔自然不想,但七千元可不是一笔小钱,她必须要仔细斟酌,但租界那边的东洋人也确实富足。  “我在河圃开的两家烟馆,生意都很红火,若不是遇上禁烟运动,现在已经小有家财,我以前是任性妄为,但我在姐姐的教导下早已改邪归正,姐姐一直让我努力,现在我就在为了我们两个的将来拼搏,姐姐却不支持我,那我这么卖力又有什么用?”沐文柏脸色涨红,十分失望的看着沐锦柔,“姐姐既然不肯帮我,那就算了,我还是回河圃去做那个一无是处的沐家二公子吧。”  沐文柏说着就要转身,沐锦柔急忙拉住了他:“我又没说不借给你,你着什么急。”  她对这个弟弟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从小看着他不停的惹是生非,她和赵姨娘劝说无效,只能在他身边为他收拾烂摊子,久而久之,两人觉得沐文柏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了,这才会有沐文柏逼死一尸两命的良家女子事件。  现在看着他想要积极做些事情改变,沐锦柔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管,又拉着沐文柏细问了生意上的事情,沐文柏对答如流,拍着胸脯做保证。  沐锦柔叹息一声:“我手头上也没有这么多的现钱,你现在跟着豆蔻去找店铺里的贺掌柜,让他想办法从几家店铺里筹现钱。”  她又让豆蔻将自己存着的家底拿了出来:“这生意的金额这么大,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出差错。”  沐文柏信誓旦旦的说道:“大姐放心,这笔生意一成,我就可以赚上六千到八千,到时候把钱连本带利的还给大姐。”  “利息就不必了,姐姐只想看着你成家立业。”沐锦柔说着,冲着豆蔻使了个眼色。  豆蔻心领神会,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少爷,七千元毕竟不是小数目,二夫人不要您的利息,但是不是应该立个字据,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帐。”  沐文柏像是不以为然,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了一个借条,看着他那副笃定的样子,沐锦柔的心才稍微放平。  贺明轩听说沐文柏突然要借这么多的钱,心中顿时产生了怀疑,他是生意人,自然没有沐锦柔那么好糊弄,现在正逢乱世,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就算是倒卖药材,也不可能从中获得如此巨大的利润。  面对贺明轩的问三问四,沐文柏有些火大:“我大姐已经答应了借钱,你一个办事的还罗嗦什么。”  贺明轩无奈,只得奔波去几个店铺凑足了几千元钱,加上沐锦柔的压箱底,终于是齐了这七千元。  沐文柏一走,贺明轩就吩咐手下一个伙计:“跟着二少爷,若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你都回来通知我。”  结果那个伙计没跟多久就跟丢了,沐文柏会武,三拐两拐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是李三教给他的,做他们这样的买卖就要随时防着身后的尾巴。  ~  沐晚正在桂花苑里整理医院的资料,红袖又传了消息过来。  慕凌飞最近一直出入一家诊所,而这家诊所地处偏僻,里面的大夫也是默默无闻的。  “可打听出慕凌飞是去做什么?”沐晚放下手中的资料,以慕凌飞的个性,就算是生病也会去赫赫有名的大诊所,不会选择这种偏僻又简陋的地方。  红袖摇头:“那个诊所的大夫倒是嘴严,说是要为病人保密,我想了几个办法都没有撬开他的嘴。”  “你把这些药送给他,他自然会对你知无不言。”沐晚不似在意的一笑,继续看资料了。  红袖傍晚就赶了回来,一扫之前脸上的忧愁,欢欢喜喜的报信:“小姐,真让您说对了,那大夫打开那些药看了一眼,立刻就眼睛放光,我再问他什么,他便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我。”  时下连城正流行一种疾病,病人上吐下泄,腹痛不已,而沐晚所配的这几副药正可以治愈那疾病,大夫一看药方便知,对他这种小诊所来说,若是治好了大诊所都没办法治好的病,一定会声名鹊起。  “慕小姐真的是生病了,只不过这病有些羞人。”红袖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脸上也红了,“这病症在身下,发病的时候瘙痒难忍,病处甚至红肿溃烂又长白斑,慕小姐怕被别人知道又觉得害臊,所以才偷偷的跑去那个小诊所治病,只可惜大夫医术有限,治了大半个月也没见成效。”  慕凌飞果然是个不消停的,在凌府中无人关心便跑出去纵欲狂欢,这期间也不知道接触了什么样的男人,才被传染上了这种花柳病,这病本就顽固,一个乡野大夫岂有本事可以治好。  “小姐,我们要怎么办?”  “等着就好,慕凌飞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慕凌飞第二天果然是来了,气势汹汹,一副问罪的架势。  “沐晚,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还跑去诊所乱打听?”慕凌飞穿着一件粉色的小洋装,头上一顶同色宽檐覆着黑纱的帽子,脸上厚厚的妆容随着她大声说话的样子而抖动着。  沐晚淡淡看了她一眼:“三夫人,你大概是忘了这府里的规矩吧,沐晚这名字也是你这个姨太太能随意叫的吗?”  *************** 第354章:潜逃 慕凌飞用力哼了一声,自从嫁进凌家,她可是被老太太教育了不少规矩,稍有不满意便被罚去跪祠堂。  在凌家,沐晚才是正室,而她和沐锦柔只能算是姨太太,姨太太见了正室都是要行礼问好的,大门大户最讲究的就是规矩。  慕凌飞带着一脸不甘的低垂了眉:“少夫人好。”  沐晚喝茶喝得稳,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三夫人坐吧。”  一旁的红袖急忙上前倒茶。  “三夫人何必要把气撒在我的身上,难道慕夫人临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想要对付沐锦柔还得依靠我吗?”  慕凌飞猛地一惊,诧异的看过去。  “三夫人怎么不想一想,你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到底是谁的错?本来风风光光的嫁进凌家,可以接近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从中阻挠不让你见到少帅?你处处被人掣肘,活得低三下四,不得不把这股气闷发泄到风月场中,最后染了花柳病,不敢明目张胆的医治,眼见着病情一天天加重,而那个把你害成这样的人正站在暗处朝着你笑呢。”  慕凌飞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迸出强烈的恨意,只是这恨意又慢慢的淡下来,最后变成一抹不甘的无可奈何。  “都是沐锦柔那个贱人和贺明轩一起害我,他们这对狗男女,早晚不得好死。”  “三夫人难道要把希望交给老天吗?”沐晚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眉宇间似有平静的河水在流淌,“若是不能亲手报仇,就算老天收了他们你也不会觉得痛快。”  “那我有什么法子,我的把柄握在他们手中。”  “我听说少帅病了之后,二夫人便足不出户的照料,现在更是一步不离凌府,算一算时间,也有两个多月了吧。”  慕凌飞不明白沐晚为何跟她说起这个,只是点头:“她的确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沐晚看了她一眼,笑起来。  到底不如慕夫人通透,什么话都要她挑明了来说,算了,若是太聪明倒不好摆布了。  “三夫人因为少帅的不理不睬而空虚寂寞,所以才会在风月场上求欢乐,女人尚且如此,男人亦然啊。”  慕凌飞终于明白了什么,眼睛忽的一亮。  沐锦柔数月不见贺明轩,贺明轩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男人,此时一定也觉得空虚寂寥,她得了这样不堪的病都是因为那对狗男女,她不好过也不能让他们舒服了。  沐晚见慕凌飞终于回过了味儿,捧起茶杯笑了。  ~  晚上凌慎行回来,沐晚替他脱了军装,又亲自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那温热的毛巾在脸上一寸一寸细致的蹭着,让人觉得有些酥痒。  他唇角含笑,忍不住抵住她的额头吻在她挺俏的鼻尖上:“今天都做什么了?”  “看看资料,翻翻书。”  “公馆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为了赶时间会多派几个工程队,大概两个月就能完工。”  “这么快?”沐晚又惊讶又欢喜。  “连城现在急需改革医疗条件,就连租界那边都在蠢蠢欲动,租界毕竟是东洋人的,我不想让他们事事都占上风,自然是比你更急的。”凌慎行拉着她的手在一边坐下,“你去替督军看病了?”  “嗯。”沐晚便把当时的情形说了。  “可还有得治?”  “有。”沐晚也不瞒他,贴着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凌慎行目光变换不定,最后凝成一团墨汁化在眼瞳中间,再开口已经不再提起此事。  “沐锦柔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沐晚道:“这些内宅的事情就不要你劳心了,我自然会处理好,你只需要关键时刻亮个相主持大局就好。”  凌慎行笑着看向她:“今生能娶到夫人,真是凌某之幸。”  “又在花言巧语。”沐晚嗔他一眼。  她温软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像是抱着一块软绵绵小娃娃,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沐大夫,为夫什么时候才能开荤?”  小产后的身体需要休养,沐晚养了也有二十多天了。  “现在还不行。”沐晚嘻笑,“夫君稍做忍耐。”  “这个稍做是多久?”  沐晚扒拉着手指头:“快则再等一个月,慢则再等半年。”  凌慎行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哪知她的话音刚落就被他突然抱了起来,沐晚一声惊呼,惯性的去搂他的脖子。  他人高马大,直接将怀中瘦小的一团压在了床上,贴着她白嫩的耳垂恶声恶气的说道:“夫人真当为夫是个笨蛋吗?”  沐晚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他的唇边噙着高深的笑纹。  “为夫可是查过书的,女人小产,最多一个月就可以那个了。”  他竟然猴急的跑去查书?  沐晚:“……。”  凌慎行的嘴巴已经亲了下来,今天就算不能真把她怎么样,也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免得她再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他凌慎行是那么好骗的么?  红袖进来伺候沐晚洗漱,见到床上被褥凌乱,而少帅已经去书房处理公事了。  沐晚想到刚才的事情免不了一阵脸红,为了自己的小小谎言,她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手抬起来,借着手书遮着脸。  红袖重新铺好了床,又嘱咐道:“小姐少看书吧,伤眼睛的。”  沐晚重新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半夜凌慎行回到屋里将她搂进怀里,她便抱着他的腰,一觉到天亮。  这边沐晚睡得十分香甜,有人却是一夜没有睡好。  沐文柏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步,每天早晨八点,李三都会来到旅馆同他见面,但是现在已经十点了,李三却不见踪影。  沐文柏在窗前走了几个来回,又朝着楼下看了看,喧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一辆电车呼啸着开过。  他并非担心李三,他是担心他那一万块钱。  虽然把钱交给李三时他心里也是犹豫的,但是想到李三路子广,又真的能买到别人弄不到烟膏,而且这些日子确实带着他赚了许多钱,定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更何况,他知道李三的家在哪,想他也不敢跑。  也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或者是上家那边出了问题,总之只需要耐心的等待,这次就可以大赚一笔。  沐文柏这样安慰着自己,紧接着烟瘾又上来了,从箱底拿出一块烟膏用烟袋点了,斜卧在床上慢悠悠的抽起来。  怪不得人人爱大烟,这东西吸进肚子里真是无比的舒服,就像飘浮在云端的极乐世界。  沐文柏抽完了一只烟,李三还是没有来。  他的腿还有些轻飘飘的,只能躺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天边已经落了晚霞,他猛然一惊,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沐文柏下楼问过了掌柜,掌柜说并没有人来找过他。  沐文柏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李三在胡同里的房子。  李三曾经带他来过,他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和一个长相平平身材臃肿的 妻子以及三岁的儿子,家里还算干净,妻子不怎么说话,孩子却很调皮。  沐文柏大步走到门前扣门,结果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动静,纵然李三不在家,他那老母弱儿也一定是在的。  沐文柏又敲了半天,才有一个邻居从一旁的门后探出脑袋:“别敲了,这家人搬走了。”  “搬走了?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还来过。”  “昨天夜里搬走的,我正好从外面喝了酒回来看到的,一家老小坐着汽车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人说完便关上了门。  沐文柏全身一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许多,一脚将那门中踹开了。  一排三间的屋子里早已空空荡荡,别说人影,就是家什也一件不见,不但搬了家,里面还收拾的干干净净,显然不是仓促间搬走的。  也就是说,李三早就在等着今天了,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  沐文柏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被骗了,被骗了足足一万块,这笔钱他根本还不上。  但他没想到这只是开始,沐文柏失魂落魄的回到旅馆,早有几个警察等在那里,为首的就是钱队长。  “你是沐文柏?”钱队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是。”沐文柏皱眉。  “这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钱队长将一包大东西在沐文柏的面前晃了下,正是一包烟膏,数量不少,他在临走的时候,房间里还没有这包东西,难道是李三把那一万块都换成了大烟偷偷放进了他的房间?  钱队长道:“同时有人举报你私下进行大烟交易,跟我们到警署走一趟吧。”  沐文柏此时才真的慌了,急忙辩解道:“那不是我的东西。”  “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钱队长冷冷看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倒是胆大,明知道现在私下贩卖大烟是什么样的罪名还敢铤而走险,这样一大包……。”  钱队长的话半说半漏,也不再说下去了,显然人脏俱获,这罪名不能轻了。  沐文柏想到前阵子还处死过三个罪大恶极的烟贩子,双腿不由一抖:“不,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  “来人,把人带走。”钱队长已经不理会他,径直走了出去。  沐文柏脑袋里仿佛炸裂了一般,想的都是那三个死刑犯,看到两个警察冲着自己走来,他忽然上前两脚将人踹飞,转过就往楼上跑去。  那警察要追,钱队长抬手制止:“让他跑吧,畏罪潜逃,罪名更大。”  1113日第二更 第355章:五子棋 沐文柏私下贩卖大烟,并且打伤警察畏罪潜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凌府。  沐锦柔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昨天晚上。”豆蔻战战兢兢的瞧她的脸色,“警察一早就来了 ,但碍于少帅的面子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警察一定是想来凌府搜人的,但他们不敢。  “怎么会这样?”沐锦柔急得团团转,“之前信誓旦旦的跟我打包票,说是能赚到大钱,现在不但被通缉还下落不明,我那七千块钱啊。”  沐锦柔想到自己这七千块便心肝都疼,这不但拿出了她的私房钱,还将几家店铺里的现金都拿走了。  “你去把贺掌柜的叫过来。”沐锦柔此时也不怕避嫌了,毕竟家里每个太太在外面都有自己的铺子,沐晚不就经常在桂花苑见那个于术吗?进进出出的也没有人说什么。  她是做贼心虚,才一直不敢把贺明轩叫到凌家宅子里,此时出了这样的事便再也顾不得了。  贺明轩很快就坐车来了,为了不惹人生疑,一路光明正大的在丫头的指引下进了锦秀苑。  进了正厅后,豆蔻才关上门到外面守着。  “柔儿,我真的好想你。”贺明轩许久未见沐锦柔,此时看到她娇若春花的坐在自己面前,立刻上前去搂抱,寻着她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叭~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贺明轩的脸上,沐锦柔脸上全无柔情:“想你是个精明的,却是这样胡来,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若是被人看见了,你我都不用活了。”  贺明轩被打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与懊恼。  他对沐锦柔一往情深,可沐锦柔对他似乎只是身体所需,从来不曾发自内心的关切他。  其实他一直知道,沐锦柔想要的是少帅夫人的位置,是这凌家的主母,就算他再痴情,她跟他也是没有结果的。  沐锦柔正在气头上,没有发现贺明轩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我把这么多家店铺交给你,就是因为你精明能干,文柏跑过去拿钱,你怎么能二话不说的就拿给他?现在他的人不见了,这七千块自然是还不上了,这损失要怎么办?”沐锦柔把怨气一股脑发泄在了贺明轩的身上,认为是他不负责任才会把钱匆忙给了人。  贺明轩此时是有苦说不出,沐锦柔是他的老板,沐文柏是她弟弟,姐姐要给弟弟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他怕沐文柏说谎,还特地派人来凌家问过了沐锦柔,她也说是她的意思,他这才敢四处凑钱,只不过留了一个心眼儿,派人去盯着沐文柏,只是沐文柏有功夫在身,脚程飞快,跟着他的人很快就跟丢了。  他只是一个掌柜的,事事都听命于上面,现在出了事反倒全赖在他的头上。  贺明轩低着头一声不吭,本来见到沐锦柔时那股喜悦冲动的心情,也像是被一盆凉水浇了上去,干干净净了。  沐锦柔数落了一通,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了,于是软下声音道:“我也不是想让你怎么样,只是以后遇到这种事要多一个心眼儿,文柏现在下落不明,我们这七千块就打了水漂。”  七千块啊,等于几个店铺一年的收益了,想一想都觉得肉疼。  “我听说二少爷是因为私下贩卖大烟才被通缉的,若是如此的话,二夫人也要多加小心,毕竟我们替二少爷提供了钱财,警署那边查下来,我们也算是共犯了。”  沐锦柔猛然一惊,脸上的汗都落了下来:“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快些把手里的证据都毁了,别让警署查到我们的头上。”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向二夫人确认一下消息,如果消息属实,我回头就把那些帐目全部消毁。”  “别回头了,现在就消毁。”沐锦柔后背一凉,现在全城禁烟,人人自危,抓到后一律严惩,虽然她并不知道沐文柏用钱做什么,但是追查下来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趁着现在还无人察觉,她要赶紧将自己撇干净。  “你顺便让人再去找找文柏,说不定逃回河圃老家了。”沐锦柔叹息一声,虽然担心弟弟,但是最好逃得远远的,不被抓到就是不会连累她。  ~  桂花苑里,沐晚和凌慎行正在摆棋子。  凌慎行难得空闲半天,穿着一身青蓝色长衫坐在石橙上,衣摆撩起,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的白玉棋盘。  他倒是第一次下这种棋,黑白两子,双方各执一色,谁先把五颗子连成一线就算赢。  沐晚说这叫五子棋。  凌慎行来了兴致,与沐晚斗智斗勇大战了十几回合,最后两人五对五打成平局。  平局自然是不能算数的,凌慎行提议一局决胜负,沐晚自然同意。  这一局两人都下得格外用心,你杀我挡,虚虚实实,棋子几乎将整个棋盘都摆满了,眼见着棋盘上已无处落子,沐晚突然抬头说道:“奶奶怎么来了?”  凌慎行惯性的转头看去,沐晚迅速落下两子。  凌慎行回过头,笑睨了她一眼,也惊讶的说道:“红袖把药打洒了。”  沐晚嘻嘻一笑:“你当我傻啊,这招不好用了。”  凌慎行摊摊手:“好吧,夫人赢了,为夫愿赌服输。”  知道他是故意让着自己,沐晚甜甜的笑了,伸出葱白的手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残棋。  “夫人下棋步步为营,只等着五子连成一线便是大功告成了。”凌慎行笑睨着她,“可有让为夫出力的地方?”  “这事自然少不了夫君坐阵的。”沐晚把黑白两棋分开装在棋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白不能倒过来。”  正说话间,老太太差人来喊他们去吃下午茶。  茶是二女婿康玉堂送过来的,凌雪蔓也跟着一起来了,凌雪蔓前几个月刚生下一个儿子,很得婆家的器重,现在出门在外也很有面子,特别是在凌雪丽面前,只生了一个芊芊的凌雪丽,不但不能生男,而且还阻止景文山纳姨太太,这件事情的影响一直不太好。  见凌慎行和沐晚一起走进来,凌雪蔓和康玉堂急忙起身问好。  四人互相寒暄了几句,老太太就笑着道:“玉堂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父亲得病期间,他每天都来问候,而且动用关系请了不少名医。”  康玉堂急忙谦虚的摆摆手:“孝顺督军是我和雪蔓应该做的,奶奶这样说倒是折煞我了。”  “是啊,奶奶,我和玉堂都盼着督军能早点好起来,督军以前最爱喝红茶,玉堂淘到了两盒泊来货,就赶紧送过来了。”  丫环已经把茶沏好端了上来,茶未入口,浓郁的茶香已至。  老太太高兴的道:“我也是许久没有喝红茶了,今天也是托了督军的福 。”  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点头称赞:“果然是好茶。”  “弟弟和弟妹也快尝尝。”凌雪蔓殷勤的说道。  沐晚喝了一口,凌慎行却没动,他不喜欢喝茶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沐晚看了眼笑眯眯的康玉堂,视线落向手中的茶杯,红褐色的液体中倒映出她亮晶晶的双目。  这段时间,康玉堂一直表现的十分孝顺,几乎每天都在督军的床前伺候,康玉堂的职位越升越高,俨然已经成了督军的左右手,督军卧病在床,有些事情不好亲自安排,那么康玉堂自然就成了那把枪。  泥石流的事情有没有康玉堂的一份功劳呢?  沐晚低头喝茶,一向不爱说话的凌慎行难得开口:“最近禁烟的事情开展的轰轰烈烈,二姐夫功不可没。”  康玉堂没想到会被凌慎行夸奖,镇定的回道:“我也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而已。”  “督军把这件事交给二姐夫来做,是看中了二姐夫不会徇私枉法,我听说有一个长老的儿子聚众吸食烟膏,结果被二姐夫发现,二姐夫毫不客气的将长老的儿子关进了大狱。”凌慎行的目光带着几丝赞赏。  康玉堂当然记得这件事,只不过与凌慎行所说的有些出入,他接到举报前去抓人,没想到那人是长老的儿子,他将人抓回来后就来问督军的意见,督军的意思是,趁着这件事没闹大,偷偷的将长老儿子放出来,然后再让他去外面躲一阵子,他得到了命令还没安排下去,没想到凌慎行就提起了这件事。  康玉堂只得干笑了两声:“我为督军和少帅办事,必然尽心尽力。”  “不知道那长老的儿子是怎么判的?”凌慎行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康玉堂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按理说这种聚众吸食,最少也要判个十年八年 ……。”  “按理说?”凌慎行皱眉,脸色严肃,“难道还有意外?二姐夫不会是因为惧怕那些长老,想要法外开恩吧?”  “少帅误会了,我怎么能做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  一边的凌雪蔓也急了,凌慎行素来军纪严明,若是有人私下受贿或者徇私情都会严惩不贷,康玉堂现在正在升官,自然不能被他抓住把柄。 第356章:香水味 “既然这样,二姐夫明天就把判决书送到我那里一份,我正好用来以儆效尤。”  康玉堂的脸皮都白了,只能勉强道:“好。”  他早就跟那长老通过气,长老许了他不少好处,除了钱财还有一个貌美的名伶,他经常去听她的戏,早就对她垂涎已久,有那长老牵线搭桥,康玉堂早就跟名伶巫山云雨了。  现在东西和人都收了,又要判人家的儿子,康玉堂的嗓子里就像咽了一只青蛙,上不去下不来。  康玉堂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一旁的凌雪蔓却是浑然不觉,还以为这是少帅对自己丈夫的赏识。  “玉堂,你可要好好的办成这差事,上面在禁烟,下面却严禁不止,定要抓住几只出头鸟,我看这个什么长老的儿子就应该重判。”  沐晚顿时流露出崇拜的神情:“二姐这么高的觉悟,真是让人佩服,怪不得二姐夫公正严明,原来是有二姐这样的贤妻在背后支持,我听过一句话,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女人,看来二姐就是这个成功的女人了。”  沐晚的一番夸赞让凌雪蔓有几丝飘飘然,但是坐在一旁的康玉堂却凌雪蔓投来异样的目光,眼底的愤怒一闪即逝。  这个细小的变化没能逃过沐晚的眼睛,面合心不合,说得大概就是这对夫妻了。  康玉堂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看督军了,凌慎行亦跟着一起进去了。  老太太到了吃药的时间,竹儿正在服侍着她一口一口喝下那些浓浓的药汁。  沐晚和凌雪蔓随意的闲聊,凌雪蔓想到她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不抽抹了抹眼眶:“弟妹也别太难过了,孩子早晚还是会有的。”  沐晚十分感动的握了握凌雪蔓的手,心下却在冷笑,当初督军反对她回凌家,凌家姐妹明明都在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只有雪秋一人不管不顾,亲近疏远一下便知。  她早就将凌家这两姐妹看得清清楚楚,万事利为先。  凌雪丽费尽心思想要保住她在景家主母的位置,自己不能再生,还要反对景文山纳姨太太,平时更是喜欢跟凌雪蔓攀比,恼恨景文山没有从戎,不然也能谋个好前程。  沐晚垂下目光,落向凌雪丽精致的白色小皮鞋,是啊,孩子还会再有,但是这个孩子也不能枉死。  “二姐最近在擦什么香水?”沐晚抬起头,目光清亮的看过来,十分好奇:“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儿呢。”  凌雪丽道:“生孩子之前倒是喜欢这东西,自从怀孕之后就没用过了……。”  凌雪丽话说到一半儿,眨了两下眼睛:“弟妹是不是闻错了,我快两年没擦过香水了,哪来的香味?”  沐晚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惊讶的捂住了嘴,一副后悔说出来的样子。  凌雪丽急了,拉着她的手追问:“弟妹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那边正在喝药的老太太也疑惑的看了过来。  沐晚只好不情不愿的说道:“刚才二姐夫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有香水味,我以为是二姐擦的,所以才来问二姐,二姐也别在意,二姐夫平时接触的人多,不知道在哪染上了香水味也很正常。”  她的开解,凌雪丽丝毫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那香水的味道。  康玉堂平时接触的都是当兵的,根本没有女性,身上怎么会突然出现香水的味道。  “二姐。”沐晚摇了摇凌雪丽的手,“我可能是闻错了,你可别多想,若是因为这无心的一句话而让你们夫妻闹矛盾,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凌雪丽也镇定下来,装做大度的笑了笑:“没事的,我没有多想。”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老太太吃完了药,笑呵呵的看过来。  两人俱恢复了一脸无事的表情,笑着陪老太太唠家常了。  凌慎行和康玉堂看过了督军,康玉堂夫妻两个就起身告辞了。  坐上外面停着的车辆,康玉堂面色不虞,当着司机的面就开始训斥起凌雪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以后我谈论政事的时候,你少在一边胡说八道。”  凌雪蔓还想着香水的事情,此时被沐晚一提醒,再细细一闻,好像康玉堂的身上,真的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儿。  凌雪蔓一下子就炸了毛:“我哪句是胡说八道了?就算是胡说,还不是为了给你邀功?父亲现在缠绵病榻,这天下早晚是希尧的,现在加深他对你的印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懂个屁。”康玉堂怒不可遏,“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说完便不再理凌雪蔓。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康玉堂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因为她是督军的女儿,借着她就可以上位,但是这种讨好在她生完孩子之后就变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以至于连他的身上有了香水味,还要别人的提醒才能发现。  他现在深得督军的信任和器重,已经不需要靠着她向上爬,所以在她面前,也不必继续伪装。  凌雪蔓是聪明的,她没有马上跟这个男人撕破脸,她要查清楚,那香水味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是我鼻子犯的罪  不该嗅到她的美  擦掉一切陪你睡。”  沐晚哼着歌,挽着凌慎行的手臂。  “这是什么歌?”凌慎行皱眉,擦掉一切陪你睡?陪谁睡?  沐晚嗤笑:“这歌多应景啊,我想二姐那么聪明,很快就能自己查出来的。”  凌雪蔓是个好胜要强的性格,同时眼里又是揉不下沙子的,不知道她发现康玉堂与别的女人苟且,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康玉堂背着二姐做了丑事?”  沐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唱道:“是我鼻子犯的罪。”  凌慎行大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顶,他可真是捡到了宝,这小妻子聪明大胆,时而文静,时而活泼,无论是哪一面都让他喜欢的不行,恨不得每时每刻捧在手心里腻歪着。  凌慎行道:“当初想要迎娶二姐的不乏达官贵人和社会名流,但二姐就是看中了康玉堂,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小连长,名不见经传。”  “以康玉堂的心机,大概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二姐死心塌地吧。”  凌慎行点头:“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奶奶和二姨娘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只有督军坚持,奶奶最后也不管了,两人结婚后,康玉堂就一直追随督军,现在是节节高升。”  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利用所有能被利用的东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爱情。  康玉堂有了钱有了权利,自然就不会再象以前那样珍惜凌雪蔓,倒不如像大姐夫景文山一样,踏踏实实的没有野心,凌雪丽驾驭起来也很容易。  沐晚想到此,轻轻挽住凌慎行的手臂,抬起一双碧波荡漾的眼睛望着他 ,她是何其幸运,重新活了一次,还能让她遇见这么好的男人,无微不至的体贴,坚定不移的信任,浓到骨髓的柔情。  凌慎行黑目如潭,深处却浮着笑意:“你这样盯着为夫看,为夫是会害臊的。”  沐晚瞬间破功,他若是知道害臊,那害臊的定义就该改写了。  她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依然难逃他的魔爪,只不过他会小心翼翼的不进行到最后一步,但那过程也够人脸红心跳了。  凌慎行盯着她脸颊浮起的红晕,开心的笑了起来。  “少帅,妹妹。”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相拥对望的两个人这才分开。  凌慎行冷眼看向正疾步走来的沐锦柔,眼底带着浓烈的嘲讽与厌恶,不过瞬间就恢复清冷。  “求少帅救救文柏。”沐锦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柏一定是被人冤枉的,他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绝对不会在私下里贩卖烟膏,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被人栽赃陷害。”  说完又泪眼婆娑的看向沐晚:“妹妹,文柏也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可要救救他。”  沐文柏确实是她的弟弟,却从来没把她当成姐姐,有做弟弟的处心积虑要置姐姐于死地吗?  “姐姐先起来,文柏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现在还在调查当中,若是他能当面说清楚还好,怎么会跑了呢,本来可能无罪,这一跑就是畏罪潜逃,少帅也不好办啊。”  她搀着沐锦柔站起来,关切的握着她的手臂:“姐姐这几日身体不好,切莫着急上火,今早父亲已经打过电话了,少帅答应父亲会帮忙的。”  “真的?”沐锦柔又惊又喜,感激的说道:“如果少帅肯帮忙,文柏一定会化险为夷。”  沐晚笑笑,“我扶姐姐回去吧。”  “不用了。”沐锦柔挤出一丝笑容,“我还是不打扰妹妹和少帅了。”  远远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那画面真是刺眼,她恨不得将这幅画撕成碎片。  沐锦柔强压住心底的嫉恨,从沐晚的手中抽出手,在豆蔻的搀扶下回锦秀苑了。  沐晚垂下眼睛,手指上仍然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不会错的,沐锦柔真的是……  1114日第二更,老年痴呆症犯了,以为更了,经人提醒才知道没更! 第357章:面面小姐 话说贺明轩从凌府出来后坐上了一辆黄包车,想到刚才沐锦柔的颐指气使,贺明轩心情阴沉,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先生,请问您去哪?”车夫笑眯眯的问。  贺明轩神游天外,根本没听清车夫在问什么,只是嗯了一句。  车夫又问了一遍,贺明轩才心不在焉的说道:“千门。”  车夫心领神会,说了声“坐好勒”便腿脚勤快的往前跑去。  黄包车一路穿过繁华街市,最后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舞厅前,门上挂着一个匾,上面用发光的彩虹灯围着三个大字:大前门。  贺明轩此时终于回过神,惊讶的扭过头。  “先生,大前门到了。”  贺明轩皱眉,他说的千门是千门胡同,药铺的所在地,并非眼前这个“大前门”。  “你来错了,我……。”  贺明轩话音未落,就有三四个舞女快速步下台阶,前呼后拥的将他往里面拖:“先生,既然来了就进去玩玩嘛!”  “是啊,今天面面小姐可在呢,一般人可是见不到她的。”  “钱,先生还没给钱呢。”  那舞女中有一个甩了铜元给车夫:“拿去吧。”  车夫喜滋滋的接过了,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被簇拥着进了大前门的贺明轩。  贺明轩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参加舞会,回国后也乐此不彼,但是遇上沐锦柔之后便收敛了心性,不再光顾这样的场所。  这大前门在连城是数一数二的大舞厅,数不清的勋贵到此留恋忘返。  贺明轩被人请到一个雅座坐下,那几个舞女便殷勤的在他身边服侍,倒酒、按肩、捶腿,娇嗔的吹捧。  贺明轩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了,他长得高大帅气,以前在舞厅里也是焦点,被这些舞女热捧了一番,以前那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又回来了,之前对沐锦柔产生的愧疚之情,此时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些女人让他找回了男人的自尊。  “是面面小姐来了。”一个舞女娇笑道:“面面小姐是我们舞厅的常客,不过,只有被她看上的人才有资格同她跳舞。”  贺明轩好奇之时,一个戴着半张白色面具的窈窕女子,摆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向他走来。  大家纷纷喊道:“面面,面面来了。”  谁都不知道面面的真实身份,因为她进出大前门从来都是戴着这个白色的面具,所以大家都叫她面面小姐。  她舞姿超群,身材火辣,就像一个会魅惑人的妖精,让这些被酒精熏陶的男人为之疯狂。  面面在无数人追随的目光下坐在了贺明轩的腿上,面具下那双眼睛如媚如丝,娇艳的红唇吐气如兰,丰满的胸部以及不盈一握的腰肢和长腿,简直就是男人们的梦中情人。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面面贴着贺明轩的耳朵,轻轻的咬着。  这声音有一点耳熟,贺明轩的身上仿佛有电流通过,下腹一紧,也没有在意,几乎是沙哑着声音道:“你可以叫我明轩。”  “明轩。”面面的长指在他的唇上点着,丰满的胸脯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胸前那两朵呼之欲出,“真是好听的名字。”  “你呢,真的叫面面吗?”  面面咯咯一笑:“你也可以叫我宝贝儿,我喜欢在床上的时候,男人喊我宝贝儿。”  贺明轩哪受得了这样的撩拨,忍不住环上她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肢,眼中泄出浓浓的玉火。  “明轩,我们一起跳个舞吧。”  “好。”贺明轩被鼓舞了,“宝贝儿。”  两人很就快滑入了舞池。  果然和传说一样,面面简直是个舞蹈妖精,不但舞跳的好,跳舞过程中更是大胆的对他进行身体上的调戏,贺明轩好不容易等到舞曲结束,抱着她就回到了座位上。  两人吻得如火如荼,贺明轩要去揭她的半张面具,面面却按住了他的手,娇笑道:“明轩不要坏了我的规矩。”  贺明轩邪邪一笑:“宝贝,你真是太诱人了,我情不自禁。”  大前门里有豪华的套房,就是为了方便客人。  两人喝了不少酒,贺明轩便带着面面去了楼上的套房。  贺明轩玉火焚身,一进房间便将人扔到床上扑了上去……  待等贺明轩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朵大红的玫瑰放在洁白的枕头上。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面面果然销魂。  但贺明轩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却记不清楚了,不过这样的女人,不求你的财,不求你的权,也不会继续纠缠,双方各取所需。  贺明轩穿好衣服洗了脸,服务生告诉他,面面连房钱都付完了,他更是觉得捡了便宜,想着哪天再来偶遇这个妖精一样的女子。  贺明轩回到店铺后,掌柜就焦急的上前道:“大掌柜,你怎么才回来,出事了。”  贺明轩本来还如同踩在云朵上一般,此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昨天下午突然来了几个警察,二话不说,将店里的帐本全部收走了,我听其它几个店的掌柜说,他们那里的帐本也被收了。”  贺明轩的冷轩冒了出来:“警察怎么说的?”  “他们什么都没说,我暗中给那个带头的塞钱,也被他拒绝了,看起来是不打算私了。”掌柜的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昨天找不到大掌柜,我便让人通知了二夫人,估计二夫人也快到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掌柜的自然不敢自己兜着,找不到他便去找二夫人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想到沐锦柔昨天的态度,贺明轩心中一凉,本来她就迁怒于他,现在帐本被没收,很可能是警署那边发现了什么。  沐锦柔很快就到了,一进门看到贺明轩,当即劈头盖脸的训斥起来:“你昨天去哪了,警察找上门你竟然不在,我看你这个大掌柜也不用干了。”  “不干就不干。”贺明轩也憋了一肚子火气,“你以为我想做这个掌柜的?凡事没人能拿主意,出了事就要全怪在我头上,既然你觉得我不中用,那就另聘良才。”  沐锦柔没想到贺明轩会发火,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温柔体贴,恭恭敬敬,以至于沐锦柔都忘了他也是个男人,他也是好面子的,自己当着这么伙计和掌柜的面训斥他,那是狠狠打他的脸。  贺明轩一甩袖子,转身往后面的办公室去了。  沐锦柔心里一慌,挥手让大家先散了,她和豆蔻紧跟着去了后院。  贺明轩正在收拾行李。  “明轩。”沐锦柔语气一软,上前抱住他的腰,“刚才是我不好,我是关心则乱,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贺明轩这颗棋子,她绝对不能丢,不但能给她身体上的慰藉,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平时让他办事也是十分稳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更不能放他自由。  转瞬间,沐锦柔的心中已有了盘算。  “明轩,别这样。”沐锦柔软声细语的贴着他的耳边厮磨:“你要是真走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贺明轩冷哼一声:“他将来的父亲是少帅,跟我有什么关系。”  “傻瓜,他将来若是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忘记你这个亲爹。”沐锦柔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  贺明轩的下腹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潮,想到昨天那个妖精一般的面面,身上仿佛是着了火一般,同时又觉得对不起沐锦柔,想要补偿她。  他一把将沐锦柔抱起来放到床上,沙哑着声音道:“据说过了三个月就是过了危险期,就算同房也不会有影响,柔儿,我真的好想你。”  贺明轩低下头去吻沐锦柔的嘴唇,“我真的好爱你,除了你,我不想娶任何女人。”  那个面面固然是风情万种,却是过眼烟花,都不及他对沐锦柔的爱。  沐锦柔推拒了两下,最后也被他撩拨出了欲望,想着自己本来就是要讨好贺明轩的,便也没有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而是在他腰间捏了一把:“轻一点,小心你的儿子。”  豆蔻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沐锦柔才气色红润的走出来,豆蔻见状,眉头皱了起来。  趁着无人,她急忙压低声音说道:“二夫人,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万事都要小心。”  沐锦柔瞪了她一眼:“我也是学过医理的,心里有数,你有这个时间担心,不如去警署打听打听,那些帐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豆蔻暗暗叹了口气。  沐锦柔又和贺明轩商量了一会儿,贺明轩决定动用自己的关系去警署打探,如果有可能便上下打点一番将帐本换出来。  “我这里还有些金银首饰,你先拿去当铺换些现钱,那帐本上的东西,虽然有些是不太干净的,但警察真正想查的应该和文柏有关,若是让他们找到证据,那钱是我借给文柏的,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贺明轩把首饰收了下来,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找人把帐本拿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沐锦柔一直呆到下午才从店铺里出来,急匆匆的上了外面停着的车辆,沐锦柔一走,墙角处一个蹲在黄包车前的车夫便抬起头,正是当初拉载贺明轩去大前门的那位。 第358章:垫背的 沐锦柔的店铺这两日十分不安生,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沐锦柔跑了三四趟 。  沐文柏那边也没有消息,她也不敢四处打听,想到少帅答应过沐老爷,她才能稍稍安心。  只希望沐文柏永远不要被抓到,这样她才不会被连累。  沐锦柔一早醒来眼皮就在跳,她怕是不好的征兆,便拿了薄荷叶子贴了上去。  没一会儿,豆蔻就急匆匆的跑进来,惊叫道:“二夫人,不好了。”  ~  锦秀苑里乱成一团。  桂花苑的小厨房里却是热闹。  沐晚带着映春在做五色面,把各种颜色的水果和蔬菜汁和进面粉里做成面条,这样煮出来的面就是五颜六色的。  “少夫人真是心灵手巧,竟能想到这种吃法。”映春将漂亮的面条盛出来,又在上面浇了刚做好的卤汁。  凌慎行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会回来吃早饭。  大厨房那边送来了一尾鲜活的鲫鱼。  口味这东西真是奇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沐晚最讨厌的就是鱼腥味儿,现在孩子没了,她闻了这鱼味儿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把鱼捞出来洗好,准备煲汤。  红袖从外面跨进来,正闻到香喷喷的煎鱼的味道,据说这鱼需要将两面用猪油煎过入锅,再用热水入锅,煮出来的鱼汤便是奶白色的。  “小姐,少帅回来了,正在老太太那里呢,二夫人也在。”红袖气喘吁吁的来报信。  沐晚将煎好的鱼放进砂锅,又倒了开水进去,扔了几颗大枣和枸杞才盖上锅盖。  “这鱼汤要煲两个小时,我们去看热闹吧。”  洒了这么久的网,现在终于到了要收鱼的时候了。  沐晚刚到文风苑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啜泣声,守门的丫环替她打开帘子,正看到沐锦柔跪在老太太和凌慎行面前,一旁还站着两个警察,那带队的正是钱队长。  老太太见她来了,向旁边的座位指了指,像是十分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  “奶奶,真的是天大的冤枉,我对文柏私下贩卖大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来跟我借钱,我以为他要做生意,就借了一点私房钱给他。”沐锦柔嘤嘤的哭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借了一点私房钱就借了七千块?”  就算沐家有钱,那也是沐家的,跟她这个凌家的媳妇没什么关系,一个居家的媳妇,手里最多就存个三到四百的私房,就连当初最受宠的四姨太,督军也不过是偷偷给了她五百银元而已。  沐锦柔一惊,老太太竟然连数目都知道,这件事一定不如表面看来这样简单。  “七千块?没有啊,奶奶,我哪有这么多钱借给文柏,我只是给了他七百块而已。”沐锦柔急忙为自己申冤,七百块就算全部用来买烟膏也买不了多少,断然不会连累到她。  “钱队长,把帐目给她看一眼。”一直没有出声的凌慎行淡淡瞥过来。  钱队长急忙把手中查好的帐目拿到沐锦柔面前:“二夫人,这是从你下面几间铺子里帐本和借据,这些借据上都有沐文柏的签名,数目加起来正好是六千三百块,再加上二夫人所说的七百块,这就凑齐了七千块,与沐文柏的所说的数额相符。”  她一早听到消息,说是警察进了凌府,老太太和少帅让她过去。  现在听着钱队长这话,显然沐文柏已经被抓住了,不然外人也不会知道她借了七千块的事情。  沐文柏真是糊涂,他既然已经被抓了,就说那钱是他自己的就好,为什么要把她给牵扯出来。  老太太见她惊慌的样子,面色一肃:“现在全国上下的禁烟运动搞得轰轰烈烈,我们连城也是首当其冲,凡有私下贩卖烟膏者一律重责。前两日,军中李将军的儿子因为私下聚众吸食大烟,已经被玉堂判了十年的牢狱,就是想要以此作为警示,让那些还存了异样心思的人,赶紧收一收心。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做出这种糊涂事,若不是钱队长今日亲自上门,我这个老婆子还被蒙在鼓里,以后事情传出去,我们凌家表面上禁烟,背地里却纵容家人贩烟,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与耻辱。”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顿时压得沐锦柔喘不过气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奶奶,少帅,我真的是冤枉啊,店铺的钱并不是我借出去的,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那是你的店铺,谁敢不经你的允许就动你的钱?”老太太冷哼一声。  “是,是贺大掌柜。”沐锦柔眼睛一亮,闪过一丝阴狠,“贺大掌柜是几个店铺的总管事,大概是文柏打着我的旗号去借钱,贺大掌柜没有问清楚便将钱借了。”  沐晚端着手中的茶杯,眼神薄凉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沐锦柔,果然是这样的,一旦出了事,立刻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些对她有用的人,需要的时候当枪使,不需要的时候当盾牌。  哪怕与沐文柏姐弟情深,在出事后不是想着关心沐文柏,而是先考虑自己有没有被连累,这对姐弟果然是绝配呢。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既然这样,就把那个贺大掌柜的叫来问清楚。”  沐锦柔哆哆嗦嗦的应了声“是。”  很快就有人将贺明轩找了过来。  此时沐锦柔已经在地上跪了半个小时,膝盖早就麻木了,可是面对老太太和少帅的怒火,她只能强行忍着,半点声都不敢出。  贺明轩一进门便看到跪在那里摇摇欲坠的沐锦柔,眼底立刻显出疼色,对上凌慎行看过来的目光,他立刻低下头,走上前问好。  “你就是贺大掌柜?”老太太捏着佛珠,上下打量了贺明轩一眼。  贺明轩正在心里盘算着,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老太太的话便恭敬的回道:“正是。”  老太太还没等说话,沐锦柔忽然抬头看过来,眼泪里噙着满满的委屈:“贺大掌柜,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会把钱借给文柏,这件事我一无所知,你是不是被他诓骗了?”  贺明轩心下一沉,身子僵硬了起来。  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很快,他就理清了来龙去脉,原来是沐文柏的事情连累到了沐锦柔,她为了撇请自己便拉他出来做垫背。  贺明轩心下酸楚不已,他对沐锦柔一片痴情,可她对他只是利用,他一开始就知道,却无法控制自己越陷越深。  贺明轩咬了咬牙,在老太太面前跪下来:“是我糊涂,那日沐家二少爷来店铺里借钱,还说是二夫人答应了的,我不疑有他,便将钱借给了他,事后听说二少爷私下贩卖大烟,人已经跑了,我不敢让二夫人知道借钱的事情,便悄悄隐瞒了下来,没想到今天东窗事发,是我对不起二夫人,平白连累了她。”  沐锦柔听到贺明轩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贺明轩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不会不管她,她拿捏的也正是这一点。  老太太自然不希望禁烟的事情连累了凌家的名声,于是也不深究,同钱队长道:“既然贺大掌柜已经招认了,那借钱的事情就跟我家二夫人无关了。”  钱队长点头道:“沐文柏这次定是要重判的,贺大掌柜有帮凶的嫌疑,我要把人带回警署一并调查。”  贺明轩听了这话,心下一沉,仿佛跌进了万丈深渊,痛苦、矛盾、绝然,又有些许的不甘。  沐文柏这次犯的是大事,只要跟他有牵连的都要定罪,他心甘情愿替沐锦柔挡罪,就算去坐牢也不后悔,只希望她心中记得他的好,也能好好的将他们的孩子养大。  明知道她根本就不爱自己,但他还是无法伤害她,更不能不管她。  但是想到那阴暗的牢房,以及没有自由的生活,还是有阵阵惧意袭来。  贺明轩心中万般惆怅,一时间各种情绪起伏。  “姐姐。”沐晚忽然惊叫一声:“血,你的裙子下面怎么出血了?”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边的贺明轩弹簧一样的蹿了上去,焦急的盯着沐锦柔的裙子,一脸紧张的问道:“血,血在哪里?”  贺明轩这样的反应让众人都惊呆了。  沐锦柔在片刻的怔愣之后,脸上的血色褪尽,几乎是恶狠狠的瞪了贺明轩一眼。  贺明轩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头发仿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刚才内心慌乱,沐晚这一叫仿佛把他紧绷的神经喊断了,竟然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丝毫忘记了他是什么身份。  贺明轩急忙往后面退去,低着头,说话有点苍白:“二夫人没事吧,真是吓了我一跳。”  沐锦柔小心的去看凌慎行和老太太的脸色,果然看到凌慎行目光阴沉,老太太也是面沉如水。  1115日第二更 第359章:把他送人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秒,众人竟然忘了沐晚那一呼,也没人去管沐锦柔的身下是不是真的有血迹。  老太太狐疑的目光在沐锦柔和贺明轩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又想到慕夫人曾在锦秀苑里的那场闹剧,虽说慕夫人承认是她栽赃,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二夫人。”一旁的豆蔻见情形不妙,急忙上前,沐晚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贺明轩做出出格的举动,她不得不跪下来仔细查看沐锦柔的裙子:“少夫人可看到血在哪里?”  这句话倒是把众人的神思拉了回来,老太太也淡淡的说道:“快检查一下。”  沐晚也走过来帮忙,却是没看到什么血迹。  她抚了抚胸口,“姐姐今天穿了件印花的裙子,刚才许是我看错了,把这片红色的凤丹花当成血迹了,幸亏是虚惊一场,姐姐没事就好。”  贺明轩跪在一旁不敢吭声,他刚才情急之下做出的举动,差点就害了沐锦柔。  “钱队长,你把人带下去吧,这件事公事公办,若有违法的行为,我们凌家绝对不会姑息。”老太太摆了摆手。  钱队长向凌慎行和老太太告辞,让人带着贺明轩离开了。  沐锦柔这个时候也不能装做无动于衷,不然就显得太假,看了一眼贺明轩的背影,眼中湿润起来:“贺大掌柜一直尽职尽责,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麻烦,也是被文柏给连累了,还希望能轻判才好。”  老太太道:“你也起来吧。”  沐锦柔跪了这么久,起来的时候双腿都在打晃,豆蔻扶着她在一边坐下。  “奶奶,二弟已经抓到了?”沐晚关切的问。  老太太点头:“希尧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沐文柏逃到了河圃,却是不敢回沐家,在附近躲躲藏藏,最后被警署的人找到了,昨天半夜连夜押回了警署,现在还没开始问审呢。”  沐晚叹息一声:“二弟也真是糊涂,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犯傻,现在就算少帅出面也保不住他了,这连城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们凌府呢。”  沐锦柔眼皮重重一跳,沐晚这意思是不想让少帅帮忙了?当初有个长老的儿子只是聚众吸食就被判了十年,而沐文柏私下贩卖又畏罪潜逃,恐怕罪名更大。  沐锦柔有心想要求情,但考虑到自己刚刚虎口脱险,现在说话无疑又是往身上引火,索性装做一脸愁苦状,嘴巴也闭得紧紧的。  沐晚心下冷笑,可惜沐文柏不在,不然一定要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姐弟情深”。  从老太太那里回来,沐锦柔躺在小榻上,全身像是虚脱了一般,膝盖已经跪得几乎没有了知觉,豆蔻正在替她捏腿。  “二夫人,为什么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老夫人,老夫人知道你有身孕,一定不会让你跪着的。”  沐锦柔闭着眼睛,眼前浮现出贺明轩临走时那个眼神,那眼睛里有不甘,有愤怒,有无奈,也有疼惜。  她也是没想到,贺明轩会这样痛快的替她承担了所有的罪责,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是我最后的令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用的。”沐锦柔想过,如果今天贺明轩不承担下一切,她就会当场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老太太最重子嗣,一定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饶过她,这个孩子能够替她挡灾。  既然贺明轩做了出头鸟,这个保命的令牌还要再藏一阵子。  只是想到贺明轩那挺直的背脊,这些日子以来跟他相处的时光又逐渐浮上心头。  若说她对贺明轩没动一点男女之情,那也是骗人的,但在这份微不足道的感情面前,她想要的还是少夫人的位置,这是她从出嫁那天到现在,一直不能动摇的决心。  “给我熬碗安神汤。”沐锦柔又想到沐文柏,不知道要被判上几年,心中顿时堵得慌,眼泪就掉了下来,“顺便给父亲去个电话,让他来处理一下文柏的事,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坐牢,他还年轻,不能把青春都耗在那冷冰冰的地方。”  “二夫人先别伤心了,万事自有解决的办法。”豆蔻安慰着她,“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沐锦柔点点头,眼泪却是控制不住,纵然此事没有连累到自己,但她却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最得力的人,这让她怎么能不难过悲伤。  哀叹了一声,安神汤也不喝了,便直直的躺了下去,一阵头痛欲裂。  沐锦柔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桂花苑。  沈云倾带了一盒泊来的咖啡,正在亲自冲泡,听了这消息便道:“是你那个姐姐吧?看样子就是个不消停的。”  咖啡的味道扑面而来,沐晚眼睛一亮:“还是你会选东西,这咖啡光是闻着就很诱人了。”  沈云倾的咖啡店重新修葺后已经开业了,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一直没有露面,更别提包赔损失的事了。  “我那姐姐心思重,想要的东西也多。”沐晚轻轻一笑。  她并不着急置沐锦柔于死地,她要让她亲眼看着身边在意的东西和人,一个一个的离她而去,死亡并不可怕,若是一个人活着却没有了任何支撑下去的信念,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沈云倾道:“我们家只有一个姨娘,尚且闹得鸡飞狗跳,你们这凌府上下关系错综复杂,更是不好处理。”  以前几个姨太太都在的时候,便是水深火热,好在督军的身边清净了,只有一个三姨太还是站在她这边,慕凌飞只是占了三夫人的头衔,想要对付她不过是信手捏来。  督军那边自有凌慎行应付,她只要专心“照顾”她这个姐姐就好。  “你呢,终身大事定下来没有?”沐晚笑眯眯的看着她。  沈云倾脸上一红,嗔她一眼:“我不着急。”  “那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沈云倾诚实的摇摇头,“这天底下像少帅这般的男人可是少有,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好运气,竟然就给你撞到了。”  沐晚嘻嘻一笑:“那就把我的好运气也过度给你,保证你找一个如意郎 君。”  “踏破铁鞋无觅处,不如就把你家少帅过度给我了。”沈云倾嘻笑着和沐晚打趣。  “好啊,你想要就送给你好了,给我包个红包就成了。”  “咳咳!”外面传来两声不自然的咳嗽声。  听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沈云倾顿时捂上嘴,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不过是开句玩笑,竟然就让正主给听见了。  沐晚冲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沈云倾笑着去掐她的脸,两人闹了一会儿,沐晚便道:“厨房今天来了一筐活虾,我想了几种做法交待下去,你晚上就留下来吃全虾宴吧。”  沈云倾急忙摆手:“我可不吃了,改日再来看你吧,我那咖啡馆虽小,却是一日也离不开我。”  沐晚知道她是个主意正的,也没客套的挽留,两人出了门,果然看见凌慎行站在桂花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云倾和沐晚相视一笑,沈云倾上前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沈云倾一走,沐晚身子一轻就被人抱了起来,被“拿出去送人”的某人凶巴巴的瞪着她,撞见她带着揶揄的笑容,咬了咬牙,低下头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下。  沐晚吃痛,大叫饶命。  “看为夫怎么收拾你。”被激怒的某人抱着她就进了内室,很快关上了门。  他的日子算得刚刚好,今天正好是她出小产后的三十天,也就是说,他可以开荤了。  憋了这么久的男人哪懂得节制,将人抱上床,三下两下就赤诚相对了。  沐晚脸一红,双手绕住他的脖子:“晚上还要吃全虾宴呢。”  这大白天的,光线这么强,他也不知道害臊。  凌慎行急迫的去吻她的唇,声音低哑着道:“吃什么全虾宴,先吃了你夫君。”  听出他话中的含义,沐晚顿时脸红如血,埋进他的胸前,用力在他结实的肌肉上咬了一下。  这点小疼痛就跟小猫抓挠一般,不但可以忽略不计,还可以当做大餐前菜。  他发出一声低笑:“再咬一口,我喜欢。”  沐晚瞪他,脸埋进去就不好意思再抬起来了。  红袖来叫两人吃饭,房门紧闭着。  她不由掩嘴一笑,又吩咐别人不准打扰。  其实两人早就完事了,此时正相拥着躺在床上,他念着她身体刚恢复,不敢劳累她。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这样抱着便觉得踏实幸福。  “沐文柏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判?”  凌慎行长臂绕过她的肩膀,手指把玩着一缕发丝,心不在焉的反问:“你想让他判个什么罪?”  有着李将军儿子的先例,沐文柏怕是难逃此劫了。  李三是沐晚让于术找来的,于术办事她自然一百个放心,而那些烟膏,还是从钱队长那里“借”来的,用来栽赃,数目必须要大。  事实证明,李三也不负众望,成功的将沐文柏钓上了钩,抓住他贪得无厌又狂傲胆大的个性,这张网越放越大,沐而文柏用来买烟膏的一万块钱,她直接投进了医院的改造建设当中,全当是为他以前做过的那些肮脏事赎罪了。 第360章:听墙角 “自然是公事公办。”沐晚笑了,“我们不能徇私,也不能枉法。”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亲弟弟坐牢,沐锦柔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二天一早,外面就有人来说,沐家老爷来了,同沐老爷一起过来的还有赵姨娘,眼圈红红的,有些肿,也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  赵姨娘听说沐文柏被抓,沐锦柔又病了,顿时心急如焚,求着沐老爷才跟了过来。  赵姨娘一进锦秀苑就闻到药味儿,当她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沐锦柔时,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的女儿啊,文柏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可怎么办才好?”  沐锦柔这几日忧思极重,本来这件事没有连累到她,但那天有店铺的伙计偷偷的来传消息,说是贺明轩在监狱里被严刑逼供,现在人事不醒,只剩下半条命。  一听到这消息,沐锦柔便病倒了,晚上做梦梦到贺明轩满身是血的样子,还要抓着她一起去坐牢,她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就病了。  豆蔻去请了柳大夫过来,柳大夫之前收了沐锦柔的好处,在府里帮她隐瞒凌慎行的实际病情,因为他在连城也是德高望重,也为老太太和督军看过病,老太太对他是深信不疑的。  柳大夫诊了脉,又开了些药方子,最后叮嘱道:“胎气不稳,要好好养着。”  沐锦柔一听这话就吓得七魂没了三魄。  再看到赵姨娘,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涌了上来,扑在母亲的怀里大哭起来。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赵姨娘才拿着帕子给沐锦柔擦眼泪:“你你父亲也过来了,现在去跟少帅商量了,想必能商量出解决的办法。”  沐锦柔轻声啜泣:“父亲对文柏一向不亲近,比不上对文羽的关心,他就算来了大概也不会尽全力,更何况少帅一向公私公明,不会因为父亲的话而有所动摇。”  “这可怎么办?”赵姨娘又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沐晚是少帅的心头宝,你父亲说话不管用,她说话定是有用的,文柏也是她的弟弟,我们不如去求求她。”  提到沐晚,沐锦柔眼色就沉了下去:“她若是真把文柏当弟弟,这求情的话早就说了,还用得着我们去求她吗?若是把文柏换成文羽,估计这事早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而且,她一回府,文柏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其中说不定跟她有关系。”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文柏被判刑吗?”  沐锦柔眼睛眨了两下:“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也许他可以帮忙。”  “谁?”赵姨娘停了哭声,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少帅的二姐夫康玉堂,这次禁烟的事情就是他负责查办的,若是他能从中疏通,最后判定文柏只是被人陷害,那么就算坐牢也坐不了多久,后期再花点钱捞出来,也没有人会注意。”  赵姨娘急忙让贴身丫环拿来一个小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银元和金银首饰:“这是母亲所有的私房钱了,也不知道那康先生能不能看得上?”  “母亲,银钱现在是不管用的,你没听说过李将军儿子的案例吗?那李将军定是暗中贿赂了康玉堂,但是依然无法改变儿子的结局,我们想要让康玉堂帮忙,就要抓住他的软肋。”沐锦柔突然想到什么,“我听说二姐和二姐夫最近吵得不可开交,都到了要离婚的地步,我想找一个稳妥人的去打听打听,看看这其中是什么原因。”  赵姨娘急忙点头:“这是个办法。”  “我有一个伙计的老婆在康家做下人,母亲让人去给这个伙计带个话,让他老婆尽量去打听。”  这边沐老爷和凌慎行说了会话,便垂头丧气的来到沐晚的院子。  沐晚倒了茶水,安抚着父亲坐下。  沐老爷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当初文柏要开烟馆,你是劝过我的,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希望他能好好收敛一下心性,不要再出去惹是生非,没成想最后是害了他。”  “父亲不必自责,是他自己本性难改,受不了利益的诱惑,我们沐家近一百年来都是做着正经生意,什么时候出过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既然父亲关不住他,这次就让他好好吃个教训。”  “可是这一关也不知道要几年。”沐老爷连连感叹。  沐晚又安慰了几句,沐老爷的心绪总算平静了下来。  红袖从外面走进来,向沐晚使了一个眼色,沐晚假装着吩咐事情把她叫到一边。  “小姐,赵姨娘从锦秀苑出来后,就找了一个侍从,不知道叮嘱了什么,那侍从就离开了。”  “派人跟着了吗?”  “我让张排长去跟了。”  沐晚道:“沐锦柔这是走投无路,想要去求康玉堂了,正好,康玉堂的一条腿已经在水里了,不妨就让沐锦柔再拉他一把。”  害死她孩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督军现在重病在床,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康玉堂去做,泥石流的事情看上去只是天灾,但是根据凌慎行的发现,那根本就是人祸,这个发现,两人一直没有声张,唯恐打草惊蛇,而做为督军左右手的康玉堂自然是难逃干系。  康玉堂最近和凌雪蔓吵得不可开交。  凌雪蔓摔了一个青瓷的花瓶,双眼通红。  康玉堂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孩子还小,你就别闹了。”  “你还知道孩子,你若是为了这孩子考虑,又为什么会去找那狐狸精,不过是个唱曲的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还要纳她做姨太太,康玉堂,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她也休想进康家的大门。”  康玉堂皱着眉头:“一个姨太太而已,你父亲有五个姨太太,你弟弟也有三个老婆,你怎么就不能容人?偏要跟那个凌雪丽学,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笑话景文山的,说他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  “你已经有了儿子,还要姨太太做什么?总之,想娶她进门,你做梦。”凌雪蔓歇斯底里起来,娇面通红,发髻凌乱。  康玉堂见到她这个泼妇形象,更觉得那名伶温柔可人,对比之下,高低立现。  他似铁了心:“你要闹就去闹,闹到哪里你也不占便宜,就算闹到老太太面前,她也只会劝你息事宁人,芳儿我是娶定了,谁也阻止不了。”  “你……。”凌雪蔓气得嘴唇发抖,自从上次沐晚提醒了她,她就在暗中调查康玉堂,果然发现他与一个名伶厮混,她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两人大吵过几次,凌雪蔓吵着要离婚,可是考虑到孩子,她又不能真的跟他离,而且康玉堂也不同意,他还要仗着这门婚姻继续往上高攀。  凌雪蔓见他软硬不吃,突然冷笑一声:“康玉堂,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  “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康玉堂板起脸,耳边敲响了警钟。  凌雪蔓看见他紧张的样子,心中大快,不紧不慢的说道:“沐晚遭遇泥石流的前夜,你满身泥泞,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回来,还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扔进了后院的垃圾堆……结果第二天山上就爆发了泥石流,你敢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吗?”  康玉堂大吃一惊,他以为自己做得非常隐蔽,没想到竟然被凌雪蔓无意间发现了。  “你有什么证据?”  “还需要证据吗,只要我去希尧的面前告你一状,以希尧对沐晚的维护,你说他会怎么做?”  康玉堂的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走过去抱住凌雪蔓,凌雪蔓挣扎了两下,他抱得更紧,语气也不如刚才的强硬:“雪蔓,我们是夫妻,在一起这么多年,孩子也有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吗?”  “现在不是我要为难你,是你在为难我。”  “好好好,你不想让我娶那个女人,我不娶就是了,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只要你规规矩矩的,一直为这个家,为我们的孩子着想,我又怎么可能胡言乱语。”凌雪蔓那晚看见康玉堂时就产生了怀疑,现在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沐晚的孩子果然是因为康玉堂做了手脚才没的,幸亏沐晚和少帅都没有发现,不然他们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夫妻两个说完了话便熄了灯,窗外一直站着的一条影子露出惊讶的神色,环视一眼见四周无人,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沐锦柔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伙计的老婆也是个办事利索的,竟然打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沐锦柔握着赵姨娘的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母亲,这次文柏一定有救了。”  1116日第二更!沐锦柔会救出沐文柏吗?还是…… 第361章:越狱 康玉堂第二天便收到一封信,看到信上的内容,当即脸色大变。  那件事只有凌雪蔓知道,她已经答应他不会传出去,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康玉堂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拿出打火机把信烧了。  沐文柏是重犯,对方却要求他将沐文柏偷偷放掉,不然就把那件事情公布于众。  想到凌慎行的多疑与阴狠,康玉堂打了一个冷颤,现在督军病倒在床上,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少帅几乎接管了所有军务,如果督军一直不好,这六省的军权就要全部落在少帅的身上了。  少帅不断提拔年轻的将领,就连沐文羽都得到了重用,他若是一直为督军办事,将来江山易主,一朝天子一朝臣,必然是得不到好处的。  如果再让凌慎行知道泥石流的事情是他出的主意,又是他亲自带人动手破坏了防护网,不但官职不保,说不定还会掉脑袋。  康玉堂一时间转过了数个心思,如同被放在热锅上蒸。  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对方要求他偷偷放了沐文柏,之后便保证守口如瓶,他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  康玉堂心中打定了主意,拿起帽子戴上,对着门口的警卫道:“去监狱一趟。”  警署抓来的要犯都关在了军中的监狱,以方便这边处理,他作为这次禁烟运动的负责人,最近不知道处理了多少这样的案子。  还好沐文柏的事情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不像李将军的儿子那么倒霉,此时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康玉堂打算的很好,他到了狱中假装提审沐文柏,然后趁机被他劫持,再打晕两个看守,监狱里有一条密道,他可以带着沐文柏从密道里逃出去,外面接应的人也一早就安排好了。  在心中反复思量多次,确定计划万无一失,康玉堂也见到了沐文柏。  沐文柏早就被磨的没有了往日的锐气,神情有些萎靡,躺在干草堆上一不动。  听见开锁的声音,他突然坐起来,大吼道:“我是冤枉的,我是被陷害的,那个叫李三的,是他,都是他,他卷走了我的一万块现银,又在我的房间里放了烟膏,你们不抓李三,反倒抓我,难道连城没有王法了吗?”  康玉堂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见过他的哥哥沐文羽,英俊潇洒,性子直爽,又踏实肯干,不似沐文柏,身上散发着一股纨绔的气息。  “你说的那个李三,我们已经找过了,根本没有叫李三的。”  沐文柏急道:“他一定用的是假名字,他家住在城西的四海胡同,只要你们去查,一定能查到。”  康玉堂有些怜悯的蹲下身:“沐二少爷,这个李三是找不到的,我也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  沐文柏眼中迸出喜悦的光芒:“这么说,你们肯放了我?”  康玉堂摇摇头:“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你是没用的,人证物证俱在,你又是畏罪潜逃,罪加一等,判十年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十年二十年?  沐文柏突然给康玉堂跪了下去,咚咚的嗑头:“长官,你一定要救我,只要你肯救我,我父亲和姐姐一定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沐文柏此时已经不开口闭口称自己的姐夫是少帅了,这些日子他也渐渐明白过来,如果少帅肯帮他,他早就重见天日了,而且,他也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这样陷害他,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康玉堂低声道:“我会救你,但你要照着我说的做。”  沐文柏眼睛一亮,没想到康玉堂真会帮他,他想大概是父亲和大姐给了贿赂,急忙点头如捣蒜,“需要我做什么,长官只管说。”  “你现在假装劫持我,然后趁机放倒那两个守卫,枪上装了消音器。”康玉堂故意往腰间看了一眼。  沐文柏说了声“好”。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脚踢在康玉堂的膝盖上,康玉堂闷哼一声,已经被沐文柏夺了枪。  外面两个守卫听见声音急忙端起枪冲过来。  康玉堂皱着眉头道:“你们别过来。”  沐文柏将他挟持在身前,枪口顶着他的太阳穴。  那两个守卫一迟疑,沐文柏举起枪对着守卫连开两枪,守卫向后倒了下去。  康玉堂没想到他会这么狠,两枪都打在要害上,直接就将人打死了。  但是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指了指一侧的通道:“跟我来,这里有条密道。”  沐文柏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秘道,很快就到达了出口处。  这条秘道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当年也是有犯人挖出来做逃生用的,被发现后却一直没有封闭。  康玉堂打开上面的盖子,外面覆着一层干草枯叶,随着盖子掀开,那些叶子泥土也落了下来。  康玉堂先从下面翻身上来,紧接着伸手去拉下面的沐文柏。  “我安排接应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沐文柏刚从秘道口爬上来,一抬头,脸色立刻僵硬成了石块,瞬间血色退尽。  康玉堂背对着他,此时看到他突然变了的脸色,这才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头。  上来时安安静静,现在却有风从林子里吹过,地面上的叶子随风翻滚。。  一身军装的凌慎行站在不远处,笔直的身姿挺拔如松,一双眼底幽深的如同远处广袤的天空无边无际。  而在他身后,整齐的站了两排大兵,此时端着枪,瞄着康玉堂和沐文柏的方向。  康玉堂双腿一软,几乎跌倒在地,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的跳动声,扑通扑通,快的几乎要冲出胸膛。  沐文柏本来已经抱着逃出去的希望,眼看曙光就在眼前,结果迎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手中的枪,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抬起枪,枪口对着凌慎行扣动了扳机。  ~  凌雪蔓今天抱着儿子来看望督军。  几个月大的孩子长得白白胖胖,此时正在老太太坐着的小矮榻上试着翻身。  沐晚进来时,小家伙已经成功的翻了个身,高兴的咧嘴笑,露出一颗雪白的小牙。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只可惜身体不适,不然非要抱在怀里亲一亲不可。  凌雪蔓看向沐晚笑:“这孩子真是皮,除了睡觉的时候都不老实。”  老太太眯起眼睛:“你们快把这个小冤家抱走,一会儿该爬到我身上来了。”  沐晚走过去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家伙似乎十分喜欢她,伸着小胖手去摸她的脸。  沐晚很有小孩儿缘,接触过的几个孩子都很喜欢她。  只是这个小家伙似乎格外的喜欢她,沐晚抱着他,他就赖上了,无论凌雪蔓怎么喊也不肯过去,只把小脑袋往沐晚的脖子上拱,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外星语。  沐晚正高兴着,忽然身上一热,再看那小家伙,已经咧开小嘴儿咯咯笑了起来。  “唉呀,小少爷尿了。”跟在凌雪蔓身边的丫环叫了一声,立刻有些惊慌失措的去看沐晚,凌雪蔓也急忙上前,硬是将小家伙抱了过去。  “弟妹,真是对不起,把你的衣服都尿湿了。”  沐晚倒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子嘛,拉拉尿尿的很正常,他也是待我好,要是拉了香粑粑,我可有得忙了。”  凌雪蔓见她没有生气,这才放心的抱着小家伙换尿布了,而沐晚也去换了衣服。  再回到正厅的时候,差点与外面走进来的刘管家撞到一起。  沐晚往后退了两步,刘管家也急忙收住脚。  “差点唐突到少夫人。”刘管家躬身拱了下手。  “刘管家有急事吗?”  刘管家脸色焦急,回道:“确实是有急事。”  “那就快点进屋吧。”  刘管家又拱了下手,迈开大步往正厅去了。javascript:void(0)  沐晚望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眼底的光芒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想起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刚才还缠着她玩耍,现在就要面临这样的局面,着实有些可怜。  沐晚一向不喜欢大人的事情牵连上孩子,但是谁又可怜过她腹中这个没出生的婴儿?她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的生命就被轻易的剥夺了。  不要怪她心狠,她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沐晚眨了一下眼睛,眼底重新恢复了平静,迈着步子就进了正厅。  凌雪蔓还在逗孩子,三姨娘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眼,便低着头玩自己的指甲,只有雪秋坐在旁边,笑呵呵的望着自己这个弟弟。  李管家一进门,似乎没料到凌雪蔓也在,本来就要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老太太见他僵着一张脸,眉头皱着问:“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第362章:罪加一等 李管家的目光还在躲闪,老太太便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你是越老越畏首畏尾了。”  说到这句话时,沐晚正好走进来坐在自己的倚子上。  她看了眼旁边的凌雪蔓,“二姐,把宝儿给我抱会吧。”  宝儿是这小胖子的小名。  凌雪蔓乐得沐晚被尿了一身还不嫌弃,立刻把宝儿送到她怀里。  李管家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少帅刚才让人带消息回来,二姑爷……二姑爷收取巨额贿赂,又私放重犯越狱,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凌雪蔓正在逗着宝儿,乍听到这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老太太问道:“二姑爷放了哪个要犯?”  凌雪蔓才如同被雷击了一样,豁然跳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管家:“你说谁?你在说玉堂?”  她这突然一起身,吓得宝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沐晚也是防备着,才会将宝儿先要过来。  两个丫环上来将宝儿接过去,抱出了屋子。  远远的,仍能听到宝儿的哭声。  沐晚收了收心绪。  “雪蔓,你先冷静一下。”老太太抬起手:“让刘管家把话说完。”  凌雪蔓扶住一旁的椅背,两条腿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  刘管家继续说道:“二姑爷今天私自将沐家二少爷放了出去,结果被少帅堵了个正着,少帅还查到,李将军为了赎他的儿子,许了二姑爷两座宅子和两千银元,还送了一个名伶给他,顺着这条线索往上查,二姑爷在职期间,收取了不少贿赂,其中包括几个大烟贩子。”  “怎么会这样,玉堂看上去是个挺本分正直的孩子啊。”老太太皱着眉头,半晌才叹息一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奶奶。”凌雪蔓上前两步跪到老太太面前:“玉堂定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奶奶让少帅法外开恩,这些年玉堂为了凌家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太太正色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次禁烟的事情牵扯重大,他既然是主负责人,竟然知法犯法,站在希尧的立场上,也是不可能替他说话的,更何况还让希尧抓了个现形,若是轻判了,外人会怎么议论希尧,他在军中又如何立足。”  凌雪蔓心下一凉,老太太显然是更偏袒她的亲孙子,事事以孙子的立场为重,一个孙女婿而已,可丢可弃。  沐晚自然看懂了凌雪蔓脸上的情绪,于是出声问道:“那文柏呢?”  刘管家本来话就没说完,听了沐晚的话,立刻又接着道:“沐二少爷情急之下朝着少帅开了一枪……。”  “什么?”老太太猛然一惊,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竹儿急忙扶住了她。  沐晚听到这话,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一枪应该没有打中凌慎行,不然刘管家进来后看见她,就该告诉她这件事了,直到现在才提起,那说明凌慎行毫发无损。  果然刘管家喘了口气:“老夫人莫急,沐二少爷这一枪并没有打中,李副官眼疾手快,先打中了沐二少爷的手臂,只是,沐二少爷为了逃出来,还打伤了两个看守,他所用的枪是二姑爷的。”  “那看守?”  “都受了重伤,还好保住了命。”  凌雪蔓腿一软,彻底的瘫倒在地。  若是受贿,私放重犯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么闹出了人命,还差点伤及少帅,这个罪名任谁也承担不起。  现在别说她去求老太太,就算是督军来了,老太太也不会再替康玉堂说半个字。  老太太缓缓坐下来,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希尧现在在哪里?”  “正在审二姑爷。”  “这件事就不要让督军知道了,让他好好养病吧。”  凌雪蔓脑中的弦一绷。  康玉堂是督军的左右手,出了事,只有督军才能保他,现在老太太不让督军知道,就是想让凌慎行心无旁骛的处理这件事。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告诉督军。  “刘管家,带二小姐去谨晗苑休息吧,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让人好好的照顾她,免得她思虑过重。”老太太瞄了凌雪蔓一眼,她存了什么心思,老太太岂会不知道。  凌雪蔓顿时觉得一股凉意遍布周身,老太太这是变向的禁了她的足。  凌雪蔓求救的看向沐晚,希望这个弟妹可以替她求情。  沐晚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沐晚,这件事也关系到你弟弟,你也应该避嫌,这几日就在桂花苑里好生休息吧。”  沐晚乖顺的说了声是,低下头,嘴角不由轻扬了下。  她倒没想到沐文柏竟然还开枪杀了人,本来私下贩卖大烟和畏罪潜逃最多就判个十年,现在伤了两个看守,再加上谋杀少帅未遂,等待沐文柏的命运会是什么呢。  真可惜,她此时没有半点的怜悯之情,想到当初差点烧死自己的那场大火,想到她在楚家的九死一生,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出了文风苑,沐晚对映春道:“找人去给沐锦柔透漏一下今天的事。”  她倒想知道,沐锦柔一心想要救弟弟,现在她的举动反倒成为害死弟弟的刀刃,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吗?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锦秀苑。  沐锦柔刚喝了药,一个小丫环就匆匆的跑进来:“二夫人,大事不好了。”  豆蔻放下药碗,冲那丫头使了个眼色。  沐锦柔这两天病怏怏的,晚上又常做恶梦,吃不好睡不好,小丫头这样大喊大叫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万一真是不好的事情,也要先瞒下来。  那小丫头像是没看到豆蔻,嘴皮子一动就滔滔不绝:“二夫人,我刚才听到的消息,二姑爷私自释放二少爷逃狱,被抓了一个正着,沐二少爷还开枪打伤了两个守卫,情急之下又开枪打伤了少帅,现在被上了手镣脚镣扔进了死牢。”  “什么?”沐锦柔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脸色一瞬煞白。  小丫头像是没看见,又继续道:“都怨二姑爷,不然沐二少爷也不至于开枪杀人啊,这下可怎么办,杀人偿命,还要误伤少帅,非要被枪毙不可。”  豆蔻见沐锦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膛起伏不定,急忙冲着那小丫头道:“还不赶紧出去。”  小丫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低下头,恭顺的退了出去。  “二夫人。”豆蔻急忙扶住沐锦柔,手指触到她的手,凉的好像是死人一样,她心下一惊,冲着门口喊道:“来人,快找林大夫过来。”  “何必舍近求远呢。”伴着清脆的声音,沐晚的一只脚已经迈了进来,“这两日就听说姐姐的身体不太好,早就想过来看看。”  沐锦柔看着缓缓走来的沐晚,漂亮的眼睛像一弯皓亮的明月,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她依然如此娇艳,如同被雨水洗过的花朵,在经历了风雨之后更加的淡雅皎洁,如同新生。  “几日不见,姐姐的脸色怎么差成这样。”沐晚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我给姐姐看看。”  沐锦柔却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突然指着沐晚的鼻子喊道:“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是你故意陷害文柏,是你,一定是你。”  沐晚一脸委屈的向后缩了缩:“姐姐,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文柏也是我的弟弟啊,他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怎么会害他。”  沐锦柔身子一僵。  “这一定是父亲的主意,他可真是糊涂,怎么能找二姐夫帮忙呢,这下可好,二姐夫也获了罪,文柏更是罪加一等,恐怕要判枪决。”  “你不要再说了。”沐锦柔只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上前缝上沐晚的嘴。  这根本不是沐老爷的主意,是她的主意。  她想救文柏,没想到却是将他往深渊里推了一把。  “咳咳。”沐锦柔剧烈的咳嗽起来,眼底一片赤红,同时下腹传来隐隐的疼痛。  她心下一惊,又不敢让沐晚察觉,只得伸手一指门口:“你出去,你根本没把文柏当弟弟,他出了事,你不帮忙,却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我不想看见你。”  沐锦柔的肚子越来越疼,脸色苍白,冷汗浸满了额头。  沐晚焦急的上前:“姐姐,我还是给你看一下吧,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不用,我不用。”沐锦柔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起来:“把她赶出去,把她给我赶出去。”  眼见着沐锦柔的情绪已经失控,豆蔻急忙起身道:“少夫人,二夫人身体不适,您还是先回去吧。”  “既然姐姐不放心让我看,我让人再去请个大夫来。”  “不用你操心,我只用柳大夫。”沐锦柔说着话又咳嗽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喘息都困难起来。  沐晚叹息一声:“姐姐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沐锦柔置若罔闻,倚在床头闭着眼睛,好像是死了一般。  1117第二更! 第363章:吐血 柳大夫匆匆的赶了过来,替沐锦柔检查过后,面露愁容:“柳某上次已经叮嘱过二夫人,要仔细养胎,现在却又动了胎气,若是再不精心调养,怕是……。”  “怕是什么?”沐锦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个孩子可是她的保命令牌,万万不能丢了。  柳大夫摇摇头:“我给二夫人开一些保胎的药,二夫人定时服用,凡事平心静气,不可再大动肝火。”  沐锦柔想到沐文柏,又想到贺明轩,心头仿佛堵着棉花般,想要平心静气谈何容易。  豆蔻拿了诊钱给柳大夫。  柳大夫每次得到的诊钱都要比平时的诊费贵上十倍,沐锦柔若是有事求他,还会多给他加钱,他靠着沐锦柔又开了一家诊所。  柳大夫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如沐春风。  结果刚刚出了凌家,斜地里就闪过两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一条麻袋套在了柳大夫的头上,迅速的塞到了一边的黄包车里,有人拉着黄包车快速离开。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哪怕是有人看见,也以为是有客人上了黄包车,根本不会去细究。  沐晚回到桂花苑,凌慎行也刚进屋,正在脱外套。  沐晚上前帮忙,“听刘管家,沐文柏狗急跳墙,竟然冲你开枪。”  说着简单,想想当时的情况一定是千钧一发,稍有大意便可能被子弹击中。  沐晚想到此,捏着扣子的手紧了下。  一只修长的大手覆上来,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沐锦柔以为自己替沐文柏找到了一线生机,岂不知康玉堂早已是凌慎行棋盘上要被吃掉的棋子,康玉堂以为泥石流的事情人不知鬼不觉,凌慎行却在发现痕迹的时候,就将嫌疑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不过是给他一条更加确切的罪名而已,让他无话可说,也让督军闭嘴。  收取巨额贿赂,私放重犯,光是这两条罪名就可以让他在监狱里过完下半生。  “沐锦柔也是个厉害的,竟然能打听到泥石流那件事,康玉堂若不是怕被揭发,也不会冒险去救沐文柏。”凌慎行冷笑一声,她以为处处占得先机,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监视当中。  沐晚替他脱下军装:“也要多亏了她,不然康玉堂也不会多一条重罪,沐文柏也不会面临死刑。”  她将军装挂好,“只是可怜了宝儿,那么小的孩子就要失去父爱。”  凌慎行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走过去,从后面将人抱住:“晚晚,我也有父亲,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体会过父爱,在我最需要他的陪伴时,他陪着的却是他的姨太太,我情愿没有这样的父亲。若是宝儿长大了,知道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会为曾经缺失的父爱而留恋。”  沐晚想起她在那个世界从未谋面的父亲,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有些父亲,存在了宁可没有。  她又想到了沐老爷,脸上不由露出温馨的笑容来。  “来,陪为夫下棋吧。”  他爱上了五子棋。  两人厮杀了两局,红袖就进来道:“赵姨娘来了,去了锦秀苑。”  赵姨娘不放心儿子,一直住在旅馆里,沐老爷还有生意要处理,已经回河圃了。  沐晚执起黑子,想要封住凌慎行的局,却发现为时已晚,怎么堵都堵不住了。  人生就如下棋,不是每一步都可以悔棋,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很快就会满盘皆输。  ~  沐锦柔的脸上挨了赵姨娘一巴掌后,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姨娘还从来没有打过她。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要害死你弟弟。”赵姨娘嘴角颤抖,眼睛比前两日肿的还厉害。  沐锦柔心中一凉,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当初求她救沐文柏是赵姨娘,现在事情搞砸了,她竟然将过错一股脑的都算在她的头上。  若不是她苦苦相求,她又怎么会想到康玉堂。  “母亲以为我想吗?我还不是为了文柏,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母亲以为我就不难过吗?”沐锦柔身痛心更痛,就像一腔热血被浇了透心凉。  赵姨娘气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眼看着就要被判死刑了,你再难过,还能比得上我吗?当初你哭着吵着要嫁到凌家,还谎称与少帅发生了关系,你嫁进凌家也有三年了,不但一无所出,也笼络不了少帅的心,不然只要他肯出面,文柏的事情还不是迎刃而解。”  赵姨娘的话就像是一盆一盆的凉水泼下来,沐锦柔以为母亲是向着她的,从小到大也把她当成宝,但是和弟弟比起来,她立刻就变成了泼出去的水,关键时刻不能换弟弟的平安,她就是一无是处。  “若是你还想救你弟弟,就去求求督军,你不是说过,督军答应你,会让你成为少帅夫人。”  沐锦柔强忍着心中的悲恸,开口声音已经沙哑:“督军现在病着,连城的大小事务都是少帅一手掌控,就算去求了他也不会有结果。”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袖手旁观了?”赵姨娘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文柏去死吗?”  “母亲,你想让我怎么样?陪着文柏一起死吗?”  “好啊,如果文柏死了,你也不要活了,是你害死他的,你不如就去九泉之下向他谢罪吧。”赵姨娘的无情让沐锦柔心灰意冷,只觉得一股甜腥气涌到喉间。  “二夫人,不可动气啊。”豆蔻见状不好,急忙扑上来哀求:“你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赵姨娘一惊:“什么孩子?”  豆蔻哭着替沐锦柔顺背:“太太,二夫人怀了少帅的孩子,大夫说了,二夫人最近思虑过重,胎气不稳,求您不要再说了,二夫人受不住啊。”  赵姨娘也没想到沐锦柔竟然怀孕了,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想到沐文柏,她却一丝一毫也高兴不起来。  若是沐文柏死了,沐锦柔就算怀孕了又能怎样,生出来的孩子姓凌,而不姓沐。  她在沐家无依无靠,早晚都要被那些姨娘们骑到头上去。  沐老爷现在越来越偏爱文宣了,二姨太也是母凭子贵,沐老爷三天两头都宿在她那里。  赵姨娘突然有些泄气,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早知今日,当初又何苦推那一把……”  沐锦柔以为赵姨娘会因为她怀孕的事情而高兴,没想到她的脸上没有半丝喜悦,倒是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赵姨娘看了沐锦柔一眼:“你既然不肯救你弟弟,以后也不要再叫我母亲。”  说完就走了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沐锦柔望着在眼前突然关合的大门,憋在胸口的那股腥气突然涌了上来,吐出一口鲜血。  豆蔻一声尖叫。  窗外,一个身影听到叫声,立刻转身快步离开。  沐晚坐在小榻上,听着红袖复述那个小丫头的话,这小丫头是新进锦秀苑的,收了红袖给的好处便帮她做眼线,今天沐锦柔和赵姨娘的对话,她一句不落的告诉了红袖。  红袖讲完这些话,顿觉特别解气:“沐锦柔现在可要成为孤家寡人了,情夫被关进大牢,弟弟要判死刑,母亲也跟她反目,仗着的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子,只是这孩子更是她的定时炸弹。”  沐晚自从上次偷偷给沐锦柔诊了脉,就已经发现她有身孕的事。  光凭脉相,但不知道她的月事时间,沐晚也无法判定怀孕的月份,如果她硬要说是凌慎行的,他那段时间昏昏沉沉,也记不清事情,怕是会被她赖上。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凌慎行的,没有理由,就是直觉。  沐锦柔本来可以一直让凌慎行昏迷不醒,让他醒来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怀孕了,若是凌慎行一直不醒,她就算能坐上了少帅夫人的位置也没用,那不过是个摆设。  而凌慎行曾经说过,除了自己,他没有亲近过任何一个女人,沐锦柔应该最清楚这点,所以,凌慎行一旦醒了就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沐锦柔才会让他半睡半醒,利用这段时间制造他们发生过关系的假象,想必还找了见证人,这个见证人很可能就是最有权威的老太太。  凌慎行醒了,她又有了身孕,还怕在凌府中站不稳脚跟吗。  沐晚想到这些可能性,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可惜,她的这一切算盘终将落空,在她把怀孕这件事彻底搬到台面上的时候,那便是她的末日。  “那小丫头还说,赵姨娘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早知今日,当初又何苦推那一把’。”  沐晚手中的茶杯跌翻在地,想起记忆中母亲跌落荷花池淹死的场景,当时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泡得浮肿,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美丽。  她只记得在赵姨娘的身上闻到过荷花香,没想到真的是赵姨娘下手推了母亲。  沐晚抬眼看着窗外,这母子三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第364章:私会 沐锦柔病得越发的厉害,老太太亲自去了两趟,也带了两棵上好的人参。  众人围在床前说话,老太太表面上十分热络,但有心人早就发现,老太太对沐锦柔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日贺明轩的异常举动还是让老太太产生了怀疑。  但贺明轩已经入狱,老太太也没有深究,总归心底有了一根刺,轻易碰不得。  沐锦柔岂会察觉不到,心中不免对沐晚又多了几分怨恨。  老太太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沐锦柔要起身,老太太急忙让人按住她:“你病着,就别起来了。”  又叮嘱了丫环几句。  老太太一走,一层子的人也随之散得干干净净,慕凌飞走在最后。  “三夫人。”沐锦柔突然出声喊住她,“听说你们北地多俄货,我这里有人刚送来两个小物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俄货,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慕凌飞皱眉,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慕凌飞留下后,豆蔻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你又想做什么?”慕凌飞瞪着病怏怏的沐锦柔。  沐锦柔咳嗽了两声道:“你现在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怎么也不想想,沐晚回来了,这凌府里哪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慕凌飞在一边的桌子前坐下,拿过葡萄剥着吃:“她回不回来,我都是个无人问津的,倒是二夫人你,自从少夫人回来后便缠绵病榻,是不敢和她当面叫板,故意躲起来,还是被人气得一病不起。”  沐锦柔也不恼,慕凌飞的几句话,比起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打击,实在不算什么。  “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我把照片一公布,你立刻就会被赶出凌家。”慕凌飞的脸色在一寸寸变白。  “你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难道看着我被沐晚斗垮,你还能够明哲保身吗?她既然不肯放过我,又怎么会饶得过你?你以为上次用蛇害她小产的事情,她会不知道?”  慕凌飞眯了眯眼睛:“你想怎么样?”  “那个尤墨染既然对她一往情深,两个人背后一定有联系,她水性杨花的名声在外,若是抓到她和尤墨染有什么,老太太一定不会再信任她。”  “你说得容易,我怎么有机会接近尤墨染。”  沐锦柔森森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勾当,你还是赶紧祈求不要没被老太太发现,不然就等着被送回北地吧……面面小姐。”  慕凌飞手中的葡萄被猛地捏碎,新鲜的汁水飞溅而出。  “沐锦柔,你不要得意忘形,你以为能斗得过沐晚吗?在连城,她有少帅做靠山,在河圃,沐老爷又是她亲爹,哪怕到了吉城,楚南风又护她如珍宝。你再看看你有什么,老太太不信任你,少帅厌弃你,就连你的亲爹亲娘都不关心你,你的弟弟关进死牢,你的姘头也进了大狱,我要是你,就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何必还去招惹沐晚,自找苦吃。”  “闭嘴。”沐锦柔被她戳中了痛处。  慕凌飞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不紧不慢的说道:“沐锦柔,你真是可怜,我虽然不堪,但起码还敢追求自由,你呢,只能做一个豪门里的怨妇,你就像玻璃上面的苍蝇,不管你怎么努力,终究找不到出口。”  沐锦柔抓起身边的枕头就丢了过去:“你若是不想身败名裂,就照着我的话去做,不然明天一早,全国上下都会知道你是个浪女。”  慕凌飞咬了咬牙,暗暗咽下了这口气。  沐锦柔,你也不要得意的太久,沐晚已经开始出手对付你了,你竟然还不自知。  不过,沐晚也是她的心头大患,若是能同时除掉这两个人,最后……  ~  沐晚换了一件冰蓝色纱织绣花盘扣上衣,鹅黄色丝质及裸裙,红袖跟在旁边替她拿着一只白色金属扣的小皮包。  主仆两人上了外面的黄包车。  慕凌飞从后门闪身出来,急忙也叫了一辆黄包车跟上了去。  黄包车穿街走巷,最后在一座宅门前停了下来。  红袖先下了车,然后去敲门,门拉开一条缝,紧接着主仆两人便走了进去。  慕凌飞坐在黄包车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有一辆牛鼻子汽车从远处开了过来,最后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停下。  有人从车里走出来,穿着卡其色的西装外套,里面衬着棉质的波点衬衫,领口很随意的敞着。  慕凌飞一喜,竟然真的是尤墨染。  难道沐锦柔是对的,沐晚在私下里真的跟尤墨染有牵扯,不然为什么会挑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私自会面。  沐晚当初找到她,提点她去勾搭贺明轩的时候,她是想要报复沐锦柔,在她眼里,沐晚和沐锦柔都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慕凌飞又等了一会儿,除了刚才进去的尤墨染,再也没有旁人来过,那开门的侍从还特地伸出头东张西望了一阵,这才紧紧把门关上。  这样鬼鬼祟祟的,若是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恐怕谁也不信。  慕凌飞让香林去给沐锦柔传消息。  沐锦柔听说了这件事,病立刻好了一半儿。  她强撑着坐起来,让豆蔻给她更衣,在脸上施了粉之后便去看老太太了。  老太太正在问刘管家凌雪蔓的情况,为了不让她生事,老太太将凌雪蔓关在了谨晗苑,开始的时候,她还疯过闹过,之后便悄无声息了。  老太太不放心宝儿,让两个有经验的婆子一直陪着。  “二夫人来了。”竹儿低声道。  老太太抬起头,看到仍然有些病态的沐锦柔,沐锦柔上前问了好。  “你既然病着,还过来做什么,回去休息着。”  沐锦柔在老太太的屋里扫了一眼:“刚才父亲打电话要找妹妹,我听着像是急事,可是遍寻府里都找不到,我就想着是不是在奶奶这里,便过来看看。”  “沐晚不在桂花苑吗?”老太太拿起茶杯。  “桂花苑去过了,三姨娘和雪秋那里也找过了,大家都说没看到。”  老太太皱眉:“那她能去哪里?”  沐锦柔也正疑惑着,豆蔻忽然脚步匆匆的迈进来,说了声:“有人见到少夫人了……。”  说完才像刚看到老太太似的,急忙闭上了嘴,眼神躲闪着垂下头。  老太太喝了口茶:“既然是找到了,那就派人去传个话,回头给你父亲回个电话。”  沐锦柔恭顺的说了声是。  一旁的豆蔻显得有些慌张,又尽力压抑着,这样怪异的表情自然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  “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老太太低头抿茶,丹凤眼一挑,有着几丝威严。  豆蔻吓了一跳,嘴里吱唔了一会儿却没说清一句。  沐锦柔不由斥道:“老夫人问你话呢,你有什么事还要在老夫人面前遮遮掩掩?”  豆蔻这才扑通一声跪下来,像是十分害怕的低下头:“老夫人,那丫头虽然看到少夫人,但是……但是少夫人不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老太太皱眉。  “少夫人去了一个胡同的宅子,然后有人看到,不久之后,尤少主也进了那个宅子,看门的人还探出头来左顾右盼,像是怕人发现一样。我跟府里的管事打听了一下,那处宅子是尤少主的私宅。”豆蔻战战兢兢的说完:“那丫头也是无意中撞见的,所以,我也不敢跟老夫人说。”  老太太看着面色惊慌的豆蔻,又看了看像是在替沐晚着急的沐锦柔,突然冷哼了一声,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在桌子上,没有喝完的茶水飞溅而出:“到底是哪个丫头看见的,好端端的不在府里做差事,专门去干这种盯梢的勾当。”  沐锦柔没想到老太太不但没有追究沐晚,竟然还要治那丫环的罪。  豆蔻吓得眼泪也干在了眼角,根本没有什么小丫环,事情是慕凌飞看见的。  正在豆蔻苦想对策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尚且虚弱的声音:“我看母亲是越发的纵容她了,出了那样的丑事凌家都可以不计前嫌,现在她的胆子也越发的大了起来,竟然又跑去和男人厮混。”  督军在丫环的搀扶下走出来,他最近病得起不了床,前些日子康玉堂给他寻了个洋大夫,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竟然是一点点好了起来。  沐锦柔看到督军,心中不由一喜,她只是暗中让人去督军那里吹了吹风,督军立刻就出现了。  老太太盲信沐晚,但督军不一样,若是有他出面,这事说不定就能成。  老太太见他出来,急忙道:“你怎么不好好歇着。”  “我要是再歇着,这外面的天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督军不好对着老太太发脾气,转头去看豆蔻:“少夫人现在在哪里,你带我们过去,我倒要看看母亲还能维护她到何时。”  老太太皱眉,不满的目光落在沐锦柔的身上。  沐锦柔被看得身子一僵,急忙用咳嗽掩盖了过去。  1118日第二更 第365章:奸夫淫妇 慕凌飞等了一个小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沐锦柔那边再不安排,他们其中有一个离开了,奸夫淫妇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慕凌飞正急得跳脚,就听见巷口里传来车声,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就在尤墨染的车身后停了下来。  慕凌飞暗道一声“来了”,急忙放下黄包上的帘子,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督军就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车,老太太也跟在一旁。  督军差人去敲门,老太太冷笑一声:“我看你们这一闹要如何收场。”  沐锦柔垂着头,目光斜过去,看到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黄包车,那露出的一抹红色裙角,正是慕凌飞穿过的。  慕凌飞想要躲在暗处坐享其成,这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她向豆蔻使了个眼色,豆蔻会意,三步两步的走到黄包车前,忽地掀开了帘子。  慕凌飞那张惊讶的面孔就露了出来。  “我说看着有几分眼熟,竟然真的是三夫人。”豆蔻笑道:“三夫人怎么在这里?”  慕凌飞恨恨瞪了她一眼,面对老太太看过来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车。  “真是巧啊,我正要去买东西,就在这里遇到你们了。”她上前向老太太和督军行了礼。  老太太冷哼,“还真是巧。”  恐怕那个发现沐晚行踪的丫环就是慕凌飞吧。  “吱”!  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一句“你们找谁”还没有说出口,督军已经让人一脚将门踢开。  那人后退数步,惊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私人宅院,你们怎么能乱闯?”  督军气呼呼的走进来,门口的那辆车子显然就是尤墨染的,沐晚也一定在这里。  尤墨染当初替她打掩护骗过了楚军,后来更是跑到吉城去找她,要说这两人没有私情,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男人对女人这样殷勤,到头来只有一个心思,他是男人,自然最清楚。  “尤墨染呢,让他给我出来。”督军往院子里一立。  过了一会儿,一扇屋门推开,尤墨染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看着院子里的众人,眼中闪过疑惑与惊讶。  “你果然在这里。”督军此时突然有了力气,也不用人搀扶了,越过尤墨染就要去推他身后的门。  “督军。”尤墨染长臂一伸就握住了他的手臂,“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尤墨染一没犯王法,二没触刑律,督军想要闯进我的院子,好歹要有个说法。”  “说法?”督军想到自己和那个唱昆曲的被抓奸在床时的窘迫,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揭别人的丑。  尤墨染越是拦着他,他越觉得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嘲讽般的一笑:“有什么事,进屋去谈。”  “里面不太方便。”尤墨染抓着督军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这里是尤某的私宅,督军进来不合规矩吧。”  见尤墨染拦着不让进,沐锦柔目光闪了闪,看来这其中真有什么猫腻。  “我只问你,沐晚在不在屋里?”  尤墨染眼睛一眯,并没有立刻回答。  督军看了眼手臂上修长的手指:“让开。”  尤墨染并不松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紧闭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缝隙,天蓝色的衣衫在众人面前一晃,沐晚清新秀丽的面孔仿佛金子暴露在河流之中,耀眼夺目。  督军顿时恼怒,指着沐晚骂道:“奸夫淫妇,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沐晚还没说话,沐锦柔已经哭着跪在了督军面前:“督军息怒,妹妹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沐晚皱眉,她还没有说话,沐锦柔就给她定罪了吗?  “姐姐这话怎么说的,难道姐姐已经亲眼看到我跟尤少主,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沐锦柔还没开口,督军便冷笑着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是这样隐蔽的地方,还是他的私宅,你们在这里难道是谈天说地?”  沐晚掩嘴一笑:“督军还真说对了,我们就是在谈天说地。”  督军气得胡子一歪,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沐晚眼中带着丝嘲笑:“只是我们谈天说地,并不怕外人知晓,也不需要躲躲藏藏,就算有人无中生有的找上门,也敢清清白白昭示天下的。”  这话里行间,句句都在讽刺督军和那个昆曲名伶的事情,当即气得督军面色通红,头顶都快冒出烟来。  沐锦柔眼睛一转:“我们是相信妹妹的,可是督军说得对,这里毕竟是尤少主的私宅,你们又是孤男寡女,就算没有什么,也要避嫌的不是?”  “孤男寡女?”沐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伸手将两扇门全部拉开,众人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形。  这里哪是尤墨染和沐晚两个人,屋子里黑压压的坐着二十几个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是外国人,白皮肤的棕皮肤的,金发的,褐发的……  老太太看了眼,微微眯起眼看向督军,心中连连冷笑。  沐锦柔和那个豆蔻一唱一和,她岂会看不出来?  刚才见到尤墨染衣衫整齐,脸上并无半点慌张,再见沐晚,神色坦然,凤目含光,她便知道今天又是一场闹剧。  显然,沐晚也早知道被人跟踪,所以这一层子二十多个人,竟然在刚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是留着在关键时刻狠狠的打督军的脸。  不但是督军,沐锦柔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急忙偷偷去看慕凌飞。  慕凌飞脸色一白,似乎比她还要吃惊,她跟着沐晚的时候,只看见尤墨染一个人进了屋,这些外国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说,他们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  督军像是吃掉了一只癞蛤蟆,脸色铁青,在那二十多个外国人的注目下,老脸又变得通红。  督军一拂袖子,怒瞪了还跪在地上的沐锦柔一眼,也不顾自己还是病体,仓皇的往外走去,走了两步还摔了一跤,身边的警卫急忙将人扶了起来。  沐晚看着督军落荒而逃的样子,顿觉大快人心,再看一眼沐锦柔,正好与她惊讶中带着不甘的视线撞在一起,沐晚提唇而笑,眼底的笑容如同寒刀。  沐锦柔,恭喜你,你现在连督军的庇护也失去了。  沐锦柔对上沐晚的目光,不知怎地突然全身一寒,仿佛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她被算计了!  如果换做平时,她可能没这么容易上当,但是自从沐晚回来后,她就心绪不宁,再加上一系列的打击,已经开始沉不住气,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是陷进了一张大网。  沐晚早已挪开了视线,走到老太太面前。  她搀着老太太在院子里的石櫈上坐下:“奶奶身体不好,怎么还老远跑一趟。”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锋利的目光扫过沐锦柔和慕凌飞,转向沐晚的时候又变得十分柔和:“我本不想来的,却也看一看某些人吃瘪的样子。”  沐晚知道老太太是信任她的,因为从始至终,老太太都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过她。  “这些人都是洋大夫。”沐晚主动解释道:“新买下的医院还在装修改造,而关于医院营业后的一些流程和分工,则需要经常讨论来决策,去凌府的话,我怕声势太大引人议论,正好尤少主说他有处院子,不太起眼,所以,我们才会把每次开会的地点定在这里。尤少主是医院的股东,买下公馆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他,现在又借院子给我们,却被人这样误会。”  老太太没想到是关于医院的事情,沐晚想建一座医院早就不是秘密,凌慎行从中出了不少力,也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听说沪城和东城那些繁华的大都市早就有数家医院,而连城一带,依靠的都是各种中医诊所,也有西医诊所,生意却是门可罗雀。  现在的形势,建一座医院是势在必行的。  老太太赞许的点头:“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一心为连城的百姓着想,却总有人小肚鸡肠,偏生出一些旁门左道的心思。”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沐锦柔一眼,沐锦柔不敢抬头,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脸上火烧火燎一般。  老太太又把尤墨染叫了过来,尤墨染脚伤未愈,行动不便,走路还是一瘸一拐。  老太太笑容慈祥的说道:“尤少主壮志雄心,是年轻人的典范,怪不得少帅总在我的面前夸赞你。”  凌慎行虽然防备着这个情敌,却不会吝啬对于他的欣赏。  尤墨染笑道:“老夫人谬赞了,我只是个商人,做这些事只是图着利益罢了。”  老夫人笑着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回凌府的路上,老太太忍不住问沐晚:“尤少主可订亲了?”  “还没有。”沐晚据实回答。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觉得他和雪秋怎么样?”  尤墨染英俊潇洒,才貌双全,重信重义,若是能与雪秋配成一对,大概不会给雪秋委屈。  沐晚笑道:“奶奶这个想法,我也曾经有过,不瞒奶奶,我还私下里撮合过他们,只不过尤少主现在以家族利益为重,雪秋又是小孩子心,平时见了尤墨染也是尊他一声尤大哥的。”  “原来如此。”老太太似乎十分失望,捏着手中的佛珠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吧。”  沐晚笑了笑,不知怎么就想起雪秋和文羽来。  上次她小产的时候,文羽和雪秋应该是见过的,却没有什么后续。  不管怎样,雪秋如果能收了心思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怕是前路坎坷。 第366章:黑衣女子 老太太和沐晚坐在牛鼻子汽车里,至于还病着的沐锦柔等人便各自叫了黄包车。  经过这次的事情,老太太对于沐锦柔的偏见又多了几分,而对于慕凌飞……老太太懒得提这个名字。  沐晚一路上同老太太说起医院的事情,老太太听得十分认真。  车子拐过一条繁华的街道,沐晚正在说中西分科的安排,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响,她的身体便向前方撞去。  沐晚第一反应就是拽住了老太太,而她的额头则撞在了椅背上。  司机一个急刹将车停了下来,急忙回头去看:“老夫人,少夫人,你们没事吧?”  老太太只是吓了一跳,赶紧去扶沐晚。  “伤到哪里了?”若不是沐晚拉了自己一把,她这把老骨头就要飞到前面去了。  沐晚摸着额头,摆摆手:“没关系,只是碰了一下,不碍事。”  “还说只是碰一下,这里都红了,也肿了。”老太太哎哟了一声,心疼的伸手去摸,又怕弄痛她,小心翼翼又十分愧疚:“都是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奶奶,真的没事,回去敷点药膏就会消肿的。”沐晚安慰着老太太,司机已经下车去了。  老太太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大白天开车都能撞上来。”  沐晚顺着车窗往外看去,正对上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眼角上挑,仿若刀锋。  那女子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黑色的皮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头墨黑的长发垂在肩膀上。  在这个时代骑着一辆摩托车招摇过市的女人,她倒是第一次见,不得不说,这女子处处透着股与众不同。  司机上前与她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子忽然扬起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形状古怪的短刀。  刀刃架在司机的脖子上,微挑的眼睛流露出阴森的杀气。  沐晚心头一凛,就要推门下车。  只听那女子挑高着眉毛说话,语气颇有些趾高气强,“哪里来的山村野人,竟然也敢挡本小姐的道。”  沐晚听这说话的腔调有些奇怪,不由细细打量了那女子一番。  司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到底是凌府出来的人,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还保存着几分镇定。  “这是凌府的车,不管你是谁,若是唐突了车上的老夫人和少夫人,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女子眼睛一眯,透出一股戾气,手下一狠,司机的脖子上已经见了血。  周围,看热闹的人陆续聚集过来。  女子见那司机被自己吓得直冒冷汗,不由得意的扬起下巴,此时却听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缓慢响起。  “连城一向法律严明,除了土匪地痞,还没见过谁在大街上动刀动枪,更何况,我们的车是直线行驶,你的车是从侧面穿插,若是论责任,毫无疑问你是全责。”  那女子一眼瞪过来,在触到沐晚清如碧波的眼睛时,瞳孔猛然一缩。  貌美的女子都有一个通病,见到同样美丽的同类就会暗中对比,如果发现对方没有自己漂亮,就会得意超然,反之,若是心胸狭窄的,必然心生嫉妒。  而这女子的表情无疑说明,她是属于后者。  “你是谁,多管闲事。”那女子手中的短刀忽然就调转了方向,脱手向沐晚掷了过来。  人群中传出一阵哗然之声,这女子竟然如此胆大跋扈,光天化日之下就拿刀行凶,显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老太太坐在车里,将这一切都看了个真切,见那短刀朝着沐晚飞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沐晚,小心。”  沐晚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还未躲开,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突然自她的一侧伸出,五指一拢便抓住了那柄短刀,紧接着随意一掷,短刀原路返回,贴着那女子的脖子就飞了过去,叮的一声,插进了身后的黑漆大门。  女子惊讶之时,脸侧的一束发丝掉落下来,竟是被硬生生的削断了,右耳处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竟然是被刀子割开了半边耳垂,鲜血很快就滴了下来。  “好。”人群中突然有人鼓掌叫好。  这女子的行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惹了众怒,而且又有许多人认出沐晚,民心所向,那女子被削落了头发当众丢脸,自然让众人觉得大快人心。  那女子虽然会些功夫,但与沐晚之间还有一定距离,沐晚想要躲也是能躲开的,但那女子的本意显然就是想要伤她,若是她躲不开,这一刀就会让她见血。  沐晚看着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想起那句经典的台词:我的盖世英雄一定是踏着五彩祥云而来。  她走到他身后,很想抱一抱他。  凌慎行转过身握住她的手,也没有理会那个女子,带着她弯腰上了车。  老太太急忙来问:“怎么样,伤到没有,怎么就遇到了个泼妇?”  沐晚摇头:“幸亏希尧来得及时,并没有伤到。”  说着,抬头对他莞尔一笑。  凌慎吩咐司机:“开车。”  他听说督军要去查尤墨染的院子,便匆匆赶来了,见她毫发无损,和老太太有说有笑,督军那边的情况可想而知。  司机刚刚踩下油门,那女子突然骑着摩托调转了车头,整个横在车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女子的腔调依然很怪异,一双眼睛闪着寒光,在看向凌慎行的时候又掠过一丝奇异的情绪,“竟然敢伤我。”  凌慎行像是没看见那个女子,只是沉声吩咐:“开车。”  “可是……。”司机有些犹豫。  “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凌慎行的长眉微微皱着,眉宇间凝结了肃杀之气。  若不是考虑到这里是闹事,刚才那一刀就不会只伤了她的耳朵那么简单。  司机听了凌慎行的话,又想到自己脖子上的伤,于是一咬牙,狠狠咬下了油门。  那女子听见油门声,显然料定这辆车不敢去撞她,长腿支撑在地面上,纺丝不动。  没想到汽车在简短的畜力之后,猛然间向前冲去。  那女子神色一变,镇定的情绪不在,有些慌张的将摩托车的车头调向一边,这样才堪堪躲了过去。  沐晚余光扫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的不甘心,用力跺了下脚,目光无意中与她撞在一起,竟然还含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沐晚觉得莫名其妙。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打扮的怪模怪样。”老太太冷哼一声,“一个女子骑着车在闹事上招摇,也不嫌丢人,我看跟舞厅那些不要脸的舞女差不多。”  凌慎行一直攥着沐晚的手,安抚老太太道:“无足轻重的人,奶奶何须同她一般见识。”  “今天若不是她,沐晚也不会撞到头。”  凌慎行的目光于是落在她的额头,虽然只是有些红肿,他还是眯了眯眼睛:“以后见到这种人,躲远一点。”  沐晚乖巧的点头。  想起那女子说话时的怪腔调,她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那女子应该不是本国人,所以说话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怪异,抑扬顿挫的分不清楚。  但看她的长相却是看不出来的,除了穿着时髦一些。  最近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东洋人涌了进来,这个海岛小国以让人意想不到的速度飞快壮大,但是国民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身临险境。  沐晚想到凌慎行前些日子说过东洋租界的事情,在没有军阀割据的局面形成之前,封建政府便将城南的玄天门长河以西,作为东洋国的租界,东洋国可以在租界内自由发展经济,成立自卫队,警署。  这个租界在建成后十几年,东洋本地人只有几十个人,虽然东洋国投入了大量的财力,但仍然无法将它繁荣起来,连城当地人似乎都不愿意到租界中消费或者工作,但是最近几年,租界建了几家大工厂,前所未有的繁荣了起来。  最主要的是,凌慎行说,租界那边也在建一家医院。  “刚才那个女子是东洋人?”将老太太送回文风苑,沐晚才问出心中所想。  若是连城人,凌慎行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凌慎行在水中搓了搓手,拿过毛巾来擦:“记得我跟你说过,租界也要开一家医院的事吧,前阵子,他们的领事来找我谈合作,想让我们在连城大肆宣传他们的医院。”  “你怎么说的?”  “我把他回绝了,我告诉他,我们连城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医院。”  沐晚灿灿一笑,接过他擦手的毛巾:“你这么抬举我,我压力很大的。”  “这不仅是抬举你,也是给我们连城争脸面。”凌慎行拉着她的手坐下来,又拿了消肿的药亲自替她涂抹。  沐晚想到之后的战乱,不由侧面提醒道:“这租界借给他们,虽说每年都交租金,但是金额实在不值一提。我小时候借过一个娃娃给朋友,她说玩腻了就给我,结果到了最后,那个娃娃不知怎么就变成朋友的了,我想玩儿的时候,反倒还要从她的手里借。”  凌慎行侧头看向她,她的眼睛如此清澈,像秋天日照下的湖水。  “晚晚想说什么。”  1119日第二更 第367章:吵架 沐晚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若是租界最后变成了他们东洋国的地盘,相当于在我们的心脏处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  她不会忘记当初东洋国是如何借着保护租界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将东洋军引入租界,最后战乱暴发,东洋以租界为中心,迅速占领了大片的土地。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后来发生的,她不能未卜先知,只能把其中利弊说给凌慎行听。  她相信凌慎行自有他自己的分析与对策。  凌慎行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各地军阀虎视眈眈,内乱尚不能平息,安能攘外?”  沐晚叹息一声,她何尝不知道他的难处,只不过是让他有个防备而已。  连城的租界很可能会是外敌入侵的突破点。  “东洋的医术发达,他们建立的医院,设施必然也是一流的,我们想要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还要从长计议。”凌慎行将她的一缕长发缠在手指上,“我们必不能落后于他们,也要让那些东洋人好好的见识一下,我们连城人也是聪慧上进的。”  “对了,这是今天开会讨论下来的基本方案。”沐晚拿了文件给他,“杰撒说,大多数设备都要从国外进口,陆路运输不太安全,最好还是走水路。”  “沈儒良不就是做水陆生意的吗,你跟沈云倾说一下,让他们沈家来办这件事。”沈家现在依附着督军府,生意日渐红火,这事交给他们,必然能办得妥妥当当。  沐晚也正有此意,人心都是偏向的,赚钱的买卖自然要交给自己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我心中想什么,你都能猜到。”她撅起红嘟嘟的唇,似有不满 ,右手探出去挠他的肋下。  凌慎行笑着抓住她做乱的手,顺势亲在她的唇上,一只手就往她的衣服里探去……  “我摸一下就知道在想什么。”  “喂,这还是白天……。”  情动时,哪还管得了白天黑夜。  缠绵过后,小两口腻在一起不愿意起来。  他搂着她纤细的腰,刚刚得到满足的某处还抵着她。  想到他刚才的凶猛,沐晚只觉脸上火烧一般,忍不住张开嘴在他的胸前咬了一口,不偏不巧正咬在某个红果上。  男人身子一颤,眼中浮出浓烈的黑沉,胸膛也随之起伏。  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沐晚吓了一跳,明明刚才才来过,怎么又……  她掐了下他腰间结实的肉:“不要了,好累。”  他抱着她磨蹭,大手在她光滑细嫩的背上游走,又滑向更幽深的……  “凌慎行。”沐晚恼他,“说正事。”  “我们可以一边做一边说正事。”他的眼中还有未褪的晴欲,麦色的胸膛上浮着细汗,出口的声音仿佛大提琴般低沉中夹着沙哑。  刚经历过晴事的男人无疑是性感的,周身上下都散发着如同撒旦一般的气息,沐晚闭上眼睛不被他诱惑,握着他不老实的手不让他继续撩拨。  “督军怎么突然好了起来?”她的诊断应该是不会错的,想要治好他的这一怪病,就必须……  凌慎行不以为然的轻嗤一声:“康玉堂找来的洋大夫,不过是给他吃了一些治标不治本的药,他却以为自己是在一天天好起来。”  “我是怕他一旦能动了,就会找你的麻烦。”  “他现在想找麻烦已经来不及了。”  ~  督军听说了康玉堂的事情,大发雷霆。  “去把少帅给我叫过来。”督军指着副官,简直要跳起来。  今天被沐晚的事情狠狠打了脸,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现在又听说康玉堂被下了大狱,在他一病不起的这段时间,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隐隐觉得,连城的天似乎要变了。  副官来到桂花苑,让红袖通传了一下。  红袖却连步子都没挪,只是笑道:“少帅和少夫人在忙,刑副官稍等一会吧。”  刑副官想到督军急得跳脚的样子,只得忍耐着站在门口等。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里面仍然不见一点动静。  刑副官忍不住又问红袖:“少帅还要多久?”  什么事这么紧要,非要办完了才能去见督军,督军好歹也是六省之主,被这样晾着,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红袖面色一红,有些为难的说道:“少夫和少夫人在里间呢。”  大白天的躲到里间能做什么,都是成年人,想想也该知道了。  刑副官虽有不满,却也只能等着,总不能在人家两口子亲亲我我的时候去打扰吧。  这样又等了一会儿,凌慎行总算才推开门走出来,黑色的长衫一尘不染,雕刻般的五官自带威严,举手投足间皆让人不敢逼视。  刑副官本来还等得一肚子的怨言,此时看见他,立刻就变得跟猫咪一样乖。  他笔直的敬了个礼:“少帅,督军让您过去一趟。”  凌慎行鹰目微眯,“知道了。”  刑副官大步跟在他的身后,想了一会儿,还是提醒道:“督军似乎十分生气。”  这是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凌慎行不以为然,转眼已到了督军的书房。  刑副官留在外面,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两个人很快就吵了起来。  督军气得胡子直抖,双目赤红的指着凌慎行:“你个逆子,给我跪下。”  凌慎行纹丝不动:“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康玉堂是怎么回事?”  “私放重犯,收取贿赂,这两条罪名加在一起就够判他个十年八年了,连城的法律上写的清清楚楚,用不用我拿过来给督军念一遍。”  “你……。”督军自然知道康玉堂在暗地里收取贿赂的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这个大潮里面,谁都不是完全干净的,只要他听话、聪明、用得住,这些小错误都是可以容忍的。  督军的语气软下来:“希尧,我知道你还在为沐晚的事情怪我,当时我也是情非得已啊,你刚做完手术,危在旦夕,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她从北地回来,名誉受损,我不让她进凌家,也是为了你的脸面啊。”  凌慎行忽然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没有任何的温度,达到眼底的只是一片冰冷。  自从出事后,他就没有跟督军有过任何的交流,因为他知道,只要督军一开口,必然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情愿督军此时悔恨交加,那样,他对他的恨意也许会少一些。  果然,是他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而这点希望也随着他这些辩驳的借口化成了粉沫。  “不要说得这么好听。”凌慎行冷眼看向他,“都是你自私、自利、自负,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结果。如果你没有去找张建昌谈判,后来哪会有这些事发生,你自己胆小怕死,懦弱无能,却要让这么多人命丧边界。沐晚为了救我,不惜牺牲自己,而你呢,为了自己的性命,可以把自己的儿媳妇拱手送给敌军的将领;你不让沐晚回家,不就是怕你的胆小无能被人发现,怕你这个督军狭隘怕死的形象公布于众。”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督军恼怒,“难道我不是为了你。”  “的确,你为了我,可以陷害我的妻子;你为了我,可以杀死我的孩子;你是不是也要为了我,让我从此在家修身养性,不必操劳。”凌慎行眼中的讽刺与不屑像是一把刀,直直的插进了督军的胸膛。  督军瞠目结舌,眼睛眨了两下,似乎没有马上反应。  难道凌慎行已经知道泥石流的事情与自己有关?  督军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希尧,其实这……这只是玉堂的主意,我当时是不同意的,毕竟会连累到无辜的百姓,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啊,你一直被她左右,军中议论你的话都很难听,还有人把你比喻成商纣王……。”  凌慎行扬起冰冷的唇角:“既然督军承认那件事是康玉堂做的,自然也不会干预我定他的罪。”  督军一时语塞,他本是替康玉堂打抱不平,现在却被他阻住了后路,再想开口为康玉堂说话,就是把自己也连累了进去。  督军不再提康玉堂的事情,一个棋子而已,不损兵折将怎么能赢棋局。  “我听说租界的人找你谈过了,想要你支持他们办医院。”  凌慎行道:“我拒绝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你认为就沐晚那几个人能把医院办起来?这是关乎连城民生的事情,你也不能太意气用事了。”  “租界的医院总归是租界的,以东洋人的性格,必然会把我们与他们本国人区别对待,如果有一天,租界不对我们开放,那连城的老百姓要怎么办?一味的想要依靠别人,不如自已处处争先,而且,我并不认为他们是为了连城的百姓,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督军拍了一下桌子:“租界在我们连城的地盘上,难道他们还能自己独立?他们的领事早就向我保证过,大家互惠互利,一同发展,促成东亚这边的繁荣共享。”  ps:我想声明的是,不会发展成抗战文的,虽然对手是东洋人,但都是围绕着医院和楚南风展开,就算最后会有一些抗战的情节,也都会几句话带过! 第368章:软禁 凌慎行看着督军振振有词的模样,想到的是他当初不顾劝阻执意去边境的愚蠢与固执。  一起发展,共同繁荣,互惠互利?  这听起来是多么真诚而有吸引力的字眼,可凌慎行知道那些东洋人的真正目的,他们看中的是这个国家广袤的土地和丰厚的资源,这样冠冕堂皇的口号,不过是他们掩饰野心的托词而已。  督军仍然坚持已见:“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一定会支持租界建医院,不用我们花一分钱,还可以福泽百姓,何乐不为。”  凌慎行不想再与他多谈,扔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控制了连城的民生,接下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连城的经济,我不会让你把连城交给那些东洋人。”  “放肆。”督军一生气,身上又开始痛起来,扶住腰,呻吟了起来。  凌慎行一出门,立刻叫来李和北。  “督军身体不适,不适宜出门,派人守在这里保护督军的安全。”  李和北敬了个礼:“是。”  这是变向的将督军软禁了吗?  督军身上痛了一阵,回屋吃了那洋大夫开的药,不久便觉得浑身舒畅。  要说这个洋大夫,还是康玉堂找了租界的领事帮忙,人家十分热情,亲自派了一个大夫过来,那东洋人果然是医术高明,药没吃多久就已经能下地了。  督军想到领事前阵子跟他商谈开银行的事情,便要出门。  结果刑副官面色焦急的跑了进来:“督军,不好了,少帅让人将院子封了。”  督军一惊,越过刑副官大步向门前走去。  一推门便看到两个警卫如雕像一般的站着,而大门上有一道铁锁。  “把你们少帅叫过来,他这是做什么?”督军气得面色发白。  那两个警卫纹丝不动,倒是李和北客气的走过来,隔着门缝同督军说道:“督军,少帅说了,您身体不适,要安心养病,外面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他自会处理妥当。”  “他这是要软禁我?反了,简直是反了,他还想夺权不成?”  李和北依然笑得十分温和:“督军和少帅是父子,这军队也是冠着凌家的姓氏,何来夺权一说呢?我看督军病气未退,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你一个小小的副官也敢来跟我说这样的话,简直是不知死活,来人啊……。”  督军见无人回应,又加大了声音:“来人,人呢,都死光了。”  除了身后的刑副官,没有人回应,显然,凌慎行已经将他身边的亲信全部调走或者是直接关了起来。  他被孤立了。  李和北依然保持着温润的笑容,“督军大病未愈还是别喊了,院子里的一切事务,我都会派人照顾着,督军想用什么吃什么,尽管让刑副官告于我,我一定会满足督军的要求。”  李和北转过身,走了很远还能听见督军气极败坏的声音,他想,督军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督军被软禁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十分震惊。  知道他们父子貌合神离,却没想到凌慎行会做到这种地步,软禁了督军,也就是昭示着他要接管凌家的全部权利了。  虽说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子,谁来管事都是无可厚非,但老太太想看到的是督军心甘情愿的放权,而不是用抢夺的方式。  她是女人,想的最多的并非天下太平,而是家宅安稳。  老太太去了桂花苑。  沐晚正在院子里和于术看帐。  当初沐晚将杜大户手里的百亩良田从沐老爷那里买了过来,准备赶在今年秋收之后养护土地,来年开春的时候种上三七。  而原本租用杜大户土地的农户,于术已经同他们谈好了新的租赁合同,这些人仍然会留下来,只不过由以前的种粮食改为种药材,但是收入却是翻了一倍,这些人自然愿意从杜大户的剥削中解放出来,很快就把合同签了。  沐晚见老太太来了,便向于术简单交待了几句,于术向老太太问了好,出府去了。  “奶奶,你怎么亲自来了,也不派人叫我一声。”沐晚亲自将老太太扶着坐下来。  老太太看了眼桌子上堆着的帐本,刚才他们之间的交谈她也听了几句,没想到这个孙媳妇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处处让人惊喜。  “督军的事情,你知道了吧?”老太太越过凌慎行直接来找她问话,也是不想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而且双方各执一词,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反倒是沐晚冰雪聪明,总是就事论事。  “不瞒奶奶,这件事我也是刚听说的,希尧之前并未向我透漏。”沐晚说的是实话。  凌慎行和督军之间必然要一分高下,因为他说过,会为死去的那个孩子讨回公道。  但他具体做了什么,沐晚并没有过问,就像她着手安排了沐文柏私下贩烟的事情,也没有同他商量,两人之间自有一股默契,又像是能看透对方的心思,一开始的时候都在独自奋战,到后来便会合为一体,共同御敌。  她负责把沐文柏送进监狱,他自然而然的接手后面的事情,一石二鸟,再将康玉堂拉下马。  老太太点点头,看她眼睛明亮,也不像是在说谎。  “那你怎么看?”  沐晚给老太太倒了茶:“政局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愿意过问,希尧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大概也是边境的事让他心寒了吧。”  别的先不说,只说边界的那件事,若不是督军不听少帅的劝告一意孤行,也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老太太想起当时凌慎行苦心劝说,督军不但不听,还将他革了职留在家里反醒。  老太爷临终的时候,曾经拉着她的手千叮万嘱,希望她能为凌家培养出一个好的后代,督军的性格急躁又胆小,做事瞻前顾后,耳根子又软,容易偏听偏信,这样的人根本无法管理偌大的六省,凌家若是交在他的手中,怕是会坐吃山空。  老太爷活着的时候没有见过凌慎行,只是给他取了“慎行”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够谨严慎行,深谋远虑。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可是……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非要闹得父子反目不可吗?  沐晚当然不能把督军做过的那些事情道于老太太听,一是空口无凭,老太太未必全信,其次,督军毕竟是老太太的儿子,而她是孙媳妇,关系总是要差那么一成。  老太太虽然是个明白人,但前提,她也是一个母亲。  沐晚摇头:“希尧做事一向严谨,若是有其它的法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老太太何尝不知,她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孙子的,毕竟是她亲手带大的。  “我就是怕有人会闹起来。”老太太想到之前凌文成的事情,凌文成在码头欺行霸市,被凌慎行直接枪毙当场,他死后,凌将军就闹了一阵子,最后饮弹而亡,或许凌将军是有所觉悟,但更大的可能是他想要以死相威胁,当时他的死确实在元老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督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了下去。  元老们无疑是和督军一条心的,他们年轻的时候辅佐老太爷,之后又拥戴督军,这些年没少为凌家出力。  “奶奶不用担心,我想这些事情,希尧自有思量。”  老太太看着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就像狂风暴雨下,那一角安静的屋檐,不动不响,却可以避过风雪。  老太太道:“我知道你最近在忙医院的事情,但是这内宅的事,我还是想交给你来管,锦柔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差,而且许多事情,她也不如你看得长远,我老了,你又是长孙媳,这个家是时候交给你了。”  沐晚还没有说话,眼光扫到了门口的红袖,她将门拉开一条缝,冲着沐晚使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色。  沐晚垂目去看茶杯,红袖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  没有了督军的庇护,是时候让沐锦柔原形毕露了,她以为用在凌慎行身上的那些汤药已经无迹可寻,却不知道她还有把柄攥在她的手中,只是那人的办事效率会这样慢,还是因为他帮她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  “奶奶不老。”沐晚给老太太捶着肩膀,“等我们到了奶奶这个年纪,还不如奶奶呢,奶奶就算让我主事,我也得处处依靠着奶奶,自己是万万做不来的。”  老太太听了高兴,眯起眼睛笑了:“你尽会说话哄我,哎,人老没老,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  沐晚不轻不重捏得老太太很舒服:“小厨房新做了点心,我让人装好了给奶奶带回去,姐姐生着病,我也给她送一份。”  提到沐锦柔,老太太不免沉下脸:“上次的事情,是她做得过分,你却不跟她计较,做了点心竟然还想着她。”  沐晚抿唇,笑了笑。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听说病得越发的厉害了。我若是一直不管不问,还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议论。”  沐晚嗯了一声,让人去准备了。  1120日第二更,马上就是沐锦柔的下场了 第369章:东窗事发 沐锦柔刚喝了药,外面就说老太太和少夫人过来了。  她被豆蔻扶着要下床,老太太已经进来了。  “你病着,就别起来了。”老太太在丫环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沐晚新做了一些点心,还想着特意给你送来一些。”  老太太话里有话,意思是沐晚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她以后做事不要再争抢。  这些年下来,老太太岂会不知沐锦柔是个什么性子,处处争强好胜,和沐晚表面上姐妹情深,其实另有算计。  只不过她把内宅里的事情都安排的头头是道,做事也够圆滑,老太太让她去管内宅,也是放心,不管她心里存着什么样的想法,把内宅的事情做好才是立本的关键。  沐锦柔脸色苍白,屋子里都是中药的气味儿。  沐晚鼻子一闻便知道是些什么药了。  “妹妹有心了。”沐锦柔看着她,眼圈也红了,“上次的事情,也是豆蔻听了别人胡说八道,我已经管束过她了,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  只是管束了一下吗?  沐晚心中冷笑,面子上却是装作不在意:“姐姐也是为了我好,我们是凌家的媳妇,做事更要谨慎小心,不能败坏了凌家的名声,更不能做出那种不守妇道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沐锦柔的脸色比刚才还白,似是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半晌才回过神,笑得有几丝勉强:“妹妹说的是,我们都要恪守本分,做好凌家的媳妇。”  “姐姐的病,大夫可看过了?”  “看过了,就是气血不足导致的,再加上最近一直胃口不好,看到什么东西都没兴趣,人也容易疲乏。”  老太太的目光闪了闪。  沐晚又道:“我一会让人送些补气血的给姐姐。”  沐锦柔谢过了。  老太太又坐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沐晚扶着她准备回风华苑。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小丫环拿着一封信匆匆的走进来,看到老太太,急忙退到一边,恭敬的问好。  老太太也没在意,倒是沐晚看了一眼。  出了锦秀苑,沐晚扶着老太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脚下碰到一块石头,不由哎呦了一声。  老太太转过头:“这是怎么了,从那里出来就心事重重的。”  沐晚目光闪烁,抿了抿唇。  “到底是什么事?”老太太也停下脚步。  沐晚这才说道:“刚才无意看到那小丫头手里的信封,竟然看到了吉城的邮戳。”  “吉城?”老太太眉头皱着,沐锦柔久居深闺大院,怎么会跟吉城的人有来往,更何况吉城是楚南风的地界,两家素来怨仇极深,更不可能通信的。  “你可看清楚了?”老太太一脸严肃。  沐晚的表情不似特别肯定,“我在吉城的时候见过吉城的邮戳,与我们连城的颜色不同,很容易区分,只是……姐姐怎么可能同吉城的人有来往呢,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老太太哼了一声,已经让竹儿扶着折返了:“是不是看错了,我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沐锦柔正要躺下,小丫头就将信递了过来。  “是哪里来的信?”沐锦柔抬起头。  豆蔻先是看了一眼,看清了地址之后,有些慌张的说道:“竟然是吉城的地址。  吉城?  她在吉城无亲无故的,怎么会有吉城的来信?  若是普通的人家,与外地通信倒也没什么,但这里是督军府,与吉城之间有书信往来最是忌讳,特别之前还出了楚南风那样的事。  沐锦柔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将信拿了过来。  从中抽出信纸,上面淡淡的还有香气,打开后只有简单的一行字:上次之事还未来得及跟夫人道谢,虽然事情没有办成,还是要谢谢夫人的提醒。  这字体温婉秀气,一看就是出于女子之手。  沐锦柔手一抖,又从信封中掉下一个字条,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时,顿时面如死灰。  像是被毒蜂蛰了一下似的,她忙将手里的纸都塞进信封里。  “快,将东西烧掉。”  豆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见沐锦柔脸色不佳,赶紧拿着信就要出去。  “就在里面烧,快点。”沐锦柔急着去找火引子,“屋子里有什么能点火的?”  “我这里有打火机,姐姐用不用?”  沐锦柔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再抬头便看到老太太铁青着脸。  沐晚站在老太太的身后,看着她的目光丝毫不掩饰怜悯与冰冷。  沐锦柔感觉一股凉意直冲头顶,豆蔻愣神的时候,信已经到了老太太的手中。  老太太先是看了眼邮戳,果然和连城的不一样,上面有几个小字,因为太小,她眼花看不清,便直接交给了沐晚:“你看看信里写了些什么。”  沐晚接过去,扫了一眼沐锦柔苍白如纸的脸色。  “奶奶,不过是私人信件而已。”沐锦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倒是不知道,你在吉城还有亲朋好友。”老太太冷笑,沐晚已经把信拆开了。  “信上写的什么?”老太太问。  沐晚语气平平的念道:“上次之事还未来得及跟夫人道谢,虽然事情没有办成,还是要谢谢夫人的提醒……”  “只有这一句?”  沐晚又往信里看了看,看到里面还有一张磨得有些旧的纸张,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葱白的手指微微发抖。  老太太正在琢磨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竹儿忽然惊道:“少夫人,你怎么了?”  竹儿已经伸手扶住了沐晚。  沐晚抖得厉害,脸色也不自然的泛着惧色,靠着竹儿才勉强站住,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老太太急忙道:“沐晚,你怎么了?”  一张字条从她的手中滑下,一旁的丫环急忙捡了起来。  竹儿随身带着老太太的花镜,于是拿出来交给丫环让她给老太太戴上。  老太太戴上花镜才看到那上面的字,竟是一封电报。  电报上黑纸白字的印着:沐晚怀有少帅的骨肉,夫人仔细思量。  老太太是个聪明的,联系到这封电报与那信里的内容立刻就能猜个大概。  这写信的应该是楚南风的正室夫人了。  老太太怒极,反倒是渐渐冷静下来,让竹儿扶了沐晚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不必问也知道沐晚在楚家受了怎样的委屈。  那楚少夫人知道沐晚怀孕,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加害于她,楚南风自然也不会留着凌慎行的孩子,沐晚在那样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把这个孩子保下来的。  虽然……这个孩子到最后还是没有保住,不过这都是后话。  老太太没有急着去问沐锦柔,沐锦柔像是雕像一样,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惊讶的表情。  明明想要思考一个对策,但脑子却不听使唤。  “沐晚,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在楚府的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  沐晚此时也不瞒着老太太,外面那些传言半真半假,老太太应该也不会全信,这个时候,她说出实话,效果才会更好。  沐晚便将在楚府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到丁如之如何兴师动众的带着大夫来给她诊脉,后来甚至将鬼兰子加在堕胎药中逼她喝下,若不是她机敏,现在已经一尸两命了。  老太太听得心惊肉跳。  沐晚掉下几滴眼泪:“在那种情况下,我不敢奢望什么,只想保住少帅的骨肉,本来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楚少夫人知道了,我当时还在纳闷,为什么楚少夫人会知道这件事,原来……原来竟是姐姐千里迢迢告的密,姐姐可以害我,但这孩子却是少帅的,也是凌家的血脉,姐姐怎么就狠得下心。”沐晚掩着脸,似是说不下去了。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张着嘴想着解释,却是嘴角抽动的沐锦柔,冷声道:“派人去把少帅请回来,这件事今天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  沐锦柔此时终于缓过一口气,也顾不上还病着,从床上爬下来就跪到老太太面前,穿着米黄色长衣和睡裤的沐锦柔,发髻凌乱,眉眼间尽是病态,那样子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  她跪在老太太面前,双手攥着老太太的衣襟,眼泪漱漱的往下掉:“奶奶,冤枉啊,我自小就长在河圃,嫁到连城后更是没有出过连城半步,又如何能认识那个什么楚少夫人?这封电报上无名无姓的,怎么能证明是我发出去的?一定是有人从中栽赃陷害。”  老太太板着脸,根本不去看她。  “奶奶忘记了吗,当初妹妹也收过一封盖着楚南风印章的信,结果证明那封信是四姨太拿来陷害妹妹,奶奶既然相信妹妹是无辜的,为何不肯相信我呢?这些年,我对凌家尽心尽力,少帅病重,我也是衣不解带的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奶奶不可就这样寒了我的心啊。”  沐锦柔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句句恳切,旁人听了大概也就信了,但是老太太仿佛是铁了心,任她再哭再求也是无动于衷,一心只等着凌慎行回来。 第370章:好戏就要开始了 凌慎行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穿着电报局的黑色制服,戴着黑框的眼镜。  “听说是关于电报的事,我就把电报局的电报员一起带来了。”凌慎行在屋子里扫了一眼,走到沐晚身边坐下。  沐锦柔依然跪在地上,声音都哭得沙哑。  “那电报在哪?”  竹儿立刻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凌慎行转手给了那个戴眼镜的电报员。  电报员看完说道:“这电报上只有内容,想要看到发报人和收报人,需要回到局里调取存根。”  凌慎行派车又将电报员送回了电报局,没过多久,电报员便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回来了。  这份存根是发报人手写的,除了在收报人一栏里填有楚家详细的地址和收报人姓名,下面的发报人处也有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  电报员仔细看了看:“这的确是从我们局里发出去的电报,不过这发报人的地址却不是凌府上的地址。”  沐锦柔听了,心底微微放松,这电报上没有署名,她就死赖到底,而且发报的地址也不是凌府。  “这地址应该是胡乱填上去的。”电报员又看了看,“凌山街14号是一家裁衣店,而电报上写的是凌山街15号,在凌山街是没有15号的,照此推断,电话号码也应该是假的。”  凌慎行将电报拿过来,转头吩咐李和北:“拿着这份电报去凌山街14号的裁衣店,让那里所有的伙计都写一遍“凌山街”三个字。”  老太太道:“希尧确定发报人就在这个裁衣店?”  凌慎行将电报放到桌子上,一双眼睛冷疑又幽深:“这只是正常人的心理,若想填一个假地址的话,脑中第一个浮现的会是一个真地址,再将这个地址稍加修改就变成假的了,既然凌山街没有15号,那最接近的,也是最后一位的14号便最可疑,若是14号没有,便将凌山街的1到13号也统统查一遍。”  沐晚还在假装伤心呢,听了这话,给她的男人狠狠的点了个赞。  想当初,商场里有人做宣传试吃,但前提是必须留个电话号码,她不愿意被这种电话骚扰,可又实在想吃,于是就会乱填一个电话,前十位都是真的,只是改了末位数,所以凌慎行的猜测是对于心理的分析,就算凌山街14号没有他们要找的人,1-13号也一定会有。  沐晚去看沐锦柔的反应,她仍然一脸的委屈,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她可能没想到,凌慎行真会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也没让沐锦柔起来,沐锦柔便一直跪着,跪得双膝都麻木了,本来就是一副病态,此时更是娇若夏花。  豆蔻也跪在一边,见沐锦柔的身子晃了晃,像是支撑不下去了,于是大胆开口求情:“老夫人,二少人身体不好,若是一直跪下去,恐怕吃不消啊。”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掌嘴。”  沐锦柔一听老太太要掌豆蔻的嘴,有气无力的说道:“奶奶不要生气,我跪着就是了,豆蔻也是为了我,奶奶就饶过她吧。”  豆蔻哭着去扶沐锦柔,沐锦柔顺势晕在了她的怀里。  人都晕过去了,老太太总不能还让她跪着,摆摆手,让人将沐锦柔抬到了床上。  “去请个大夫来。”  豆蔻急忙说道:“二夫人的病一直都是柳大夫看的。”  老太太横过来一眼,豆蔻急忙收了声。  假装晕倒的沐锦柔倒没有急着表态,如果请的不是柳大夫也好,正好诊出她怀孕的事情,她现在月份不足,如果再谎报了月事的时间,大夫也不敢断定她的准确孕期。  她就说这个孩子是她的令牌,一定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自从沐晚回来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眼皮子跳得厉害,现在东窗事发,她只能用这个孩子自保。  老太太最重子嗣,不管她做了什么,老太太都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饶过她,只要暂时安身立命,等到孩子呱呱落地,若是一个男孩,她还用得着担心在凌府中的地位吗?  深宅大院,最是母凭子贵。  沐晚看了一眼“昏迷”的沐锦柔,那偶尔眨动几下的眼睫毛出卖了她。  沐晚淡淡一笑,似乎已经洞悉了她心中所想,只是能否达成所愿,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和北没去多少时间就回来了,身后还带了一个穿灰布衫的伙计,身上都是染色剂的味道。  沐晚早早闻见这味儿,就知道这人八成是找到了,果然是在那个裁缝铺子里。  伙计一路上心惊胆颤,凌府门高宅厚,虽然宽大,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跟在李和北的身后,见他一身军装笔挺,腰间的配枪更是擦得锃亮,有一次李和北突然停下来,他直接吓得抱住了头,还以为李和北要掏枪毙了他,岂料李和北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递了一根给他。  李和北什么也没说,小伙计抽了根烟,这才平静了不少,心中暗暗感激李和北。  小伙计进到屋里回话,看到端坐的凌慎行,冷面寒目,颇有威严,再看一眼老太太,莫测高深,仪态堂堂,只有少夫人表情淡淡,看着不那么吓人。  老太太问小伙计是哪家店的,小伙计也如实答了。  沐晚听着这名字,忍不住问:“是沐家的店铺?”  小伙计反应了一下,眼前这人就是二小姐吧,是少帅的正牌夫人。  他的头上冒出了冷汗。  “是。”  这么说,果然那家裁缝店是沐家的了。  沐家在连城一带有数十家店铺,当初光是给沐晚和沐锦柔的嫁妆就有七八个,所以沐晚也记不清沐家到底还有多少店铺分散在连城。  凌慎行直接把电报拿起小伙计看,小伙计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腿抖手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电报是你发的吧?”  “是。”小伙计嘴唇哆嗦着,想到上面的内容,又想到面前坐着的人,顿时吓得哭了出来,“我也是听命于二少爷,是二少爷给了我地址和内容,让我用假地址和假电话去发电报。”  “你说得二少爷是谁?”  “是,是沐文柏。”小伙计十分肯定,“当时我看了内容不敢去发,他还威胁我,想到二少爷平时的为人,我不敢不发。”  小伙计跪在地上磕头:“少帅饶命,少夫人饶命。”  “沐锦柔,他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凌慎行的声音里仿佛淬了冰块 。  沐锦柔知道不能再装下去了,只能幽幽“转醒”。  她一坐起来就为自己喊冤:“这都是文柏做的,我并不知情啊。”  凌慎行冷笑:“沐文柏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南风的夫人为什么会把信寄到你的手中?现在还做这样的狡辩,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给我寄信,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丁如之自然不会给她寄信,因为丁如之也不知道这封电报是谁发的,这只不过是楚南风答应沐晚的第二个条件,以丁如之的名义将当初的电报寄给沐锦柔。  红袖一直都在邮局打听消息,所以今天这信一到,她就通知了沐晚。  “够了。”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我居然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蛇蝎心肠,若不是沐晚机灵,我们凌家的骨血就要白白的被你害死了,你在背地里到底还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奶奶,我没有啊。”沐锦柔从床上爬下来,脚一着地,忽然就捂住肚子,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二夫人,你怎么了?”豆蔻急忙上前。  “我肚子痛。”沐锦柔忍不住呻吟:“我肚子好痛啊。”  豆蔻惊道:“二夫人最近总是小腹痛,会不会是妇人的病?”  老太太看了一眼:“先扶她到床上去,大夫不是一会就来了吗?”  一直这样喊叫,她也没有心思继续问下去了。  想要害死凌家骨肉事大,但是细究下去,沐锦柔又是如何知道楚南风妻子的信息,是不是她在暗中一直都跟楚家有联系,他们姐弟两个会不会是楚家收买的细作……  老太太的想像力在无限的扩大。  沐锦柔依然在捂着肚子喊痛,沐晚一眼看过去,正巧撞见沐锦柔的视线。  沐锦柔像是挑衅般冲她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这笑容一闪而释,很快又被疼痛的表情所代替。  沐晚以为她这样就赢了吗,岂不知她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使出来。  只要这个孩子一曝光,不但会让老太太不再追究她做过的错事,沐晚这个自以为博得了少帅全部宠爱的女人,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呢?  自己所爱的男人,竟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而且以后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自己的男人要被这个孩子叫父亲,他是凌家的长子,说不定将来还会接替父亲的位置,也许,他还会替她争来凌慎行的宠爱。  而沐晚呢,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感觉一定很爽吧。  沐锦柔正思索间,有人通报道:“大夫来了。”  她暗笑一声:好戏就要开始了!  ps:明天见! 第371章:怀孕 出忽意料的,进来的这个大夫金发碧眼,长得十分英俊。  正是杰撒。  沐锦柔看到杰撒,有些抗拒:“为什么要找一个洋大夫,我不相信洋大夫。”  杰撒看了看凌慎行,耸了耸眉毛。  凌慎行语气强硬:“杰撒是千金科有名的大夫,让他来诊治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沐锦柔只能放软了姿态:“那就诊诊看吧。”  杰撒拿来一个药箱,又让人拉上了帘子。  里面传来沐锦柔惊慌的声音:“这是做什么?”  杰撒干爽清亮咬字很准的说着中文:“二夫人,我是西医,我不会诊脉,我所用的检查方式都是由仪器配合观察推断来完成的。”  “可是男女有别……。”沐锦柔的声音似带了颤音,“喂,你干什么?”  杰撒无辜的解释:“二夫人不必拘谨,在我们医生眼里,病人是没有性别的,你想要看病,就必须放下这些成见,我想,你的家人也是不会在乎的。”  老太太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的看向沐晚:“这洋大夫要怎么看病?”  沐晚只是抿嘴笑了笑:“姐姐不是说腹坠腹痛嘛,很可能是千金科的病,所以才会请了杰撒过来,杰撒医术高明,对这方面特别擅长,奶奶不用担心,当初我的手术也是他做的。”  沐锦柔还是很抗拒,不过杰撒最后还是说服了她。  过了一阵子,闭着眼睛的老太太才缓缓张开眼皮,杰撒修长洁白的手指已经掀开帘子。  下人撤去了中间的帘子,老太太才问:“大夫,她这是什么病?”  杰撒碧蓝的眼睛一眯,笑了起来,学着这边的礼仪拱着手,模样颇有些怪异和喜感:“恭喜老夫人,恭喜少帅,沐姨娘怀孕了。”  老太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沐锦柔先是吃了一惊,“怎么会,我怀孕了?”  “是啊,姨娘,你怀孕了。”豆蔻高兴的扶着她的手,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少帅说这位洋大夫是千金科圣手,他的诊断一定不会有错的。”  这是想告诉老太太,人是凌慎行请来的,说出的话也是可信的。  豆蔻急忙向老太太道喜:“恭喜老夫人了,凌家又有后了,怪不得姨娘最近总是厌食又嗜睡,原来是怀孕了。”  沐锦柔一扫刚才的惊讶,脸上挂着惊喜,两只手有些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老太太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正室小产了,姨太太却怀孕了。  但不管怎样,这个孩子是凌家的血脉,凌家本来就是子嗣单薄,之前四姨太和沐晚的孩子先后没了,老夫人暗中已经请人看过了风水,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保住凌家的骨血,不然她将来到了地下,也无颜去面对老太爷。  老太太转头去看凌慎行,这个一向镇定的男人,此时也有微微惊讶的表情,反倒是沐晚,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太太忽然想往事,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她一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反倒是老太爷的姨太太先怀孕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阵,紧接着就病倒了。  老太爷来看过她几次,还说她是个不经事的,这府里的几位姨太太就算怀了孕,不也是得听她管束?凌家是正统的人家,自然不能宠妾灭妻。  老太太听了,心才放下来,可还是觉得不舒服,看那妾室的孩子也是左右不顺眼,只不过后来妾室不在了,她还是把她的孩子养大了,只因为那是老太爷的血脉。  现在几个孩子相继没了,只剩下她亲生的督军,但她问心无愧。  老太太能够理解沐晚的心情,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却要看着一个姨太太生下孩子,不过,既然都是凌家的媳妇,早就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以后大概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和老太太一起落在沐晚身上的,还有一道炙烈的目光。  沐晚感觉到了他略显焦急的心情,却是故意不抬头,假装没看到似的。  凌慎行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用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臂,沐晚却往旁边一缩,顺势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凌慎行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沐锦柔会怀孕,难道是在他昏迷之间的事情,还是说……  杰撒站在一边,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眼底噙着莫测高深的笑,只是抿着唇,并不急着说话。  老太太想到刚才还让沐锦柔一直跪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动了胎气,立刻着急的问道:“胎儿还安稳吗?”  杰撒这才缓缓开口:“二夫人胎位很正,胎心跳动有力,应该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能看出月份吗?”老太太看了一眼沐锦柔,又扫了眼自己的孙子。  “孕期还短,尚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但据沐姨娘所说的月事日期来推断,这孩子应该不足两个月。”  不足两个月?老太太不免欢喜,这样日子就对上了。  当初沐锦柔羞答答的告诉她,少帅能和她亲热了,她开始是不信的,直到某天一不小心撞到……  这孩子无疑是凌慎行的,是他们凌家的血脉。  老太太脸上有了喜色,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沐锦柔一直注意着老太太的神情,见她由惊讶到紧张到质疑再到此刻 的欢喜,几种情绪的变化只在片刻之间。  她暗自庆幸,多亏这个时候搬出了这个孩子,看老太太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打算再追究电报的事了。  怀孕的事情也可以一早说出,却不如此时突然一击更加事半功倍。  刚才老太太骂也骂了,罚跪也罚了,把她折腾到不成人样,恐怕现在早就后悔莫及,以后只会想着如何弥补,而不是怪罪。  她就是要利用老太太的这份内疚之心,才能唱完这出苦肉计。  “既然有了身孕,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要少折腾。”老太太板着脸,“你最近身子不好,我让库房那边送些滋补的东西来,再让大夫开个养胎的方子,你就安心在锦秀苑里养着,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出来,以后的事情……。”  老太太也不想说下去了。  她这次是放过了沐锦柔,至于沐晚那边,她日后再去安抚,想她是个识大体的,定能顾全大局。  老太太松了口,对于电报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对她略施警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老太太让库房送补品,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福利送到她的锦秀苑,在她将孩子生下的这段日子,锦秀苑将是凌府最为让人羡慕的地方,就像以前的桂花苑。  如果她再生下一个男孩,那么……  一切就是水到渠成了。  沐锦柔偷偷用眼眼睛去看沐晚,正瞧见凌慎行被她不着痕迹避开的手。  她在心里冷笑,看来沐晚是吃味了,现在就开始和少帅闹矛盾了,少帅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习惯了号令天下,哄哄她就罢了,若是她一直这样闹下去,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少帅也是男人,是男人就重子嗣,等他对沐晚厌弃了,自然会把心思转到自己的身上来。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直到此时才觉得这个孩子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想到还在狱中受苦的贺明轩,她能做的只是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以此来慰藉他。  沐锦柔心中筹划着将来的大好蓝图,脸上渐渐有了遮掩不住的笑容,恰 巧一直低着头的沐晚忽地一下抬起头来,她躲闪不及,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那一双眼睛当中似有水流在涌动,星星点点迤逦流转,转瞬间便汇成一个晶晶亮的点,照得人眼睛一疼。  沐锦柔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再看过去,沐晚的眼底已多了一丝嘲讽之色,就像在看一个跳梁的小丑,或者一个没有观众的舞者,那种高高在上般的怜悯让她心慌意乱。  沐锦柔心中咒骂,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难道她不知道母凭子贵的道理?  既然如此,她便要将她的这份傲然一点点的消磨,直到暗淡无光。  “奶奶。”沐锦柔声音细软的开口,豆蔻在替她揉着膝盖,似乎是在提醒老太太,刚才还那样狠狠的罚过了她的孙媳,将来的孙子。  老太太目光一闪。  沐锦柔已经小声的说道:“自从怀孕之后,我的口味就变得有些奇怪,若是和大家一起用饭,怕是会坏了大家的胃口。”  她这是不想再吃大厨房的饭,想要在锦秀里另立小厨房了。  想当初沐晚怀孕的时候,就是在桂花苑里请了厨师单独做饭烧菜,待遇 在凌府里是数一数二的。  老太太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勉强点了下头:“那就让人在锦秀苑里设个小厨房吧,再找两个厨子过来,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做。”  沐锦柔欣喜,不忘挑衅的看了沐晚一眼。  老太太又道:“既然这样,就让这位洋大夫给开一些保胎的药,你也好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就听一直没有开口的杰撒突然说道:“保胎的药就不必了,这个孩子留不得。” 第372章:确诊 话音刚落,就听一直没有开口的杰撒突然说道:“保胎的药就不必了,这个孩子留不得。”  本来气氛就有几分诡异的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心头猛颤,手指亦微微发抖。  “怎么可能?”沐锦柔乍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尖叫起来:“你刚才还说胎儿发育的很好,怎么一转眼就说这个孩子留不得?”  沐锦柔情急之下指向沐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杰撒跟你交好,一定是你授意他不说实话,孩子好好的,为什么留不得。”  面对沐锦柔的指责,沐晚不慌不忙的对上她的目光,声音清亮,饱含深意:“这个孩子究竟留不留得,姐姐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沐锦柔如遭电击。  难道沐晚都知道了?不可能啊,她做得这么隐蔽,她怎么会知道,而且那个时候她还远在连城,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现在这样说,只是试探她罢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沐锦柔挺了挺胸膛,手故意放在小腹上,似在提醒着老太太,这里装着的是凌家的骨肉。  “我心里自然清楚,这是少帅的孩子,大夫既然这样说,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说出来也好让大家听一听,既然胎儿健康,只凭你一句话就判了他的生死,岂不是太草率了。”  凌慎行看了沐晚一眼,她具体安排了什么,他并不知情,但他可以肯定,沐锦柔怀孕的事情,沐晚是一早就知道的……这个小气鬼,竟然瞒着他,现在还给他摆脸色,看他回去怎么收拾她。  老太太稳住了心神,也去问杰撒:“大夫,你说这孩子留不得,究竟为何留不得?”  杰撒兴趣盎然的看了会戏,与沐晚对了一个眼神,这才说道:“沐姨娘得了姓病……也就是你们这边常说的花柳病。”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安静的屋子里此时真是落针可闻,众人的面色一个比一个精彩,五花八门的静止不动,像是被孙悟空突然喊了一声“定”。  还是沐锦柔这个当事人最先反应了过来,清秀的脸有几分抽搐,“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得那种病,你不要以为和沐晚关系好就能血口喷人。”  句句扯上沐晚,好像这就是沐晚指使着杰撒这样说。  沐晚不甚在意。  老太太此时冷静下来,目光没有从杰撒的脸上移开,这个年轻人长得……反正她这种老太太是欣赏不了他的俊美。  杰撒这才说道:“沐姨娘得了花柳病,这种病是顽症,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虽然胎儿现在是健康的,但是会受到母体的感染,受到感染的新生儿会早夭,即使少数经抢救后幸免于死亡,也会遗留下永久性大脑功能障碍等后遗症,所以沐姨娘这个病是不适宜生下孩子的,就算把孩子生下来,也会是一个痴呆儿。”  “不可能,这不可能。”沐锦柔从床上下了地,跑到老太太面前跪下来:“奶奶,我不可能得这种病的,一定是这个洋大夫胡说八道,他们这些洋人哪会看病,连城的人都说,他们是妖魔鬼怪,专把病人的内脏摘下来喂小鬼的。”  “你这些话都是哪听到的。”老太太目带微寒,“你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却说出这样让人耻笑的话来,沐晚的医院,雇佣的都是洋大夫,难道你是想说医院就是妖魔鬼怪的聚集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沐锦柔紧紧抓着老太太的衣襟,“奶奶,你要相信我,我是清清白白的,平时足不出户,又怎么会染上这样的病。”  “好,既然你不相信这个洋大夫,那再换一个大夫来看。”  沐锦柔闻言,目光一闪:“奶奶,林大夫是个值得依赖的,医术又高明。”  “那就把林大夫请过来。”老太太对于林大夫还是熟识的,在连城一带也很有名气,当初她生病的时候,也都是林大夫过来诊治,凌慎行昏迷期间,林大夫也是出了少少力,凌慎行能醒来,这林大夫也是功不可没。  沐晚听到沐锦柔提到林大夫,秀丽的眉毛挑了挑:“这可真巧,林大夫正在给督军诊病呢。”  沐锦柔诧异的看向她,刚才要请大夫的时候,她怎么不说,现在倒说林大夫就在府上。  督军用了一个东洋的大夫,早就不用林大夫了,他没事儿跑过来诊什么病,还是说,林大夫其实早就在沐晚的控制当中。  沐锦柔心下越发的不安起来,总觉得沐晚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似乎一清二楚,就像是她明明穿着衣服,在她的面前却是一丝不挂似的,她在想什么,她想做什么,皆瞒不过她的眼睛。  这种感觉让沐锦柔不寒而栗。  她以前就知道沐晚是个不好对付的,却没有真正跟她刀锋相对,此时她就像一把宝剑,终于拔出了剑鞘,只等着一剑挥下斩落所有的恩怨情仇。  “那就去请林大夫过来。”老太太眼睛一眯,泄露精光。  沐锦柔觉得这林大夫有异,可是说出林大夫医术高明的也是她,若是此时再反悔,更会惹人生疑。  沐锦柔的喉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十分难受。  很快就有人去请了林大夫,林大夫穿着灰色长袍,手里提着药箱,面色有些憔悴,眼中神采不足。  林大夫拱手问了好。  老太太便道:“林大夫,麻烦你去看一下我家沐姨娘,替她做一个妇科的检查。”  林大夫急忙道:“男女有别。”  老太太摆摆手:“医者父母心,我虽然是个老封建却也懂得这个道理,当初我生督军的时候难产,换了几个接生的稳婆都生不出来,最后老爷子一心急,就请了一个军医过来,那军医也是男的,但是医术了得,常帮人接生,老爷子只顾着我们母子,哪还顾得上这些礼俗,好在母子平安,那军医还得了嘉奖。”  这个时代,虽然仍受传统的封建思想影响,但是民风也在日益开放,男子看妇科的病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了。  林大夫不比洋人开放,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有一个小徒弟,是个女的,我把她叫过来,她看过之后将病症描述给我,我也能判断一二。”  老太太说好。  沐锦柔躺在拉了隔断的床前,脑子里有些乱,那小徒弟正在给她检查身体,而她的腿绷得厉害,小徒弟不得不一次次的提醒她放松。  杰撒的话她并非丝毫不信,再加上沐晚那坚定的眼神,这让她想起了贺明轩。  她和贺明轩是有过那么几次,但是贺明轩一向都是洁身自好的,怎么会染上花柳病,该不会是在她照顾凌慎行这段时间里,他背着自己出去寻花问柳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沐锦柔越发的着急起来,更是对于小徒弟的检查不配合了。  不过她再不配合,小徒弟还是检查完了,将自己看到的结果告诉了林大夫。  林大夫低着头,对于沐锦柔的目光视而不见。  沐锦柔心急如焚,林大夫是她的人,这个时候总不能不帮她说话,一旦他说没有,她就会死赖到底,洋大夫毕竟是多数人都不信服的。  偏偏林大夫像个不会周旋的死人一样,一直盯着自己的脚面看,仿佛能看出一个窟窿来。  老太太问:“怎么样?究竟是什么病症?”  林大夫这才抬起头,嘴角扯动了两下:“花柳病。”  “不,这不可能。”沐锦柔从床上滚下来,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子:“奶奶,这个林大夫被沐晚收买了,他说的是假话。”  老太太眼中闪过寒意,“照你这样说,这位洋大夫和林大夫都被沐晚收买了,然后异口同声的诬陷你?你别忘了,这个林大夫是你自己要请的,沐晚可没说过要请什么林大夫,难道她连你要请什么人都算得一清二楚?”  沐锦柔:“……。”  老太太见沐锦柔脸苍白,一时语塞,不由冷笑一声:“希尧平时洁身自好,从不会在外面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会染上这种病,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只有你心里最清楚。怪不得那日,那个贺大掌柜会对你过分关心,也怪不得慕夫人当初会对你拳脚相加,骂你与人苟且,原来,你们早就暗度陈仓,做了一对奸夫淫妇。”  老太太一掌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可见心中气愤至极,几杯茶杯倾倒了下去,水从杯子里流了出来。  旁边的竹儿见了,也不敢伸手去扶,老太太身上的怒意像是一把火,沾边的人都要被烧着。  沐锦柔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像一只被冷水浇过的公鸡。  “来人,将那个贺大掌柜给我带过来。”  ps:不是我拖,总要把这些事都解释清楚啊 第373章:下场 沐锦柔一听说要把贺明轩带来,做贼心虚的开始慌张,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贺明轩可以为了替她顶罪去坐牢,自然也不会出卖她。  但沐锦柔慌乱之中却没想到,老太太把贺明轩找来,并不是要向他逼问口供的。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怪异,沐晚一直不说话,凌慎行也沉默着,薄唇微微抿着,自始至终不曾看过沐锦柔一眼。  外面的人都察觉到锦秀苑里的气氛不太好,三姨太已经数次让人过来打探消息,不过里面大门关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下人来回带着不同的人进去,但那下人的嘴又是严的,不想死的,谁也不敢多一句嘴,老太太现的怒火可以烧毁整个凌府了。  三姨太打听了半天也没打听到什么,只好去找雪秋闲聊。  雪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说嫂嫂和大哥都在,便又担心起来。  两人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说话,一个下人带着一个穿着囚衣的男子匆匆的走了进来,很快也进了锦秀苑。  雪秋咦了一声:“那个不是贺大掌柜吗?就是二嫂嫂店铺里的掌柜,他来这里做什么?”  三姨太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还能有什么好事,怕是你二嫂嫂这次要翻船了。”  三姨太对于姨太太与正室之间的争斗最为熟悉,当初要不是二姨太从中作梗,大夫人也不会出家修行,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多着去了。  好在二姨太总算得到了报应,听说一直被秘密关着,连凌雪蔓都见不到,前些日子有消息称,二姨太病重,却是没有人给请大夫,恐怕这一病就要死在那里了,临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不过也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害死五姨太又嫁祸给沐晚,说不定现在也能做个跟她一样逍遥的姨太太了。  沐锦柔一直窥视着少夫人的位置,她将心比心,如何能不知道,要说以前的沐晚,她是丝毫不会放在眼里的,但自从她落了井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一路走来,沐锦柔想要跟沐晚斗,恐怕会输得很惨。  更何况沐晚背后还有个实力宠妻的少帅呢。  所以,他们这些外人就等着看好戏吧。  贺明轩一进去,第一眼便是去看沐锦柔。  若是平时,这样平常的一眼倒也没什么,只当是目光无意间的停驻,但现在不一样,老太太那双精明的眼睛可都紧紧盯着呢,这一眼中所饱含的情绪,老太太自然收在眼底,同时心头一寒。  贺明轩的身上有伤,但并不如传言那样是动了大刑,沐锦柔只是扫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看来当初是有人故意在她面前危言耸听,想要让她良心不安。  她又看了一眼沐晚。  老太太并没有多说什么,让杰撒和林大夫进了里间给贺明轩做检查。  沐锦柔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这才开始慌乱起来,原来老太太并不想从贺明轩的嘴里听到什么,而是想从他的身上检查出什么。  沐锦柔眼睁睁的看着贺明轩进了里间,冷汗从后背一点点渗了出来。  不久,杰撒和林大夫便掀开帘子出来了,林大夫看杰撒一眼,杰撒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只好开口道:“这位先生也得了花柳病。”  老太太面色铁青,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沐锦柔则是腿脚发软,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五脏六腑都悬在了空中,耳边只剩下刺耳的声音,仿佛是魔鬼的惨叫。  “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绑了。”老太太怒极冷笑,一双枯老的双目泛着精光,狠狠的瞪着沐锦柔:“枉我对你一片信任,还曾夸赞你在希尧病重期间衣不解带,原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口口声声说是怀了希尧的孩子,其实是在为你自己的野种正名,亏得这位洋大夫,否则我就要替别人养曾孙子,我们凌家这顶大绿帽子,一戴就是一辈子。”  老太太气得咳嗽起来,沐晚急忙扶住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我看你到底还想怎么替自己辩解。”  贺明轩一脸的茫然,尚不知他们的奸情已经大白于天下,而且铁证如山。  沐锦柔跪伏在地上,大哭不止,嘴里一个劲儿的喊冤,喊到最后,忽然抬起头怒瞪着沐晚:“是她陷害我的,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老太太带着失望的口气说道:“你怀孕的事情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沐晚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你染上这种花柳病,是跟你的奸夫有染,沐晚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岂会知道你的姘头有这种病?林大夫也是你口口声声要找的,你还想抵赖吗?”  沐锦柔震惊的看向沐晚,虽然老太太说得有理,但她可以肯定,从沐文柏出事到现在她被暴露奸情,这一切都是沐晚的安排。  沐晚先是设局让沐文柏贩卖大烟,沐文柏手中银钱不足,自然会向她这个亲姐姐开口,只要她一帮忙,立刻就会被扣上同谋的罪名,而她为了让贺明轩替自己顶罪,自然会主动的讨好他,对于贺明轩而言,最好的讨好就是奉上她自己的身体,而在这之前,沐晚已经设计让贺明轩染上了花柳病,两人再缠绵的时候,她自然也会染上。  沐晚很可能早就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她想到那天沐晚在园子里搀了自己一把,像她这样的大夫,只需要轻触她的脉博就可以诊出她的喜脉。  沐晚知道她怀孕,却是闭口不言,她以为自己一直攥着的免死金牌,其实在她眼中变成了极为可笑的追魂令。  沐晚串通楚南风将当初的电报寄回来,逼着老太太对她问罪,她在关键时刻抛出自己怀孕的事情,岂不知正中了沐晚的下怀,当老太太知道她怀孕的这一刻起,她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自从沐晚回府,她便处处小心,只是她没想到,一些看似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会将她一步一步的拖入深渊。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沐锦柔死死的瞪着沐晚,沐晚对她抱以胜利者高傲的笑容。  沐锦柔喉中一甜,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老太太视而不见,微微闭上眼睛:“既然不是我们凌家的种,留在这个世上只会丢我们凌家的脸,来人啊,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拖出去。”  沐锦柔嗓子像是哑了一般,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被两个膀大腰粗的婆子拖了出去。  豆蔻哭喊着不让那婆子动手,婆子一巴掌打来,顿时打得豆蔻向后倒去,额头撞在桌角上,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老太太看了流血不止的豆蔻一眼,冷声道:“这个丫头帮着自己的主子没少做坏事,若是就这样打死了,也怕别人说我老太太苛待下人,这样吧,把红翠楼的妈妈找来,送给那妈妈当丫环吧。”  说是送给妈妈当丫环,其实就是给她丢进了妓馆,比起那种下作肮脏的地方,还不如死了好。  豆蔻一听,吓得晕死了过去。  贺明轩直到被人扔在院子里才反应过来,他对沐锦柔一片痴心,唯一一次在外面过夜,就是因为遇见了那个面面,当时两人共度春宵,他还以为是捡了便宜,现在想想,那个面面身染花柳病,是故意要传染给他的,怪不得他最近在狱中总觉得下面疼痒难忍……  贺明轩后悔莫及。  沐晚扶着老太太来到了院子里,凌慎行站在老太太的身边,手在老太太的背后伸过去,握住了沐晚的手臂。  沐晚在他的手上掐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痛,仍然握着。  沐锦柔被丢在院子中间,已经入秋的天气,但连城的天气仍然闷热,她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热气,气压低得她无法呼吸。  她抬起头看过去,沐晚站在台阶上,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可怜可悲可恨的动物,而凌慎行自始至终,目光都未在她的身上停留。  她突然觉得一阵悲凉,她苦苦争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她痴心的男人终究是她的痴心妄想。  “奸夫淫妇本应该关了猪笼沉塘,但念在你是沐家女儿的份上,我暂且饶你一命,但这个孽种却是留不得。”老太太当年治家的时候也是铁腕手段,现在面对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更是雷厉风行。  旁边已经有两个婆子执着棍棒走了过来。  沐锦柔一见,顿时吓得往贺明轩的身边缩去,连滚带爬的想要寻注庇护。  贺明轩手上脚上都被绑着,虽然极力的想要保护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让你这个奸夫看一看,给我们凌家戴绿帽子是怎样一个下场。”老太太闭了闭眼睛:“给我打。”  两个婆子会意,举起棒子就朝沐锦柔的肚子上砸去。 第374章:报应 两个婆子会意,举起棒子就朝沐锦柔的肚子上砸去。  沐锦柔躲不过去,眼见着那棒子砸下来,贺明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如同一只发了狂的豹子一跃而起,整个人挡在沐锦柔的身前。  那两棒子便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身上,当即打得他倒吸冷气,面容一阵扭曲。  贺明轩这一挡,更是坐实了两人之间的私情。  老太太脸色相当难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在棒打鸳鸯了?  于是沉声道:“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我拉开。”  立刻又有两个侍从上前,一左一右的将贺明轩拉开了,贺明轩自然是不依的,结果被两个侍从朝着头上踢了两脚,很快就没了声音。  沐锦柔这边没有了贺明轩的保护,立刻暴露在那两上婆子的棍棒下。  她突然哀叫一声,披头散发的模样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身上的锻子睡衣也蹭得脏乱不堪。  “少帅救我,一日夫妻百日恩,别人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却是最清楚的,当初不惜做妾也要嫁给你,就是因为爱慕你啊,这些年对你也是一心一意,从来不敢有半点的逾越,就算看在你病重的时候,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也不能这样对我。”沐锦柔说到最后,声音尖锐了起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是吗?”一直不曾说话的凌慎行终于不再做一个看客,而是声音清冷的开口:“在我昏迷的时候,你确实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沐锦柔眼中有了喜色,期盼的看着他。  凌慎行微微垂头,嘴角下沉,凝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据沐晚所说,我做完手术后,最多十天就能醒来,但我这一睡竟然就是一个月,为什么?” 那一双眼睛如同x光的射线,冰冷深邃,仿佛将沐锦柔穿透了。  老太太不由转头看过来。  最多十天就会醒?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据林大夫所言,希尧是因为手术失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她当时并没有怀疑林大夫,毕竟他给凌府看病已不是一日两日,更没有必要乱说凌慎行的病情。  沐晚似乎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于是轻声道:“这件事我当时告诉了督军。”  也就是说,凌慎行不会昏迷这么久的事,督军是知道的,但督军在老太太的面前又是另一番说辞。  他当时说沐晚经验不足,又是匆忙之下做的手术,所以才会导致凌慎行昏迷不醒。  再加上林大夫的诊断,老太太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相信了,那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这样的谎。  原来督军一直知道凌慎行昏迷不醒的原因,而他只是袖手旁观,不,他是在坐享渔翁之利,因为凌慎行昏迷,就不会去接沐晚回来,他所做的事情也不会被别人知道,等到他醒了,吉城的事早成定局,任谁都无法挽回。  原来督军和沐锦柔都在利用她的信任,把她当傻子一样的耍着。  老太太想通了中间这一层,冰冷的目光看向林大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大夫自从进了凌家的大门,两条腿就一直在抖,看到沐锦柔现在的惨状也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夫人,少帅,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于是便将沐锦柔如何“逼迫”他谎报病情,又是如何往凌慎行的药中加入助眠药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老太太万万没想到,她屡次在众人面前夸赞沐锦柔的贤良淑德,竟是她老眼昏花。  她这一生一直精于算计,看事透彻,对于沐锦柔,她也是知人善用,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会为了这份野心讨好她服从她,并且把宅子里的事情做到妥贴,但她从来没想过要把这样的人扶为正室,就是因为她的纵容,所以才让沐锦柔越发的胆大妄为,害得他的孙子在床上白白躺了这么久,如果她没有被督军和沐锦柔蒙蔽,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的发生,沐晚的孩子也不会小产。  老太太的身子晃了晃,突觉一阵无力,竹儿要扶着她,她摆了摆手。  苍老的容颜上有些心力憔悴,但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沐锦柔,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沐锦柔被捆着手脚,只能像一只虫子一样往老太太的面前匍匐:“老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您仁义慈善,连城一带人尽皆知,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小生命无辜惨死啊,大人的过错,不能让孩子来承担啊。”  老太太冷笑一声:“你当初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情,就该想到这个孩子的结局,纵然让他活着来到这个世上,不但是个残废,一辈子都要为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而抬不起头。”  沐锦柔哭求了一会,老太太无动于衷,她只好又连滚带爬的到了沐晚面前,看着眼前一双白色的小皮鞋以及衣裙的下摆,她想抓住,却抓不住。  “妹妹,妹妹,我们好歹姐妹一场,小时候你落水,我还救过你,你不能这样无情啊,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亲外甥。”  提起小时候落水的那次,沐晚印象不深,但是她会落水,一定跟沐锦柔有关,不受沐老爷宠爱的沐锦柔,自然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争取福利,一开始的心思大概是要淹死她,后来被人发现,又假装是去救她,谁都知道沐晚以前是不会水的。  至于沐锦柔肚子里这个孩子……她并非没有怜悯过,沐锦柔有一点说得很对,大人的恩怨跟孩子无关,但她可怜别人,又有谁可怜过她,她肚子里一样是条生命,却也无端惨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你放过别人,别人未必会放过你。  沐晚冷冷睨着沐锦柔:“这话我也拿来问姐姐,姐姐当初向楚少夫人告密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你的亲外甥?”  沐锦柔一时语塞。  老太太已经不想再看下去,用眼色去看那两个婆子。  婆子上前,一人一条胳膊将沐锦柔拖到了院子中间。  沐锦柔眼见着那棒子挥下来却无力阻挡,只觉得腹部剧痛,全身都似痉挛了一般。  “不要……救我……。”沐锦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一张脸痛到扭曲变形。  婆子却都不是手软的,那棒子一下接一下的打在她的身上。  沐锦柔的身下很快就见了血。  沐晚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恶人恶报,并非她起了怜悯之心不忍再看,如果她今日手软,说不定哪天死于非命的就是她自己。  对于想要加害自己的人,她不会有半分同情。  若不是她与贺明轩苟且,若不是她想要借着孩子上位,或许不会这样惨,对她来说,任何人都是可以拿来利用的,沐文柏可以,贺明轩可以,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要留在关键的时候曝光。  这一切,只能是沐锦柔咎由自取。  沐晚回到桂花苑,守在门口的映春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急忙拿了一件薄纱斗篷给她披好。  “大家都在打听锦秀苑里的事,三姨太和三小姐也来了两次。”映春沏了暖身的花茶端过来。  天气不冷,甚至有些闷热,但沐晚却觉得有些寒意,将玻璃杯捧在手里,这才觉得暖和了起来。  沐锦柔的惨叫声似还在耳边回响,她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沐文柏被判终身监禁,贺明轩也难逃一死……  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  不久,三姨太和雪秋也过来了。  锦秀苑那边瞒得很紧,老太太治家有方,所有在场的下人,嘴巴都堵得严严实实。  老太太选了一些得用的才会办这些事,那些人自然懂得孰轻孰重,碎嘴子出去乱说不过是图着一时的新鲜,但被老太太知晓了,却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况且很多人的家人也都在府里做事,行事不免会有所顾及。  三姨太打听来打听去只打听到一条消息,沐锦柔小产,产后大出血,正在锦秀苑里养着。  “沐姨娘竟然会小产?她是什么时候怀了孩子?”三姨太一脸的震惊。  沐晚道:“她身上携了病,所以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不健康的,这样没了倒是痛快一些。”  三姨太知道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隐情,但是沐晚闭口不谈,她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虽然好奇,但沐锦柔跟她没多少关系,这种事不过就是听着新鲜热闹罢了。  三姨太转眼就拿出一盒巧克力让给沐晚和雪秋吃。  “听说是东洋那边的巧克力,我吃了两块,味道真不错,入口即化似的。”  沐晚看向那蓝色带浮雕花纹的铁盒子,上面画着两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  从什么时候起,东洋这两个字越来越多的在她的耳边被说起了呢。  如果这个时代是她那个时代的曾经,那么这个东洋国将来就是最大的隐患,连城的滔天战火也将无法避免。  1123日第二更 第375章:小鸡吃米图 三姨太和雪秋还想多坐一会儿,凌慎行就回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急忙起身离开。  沐晚看了眼那个站在院子中间,身材颀长的男子,低垂下眼目,转身进 了屋。  凌慎行眉头一紧,大步跟了上去。  沐晚到底没有他的腿长,那人大长腿追了两步就将她拉到怀里,不容分说的吻了上去。  沐晚抬起眼皮,发现屋门还没关,外面不时会有下人经过,顿时脸红,手掌在他的胸前推了推,却是纹丝不动。  她顿时有些恼,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下。  被咬到的男人丝毫不在意,反而抵着她的额头轻笑。  沐晚憋不住,终于也是笑了。  那笑容如夏花绽放,美艳至极。  凌慎行去关了门,拉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没和她发生过什么。”他小心的扣着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心里划着。  沐晚哼了一声:“连奶奶都看见了。”  凌慎行懊恼:“我那时候生活不能自理,哪还能做那种事情。”  说着便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脸:“你是学医的,难道还不知道植物人不能跟人类发生关系?再说,我神志不清,那里……”  后面的几个字是贴着她的耳边说的,必然是什么不害臊的话,眼见着沐晚的耳垂都红了起来,脸上火烧一般的火辣辣。  沐晚狠狠瞪了一本正经的男人一眼,这样粗俗下流的语言竟用这种冠冕堂皇的样子说出来,真是不知羞耻。  果然是一只披着军皮的狼。  他的手往她的衣服里探去……“为夫只有看到夫人才会有反应。”  “别闹。”沐晚打开他的贼手,“沐锦柔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奶奶把她丢在锦秀苑里就不管了,也不让人任何人接近。”凌慎行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毕竟是岳父的亲生女儿,凌家不好这样私自处置了。”  凌慎行指的是直接弄死沐锦柔。  “你还记得那个桂香吧?”  沐晚眼睛一亮:“当然记得,她是四姨太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当初我送给四姨太的那几块葡萄派就是她端过去的。”  桂香自从四姨太小产之后便人间蒸发,但凌慎行却从未放弃过寻找。  “这个桂香找到了,她按捺不住回了老家,被我派在那里的人抓了个正着。”  “那她人呢?”  “正在老太太屋里回话呢,她也承认了,当初是沐锦柔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用针管将坠胎药打进了那些点心里,出事后,沐文柏第一时间将她送出了连城,借此嫁祸给你。”  纵然没有桂香出来作证,沐晚也敢断定,当初四姨太小产的事情必是那对姐弟的杰作。  若不是凌慎行及时出现,她当时已经被烧死在兰心苑了。  所以现在把沐锦柔扔在锦秀苑里自生自灭,也是她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一心一意想着害人,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现在桂香被找了出来,只不过是在老太太面前还了她一个清白而已。  “贺明轩呢?”  “已经关起来了,过几日就枪毙。”  沐晚知道贺明轩的罪名不会这么简单,于是抬眼看过去:“是不是雪秋的事情也和他有关?”  沐锦柔身处深宅大院,想要害雪秋,必然不会亲自出手,他所能倚仗的人除了沐文柏就是贺文轩,而把雪秋扔下河的,八成就是贺明轩找的人。  这贺明轩在暗中不知为沐锦柔做了多少坏事,现在奸人恶人自有报应,实在没什么值得同情。  “有东西给你。”凌慎行不想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拢着她坐到床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掌心里就多了一个盒子。  “什么啊?”沐晚好奇的拿过来,先是轻轻晃了一下。  凌慎行黑目闪闪,“打开就知道了。”  沐晚拆开包装,里面还有一个红色的木盒,做工精细,四边用银色花纹镶嵌,中间一个小小的铜心锁扣。  将那锁扣打开,黑丝绒的的盒子中间放着一只金灿灿的发簪,通体金色,上面镶嵌着两朵盛开的桃花,桃花一大一小,中间的花蕊是用珍珠做的,两边尚未盛开的花苞也都用得上好的南珠,一层一层包裹在金色的叶片里。  沐晚对金银首饰没什么兴趣,却在看到这只发簪时一眼就爱上了。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发簪,那珍珠的光芒折射进了眼底,在她的瞳仁里汇成一汪涌动的泉,流光四溢。  “喜欢吗?”凌慎行嘴角微扬。  “喜欢。”沐晚拿在手中欣赏,“就像一件工艺品。”  他很少送她东西,之前也就送过一块怀表,那怀表她一直随身携带着,爱不释手。  “怎么想要送我发簪?”她半低着头,长而密的睫毛覆盖在薄薄的眼皮上,挺俏的鼻梁孤线优美,“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凌慎行急忙喊冤:“有人送了我几颗南珠,都说南珠是海珠中的皇后,光彩迷人,我本想直接送给你,却从书页里发现了两朵桃花。”  沐晚记得那是她从树上摘下来,做为书签夹进去的。  经他提醒,她再一细看,那桃花果然是真的,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仿佛在表面镀了一层透明的瓷膜。  她惊讶的抬起头,目光闪动:“这是你做的?”  凌慎行轻笑:“夫人还满意吗?”  想到他在国外的时候学的就是设计,平时描描画画的,没想到他会亲手做了一只发簪送给她。  沐晚眼中一热。  凌慎行已经拿起发簪,在她的发髻上选了一处小心的插了上去。  沐晚平时就喜欢将长发挽在脑后,只做一点随意的装饰,此时这个发簪插上去,立刻就让人眼前一亮。  沐晚急忙拿着镜子细看,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平时军务繁忙,几乎脚不沾地,这发簪十分精致,细节处更是处理的精细,想到他每天晚上坐在灯下小心打磨,两只修长的手在小小的发簪上翻飞,那眼光专注,薄唇紧抿……  沐晚忍不住侧过头,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夫君。”  他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其实我也喜欢画画,不过,我没有个天份。”一个绵长的吻,两人都有些微喘,沐晚窝在他的胸前,“上学时的图画课,我从来都是不及格。  头顶传来轻笑声:“看来是我这个家属的过错了。”  他突然来了兴致,去书桌上拿了画笔和画纸,就着面前的桌子摊好。  “你想画什么?”  “你要教我吗?”沐晚眼睛一亮,欢快的下了地。  凌慎行把笔递给她:“你先画一幅最拿手的。”  最拿手的?  沐晚皱着眉头想了想,脑中灵光一现。  她俯下身去画画,三笔两笔就画好了。  凌慎行瞧着面前的画,表情有些抽搐,“这是什么?”  “小鸡吃米图。”沐晚咯咯的笑起来,“有没有点唐伯虎的风范?”  凌慎行苦笑:“我只听说过唐伯虎的百鸟朝凤图,却没听过小鸡吃米图。”  “凤凰落地不如鸡啊。”  凌慎行:“……。”  怎么办,夫人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凌慎行握住了她拿笔的手,带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开始画起来。  他颀长的身躯半拥着她,一只手握笔,另一只手与她五指交握放在她的腰间,两人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就像天生完美的融合。  他运笔飞快,沐晚的手都快跟不上节奏了,随着他起起落落的手,一只正在吃草的小鸡变成了数只小鸡,很快就有了草屋,围栏,树木,群山,一望无垠的桃花林,在他的手中,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赫然跃于纸面。  他又握着她的手调色,将原来黑白的画卷涂上了各种各样的色彩,那些鸡鸭,人物就像是突然活了一样,隔着纸卷都似能听到水流声,乌鸣声。  直到凌慎行放下笔,沐晚的嘴巴还是微张的,此时它还能找到那只自己画过的小鸡,不过早已融在了鸡群当中,比起他画的小鸡,她画的更像一只发育不良的。  一只小鸡变成了水墨田园画,沐晚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只修长的手,如果不是他的指节有薄薄的茧,谁会相信他是经常握着枪的。  沐晚小心的将画吹干,顿时觉得自豪起来。  “以后我们若是离开了凌家,也不怕养不活自己了。”她似从他的画中看到了无限的商机,“你这双手,可以做画,可以画图,又可以做发簪,我们必是吃喝不愁了。”  “这双手可不止会做这些……。”他刚才一直抱着她做画,身体在她的后背上磨蹭,此时早就磨出了火花。  看了眼已经锁上了屋门,这双灵巧的手放肆的伸进了她的衣衫:“这双手还会做这个……。”  被他拉着在大白天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沐晚都觉得自己的脸皮越发的厚了。  他将她放在床上,伸手摘掉了那只发簪,一头青丝便铺散开来,如同他笔下的水墨。  “放床幔。”沐晚羞道。  凌慎行伸手拉下了床幔,一室旖旎! 第376章:狗洞 沐老爷和赵姨娘急匆匆的赶到了连城,同来的还有沐老爷的二姨太林姨娘。  沐老爷出门很少带几位姨娘,上次还是因为沐锦柔才带了赵姨娘,这次却是连林姨娘也亮相了。  林姨娘一见沐晚就抹了把眼泪:“好孩子,你受苦了,但好在年轻,这种事情也急不来,你看看我,一把年纪了,还不是一样生下了文宣。”  林姨娘提的是孩子的事情,竟是半句都不问沐锦柔。  沐晚问起文宣,林姨娘提到儿子,自然是合不拢嘴,一件一件的挑着趣事说给沐晚听,沐晚微笑着听着,脑子里想起文宣肉乎乎的样子,有一段时间没见,怕是更加的调皮了。  “林姨娘不过去看看吗?”沐晚看着她微红的眼睛。  林姨娘连伪装都不用了,神色颇有几分冷漠:“我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惨,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沾满了血迹,也没个人给换套干净的,一张脸更是苍白的像鬼,嘴里一直在说胡话,那样子,挺吓人的。”  林姨娘素来知道沐晚和沐锦柔的关系,从小到大都不对付,也只有沐老爷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她们还是姐妹,就算有些小恩小怨也不至于想要彼此的命。  现在沐锦柔明显已经失势了,林姨娘站在任何立场都不会对沐锦柔表现出同情,恨不得在沐晚面前再数落她一番。  沐晚想起记忆中那个温婉大方的母亲,再看看这些一个个为了正室的位置你抢我夺,不择手段的姨娘,心中不由长叹一声。  而在锦秀苑里,赵姨娘看到自已活生生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一身脏衣满是血迹,头发凌乱,双目下沉,眼窝里全是黑青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明明刚刚小产,却不给医治,床上已经染了大片的血迹。  赵姨娘哪怕之前再恨再气,此时也是痛哭出声,拉着沐锦柔的手哭天抢地。  沐老爷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和这个女儿不亲近,但是她从小乖巧听话,在他面前总是表现的小心谨慎,此时落得这个下场,他也会心酸心痛。  只是比不得沐晚那时的焦急与愤怒。  沐晚才去北地的时候,他带着人闹了几次督军府,虽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但凌军因内部军饷匮乏,督军求到了他面前,他也是冷冰冰的直接回绝,就差拿起扫把将人轰出去了。  沐老爷本不同意沐晚再次回到这个龙潭虎穴,好在凌慎行对她一心一意,老太太又放下架子以诚相待。  现在看到沐锦柔的遭遇,他的心情再次沉重了起来,会不会有一天,沐晚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老爷,凌家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就算锦柔有错,也不该这么对待她,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要是落了病,将来也生不出孩子,那她的下半生可都毁了。”赵姨娘哭着去求沐老爷。  沐老爷看了眼赵姨娘哭花的妆容,心底涌起几丝不耐与失望:“锦柔是我女儿,难道我就不想给她讨回公道?可她跟人通奸在前,又屡次陷害晚儿,就算我求到老夫人面前又有什么用,只会被老夫人骂一顿教女无方。”  赵姨娘一听,知道沐老爷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于是撒泼一样的扑上去:“老爷,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这些年,你对沐晚还不够好吗,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她第一个享用,钱财方面更是一分不短,相比之下,锦柔也是你的女儿,却要处处谨慎,就怕一个不留心会惹得你不高兴,现在她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却处处想着沐晚,两个都是你的孩子,难道就因为从不同的肚子里生出来就要差别对待吗?”  沐老爷看着赵姨娘的样子,越发的厌烦起来,以前还觉得她是个温顺懂事的,现在却是蛮不讲理,沐锦柔不但与人私通,当初还害死了四姨太的孩子,那可是督军的亲儿子,凌家没把她直接枪毙了,那是念着与沐家的情份,若是他此时再冒然去求情,那真是没脸没皮了。  “都是你养的一对好儿女。”沐老爷气的甩开赵姨娘的手,“一个一个都是心术不正,一个进了死牢,一个又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简直丢尽了我们沐家的脸,你口口声声说我偏袒晚儿和文羽,你怎么不睁着你的狗眼看看,晚儿现在是凌家少夫人,民间都传她是救死扶伤的女菩萨,文羽替少帅办事,自那个康玉堂被抓后,他便屡次立功,晚儿和文羽品性纯良,积极进取,不似你生的这对,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赵姨娘没想到沐老爷会绝情到这种地步,不帮忙不说,还这样数落嫌弃他们母子,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现在就要随着一双子女的下场而一葬送了,顿觉喉中一甜,一口气咽在喉间,身子向后直直一躺,昏死了过去。  沐老爷一惊,反应过来后急忙喊道:“来人,来人啊。”  一直躺在床上的沐锦柔看似没有什么生气,却将这些话都听在了耳朵里,本来就苍白脸色更是一片煞白,整个人似僵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身体上的疼痛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胸口破开的大洞却透着嗖嗖的冷风,黑暗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你输了,你输了……  ~  沐老爷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看沐晚,就带着赵姨娘和林姨娘离开了。  沐家的人走了,而沐锦柔仍然留在凌家,锦秀苑里以前的下人都被老太太安排了出去,豆蔻也被妓馆的妈妈带走了。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沐锦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主子。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她不会取沐锦柔的性命,她是让她自生自灭。  “一日三餐倒是顿顿不落,伙食虽然没有之前的好,却也说得过去,外面的大门锁着,下人就将饭菜从狗洞里塞进去。”映春讲起从外面听来的消息绘声绘色。  “活该,让她做了那么多坏事。”红袖啐了一口,“我若是她,就赶紧一头撞死了,活着只剩下丢脸。”  “她倒是怕死,那送饭的丫头说,每次去收盘子的时候,饭菜都是空的。”  在一边写资料的沐晚听了这话,不由抬起头:“她把饭菜都吃了?”  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伺候,沐锦柔又是小产,身子骨几乎费了,这个时候应该万念俱灰才是,竟然还有心思吃饭。  沐晚放下笔,“走吧,过去看看。”  今天的饭菜依然按时放进了锦秀苑后面的狗洞,沐晚看了眼曾经也算是繁华的院落,院内有芙蓉的枝叶伸出了墙外。  她走到狗洞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摩擦声,沐锦柔竟是爬着过来取饭的。  沐锦柔的身上仍穿着那身破旧的睡衣,头发散乱,脸白如鬼,就像一个在院中爬行的尸体。  当她爬到洞口,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子,就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般,很快爬了过去,两只手攀着那狗洞的边缘,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来。  “沐晚,你终于来了。”她咬牙切齿,眼眶似要裂开了一样。  沐晚眼角一垂,俯睨着她:“你这么卖力气的吃饭,不就是想引我过来?”  沐锦柔知道,只要她表现出异常,沐晚一定会来察看,那些饭她虽然是吃了,但这副身体只能吃下一点点,其余的全部倒掉了。  沐锦柔的脸几乎塞在狗洞那个不大的洞口里,眼神凶恶:“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不会死的,我一定要留着这条命,然后看着你不得好死,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惨上百倍,千倍,你和凌慎行将会阴阳相隔,你永远生不出凌家的孩子,还有这看似风光的凌家,早晚会变成一堆废墟……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哈哈。”  “少夫人,别理她,她疯了。”映春上前在沐锦柔的脸上踢了一脚,“死疯子。”  沐锦柔痛呼一声,像只乌龟一样的缩了回去。  沐晚走出很远,仍然能听见她的呜咽声以咒骂声,她从来不信诅咒,自然也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底,但是沐锦柔却说中了一点……  沐晚停下脚步,环顾着面前这座古香古色的豪宅,如果时代真的如同历史一般向前发展,这里……真的可能变成一堆废墟。  “少夫人,你不用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疯了,胡言乱语的。”映春见她脸色发白,还以为她听信了沐锦柔的话。  沐晚发了一会儿呆,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在意。”  她在意的是,要如何在这个乱世中,让凌府避免毁灭的命运,让她在意的那个男人全身而退。  可理想是好的,她了解他的性格,虽是军阀,行事也是狠戾,亦有蓬勃的野心,但在他心中,装得还是这六省的百姓。  这样的男人,她要拿他如何是好呢?  映春回头交待了那看门的丫头两句,看门丫头连连点头:“映春姑娘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现在这个凌府里,沐锦柔是人人可踩,沐晚却是人人都要高攀,孰轻孰重,这些下人们自有计较。  1124日第二更 第377章:不能说的爱情 沐晚回到桂花苑,就见穿着一身墨绿军装的沐文羽坐在院子里,遗传了沐家人的美貌,五官如雕,英俊无双,再加之这些年在军中的锤炼磨砺,沐文羽已不似当初那样带着稚气,眼底反射着蓬勃的朝气与火一般的坚韧。  “二姐。”沐文羽听见脚步声,起身,笑容在眼底扩散。  沐晚在他对面坐下,笑着问:“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是听说了大姐的事情。”沐文羽皱着眉头,虽然有一丝的怜悯,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气凛然:“这也怪不得别人,她做的坏事太多了。”  亏自己以前还认为她是贤良淑德,对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现在细细一回想,自己每次与这位大姐说话的时候,她都在有意无意的挑拨自己与沐晚之间的关系。  “姐。”沐文羽目光闪亮,“我只有你一个姐姐。”  同父同母,自然是手足情深,他以前差点就让别有心思的人给利用了。  沐晚顿感欣慰,沐文羽已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莽撞稚嫩了,这一年来,他改变了许多,成熟了,稳重了,不但模样越发的俊朗,性格也是越发坚韧。  “你在少帅的手下做事,一定要戒骄戒躁,平时多跟他学习,挨骂也不要往心里去。”  沐文羽笑道:“姐,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情我都懂的。”  凌慎行有意培养他,还把禁烟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负众望。  两人说着话,映春来问新到的带鱼要怎么做。  凌慎行爱吃鱼,小厨房里只有要新鲜的鱼,沐晚都会亲自去安排。  这带鱼来自深海,刚刚打捞上来,上岸后迅速用冰块冷冻运输,到达厨房的时候,身上的银粉如同新刷的一样。  两条带鱼,每条都有一米多长,鱼身宽厚,肉质鲜美。  沐晚让厨师将鱼去头去尾,一条用来做红烧,另一条腌制入味,再裹上干淀粉放入锅中油炸,另取了首尾不匀称的鱼肉洒上细盐,腌过一晚之后拿出去晒两个日头,做成鱼干再用油煎成两面金黄。  厨师听着她有条有理的安排,拿着那两条新鲜的带鱼开始去头尾:“少夫人对少帅的关心可是别人都及不上的,少帅每次吃着用少夫人的方法做的鱼,都要添一碗饭呢。”  沐晚笑笑,难得他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她自然是事无巨细的安排好。  这边沐晚还在厨房里忙碌,沐文羽便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櫈上看书。  雪秋进来时,正看见他身姿笔挺的脊背,军帽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抚着桌沿,眼睛落在书中,十分的认真。  一片桂花树的叶子被风吹落,摇摇摆摆的落在他所看的书页上,他用长指捏起来,对着那叶子笑了。  这一笑如沐春风,在她的心底吹起了圈圈涟漪。  雪秋失神的看着,直到沐文羽警觉的皱了个下眉头,转目看过来。  当他发现在站在门口的雪秋时,急忙站起身,合上了手中的书,眉宇间有些局促。  “雪秋。”  “文羽哥。”雪秋甩掉心中那丝异样,笑着走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过来没多久,一会儿还有差事,顺便来看看姐姐。”  “嫂嫂呢?”雪秋环视了一圈不见沐晚。  “厨房新来了带鱼,姐姐去看了。”  雪秋笑道:“我大哥最爱吃鱼,嫂嫂这是怕厨房做出来的不合大哥的口味,所以总是亲力亲为。”  她在一边坐下来,少女皎月般的面孔带着不加掩饰的向往:“真羡慕大哥和嫂嫂,相亲相爱,风雨同舟。”  沐文羽看着面前美丽的脸庞,想到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学生制服,扎着两条麻花辫,辫子上绑着彩色的丝带,她对谁都是那样温和,脸上永远挂着明媚的笑容,就像冬天里的一道光,可以融化冰雪,就像沙漠里的一湾水,可以滋润心河。  沐文羽看得一怔。  沉默了一会儿才颇为不自然的说道:“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找到那个对你真心相待的人。”  雪秋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仿佛空了一块,无论怎样都填不满。  以前她和蒋城关系要好,却如沐晚所说,那不过是因为她崇拜蒋城的才华,在蒋城离开之后,她竟无半分想念,更不会有这种类似于悲伤难过的情绪。  明明到了初秋,天气还是闷热,却像是有一块烤着的石头压在心口一样,雪秋的脸上仍然是带着微笑,眼中的神色却已黯然下去。  她道:“文羽哥也是,一定会遇到那个可以与你真心相待的人。”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风从耳边轻轻吹过,两片桂花的叶子飘飘扬扬的落下来,有一片落在雪秋的肩膀上。  沐文羽看了,想要伸手替她摘下来,可是一双手僵在身侧,却是丝毫动弹不得,最后攥成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石桌下。  当然这一切,雪秋一无所知,她只是低着头,心情沉郁,也不敢去看沐文羽的脸。  这样枯坐了一会儿,沐文羽才开口道:“我要回去了,有差事等着呢。”  他起身,伸手去拿军帽,而雪秋正好也看到那军帽,下意识的想要拿给他,结果她的手刚触到帽子上,一双温热的手便落在她的手上。  两人俱是一惊,都是反射般的向后缩了手。  雪秋红着脸,沐文羽亦是尴尬。  雪秋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当初她掉进河里的时候,沐文羽救了她,又细心体贴的照顾了她数日,在这期间,两人如同无话不谈的好友,说话做事都没有什么顾及,偶尔也有肢体上的接触,却没人在意。  此时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彼此的手,竟像是触到了一块火碳,那感觉又烫又疼,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沐文羽急忙拿起帽子利落的戴上,冲她笑了笑:“我先走了。”  “嗯。”雪秋微微一愣,“再见。”  沐文羽出了桂花苑的门,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丫环已经关上了院门,他只看到褐色的大门和从院子里伸出来的桂花。  沐老爷这次匆匆来了一趟凌家,他也抽空过来了。  沐老爷跟他提起郭家的事情。  郭家老爷和沐老爷是从小的玩伴,长大后又一起做生意,这些年两家互相扶持着,虽然没有继续蒸蒸日上,却才没有没落。  郭家小姐郭兰比沐文羽小一岁,小时候经常来沐家玩,郭兰性子温顺,脾气柔和,人缘极好,沐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极为喜欢她,两家人坐在一起,都说将来要做亲家。  后来郭兰和沐文羽都长大了,也见过几次面,郭兰的性子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  沐老爷和郭老爷聚在一起,问沐文羽将来要不要娶郭兰,沐文羽当时也没考虑太多,只是让沐老爷做主,于是那次,两家就将亲事高高兴兴的定了下来,按照两家的关系,这也算是提前定婚了。  只是定婚后,沐文羽就去了北地的军中,平时很少回来,郭兰也在女子学校读书,两人倒是有许久没见了。  不管两人关系如何,这婚事是早就定下的,沐老爷重义守信,绝对不会允许他半途反悔。  所以,他明明喜欢雪秋,却要将这份爱意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娶她。  在山上那个猎户的家里时,他们无所不谈,就像一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而那段时光也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睁开眼是她的笑,闭上眼是她的脸,耳边永远都有她银铃般的笑语喧阗。  沐文羽叹了口气,正了正军装的衣领。  罢了,就这样吧,既然什么都给不了她,那就做一个祝她幸福的看客吧。  沐老爷让他抽时间回去和郭家人见面,他考虑了几天,还是答应吧。  沐文羽一走,院子里顿时空空荡荡。  打扫的丫头在桂花树下面扫掉下来的桂花,扫地的声音像是有细细的沙子从心上滑过。  “想什么呢?”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雪秋吓了一跳,不由嗔道:“嫂嫂,你吓死我了。”  沐晚嘻嘻一笑,塞了一块桂花糕到她的嘴里:“我弟弟呢?”  “刚走。”雪秋的脸不自然的一红,“说是有差事。”  “哦,还以为他会留下来吃饭。”沐晚独自念叨着:“你大哥是个心狠的,这是要累死我弟弟。”  雪秋只是笑笑:“嫂嫂,你们医院缺人吗?”  “缺啊,当然缺。”沐晚眨了下眼睛:“你想去医院工作?”  算一算,雪秋马上就要毕业了,老太太之前还在操心着给她安排工作。  老太太想的都是一些轻快的行业,像学校的助教,银行的前台,平时事情不多,只需要管理一些档案之类的。  但是很明显,雪秋志不在此。 第378章:梦想 雪秋也知道老太太早就给她找了几分安稳的工作,正适合她这种大家闺秀,但她受新时代女性思想的影响,不想过那种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她希望自己可以学以致用,为这个时代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虽不是学医的,但听说沐晚要建医院,立刻就有了跃跃欲试的想法,不会可以从头学,更何况还有沐晚这样的良师。  沐晚见她目光真诚,瞳孔里闪动着清澈的光芒,很难有身在这个位置的女子还能拥有如此高的觉悟。  “我倒是可以教你,就怕奶奶那关过不去。医院初建成,以后的发展谁也无法预料,就算可以正常运营,护士之类的工作也定是非常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雪秋忽然想到沐文羽,他也是年纪轻轻就从军了,战场上岂不是比医院更加的残酷?他一步一步意气风发的走来,也不知道其中经历了多少坎坷,而她又怎么能够退缩。  “既然你不怕辛苦,那我就跟奶奶商量一下,若是你能在我身边帮忙,我也很高兴。”  厨房的厨师让她去看鱼腌制的程度,沐晚起身道:“你晚上留下吃饭吧。”  雪秋也没推辞。  沐晚走向小厨房,在转身时深深看了雪秋一眼,雪秋背对着她,正捏着手里的一枚落叶发呆。  她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事情,可也无法去做这个红线月老,沐老爷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既然是两家孩子都大了才说的亲事,自然不能等同于口头之约,沐老爷和郭老爷又是数十年的老交情,两家人如同一家人般亲密,再加上郭兰也是个贤惠的好脾气,这门亲事就算沐文羽不同意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  与其不会有好的结果,还不如现在就放弃。  晚上熄了灯,沐晚躺在床上还在想着雪秋的事情。  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拥进怀里,“在想什么?”  沐晚将脸贴在他的胸前,黑暗中似微微叹了口气:“我在想,如果我是沐锦柔,我会怎么做?因为我喜欢你,会不会也像她这样不择手段。”  凌慎行低下头,下巴触到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如弦音:“因为你不是沐锦柔,所以我才会喜欢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豁然开朗。  “雪秋要来医院跟我学医。”沐晚搂着他的手臂,“奶奶怕是不会同意 。”  “能跟你学医也是不错的选择,证明这丫头还是有些报负的,奶奶那边,我会跟她说。”  沐晚等得就是这句话,眉目一挑,高兴的嗯了一声。  “明天我想去医院看看。”  “好,那是你的医院,你自然要看看的。”凌慎行笑道:“我让张排长陪着你。”  “你不去吗?”  “我还要去趟租界。”凌慎行目光一黯,“租界要增加警卫力量。”  租界拥有自治权,可以修建道路,桥梁,铁路,租界内有自己的一套经济设施,也有自己的警卫部队,因为考虑到两国之间的安全问题,在当初签定租界合约的时候,对这个警卫队的人数有一定的限制。  现在租界突然提出要增加警卫力量,凌慎行不得不有所怀疑。  “其实不止在连城,全国许多大城市的租界都在增加自己的警卫队,表面上冠冕堂皇,说是为了维护租界的稳定与安全,其实是另有打算。”  租界在全国各地已成规模,想要拔除是不太可能的,更何况军阀割据,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连城与租界的关系一直不愠不火,但不乏有的地方与租界打得火热。  “楚南风同东洋国在吉城的租界关系密切。”凌慎行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了下文。  沐晚自然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楚南风现在只坐拥北地两省,背后没有支撑的势力,想要收回被凌家夺去的辽城尚且困难,更何况结束目前的割据形势。  所以,他能借助的只有东洋国租界的力量。  不管楚南风对她是如何的偏执可恨,但沐晚都不希望他走上这样一条卖国求荣的道路。  “你准备同意吗?”  凌慎行讳莫如深的笑笑:“我不会同意,相反,我还要在租界的周围驻扎我们的军队。”  “租界一定不会同意。”这不是相当于把自己变成了笼中鸟了吗?  “那就想办法逼着他们同意。”  次日,凌慎行一早就出门了。  沐晚收拾好了也坐上了车,她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张排长,他比以前黑了,却是更加壮实了,脸上依然挂着憨厚的笑容,那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停在红袖的身上。  沐晚和红袖坐在车里,张排长开着另外一辆车紧紧的跟着。  红袖的脸颊有些微红,低着头一声不吭。  沐晚闭目养了会神,睁开眼看到她,笑道:“要不要我跟张排长换个位置?”  红袖急忙抬起头,脸是又红了几分:“小姐,你又打趣我。”  “我看张排长对你有意,若是你也对他有情,我就让少帅撮合了你们,我看张排长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恐怕家里就要给他张罗着娶媳妇了。”  “那他就娶呗,谁也没拦着。”  沐晚装做了然的样子:“既然没人拦着,那我就帮着张排长物色一个,到时候他还要念着我一份恩情呢。”  此时张排长的车子正好从后面追了上来,与她们所坐的汽车平行,张排长的脑袋伸出来,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少夫人,前面就是医院了。”  说完,又往红袖这边瞄了一眼。  红袖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有种无处可躲的羞恼,急忙关上了车窗。  一转头看到沐晚在笑,她眼皮子一垂:“这个人真是多事,到了停车就好,非要上来吼一嗓子。”  沐晚只是笑,也不说别的,汽车便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医院自从开始改造修建之后,沐晚还是第一次过来,以前也算是风风光光的公馆此时已经改头换面,三层的洋楼被粉刷成白色,楼体正中间隆起的三角屋檐上,用上好的颜料粉着红色的“十”字。  连城的第一所医院,已经很有规模,如果不出意外,月底的时候就可以开业运营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和杰撒等人的心血,自然少不了凌慎行的妙笔生花与鼎力相助。  自从她来到这个时代,建一座医院就成了她努力追求的目标,没想到这么快就将实现。  风吹过医院尖尖的屋顶,大片的云彩堆积如山,仿佛在她的面前展开了一幅美好的长卷。  “是不是觉得心情雀跃,很想豪饮一杯?”身后的声音被风吹来,柔和的散在耳畔。  沐晚惊喜的的回过头,眼睛弯弯:“你怎么过来了?”  “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可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尤墨染坐在轮椅上,阳升推着他走过来,他依然面目和煦,只不过下巴微尖,脸颊也有些突出,瘦了,“我在关心自己的投资。”  沐晚上前一步,从阳升的手中接过轮椅。  “叮嘱过你许多次,脚伤没有痊愈之前不能随便乱跑,平时让你做的那些复健,你有没有认真做?”  听着她略带责备又满是关怀的声音,竟是那样清脆悦耳。  尤墨染抬了抬伤脚:“多亏了你的药,不然非要落下个残废不可。”  “都怪我。”沐晚眼色黯淡下去。  尤墨染爽朗一笑:“又来了,每次除了这句话,能不能有点别的新意?你若是以身相许,我就勉强受着,若是不能,赶紧忘了这段。”  沐晚被他逗笑了:“没个正经。”  她推着他走近了一些,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这里是手术室,大概有三间手术室,以后还会继续扩大规模,这边是西医门诊,这边是中医门诊……。”  听着她愉悦的声音在头顶上叽叽喳喳,尤墨染望着眼前这片初具规模的建筑神游天外,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象情不自禁的上挑。  其实想要做什么股东是假,想替她实现梦想是真。  她和他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像太阳的光源吸引着他不断的靠近,却只能隔着很远的距离感受着她的光和热,他不敢靠近,因为一旦离得太近,她的光芒会将他烧成灰烬。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有这样宏大的理想,最初只是一个萌芽,一点点生出根茎,不久之后便会遍地生花。  他愿意做一捧黄土,让她的梦想开出更炫丽的花朵。  他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与她时刻相守,认识她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守着她的梦想竟也是甘之如饴。  二楼有人在施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里要建的是病房区。  张排长红袖站在不远处守着。  红袖一直盯着沐晚的背影,而张排长时不时看她一眼,却是红着脸不敢开口搭讪。  少帅让他时刻护着少夫人的安全,他万万不能有所松懈。  张排长想到此,虎躯一震,挺得笔直,锐利的目光在四周巡视起来。  沐晚推着尤墨染转过身,同他说起从国外运输医疗设备的事。  张排长往二楼看去,正有人站在窗户前忙碌,那人双手擎起一包水泥一样的东西,看似在往肩上扛,却是手下一滑。  一大包水泥不偏不斜就从窗口跌落了下来,而窗口下,正是沐晚和尤墨染所在的位置。  张排长面色大变。  1125日第二更 第379章:出事 一大包水泥不偏不斜就从窗口跌落了下来,而窗口下,正是沐晚和尤墨染所在的位置。  张排长面色大变,一声惊叫出口,人已经飞奔了过去。  沐晚本来推着尤墨染要避到树荫下,此时日头还烈着,他又是个病人,不能一直这样晒着,结果刚一回身就看见了地上的影子。  阳光正好照在二楼的玻璃上,在她的脚下落下一片斑驳,而那影子中有东西一晃。  说时迟那时快,沐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推着尤墨染往一侧闪去。  她的脚跟刚离开,一大袋子水泥便重重的落在地面上,里面的水泥和石子全部洒了出来,溅得四处都是。  张排长已经大步到了两人面前,红袖惊魂未定,反应过来也是惊叫一声:“小姐。”  好在沐晚反应够快,两人这才安然无恙。  尤墨染抬起头往二楼看去,狭目一眯,“张排长,麻烦你上去看看。”  “好。”张排长大步如电,已经快速上了二楼。  二楼的那个房间里,四周的墙壁刷了白漆,地上还堆着一堆沙石,是准备用来铺地板的,而屋子里除了这些东西,连个人影都没有。  张排长又往地上仔细看去,在掉落的沙土上看到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转身往对面的房间跑去,那间的窗户也是开着的,探身往下看,正好看到一片灰色的衣襟匆匆消失在后门的拐角处。  张排长身手利落,直接就扶着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沐晚等了好一会儿,张排长才从前门气喘吁吁的回来,本来应该去了二楼的人却突然从大门口出现了。  张排长便将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人对这一带十分谙熟,七拐八拐的,我竟是没有追上。”  沐晚早就想过这不是普通的意外,一袋水泥砂子怎么也有百斤重,不会无缘无故的从窗户里掉出来。  若是正好砸到她和尤墨染……恐怕也活不了了。  刚才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头上不免生出冷汗。  医院负责工程的管事带着几个人匆匆的跑过来,那管事听说了这事,吓得把手里的活一放就往这边跑,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淋。  若是真把少夫人给砸到了,那他这条命大概也要赔进去了。  管事指挥着人把落下来的水泥弄走,又低着头赔着小心:“让少夫人和尤少主受惊了,这件事我一定会严查,抓到这个冒失的家伙,一定交给少夫人治他的罪。”  管事吓得不轻,眼底满是惧色。  沐晚看向他道:“工地上的安全是重中之重,今天没有伤到人是万幸,却不能因此就有所松懈,这些工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万万不能在我们的工地上有什么闪失,这事就算是给你提个醒,今后也该知道怎么管理了。”  管事连连点头,汗都滴了下来。  这少夫人看着温婉美丽,但是眼神坚韧,隐有厉色,让人不敢轻视。  管事的带了人离开,尤墨染才道:“不知道这件事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  “大概是我吧。”  她今天会来工地的事情,管事他们早早就知道了,也做了一些安排,所以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而尤墨染只是临时起意,应该不在对方的算计当中,他好像又被她连累了一次。  “会是什么人做的?”尤墨染见她目光微闪,隐隐露出愧疚,知道她又想到泥石流的事。  沐晚摇摇头:“医院要是开业了,会对连城的一些诊产生冲击,我想那些人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医院建成,抢了他们的生意吧。”  但是这些人真的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做生意的多数胆小,能有一席之地谋发财之道便不会与官府做对,更何况她这样的身份。  若不是这些人,又会是谁呢?她又碍到谁的路了呢?  “对了,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树荫下,尤墨染的脸上落着斑驳的树影,一双眼睛明亮狭长,因为坐在轮椅上的原因,和她说话的时候要仰着头,更显得脖子修长。  “当初在吉城的时候,楚南风有意要与我们尤家合作。”  沐晚点头,尤墨染被关,她也是想到这方面原因才稍安心,楚南风是个利益为先的人,他看中的是尤家先进的军火,全国上下也是数一数二,所以不会对尤墨染怎么样。  “我当时并没有同意,也明确表达过我的意思,尤家只与少帅合作,并无与他人合作的心思。”尤墨染长眉一凝:“最近我却听说,楚家军新进了一大批军火,我便让人从中弄了几件出来,结果你猜怎么样?”  沐晚眨了眨眼睛:“难道比你们尤家的还要先进?”  对于她的一点就透,尤墨染点点头:“你说对了,那批军火不但比我们尤家的先进,而且价格低廉,但是放眼全国,能做出这样一批军火的军火商应该是没有的。”  “你的意思是……这批军火并不是国内货?”  “嗯。”尤墨染低下头,盯着地上的两片叶子,“不知道少帅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楚南风与吉城租界的东洋人关系密切,我怀疑这批军火是东洋人提供的,很可能是东洋人在背后支持楚南风。”  沐晚默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楚南风难道要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与东洋人合作吗?以他的聪明多疑,他会看不出东洋人的真正目的?他以为自己在利用东洋人,岂不知他才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既然提到租界,我倒是想到一件事。”沐晚目光微暗,“听说东洋人也要在租界开一家医院,还让少帅支持,今天这事,说不定跟他们也有关系。”  租界想要牵制连城的民生经济,自然不想连城拥有自己的医院,他们想要把一切主动权都攥在自己手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这件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他们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沐晚忽然想到那批从国外进口来的医疗设备,心中顿时一沉。  ~  这几日海上的风浪有些大,沈儒良已经第六次走出船舱查看。  “父亲,喝点水。”沈云倾端了水杯过来,“甲板上风大,让大副看着就行了。”  沈儒良接过水杯,摇摇头:“少帅将这么重要的货物交给我们沈家来运输,万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以少帅对我们的帮助与支持,我们沈家就不能将差事办砸。”  沈云倾道:“我听沐晚说过,这批医疗设备运回去后就要进行调试,准备在医院开业的时候投入使用,确实马虎不得。”  “少夫人仁心仁德,胸怀大志,真是个奇女子。”沈儒良感叹:“连一个男人都不敢想的事情,她竟然敢去做,而且就快要做成了。”  沈云倾笑笑:“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觉得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身上总有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气质,说不上是什么,却是让人羡慕的。”  “所以啊,我们沈家得了少夫人的信任,更要尽职尽责。”沈儒良让沈云倾回去休息。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留在这里跟父亲一起吹吹风,父亲为了这次的事情,人都似瘦了。”  沈儒良笑道:“你不是也一样,听说是少夫人的事情,立刻就自告奋勇的跟着来了,你一个女儿家,该在家里享福,这风吹日晒的,小心晒黑了。”  “还不是因为父亲你不会英语,需要我这个翻译呀。”  沈儒良眼中泛着宠爱的笑意:“对对对,我是什么时候都离不开云倾。”  父女俩说着话,时间不觉得过得飞快。  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派人来喊两人用饭。  “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连城所属的海域了,我们这趟航行也要到达终点了。”即便如此,沈儒良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批货有多贵重和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父女俩刚要下船舱吃饭,忽见船上的大副一脸慌张的跑上来。  “沈老板,大事不好了。”  ~  老太太一大早就把沐晚叫到了跟前。  “听说沈家的货船出事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沐晚点头:“据说是遭遇了海盗,五艘船都下落不明。”  老太太哀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沐晚:“你也别太难过了,下落不明并非真的就沉了,或者那些海盗抓了人,还要跟我们谈条件。”  沐晚神色黯然,轻轻嗯了一声。  “船上的货物都不知踪影,这医院还能按时开业吗?”  “没有设备,医院不过是个空壳,就算开业了也不能看病,怕是要延迟了。而且这些设备是定制的,想要再定一批一模一样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唉,那要怎么办才好,还以为月底的时候就能开业,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沐晚握着老太太的手,“奶奶不必担心,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我这把老骨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着瞎操心,你若是缺钱,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  沐晚笑笑:“奶奶已经入了股,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当初她在民间集资入股的时候,老太太是第一个站出来入股的,凌家的人也都先后出了钱支持她。  加上凌慎行在民间的口碑,连城有不少百姓纷纷购买了医院的股份,集资的事情没有任何波折,很快就凑够了购买设备的钱,没想到这些设备却……  “希尧呢,回来了吗?”老太太这样一问,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看见孙子了。 第380章:夜黑风高 老太太问起凌慎行,沐晚才道:“去了租界,还没回来。”  “怎么又去租界了?”  “好像要开通租界与连城之间的公交枢纽。”  租界与连城就像两个连在一起,却各自生存的双胞胎,租界有着自己的铁路和公路,从租界到连城的公交是不互通的,想要来连城,还需要中途再倒一遍车。  “这倒也是件好事。”老太太点点头,似有些累了,“你也别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  沐晚将老太太腿上的薄毯向上拉了拉,“奶奶放心。”  天气还热着,老太太却总觉得冷,沐晚给她看过,都是一些陈年旧疾,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医治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出了门,红袖忍不住说道:“老太太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差了。”  人都有老的时候,老太太自从嫁进凌家后就一直操心上火,能活到这么大的年纪也是不易。  “少帅还没回来吗?”  红袖摇头:“还没有。”  ~  凌慎行放下最后一粒棋子,抬起头。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身着灰色的和式服装,唇上留着胡须,脚上穿着白袜子和木屐,他在仔细的观察了一阵棋盘之后,双手一摊:“我认输,少帅的棋艺果然是不同凡响。”  凌慎眉峰微抑:“福山先生过奖了。”  两人收拾了棋盘,各自取回自己的棋子。  福山拿起一粒棋子:“租界和连城公交设施互通,这是件利民的大事,少帅能够同意,是连城百姓之福。”  这位福山便是东洋在租界的领事,两年前到任,为租界做过不少实事。  凌慎行微微一笑:“公交互通自然是好事,只要大家安分守已,以后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我还是很愿意与福山先生合作的。”  福山一怔,不过很快就笑起来,唇上的胡子也跟着翘了翘:“自然自然。”  凌慎行话题一转:“只是租界的警力薄弱,凌某有意帮助福山先生维持租界的治安,想要在租界周围增加军队防御。”  福山心中一惊,面上笑道:“让少帅费心了,只是我们租界面积小,人口也少,若是动用少帅的军队,恐怕是小题大作。”  凌慎行笑笑,也没有多说,这件事事关重大,福山不可能立刻答应。  福山要留凌慎行一起用饭,凌慎行起身告辞,“不了,内人习惯了和我一起吃晚饭。”  “早就听说少夫人和少帅的感情很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福山客气的将人送到门口。  外面在下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门外站着两排凌慎行的警卫,李和北疾步上前在他的头顶撑起一把黑伞。  凌慎行戴上军帽,快步步下台阶,身后,警卫动作整齐的上枪,敬礼,很快就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  他们这一走,院子里顿时就清静了下来。  福山站在回廊上,八角的屋檐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晴天娃娃。  这几日连城总是下雨,谁都盼着明日是个晴天。  “父亲,事情已经办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那晴天娃娃被风吹得发出当当的响声。  福山回过头,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女儿,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招招手:“辛苦爱子了。”  福山爱子穿着居家的和服,挽着乌黑的发髻,一双清亮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  福山将女儿拉到身边,“没有了设备,他们的医院就开不起来,我们要趁着他们现在手忙脚乱,先把医院开起来,占了先机,不怕大事不成。”  福山爱子道:“那海盗的头子来回话,说是将沈家的货船全部炸掉了,连着船上的人和设备一件不留,对于他的话,我也是半信半疑,这几日一直让人在码头四周盯着,果然没见到沈家的船只。”  “这样很好,最好能让他们就此收手,毕竟购买那些设备需要不少的金钱,他们一时半会也凑不齐这么多钱,我们这边,你也要盯紧了,别出什么差错。”  “父亲放心,我们的设备已经从东洋秘密抵达了连城,这一路上我都在严加防范,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现在只等良辰吉日一到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这件事上面非常重视,万万不能疏忽。”  福山爱子点头,目光望向面前的大门,下意识的摸了摸仍然包着纱布的耳朵,这削耳之仇,她一定会报。  “这个凌慎行极为不好对付,父亲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福山叹息,一双眼睛中闪动着精光:“为人太过精明,又是深藏不露,,而且不近女色,对付这样的人,软硬都不行。”  “那要怎么办?他是不肯站在我们这边了。”  “是人总有弱点,他也一样,外界都在说,他与妻子感情深厚,也许可以从他的妻子身上着手。”福山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着福山爱子:“他妻子将来可以利用,不能要了她的性命。”  福山爱子冷笑:“之前被她躲过一劫。”  “好了,先就此收手,这个女人,必有大用,如果可能,尽量和她拉近关系。”  “是,父亲。”福山爱子恭敬的低下头,但是眼底却带着一抹狠戾的光芒,带着浓浓的杀意。  “凌慎行提出要在租界周围布置兵力。”  福山爱子哼了一声:“他想要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布置兵力牵制我们,父亲万万不能同意,一旦让他的军队驻扎在租界,我们就成了笼中鸟。”  福山道:“我知道,我不会答应他的。”  ~  厨房来问是否能开饭了。  沐晚拿起怀表看了眼,已经七点钟了,外面仍然在下雨,今夜怕是停不下来了。  “少夫人,你快看,又一双鞋子遭殃了。”映春嘟着嘴进来,“让我抓到了,非打死那些畜生不可。  沐晚看了眼映春拎着的小皮鞋,此时只剩下鞋带和鞋架子,所有能啃的地方都被啃光了。  “这几天一直下雨,把屋子里会被咬坏的东西都收进铁皮箱子吧。”  连城有一种老鼠,百姓给它取了名字叫“铁嘴子”,这种老鼠特别喜欢雨天的时候跑出来,然后啃食一些橡胶和皮质的东西,还对甜的东西情有独衷。  连城的老百姓每年都要被这种老鼠祸害。  映春说了声“好”,刚要出去把破了的鞋子扔掉,红袖就高兴的走进来:“少帅回来了。”  话音刚落,凌慎行就进屋了,他自己打着伞,伞上还有雨水滴下来。  映春急忙接过伞,拿到门外去了。  沐晚看到凌慎行,这才有了笑容:“让厨房开饭吧。”  凌慎行这个时候回来,定是没吃饭的。  “我不是说过嘛,六点以前不回来就不必等我。”他走过来,她便起身替他脱外套。  虽然打着伞,但身上还是淋湿了。  “反正我也不饿,就等你一会儿。”她解开他军装的扣子,“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免得入了寒气。”  正在忙碌的手突然被他握住,凌慎行眼睛一挑,带了笑意:“那福山给了我两盒点心,我让人放在外间了。”  东洋人的点心做得又精巧又细腻,味道还好,连城的上流社会都喜欢这样精致又昂贵的东西。  “福山是给了你甜头吗?”  他看起来很高兴。  凌慎行胳膊微抬,配合着她脱下外套:“那倒没有,只是开通了连城和租界之间的公交线路,方便了百姓,以后去租界,不用再倒车了。若不是东洋人狼子野心,大家互利共荣也不是件坏事,取长补短,共同发展。”  沐晚弯唇而笑,既然他看出东洋人的目的,应该就会有所提防了。  “那件事安排好了吗?”沐晚把外套拿到外面让映春去烘干,回来时,凌慎行已经在桌子前坐下了。  凌慎行正在把玩他送她的那块怀表,“安排好了。”  说话间,下人已经开始上菜了。  凌慎行只要回来吃饭,沐晚必然亲自布置,饭菜都是依照他的口味做的。  夫妻两个刚吃完了饭,李和北就来报告,李和北行色匆匆,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略带焦急。  “什么事?”凌慎行看过来。  李和北道:“几个凌军的元老来看督军。”  话虽如此,但一定并非表面看来这样简单。  两人相视一眼。  沐晚让映春去拿了一套干净的军装过来,刚脱下的军装又穿上,她小心的扣好了扣子。  “放心,我自有办法。”凌慎行握了握她的手。  现在的凌家军中,他独掌大权,上上下下都被换成了他的心腹。  而督军俨然已经被架空了,现在又因“痛重”在家休养,这些长老们早就按捺不住了,现在找了一个机会“探病”,其实是想要借机逼宫。  凌慎行和李和北出去了。  沐晚把红袖叫了过来。  “外面是什么情形?”这种时候,沐晚不方便出现。  那些元老都是有军功在身,又个个圆滑世故,还有一些手里握着兵权,真要是联合起来一闹,凌慎行恐怕不好脱身。  红袖道:“张排长让我告诉小姐,那些元老是带了兵的,现在就在凌家的府门外,他们吵着要看望病重的督军,若是今天不遂了他们的意,怕是要大动干戈。”  简直太放肆了,竟然还带了兵过来,若是凌慎行不同意他们见督军,他们还要打上门不成?  沐晚脸色阴沉,起身道:“有些事情,少帅不屑于去做,我只是个妇人,不怕背上什么奸诈的名声,既然他们都逼上门了,也不必跟那人客气了。”  她绝对相信,这些元老并非突然找上门,他们早就联合到了一起,而当中是谁撮合的,不用想也知道。  督军看似被软禁在院子里,但他可不是沐锦柔,做为独掌了大权这么久的人,他会想不出办法传消息出去?  沐晚冷笑:“走,去督军那里探病。”  而在前院,点着几盏大灯,照得院子里同白天一样明亮。  这些人不敢在白天来,只选了晚上,大概也是心虚吧,都说夜黑风高好办事。  1126第二更 第381章:谈判 院子里的有五个长老,一个个站得笔直,此时雨已经小了一些,却还是淅淅沥沥。  凌慎行从后面的走廊里穿过来,身后只有李和北跟着。  “少帅。”为首的陈将军敬了个礼,看似恭谨,其实眼底藏着一簇火苗 ,其他人也纷纷敬礼。  凌慎行扫了众人一眼,一双乌黑的鹰目不怒自威。  “各位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声音清冷,如若无情。  陈将军道:“听说督军病重,我们几个十分担心,想要来看望督军,谁知道到了这里却被人拦了下来,既然少帅来了,还请少帅带我们过去看一眼。”  “督军身体不适,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时候怕是已经休息了,各位将军既然有心,就改日再来探病吧。”  “我们既然来了,还是看一看吧,现在军务繁忙,以后怕是没有时间,再者一时也凑不齐这些人,我们五个都是当年跟着督军打天下的,现在死的死,伤的伤,退的退,只有我们五个老骨头还磕磕碰碰的活着,现在督军的身体也不如从前,要我们如何不担心?”  陈将军语气强硬,仿佛今天不让他们看到督军,他们就不会走,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在威胁凌慎行。  如果他不答应,就是不尊重他们这些曾经打过天下的元老。  凌慎行犀利的目光一扫:“各位将军前来探望督军,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道将军们带着兵来,又是什么意思?”  陈将军道:“少帅误会了,现在连城不太平,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啊,带得的是警卫。”  凌慎行冷笑:“我看你们探病是假,想要逼我交出兵权是真。”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掷地有声。  那狭长的眼目似利刃一般,带着让不寒而栗的寒气扑面而来,在众人的脸上冷冷的扫过。  没想到有些话就被这样被挑明了。  陈将军等人心中一凛,他们虽然是誓死效忠督军,但对这位少帅却是不敢小窥,他年纪轻轻,手段却是果断狠辣,做事雷厉风行不讲情面,比起督军的优柔寡断与谨小慎微,他目光长远,心思缜密,当真是不可轻视的人。  “属下不敢。”陈将军等人纷纷表态。  “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吗?”凌慎行面色一冷,大步走到陈将军面前:“陈将军,我念你跟着督军劳苦功高,才没有揪你的那些错处,有些事情不要摆到明面上来,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陈将军面色一僵,隐有怒气:“我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拿出来讲的,少帅既然这样说,那么今天就当众说一说,我陈某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少帅这样嫌弃。”  凌慎行扫了众人一眼:“这里不但是陈将军,你们所有人都扪心自问,除了当初的军功,这些年又为这六省的百姓做过什么?辽城和边界一战,你们又有谁带兵打仗冲在前面?不但一无是处,相反,你们纵容自己的子女欺行霸市,逼良为娼,为所欲为,陈将军当真以为我眼耳闭塞一无所知吗?”  院子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时便显得格外的突兀。  陈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都是家人不懂事,我们回去教训一下就好,少帅不必小题大作吧?”  “诸位将军还记得凌老将军的儿子凌文成的事吗?”凌慎行嘴角紧绷,“还是忘了李将军之子聚众吸食大烟之事?无论是哪件事情,我都不会姑息。”  他向李和北使了个眼色,李和北便让人拿了一个册子过来。  凌慎行将那册子掷在陈将军面前:“陈将军不妨看看,这册子里都记着什么。”  陈将军犹豫了一下,周围的几人也都面面相觑,眼睛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  凌老将军和李将军的事情,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凌慎行的铁血手腕不得不让人畏惧,但同样是因为他不念及旧情,所以大家才会想要督军重新执政,如果凌慎行掌管了大权,他们必然没有好日子过。  陈将军俯身捡起了那本册子,其他人也都走上前,探着脑袋查看。  这一看之下,一个个面色大变。  凌慎行将众人的表情收于眼底,眼中带着浓烈的嘲讽之色。  “这……这都是一派胡言。”陈将军愤怒的扔掉了手中的册子。  里面记载的都是他们这些长老子女的罪行,竟然还有陈将军之女公然吊死姨太太,一尸两命的事情。  凌慎行道:“他们之所以如此无所顾忌,就是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长老,可他们忘了,你们应该是百姓的仪仗,而不是百姓的敌人。这里所记录的每一件事,你们都一清二楚,可你们依然选择视而不见,甚至有的人还亲自出面摆平,是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  就连他想要治一个人的罪,也要有理有据,这些人当真是无法无天。  陈将军等人面对凌慎行的质问,一时无话可说,但一个个又是不服气的。  他们为了凌家出生入死,难道就因为子女犯些小错误,就要追究他们的责任吗?  “今天你们既然都聚集了,那我也不妨就此宣布一下。”凌慎行利目一扫,声音中透着锋利:“凌军内部整肃,陈将军等人年事已高,自动请辞,凌家会念在陈将军等人曾经的功劳予以善待,子女所犯过错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今后再犯,定当从严,绝不姑息。”  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陈将军等人不同瞪大了眼睛,显然对于凌慎行的这一决定难以置信。  他这是变着法子剥夺了他们的军权,让他们提早回家养老了。  “我们要见督军。”陈将军身后有人高声喊道:“这绝对不是督军的意思,督军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我们对凌家忠心耿耿,难道就换得这样的下场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群情激奋,院子里的气氛仿佛一堆炮药,一点就着。  李和北神情严肃的看着这些人,再想到凌府外面围着的那些兵,若是真的闹起来,必然会有死伤,这里站着的都是凌家军,曾经一起上过战场并肩做战过的战友真的要倒戈相向吗?  而在凌府的后院,沐晚让人打开了督军的院门。  守在门口的警卫开始有些犹豫,沐晚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外面的形势瞬息万变,若是事态控制不住,这个责任你能担得起吗?”  警卫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消息也很快传了过来,这些长老表面上是要看望督军,私底下却是被鼓动教唆了,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不会轻易离开。  两个警卫互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将院门打开。  督军听见开门声,嘴角浮出得意的笑容。  看来这些长老们事成了,这是要打开院门迎接他了,只要让他见到这些长老,还怕那个逆子不成。  他这些日子费尽周折,总算是把消息传了出去,他还不想放弃这六省的大权,自然不得坐以待毙。  督军正了正身上的军装,起身迎了出去。  走到门口却看到一条纤弱的身影款款走来,督军一愣,眉毛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沐晚抬起头,目光明亮:“有些事是要在这里谈,还是进去说?”  督军不由带了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跟督军谈谈你中的毒。”  “中毒?”督军眉头皱的更紧,“笑话,我中了什么毒?”  沐晚笑道:“督军以为找了个东洋大夫就能让你药到病除吗?难道督军这些天没有感觉到白天精神,晚上却是剧痛难忍,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视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吗?”  “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康玉堂给你请的东洋大夫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用止痛的药物让你觉得病症渐好,而这种药的副作用就是掉发,视力下降,如果再继续吃下去就会血液粘稠,经脉逆行。”沐晚同情的看着督军,“到时候不等你体内的毒素发作,你就会死在这要命的药物之手。”  “胡说,一派胡言。”督军嘴巴上不承认,其实心中却是大惊,沐晚所说的句句不差,这些症状都在他的身上应验了,而且之前那种怪病只是白天的时候不发作,到了晚上依然剧痛难忍。  “我所说的是真是假,没有人比督军更清楚了。”  前院依稀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府里的人都被迫回避,那片明亮的灯光下,凌慎行正和几个长老对峙,只要有人控制不住情绪,一场残酷的内战也许就会拉开序幕。  督军深吸了口气,“你说我中毒了,我是中了什么毒?” 第382章:剧毒 督军深吸了口气,“你说我中毒了,我是中了什么毒?”  嘴上说她胡说,其实还是非常在意,这世上的人无不是惜命的,特别是位高权重的人,更在乎自己的性命与健康。  比起督军的急迫,沐晚显得异常镇静,那种成竹在胸般的傲然有几分刺 眼。  督军顿时没了好气:“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沐晚笑了一下:“对于我的医术,应该没有人比督军更了解。”  她眼中的讽刺像根刺一样在督军的心头扎了一下,让他想起了那日凌慎行手术的事情。  连两个经验丰富的军医都无法处置的枪伤,她竟然可以独立一个人完成,凌慎行那么重的伤,若不是她,恐怕早就没命了。  至于凌慎行后来为何一直迟迟不醒,他早就有过怀疑沐锦柔,却任由着事态朝着他所希望的发展,而没有出手制止。  在督军看来,一个把柄握在自己手中的儿媳妇,更容易掌控。  督军眼中错综复杂的情绪,沐晚没有心情去理解,而是抬起头,似看了看天气。  雨还在下着,她和督军就这样站在雨中,仿佛谁都没有在意。  只是这天在她的眼中已经晴了,督军的心里却翻起了狂雨。  “你中的是七七虫草毒。”沐晚声音淡然,“用七种虫草,取其中的三种调合成一种毒药,解毒的办法便是以毒攻毒。”  督军一脸迷茫。  “简单的理解就是,这七种虫草当中,你吃下的是哪三种,就用这三种药再配成解毒剂,喝下去之后身上毒性可解。反之,如果不知道当初吃下的是哪三种,想要随意配三种喝下去,那么就相当于又喝了一种毒药,会立刻毙命。”  督军浑身一颤,这种蹊跷的毒药,他有所耳闻,好像是产自苗疆那一带,最是阴邪恶毒。  这七种虫草表面看来都是无害的,但三种以上配在一起使用便是剧毒,最为狠毒的便是解毒的方式,必须是以毒攻毒,不然无药可解,七种虫草,从中取出三种甚至是三种以上进行排列组合,想要一次性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因为任何一次的错误都是致命的,这不是做实验,只能一次成功,没有重来的余地。  怪不得他的病怎么治都不好,而且还有越来越重的迹象。  “督军应该庆幸的是,你中的是慢性毒,还有时间可以解毒,但是这剩下的时间也真的不多了。”沐晚的身上已经有些湿了,头上上罩着一层水珠,一双眼睛仿佛也噙了水,“督军想不想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督军神情复杂,有惊讶,有慌乱,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是,是谁?”  沐晚慢悠悠的说道:“是你最爱的四姨太。”  督军的眼睛猛然撑大,身子如同木板一样僵硬。  “督军应该记得,四姨太的屋子里常用一种薰香,那香的味道很奇怪,却可以安神。”  督军记得非常清楚,四姨太一向喜欢薰香,每次他去她的房间,他都能闻到清新的香味儿。  “那种香中便加了七七虫草的毒,本来一点点的挥发,吸入量不会太多,但在做剧烈运动时,就会十倍以上的被人体吸收。”  督军每次去四姨太那里,难免是要亲热一番的,也就是说,在他和四姨太云雨缠绵的时候,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吸食了剧毒,这些毒在他的身体里沉淀,最后发作。  他想起四姨太临死时的眼神,那眼神中带着决绝与痛快,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死了,他也很快就会随她而去,她下的毒,无人可解。  “她是在怪我。”督军的声音突然软弱了下去,几乎被雨声淹没了。  当初是他的不是,趁着醉酒要了她的清白,她那时候才多大,不过是黄毛丫头的年纪,而他就将她的人生这样夺走了,以至于她的大好年华都耗在了凌府里。  当初虽然怨恨过四姨太的狠毒,但是人死之后,他又细想了许多,如果不是他的一味强求,也许就不会造成四姨太后来的偏颇。  四姨太对他恨之入骨,所以才会在薰香中下毒,他与她缠绵的时候,她的身体虽然是逢迎,但心中一定是厌恶的,而他竟然还蒙在鼓里不自知。  督军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沐晚不由冷笑,这个将别人的性命视若草芥,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加害的男人,就算流露出这种情绪,看起来也是如此惺惺作态。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必用她出手,死去的四姨太就替她报了大仇。  “你有方法可以解毒?”督军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希望的光亮。  沐晚笑笑:“四姨太当初下的毒,恐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督军可能不清楚,我的嗅觉天生就比常人灵敏,别人闻不到的味道,我都可以闻到,特别是药物,闻其味便可辩其形。当初督军在边境是否见过楚南风,他的院子外面有几株白兰花,开得十分茂盛……。”  督军一惊,诧异的看过来。  沐晚眼角微抬,眼稍冰冷,似在告诉他,他当初所做的那些勾当,她一清二楚。  “四姨太当初心痛病发作的时候,我去看过,正巧也闻到了那薰香,只是这几味药药性平和,并不是什么毒药,我自然没往心里去,后来督军病重,我替督军把过脉才知道督军是中了毒,只是这毒非常蹊跷,我回去翻了许多医书,这才知道有一种毒叫做七七虫草毒,来自遥远的苗疆。督军是否记得那个慧聪师太,她让人在檀香中下毒毒害大夫人,而这个慧聪是四姨太的奶奶,她的祖上便是苗疆一带的,四姨太手中的毒很可能就是从慧聪那里得到的,用得也是和慧聪一样的办法,用香。”  沐晚的分析有条有理,督军不想信也必须信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中了毒,却一直不说,现在又跑过来装好人,是想看我的笑话?”督军冷笑,“是不是凌慎行也早就知道了,他知道我这个父亲要死了,所以才把我关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我等死。”  “少帅的确知道。”沐晚眼目微眯,语气一厉:“你觉得他会怎么做?让他不计前嫌去救害死他孩子的凶手吗?”  “你说什么?”督军面色一白,怒声质问。  “我说什么,督军心里不是最清楚?”沐晚伸手接住细密的雨丝,“督军,你真是太可怜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毒害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帮你,只找了一群老东西在外面耀武扬威,你觉得他们几个老廉颇,能斗得过少帅?只要他们带的人一动手,外面的凌家军就会将他们直接拿下。少帅现在在凌家军中呼声有多高,又有多受拥戴,督军难道没有好好的打听一下?那些跟随着陈将军等人的士兵,督军真的以为他们是站在陈将军这一边的?”  沐晚说着,笑起来:“督军,你真是太天真了,当初边界的事情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现在整个凌家军中,除了那几个顽固的老将军,已经没有一兵一卒是站在你这一侧了,对了,就连你最信任的刑副官……好像也做了少帅的副参谋呢。”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不见刑副官,原来……  督军气得脸色煞白。  “督军这么容易就把消息传出去,难道自己不觉得奇怪吗?若是少帅不同意,谁有谁敢把消息送出去?少帅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就像洒下去的一张网,等着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他正愁找不到这样的机会,督军就给他指了一条路。”  督军脚下不稳,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冲得他冰晕眼花,差点跌倒。  “并非少帅早就看中了这六省之主的位置,而是督军的所做所为不但失 了民心,失了军心,更失了一个做父亲该有的慈爱之心,一个众心皆失的人,已经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沐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前院的方向,“若是督军现在做出理智的决定,那些长老们也许还能安度晚年,也算是凌家替他们尽了最后的义务,若是不然,当初凌将军的结局大概也会应验在这些人的身上。”  想到凌老将军在他面前饮弹自尽,督军眉头一抽。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督军只觉得已经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扶住了身后的墙壁。  身上的毒又似要发作,浑身上下开始疼痛,他知道这种疼痛会慢慢的加剧,真正痛起来的时候生不如死。  其实在被病痛折磨的时候,他虽然不甘心,却也时时想要死了算了,死了便不会再这么疼痛了。  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四姨太给他的报应,让他也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忽然又想起小时候,老太爷有众多子女,他不是最受宠的那个,每次想要亲近他,却总被他威严的样子吓住,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从未和父亲促膝而谈或者开怀大笑。  希尧也一样,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不但如此,他还亲手害死了他的孙子或者孙女……  1127日第二更 第383章:大帅 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树叶上,落在草地上,湿了青石的道路,淋了墨绿的衣衫。  陈将军等人站在雨中,一群人目光凌厉的与凌慎行对视,却没有在气势上压倒他,到底是心中有鬼,目光也做不到绝对的坦然。  雨夜中,步枪上栓的声音传来,格外的突兀。  陈将军等人脸色一变,知道这是他们在外面的人有所动作了,一旦开出第一枪,事态就会变得无法挽回。  陈将军目光一厉,带了丝绝然,在来这里之前,他们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今天就算是杀出一条血路也要将督军救出来。  这凌家的江山虽然早晚是凌慎行的,但现在还不是,督军还活着,这六省的土地就不能易主。  好,开枪吧,反正已是无路可走。  李和北听到那声微小的上栓声,眼睛看向凌慎行。  只见他目光幽远,隐有锋利的光芒,就像一只猎豹,看到了入口的食物,势在必得。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一声惊雷突然在头顶炸响,陈将军眼睛一红,举起手就要做出攻击的手势……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掷地有声,头顶那雷声竟也渐渐的远了。  众人惊讶的看过去,竟然看到身着长衫,身形比以前略显瘦弱的督军。  “督军。”  “督军。”  陈将军等人惊喜非常,急忙想要上前。  督军摆摆手,目光却落在凌慎行的身上。  凌慎行鹰目微眯,先是疑惑,紧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向下一压。  “我还没死,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他示意身旁跟着的警卫,那警卫捧过一个盒子。  督军将盒子接过来,打开后交到凌慎行的手上,“这是凌军的帅印,今天正式交到你的手中。”  陈将军等人哗然:“督军,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只要你一句话,属下拼死也要护督军周全。”  督军神色一肃:“少帅是我的儿子,早晚要接管凌家的军权,我把帅印传给他有何不可?”  陈将军:“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也老了,你们也老了,是时候退下来安度晚年了。”督军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将军一眼:“陈贤明,算了,这个时代已经变了,而我们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眼见着,连城的天也将变了,以后的事情都是你我这些人控制不了的。少帅的才干,你们有目共睹,把凌家军交到他的手里,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今天这个局是凌慎行设下的,若是陈将军等人一意孤行,势必会重步凌老将军的后尘,这些是一直跟随着他的老将,有过生死之交,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  “行了,我身体不适,也要休息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从此解甲归田,不必再管军中之事。”督军暗暗叹息一声:“这也是我做为督军,给你们下达的最后的命令。”  “督军……。”  “督军……。”  众人再次想要上前,督军已经转过身,背朝着众人晃了晃手臂,那离开的身影颇有几分老态。  陈将军拦住众人,他跟在督军身前这么久,自然明白督军的意思。  督军这是救了他们众人一命。  若是今天有人打响了这一枪,现在他们几人都会进了大狱,也很快就会被以叛乱的罪名枪毙。  少帅做事一向果断狠辣,这是早就替他们准备好的结局。  陈将军重重叹息一声,虽然他有些不甘,但督军既然已经退下了,他又何必继续执着,更何况少帅的确心系百姓,又是个足智多谋的好将领,凌军将来交到他的手,必然会如同竹子,节节高升。  罢了!  陈将军从腰中取下配枪,上前两步交到凌慎行面前:“陈某等人愿意交出兵权,从此解甲归田,承欢膝下,望少帅成全。”  凌慎行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舒朗的笑意,他看向陈将军手中的配枪,嘴角微扬:“既然这是陈将军的请求,希尧若是不答应,便是辜负了督军的嘱托,其实希尧倒是希望陈将军还能继续留在凌军为凌军效力。”  陈将军知道凌慎行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为的是给彼此一个台阶。  他笑了一下:“我年事已高,军中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相信这只充满了活力的军队在少帅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将来少帅平定全国,陈某等人必将前来祝贺。”  凌慎行伸手接过配枪:“借陈将军吉言。”  见陈将军交了配枪,其余几人相视一眼,也都纷纷上前交了自己的枪,李和北将这些枪一一收好。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李和北撑起一把黑色的伞。  陈将军等人已经出了院门,李和北沉声问道:“少帅,真的就这样放他们回去?”  今天可是要关门打狗的,没想到督军会突然出现,还亲自交了帅印,这些人倒是跟着捡了条命。  凌慎行收回飘远的视线:“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不然真的杀了所有的元老,怕是会引得军心动摇,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外人却未必知道,大概会说我心狠手辣,连有功之臣都不放过,以后谁还敢全心全意为凌军效力。他们能够识相的退让一步,这是他们的造化,希望他们以后能够管束自己的子女,不要再给我惹出无端的是非来,否则绝不轻饶。”  李和北点头:“没想到督军会这样主动,是不是少夫人做了什么?”  凌慎行笑了一下:“她知道有些事情我不屑于去做。”  比如说威胁自己的父亲。  “少夫人果然是聪慧过人。”  李和北打着伞送凌慎行回桂花苑,迎面走来的刑副官,现在的刑副参谋长立刻敬了个礼,声如洪钟:“大帅。”  林立在两旁的士兵纷纷敬礼:“大帅。”  渐大的雨声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红袖端了洗漱的热水进来,高兴的说道:“少夫人,外面的人都在喊大帅。”  沐晚放下手中的药典,看了眼窗外,掀唇一笑:“早晚的事情。”  凌慎行想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但是做为他的妻子,她不想让自己的丈夫背上任何的骂名,而且她不过是妇人家,也不怕被人说卑鄙,督军是个惜命的,只要她答应替督军解毒,督军便可以拱手让出大权,而且,她的那番话对督军也不是没有触动。  片刻,凌慎行就进了屋,身上已经湿透了。  沐晚让红袖去烧了热水。  她走上前替他脱掉湿了的衣服,凌慎行却握住她的手,在她还微湿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怎么也不知道打伞。”  沐晚笑道:“打了伞就没气势了。”  凌慎行挑了挑眉,锋利的薄唇凑近了她:“夫人的气势是连我都吓到了。”  “少取笑我。”沐晚把衣服放到一边,又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快去洗个热水澡,不然非着凉不可。”  说完,又故意拖长了声音:大--帅!  凌慎行狭长的眼睛翘起来,弯下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径直就往里面的净洗室走去。  “喂,你干嘛,放我下来。”沐晚的脸红透了,手捶着他的肩膀。  凌慎行无动于衷,一直将人抱进了内室。  红袖早就准备好了热水,那木桶的浴盆大到可以容下两个人还绰绰有余。  平时两人洗澡都用花洒,这浴盆倒是很少用到。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悄悄吩咐下去的。  沐晚想到红袖等人听到这样的吩咐后的表情,脸更红了几分,张开嘴巴在他的胸前咬了一口。  不疼不痒,正好助兴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水都有些凉了,半途红袖又拿来热水放在外间,都是凌慎行亲自去拿了进来。  外间没有人,他便那样赤条条的来去自如,沐晚纵然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也不好意思看着,只差把脸埋进水里去了。  泡了一个热水澡,又顺便做了点热身运动,再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的时候便觉得无比的舒服。  沐晚搂着身边精瘦的腰身,悠然的闭上眼睛,对于凌慎行来说,一件心头大事已经解决,以后不必再担心有人出面左右他的思维,这六省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这对六省的百姓来说,是道福音。  第二天早晨醒来,外面依然阴雨连绵。  凌慎行已经去办公了,走时特地嘱咐红袖不准惊动沐晚,沐晚一觉睡到了八点。  “怎么不叫醒我?”沐晚拿来红袖准备好的衣物穿好,“今天要去沈家,不能太晚。”  红袖替她拿了鞋子过来:“少帅特地叮嘱,不能打扰小姐休息。”  沐晚想到昨天在浴桶里的荒唐,脸上一阵发烫,他知道她昨晚累到了,所以才会这样吩咐吧。  红袖那么聪明,岂会猜不到其中的原因。  沐晚急忙拿水净脸,都不好意思看红袖了。  “小姐,去沈府的车已经备好了。”映春走进来,“先吃了早饭再去吧。”  “不用了,拿两块点心在车上吃吧。”  沐晚一出门,就有两辆车随行,自从上次在工地遇险,凌慎行便在他的身边增派了人手。 第384章:火上浇油 沈府大门紧闭。  沈儒良的货船被海盗劫持,船毁人亡的事情,连城几乎人尽皆知。  以前沈府门前也算是门庭若市,此时沈老爷出了事便是门可罗雀。  沐晚的车停下来,红袖便上前敲门,通报了之后,沈夫人刘氏亲自迎接了出来。  刘氏眼睛红肿,一见到沐晚便又哭了起来。  丈夫和女儿同时下落不明,她这个做妻子和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  沐晚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进了大门。  沐晚从沈府回来,就见凌家的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她看着觉得眼熟,便问看门的侍从。  那侍从恭敬的答道:“是慕姨娘(之前为了区分这些姨娘,所以称沐锦柔和慕凌飞为二夫人和三夫人,这个称呼其实不妥,想改是改不了了,暂时先叫慕姨娘吧)的朋友来府上做客。”  “慕姨娘的朋友?”沐晚略一沉思。  红袖仔细看了看那车:“这摩托车看着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连城的大街上虽然也有人骑,但毕竟是少数,这个时代,还没兴起这个东西。  “我想起来了。”红袖突然加重了声音,“那天在路上撞了我们的车子的,也是一辆摩托车。”  会这么巧吗?  沐晚早就想到了,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找我们的,早晚都会找上来,耐心等着就是了。”  ~  慕凌飞让丫环拿出咖啡和糕点,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她又特意穿了件时下刚流行的泡泡袖,戴了金镯子和钻石项链,整个人只体现出两个字:昂贵。  “原来你们家这么大。”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好奇的四处打量,“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你们国家的人和我们一样,都住很小的房子。”  慕凌飞倒了咖啡,调好了糖奶的比例。  “爱子,我们有四五年没见了吧,你好像又长高了。”  慕凌飞的这位朋友正是福山爱子。  “是啊,足足有四年半了,当初我们从国外分开,各自回了自己的国家,从那之后就没有了联系,没想到你却嫁到了督军府,真是好福气。”  慕凌飞颇有些得意,福山爱子自然不知道这府里的形势,光看表面还以为她的生活有多光鲜。  自从沐锦柔出事后,慕凌飞便彻底的收敛了,也不敢戴着面具去舞厅里厮混,每天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只有特别闷的时候才会出去逛街,遇到福山爱子,就是昨天逛街时的收获。  两人在国外留学时相识,同校不同系,那时候关系一般,福山爱子总有一种傲气,看不起任何人,但是这次,福山爱子却是主动的与她打招呼,表现的十分热络。  在看到她屋子里的摆设时,也露出羡慕的目光。  “我听说你们凌家有位特别厉害的少夫人,别人都称她为女菩萨。”福山爱子秀丽的脸上带着好奇,“她的医术真的有那么高明吗?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  慕凌飞笑容一僵,扯了扯嘴角:“她最近怕是没时间见你。”  “为什么呀?”  “唉,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少夫人要开医院,结果医院马上要营业了,从国外订的那批设备却被海盗给劫去了,那些海盗也真狠,抢了东西不说,还将货船连着上面的人全部炸掉了,负责运货的沈掌柜,他家的小姐是少夫人的好友,这次也是命丧大海,听说少夫人一大早又去了沈府,大概是去安慰沈夫人了。”  福山爱子惊讶的瞪着明亮的眼睛:“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医院岂不是开不成了?”  慕凌飞摇摇头:“设备都没了,还怎么开,现在连老太太都在帮忙凑钱呢。”  “那真是可惜了。”  “对了,爱子,我听说租界也要开一家医院,是真的吗?”  福山爱子道:“我这次来连城,就是为了医院的事情,你知道我在留学时是学医的,所以父亲特地把我从东洋叫过来,就是想让我帮他的忙。”  “那你们的医院什么时候开业?”  “时间定在月底。”福山爱子笑笑:“到时候还要请飞飞多多关照。”  “爱子,你这手镯真好看,在哪买的?”慕凌飞显然对于医院这种话题不感兴趣,注意力立刻被福山爱子的手镯所吸引。  福山爱子大方的将手镯从手腕上褪下来:“这是我们东洋的人东西,连城买不到,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慕凌飞欣喜若狂,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你看上我屋子里的什么东西了,我也送你一件,算是礼尚往来。”  福山爱子笑眯眯的道:“你这样客气,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来了。”  “那好那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在凌家也没什么朋友,平时憋闷的很,你若是能常来最好了,正好陪我解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福山爱子就要回去了。  出了院子,她随意的问道:“那位少夫人住在哪个院子?”  慕凌飞用手一指:“就是那里,叫桂花苑,门前的两棵桂花是府里开得最艳最美的。”  福山爱子细细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从墙头露出来的桂花树。  她垂下眼睑,敛去了眼底的锋芒。  红袖进来沏茶水:“小姐,慕姨娘的朋友走了。”  “嗯。”沐晚继续在记事本上写东西。  “我刚才瞧见了,果然是那天在街上碰到的跋扈女人,没想到竟然认识慕姨娘。”  这倒也巧了。  ~  福山爱子回到住处,福山正和人下棋。  福山棋艺高超,在租界里几无敌手,但上次却是输给了凌慎行,棋差一招。  “大小姐。”那人见到福山爱子,立刻起身鞠躬。  福山摆摆手,他便下去了。  福山爱子坐在那人坐过的位置上,自然的拿起一旁的黑子。  “打听清楚了?”  福山爱子落了一子:“凌家人都知道货船沉没的事情,听说老太太因此还犯了旧疾,正躺在床上休养,今天早上凌少夫人还去了沈家安抚沈夫人。”  “凌慎行行事诡异多端,我是怕这事有诈,毕竟那些海盗是我们雇佣的,不能完全信任。”福山凝视着面前的棋盘,“你还要继续盯下去,如有异样,立刻汇报给我。”  福山爱子说了声“是”。  “只有医院建成,那件事才能顺利进行。”福山抬手放下一子,“爱子,你输了。”  福山爱子不服气:“是前面的局布得太烂,我也无法挽回了。”  福山大笑。  这时,有人进来汇报,有电话找福山。  “是谁的电话?”  “北地的大帅楚南风。”  父女俩相视一眼,福山起身走了出去。  福山爱子慢吞吞的收拾着棋盘上的残棋,想起那个穿着一袭青色长衫,面容如冠玉的男子。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雕花的栏杆前举目远眺,挺拔的背影如同一棵苍劲的松木,看那高大的身影,本以为是张粗犷的北方脸,却在转身的时候让她惊讶。  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明明是身居高位,又没有嚣张跋扈的气势,反倒是温文儒雅,君子如玉。  福山爱子在来连城前,特地绕去北地与楚南风会面,商谈双方合作的事情,没想到这位北地大帅竟然如此英俊,谈吐间海阔天空,福山爱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不需要说什么情话,也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像一块磁铁,不知不觉就将她吸引。  福山爱子抬起手腕,一只光泽圆润通透的玉镯子从皓腕上滑了下来。  据说吉城一带产玉,吉城人的好多物件都是玉做的。  她曾在楚南风的书房看到他在亲手雕一只哨子,她本想要过来,他却笑着给了她一只玉镯。  比起一只普通的哨子,玉镯子似乎更贵重一些,她便欣然受了。  不久,福山便行色匆匆的回来了。  福山爱子急忙上前,却是不急着问,抬起眼梢等着福山说话。  福山道:“医院的事我们得抓紧了,一旦事情成了,楚大帅要亲自过来一趟。”  福山爱子眼睛一亮。  “连城的医院不能开,他们现在没了设备,还要继续加把火才行。”  福山爱子笑道:“父亲放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  一大早,红袖就匆匆的推开门:“少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沐晚正坐在镜子前画眉毛,听见她的声音,放下眉笔。  “怎么到现在还风风火火的。”  红袖脸上一红,跟着少夫人这么久,她也多少练就了一些处变不惊的本领,可是每次遇到事情,还是免不了先慌张。  “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1128日第二更! 第385章:退钱 沐晚赶到医院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新建成的医院,从表面上看已初具规模,中西合壁的建筑风格,墙体刷成干净的白色,门窗用的是清新的蓝色。  凌慎行雇佣了数个施工队日夜工作,要赶在月底前正式投入使用。  负责的工头远远看到了沐晚的车子,立刻带人疾步而来。  “少夫人,这些人一大早就跑来闹事,搞得我们都没办法开工了,今天运来了住院部的床铺,本来是打算安装进去的。”  “都是些什么人?”  “不太清楚,只听到他们口口声声喊着要退钱。”  退钱?  沐晚了然!  “少夫人,是少夫人来了。”有人发现了沐晚的车,人群如同一条蛇,立刻调了个头,直奔着沐晚而来。  张排长等人立刻如同铜墙铁壁一样挡在沐晚前方,有了上次的教训,张排长可不敢再让外人接近少夫人半步。  隔着人墙,几十张纸递了过来:“少夫人,医院开不成了,我们要退股。”  “是啊,是啊,当初少夫人可是承诺过我们的,无论盈利与否,都会按照入股金额给以分红,现在医院的设备沉了,医院也开不下去了,我们这些钱都是用来养家糊口的,少夫人仁心仁义,就把钱还给我们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沐晚说话的机会,吵着闹着都是要拿回自己的钱。  “你们懂什么,设备沉了,但医院还在,设备可以再买,医院却不会关门。”张排长嗓门大,一声厉喝,众人的声音倒是矮下去不少。  但是很快,又有人喊道:“设备是可以再买,但关键是去哪里凑这么多现银,少夫人若是手中有钱,也不会在我们民间集资入股了,你们说是不是?”  沐晚轻抿了一下嘴唇,竟然连这样的理由都已经找好了,似乎她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动摇不了这些人的决心。  若是她不退回他们的股份钱,这些人就会继续闹下去,而她势必会落得一个骗取钱财的名声。  沐晚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冲在前头,喊得声音最大的就那几个人,其他人都是跟在后面附庸。  沐晚目光一闪,开口道:“既然你们大家想要解决问题,这样吵吵闹闹的不是办法。”  柔软的声音却自带气场,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沐晚继续道:“你们说得对,就算要退钱,我也不可能马上就拿出钱来,我让人把你们每位所入的股份记下来,在这期间,各位暂到别处休息片刻,不要影响工程队施工,我商议好解决办法,再把大家召集过来,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点点头。  反正他们今天是不会离开这里的,索性就在医院后面刚种好的林子里坐了黑压压的一片。  沐晚回到车里,叫来映春吩咐了几句。  映春走后,沐晚又同红袖道:“去找于掌柜,问问他几家店铺里还有多少闲钱。”  红袖惊道:“小姐,你真的打算把钱还给他们,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别说我们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能拿出来,那些钱还是要留给医院购置各种必需品的。”  “这些人是受了别人挑唆,今天不看到钱是不会走的。”  这背后的人真是好算计,知道他们的设备石沉大海,现在又迫不及待的跑来雪上加霜。  当初她在民间集资的时候,大家反响热烈,无论是商贾还是平民,纷纷入股。  就连老太太和三姨太也买了许多股份支持她。  集资的事情不到两天就已经办好了,医院这才得以顺利的修建。  现在这些人突然提出要拿回投资股份的钱,无疑是给她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真要把钱还给他们,医院的建设就要停下来。  “张排长,去把那个戴灰帽子的人叫过来。”  刚才闹事的时候,他喊得声音最大,那些煽动的话也多数出于他口。  戴灰帽的中年人很快就被张排长带了过来。  沐晚坐在车里,他恭敬的立在车外回话。  沐晚问了他姓名,他自称叫赵天立。  这人一身中规中矩的棉布长衫,十指没有泥泞,不似个干粗活的。  “不知道赵先生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赵天立道:“少夫人真是折煞赵某了,少夫人叫我赵天立就行。我也并非从哪里听说的,这连城的人都在传呢,沈家替医院运送设备的船只被海盗炸沉了,那船上的设备十分昂贵。”  “所以你们认为,我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再购买一批设备,这医院八成是开不起来了?”  赵天立僵笑了两声,显然,他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医院开不了,你们这些钱就要打水漂。”沐晚平静的看向他,“其实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谁也不想自己的辛苦钱毁之一旦。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医院的背后是有大帅的支撑,纵然现在设备下落不明,大帅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医院建到一半就半途而废,纵然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再购买一次设备,但是倾尽六省之力,这不过是件小事。”  赵天立咽了一口唾沫。  “当初建立医院的好处,我在集资入股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而且我也承诺过,无论医院将来盈亏于否,都会保证你们这些股民的利益。这医院并非我一人所有,确切来说,它是半个政府性质的组织,它的存在并非为了盈利而是造福于民,政府自然也不会看着它亏损,既然有这样的重重保障,我不明白赵先生为何还会萌生出退出的想法。”  赵天立要说话,沐晚摆摆手:“赵先生的孩子几岁?”  “六岁。”赵天立想到自己的儿子。  “赵先生的孩子是否一直在受着天花病毒的困扰?”  赵天立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不但是他家的孩子,恐怕所有的孩子从出生到长大,都要时刻防备着恶魔一般的天花病毒,他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只能躲避,而无法抵抗。  沐晚道:“不但是赵先生,自古以来,天花病毒便是不可战胜的,下到平民老百姓的孩子,上到皇子皇孙,哪一个沾染上了还能活命?我虽然没有办法医治,却可以防范,只要医院建成,就可以大肆的推广天花疫苗,不但可以防范天花,以后还会有痢疾、麻风、肺痨这些恶性传染病的疫苗诞生,到了那个时候,赵先生和许多连城百姓一样,就不必为自己的孩子担惊受怕,可以让许多许多人不再闻花变色……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并没有家强国盛的伟大抱负,我只想用自己微薄的医术让自己生活的这个城市少一点病痛,多一分和乐。”  沐晚又和赵天立说了很多,最后有些忧心的看向他:“我已经派人去店铺里凑现钱了,我不介意把股份退回给大家,只是怕你们中了别人的圈套,可能在你们眼里,这医院的股份不但不值钱,相反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但在有心人的眼中,这可是摇钱树,巴不得越多越好。”  赵天立离开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羞愧与懊悔,还有一丝疑惑。  红袖端了一杯水递过来:“小姐,会不会有用啊?”  “但愿有用吧,我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沐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件事是有人在幕后策划。”  “那就让张排长把这几个人抓起来审问一下。”  沐晚摇摇头,“不,那样只会弄巧成拙,本来这些人就不相信我们才来要求退钱,若是再抓人,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而且,这策划的人只是进行了言语上的鼓动,就算把赵天立等人抓起来审问一番,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红袖往窗外看了一眼:“映春那边的事情应该办妥了吧。”  “但愿吧。”  赵天立回去后,立刻有人凑了上来,想要打听打听少夫人说了什么,但更多的人都是在关心自己的钱什么时候能退回来。  赵天立也不说话,蹲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头越升越高,人群如同躁动的蚂蚁,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少夫人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不会没有钱给我们吧。”  “这医院果然就是骗钱的。”  赵天立听着耳边的议论声,顿时一阵心烦气燥,不由抬起头大声道:“少夫人已经派人去店铺里筹集现钱了,我们突然找上门,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总要给她时间准备吧。”  有人嘿了一声:“赵天立,你不是叫得最欢的那个吗,怎么现在倒向着少夫人说话了。”  赵天立哼了一声。  “走,我们去要钱。”有人挥了一下手,众人就要跟着一起过去,“今天一定要把钱退给我们。”  赵天立见众人纷纷起身,顿时有些着急,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插进来,听起来格格不入:“大家稍安勿躁,薜某有话要说。”  众人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年纪在三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 第386章:解决 “在下姓薜,是宝聚投行的,各位这是要收回自己的股份?”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有人点头。  姓薜的男子带着温和的笑意,眼镜后的光却闪着精明的算计:“各位看这样如何,我正好想要买进医院的股份,既然你们想卖,不如就把股权书卖给我,我会照着上面的价钱当场给你们现钱。”  “你是不是傻了,医院的设备都沉了,开不起来了,你还买来做什么?那不是把钱往火坑里扔吗?”  姓薜的男子笑得莫测高深:“这些就不用各位操心了,各位反正要的是钱,这股份给谁都是一样的,你们现在把它退回给少夫人,少夫人也不一定有现钱给你们,不如就卖给我,大家银钱两清,也是痛快。”  说着便让身边的侍从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银元和银票。  众人见了,眼睛一亮。  有人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把股份卖给你。”  “是啊,是啊,我也卖给你。”  姓薜的男子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在看到这些股份时,眼中流露出精光。  赵天立一直在观察着那个男子,此时脑中突然想到沐晚的话:我只是怕你们中了别人的圈套,可能在你们眼里,这医院的股份不值钱,但在有心人的眼中,这可是摇钱树,巴不得越多越好。  果然被少夫人说中了。  前几日,他被人鼓动,说是医院开不了,设备没了,钱也没了,而且租界那边的医院也要开张,东洋人医术高明,设备先进,只要他们一开业,连城的医院必然没有活路。  他听信了这人的话,于是就找了几个相熟的人商议,结果大家一致认为应该退股,在事态没有更加严重之前,不要让自己有所损失。  现在再想想少夫人所言,医院并非是她个人所有,而是在大帅的监督下建立起来的半福利机构,政府既然出了钱出了力,就不会放任不管,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它无法开业,而且最为打动的他的是少夫人所说的疫苗,如果真的能实现在全城范围内接种疫苗,以后大家的孩子就不会再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天花这些恶魔夺去了性命。  看来,他们只是市井愚夫的狭隘之见,这位姓薜的男子出自投行,投行是新兴起的行业,他们最会抓住各种机会从中谋利。  或许,当初故意散播谣言的就是这投行的人,他故意鼓动他们把股份卖了,然后他趁机收购,这样医院将来盈利,他就可以一人吃下大份。  也许,这姓薜的还知道一些他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卖。”赵天立忽然一声高喝,“我的股份不卖了,也不退了。”  众人听得这声,都奇怪的看过来。  “赵天立,之前你张罗的最欢,现在怎么倒反悔了,这里有的都是现钱,只要卖了股份,就可以拿到我们的钱。”  赵天立瞪着眼睛,冷哼道:“你们懂什么,刚才少夫人跟我说了,这医院一定会建起来,答应我们的事情一件也不会食言,无论医院将来盈亏与否,我们都有分红。”  “赵天立,你是被洗脑了,设备都丢了,钱也没了,拿什么开医院?”  赵天立看向那个神色闪烁的薜先生:“你们也不想想,我们在这里喊着退股份,却有人上赶子的要收,难道我们都是精明的,只有人家是傻子?我们才念过几年书,能看懂什么趋势前景?人家是投行的,眼界比我们高,打算的也比我们长远,不会白白的把钱往火里扔。”  赵天立小心的收起股份放进口袋,不屑的看了那些人一眼:“你们想卖就卖,反正我是不卖,我还要留着这股份将来养家糊口呢。”  说着也不管众人的叫喊,哼着小曲儿,逍遥自在的走了。  众人中有一些和赵天立交好的,当初也是一起合计好了才来要钱,现在见赵天立走了,那几人再想想他的话,也都把股份收好了,说了句“不卖了”便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你们不能这样啊。”姓薜的男子急了,推了推金边眼镜:“我的钱都准备好了,你们不能临时反悔啊。”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小道消息?”有人上前追问。  姓薜的男子目光闪烁:“没,没有啊。”  “那为什么你要收股份?”  “我……我是见你们要卖,我才要收啊。”  这理由太牵强了,就算是傻子也不会上当。  此时,于术拿着箱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少夫人已经把钱准备好了,你们要卖股份的,把认购书准备好,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我一个个的退钱给你们。”  姓薜的男子急忙上前道:“这位先生,这些股份我要收的。”  于术正色道:“少夫人说了,这些股份是谁买的,就要退回到谁的手里,免得让心术不正的人钻了空子。”  于术并不多话,却有人听了进去。  这个空子看来是很好钻了,不然不会有人要用这么多钱收股份,再想想赵天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众人纷纷收起了手中的股份,有人说道:“我们先别急,等上一阵子再说,没到月底,能发生什么事还不一定呢。说不准大帅真的会想办法扭转现在的局面,少夫人又是个说话算话的,虽然我们临时要卖股份,她也没有反对,反而让人凑了银钱送过来,有这份诚信支撑着,我想这医院早晚都能建起来。”  大家急忙跟着点头,都把股份小心的收好了。  姓薜的男子一脸焦急,想拉住几个,却一个也没拉住,眼见着众人四散而去,只能急得跺脚,脸上一片懊恼之意。  沐晚坐在车里,看到这些人终于散了,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映春道:“尤少主过来了。”  沐晚和尤墨染一起进了医院的大厅。  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进门右侧是挂号处,再向右拐的走廊两侧是门诊部。  诊室的牌子已经悬挂在了门侧,一路走下来,非常清楚的看到:内科、眼科、耳鼻喉科等字样。  坐着已经可以运行的电梯上到二楼,这里是手术室以及各种检查室。  沐晚站在手术室门前,眼前仿佛出现了许多忙碌的绿色身影。  这个地方,她曾经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小小的手术刀在她的手中变成了治病救人的利器,所过之处药到病除。  “陆主任,这个病人需要输血。”  “陆主任,这是个急症患者,需要马上手术。”  一声一声焦急的呼喊仿佛就在耳边,听起来那样的真实。  “喂,想什么呢?”尤墨染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沐晚笑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后要经常来这里工作了。”  “你这个院长也要亲自做手术吗?”  “院长不过就是个头衔,医院刚刚成立,我也要坐诊和上手术台的。”沐晚收回目光,推着他的轮椅往三楼走。  “刚才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尤墨染弯唇而笑:“不过是件小事,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  这些人突然来闹事,沐晚也是一时没有防备,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虽然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总要试一试。  她先是让映春去通知了尤墨染,让他找一个妥实的朋友扮作投行的经理去买那些人的股份,买股份必然要有充足的银钱,这些钱只有尤墨染能很快拿出来,而且他在三道九流混得极熟,找这样一个人也是信手拈来。  不得不说,那个姓薜的先生真的是演的一手好戏,不用多说什么,光用表情就将那些人骗得团团转了。  紧接着,她就将赵天立叫过来说话,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赵天立显然在这件事中起着主导作用,但看他的种种表现,又不像是怀有恶意,再看他的年纪,家中必然有子,她虽然没有真正做过母亲,却知道凡是家中有孩子的,父母的心思几乎全部寄托在孩子身上,拿他的孩子出来做例子,必然可以打动他。  于术最后的出现,又给这些人吃了一枚定心丸,让他们彻底的打消了退回股份的念头。  其实于术的箱子里哪有什么现钱,店铺里所有的收益都被用在了医院的建设当中,当初集资的钱也用来买了设备,就连凌慎行那里也是没有多余的钱财支配,凌军正在修复当中,尚且自顾不瑕。  这是一步险棋,若是这些人执意要退钱,那她才是要闹大笑话。  “你有没有没想到,是谁在背策划。”电梯门打开,尤墨染的话也响了起来。  沐晚眼前闪过一张青春艳丽,却又透着阴狠的面孔,低声道:“是租界的人。”  1129不好意思,两章发重了,这章我改了内容 第387章:安然无恙 尤墨染冷笑:“他们急着要把医院开起来,所以才会害怕我们开在他们的前头,他们这么着急,一定不是因为害怕我们会抢生意,这其中恐怕还有别的事情在里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要等到他们的医院开起来才能知道。”沐晚淡淡一笑,“只是我们的医院开不起来,他们的也未必。”  尤墨染挑眉:“我早知道你是做了安排的。”  沐晚但笑不语。  在三楼的住院部看了一圈儿,工头正带着人将床搬进来,工头怕伤到碰到她,客气的请他们先下楼去了。  出了医院,尤墨染似想起来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大帅不肯与租界合作,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使出一些非常的手段,你要提醒大帅平时多加小心。”  “为了达到目的,那些人倒是无所不用其极。”沐晚叹气:“也只能多谨慎一些了。”  ~  福山爱子听到属下的汇报,脸上温润的微笑瞬间凝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番。  “我倒是小瞧她了。”福山爱子轻咬了下嘴唇,“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能被她化解。”  “大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算了,我们的医院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暂时先不用管他们。”福山爱子拿了一个单子递过去:“让人按照上面的内容印刷传单,然后分发到连城的各个角落,我要让连城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医院开业的消息,而且开业的前三天,我们要义务为连城的百姓看病,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将免费。”  下属低下头,恭敬的说了声“是”。  “带我去看一看设备。”医院马上就要开业了,这批设备她必须要盯紧了,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出现失误,像沐晚那样弄得船沉人亡就不好收场了。  因为连城一直在下雨,所以存储的库房里弥漫着潮气。  福山爱子一进库房就感觉到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隐约还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怎么会有甜味儿?”  下属想了想,目光了然:“设备运到库房的途中,和一个运送蜂蜜的车撞到了一起,那车上的蜂蜜洒了出来,设备外面的箱子有很多都沾上了蜂蜜,不过当时就已经让人擦干净了,现在闻到的可能是箱子上的蜂蜜味儿。”  福山爱子走进来,在外面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外查看了一番,里面不但有木头钉成的保护架,外面还罩着一层防雨布。  下属道:“属下已经检查过了,这些包装上没有任何的破损,就算雨下得再大也不会受潮,小姐放心吧。”  福山爱子在防雨布上轻拍了一下:“医院马上就要开业了,这些设备一定要小心仔细的保护好,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属下这两天又加派了一些人手,二十四小时的巡逻,保证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福山爱子看了他一眼:“但愿如此,一旦出事,你只能以死谢罪。”  ~  连城的雨下了几天终于是停了。  午夜时分,空旷的街道上还是一片湿漉漉的,青石的路面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偶尔有几声狗吠,显得异常的清晰。  几辆卡车从街道上残留的水湾上驶过,渐起一大片水花。  车子在装修一新的连城医院前方停下来,有几个人下车四处查看了一番。  夜晚的医院一片肃静之色,白色的小楼在月夜里十分明亮。  有人打着手电照明,车上很快又下来两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礼帽,正在指挥工人们从卡车上往下卸货。  “都小心着点,这些东西都很昂贵,碰不得更摔不得。”  工人们连连称是,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抬了金铸的佛像。  眼见着这些东西一件一件被从医院的后门运了进去,那人才长长舒了口气:“真是九死一生啊。”  身后车上下来的女子安慰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是把货运到了,也不枉费大帅的一番信任。”  这正说话的男女正是沈儒良和沈云倾,那对外界都在传言已经葬身大海的父女。  “也难为你一个女儿家跟着为父这样四处颠簸,这一路辛苦你了。”  沈云倾替沈儒良紧了紧大衣的领子:“连城的天也凉了,下过了雨又是冷了几分,父亲要多注意身体。”  女儿这样孝顺,沈儒良哪有不高兴的道理,身上的疲惫仿佛也一扫而空了。  “沈先生,沈小姐。”李和北从刚刚停下的车子上走下来,“大帅让我过来看一下。”  沈儒良急忙说道:“麻烦李副官告诉大帅,我们这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请大帅和夫人尽管放心。”  李和北笑道:“沈先生这一路辛苦了,大帅说了,沈先生的功劳他都记在心上,以后必然当面重谢。”  “为大帅办事是我们沈家的福气,不敢当。”  李和北又同沈儒良寒喧了几句便转向一旁的沈云倾,面色温和的说道:“沈小姐,夫人请沈小姐过去府上坐坐。”  沈云倾温婉一笑:“我回去收拾妥当就会过去。”  李和北点头:“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二位也早点回去休息。”  沈家父女匆匆回到了沈府。  一进门,沈夫人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丈夫和女儿不由垂下泪来。  “可要吓死我了。”  沈云倾上前抱住沈夫人,也掉了眼泪:“母亲,没事了,我们都回来了 。”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既然没事不早早捎个信回来,害我日夜担心。”沈夫人嘴上说着数落的话,却是将女儿抱得紧紧的,生怕会再次丢掉一样。  沈儒良在一边说道:“还不是你这个人嘴不严,若是早早的告诉你,说不定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必然坏了大帅的大事。”  “我怎么会随便乱说。”沈夫人顿时一脸委屈。  沈云倾安抚道:“母亲,既然我和父亲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也不必再担惊受怕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  沈夫人抹了一把泪:“你们不在的时候,大帅夫人来过几次,最后一次,她临走的时候告诉我,父女平安。她只说了四个字,但我却高兴了一晚上,我也知道这事情必然牵扯重大,虽然憋得很难受,但还是忍着没有同别人说,你们若是再不回来,保不准我就要去打听了。”  “就知道你是个憋不住事的,还好大帅夫人晚了几天才告诉你。”沈儒良也笑起来。  一家人这才欢欢喜喜的进了厅堂。  第二天下午,沈云倾就到了桂花苑。  沐晚拉着她在小榻上坐下,映春上了茶水和点心,掩上了门。  “没想到你也跟着沈先生一起去了。”沐晚握着沈云倾的手,“我当时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你可真是胆大,那么远的航路也敢跟着。”  “我只是担心父亲,再说我会英语,去了那边也方便交流,事实证明,我还是很有用的。”沈云倾嘻嘻一笑。  “我倒是没想到会有人打那批设备的主意,那日在工地险些被水泥砸中,这才提醒了我,有人不想让我的医院开业,所以千方百计的出手阻挠,既然想要我的命,自然也会把脑筋动到那批设备上去。”沐晚给沈云倾倒了茶,茶香袅袅。  沈云倾想起当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海盗,当天遇上的时候,那些海盗十分猖狂,不但围了我们的几艘货船,还扬言要把船上的人都杀干净。说也奇怪,我当时并没有多少害怕,只是觉得愧对你和大帅的信任,这批设备如果真的沉入大海,定然会误了大事。好在当时已经快进入连城的海域,但茫茫大海上,又有谁会来救我们?”说到这里,沈云倾乌黑的眼睛闪了闪:“沐晚,你还不知道吧,当时第一个找到我们的并不是连城的海军。”  沐晚啊了一声。  她想到设备会有问题,便让凌慎行派海军去接应,沈云倾却说第一个找到他们的并非是海军,那会是?  “是叶笙。”沈云倾抿了抿丰润的唇瓣,脑中闪过一张冷漠至极的面孔,“说来也巧,叶笙的船正好要出海,没想到就在半路碰上了。叶笙的船上有大炮,跟那些海盗周旋了好一阵子,不久就等到了海军的军舰,在双方合力之下,海盗们束手就擒。”  “看来这次要多谢叶先生的帮忙了。”  “我也是想要谢谢他,不过他只在船上露了一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沈云倾耸了耸眉毛:“看着就是块冰,不容易亲近,我觉得不见也挺好,免得见了那样的人,我没办法强迫自己赔笑脸,上次我救了他,这次算是他还了我一个人情,书店破损的事情,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沐晚笑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第388章:南下 沈云倾又说起这半个月他们一直藏在青县那边的港口,港口停泊着数百只渔船和商船,每天进进出出的十分热闹,他们这几艘商船停在其中,也不会惹人注意,直到收到大帅的消息,这才将货物迅速装上了卡车,连夜从青县运回了连城。  这一切做得悄如声息,不知不觉。  “沈先生是个妥实的人,这件事没有白托付给他,只是连累你们父女了。”  “你和我之间还说这么多客气的话做什么,别说是给你办事,就是普通的差事,也有风险。”  沐晚也不跟她客气,两人各端了一杯茶来喝。  “对了,设备既然都已经到位了,医院是不是可以准时开业了?”  “不急,有人比我们还急呢。”  沈云倾何其聪明,立刻了然:“今天来时的路上,看到租界那边正在四处散发传单,说是他们的医院开业前三天将免费义诊和检查。”  沐晚笑笑,抿了口茶:“这样最好了。”  当时海军击溃了海盗,海盗头目也当场被俘虏,凌慎行却放了他回去,只让他给福山等人带话,就说他们击沉了沈家的商船,货物和人都沉入了大海。  海盗头目的兄弟都在凌慎行的手里,他自然不敢不照办。  但福山又是个多疑的,不会只听信海盗头目的话,暗中依然让人四处察探。  沈儒良避在青县的港口,他就查到了凌家和沈家。  为了不漏出半点风声,沐晚连老太太也一起隐瞒了,更何况是慕凌飞,所以福山爱子去凌府打探消息,自然是跟那海盗头目说的一样。  那些人被福山爱子鼓动的要退股份,沐晚也不能把实情说出来,才想了别的解决办法,福山也是一石二鸟,一方面想要彻底掏空医院的资本,另一方面也是想逼出实话。  结果,他什么都没得到。  既然福山等人这么急着把医院开起来,那就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只是这医院能不能开起来,还要另当别论。  晚上凌慎行回来,沐晚把沈云倾的话转述了一遍:“看来这次还是多亏了叶笙。”  凌慎行眉间有些深沉,似没听见沐晚的话,这可是平时从未有过的情况。  沐晚担心的给他递了杯水:“出什么事了?”  凌慎行接过水杯,那温热的感觉让他反应过来,目光落在面前白玉般的脸庞上。  “叶笙这次倒是帮了大忙,改日我再亲自登门道谢。”  沐晚道:“租界的医院明天开门营业。”  凌慎行笑笑:“这门能开得了,却未必关得上。”  他喝了口水,便走到一边的桌子前拿起公文看了。  沐晚不想打扰他,也拿了两本书去小榻上。  说是看书,其实翻了两页就一直在看凌慎行,他坐得笔直,目不转睛,但细细一看,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凌慎行感觉到两道目光的注视,抬起头正好与沐晚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嘴角一松,将公文放到一边,三两步走到小榻前,脱了鞋子坐上去,拥着她坐在窗前。  “是楚南风的事。”凌慎行刮了刮她的鼻子,主动开口:“刚才接到的战报,楚南风在昨天夜里发动奇袭,现在已经占据了辽城。”  “什么?”沐晚惊吓的坐直了身子,“辽城失守了?”  当初为了保住辽城,凌慎行千里迢迢的带兵去支援,终于是打了一场胜仗,换来了辽城的安稳,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和平没有持续多久,辽城再一次回到了楚南风的手中。  “不仅如此,楚南风现在率大军南下,已经逼近津港,接下来恐怕就是济城。”  沐晚将这几个地方联系到一起,赫然明白了楚南风的企图。  “跨过津港与济城,很快就是江北了,楚南风这是要先拿下津港和济城,然后再与川系合力,对江南江北六省形成包夹之势。”  凌慎行对于她的聪慧已经习以为常,跟这样的妻子说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她便能从三言两语中悟到他要说的话。  凌军之前历经辽城一战,长途跋涉,折兵损将,之后好不容易休养了一些元气,又出了边界的事情,虽然凌慎行这一阵子整肃军纪,铲除军中的蛀虫,提拔年轻将领,但是就像一个受了重伤的高手,就算有一身的武艺,也抗不住病体。  沐晚心想,若是凌慎行没有拿下军权,凌军在督军手里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大概不等楚南风的队伍打过来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凌慎行所忧心的事情才是最棘手的,楚南风虎视眈眈,是盯紧了江南江北这块风水宝地。  “尤墨染说过,楚南风一系能够迅速崛起,虽然和他长时间的招兵买马和养精蓄锐有关,但关键还在于他手中多了许多先进的武器,甚至要好于尤家的军火。之前楚南风也一心想要与尤家合作,现在却果断放弃,只因他有了东洋人帮忙。”沐晚想到尤墨染所说,楚南风与东洋人走得十分近。  凌慎行道:“东洋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必然是他许诺了什么。楚南风能拿出什么让东洋人感兴趣的东西,无非就是土地和资源,而且东洋人也不笨,抓住了楚南风的勃勃野心,想借着他的手替自己开疆拓土。楚南风现在意气风发,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窗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开着的小窗渗进几丝寒气。  凌慎行伸手关了窗,“这些事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先把医院的事情做好。”  沐晚确实帮不上忙,打仗的事情她又不懂。  夫妻两个靠在软垫上,屋子里一时静逸的只剩下雨声。  过了一会儿,凌慎行才侧过身搂住她,就着小榻躺了下来,声音已不似刚才那般紧绷,“明天要不要去租界看热闹?”  沐晚笑了下:“好啊。”  ~  福山和福山爱子看着众人将设备从仓库里抬出,然后去除了上面的层层包装,机器光亮如新。  福山笑道:“他们国家有句话,叫做几家欢喜几家愁,他们的设备沉进了大海,而我们的设备却要大放异彩,等到两天后医院开业,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眼红。这次的事情,多亏了爱子,你辛苦了。”  福山爱子笑笑:“父亲言重了,为父亲排忧解难都是女儿应该做的。”  设备很快就被抬起了医院。  福山爱子道:“几个大夫昨天刚到,调试设备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大夫都是从东洋来的,也只有他们几人才会用这机器,所以设备一直小心的存在仓库里,今天总算能重见天日。  “我一直在等这几个大夫,但遇上海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关口不放行,他们只能干等着。”福山曾经怀疑海禁的事情跟凌慎行有关,但后来经人打听,这才知道是为了那些海盗的事情,所以连城的港口暂时不放任何船只进港,海盗的事情是他们派人做的,没想到连累了这几个东洋大夫。  设备很快就装好了,几个大夫也开始进行调试。  接下来,只要静静的等待着开业的吉时。  福山和福山爱子正在喝茶下棋,忽然一个下属匆匆的走进来,神色有几分慌张:“领事,不好了,那些设备有问题。”  福山手中的棋子重重放了下去,抬起头厉声道:“出了什么问题?”  “领事和小姐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福山爱子心下一沉。  两人匆匆到了医院,那几个大夫正在焦头烂额的处理。  “到底是怎么了?”福山上前一步。  其中一个大夫说道:“这设备表面看着都是完好无损,但里面的线路全部都烂掉了。”  他说着拿起几根面目全非的电线。  福山拿过去一看,这些线不是人工割断的,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  “包装的箱子检查了吗?”  “检查了。”负责看管仓库的下属脸色发白,“只是,我们每天只检查表面,却没有检查箱子的底端,不知道什么时候,箱子底端就多了几个洞,我也是刚才重新去检查箱子才发现的。”  其中一个来了连城两年的下属忽然想了起来:“连城有一种很小的老鼠,喜欢甜味儿,幼鼠长牙的时候特别喜欢啃咬橡胶之类的东西,在连城闹过许多次鼠患,不但在居民的家里啃咬鞋子之灰的东西,电报局,电话局那样有类似这种设备的地方也都曾被它们光顾过,”  甜味儿?  福山爱子锐利的目光一缩,想到那个下属说过,设备在运来的途中曾经与一个运蜂蜜的车子撞到了一起,设备上洒了不少的蜂蜜。  现在看来,这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无意的,是有人蓄意为之。  是谁不想让他们的医院准时开业,又是谁对于连城的风土人情如此了解?  答案就在嘴边。  怪不得她让人严加防范都没有防住,他们防备的是人,却没有防备老鼠,有人故意将大量的老鼠放在仓库周围,它们闻到甜味儿便会从各处缝隙里钻进来。  老鼠最擅长打洞,自然不会让他们从表面看出什么,同时再以海禁为借口,阻止那几个大夫按时到达,等大夫到了之后,他们再开箱验设备,此时里面的线路早就成了老鼠们的腹中餐。  1130日第二更,11月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啦 第389章:骚乱 负责看管库房的下属汇报完了,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  福山爱子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道:“我说过,如果这批设备出了问题,你只能以死谢罪。”  那人的头垂得更低,额头已经溢出汗来。  福山爱子从腰间拿出配枪,枪口顶在那人的脑袋上。  “大小姐饶命。”那下属急忙跪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求饶。  福山刚要开口阻止,只听一声枪响,有鲜血溅到了一位大夫的脸上,吓得他面色苍白,久久不能回神。  福山爱子让人将脚下的尸体拖了出去,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打扫一下,医院还没开业,见了血总是不好的。”  福山也没说什么,设备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也是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这些设备,最迟什么时候能修好?”  其中一个大夫还没从刚才福山爱子开枪杀人的震惊中回反应过来,另一个忍着心中的恐惧上前道:“我们虽然会使用这些机器,却不会修理,这些仪器制造的非常精密,需要专业人士修理。”  专业人士只有东洋才有,就算现在从东洋赶过来也是来不及了。  福山想了想:“医院照常开业,大不了不用这些设备。”  那大夫道:“我们不能跟这边的中医一样,只摸摸手腕就能看出病来,诊病主要还要依靠这些机器设备,更何况,那些人也是冲着我们先进的设备才肯来医院就医,若是没有这些设备,就跟街头的诊所没什么两样了。”  福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现在宣传的单子也发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医院后天要开业,我们突然宣布关门,第一天就失了诚信,以后怕是很难挽回。”  福山爱子看了眼那些损坏的设备,眼中升腾着杀气:“父亲不必担心,口碑这种东西是用高超的医术积累下来的,就算我们不能够正常开业,以后也可以在医术上挽回这一方面的损失。凌家那个医院只是口号喊得响,最后必然敌不过我们的锋芒,这个国家又穷又落后,思想不开放,政治又封闭,医术又能高超到哪里去。”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还是快通知东洋那边派技术人员过来,尽早将这些机器修好。”  福山爱子目光微闪:“凌慎行这个人留不得。”  福山叹息:“我何尝不知?其它省城的大帅都与租界交好,处处依靠租界先进的技术和钱财,只有他像一块顽石,不但不受我们摆布,相反还与我们处处针锋相对,放任他这样一意孤行,将来必然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既然他敬酒不吃,那就让他吃点罚酒,给些教训,以后就会变乖了。”福山爱子冷笑:“还有那个沐晚,以为有几分聪明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她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福山皱眉:“那个大帅夫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你了,我看你对她有着很深的敌意。”  福山爱子想到在吉城时听到的传言,楚南风为了那个沐晚竟然……  她不甘心,她嫉妒,楚南风这样优秀的男人,只有她这样优秀的女人才配与他一起站在高处。  “算了,还是想想后天的事要怎么处理吧,那个沐晚,你不要轻易动她。”福山懒得再理这些事,看到那些设备就有些焦头烂额,本来想要算计别人,结果却被别人算计,这种滋味就像活活吞了一只癞蛤蟆。  ~  租界的医院没有按时开业,在连城立刻就成了头条新闻。  虽然医院没开,但一大早就来排队义诊和检查的人却排成了长龙。  福山和福山爱子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福山眉头紧锁:“这可怎么办,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他们喜欢排就排着,反正我已经让人送出了消息,说是医院暂时不会开业了,这些人硬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  福山觉得这个办法不妥,但他是也束手无策。  一会儿,下面有人来报。  “外面的人等不到医院开门,已经骂上了。”  福山爱子眯了眯眼睛:“果然是一群山野莽夫。”  那人道:“人太多了,没办法一个个解释,而且解释的话他们也听不进去,这些人都想要占便宜,有的昨天半夜就来排队,我怕再这样僵持下去,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正说着话,下面忽然传来阵阵嘈杂声,有一群人不顾租界警察的阻拦,已经往医院里冲了进来。  隐约还听到有人在喊:“这个医院是骗人的,租界里就是一群骗子。”  显然他们已经认定,医院不开门是因为后悔了,因为医院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前来义诊,他们不想承受这样的损失,所以才临时决定不开门。  这种欺骗的行为一旦被刻意渲染就会激起民愤,所以发生有人冲撞医院大门的事情也很正常,如果不加以控制,这些人冲动起来把医院砸了也不奇怪。  福山转头瞪向福山爱子:“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搞什么三天的义诊,现在好了,这样的局面要怎么收场,还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把你从东洋叫来是为了给我帮忙,你却是越帮越乱,之前那些事情,有几件是做成的?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福山爱子一脸震惊的望着福山,在印象中,福山从未这样凶狠的骂过她,现在还有几个下属站在后面,他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福山爱子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两只拳头紧紧的攥住了。  可是面对父亲的训斥,她却连半个字都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的承受。  只是今天这个仇,她记下了,凌慎行,沐晚,她一定会报复。  “不好了,真的有人闯进医院里打砸了。”下面的人匆匆来报,“警察想拦拦不住,又不能开枪。”  若是租界伤了连城的人,还是在医院的地盘上,这医院恐怕也不要开了。  福山焦头烂额,先是狠狠瞪了福山爱子一眼,然后才带人往下走。  结果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显然是被下面的人吓到了。  福山爱子道:“这些人一定是受了唆使,不然不会打砸东西。”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难道还能让警察把他们都抓起来?而且那些闹过事的人很快就散了,想抓都抓不到。”福山冷冷的道:“我倒想知道这次你要怎么办?不但设备毁了,医院里的设施也都被砸了,我看这医院不必开了。”  福山爱子握紧了拳头,顿时觉得一股热血上涌,右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福山一个眼色瞪过来:“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杀人,这么多人,你难道还能全杀了?”  福山急忙吩咐一个下属:“去求大帅帮忙,也只有他才能将这些暴民稳定下来。”  “这件事明明就是他干的。”福山爱子拔高了声音。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医院被人拆了?他们拆了医院,说不定又要去拆领事馆,这些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父亲,说不定他现在就等着你去求他呢,他定会用在租界外布防的事情要挟你。”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现在只希望这些人不要把事闹大,他想布防就让他去布。”福山怒哼一声,把所有的气愤都撒在了福山爱子的身上,“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回去闭门思过。”  福山爱子一肚子不甘心,但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  福山这才带着人从后门仓促离开。  福山爱子望着福山离开的方向,恨恨的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一道鲜红的血丝滑了下来。  ~  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小楼里,两双眼睛正看着医院的方向,黑压压的人群还没有散去,却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福山一会儿就该来找你了。”沐晚眼睛清亮,这样的局势不是福山能够控制的,他不敢动用武力,也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凌慎行关上窗户,似乎对外面的骚乱失去了兴趣,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福山想要利用连城的人,那就让他好好的看清楚,这连城究竟是谁的天下,真正能支配这些人的,也只有他凌慎行而已。  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吩咐了几个人从中一挑唆,骚乱自然就形成了,怪不得他心狠,若是福山没有提出什么义诊三天,检查免费的事情,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场面。  福山以为毁了他们的设备,自己就可以大放异彩,却没想到,他们的设备完好无损,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的那个人是他。  不久,果然有警卫进来报告:“大帅,福山先生要见您。”  凃慎行和沐晚对视一眼,沐晚笑道:“我就不留在这里了,算算时间也快到吉时了,医院是时候开门营业了。” 第390章:赢家 福山急匆匆的上了三楼,凌慎行正坐在临窗的桌子前,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军帽放在手边,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英俊的侧颜如同雕刻。  福山热情的喊了一声:“大帅。”  凌慎行这才缓缓转过头,那漆黑的眼底似有灼人的光亮,秀丽的眉毛平静的舒展着 。  “原来是福山先生。”凌慎行微微一笑,并不起身,而是指了下面前的空位:“坐。”  福山坐下来后,发现这里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医院那边的喧闹,凌慎行是故意挑了这样一个地点看他的热闹。  他心里愤恨不已,脸上还要强装欢笑。  “不瞒大帅,医院的设备出了一点问题,暂时无法开业,小女考虑不周才闹出这样的乌龙。”明知道设备的事就是凌慎行做的,他也只能暗暗吞下这个哑巴亏。  “那真是太不巧了。”凌慎行惋惜的皱着眉:“连城的这些百姓就是冲着那‘免费’二字去的,现在突然又告诉他们医院不开了,必然会有受骗的的感觉。”  “这件事是我们的过失,还望大帅出面周旋,以后医院开起来,我们还会兑现今天的承诺。”  凌慎行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扣动,不慌不忙的气定神闲,外面仍然有吵闹声传来,就像是有人用火在福山的心头上烤,他心急如焚偏又要装作镇定。  过了一会儿,凌慎行才幽幽的开口道:“我早就跟福山先生提过,租界警力不足,若是突然发生这样的骚乱恐怕难以维持,今日若不是我正好带了兵在这附近,眼前这件事一时半刻也无法解决。”  福山心下一凉,果然说起了在租界一带布防的事情,若是真让凌慎行将兵力布置在租界的周围,将来还不是要被他处处掣肘,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可是想要解决目前的危机,不让事态继续扩大,福山也只能答应下来。  “大帅说的是,以前是我考虑的不长远。”明明知道凌慎行的用意,还要表现出自己是有多么的感恩戴德,这样的感觉让福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既然如此,我马上就让人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也好保障租界的安全,租界若是在我的地盘上出了事,我是难辞其咎。”凌慎行态度诚恳,要是不知道其中内情,还会觉得他是真的在为租界着想,岂不知策划这一切的就是他,让自己的军队明目张胆的布防在租界周围,同时又让租界的医院还没开业就已经失了信誉与民心。  偏偏,福山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还要连声道谢。  看到设备出事的时候,他像吞了一只癞蛤蟆,现在就是吞了一车的癞蛤蟆。    随着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贺喜的锣鼓也响了起来。  同天,沐晚的医院在选定的吉日吉时开张营业。  只见医院门脸挂着大红的布条,四周都挂满了彩灯和汽球,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在门口站成两排,笑呵呵的看着那些人点燃烟花爆竹。  沐晚在众人的簇拥下,亲手揭开了医院的大匾,白底金字,钢劲的笔体书写着四个大字:同仁医院。  这四个字是凌慎行写的,沐晚找人做成了牌匾。  “同仁医院,好,好名字。”人群中有人欢呼,“天下苍生,一视同仁。”  那边又舞起了狮子,一枚金色的锈球在几只狮子的头顶上来回飞舞,最后被用力一顶,稳稳当当的落在沐晚的手中。  沐晚看着面前热闹的景象以及身后气派的医院,眼底不由湿润起来。  她努力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这其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波折坎坷,她甚至差点没有命看到这一切。  “请沐院长为我们大家讲几句话。”于术笑呵呵的扬起声音。  沐晚突然被推到众人面前,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她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话,其实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就是高兴。  她走到话筒前,看着面前一张张神采飞扬的脸,这其中有许多是同她一起付出了心血的,同仁医院的历史上也将有他们的名字。  “首先,我要感谢站在我背后支撑我的人,还有那些和我一起奋斗过的人,如果没有大家的努力,医院不可能顺利开业。”说着,就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沐晚看到一辆军牌子的车停在了人群后,紧接着凌慎行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身材高大,面带威严,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今天却是故意要让她做主角,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人群后,没有人发现他,只有沐晚清亮的目光与他在空中交汇。  她弯唇一笑:“除了感谢,我还要在这里表决心,同仁医院的成立是为了造福连城的百姓,所以我们的门诊和检查设施是不收费的,医药和住院的费用也会压到最低,对于家族贫困的居民,可以拿着政府的证明就诊,医院会给他们安排最低收费标准,若是情况严重的,可以直接免费治疗。”  众人听了,皆是拍手叫好。  她看了凌慎行一眼,凌慎行勾了勾唇,眼中有笑意。  医院的建成初衷本就不是为了谋取利润,而是为连城的民生造福,也是为凌慎行积攒口碑,至于利润方面,她在医院中所建的实验室也将很快投入使用,一边研究新药,一边建立流水线治药,再加上自已种植草药,这样自产自消,会在很大程度上降低成本,就算是收费压到最低,也有利润可取,也算是回报了当初入股的那些大小股东,总不能让他们的钱投进来就再也见不到回头钱。  几方面都要顾得周全,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以后还有得忙。  鞭炮声又响了起来,红色的碎屑落了满地,一片的欢声笑语。  仪式过了,很快有人将门前的垃圾收拾了起来,医院正式对外营业。  福山的医院打着开业前三天免诊查费和检查费的口号,却在开业当天未能正常营业,沐晚的医院一开张,却是承诺永久免除所有的诊查费和检查费,比起福山的三天之约,显然更慷慨更加有诚意。  在租界那边没尝到甜头的百姓,听说了同仁医院开业的消息,立刻又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根本不需要花费时间金钱来做广告。  只不过同仁医院不是一股脑的将这些人收诊,而是采用排号的方式,排队拿号,然后每个号牌上都写有就诊的具体时间,这样既不用再排队,又能合理的安排看诊时间。  一时间,众人欢声笑语,秩序井然,直夸同仁医院果然是一视同仁。  同仁医院一开业就赚得了好口碑,相比起来,租界的名声却败得一塌糊涂。  福山爱子脸色铁青的听着属下的汇报,手中的茶杯几乎被捏碎。  “他们的设备竟然完好无损,那些海盗被威胁着坑了我们一把。”下属不敢看她的表情,断断续续的说道:“凌大帅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对那批设备下手,派了海军去迎接,不但抓了所有的海盗,还用来威胁他们的头目,为了掩人耳目,沈家的货船躲在了青县那边的港口,之间除了几个人知晓,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包括凌家的老太太和沈家的夫人。”  福山爱子咬牙,怪不得她怎么打探都没有结果,原来沐晚竟然瞒得这样紧,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有透露。  沐晚故意留着这一手,表面上麻痹她,关键时刻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看看现在的场面就知道了,本来应该是租界的医院风光,却是本末倒置,还让他们拿到了布防租界的权利。  福山爱子掷掉了手中的杯子,他们在无形中替别人做了嫁衣。  这样的女人不除不行,等到楚南风将来攻下了连城,还是会第一个想着这个女人,她怎么可能让别人挡了自己的路。  下属立在旁边,吓得一声不敢吱。  福山爱子努力吸了几口气:“那个沐晚的老家是哪里的,她与家里人的关系如何,你去打探清楚了。”  “是。”下属得了命令,立刻退了下去。  福山爱子重新拿了个茶杯,慢慢的倒上茶水。  既然在连城有人保护着,那么出了连城呢?凌慎行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手伸得那么长。  福山爱子喝了口茶,唇边浮出冷笑。  这盘棋就让他们先赢一步,下到最后到底谁是赢家还不一定呢。  121日第二更 第391章:子弹要充足 凌府晚上设了宴,宴请的都是医院的有功之臣。  大大小小的桌子摆了五六桌,连工地的工头都请来了。  老太太高兴的也被人搀扶着出来凑热闹,听着这些年轻人嘴里的高谈阔论,不由无限感慨。  她老了,这个时代也变了,她已经越来越跟不上这飞快的步伐了,看来,也是时候休息了。  众人热闹了很久才散,凌府送了客,下人们在收拾饭桌。  沐晚回到桂花苑洗了漱,刚要换衣服,腰间就缠上一双手。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竟然这样悄无声息。  他晚上喝了很多酒,身上有着浓烈的酒香,下巴在她的后颈上轻轻蹭着,让她又痒又臊。  “我让人去煮醒酒汤。”  凌慎行摇摇头,孩子一般的腻着她,“我没醉。”  “没醉也要喝,不然明天会头疼。”沐晚拉开他环在腰间的手,把他按在床上坐好,转身让映春去小厨房做醒酒汤,而她自己洗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  凌慎行今天晚上一定没少喝,脸虽然是白的,耳朵却红了,平时精明的一双眼睛也是微微眯着,透着慵懒的光芒。  医院顺利开业,他又成功将自己的军队布防到了租界的周围,这些日子的安排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一直被楚军的事情所困扰,今天才算真正露出点笑容。  沐晚轻轻给他擦着脸,又替他解开衣服的扣子,脱去了上衣。  映春把醒酒汤端进来的时候,凌慎行已经睡了。  映春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沐晚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既然睡了就不要打扰他了,这些日子他也够忙的了,难得睡一个好觉。  她让映春将汤放下,然后将凌慎行的长腿抬到了床上,又脱了他的鞋子。  沐晚没有困意,拿起一些文件来看,医院刚刚开业,很多事情都要处理,光靠于术一个人是不行的,还好老太太又介绍了两个人,以前是替老太太办事的,精明能干,最擅人员管理和后勤保障,有了这两个人帮忙,于术也算是分身有术了。  沐晚看了一会儿文件,映春悄悄在外面提醒,她才知道已经过了半夜,于是赶紧合上书,熄了灯。  被窝里是热的,有人暖被窝的感觉真好。  沐晚轻手轻脚的钻进去,在被子下面找到他修长的手,五指张开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  这样握着,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沐晚做了一个梦,这梦说起来有几分羞人,她竟然梦见自己和凌慎行滚在草地里,她嘻笑的躲开他的手,他却扳过她的脸吻上来。  头顶还是广阔的天空,他就不管不顾的把手伸进她的衣服。  这个梦真是太真实了,她竟然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进入到身体的异物……等她睁开眼睛,这才看清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眉眼细长,额头浮着一层汗,正紧紧抱着她……  对上他暗哑的目光,沐晚一时间红透了脸。  完事后,沐晚拿过枕头下的怀表来看,竟然才三点。  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一无所知,不但不知道,还被吃干抹净了,他明明醉成那样,又是哪来的力气和精力。  一只长臂横过来抱住了她,说话时的酒香淡了一些,声音也很轻,似乎还带了些不自然。  “杰撒帮我算过了,这三天都适合要孩子,我差点因为喝酒误事了。”  沐晚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有暖意层层包裹住了心头,平时不见得他有多么喜欢孩子,对于二姐和大姐家的孩子也只是象征性的点一下头,孩子们都怕他,因为他总是冷着脸。  但是在他的骨子里,他是这么喜欢他们的孩子,所以那个孩子没有了的时候,也许,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他这么急着想再有一个孩子,一是因为喜欢,二是想要早一点弥补自己心中的缺憾吧。  沐晚想到他厚着脸皮让杰撒算她受孕日的样子,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指尖轻轻在他的俊脸上摩挲着:“就怕有了孩子,你又要后悔,会嫌他们吵呢。”  凌慎行半眯着眼睛:“自己的孩子总是可以体谅的,你放心,我会尽量克制着不动手。”  沐晚扑哧一声笑了。  “杰撒说这种事情就像上战场,子弹越多,命中的机率越大。”他眼目加深了几分:“我觉得刚才的子弹不够多……。”  “不要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医院呢。”理解出他话中的深意,她立刻推开他,现在她不再是悠闲的凌家夫人了,她也成为了上班一族。  凌慎行将她搂进怀里:“不要太辛苦。”  “对了,我安排了一个护士带着雪秋和几个年轻的姑娘,若是以后有机会,我想在医院后面再建一所医学校。”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凌慎行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就像这样。”  一旦握住了对方的手,就再也不会松开,无论前方是风是雨,都要这样携手闯过去。  凌慎行习惯了早起,平时他起床的时候,沐晚都在睡,今天却是和他一起爬了起来。  “天还没亮。”凌慎行抓着她的手往被窝里塞。  “不行,今天早上还要开会。”沐晚揉了揉眼睛,以前她的生活过于安逸,衣食住行都有人跟着伺候,差点就忘记忙碌的感觉了。  “这样会不会很辛苦?”凌慎行皱眉,有点后悔支持她开医院。  觉察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悔意,沐晚将唇印在他的脸颊亲了下:“生于忧患,死于安逸。”  外面的映春看见屋里的灯亮了,已经吩咐厨房做早餐了。  “吃过饭,我送你。”他抬起眼睛,眼中有着头顶的灯光摇曳。  “嗯。”沐晚笑着点点头。  “福山那边恐怕咽不下这口气,我让张排带带几个人一直跟着你。”  “会不会太招摇了一些?”沐晚想到她在工作,身旁还要立着几个怒目金刚。  “不会,我让他们乔装打扮一下。”总不可能穿着军装在医院进进出出。  “这样也好。”沐晚点头答应了。  只要她安稳了,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处理好军中的事情,关于最近的军情,她只在报纸上得知一二,也没有开口问他,他大概不想跟她说,免得让她也跟着担忧起来。  都收拾好了,沐晚出了门,映春和红袖要跟着,沐晚将两人撵了回去:“我是去上班,上班的时候若是还带了人伺候,那不是要被别人笑掉大牙,你们两个在家和彩雨彩雪一起,把我的药材照顾好。”  红袖和映春虽然不太情愿,也只能点头答应,沐晚说得对,没见过哪家夫人小姐上班还带着丫环的。  凌慎行牵着沐晚的手走到门口,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你下来吧。”  司机不明所以,打开门下了车。  凌慎行亲自替沐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室。  沐晚不由惊道:“你要自己开车?”  “很久没开了,手大概也生了。”凌慎行回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会尽量开得慢一点。”  司机站在车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劝:“大帅,这种苦差事就交给属下来做吧。”  他自己开车,一是劳累,二是不安全。  凌慎行不打算让位置,直接踩了油门,司机只能去求助李和北,李和北便让司机另外开了一辆车,然后带了几个人紧紧的跟在凌慎行的后面。  沐晚有些哭笑不得,这男人任性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明明知道他这个大帅坐在驾驶室是大忌,却还要一意孤行。  “我还没有给你开过车呢。”凌慎行这些年早就不碰方向盘了,上手的时候有些生疏,熟悉了一会儿便也就熟练了。  “这样的车,你开一次就好了,若是每天这样,我这班也不要上了。”后面的李和北还不知道紧张成什么样子,估计回去之后,军队里很快就会传开,大帅亲自为夫人开车。  表面上是夫妻恩爱让人羡慕,可是这样的次数多了,大概就会说她不懂得体恤大帅辛苦了。  说她不懂事倒是次要的,他平时都坐后面,现在坐在驾驶座上,就像靶子一样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沐晚用手握了他的手臂:“仅此一次。”  凌慎行笑起来:“好。”  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本来是想给她个意外的惊喜,现在好像是弄巧成拙了。  到了医院门口,沐晚要下车,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扣住,凌慎行倾身过来,在她的脸颊上落了一吻,声音轻柔如同夜空中的弦:“忙过这一阵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看着有几分神秘,沐晚已经有了期待。  凌慎行的几辆车开走之后,斜地里就走出一道妖媚的人影,性感的嘴角带着几分揶揄:“真是难舍难分,牵肠挂肚,藕断丝连。”  沐晚笑睨了他一眼:“你的中文真是越来越好了,不过,大白天的,竟然藏在树后学那些螭魅魍魉。”  “螭魅魍魉?”杰撒显然只跟沐晚学着念对了这四个字的发音,却是不明白它的意思,更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那是什么?”  沐晚扭过头丢给他一个背影:“你不是中文很好吗,自己理解去。”  杰撒:“……” 第392章:情窦 同仁医院在一步步走上正轨,而租界的医院也在匆匆忙忙中开业了。  因为之前被大闹过,除了租界当地的东洋人,连城这边的百姓却是鲜少光顾。  一时间门前冷清,福山觉得没脸跟上级交待,着实和福山爱子发泄了好一通。  福山爱子憋着气,有一阵子没有出门。  “那边的医院取了名字叫德济。”尤墨染拿出打火机准备点根烟抽。  沐晚玉手一指,墙上贴着四个大字:禁止吸烟。  尤墨染只得乖乖的把烟收了。  “再去拍个片子看一看。”沐晚盯着他的伤脚皱眉:“明明有一阵子可以下地走路,现在怎么越发的严重了?”  尤墨染目光一闪:“伤筋动骨一百天,被那棵树砸中,这条腿还在就是万幸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好,慢慢养着,总会好的。”  “我让你好生休养,定时做复健,你是不是当成了耳旁风。”沐晚盯着他明显有些躲闪的眼神,冲着门外喊了声:“阳升。”  “没,哪有,我都是乖乖的听沐院长的吩咐。”尤墨染眨眼。  尤墨染的贴身侍从阳升立刻推门而入,恭敬的喊了一声:“夫人。”  “你们家少主不按时吃药,也不定时做复健,平时还要舞枪弄棒,明明应该多坐轮椅,却要经常走路,这些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沐晚眼带厉色,一下子就把阳升唬住了。  阳升急忙去看尤墨染:“少主,你都招了?”  招个屁。  尤墨染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真是个没心眼儿的家伙,被人家一诈,就说了实话。  沐晚把阳升叫到桌子前,将写好的单子递给他:“若是不想看到你们家少主下半生都跟轮椅作伴,以后就按照单子上写的时间,定时给他做复健,我会每天都让人去问你。”  阳升苦着脸,他也想啊,可是少主是个天马行空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动,他一个小小的侍从哪来这么大的权利。  沐晚看出阳升的难处,眼睛一瞄就落在尤墨染的脸上:“要我派人时刻盯着你吗?身体是你自己的,折腾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三岁小孩一样,你若是再这样不听大夫的话,我以后就不管你了,你是瘸了,还是截肢,我都不会再问半句。”  尤墨染一听这话,再看她板着小脸十分严肃,顿时头皮发麻,立刻表决心:“沐院长说得是,我以后一定按时做复健。”  看到自家少主那狗腿的样子,阳升心中顿时不耻,平时只会在他面前耍威风,到了夫人面前立刻就变成了一只哈巴狗,爱情这东西真是会让人冲昏头脑啊。  沐晚总算满意了,让阳升带着尤墨染去拍片子了。  尤墨染在下面看到了雪秋,她穿着粉色的护士装,戴着护士帽,头发都挽在脑后。  乍看之下,还有几分认不出来。  “雪秋?”尤墨染被阳升推着走过来,眼中带着一抹笑意:“你这样一打扮,像个大姑娘了。”  凌雪秋正打算去给病人送药,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转过头:“尢大哥。”  又看了看尤墨染的脚:“你的伤好些了吗?”  一旁的阳升忍不住插话,“刚被夫人骂了一顿。”  尤墨染瞪他一眼:“我看你的嘴巴欠收拾了。”  阳升撇了撇嘴,雪秋笑起来。  “工作做得辛苦吗?”  雪秋道:“我现在跟着护士长学习,还不能给病人扎针打吊瓶,只是负责送送药,做些日常的护理。”  “有你嫂子那么厉害的师傅,你可要好好学。”  “我会的。”雪秋信心满满。  这时,病房那边喊着要用药,雪秋急忙端起托盘,边走边抱歉:“尤大哥,改日再和你聊。”  雪秋照顾的是十一床的病人,这人的腿在田间劳作时受了伤,行动不能自理。  雪秋给他吃了药,他的目光便在她的脸上打转。  “小姑娘,你几岁?”  雪秋抬起头,在他的眼底看到一丝猥琐的目光,她不由心生厌恶,但本着照顾病人的原则,还是温柔的答道:“我才工作不久。”  并不说自己多大。  男人讨了个没趣,又看向那双柔软白皙的手:“我要上厕所,你扶我去。”  雪秋震惊的看向他:“你的家人呢?”  “我就一个六十岁的老娘,还得在家里看家,怎么,你不愿意?”  “这并不是我们医院的负责范围。”雪秋直接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  男人一听就恼了:“你们同仁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吗?外面宣传的口号那么响,没想到却是这么对待病人的,难道你要看到我拉尿在床上?”  “如果你没有家人照顾,我去找一个男大夫过来。”雪秋说着要走。  那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强硬的说道:“我就要你扶我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到外面宣扬你们医院是狼心狗肺,徒有外表。”  雪秋气道:“你快放开。”  男人冷笑:“快扶我上厕所。”  雪秋想要挣开男人的手,那男人却是做粗活的,力气大得很,她用力挣了几下挣不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放开她。”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大步冲了进来,紧接着雪秋手上一松,那男人已经被人一把推倒在了床上,大概是碰到了伤腿,顿时痛得一声惨叫。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雪秋的手被人小心的捧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到穿着一身军装的沐文羽。  雪秋惊讶的张了张嘴巴:“文羽哥?”  沐文羽检查了她的手腕,并没有受伤,却是红了一片。  他转过身,上前提着那个男人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眼神凶狠的斥道:“你再敢动她一下,我让你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男人见他目露戾气,惊吓过后就高声喊道:“欺负人了,同仁医院欺负病人了……这哪是治病救人,简直就是杀人啊……救命啊。”  那男子的喊声越来越大,雪秋急了,若再让他这样喊下去,不知道会惊动多少人,到时候坏的只会是医院的名声。  沐文羽毫不犹豫的一掌劈在那男子的后颈上,男子双眼一翻,晕倒在床上。  雪秋:“……。”  “这下清静了。”沐文羽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手。  “这可怎么办,等他醒了,不知道会怎么闹呢。”雪秋一急,跺了跺脚 。  沐文羽拉着她去了走廊。  走廊里的人也不多,哪怕他刚才喊了一通,也没惊动什么人。  “雪秋,这份工作不要做了。”今天是被他撞见了,如果他没有恰好路过,她是不是就要被欺负了。  雪秋摇摇头:“护士长跟我说过,她刚做护士的时候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经验浅,遇到这种情况就慌了手脚,但这并不能动摇我继续做下去的决心,嫂嫂可以凭一已之力建这么大的医院,我总不能连一个护士都做不好,那也显得我太没用了。”  沐文羽凝视着面前这张娇弱美丽却又带着坚毅的脸,心头涌过一丝异样,既然想支持她的决定,又想就这样带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放心,这个人我会想办法处理,绝不会让他四处败坏医院的名声。”沐文羽轻轻叹了口气,明明想要给更最多的呵护与宠爱,却是……  “对了,你怎么在这?”雪秋笑着问他。  “我来找二姐有点事情,办公室那边说她去病房了,我就挨个病房的找,结果就碰到了你。”  “沐院长可能在西区的病房,这边是东区,东区的设备刚刚才上齐全,西区那边装不下的人才会转到东区。”雪秋热情的道:“我带你过去吧。”  “好。”沐文羽看着她的笑容,心头微痒。  雪秋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医院的情况,地上不知是谁洒了一湾水,两人都没有看到。  雪秋一脚踩上去,顿时脚底一滑,惯性的向后跌去。  沐文羽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两只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她太瘦了,让他觉得有些可怜,情不自禁的就想要照顾她,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把她养得像小猪一样。  沐文羽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惊讶的声音:“文羽?”  熟悉的声音让沐文羽转过头。  今天真是个偶遇的好日子,站在面前的人应该远在河圃。  沐文羽一愣,忘记了他还保持着扶住雪秋的姿势,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在抱着她一样。  那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臂上,旁边那双眼睛也微微沉了下去。  沐文羽发觉之后,这才松了手。  雪秋也有些尴尬,看这两个人应该是和他认识的。  有事出去了,今天都更完啦 第393章:未婚妻 几人僵持了一会儿,沐文柏才反应过来,同雪秋介绍道:“这是郭伯伯和郭兰,这是雪……凌雪秋。”  那叫郭兰的女子穿着中式的元宝领浅色上衣和裙子,头发烫成微卷,别了一个镶着蓝色碎钻的发卡,一张秀丽的面孔不说话的时候也是带了三分笑意,让人见了很容易就产生亲近感。  雪秋愣了一下,郭兰已经走了过来,弯着唇笑道:“原来是凌小姐,凌小姐是文羽的朋友吧。”  她叫沐文羽为文羽,看来关系一定是不一般,那郭伯伯看着沐文羽的眼光也充满了慈爱与赏识。”  雪秋还没有说话,沐文羽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对着郭兰说道:“你和郭伯伯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郭守义道:“我们是开车过来的。”  说着温柔的看向郭兰:“我最近总是腹部不适,在河圃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转,兰儿不放心,听说沐晚在这边开了家医院,于是就带着我过来了,我们走的匆忙,也没有提前给你和沐晚打个电话。”  “郭伯伯竟然病了。”沐文羽细看郭守义的脸,果然有几分病态的苍白,“二姐好像在那边的病房,我现在就带郭伯伯过去。”  “好。”郭守义说着,向雪秋礼貌的点了一下头,雪秋回以微笑。  郭兰道:“凌小姐,我们就先过去了。”  雪秋说了声好,抬起头,正好沐文羽的目光看过来,他的眼底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她一时看不太懂,那目光里有内疚,有无奈,更多的是痛苦。  目送着那三人远去,雪秋突然想起被沐文羽打晕的病人,她急着往那边走,一个小警卫就跟了上来。  “沐参谋让我跟着三小姐去处理。”  有小警卫在,雪秋就放心多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她受点委屈不要紧,就怕那人抹黑了医院。  等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她再去告诉嫂嫂。  沐晚正和杰撒等人一起查房,正在给两个要做胸腔手术的病人安排手术时间,那两个病人还没开始做手术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他们之前一直接受的是传统的针灸治疗,却是没什么效果,现在听说要在肚子上开一个大口子,不害怕才怪。  沐晚找了几个刚做完手术正在康复的病人过来开导。  那病人还给他们看自己身上的刀口,虽然有点吓人,但一条命却是保住了。  两人经过劝解,这才安心准备手术。  沐晚出了病房,就看到大步而来的沐文羽,声音爽朗的喊声:“姐。”  沐晚喜道:“你怎么来了?”  转而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父女。  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这才想起来,这对父女便是郭守义和郭兰,沐老爷的发小和生意伙伴,也是沐家的亲家,文羽未来的岳父和妻子。  而在记忆中,她和这个郭兰的关系还很亲密。  “郭伯伯,郭兰。”沐晚笑着上前:“你们来了连城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们。”  郭兰上前握住她的手,眉眼含笑:“我们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你现在这么忙,哪好意思麻烦你。”  郭守义也道:“只是一点小毛病,兰儿这孩子不放心,非要把我带到连城,说是大医院的检查结果才放心。”  沐晚看向郭兰,郭兰笑得十分腼腆。  带郭伯伯看病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方面原因大概是想见见文羽吧。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郭兰的目光果然有意无意在沐文羽的脸上扫过,只不过沐文羽只顾着和她说话,并没有察觉。  沐晚让人带着郭守义去做检察,她一会还有手术,暂时走不开。  郭兰聪明识大体,不等她开口便道:“你这个院长比谁都忙,我父亲现在走路带风,身边有我陪着就好,你安排的大夫也是有经验的,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你只管去忙你,我们来这一趟,本就不想给你添麻烦。”  沐晚听着她宽心的话,笑道:“我做完了手术就去看郭伯伯,你们好不容易来连城,也别急着回去,我那里正好有客房,你们多住几天。”  “怎么好意思去凌府打扰,我们在外面住了旅馆,环境也很好,你就放心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郭守义就去做检查了。  沐文羽没有马上跟着,而是同沐晚说起那个病人的事情,“那个不知好歹的,我差点一拳打死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杀气。  沐晚一惊,一向脾气温润的弟弟,什么时候露出这样凶狠的表情,她可以想像当时的情景,他那一拳头到底蕴含了多大的怒火与力气。  “虽然这件事是那个病人不对,但你一拳将人打晕也是太冲动了。”沐晚叹气:“这件事是医院的安排有问题,东区那边刚刚投入使用,不该让雪秋一个女孩子单独过去,而且对于病人骚扰护士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我回头和几个股东商议一下再做决策。”  听着沐晚这样一说,沐文羽也意识到自己是莽撞了,真要闹出点事情,医院这面也很为难,那租界的医院每天巴不得这里出现什么问题,好借此小题大作呢。  “姐,我已经让身边的警卫和雪秋去处理了,那人不过是个地痞无赖,许他些好处必然乖乖闭嘴,若是他还想狮子开大口,我自有办法对付。”  “这件事你就看着处理吧。”沐晚最担心不是这个,而是看了眼郭家父女离开的方向,“郭伯伯和郭兰好不容易来一趟连城,回头我跟大帅说说,让他放你几天假,你好好陪陪人家。”  沐文羽目光微闪,抿着唇。  “毕竟是定过亲的,两家人都上了心,你也知道父亲和郭伯伯之间的情谊,定下的亲事就不会再更改,既然你将来一定要娶郭兰,就趁着现在多联络联络感情,我看郭兰这次过来,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看你,你可别冷落了人家。”  沐文羽半晌不说话,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姐,你是坏人。”  沐晚一愣,“多大的人了,说话怎么像孩子。”  “你明知道我喜欢雪秋,不撮合我们也就罢了,现在还让我对郭兰好,我不喜欢她,就算对她好也不是真心的,你要我将来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怎么能开心?父亲这么喜欢郭兰,可又不是他娶老婆,他怎么能明白其中心酸?他只顾着两家的情谊,却不顾我这个亲儿子的感受。”  沐晚皱眉,声音不觉带了严厉:“沐文羽,你今年多大了?你说你姐是坏人也就罢了,后面这些话,你真的是经过大脑说出来的吗?”  沐文羽一时怔住,他刚才的确是口无遮拦,因为一想到雪秋那委屈而又隐忍的样子,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沐文羽后悔不已,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姐姐和父亲,他以前所念的仁义孝道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吗?  “对不起,姐,对不起。”沐文羽低下头,耳根子发红,笔挺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成熟不少,可那张脸始终是自己疼爱的弟弟,沐晚没办法继续生气,也知道他是无心之过。  爱情这个东西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她不知道沐文羽对于雪秋的喜欢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原来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只要不让他们见面继续发展下去,微小的的火苗也许就会熄灭,但现在看来,这只是她的痴心妄想了,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这个种子一旦在心底种下,哪怕不施肥不浇水,也会很快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在爱情面前,理智不战而败。  沐晚轻轻叹息一声:“不管你想怎么做,还是应该先考虑一下父亲的感受和立场,我想,他不会同意的。”  “姐,你要帮我。”沐文羽焦急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最疼我,你也不想看到我的下半生活在一段无爱的婚姻当中吧,郭兰是好,可终究不是我的所爱。”  沐晚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任她磨破了嘴皮子大概也撼动不得他分毫。  郭兰若是真的嫁给他,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丈夫,这样的生活会幸福吗?  “我知道了,你先去陪着郭伯伯吧,他从小看着你长大,待你如半个儿子般,他现在生病了,你更应该多尽孝道。”  “姐,这点我岂会不明白,我也很担心郭伯伯的身体。”沐文羽见沐晚不再沉着脸,于是嘻笑了一声:“那我去看郭伯伯了,姐,你一定要帮我啊。”  沐晚挥手让他走了。  这个忙,她怎么帮?要不要帮?真是难为死她了。  姐弟俩在走廊一角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楼梯口站了一道人影,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第394章:夫人说什么都对 沐文羽去了检查室,郭守义已经出来了,正坐在走廊里和一旁的医生说话。  “郭伯伯。”沐文羽笑着走过去,问了一些情况。  “检查结果明天才能出来。”郭守义笑着将沐文羽让到一边坐下,“你这孩子,一年不见,竟然长这么高了。”  眉宇间也有了英气,更像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男人了。  郭守义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沐文羽陪着郭守义说话,环视了一圈不见郭兰,于是问道:“郭兰呢?”  “老沐给沐晚捎了封信,她怕带在身上弄丢了就要去送,去了有一会儿了,你们没碰到吗?”  沐文羽摇头:“没有,我去找找。”  正说着,郭兰已经回来了:“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丢了不成。”  她笑眯眯的看向沐文羽。  沐文羽也笑了。  “我刚才看到了沐晚姐,沐叔叔让我捎了信给她。”郭兰站在郭守义面前:“父亲,沐晚姐的意思是,在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让我们先住在医院里,这样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她一会还有个手术,做完手术之后,她会亲自过去给您看病。”  “沐晚这孩子……。”郭守义不免感慨,他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也熟悉她的脾气,没想到那个从小自恃沐老爷的宠爱而骄横跋扈的嫡女会有如今日的成就。  不但在凌府里拥有一席之地,在连城老百姓之中也树立了口碑,据说大帅对她情深意重,宠爱备至。  今日一见,果然已不是当初那个千金大小姐,就像一只蛾,在经过蜕变之后变成了美丽的蝴蝶。  他替老沐感到欣慰。  以前还担心郭兰嫁过去会受这个二姐的气,现在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  医院这边很快给郭家父女安排了病房,沐文羽也跑前跑后的忙碌。  雪秋正在熟悉各种西药,与她关系要好的护士卢华凑过来道:“院长的弟弟和那个患者是什么关系啊?”  雪秋一怔,摇了摇头。  “我看院长的弟弟同那女的有说有笑,关系可不一般,他们是从河圃过来的吧?”  雪秋放下手中的药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当初沐文柏说沐文羽已经定婚了,这姓郭的父女会不会就是沐文羽的未婚妻和岳父?  再想想沐文羽看见两人时既惊讶又惊喜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喂,雪秋,你在想什么。”卢华轻轻推了她一下。  雪秋这才回过神,嗔她一眼:“护士长让我们记药名,你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个,一会回答不上来,看她不骂你。”  卢华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去学习了。  雪秋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湖再一次掀起了波澜,那郭小姐长相秀美,性格温润,连她见了都会生出好感,更何况是沐文羽。  他既然是已经有了婚约的人,自己就不该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插足别人的感情,那是她最为不耻的事情。  雪秋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脑袋,专心致志着手眼前的工作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大帅的妹妹,但她却不能让任何人看低了她,这是嫂嫂的脸面也是她自己的志气。  ~  沐晚做完了手术,往窗外一看,天竟然有些泛黑了。  手术的时候,所有的精力都在病灶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乎,现在手术成功了,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般,疲惫如影随行。  几个医生边走边和她讨论刚才手术的过程,投过来的目光都是欣赏的。  没想到院长这么年轻就有这样高超的医术,连他们这些洋大夫都自叹不如。  沐晚本来就对手术台十分熟悉,现在重新拿起手术刀,一切还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生疏。  众人出了手术室,几个洋大夫提议要出去喝几杯。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不是大帅吗?”  沐晚这才抬起头,走廊的蓝色木制长椅上坐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一身军装将他本就威严的脸衬托的更加肃穆,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半明半暗,就像是从虚幻世界走出来的一样。  而在他身边两侧立着几个腰肝笔直的警卫,提着枪,目视前方。  凌慎行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本来冷肃无波的眼中汇聚了一片灯光,渐渐融成一点水晶般的璀璨,直直的照进她的眼中,平时深不可测的眼底都是一目了然的温柔。  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沐晚身边的几个大夫都笑起来打趣。  “大帅对院长可是一时一刻都放不下,天一黑就亲自来接了。”  “不如给大帅在医院谋个职位吧,这样就可以天天看见院长了。”  众人嘻笑着,却是不敢真的让凌慎行听见,凌慎行走近了,大家赶紧问好,然后一哄而散。  凌慎行皱眉:“你这些下属……需要管束。”  沐晚笑着上前:“这又不是军队,没必要事事板着脸,家和万事兴嘛!你怎么过来了,吃饭了吗?”  凌慎行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以后我每天都来接你。”  沐晚心中一暖,小指勾住了他的手,那皮肤上的温度就如同温泉的水,滋滋流淌着。  “郭伯伯从河圃过来看病,我还要去趟他的病房。”  凌慎行问:“哪个郭伯伯?”  沐晚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是我父亲的好友,两家关系一直要好。”  “既然是岳父的朋友,我也该去见一见。”  郭守义几人正在房间里说话,就见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两排警卫便整齐的在门边站好。  郭守义一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见穿着一身飒爽军装的凌慎行大步而来。  他是第一次见到凌慎行,以前在报纸上偶尔也有惊鸿一瞥,都不如本尊的气势。  竟然是这样年轻。  “大帅。”沐文羽急忙立正行礼。  郭守义和郭兰也急忙起身相迎,真是没想到大帅会亲自过来看他。  凌慎行虽然不苟言笑,但总算表情柔和,没有板着冰山脸。  “郭伯伯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郭守义怔了怔,“大帅也太客气了。”  凌慎行点头:“你是沐晚的伯伯,也是我的伯伯,自然不用跟我客气。”  郭守义连连称是。  凌慎行说了两句话就闭上嘴,显然这些话对他来说已经非常的给面子。  沐晚这才上前道:“郭伯伯,我给你看一下。”  “好。”郭守义今天真是赚足了面子,医院里有大夫亲自带着他做检查,现在不但沐晚这个院长亲自替他诊病,更有大帅前来探望。  这事回到河圃一说,估计要让许多人羡慕到眼红了。  沐晚先是替郭守义号了脉,又拿来听诊器仔细听了听,问了一些他的情况。  “晚姐姐,我父亲到底是什么病?”郭兰焦急的看过来。  沐晚收好听诊器:“这个具体还要看明天的检查结果。”她轻轻一笑,安慰郭兰:“人上了年纪,身体的机能逐渐下降,免不了会被一些病症困扰。”  郭兰点点头:“那就麻烦晚姐姐了。”  沐晚怕凌慎行着急,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直到门口那些警卫消失的一干二净,屋子里的气氛才逐渐的缓和了过来,凌慎行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自带压迫的气场。  郭兰不无羡慕的说道:“晚姐真是好福气。”  凌慎行大驾光临的来看他们,还不是冲着沐晚的面子。  她说着悄悄瞥了沐文羽一眼。  郭守义将女儿的娇羞与羡慕都看在眼里,又去看沐文羽。  这门亲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一是沐家老爷与他是拜把子的兄弟,二是沐文羽也的确是个好孩子,人品作风都没得说。  现在只等着自己的病好了,再去跟老沐头商量商量,选个吉日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  ~  沐晚和凌慎行上了车。  他今天没有任性的自己开车,司机端坐着握着方向盘,车子不急不缓的慢慢前行。  “郭伯伯的病,恐怕不太好。”沐晚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脉相,“具体结果还要看一下明天的检查报告。”  凌慎行看过来:“是治不好的病?”  沐晚点头,“若是检查结果也同我想的一样,这病是治不好的。”  癌症,别说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她生活的时代也是不可攻克的存在,纵然她医术再高,也无法与之对抗。  凌慎行的手伸过来,寻到她的手握住了:“你每天在医院里看这些生老病死,也不必过于伤怀,人总有一死,尽了力就好。”  她知道他是怕她过于忧心而伤了身体。  沐晚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不论贫穷富贵,有一个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夫人说什么都对。”  正在开车的司机抖了抖,他是聋子,他什么也听不见!  123日第二更! 第395章:绝症 因为沐晚回来的晚,晚饭也吃得迟了一些。  厨师不敢将就,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做了四道热菜,两个冷盘,只不过用得都是拼盘,两人吃起来刚刚好。  凌慎行素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在吃食方面更是,打起仗的时候,经常食不果腹,哪容得每日剩菜剩饭。  吃过了饭,凌慎行在看公文,沐晚则是把沐老爷捎来的信拆开看。  其实沐老爷有事,完全可以打个电话,既然是带了信过来,大概是有些事不好意思启齿吧。  沐晚把信摊开,细细的看了上面的内容。  睡觉的时候,她依偎在凌慎行的怀里,把沐老爷写信的事情说了。  屋子里只开着台灯,朦胧的光线虚虚的笼在她白皙的脸上,如同覆了层珍珠粉般,透润雪白。  “父亲说,家里要迁祖坟。”  “迁祖坟?”凌慎行略显诧异。  祖坟所建的地点都是由老祖宗粗挑细选,又请风水大师看过,一旦定下来,没有特殊情况便不能随意迁动,不然会惊动祖先,破坏风水,连带着家里以后的人丁都不旺盛。  沐老爷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迁祖坟。  “父亲在信上说,他偶遇了一个道行高深的风水大师,他请大师去去看沐家的坟地,结果那大师就说坟地的东北方向有一条大路,还说‘艮方有路不算强,男为强盗女做娼’,父亲想起沐文柏强抢民女和沐锦柔通奸的事情,觉得这大师说的十分灵验,他怕我和文羽、文宣再因此出事,于是和族里的几个叔叔伯伯们坐下来商量,又找风水大师另选了宝地,准备迁坟。”  凌慎行想了想:“迁坟是家族里的大事,族里的人都要到场,而且岳父迁坟还是为了你和大弟,所以,他想让你回去。”  沐老爷一定是考虑到现在医院刚刚开张,沐晚百事缠事,便不好意思打电话让她马上答复,于是就写了信让沐仔细思量再做决定,沐老爷也是怕沐晚左右为难。  “迁坟这种大事,我不可能不到场,只是父亲突然遇到风水大师的事情却有些蹊跷。”沐晚缓缓闭上眼睛,一天的劳累让她几乎没有精力去想许多。  嘴里和凌慎行说着话,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凌慎行轻轻将怀里的人放下,将被褥往上拉了拉,俯下身,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第二天依然是凌慎行的车将她送到医院。  沐晚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军务繁忙,还要绕路来送她,之后便也渐渐习惯了,一日不坐他的车,倒觉得少了点什么。  下了车,照旧看到杰撒倚着门口的柱子在笑。  沐晚看也不看他,直接进了医院。  “喂,我家就住在西门巷,真的是顺路。”杰撒追上来,依然老生常谈,“反正大帅每天也要送你,就顺路把我也捎带了吧,每天坐电车,真的很累啊。”  沐晚慢下脚步,挑起眉梢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西方面孔。  “三年前,大帅坐着汽车穿过长街,结果一枚子弹破窗而入,只差一点就打中了他的脑袋。”  “还有一次,大帅的车在半路抛锚,结果有车迎面就撞了上来,若不是车里的人反应快跳了车,早就车毁人亡。”  杰撒听着,脸色白了白:“这么吓人?”  “你还要搭顺风车吗?”  杰撒蓝色的眼珠子一转:“其实西门巷离医院真不远,我决定以后不坐电车,改成跑步上班。”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沐晚抿唇而笑。  沐晚去看了郭守义,郭兰拉着她到走廊说话。  “晚姐姐,麻烦你跟文羽说一声,他军中有事就不要跑过来了,我父亲走路吃饭都无大碍,我一个人也能照顾,他在大帅手下任职,若是一直请假对他影响不好。”  沐晚正要说话,就听到沐文羽的声音:“我这几日正好都是闲差,无妨的。”  沐文羽看了郭兰一眼,她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紧接着温婉一笑:“幸亏没说你的坏话。”  沐文羽也笑起来:“我耳朵灵着呢。”  说完进屋去看郭守义了。  郭兰抿着唇,在沐晚面前似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沐晚觉得,作为贤妻的话,郭兰无疑是合格的,人还没嫁过去,已经处处为文羽着想了。  只是想到文羽那番话,她又觉得对不起郭兰。  下午,郭守义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沐晚亲自带着郭兰去科室拿资料。  坐诊的大夫见是她来了,急忙起身喊了声:“院长。”  同仁医院的大夫,有一部分是杰撒请来的西医,有一部分是通过招聘的方式雇佣进来的,这些人多数留学国外,少数是正统的中医,但因为中西医是分科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  本来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做院长已经惹人非议,许多医生是不服气的,很多人认为沐晚不过是仗着大帅妻子的身份,才能冠上这样的头衔,但沐晚在手术室中展露出来的医术又让这些人口瞪口呆,甚至深深的折服。  起码他们是比不上的。  沐晚点了下头,和医生一起看片子。  郭兰看不懂,只能焦急的在一边听着他们讲话。  好不容易等到沐晚和那大夫说完了,郭兰发现大夫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她胸腔一震,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晚姐姐。”郭兰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父亲到底是什么病?”  沐晚握着她的手,叹息了一声:“郭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郭伯伯得的是肝病……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郭兰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不由攥紧了沐晚的手,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晚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父亲。”  她的眼泪顺着清秀的脸庞落了下来。  沐晚不想对她有所隐瞒,这样只会带给她不必要的希望:“郭兰,你听我说,郭伯伯的病我会尽力,但我也只能保证让他再多活……一两个月而已。”  “一两个月?”郭兰的眼睛中瞬间失去了光彩。  “如果维持的好,应该还能再活三到四个月,如果受到什么刺激,大概……。”  “怎么会这样。”郭兰嘤嘤的哭起来:“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只是突然间身体不适就是这样的病,他一生为人清正,做生意也讲究诚信不欺,老天真是不长眼,偏要让好人得重病。”  郭兰哭了一会儿,沐晚才道:“这件事就不要让郭伯伯知道了,病人的心情很重要。”  郭兰勉强点点头。  “你先出去透透气,不然这个样子一定会让郭伯伯看出端倪。”  “嗯。”郭兰用手帕擦着眼睛。  郭兰先去洗了把脸,然后来到医院新修葺好的园子里。  被风一吹,浑浑噩噩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伤心是没用的,还是要想一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怎样才能让父亲过得更开心。  这件事,她要先告诉母亲和两个哥哥才是。  郭兰想到此,想要找一个地方给家里打电话,刚一转身就看到沐文羽大步而来。  “郭兰。”他皱着眉头,眉宇间尽是担忧,“郭伯伯的事情,我听姐姐说了,你……节哀顺变。”  这个时候说什么‘还能好起来’的话显然是不切实际,他同郭兰一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了半天,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小时候郭伯伯带着他骑马的场景。  郭伯伯那么慈祥,对谁都十分和蔼,偏偏得了这种病。  郭兰抿了抿唇,本来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心里的郁积无法排解,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怜。  沐文羽叹息一声,上前将她抱住了:“别慌,还有我呢,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伯母还有大哥和二哥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有他们在,你也不必自己扛着这么重的担子了。”  “谢谢。”郭兰依偎在面前这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忍不住放声大哭,“文羽,谢谢你。”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陪在我身旁。  卢华本来要去病房送药,路过走廊的时候正看到小花园里有人影在动,她凑近玻璃窗一看,立刻捂住了嘴巴,紧接着转身就跑回了护士站。  “雪秋,雪秋,你快来。”卢华拉起还在看书的雪秋就往外跑。  雪秋被她一路拖拽着,有些哭笑不得:“卢华,又不是着火了,你这是急什么。”  直到在走廊的玻璃窗前停下,卢华才一指外面:“你快看,是院长的弟弟,还有那个患者的家属。”  雪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沐文羽高大挺拔的背影,而他的怀里搂着一个人,身材娇小,如同小鸟依人。  此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便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也圈在了他的腰上。  两人抱在在一起,就像一对连体婴。 第396章:婚期 园子里的景致正好,阳光如同碎了的金子般洒在那对相拥的男女身上。  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就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  “雪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卢华握着她的手,微微惊讶,“你是不是病了?”  雪秋摇摇头,嘴角噙着丝淡淡的苦涩:“没什么,大概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是很害怕过冬天的。”  “你看人家就不觉得冷,抱在一起多暖和啊。”卢华是个直心肠,丝毫没有注意到雪秋从刚才开始就苍白的脸色,嘴里仍然在喋喋不休:“听说那女孩还是院长的老乡,两家是世家,从小就是一起玩大的,男人和女人就怕老粘在一起,粘着粘着就粘出了感情……喂,雪秋,你怎么走了?”  卢华恋恋不舍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她还想看看一会能不能亲上呢。  这边沐文羽安慰了郭兰,又拿出蓝色的手帕递给她。  郭兰接过来擦着眼泪,看到自己沾在沐文羽衣襟前的一片湿,混着鼻涕眼泪,立刻抱歉的说道:“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你要是方便就脱下来,我给你洗干净。”  沐文羽摇头:“没什么,一件衣服而已,我们当兵的哪能顾及这么多,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时候,可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嘴上说得简单,但想起那样的场面不免让人心惊胆战,郭兰的眼中流露出伤感之色:“自从你从军之后,我……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以前从不关心打仗的事情,却养成了每天都要在报纸上找消息的习惯,若是没打仗,这一天就会过得很开心,若是哪里燃起了战火,就一直心跳出汗,特别是辽城战役的时候……。”她说着似乎已经说不下去,眼中刚退下去的泪意又浮了上来,如同一只惊慌的小鹿般看着沐文羽,“那段时间真的是不堪回首……还好后来终于听到了凌军大胜的消息,你也安然无恙。”  沐文羽第一次听她说起这样的话,羞涩中含着释然。  郭兰道:“我还是拿去洗洗吧,在战场上的时候顾及不了,在这边总要干干净净的才好。”  沐文羽没再说什么,将外套脱下来交给她。  郭兰眼睛还肿着,不方便回到病房,沐文羽先去看郭守义了。  郭兰拿了沐文羽的衣服去水房清洗,正好遇见要去病房的雪秋。  “凌小姐。”郭兰客气的一笑。  雪秋转过头,看到郭兰柔婉的笑容,一双眼睛却是红着的,那模样分外的楚楚可怜。  她刚才已经听说了郭守义的事情,毕竟是跟院长有亲戚关系,这消息就传得飞快。  雪秋想着安慰几句什么,却是不太擅于说话,只是冲着她善意的点点头。  “凌小姐忙吧,我要去趟水房。”  雪秋垂下的目光看到她怀里紧紧抱着的男子外套,沐文羽今天没穿军装,穿了件灰白色的西装,这外套雪秋也曾见他穿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雪秋心下一酸,还要维持着淡淡的微笑,指了下走廊的一侧:“水房在那边,正好现在有热水供应。”  “谢谢凌小姐。”郭兰扬着嘴角冲她抱以笑容,“那我先过去了。”  目送着郭兰纤细的背影离开,雪秋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她轻轻一抹,手背上就湿了一块。  “雪秋,你怎么还愣在这里,7号病房的病人该吃药了。”护士长从护士站探出头,提醒了一句。  “对不起,我马上就去。”雪秋擦了擦眼睛,小跑着奔向7号病房了。  傍晚的时候,郭家来人了,郭兰的母亲张氏以及两个哥哥郭敬宗和郭敬崇都匆匆的从河圃赶了过来。  郭守义笑呵呵的,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病况。  “一定是兰儿夸大其辞,把你们都给骗过来了。”溺爱的看了女儿一眼,郭守义道:“不过就是有些炎症,大夫说先住院消炎,很快就会好的。”  张氏心有淒淒然,明明悲痛难当,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你第一次住院 ,我们都不放心,更何况也有些日子没有看到晚儿和文羽了,顺便过来看看。”  郭守义点头,目光转向两个儿子的时候已含了严肃:“你们两个怎么也跑来了,家里的生意不需要打点了?”  “父亲生病,我和哥哥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生意?现在看到父亲说说笑笑的,我们也算是安心了,生意的事是小,父亲的健康才是大。”弟弟郭敬崇明显是会说话,哄得郭守义笑了起来。  “听说沐叔叔也来了,只不过比我们晚一些。”郭敬宗道:“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  郭守义有些吃惊:“老沐头竟然也来了?看来我这一病的动静不小啊。”  嘴上这么说,眼里还都是欢喜,一个人只有在困难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关心,现在他病着,老婆子女都在床前,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在路上,本来得了病有些郁闷的心情也仿佛好了许多。  沐晚听说沐老爷来了,脸上带了喜悦:“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沐文羽道:“可能是伯母跟父亲说了郭伯伯病重的事情,父亲怕是见不到郭伯伯最后一面才匆忙赶过来。”  沐老爷与郭守义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这些年的感情,他们姐弟二人都看在眼中。  沐晚抬起头看过来:“文羽,我觉得父亲这次过来,不止是看望郭伯伯这么简单。”  “姐的意思是?”  “郭伯伯的两个儿子都已经结婚了,孙子和孙女也有了,他现在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沐文羽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浓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所以,父亲这一趟过来,一定是为了定下你和郭兰结婚的日子,郭伯伯最多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几个月里,你和郭兰必须要结婚,也算是了却了郭伯伯最后的心愿。”  沐文羽听着沐晚的话,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住。  “父亲的脾气你很清楚,如果你有把握说服他的话,你可以不娶郭兰,但我觉得……如果郭伯伯没有这个病,也许还有机会,这大概就是天意了。”  沐老爷很快就来到了医院。  沐晚和沐文羽陪着他去看了郭守义,因为不能透漏病人的病情,沐老爷心里难过,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晚上凌慎行亲自过来接众人去沐晚的西餐厅吃饭。  沐老爷还是第一次来女儿的餐厅,看到里面络绎不绝的食客,沐老爷不免感慨,果然是他的女儿,也继承了他做生意的天分。  西餐厅开了一个包间,大家相继入座。  沐老爷坐下后,沐文羽要坐在他身边,他却将郭敬宗和郭敬崇两兄弟拉了过来,有意让沐文羽坐在郭兰的身边,沐文羽扫了一眼餐桌,除了郭兰的右手边,他的确没有位置可坐。  郭守义看到他乖乖的贴着郭兰坐下,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郭守义一高兴就要喝酒,郭兰急忙道:“父亲,当着晚姐的面,你还敢喝酒?”  “不碍事。”沐老爷主动开口:“只喝一点不会有事的。”  他们兄弟聚在一起喝酒的日子,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沐老爷心中感伤,眼眶也跟着红了,为了不被看出异样,急忙低下头去。  “郭伯伯可以喝一点,但不能多了。”凌慎行起身给郭守义倒了小半杯酒,“点到为止。”  郭守义没想到凌慎行会亲自给他倒酒,急忙半起了身双手接过。  纵然他的辈分摆在这里,但凌慎行的身份非同一般,他自然不能像对待普通的侄女婿那样对他摆出长辈的威严。  凌慎行坐下来,在桌子下面悄然握住了沐晚的手。  众人脸上都在笑,却只有郭守义的笑是真心的,其他人都是戴着一副面具。  酒过三巡,沐老爷忽然说道:“兄弟,今天当着大帅的面,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沐文羽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不由一紧。  自从沐老爷来了之后,他便没有机会同他单独说话,没想到沐老爷竟然会不问他的意思就直接做决定。  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出声阻止,若是真让沐老爷说出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可是,他要怎么开口,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不喜欢郭兰,不想娶她吗?  看了眼身边的郭兰,面色苍白,眉间噙着忧色,自从得知郭伯伯病了之后,她的脸上就没有笑容。  他想起小时候两个人一起玩耍的情景,那时候他少年调皮,总喜欢偷偷的欺负她,她明明受了委屈,也不会到长辈面前告状,有一次他把她的头发拽散了,正好被郭夫人看到,郭兰还急忙替他遮掩。  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好脾气的女孩儿,他怎么忍心。  但是,沐文羽的脑海里又闪过一张总是笑如阳光般的俏脸,这让他立刻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要娶的人是雪秋,他不能给郭兰幸福。  沐文羽刚要起身,沐老爷忽然一眼瞪过来:“你给我坐下。”  124第二更,天好冷啊 第397章: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亲情 沐文羽刚要起身,沐老爷忽然一眼瞪过来:“你给我坐下。”  “父亲。”  “你给我坐下。”沐老爷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的声音更加的严厉,隐有雷霆之势。  沐老爷并不是个暴脾气,相反,他对子女多有溺爱,平时也极少这样说话,所以他突然吹胡子瞪眼的咆哮,也让沐文羽一时愣住了。  郭守义眼见着沐文羽的脸上挂不住,急忙出声劝解:“老沐,你这是怎么了,文羽好端端的,你冲他发什么脾气?我看你是越老脾气越暴躁了。”  说着还往凌慎行那边瞥了眼,意思是今天大帅在场,让他收敛收敛,不要让大帅看笑话。  沐老爷顺着郭守义的话道:“既然大家今天都在场,那我们就把文羽和郭兰的婚事定下来,他们两个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而且这亲事也是两家长辈都在场的情况下定下来的,正好今天大帅也在,文羽又是大帅的下属,还要请大帅以后做他们两个的主婚人,如今文柏在死牢里,文宣还小,我只操心文羽的婚事,难得有机会和郭兄的家人坐在一起,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父亲……。”沐文羽要说话。  对面的沐晚冲他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沐文羽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将实情说出来,可他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今天不止两家人都在,还有凌慎行在场,若是沐文羽提出不娶郭兰,郭守义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大概还会引发病情加重,命不久矣,那时候就算别人不怪罪,沐文羽自己的良心也会过不去。  而且,郭兰毕竟是个腼腆害羞的女孩子,当众悔婚,就跟打她的耳光无异,这让郭兰以后还有何面目见沐家的人?  最重要的是,沐老爷是个倔脾气,这件事是他早早就认定的,现在更是为了能够满足兄弟临死前的最后心愿,除非沐文羽与沐老爷断绝父子关系,不然这门亲事绝对不会不了了之。  沐晚明白沐文羽的感受,但这件事显然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沐文羽真的与沐老爷反目。  就算要提,也绝对不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沐文羽被沐晚那警告的一眼吓得缩了一下,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事事依赖自己的姐姐,同时又视她为母亲一般尊敬,现在被瞪了一眼,他立刻就像缩了水般,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卡在了喉间。  郭守义显然没想到沐老爷会提两家孩子的婚事,简直又惊又喜,郭兰的终身大事一直是他的牵挂,其实也是数次想要同沐老爷提起,但碍于沐文羽现在效力于大帅,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没有主动提起过,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同沐老爷坐下来谈谈。  今天真是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沐老爷显然是有备而来,就连哪天办喜事的日子都定了下来,不早不晚,就在一个月之后。  “本来可以更早一些,但是沐家要迁祖坟,喜事还要排在这件事之后,免得冲撞了祖先,同时迁了祖坟再结亲也是图个吉利。”沐老爷态度诚恳:“郭兄,你意下如何?”  郭守义自然是一百个愿意,郭家其他人也都露出满意的笑容,郭兰更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比起郭家人的喜悦,沐家这边却是各怀心思。  宴席结束,凌慎行为郭家人安排了旅馆,又派人将郭守义送回医院,由郭兰和郭夫人照顾着。  而沐文羽在连城有一处两进的院子,沐老爷便要去他那里休息。  沐晚不放心,也和凌慎行一起跟了过来。  现在院子里只有沐家人,沐老爷终于沉下脸,怒斥沐文羽:“你到底想干什么?”  若不是他在饭桌上极力压着,沐文羽恐怕已经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沐文羽在沐老爷的面前跪了下去:“父亲,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对郭兰只是从小到大的情谊,我待她如妹妹,就算是喜欢,也是兄妹之间的喜欢,我不能娶她,娶了她也不会给她幸福。”  果然是这样一番话,沐老爷气得胸口起伏,看向沐晚道:“我就知道他一张嘴准说不出什么好话,若是不喜欢人家,为何早不开口?”  “因为……因为我也是才有了喜欢的人。”沐文羽扬起头,目光坚定:“我非她不娶。”  凌慎行听了这话,转头看了沐晚一眼。  他平时不太注重内宅里的事情,说得不好听一点,他这个人的情商跟智商不太成正比,除了闷着头的对沐晚好,对于其他女人简直避如蛇蝎,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自然不会刻意留心。  显然,他并不知道的事情,沐晚一清二楚。  沐晚接收到他带着质问与怀疑的目光,只能挑了挑眉头。  “非她不娶?好,你说,你到底看中了哪家姑娘。”沐老爷已经气得脸色发红。  沐晚急忙冲着沐文羽使眼色,他却像是铁了心一样,宣誓般的说道:“是凌雪秋,凌家三小姐。”  沐老爷一听这话,突然双眼一翻,直直的向后倒去。  几人同时一惊,凌慎行眼疾手快,上前两步将沐老爷扶住了,沐晚急忙去掐人中,抚胸口,而跪在地上的沐文羽也吓得蹿了起来:“父亲。”  沐晚一边替沐老爷做急救,一边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副直来直去的脾气,难道你不知道父亲还有陈年旧疾?”  说是别人也罢,偏偏直接说是雪秋,沐老爷一定会认为沐文羽是仗着凌慎行在这里才敢这样猖狂,凌慎行必然会为妹妹撑腰,哪里还有他这个当爹的说话的权利。  沐老爷思及此,才会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倒。  沐文羽此时也是后悔极了,暗骂自己不该一时冲动,他只想着顾全他的爱情,却没想到会把沐老爷直接气晕过去。  沐晚好一顿忙碌,这才把沐老爷弄醒了。  沐老爷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沐文羽跪在床前,眼圈通红。  “你们救我做什么,就这样让我死了算了。”沐老爷流出泪来,“反正我的好兄弟也要死了,我正好去陪着他。”  “父亲。”沐晚泪目,心酸不已。  凌慎行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掌心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若是没有你们郭伯伯,也就不会有我沐某人的今天。当初一起做生意的时候,我被人陷害,是你们郭伯伯耗尽家财才把我从大狱里救了出来;文羽小的时候生了天花,眼见着性命不保,你们郭伯伯不怕传染,抱着他连夜跑去一个洋大夫家里,三天三夜,衣不解带的在文羽身边照顾,这才捡回了文羽的一条命……我们欠郭家的实在是太多了。”  沐老爷抹了一把老泪,更显得沧桑无助:“你和郭兰的亲事,我也没有擅自做主,你扪心自问,是不是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思想之后,我当着你郭伯伯的面询问你的意见,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你说全凭父亲做主,我以为你是喜欢兰儿的,平时你们的关系也要好,所以才把亲事定了下来。我沐某人一生以诚信为本,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现在最亲的兄弟要走了,我想着在他临走的时候让他安然的闭上眼睛,没想到竟会横出事端……你看上了别人,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沐老爷闭着眼睛,不愿意看跪在地上的沐文羽:“也罢,反正你有大帅帮着做主,自然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免得别人说我是牺牲了儿子的幸福来换自己的心安。”  “父亲。”沐文羽跪走到床前,红着眼睛忏悔:“父亲要保重身体,儿子,儿子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沐老爷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沐晚看了眼凌慎行,凌慎行道:“岳父先不要生气,家妹和文羽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就算家妹与文羽有什么,我想,也不过是君子之交,家妹知道文羽是定过亲的,不会做出莽撞的事情。”  沐老爷的眉头这才松了松。  凌雪秋是凌家的女儿,大概不会做出这种插足别人的事情,也许只是沐文羽的一厢情愿也说不定。  既然不是有凌慎行支持,那他也就安心了不少。  沐老爷叹了口气:“你们都不必在这里陪着了,我要是这样死了也好,就不必为这些事情所烦恼。”  沐文羽只是不断的自责。  凌慎行道:“文羽,你留下照顾岳父,我先带你姐姐回去了。”  沐文羽点头。  沐晚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同凌慎行一起离开。  走出大门,仍然能听见沐文羽的呜咽声,堂堂七尺男儿,打仗受伤的时候没有哭,被敌人逼入绝境的时候没有哭,却在自己的父亲和爱情之间哭得稀里哗啦。  沐晚心中一痛,也落下两行泪来。  一只大手覆在她的脸上,轻轻拭掉了她的泪水,长臂一揽便将她抱进怀里。 第398章:世间安得两全法 坐在车里,外面的路灯忽明忽暗,照着前面的青石路面一片灰蒙蒙的,好像上面覆着一层油脂。  沐晚想到沐老爷的样子,又想到沐文羽的哭声,只觉得有块棉花堵在胸口,闷得她十分难受。  她叹息着说道:“我可以断家务事,却断不了感情上的事情。文羽与雪秋的事,我是一早就发现了,那时候我就提点过文羽,我看他的模样是没有听进去,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迫,只能让他明白其中的道理。父亲的性子是无法更改的,逆着他就会是今天的结果,我不是没想过要帮他,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沐晚握着他修长的手指:“若是有人让我放弃喜欢你,我也是做不到的,将心比心,我又怎么能把文羽往绝路上逼,只是这件事实在是难办,偏偏郭伯伯又得了这样的病……”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默默的呢喃了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凌慎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件事,你该尽的义务已经尽到了,剩下的就是文羽的事了,虽然这个选择注定两难,但他不是小孩子,应当懂得掌握分寸,至于雪秋那里……毕竟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遇到更加喜欢的人。”  “我以为你会帮着雪秋说话。”  “我倒是希望雪秋能够得偿所愿,可这件事如此复杂,一有不慎,雪秋就会落得插足别人婚事的名声,外人也会以为,她是借着凌家三小姐的身份才会为所欲为。雪秋这孩子,从小就是性子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就轻视别人,相反,她善良、单纯、处处为他人着想,我实在不想让她背负骂名。”  雪秋那里,凌慎行不好出面,虽然是哥哥,但平时威严惯了,而且又是男子。  两人的五指交握在一起,凌慎行将她脸侧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这一天你已经很累了,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岳父那边我会派人照料,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我想,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为她考虑的这样周道,她还能说什么,现在就看沐文羽自己的想法了,毕竟是亲弟弟,不心疼才是怪事,但另一边又是自己的亲爹,还真是难以权衡。  沐晚第二天去看沐老爷,沐老爷的气色好了不少,沐文羽床前床后的伺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万事孝为先,这是千古传下来的美德,任谁都不能有违孝道。  见沐老爷对沐文羽的态度有所缓和,沐晚猜想,大概是沐文羽在沐老爷的面前说了什么。  “好了,这里有大帅派来的人照顾,你跟晚儿去医院吧,你郭伯伯那边,我们沐家不能不露面。”  沐文羽嗯了一声:“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沐老爷点头。  沐晚和沐文羽一起去了医院,路上沐文羽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神色有些怅然的说道:“我早知道会是今日的模样,却一直不想对现实低头,姐姐也早就提点过我,只是我执迷不悟,若是我还执意如此,只会连累了她的名声,趁着悬崖,还能勒马。”  放弃心中所爱,何其之难,说是割肉,也不足为过。  “姐,我真正佩服的是尤少主,他明明那么喜欢你,却可以以朋友的身份与你保持着距离,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会不顾性命的挺身而出,我想,我以后也要做尤少主这样的男人,虽然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却会尽我一切的努力护她周全。”他说得言之凿凿,眉宇间都是坚定。  沐晚却是皱着眉头,明显没有被他这样一番慷慨的说辞所打动,相反,她声音微厉:“简直是胡闹。”  沐文羽不明所已的看过来。  难道姐姐并不赞同尤少主的做法吗?可是看到他们两人相处甚欢,一点芥蒂都没有。  沐晚叹息:“文羽,尤少主这样对我,那是因为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我肯以朋友的姿态接受也是因为如此,相反,若是他身边有妻子需要照顾,我绝不会再与他走得如此之近,你既然决定了要娶郭兰,就要一心一意的对自己的妻子好,怎么还能三心二意,心有他人?你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思考,竟是考虑出这样一个办法,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沐文羽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听着沐晚的训斥,脸色变得铁青。  “姐姐何尝不知让你放弃心中所爱的滋味,但这件事,最后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你如果愿意与父亲恩断义绝继续你的爱情,愿意让雪秋从此背上插足的罪名,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你就要摆正自己的态度,全心全意来面对郭伯伯和郭兰,哪怕你一时无法放下,那也要逼着自己冷静,不然,你负了雪秋也要将负了郭兰,两个女子的将来都要毁在你的手中。”  沐文羽被训斥的沉默着,一声也不敢吭。  转眼已经到了医院,沐晚让司机停车,抛下沐文羽独自从大门进去了。  ~  雪秋从护士站出来,迎面就有人匆匆迎向她,看那人的表情,似乎已经等了一阵子。  “凌小姐。”  雪秋诧异的看向她:“郭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郭守义那边的病房不是她负责的范围。  郭兰十分为难,眼眼扫了眼一边的楼梯间。  雪秋顿时明白了,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这里十分僻静,最适合说话。  郭兰鼻子一酸就哭了起来,不过哭声却是极力压抑的。  “郭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雪秋急忙拿了手帕递过去,洁白的手帕上还绣着两朵雏菊。  “这个……给你。”郭兰把怀里抱着的东西递过来,眼睛仿佛是被水洗过一样。  雪秋早就看到她一直抱着的外套,正是沐文羽的衣服。  “我突然得知父亲的病情,心里很难过,嫂子让我去花园里透透气,正好就遇到了文羽……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没有爱情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所以我才会……靠着他哭了一会儿。”  雪秋皱皱秀气的眉,不明白郭兰为什么说起这个。  郭兰吸了吸鼻子:“不瞒凌小姐,其实那天文羽和晚姐姐说话,我站在楼梯上都听得一清二楚,文羽当着晚姐姐的面说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对我只是兄妹的情谊。”  雪秋吃惊的看向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这话的真假,郭兰清亮的目光上蒙着一层水雾,但那眼神却是无比的真诚。  这样的话,沐文羽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但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还是觉得震撼,应该会狂喜的,但面对郭兰被泪水浸透的双目,这种喜悦被内疚无措的情绪所代替。  从她得知沐文羽已经定婚的那天开始,她就不应该再有这样的想法,而实际上,她也确实刻意的与他保持着距离,哪怕两人之间明明只剩下一层窗户纸,却是谁都没有去捅破。  只是每次看到他,她都会觉得难过、无助、茫然无措。  雪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来否认,郭兰已经摇摇头:“不怕凌小姐笑话,其实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是哭过一阵子的,我自私的想,反正我和文羽是定过婚的,只要我真心对他,他必然会被感动。只是我没想到,昨天晚上沐叔叔会当着两家人和大帅的面直接宣布了我们的婚期,我当时真的很高兴,但我看到文羽那震惊、悲恸甚至是绝望的目光,那目光就像一把剑扎在我的胸口……他是那么的不愿意,可又不能违背自己的父亲,他坐在我的身边就像一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我几次侧过头看他,都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我当时真的怕极了,我很想站出来跟沐叔叔说,我们的婚事不做数了,我不想嫁给文羽了。”  郭兰说着擦了把眼泪:“可是我不敢,我怕丢了两家的面子,我怕父亲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雪秋咬了咬唇,她没想到昨天晚上沐老爷就把两人的婚事定下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因为郭守义的病而提早来到了而已,只是想到沐文羽当时的样子,雪秋还是觉得呼吸一窒,仿佛喉咙被人掐住一般的难受。  “我昨天想了一夜。”郭兰把手中的衣服硬塞到雪秋的手里:“这衣服我洗好了,你就拿去还给他吧。”  衣服上还有些微凉,衣料到了手中竟像是块碳一样的烫手。  雪秋一愣:“你想做什么?”  郭兰目光中闪烁着坚定:“我一会就去同父亲说,说我不喜欢文羽,让父亲回了这门亲事。”  都是女孩子,大家的心思也差不了一二,郭兰有多喜欢沐文羽,雪秋岂会看不出来。  “凌小姐,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郭兰深深吐了口气,“我是为了文羽,只要他能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愿意剪掉手中的风筝线,至于你们以后会怎么样……我只能先祝福了。”  不等雪秋说话,郭兰便蹬蹬蹬的跑下楼梯了。  雪秋怀抱着沐文羽的衣服,眼中一片茫然。  怎么会这样。  125第二更 第399章:驱赶 郭兰回到病房,还没进门就听见沐文羽的声音。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声音中规中矩的,也让人听不出异样。  “郭伯伯,您就安心养病,我和郭兰妹妹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会办得妥妥贴贴,沐家娶了郭兰,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必然是风风光光的迎进门。”  郭兰一惊。  他是下定了决议吗?  “好,好孩子,难得你这么有心,不过你军务繁忙,敬宗和敬崇都可以帮忙,毕竟婚事要在河圃那边办,你不能总是请假回去。”  “郭伯伯说得是,那就要多麻烦两个哥哥了。”  郭敬宗和郭敬崇都连忙点头称是。  郭兰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走了进去,进了门还没等开口,郭夫人就将她拉到身前,没说话,眼中已含了热泪:“我家兰儿就要嫁人了,昨天还梦到你小时候缠着我要糖吃的样子,一转眼……唉,好在嫁的是文羽,这样我和你父亲都放心了,文羽是个好孩子,把你托付给他,你父亲……。”  郭夫人背对着郭守义,那悲凄的神色只有郭兰看得一清二楚。  “你父亲终于能得偿所愿。”郭夫人叹息着把余下的话说了出来。  郭兰一时心如刀绞。  父亲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高兴,自从来了连城,本来苍白的脸色也有了红润,晚姐姐说过,这病一方面靠医院,另一方面也靠病人自己的情绪,若是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多活上些日子。  明明到了嘴边的话,此时却如同梗在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郭兰看了沐文羽一眼,沐文羽倒是表现的十分平静,但这种平静更像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悲伤……  她心头一凉,说不出的难受。  ~  雪秋让人把沐文羽的外套送了回去。  虽然郭兰的话让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但理智最后还是战胜了感情,她终于明白了沐文羽的心意,可那又能怎样,难道两个人要不顾两边的长辈私奔不成?  成全了他们两个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抱憾终身。  她不是自私的人,从小受过的教育也不允许她做出这样背弃道德的事。  雪秋很快就从别处得知,沐文羽和郭兰的婚事彻底定了下来,日子也都敲定了,现在只等着郭守义的病稍有起色便回河圃。  她与沐文羽的这段感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沐晚进来时,正好看见雪秋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雪秋可能根本不知道,沐晚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早就看在眼里,但她却是无能无力,除了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感情是这个世间最难操纵的事情。  雪秋转过身看到是她,身子向前一倾就抱住了沐晚,呜呜的哭了起来。  雪秋相信,以沐晚的聪明早就看出了端倪,只不过一直没有点破而已,她为自己留了颜面。  沐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  晚上去沐老爷那里,老头子的神色比早上的时候又好了不少,看来沐文羽今天在郭守义病床前表决心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沐老爷说起迁坟的事情。  “不知道那个看风水的高人现在何处?”  沐老爷提到这位高人便一脸的崇拜模样:“高人自然是去云游了,临走的时候,我给了他好大一车值钱的东西,结果他都不要,给了银票也拒绝了。”  既然不是冲着钱来的,沐老爷更是对他高看了几分。  沐晚倒了杯茶放到沐老爷面前:“既然父亲都准备好了,我和文羽怎么也要回去的,而且文羽结婚的日期就定在迁坟后的第三天,早些回去也好有个准备。”  提起沐文羽,沐老爷似有歉意:“我知道这事是委屈了他,可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况且他和兰儿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他现在年纪不大,情窦初开也情有可原,过了这股热乎劲儿,自然而然的就该收心了。”  沐晚没说什么。  她很喜欢的一位作家曾说过一句话: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不过是一段感情,可是最后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希望沐文羽和雪秋不要应验了这句话,失了彼此,还会有更好的人生。  ~  郭守义病情稍微好转便起身回了河圃。  沐晚也在准备行李要回趟老家。  “大帅还没回来吗?”厨房里正等着做饭,已经差人来问了两次,沐晚放下手中的文件,往门外看了眼。  “还没有。”映春端了一些点心进来:“少夫人先吃些东西吧。”  只要大帅不说不回来,少夫人不管多晚都要一直等着。  沐晚捏了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的吃着。  “慕姨娘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哭喊声:“夫人,我要见夫人,夫人救命。”  这声音正是慕凌飞。  映春皱着眉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把她叫进来吧。”天色已晚,在外面哭哭啼啼的难免影响不好。  慕凌飞进了屋,二话不说就在沐晚面前跪了下来。  “夫人救命,求夫人救救我父亲。”  沐晚放下手中的点心:“慕老爷出什么事了?”  “辽城被楚南风占领,楚南风说我父亲当年在辽城一战支持老督军,不但抄了慕家的所有财产,还把我父亲关了起来,不日就要枪毙。”  慕凌飞声泪俱下,几乎是跪爬到沐晚的面前:“夫人,求求你救救我父亲,他也是为了凌家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凌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啊。”  “你先起来吧。”  “夫人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沐晚叹息一声:“现在辽城是楚南风的天下,我就算有心要救你父亲也是无计可施,别说是我,就连大帅都是一筹莫展。”  更何况慕老爷当初帮忙凌军还不是为自己谋利?哪个商人不想得到军队的支持?而且慕老爷还有另外的目的,那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凌家,结果趁着她在吉城的时候,他也真的把女儿嫁了过来。  商人出钱,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这也是在做赌注,赌赢了大吉大利,赌输了满盘皆输,最后也怪不得谁。  “夫人。”慕凌飞突然眼睛一亮,放出异样的光彩:“夫人可以写信给楚南风,楚南风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一定会答应放了我父亲。”  “你让我写信给楚南风?”沐晚目光蓦地深了几分。  “是啊,是啊,只要夫人写了信,楚南风就不会跟我父亲这样一介商人计较。”  “你凭什么主伙楚南风会听我的?”  “因为……。”慕凌飞咽了口唾沫,浑然不觉自己沐晚的脸色几近阴沉,“因为……”  “住嘴。”沐晚厉声打断她的话:“楚南风现在一路南下,目标直指江南江北六省,楚家与凌家势不两立,你在这个时候让我给楚南风写信,是何居心?”  先不说这信最后能不能送出去,恐怕还没等出门就已经被慕凌飞拿去威胁她了。  在她面前哭得声嘶力竭装可怜,不过就是装模作样罢了。  慕凌飞一惊:“夫人,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其它的意思,就是想要救我父亲,救我们整个慕家,只要夫人肯写信,我……我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会孝敬夫人。”  沐晚冷笑一声:“慕姨娘,我留你在府中是看在你娘家的面子上,现在慕家既然已破败了,你也没必要继续留在凌家了。”  慕凌飞大惊失色,俏脸煞白:“夫人要把我赶出凌家吗?我们慕家已经破败了,夫人不能再落井下石,你这是要将我逼上绝路啊。”  “慕凌飞,沐锦柔现在被关在锦秀苑,已经没了半条命,若是你懂得知进知退,此时就该乖乖躲在你的别苑里不要抛头露面,不该这样再横冲直撞的出来找不痛快。”沐晚抿了一口茶,目光微寒:“若你从此之后摆正了心思,我自然不会管你,但是很可惜,你不但不知道收敛,还在想着那些歪门邪道,你有今天的下场,也怪不了谁,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慕凌飞听沐晚这口气,显然已经打算将她逐出去了,她心里害怕,但转念一想,这内院的事情还是老夫人说了算,她沐晚不可能一手遮天的越过老夫人。  想到此,慕凌飞便很快有了底气:“夫人想逐我出府,可凌家有凌家的规矩,我一没作奸,二没犯科,夫人凭什么赶我走?”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沐晚抬眼看过来:“要不要我也请个大夫给慕姨娘验一下身子,看看慕姨娘是否也染了不可告人的病?”  慕凌飞脸上的血色退尽,她怎么忘了,自己得了花柳病的事情,沐晚可是一清二楚的。  “非要给你安一个罪名,那就……。”沐晚淡淡看了立在一旁的红袖两眼。  红袖心领神会,立刻说道:“慕姨娘企图勾结楚南风做出对凌家不利之事,结果被夫人发现,夫人宽宏大量,没有关押慕姨娘,而是放她一条生路,将她逐出凌府。”  沐晚满意的笑了一下:“就把这话原封不动的传给老夫人吧。”  说完继续拿起茶杯:“慕姨娘,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让人将你请出去?”  慕凌飞被两个下人扔了出来。  此时倒在地上的慕凌飞一身狼狈的被隔绝在门外,她不甘心,爬起来就要上前敲门。  屋里突然传来沐晚的声音:“后天回河圃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妥当了。”  “大帅交待的事情千万要保密,不能宣扬出去,这件事可跟医院息息相关。”  慕凌飞听到这里,往四周看了眼,急忙匆匆的走出了院子。 第400章:定时炸弹 慕凌飞和一只行李箱被一起丢出了凌家的大门。  “我要见老太太,我要见老太太。”慕凌飞爬上台阶,大门却在她的眼前毫不留情的紧闭,她扣动着门环,“沐晚,你这个贱人,在凌家你要一手遮天了不成,你有没有把老太太放在眼里?我是慕家的大小姐,凌家的姨太太,你没有权利赶我走……我要见老太太。”  守门的侍从小心的看了一眼红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要是让这个慕姨娘一直闹下去,恐怕会对夫人的名声不好。  红袖在院子里看了眼:“你平时养的那条狗呢,是不是到时间出来透气了。”  守门的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多谢红袖姑娘提醒,大黄是有段时间没出来透气了。  红袖冷笑一声,径直回桂花苑了。  慕凌飞还在门口撒泼,却是没人给她开门,她正要喊得再大声一点,忽然看见门被拉开一条小缝,她脸上一喜,终于有人听见她的声音给她开门了,她一定要告到老太太那里,让老太太知道沐晚现在是如何的无法无天。  “汪”。  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慕凌飞一愣,紧接着便看到一条通体黑色的大狼狗,正在狂哮着向她冲过来。  “啊……”慕凌飞一声尖叫,也来不及拿地上的行李,撒腿就跑下台阶。  “救命,救命啊。”慕凌飞跑得鞋子都掉了,光了两只脚,头发也乱了,立刻成为了街上的一道“风景”。  一声哨响。  大黄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又飞奔回了凌府。  慕凌飞瘫软在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黄咬破了多处,手和腿也都被咬出了血,周围很快就聚集起了围观的人,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子,没有人伸出手帮一把,反倒都是指指点点的。  “这女的一定没做什么好事,不然怎么会被狗追。”  “说不定是偷了人家的东西。”  “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三只手,呸。”  慕凌飞被众人吐唾沫,身上被狗咬过的地方又疼又难受,想到自己在慕家时的风光舒适,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飞飞?”有人扒开人群走了过来。  慕凌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赶紧把脸捂住了。  之前她还在福山美子的面前炫耀自己的富贵,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月多月就流落街头,这让她如何有脸面对福山美子。  “飞飞。”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福山爱子蹲下身,声音温柔的说道:“飞飞,是谁敢这样对你,你可是凌家的姨太太啊。”  一听到姨太太几个字,慕凌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福山爱子道:“先跟我回去换身衣服,把身上的伤清理一下,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慕凌飞抬起五颜六色的脸,似乎不相信似的:“爱子,你肯收留我吗?”  “当然了,我们是同学啊。”福山爱子露出春天般的微笑。  慕凌飞心中一喜,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看来她慕凌飞还没有真正走到绝路。  凌家,等着吧,她一定要风风光光的给他们好看。  ~  红袖撤了茶具:“派出去的人回来说,那个福山爱子把慕姨娘带走了。”  果然是福山爱子。  慕凌飞那种没头脑的,怎么会想到来找她帮忙,还让她给楚南风写信,她的主意打得好,拿到她的信不是为了去救慕老爷,而是为了攥住她的把柄以此来威胁她。  不管是慕凌飞还是福山爱子,这种低级的手段都是太low了。  “小姐,要不要继续让人跟着。”  沐晚摆摆手:“不必了。”  “那万一福山爱子利用慕姨娘……”  沐晚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福山爱子的确是想要利用慕凌飞才把她带走,但她高看了慕凌飞的智商,同时又低估了慕凌飞勾引男人的手段。慕凌飞想要救慕老爷,又能让自己在连城风风光光的稳住脚,你说她会怎么做?”  “当然是对福山爱子言听计从。”  “福山爱子是女子,她是争不到主动权的,想要真正稳住脚,她还必须要靠男人才行。”  红袖眼睛一亮:“是福山领事?”  沐晚但笑不语。  慕凌飞能够脱光了爬到凌慎行的床上,也能用这样的方法爬上福山的床,这世上的男人,不是每一个都是凌慎行。  况且,慕凌飞还有那样的病……  她故意把慕凌飞赶出去,表面上看是给了福山爱子机会,将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又对凌家了如指掌的人收入身边,其实,福山爱子却是收了一颗定时炸弹,会在她防不胜防的时候忽然引爆。  她只要坐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收拾一下,去老太太那里。”  还没出门,凌慎行便大步走了进来,带进一阵风尘仆仆的凉意。  沐晚示意红袖去端了一杯热水过来,她亲自递到他的手中。  “我让厨房上菜。”  凌慎行拉住她的手在小榻上坐下来,因为她递来的热水,手心里也暖和了起来,整个人也有了温度。  “今天张排长让人送了鹿肉,我包了香菇鹿肉馅的饺子。”  凌慎行笑起来:“我看他以后不必扛枪打仗了,就去山头打猎好了。”  “还不是你给他安排的闲职,让他每天保护我的安全。”  “这可不是闲职,他若是做不好,我直接毙了他。”  虽说男儿志在四方,但张排长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她不出府的时候,他就去山上打野味,去海里捞鱼。  不一会儿,厨房的厨师拿了一个碳盆进来,小小的碳盆下面支着架子放到小榻中间的桌子上,再在碳盆上放一个烤网,上面刷了大豆油,将已经用洋葱,芹菜和其它香辛料入过味的鹿肉放上烤,空气中立刻就有了肉香。  “这种法子都让你想了出来。”凌慎行看着她灵巧白皙的手指上下翻着,将一片片鹿肉送上烤网,那鹿肉渐渐变了颜色,表皮渗出金黄的油脂。  沐晚小心的翻了个面:“鹿肉可是高级野味,肉质细嫩,又好消化,不可多得。”  她将烤好的一片肉放在凌慎行的盘子里,眼睛里闪动着碳火般炙热的光亮:“尝尝我的手艺,我在里面加了几味败火的中药,既吃不出中药的苦味儿,又能提鹿肉的鲜,书上说鹿肉与中药结合可以做药膳,我可是反复试验了许多次。”  凌慎行将肉放到嘴里,果然又香又嫩,入口满满都是肉质的焦香。  一块刚下肚,又有一块递到了他的嘴边,他就着她的筷子,又吃了一块儿。  红袖端上了刚煮好的鹿肉饺子,香气喷喷的冒着气。  饺子汤汁鲜美,鹿肉入口美妙,隐隐还有香菇的鲜味儿。  凌慎行吃得高兴,让人拿了白酒过来。  一顿饭吃完,碳火也烧得差不多了,屋子里也暖和了起来。  凌慎行说起外面的战事。  “楚南风的军队已经到了济城的边界,如果让他攻下济城,下一步就会直逼江北的汉口,汉口是江北的交通要塞,一旦被攻破,楚军便可以趁虚直入。”  原来外面的战事已经到了这样紧急的地步,沐晚听了,一只手悄悄的抓紧了身下的蚕丝小薄被。  凌慎行这些日子早出晚归,虽然照例送她去医院,却是行色匆匆,晚上也是由张排长开车接她。  听说他的办公楼里每夜都亮着灯,有时候一直亮到天亮,有几次他都是凌晨的时候回府,没睡上一两个小时又要起身去开会。  知道他辛苦,沐晚才会想到在鹿肉里加中药,一是可以食补,二是可以败火。  “想要阻止楚军打进来,就要想办法保住济城,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凌慎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已经同济城的大帅李召一谈过了,凌军会在近几日派兵相助。”  如果没有凌家帮忙,济城应该很快就会被攻克,接下来就要轮到江北江南了。  凌慎行帮助李氏军阀,也是在帮助自己。  沐晚握住他的手:“你会亲自去吗?”  “我派了一个师的队伍过去,由钱施长率领。”  虽然派了一个师过去,但济城的兵力沐晚也是早有耳闻,济城的大帅李召一这些年宠幸姨太太,荒于政事,济城的防守可谓是不堪一击,凌慎行派去的这个师有可能全军覆没。  但,哪怕明知道结果会如此,凌军必须负隅顽抗,本来强大鼎盛的凌家军却在督军的手中被重创至此,凌慎行虽然励精图治,但是时间不等人。  楚南风已经快打到家门口了。  126日第二更! 第401章:炸裂 她去北地之时,北地还是蛰伏的兽,并没有露出爪牙,她回连城不过短短数月,这只猛兽竟然就借着东洋人的势力苏醒了过来。  楚南风既然和东洋人绑在一起,那么斩断他们其中的联系,也许楚军可退。  沐晚能想到这点,凌慎行也一定想到了。  屋子里还飘着没有散去的烧烤的味道,哪怕是吃饱了,闻着也是十分鲜香。  凌慎行道:“楚南风将吉城,辽城和长城的医院都卖给了东洋人。”  沐晚惊讶的抬起头:“把医院卖了?”  “我正让人在查这件事,卖了医院不会为楚南风带来多少利益,他这么做一定还有其它的理由。”  沐晚想到福山等人一直在阻止同仁医院的开业,开始她以为是同行之间的竞争,或者是福山等人想用医院渐渐的控制连城的民生,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这样简单。  东洋人不但把手伸到了连城的医院,连北地的医院也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以后还会有津港、济城,乃至全国上下。  东洋人究竟要做什么。  沐晚想起那个时代满屏幕的抗“东洋”剧,如果说跟医疗有关系的,那一定就是--人体实验。  想到这几个字,沐晚不由苍白了脸色。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目前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沐晚说了自己的想法,凌慎行显然也吃了一惊:“那是什么?”  沐晚最近也在和杰撒几个人做实验,不过研究的是天花病毒的疫苗,开始的时候只是用动物做实验,但到最后就要进行临床实践,不过凌慎行已经答应过她,会让她在死囚的身上做这个实验。  不但不违背医德,还能让那些死囚在临死之前为活着的人做些贡献,也算是他们对自己的罪恶有所补偿。  凌慎行的手中有死囚,但东洋人并没有,他们想要找人做实验,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着医疗的幌子,用那些前去医院就诊的病人……  沐晚想到此,顿时不寒而栗。  “我会派人盯着租界那边的医院。”凌慎行将被子盖到她的腿上,动作轻柔的替她捏着十指,“只要同仁医院做得好,去租界医院的百姓就会减少,事实证明,租界那边的医院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要归功于他的妻子,不但医术高明还有一颗博爱之心。  沐晚突然有些心虚,为什么凌慎行一直没有质疑过她的医术,毕竟只上了几年医学校,其它全靠在家中看书的女子,怎么能有这样的成就?就连杰撒那些人也是对她赞不绝口,这实在是疑点重重。  凌慎行恐怕早就开始怀疑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说破而已,他可能觉得古 怪,却不会想到还有灵魂穿越这样诡异的事情。  沐晚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叹息了一声:“我过几日要回河圃。”  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凌慎行会陪她一起回去,毕竟凌慎行是沐家的女婿,但现在战情紧急,济城那边随时都要开战,她不可能让凌慎行为了这些家事奔波,江南江北不能没有他坐阵。  凌慎行有些歉意:“跟岳父说一声,改日我一定会去沐家的祖坟前祭拜。”  沐晚笑了笑:“他会理解的。”  “我会多派些人护着你。”  沐晚眼睛眨了眨,又往他的怀里靠近了几分,这个男人的胸膛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变得如此柔软。  “对了,等你回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这话他是第二次提起来了,每次说起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股傲娇般的神秘,偏偏她问了,他也不肯告诉他。  这让她心里直犯痒痒,好奇心被彻底的勾了起来。  沐晚伸出手在他的胸前挠痒痒,他虽然长了一身精瘦的肌肉,却有几处是很怕痒的,她寻了一处抓挠起来。  凌慎行果然笑了,大手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做乱。  “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沐晚的另一只手也加入了进来,在他腰间挠着。  凌慎行开怀而笑,笑声却是极力压抑,他将她的两只手都抓在手里,凑到她的脸庞低吟:“为夫不吃这套。”  “那要怎样才能告诉我?”  他的眼中泛着黑沉沉的玉望,像是磁铁一样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抓着她的两只手放到头顶,让她的曲线完美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你说呢?”轻轻的三个字如同黑夜中响起的魅惑之音。  接下来,自然是郎情妾意……  结果,这并没有什么用,吃饱喝足的男子依然守口如瓶。  沐晚气得悄悄拧他的大腿,却被他扣住了手,拿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如果早知道,就不是惊喜了。”  ~  过了几日,沐晚起身回河圃,临走时把院子里的事暂时交给了彩雪和彩雨。  沐文羽没有同行,他之前向凌慎行请了假回去办婚事,虽然现在时局紧迫,但凌慎行还是放了他的长假。  沐晚所坐的车子刚刚离开连城,福山爱子那里就收到了消息。  “车子已经出城了,阵势倒是不小,一共有三辆车,除了凌夫人和她的两个贴身丫环,其它的都是凌大帅派来的护卫。”下属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汇报。  “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切妥当,只等鱼儿上钩了。”  福山爱子森冷一笑,把玩着腕上的玉镯子:“父亲让我留她性命,结果却让她把医院开得如此红火,我们租界的医院完全被抢了风头,我还听说她带着一群人在研究疫苗,如果真被他们研究出什么来,我们的医院大概真要关门大吉了。”  下属道:“这位凌夫人确实不可小视,我们每次都是精心策划,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到了她那里都可以迎刃而解,一个凌大帅已经很不好对付了,却还要分出精力去对付他的夫人。”  “父亲真是糊涂,竟然还要用沐晚来牵制凌慎行,岂不知这两个人合在一起才是铜墙铁臂,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让别人丝毫算计不得。”福山爱子拿起桌子上一柄短刀,用力拉开了刀鞘,刀刃的光芒如同钻石一般刺眼,“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着,她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下属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这次一定出其不意,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明亮的刀刃上照映着福山爱子犀利上挑的眼睛:“这次再出差错,你就剖腹谢罪。”  下属心头一凛,冷汗渗了出来:“是。”  此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一个下属恭敬的说道:“大小姐,您的摩托车已经加满了油,您随时可以用了。”  福山爱子将刀插入鞘中:“不急,我要先等着看那个女人的下场,你去把山口叫过来。”  “大小姐,山口一早去了河圃。”  福山爱子皱眉:“他去河圃做什么?”  山口是福山手下的得力干将,同时也是她的爱慕者,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福山都会派山口去办。  下属摇摇头:“我们并不清楚。”  沐晚今天回河圃,山口竟然也去了,她不得不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走,去父亲那里。”  福山爱子带着人很快就去了福山处,福山正坐在榻榻米上同慕凌飞下棋。  “我又输了。”  福山爱子还没进门就听到一声娇嗔,她身子一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福山先生,你要让让我嘛。”  福山大笑:“慕小姐,我可是让了你六颗子了。”  “那这次,你就让我十颗嘛!好不好?”  “好好好,让十颗,哈哈。”  福山爱子轻咳一声敲了敲门。  慕凌飞看到她,立刻笑道:“爱子,你来了呀,我正和福山先生下棋,他真的好厉害,你快来帮帮我。”  福山爱子瞄了慕凌飞一眼,只见她穿着柔粉色的和服,胸前的衣襟半开半合,隐约露出一片雪白的春光,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里闪着娇媚的光芒。  福山爱子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把这个女人带到租界。  她无心下棋,走到福山的身边说道:“父亲,我听说山口去了河圃,这事是真的吗?”  福山道:“是的,我派他去的。”  福山并不知道福山爱子私下要做的事情,舒展了一下眉头,看向慕凌飞,她正斜斜的坐着,发髻轻垂,肩膀上的衣服几乎就要掉了下来,一副慵懒媚惑的模样。  “不知道山口去河圃做什么?”  福山笑起来:“这还要多亏了慕小姐,是慕小姐得来的消息,沐晚今天要回河圃,好像是替大帅办事,据说是跟他们的同仁医院有关。我让人去打听过,河圃一带也汇聚了很多洋人,也有几位有名的洋大夫,其中一位便在钻研天花疫苗,我认为沐晚是带了大帅的指令去找那位洋大夫了。”  福山爱子看了眼慕凌飞,为什么这个消息,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是告诉了福山,她想在福山面前邀功,引起福山的注意,真是没看出来,这个看似头脑简单的慕凌飞,却也有些心机。  慕凌飞低着头,假装没看到福山爱子质问的目光,只是不以为然的玩着粉色的裙角。  她被沐晚赶出凌家,老太太也对她不管不问,慕家现在已经败落,她必须要想办法自保,她是千金大小姐,她不能过那种一穷二白的生活,她要穿金戴银一生富贵。  她肯和福山美子回来,就是想到了她这个位高权重的爹,福山领事在租界呼风唤雨,若是得到了他的青睐,她的下半生也就有了着落,说不定以后还会跟着福山回东洋,在那里享尽荣华富贵。  她不必讨好福山美子,她只要勾住了福山的心,还怕这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吗?  想到福山看她时那色眯眯的目光,慕凌飞悄悄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这种事情,父亲为何不先和我说?”福山爱子一双戾目几乎冒出火来,死死的盯着慕凌飞。  福山脸一沉:“难道你还质疑我的办事能力?”  福山爱子一惊,急忙收敛了情绪,毕恭毕敬的说道:“父亲息怒。”  “山口会一直跟着他们,有情况他会向我汇报的,好了,你先下去吧。”福山摆摆手,转过头时又是一副和蔼的笑面:“慕小姐,要不要再来一盘。”  慕凌飞娇嗔道:“福山先生这次可要让我十个子。”  “好好好,我让着你。”福山笑呵呵的,一反刚才严厉的神态。  福山爱子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迸出浓烈的杀气,偏偏慕凌飞又娇笑着看过来:“爱子,你也来啊?”  福山爱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还有事要忙,不打扰你们下棋了。”  福山爱子走出房间,回头掩上门,在就要关合的门缝里,福山已经绕过桌子到了慕凌飞的身侧,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在棋盘上指点她落子。  看到父亲那只手顺着慕凌飞的肩膀滑向了她的腰间,福山爱子猛地关上了门。  她想到家里的母亲,一时悲从中来。  母亲这一辈子对父亲死心塌地,哪怕聚少离多,身边也总放着父亲的相片,但是反观父亲,在租界里不知道睡过多少女人,现在恐怕已经想不起来母亲的样子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多薄情。  她想到楚南风那张温润却又满是野心的脸,心头才柔软了一些。  下属在一边说道:“山口也去了河圃,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是啊,这两件事也太巧合了一些,沐晚去了河圃,紧接着慕凌飞就来报信,福山派了山口去,到底是福是祸?  ~  车子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哪怕已经到了秋末,两边的树木仍然郁郁葱葱。  映春打开车窗往外看:“这一带的景致真好,到处都是树木。”  红袖是河圃人,自然而然的接过她的话:“河圃比起连城,多了几分精致,连城四处都是楼房建筑,河圃这一带多是灰瓦白墙的民居,不过河圃的中心也是繁华的贸易中心,有许多外国人在那里做生意。”  映春是第一次来,兴奋的咽了咽口水:“红袖姐,我听说你们河圃有许多小吃,是不是真的?”  红袖嗔她一眼:“就你嘴馋。”  沐晚也在一边笑道:“闲下来的时候让红袖带你去吃,她对那一带可是很熟悉。”  红袖脸一红:“小姐打趣我。”  几人说着话,后面传来几声喇叭声,司机将车慢慢的停了下来。  张排长下车走过来,站在窗前敬了个礼:“夫人,前面就是河圃大桥了。”  红袖高兴起来:“这么快已经到河圃大桥了。”  说着向一边的映春解释:“河圃大桥是河圃的标致,进了大桥就是到了河圃的地界。”  张排长语气一顿:“不过前面有关卡拦着。”  “关卡?”沐晚打开车窗。  “据说是河圃当地的警察,在抓几个军火贩子,我看到前面有两辆车被拦了下来。”  这一路上车辆本来就十分稀少。  “你再去打听一下,顺便表明我们的身份。”  “是。”  张排长立刻往前去了。  映春把头探出来,果然看到一座大桥,桥长大概有一百多米,外型有些破旧,下面有六个桥墩支撑,桥墩下端长满了深绿色的水藻,看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张排长在前面跟那关卡的警察说话,而之前拦下的两辆车不得不调头离开,显然警察没有允许他们通过。  看到那两辆车子从身边经过,沐晚往车后方看了眼,在那两辆车子离开的方向,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的停在不远处。  “少夫人,那辆车从我们离开连城就一直跟着。”红袖压低声音。  沐晚了然一笑:“那就让它跟着吧。”  张排长已经来回话了:“那些警察听说是夫人的车,就立刻让我们通行了。”  两个警察打开了路障,还冲着这边敬礼。  映春掩着嘴笑起来:“果然是识相的。”  “好了,过去吧。”沐晚关上车窗,目视前方。  很快,三辆车陆陆续续的上了大桥。  沐晚的车刚上大桥,那几个设关卡的警察便互视一眼,露出诡异的笑容。  其中一个手中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另一个人急忙说道:“急什么,到了桥中间再动手。”  “盯紧点,大小姐交待的事情不能办砸了,不然你我都没有命回去。”  “也不知道这炸药的分量够不够,一旦引爆了,大概整座桥都要塌了,我们可得离远一点。”  几人说着便撤了关卡,躲到了桥头的林子里。  红袖无意中往后看了一眼,惊讶的道:“那些警察怎么走了?关卡也撤了?难道是军火贩子抓到了?”  沐晚握着手中的一串佛珠,这是老太太给她的,说是迁坟的时候一起放在祖宗的棺木上,可以照应子孙后代。  迁坟无论放在哪个家族,都是大事。  她必然会回河圃,自然也让有些人有机可乘。  那几个警察看着沐晚他们的车子行驶到了大桥中间,拿着黑盒子的人迫不及待的按动了手中的按钮。  另外两个人急忙捂住了耳朵,其中一个还兴奋的发出“砰”的声音。  只要炸掉了大桥,他们的车子就会掉下几十米高的桥底,河流湍急,必死无疑。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炸药量配得恰到好处,而且提前又在桥墩上做了手脚,桥一炸,周围又没有目击者,勘察的时候只能认为是大桥年久失修,桥墩断裂才导致桥梁坍塌。  这完全是一场事故,并非人为。  福山爱子虽然想要拔除眼中钉,却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不然凌慎行查到她的头上对租界发威,他们也应付不了。  然而……预期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  几人纳闷的互相看着,按动炸药开关的人再次用力按了几下,可不管他怎么按,桥上都是一点动静没有。  眼见着沐晚他们的车辆已经驶下了大桥。  “怎么回事,为什么炸药没炸?”  “不可能啊,我们已经反复试验多次了,这开关不会不灵的。”  几人均是一脸的愁云惨淡,福山爱子对于办事不利的人是什么样的手段,他们最清楚了,上次设备看管不利的那个下属,直接就被福爱山子打碎了脑袋,如果这次他们再失误,必死无疑。  “该死。”拿着摇控器的人用力将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东西。”  遥控器掉在地上的瞬间,只听见轰的一声响,大桥的中间断成了两半。  几人诧异的看过去,沐晚的车子早就离开了大桥,但桥上却有另一辆车子正在行驶,这一声炸响让大桥断裂,而那正好行使在桥上的车子随着这声音和碎掉的桥梁一起掉了下去。  “这,这车是哪里来的?”摔了摇控的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免把怨气撒向其他人:“让你们看着点,怎么还有车辆上桥?”  “我们哪里知道啊。”  这些人光看着桥上的热闹,却没留意后面还有一辆车也上了桥。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向上头报了。”  “若是报上去,我们几个一定不用活了。”  几人焦急的原地打转,没想到这次没有炸掉大帅夫人的车,倒是搭上路人的性命,一旦被福山爱子知道他们的事情办砸了,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几乎是片刻间,众人就达成了一致意见---跑。  听见身后传来的爆炸声,几辆车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张排长已经跳下车跑了过来,担心的询问:“夫人,您没事吧?”  这一声十分突然,可别把夫人吓到了。  沐晚摇头:“你过去看一下吧。”  张排长急匆匆的带人过去了。  红袖和映春心有余悸,不过看到沐晚却是一脸淡然,就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就了然于胸。 第402章:反奸计 张排长去了很久才回来,沐晚等人已经吃了几块小点心。  “掉下去的那台车,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张排长黝黑的眼睛眨了眨:“暂时不知道车里是什么人。”  “是福山的人。”沐晚拿过手帕擦了擦嘴角,抬起头时,眼中仿佛盛着日光:“福山听了慕凌飞的话,派了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那日她是故意透话给慕凌飞的。  在连城无依无靠的慕凌飞,被凌家赶出家门能去哪里,既然福山爱子一心想要利用慕凌飞,那就给她们制造一个机会。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慕凌飞没有把她说的话告诉福山爱子,而是告诉了福山,以慕凌飞勾引男人的手段,现在恐怕已经和福山滚到一起去了。  福山听了慕凌飞的话,一定会让人打听,而她早就让人在河圃那边放出了消息,说是河圃有一位洋大夫正在研制疫苗。  福山也想借着疫苗获利,必然会派人跟踪她找到那位洋大夫,其实那大夫不过是凭空捏造,子虚乌有的人物。  张排长有些惊讶的撑大了双目:“难道大桥会炸的事情,少夫人也知道?”  沐晚笑笑:“我若没有提前知道,现在你们大家哪还有命在这里说话?”  众人都是神色一凛,再看那座断裂的大桥,从桥上掉下的石头全部淹没在了江水之中,若是车子掉下去,恐怕也会很快沉底,一命归西。  这大桥不会无缘无故的炸开,那桥头的关卡也并非是为了什么军火贩子而设,这一切都是针对她的。  有人要害沐晚,所以才会在大桥上安了炸弹,只要他们的车一上桥,炸弹就会被引爆,到时候桥毁人亡,车子掉进河里又是死无对证。  红袖最知道这条河,河水又急又深,每年雨季的时候都要泛滥几次,前一阵子刚刚下过连绵的大雨。  红袖想着,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就像是死里逃生了一次。  “亏得夫人能想到这么多。”张排长也是肃然起敬,他奉命保护夫人一行回老家,若不是夫人提前知晓,他这一趟就是失职了。  “我是不得不想这么多。”沐晚不疾不徐的说道:“父亲突然遇到一个会看风水的大师,然后就要迁祖坟,我暗中派人打听那个大师的下落,却没人听说过有这样一位高人,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这个大师的来历有问题。”  映春脱口问道:“难道这个大师是假的,故意说服沐老爷迁坟,因为迁坟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子女都要到场,夫人就一定会前往河圃。这些人在连城没有机会动手,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上面来了。”  沐晚赞赏的看她一眼,映春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其实我让沐文羽提前回河圃,一是他要准备婚事,二是让他监视着这一路上的动静,前不久他刚传回来的消息,河圃大桥这一带有异样,他让人去探查才得知,有人在桥下面装了炸弹,只要我们的车行驶到桥上,躲在暗处的人就会引爆炸弹。”  “怪不得那几个警察看着有些奇怪,我们一走,他们就把关卡给撤了。”张排长拍了一下脑袋,懊悔的说道:“刚才应该把他们全抓了才是。”  “那时不能抓他们,否则怎么能把后面那辆车引上桥。”  “夫人要对付的是后面那辆车上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车上的人是什么身份,但一定是福山派来的,福山既然派人跟着我们,在桥上安放炸弹的事情他一定是不知情的,他只是想要通过我们找到那个洋大夫。这件事大概是福山爱子背着他安排的,所以我才要让这次事故炸死福山的人,就看福山爱子要怎么跟她的父亲解释了。”  几人恍然大悟,夫人这是想引起他们父女之间的猜忌。  张排长道:“那群人也真是倒霉,没炸到我们竟然把福山的人给炸死了。”  “这不是他们做的。”沐晚道:“我早就让沐文羽换了桥下的炸弹,不管那些人怎么按动开关都是没用的,刚才炸弹爆炸,是沐文羽的人在暗中控制,他是看到那人的车子上了桥才引爆了炸弹,这样就可以把过失推到福山爱子的身上。”  福山爱子想要害她,结果却害死了福山的人,她要好好准备一下承受福山的怒火了。  “走吧,父亲该等急了。”  大桥的事情自有人前来善后,沐晚还要赶着回沐家,不能让族里的长辈等她,不然还以为她做了大帅夫人就目中无人了。  ~  福山爱子听着手下的汇报,脸色一寸一寸变白。  “山口的尸体找到了吗?”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下属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色:“山口的尸体被冲到了岸边,被当地的警察发现了,警察将他送到了租界。”  当地的警察怎么可能认识山口,连调查都没有调查就直接送到了福山的面前,这是想把山田死亡的消息第一时间带给福山。  山口是福山的得力干将,在东洋的时候就效力左右,福山十分倚重他,没想到却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福山爱子难得表现出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后背竟然已经汗湿了。  上次设备出事,医院紧接着又来人闹事,这让凌慎行抓住了机会在租界周围部署军队,而福山把这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若是这次再因为她的原因而害死了山口,不知道福山会如何恼怒。  不行,不能让福山知道这件事跟她有关,就当,就当那是一个意外,她并不知道,也没有参与。  福山爱子把下属派出去打听消息。  下属一直没有回来,福山爱子如坐针毡。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策划的如此周密还是让那个狡猾的女人发现了端倪。  她听当地的人说过迁坟的规矩,便找了一个‘大师’诱导着沐家老爷上当,沐家轰轰烈烈的要迁坟,那女人也必然会回去,只要离开连城的地界,她就不愁找不到机会下手,她相信她安排的足够谨慎,只有几个人知晓,没想到还是被她识破了,不仅让她顺利逃过一劫,还炸死了山口。  她一定早就知道自己会收留慕凌飞,所以才将那些信息故意透漏给慕凌飞,为的就是误导福山的视听,不管福山派了谁跟踪他们,都会落得这个下场。  她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却不知道是作茧自缚。  这个女人,一定要死。  福山爱子摔了一套茶具,但手心仍然是湿漉漉的,派出去的人半天没回来,她便心惊胆颤了半天,若是福山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她背着福山去害那个女人,福山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她赶回东洋,不,她不能回东洋,她回了东洋,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楚南风了。  福山爱子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终于有人来报,却不是她派出去的人,而是福山的下属。  “大小姐,领事长请您过去一趟。”  福山爱子心中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父亲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那人道:“那倒没有。”  “还有什么人在父亲的屋子里?”  “还有……还有慕小姐。”  福山爱子咬了咬牙,自从慕凌飞来了之后,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倒像是生疏了,还不如这个半路捡来的弃妇。  她开始后悔,不应该把慕凌飞救回来,她不但没有帮自己成事,反倒坏了自己的大事,以后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乱子。  不行,这个慕凌飞一定不能再留在领事馆,她要想办法让她彻底消失。  福山爱子敛了心绪,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去了福山那里。  开门时,屋子里只有福山和慕凌飞两个人,她心中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福山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那件事,只要将那几个假扮警察的人偷偷处理掉,这件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而且还可以把炸弹的事情推到沐晚和凌慎行的身上。  心中打定了主意,福山爱子上前道:“父亲。”  她刚一走近,就觉得黑影一闪,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福山爱子冷不丁被打,一下子瘫倒在地,牙齿松动,嘴角溢出血丝。  她惊恐的看向福山,本来还平静的面容此时已经显得狰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得力的助手,果然跟你那个柔弱不堪的母亲一样,成不了任何大事。”  福山爱子没想到福山连母亲都一起骂了,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头,指甲嵌入了肉里。  慕凌飞吓得一声不敢吭,急忙缩到了福山的后面,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怜悯。  福山爱子直觉得喉中一甜,她什么时候轮落到让这样的女人来同情。  127日第二更 第403章:嫉妒 福山爱子咽下喉中那股腥甜,一脸委屈的看向福山:“父亲有话请明言,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已经告诫过你,不要对大帅夫人下手,你为什么就是不听?那女人将来必有用处。”  福山爱子立即矢口否认:“我一直在管理医院的事情,哪有时间去对她做什么,父亲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会这样冤枉我。”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福山冲着门口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两个人被带了进来。  福山爱子看到那两人,脸色一变。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让人在桥上安装炸弹的事情,这两个人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福山双目喷火一般:“只可惜你是个不中用的,没把大帅夫人炸死,倒把山口给炸死了,山口跟了我十多年,办事利落,忠心耿耿,没想到就这样一命呜呼。你还是赶紧回东洋去找你那懦弱的母亲,别在我面前碍手碍脚了。”  母亲的名字再次被提及,福山爱子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跪在地上仰着头,眼中布满了腥红的血丝:“不过是个属下而已,难道比你的女儿还重要吗?如果今天炸死的是我,你是不是会很高兴?”  “你……。”福山气得瞪圆了眼睛。  “凌慎行和沐晚都是挡在我们面前的障碍,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直维护那个女人,不让我除掉她,父亲难道没看明白,她是凌慎行的左右手,她不但不会拖累凌慎行,还会帮他出谋划策,这样的人留下来便是大患。”  “你懂个屁。”福山气极,拿起榻榻米上装棋子的瓷罐便向福山爱子砸去,福山爱子躲闪不及,被那罐子砸中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地上洒了一地白色的棋子,有几个很快染了血。  福山余怒未消,胸膛不停的起伏。  他怎么会不知道沐晚这个女人有多厉害,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他的大事,他比任何人都想要除掉她,可是他答应过楚南风,绝对不会动她一分一毫,就算将来杀了凌慎行,他也要保护沐晚周全。  沐晚的生死不是由他来决定的,而是由楚南风决定的,他现在和楚南风合作,不能同他撒破脸,所以,他就不会对沐晚下手,只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却是不吃教训,背着她又做了蠢事。  “福山先生,不要生气了,爱子也不是有心的。”慕凌飞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后,终于回过神。  她扶着福山的肩膀,胸前的柔软贴着他的后背:“你就消消气,一会儿我陪你下棋。”  福山感觉到身后那阵暧昧的气息,怒气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看了看脸上已经被血胡住了的福山爱子,终是叹息了一声:“来人,给大小姐治伤。”  立刻有人走了进来,上前搀扶着福山爱子。  “爱子,你也不要生福山先生的气,他只是一时冲动,他也不想伤你的,哎,你刚才怎么也不躲呀。”  福山爱子猛然看向慕凌飞,那尖锐的眼神似两把刀子戳进了她的心脏,让她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  福山爱子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被打耳光、被丢棋子,还要一个肮脏的女子为自己求情。  她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了身,恭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没走多远,福山爱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娇笑声,紧接着就变了腔调,那是压抑的呻吟声……  前脚刚打了自己的女儿,后脚就可以和别的女人滚上床。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一些,这就是让她一直敬仰的父亲。  她真是瞎了眼。  ~  迁坟是族里的大事,第二天天不亮,族里的人已经到齐。  男人们围着沐老爷说话,女眷则都聚在沐晚的身边。  沐氏族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家竟然能出一位大帅夫人。  有人羡慕,自然就有人发酸。  站在不远处说话的是沐晚一个表叔家的女儿,今年刚刚出嫁,嫁的是河圃有名的布商,报说家财万贯,丝毫不次于沐家。  如果不是沐晚的大帅夫人身份,现在被众人簇拥奉承的人就是她了。  这位沐表姐身边还聚了两个同支的姐妹,也都是一脸的傲气,像是不喜欢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不就是大帅夫人嘛,我听说大帅娶了几房姨太太,身边女人无数,生活在那样的人家,每天还要跟姨太太勾心斗角,永远不知道丈夫今天晚上会睡在哪个女人的身边,如果是我,我可受不了这样的气。”沐表姐说着,装做无意的把玩着腕上的纯金镶钻手镯。  另外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被这只镯子所吸引,再看沐表姐一身时髦的打扮,可见这婆家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富有。  沐表姐接着说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北地那边的大帅一路打了过来,所向披靡,马上就要打到咱们江南了。”  “那,那要怎么办才好?”几人顿时一阵慌张。  “我们薜家早就想好了,等到楚家打过来,就去外省避一阵子。”  “唉,那是你夫家有钱,像我们这样的,没钱打通路子,只能留在这里听天由命。”  沐表姐笑道:“你们放心吧,反正我们薜家的钱多的是,大家都是姐妹,有难处的话,互相帮衬着就是了。”  几人一听,顿时眼睛冒光,就差端茶倒水来巴结沐表姐了。  “照这样说,这大帅夫人也没什么好当的,等楚家占领了连城,她这个大帅夫人还不是要成为阶下囚或者直接被枪毙,啧啧,别看她现在风光,将来死得比谁都惨。”  沐晚的目光正好看了过来,那目光清亮又深邃,微微一眯便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沐表姐不知为何一阵心虚,急忙扭开了头。  “你家薜先生来了没有?”她们听说沐家的这位女婿也是才貌双全。  沐表姐颇为自豪的说道:“当然来了,沐家迁坟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不来,不来就是不孝。”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故意抬高了音量,生怕周围的人听不到似的。  其她几个姐妹也都跟着附和:“我们家那口子也来了,听说沐家迁坟,赶紧把手头上的事都放下了,百事孝为先嘛,这种请动祖先的事情怎么能不到场?”  “哎呀,你们可别这么说……”沐表姐皮笑肉不笑的迎上沐晚的目光:“大帅可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日理万机,军务繁忙,我们小小一个沐家跟江南江北六省比起来算什么,大家都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沐表姐丝毫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沐氏家族的子子孙孙,的确只有凌慎行一人没有到场。  果然,就连沐老爷那边的族人也看了过来。  在这种平庸的家族里面,多数人没有大局意识,他们不会认为现在军情有多么紧急,他们只会挑剔某某子女或者子女的丈夫妻子没有出现,这是大大的不孝和不敬,哪怕这个人是大帅。  大家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没有人敢说出口,毕竟大帅的威严在那里,连沐老爷都不敢吱一声,更何况其他人。  沐老爷的脸上顿时有几分尴尬,不过别人不理解,他却不是老糊涂,而且沐晚早就跟他解释过了,现在楚军步步紧逼,江南江北还不知道要沦落到何种田地,大帅坐阵六省安稳,如何能两面周全。  况且大帅还派人送来了上等的香烛和镀金的器皿,表面上的义务都已经尽了,他就不能再提过分的要求了,免得让沐晚为难。  沐晚看了沐表姐一眼。  对于这位表姐,她印象很深,她是一位叔叔家的女儿,从小就跟她不对付,事事都喜欢跟她争个高下。  学识上要争,吃穿上要争,就连嫁什么样的人也要争。  一旁的二姨太低声道:“不必跟她一般计较,她就是嫉妒你嫁给了大帅,而她只能嫁给一个商人。”  沐晚淡淡一笑,她的确没有心思跟这种人理论,她们在乎的不过是眼前的利益,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丈夫贴不贴心,至于这个城市的存亡,这个国家的兴衰,她们不懂,也无瑕理会。  “法师来了。”沐老爷和几个族人迎了出去。  迁坟必须要由风水法师来主持,选择天不亮前的吉时进行,家族众人集体叩拜,然后再由法师主持法事。  就在众人正准备走出院子时,外面的管家一脸喜悦的匆匆来报:“各位老爷,大帅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沐晚也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还是沐老爷先反应过来,满脸喜色的说道:“还不请大帅进来。”  “大帅已经去坟地了,正等着各位过去呢。”  众人面面相觑,大帅不但来了,而且比他们这些人还要早到,不知道是谁往沐表姐这边看了一眼,顿时看得她心虚不已。 第404章:你的名字 沐表姐被这些人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本来她是实话实说,现在倒像她在刻意造谣诋毁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大帅不会来,怎么又突然来了,还直接去了坟地。  人家不但来了,还表现的比所有人都有诚意。  沐表姐的脸颊火辣辣的,好像被当众打脸一样,她在人群中搜寻到沐晚的身影,她穿着素静的衣衫,整个人如同开在黑夜中的白玫瑰,不骄不躁,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  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骄傲与喜悦,神情自然的同身边的长辈说话。  “呵呵,我们也过去看看大帅夫人。”一直围绕在她身边说话的几个姐妹也都临时倒戈,纷纷去了沐晚的身侧。  “你们……。”沐表姐气得跺了跺脚,却是用力过度,脚腕一阵钻心的疼痛,“啊呀……。”  听见声音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有人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沐表姐疼得直吸冷气:“大概是脚扭了。”  沐老爷正和法师说话,那法师听到这对话,诧异的看过来:“谁的脚扭了?”  大家都看着沐表姐。  沐表姐呲着牙,额头疼出了汗,她以为大家会关切她,没想到法师却道:“扭了脚的女子不能进入祖坟,会导致新坟根基不稳。”  “什么?”沐表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如果不能去坟地,薜家以后有什么倒霉事大概都要赖在她头上,想到薜家婆婆那副天大地大唯她最大的样子,沐表姐一阵头疼,现在就算是残了,爬也要爬过去,风水运势,一直都是这个时代最为看重的事。  沐表姐咬了咬牙,当着众人的面扭了扭脚踝,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没事了,没有扭到,只是虚经一场。”  她当着法师的面走了几步,看起来平稳步态,冷汗已经从头皮里渗了出来,幸亏天还不亮,不然非要被人看穿。  法师没再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坟地去了。  沐晚看了沐表姐一眼,她呲牙咧嘴的模样颇有几分喜感,而掩在裙子下面的脚踝已经肿成了馒头,偏偏要装着若无其事。  似乎感觉到沐晚的目光,沐表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沐晚似乎没有察觉,只是目光有些怪异的盯着她身后的方向,沐表姐忍不住回过头,脚下的步子却没停。  身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小心。”  只听扑通一声,沐表姐已经被面前的一块石头绊倒,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屎。  沐表姐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中还有她的丈夫薜先生。  本来沐表姐扭了脚就让他很不痛快,薜夫人嘱咐他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求个吉利,毕竟祖坟迁的好,可以庇护子孙后代昌盛不衰,他虽然是沐家的女婿,却也是沐家的一分子,而且沐表姐被祖先保佑,也是他们薜家的福分。  没想到沐表姐之前扭了脚,现在又摔了一跤,这让薜先生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  有人将沐表姐扶了起来,沐表姐觉得沐晚是故意的,她一定早就看到了那块石头才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结果让她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摔了一跤,她这脸是丢大了。  沐表姐急忙去看薜先生的表情,果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与不耐烦,沐表姐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没有关心,没有问候,竟然是这般的反应。  众人还没到达坟地,远远就看到前方站了两排士兵,一个个神情肃穆,目不斜视,手里捧着精致的白色花圈。  法师叹道:“能有军队护法左右,沐先生的祖上也算是脸上有光啊,老巧做了这么久的法事,倒是第一次碰到。”  沐老爷压抑着心中的得意,谦虚的笑了笑。  族里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这次迁坟,沐老爷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人承包了下来,包括迁坟的所有费用,众人自然乐得高兴。  沐老爷本来就要在族人面前表现一把,此时女婿这么给面子,他连走路都带了劲风,胸膛也高高抬了起来。  其他人……自然只有羡慕的份儿。  沐晚透过人群,远远看到那个男子如同一道最耀眼的风景线,一身玄色长衫,头发黑而短,深邃的眼目中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在触到她的目光时,眼底渐渐泛起一汪浓得像酒般的柔情,又甘又烈,像一只手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拽进了他的可视范围,在他为她划定的圈子里已经吻了她。  她脸上一红,赶紧低下了头。  众人上前问了好,迁坟的法事就正式开始了。  沐老爷带着所有的男子在历代祖宗坟墓逐一上香,焚化纸钱,并且行大礼进行祷告,请祖先乔迁新居,福荫后代。  之后法师设立法坛,禀香诵,升幡咒,沐老爷扛红色引魂幡去祖坟叩拜,繁琐的形式结束时,天已经快亮了。  众人开始启坟。  沐晚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难免好奇,不过跪了这么久,膝盖都有些酸麻了。  凌慎行与沐老爷并肩,在一旁辅佐,虽然也是冰山脸,却是带着谦恭,没有一丝傲气。  沐晚偷偷的看了他好几眼,眼中忍不住飞出小桃心,他的男人无论何时都是这样出类拔萃,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沐晚心头浮起一股小骄傲来。  忙碌了一个上午,旧坟总算是迁到了新坟,所有程序都中规中矩,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  中午沐家在院子设宴,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两天后就是沐文羽大婚,所以很多远道而来的亲戚便在沐家住了下来,准备参加婚礼。  凌慎行和沐老爷一起坐在主桌,不时有人向他敬酒,态度都是毕恭毕敬。  沐表姐看到自己的丈夫也凑了过去,一脸谄媚的表情。  她心中顿时不耻,可又觉得无能为力,再看沐晚,仍然是那副淡雅温和的神情,恭顺的陪着身边的长辈说话,对她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家宴,她的身份不是大帅夫人,而是沐家女儿。  沐表姐想到沐晚曾经的趾高气昂与不可一世,原本以来她做了大帅夫人一定会把尾巴翘上天,张牙舞牙的丢尽沐家的脸。  本来族里的人就不喜欢她,这次也不过是碍于她的身份才与她亲近,可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对于长辈的恭敬,对于平辈的亲热,对于小辈的关爱都是那样的自然,与她交谈时没有丝毫的压力,真的就像是自家的一位亲戚。  沐表姐想到此,竟然无话可说,只能忍着脚上的疼痛喝着闷酒。  宴席刚刚结束,沐晚才和凌慎行说上了话。  沐家院子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两人就站在后门的屋檐下,沐晚的脸白,站在雪白的墙壁前也不逊色。  “不说不来了吗?”沐晚眼尖的看到他眼底的一圈乌青,为了在天亮前赶到河圃,他一定是半夜就从连城出发了。  “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迁坟毕竟是大事,你又是岳父最疼爱的女儿。”凌慎行伸出手,将她脸侧的一缕碎花掖到耳后。  他是怕她受到非议吧,这种日子,所有的凌家人和家眷都到场,她的身份就格外的引人注目,若是他不来,大概会有人觉得她在凌家不受重视。  那沐表姐是不甘心的说了出来,估计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吧。  他们更想看到她过得不好,想要知道她这个大帅夫人并没有表面的风光,虽说都是亲戚,可真正希望你好的人却并不多,嫉妒,攀比,不甘心。  “我不在乎的。”沐晚眼底一热,“下次不要再这样任性了。”  她受点质疑没关系,他来回这样辛苦的奔波,她才是真正的心疼。  “一会我就要走了,文羽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凌慎行有些内疚的拉过她的手,慢慢的打开她的手掌。  沐晚手心里一凉,低头看去。  是一枚褐色的鹅卵石。  已经被海水磨得十分光滑。  “石头?”沐晚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你仔细看,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他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卖关子。  沐晚把这块石头放到太阳下,仔细一看,当真是发现了奥秘。  这石头有着自然行成的白色花纹,而这些花纹竟然连城了一个“行”字,虽然不是那么规整,但一眼就能看出来。  “竟然是个行字。”沐晚顿时觉得惊奇,这大自然造物真是太过神奇。  “是一个大兵发现的,交给了我。”  “那你为什么给我?”  “留着自己的名字难道不奇怪吗?”他挑了挑眉头,“应该物尽所用,以后有人想我的时候,就可以看看这块石头。”  沐晚扑哧一声笑了,她以后难道要借着一块石头寄相思了?  她将石头放进口袋里,抬起头,看到几辆车子停在不远处,是来接他的。  “我要走了,这两天辛苦你了。”凌慎行突然俯下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夫人保重。”  不远处的几辆车上,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ps:后台故障,刚弄好 第405章:大喜的日子 沐晚目送着凌慎行离开,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那块石头,上面仍然留着他的温度,她的心也仿佛被塞得满满的,温暖了起来。  沐表姐的丫环把刚才看到的情景说给沐表姐听,大帅是如何与夫人依依不舍,甚至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了夫人。  小丫环说得绘声绘色,正在床上养伤的沐表姐就把枕头丢了过去:“闭嘴,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小丫头当即吓得一声不敢吭,从地上捡起枕头放好,退了出去。  沐表姐是真的泄了气,原以为沐晚嫁到凌家,不过是空有一个华丽的身份,凌慎行那么多姨太太,怎么可能顾得了她,没想到凌慎行不但放下军务连夜赶到连城,临走的时候还与她卿卿我我,好一顿难舍难分。  看来,沐晚不但在凌家有着一席之地,也是深得凌慎行的宠爱。  她到底是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明明是个人见人厌的拜金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白天鹅。  沐表姐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默默咽下了这口气,她还没有傻到要跟大帅夫人做对,更何况薜先生对大帅那阿谀奉承的样子,想一想就让人不痛快。  沐家又设了晚宴,招待那些留宿的亲朋好友。  宴席散了后,沐晚去了沐老爷的二姨太--林姨娘那里,林姨娘正和四姨娘说话,文宣在一旁玩耍。  文宣看到沐晚就迈着小短腿儿跑了过来,小嘴儿咬字不清:“借借,借借。”  沐晚一看到他,心都化了,伸手将这小人抱进怀里,她没想到自己差点做了母亲,竟然还有这么小的弟弟,白白的,胖胖的,一双大眼睛像极了沐家人。  “是姐姐,不是借借。”沐晚捏着他的小手纠正。  文宣嘻嘻的笑,依然“借借,借借”的喊个不停。  “二小姐,你回来了也跟老爷求个情,赵姨娘自从河圃回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老爷把她锁在后面的院子里不让她见人,我看她是病得越发的严重了,整日的胡言乱语。”  “可请过大夫?”  “老爷之前请过两次大夫,可是后来一次,不知道赵姨娘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大动肝火,从那以后就不让大夫去看赵姨娘了,还说让她自生自灭,我们这些人眼睁睁的看着,却不敢插手去管。”四姨太抹了一把眼泪:“这样拖下去,恐怕赵姨娘是好不了了。”  沐晚凤目微眯,已经想到赵姨娘同父亲说了什么。  赵姨娘疯疯癫癫,一定是把当初将母亲推入荷花池的事情说了出来,本来这件事她就同沐老爷侧面的提起过,因为没有证据,沐老爷也没有真的去查,现在赵姨娘虽然疯了,这话却让沐老爷彻底的相信了,所以才不准大夫给赵姨娘看病。  四姨娘说得情真意切,用帕子抹眼泪,倒是林姨娘哼了一声,说了句“活该。”  林姨娘知道沐晚和沐锦柔的关系不睦,自然会顺着沐晚说话。  沐晚只道:“回头我去问问父亲。”  只是问问,并没说要管到底。  四姨娘听了,心也凉了,看来赵姨娘这次是真的没救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下人通报,沐文羽来了。  众人将沐文羽让进来。  林姨娘喜道:“后天就是大少爷大喜的日子了,倒把大少爷忙得憔悴了不少。”  沐文羽笑笑,去和文宣玩了一会儿。  从林姨娘的屋子里出来,沐文羽和沐晚来到假山边说话。  假山中间有人工沏成的湖,湖水如碧,倒映着天上的皎月,不知名的早鸟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啼叫。  沐文羽一时无言,拿了粒石子投向湖心,石子落入水中,发出一声闷响。  “既然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就不要总是哭丧着一张脸,连林姨娘都看出来了。”  沐文羽仿佛是在跟自己堵气:“还想要我怎样,成亲当天装装样子就罢了,难道这个时候也要笑逐颜开吗?”  不喜欢一个人是发自内心的,根本没有办法去勉强,哪怕沐文羽选择了“孝”,但他的头顶仍然背负着“罪”。  沐晚轻轻一声叹息:“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你只要在结婚后不要负了郭兰就好。”  “她应该高兴。”沐文羽掀了掀嘴角,像是讽刺。  “你误会她了。”沐晚将雪秋的话说给沐文羽听:“她是曾经有过小小的自私,但后来已经主动放弃了,她想成全你和雪秋,但她同你一样,面对自己的父亲,特别还是时日不多的父亲,有些决定无法说出口。文羽,她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她,你觉得她会高兴,会好过吗?你现在怨老天不公,可郭兰又有什么错?你们都是为了一个“孝”字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既然这个牺牲已经做了,为何不让它变得更有价值一些。”沐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对郭兰好一些,她夹在你们中间也是最难受的,伤心难过的不是只有你自己而已。”  沐文羽怔怔的望着平静的水面,耳边还在回响着沐晚刚才的话。  他以为郭兰一定会欢呼雀跃,没想到……  看来,最自私的那个人是他。  ~  两日后,沐家里里外外都裹上了红妆,来来往往的宾客好不热闹。  沐家重旧式礼仪,沐文羽穿着红色的新郎长衫,黑色镶金线的马褂,胸前别着大红花,被族里的一群少年簇拥着走了出来。  沐家准备了六辆汽车,车头都系着红花,车厢盖贴着喜字。  一大早,迎亲的车队就浩浩荡荡的往郭家去了。  郭兰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就被下人叫起来梳洗,化妆,穿衣。  “小姐真好看,都说女子嫁人的这天是最美的。”  “一会儿姑爷看了,一定会看直了眼睛。”  郭兰今天确实很美,大红色的嫁衣上绣着金色凤凰,发髻上插满了耀眼的各种金饰,映衬着一张脸更是白皙小巧,一双碧珠似的眼睛含水带俏,朱唇轻抿,抿出一股风情。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有些不认识了。  这么美的女子,脸上怎么会没有笑容呢,今天明明是她的大喜日子,她应该开开心心,笑得比谁都欢快才是。  她努力的扬起嘴角,那笑容却满是苦涩,连着心里也一并尝到了苦味儿。  她喜欢沐文羽,可沐文羽不喜欢她,两人结为夫妻,完全是为了双方的长辈,这样的婚姻能够幸福吗?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鞭炮声,  丫环道:“迎亲的队伍来了。”  也不需要什么盖头,丫环和喜婆就这样扶着郭兰走到了窗边。  郭家夫妇正在外面和前来接亲的沐文羽说话,她看到沐文羽挺拔的身影,以及嘴角的笑容,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他抬起头,冲着她弯了弯嘴角。  郭兰立刻低下头,脸上飞了红云。  刚才还忐忑不安的心,却因为他这样温暖的一笑而渐渐安定了下来。  不管两人是出于什么目的结合,只要结婚后,她倾尽自己的一切对他好,她相信,就算是一块顽石也有被融化的一天。  门被关上了,新郎团在外面叫门,屋里的姐妹在出题考新郎,答不出来就讨要红包。  一番折腾下来,新郎总算进了屋。  四目相对。  她听到沐文羽低沉好听的声音:“郭兰,我来娶你了。”  ~  老太太一早就让竹儿去找雪秋。  竹儿回来道:“三小姐出门去了。”  “有没有说去哪里?”  竹儿摇头。  老太太叹息一声:“由她去吧。”  想到雪秋昨晚伏在她的腿上,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老太太不免一阵心痛。  雪秋从小就喜欢跟她说悄悄话,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告诉她,而昨天晚上,无论老太太怎么问,雪秋都是摇头。  后来她让人去打听,原来沐家的大少爷今天成亲,想到凌慎行出事那些日子,雪秋似乎经常和沐家大少爷来往,老太太心中便一切了然。  她当初差点一时糊涂把雪秋嫁给了沐文柏,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孙女的心上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另娶他人。  她这个祖母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老太太咳嗽了几声,竹儿急忙扶着她躺下了。  “让人去找找三小姐。”以雪秋的个性倒不至于寻短见,但不见到她,老太太还是不放心。  竹儿拉上了帘子,出去找刘管家商量了。  也不知道三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才是! 第406章:所向披靡 雪秋一路打听着才找到了山里那个猎户家。  远远就看到山坡上升起的一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  猎户的妻子出来倒水,正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下眼睛才喊道:“是凌小姐吗?”  雪秋抬起头,笑着摇了摇手:“大嫂。”  雪秋进了屋,猎户的妻子已经摆好了饭菜,翠绿的油菜,一小盆小米粥,南瓜做的馒头。  简单的饭菜,却透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大哥呢?”  “马上就回来了。”猎户的妻子笑着,外面已经听见了脚步声,猎户打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还有一只狐狸。  猎户看见她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当初无意救了的小姑娘会再次见到。  雪秋回去后,让人送了许多财物过来,猎户不肯收,她便让人将财物都买了米面之类的生活用品,不定时的补给他们。  几人坐下来吃饭。  猎户妻子热络的帮雪秋盛粥,“不知道你来了,做的都是简单的饭菜。”  雪秋送来的东西足够让他们生活的很好,但两个人依然十分简朴,身上穿的用的也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样。  “你上次送来的新衣服,我还没舍得穿呢,过几天一个亲戚家的孩子过生日,我准备穿过去呢,一定羡慕死他们。”  猎户不怎么说话,憨厚的笑着。  吃过了饭,雪秋拿了米去喂院子里的一群鸡鸭,她想到当初才看到这些鸡鸭时的兴奋,哪怕经常吃它们的肉,却是第一次见到活蹦乱跳的。  沐文羽当时兴致勃勃的带她四处看,两个人还从外面采了野菜来喂。  他当时还说:“以后老了,我也买一个这样的院子,平时打打猎,喂喂鸡鸭,还可以吃它们的蛋。”  阳光跳跃在他的眉梢,英俊的脸庞温润如玉。  院子里的小鸡叽叽喳喳的叫着,像一首嘈杂的交响乐。  有滚烫的东西从脸上滴下来,雪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她去了他们一起走过的山间小路,去了他们一起抓野鸡的丛林,去了他们一起坐过的山坡。  风景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他已经娶了妻子,他的妻子以后就是沐夫人,他们会生很多孩子,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不论怎样,她还是要谢谢他,谢谢他给了她一段美好的时光,让她在以后的生活中还能回忆,哪怕这滋味又苦又涩,但这就是人生。  雪秋告别了猎户夫妇,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他们的爱情就像这条路,走过了,但终要回头。  山村里一时找不到车,雪秋等在路边想拦一辆黄包车,却是等了很久也不见车辆的影子。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她忍不住搓着手取暖。  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来,雪秋惊讶的喊道:“尤大哥。”  尤墨染道:“上来吧。”  雪秋上了车,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没有退去:“尤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你嫂嫂不放心你,让我一直跟着你。”  雪秋顿时觉得羞愧:“嫂嫂果然什么都能料到。”  嫂嫂是怕她会想不开吧,所以才让尤墨染守在她的身边,如果她做出失去理智的举动,尤墨染也可以劝解她。  “尤大哥,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天天被人盯着做复健。”说完,颇有些幽怨的看了眼开车的阳升,阳升吐了吐舌头,他也是没有办法啊,沐院长每天都要抓着他询问,如果他的工作不贯彻到底,一定会被责骂的,少爷虽然可怕,可他觉得沐院长才真正可怕,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看过来就让他瑟瑟发抖。  阳升忍不住说道:“凌小姐,多亏了少爷一直跟着你,这一路上,你不知道有多危险。”  雪秋眨了眨眼睛。  “闭嘴。”尤墨染白了他一眼,“哪都有你的事。”  阳升吐了吐舌头。  雪秋再迟钝,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她一个女孩子家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个小村子,盯上她的财物的,还有看中她的样貌的,种种居心叵测的人就在她的周围晃悠,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尤墨染已经将这些人全部解决了。  如果嫂嫂没有让尤大哥跟着自己……  雪秋想到这里,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尤大哥,谢谢你。”  尤墨染摆摆手:“我也是受人之托。”  雪秋咬了咬粉嫩的唇瓣:“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任性了。”  尤墨染欣慰的笑了笑:“这世上还有许多关心你的人。”  是啊,像是嫂嫂、大哥、奶奶,还有尤大哥,他们都关心她,爱护她,想要让她幸福快乐。  有这么多人希望她过得好,她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雪秋擦了擦有些红肿的眼睛,笑眯眯的看向尤墨染:“尤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尤墨染眨眨眼睛,笑了。  ~  两天后,沐晚从河圃回到了连城,一同回来的还有沐文羽和郭兰。  郭守义继续在同仁医院接受治疗,郭兰和郭夫人带了两个下人跟过来护理。  沐文羽把他在连城的房子收拾了一下,夫妻二人便正式住了下来。  沐晚和凌慎行在沐文羽的住处吃了晚饭,郭兰穿着件大红色衣裙,脸上未施脂粉,却也显得红扑扑的。  回到桂花苑,映春要伺候着两人洗漱,凌慎行摆摆手让她退下去了。  他起身走到水盆前,拿过干净的毛巾润湿。  沐晚坐在一边看着他笑,只是两天不见,竟像是隔了两个月似的,那熟悉的眉眼越发的生动,就连拧毛巾的动作也要格外性感。  湿热的毛巾覆在她的脸颊上,湿润的水气透过毛孔传遍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凌慎行微低着头,十分认真的一寸一寸的替她擦着脸。  沐晚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贴心服务。  “看到文羽和郭兰相敬如宾,我也放心了。”  凌慎行擦着她柔软娇小的耳朵,“他结了婚也该收心了。”  沐晚被他擦得有点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沉声道:“身上也擦一擦?”  “不要,我洗过澡了。”沐晚的耳朵红起来。  “怪不得这么香。”他突然低下头,毛茸茸的脑袋凑在她的颈边,火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边,让她本来就红透了的耳朵又加深了几分颜色。  沐晚正要推开那恼人的脑袋,脖子上一热,竟是他吻了上来。  湿热轻柔的吻先是落在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就往下蔓延,她穿着真丝的睡衣,他一边有些粗鲁的解着她的扣子,一边落下星星点点的吻。  本来只是擦脸,怎么擦着擦着就变成了这样。  “地上凉。”沐晚被她吻得神魂颠倒,出口的声音带着低喘,那暧昧的声调让某人眼底一片幽深,手中的毛巾往盆子里一丢,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报告。”  凌慎行刚走到床边,李和北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来。  沐晚正圈着他的脖子,听到这声音也是眉头一蹙。  现在是九点钟,如果李和北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  凌慎行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俯下身把被他拉开的衣襟重新扣好:“等我回来。”  沐晚缩了缩脑袋,冲他点点头。  凌慎行转过身推开门,脸上的晴欲之色转瞬即逝,换上了平时的冰冷面孔。  沐晚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一颗心忐忑不安的狂跳起来。  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在关注着江北那边的战事,但报纸上的消息虚虚实实,无法判断。  不久,凌慎行再次推门而入,沐晚急忙坐了起来。  他走到床前,将她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面对她询问的目光,他低声道:“济城失守了。”  沐晚的心一落千丈。  凌慎行派了一个师过去支援济城的大帅,可济城还是没有抵住楚南风的铁蹄。  楚南风的队伍怎么会这么厉害,难道就因为换了武器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吗?  凌慎行道:“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  哪怕楚南风养精蓄锐,但他也历经了辽城之战,损伤比凌军还要严重,短短的一年时间,楚南风不但再次觉醒而且所向披靡。  “济城那边回来的士兵说,楚军就像是永远也不会累,几乎是不分日夜的攻城掠地,济城的士兵根本就没办法合眼休息,因为楚军随时随地都会攻打过来。而且楚军的士兵力大如牛,以一敌三,近身肉博的话,很少有人能够赢他们。”  沐晚脑中灵光一现,这样的表现让她想到了一种在近代应用非常普遍的药物--兴奋剂。  她终于明白楚南风为何会跟东洋人接触如此密切,还把东北三城的医院都卖给了东洋人,东洋人不但供给他先进的武器,还为他提供兴奋剂,恐怕那些医院早就改头换面,不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为了大剂量的生产兴奋药物。  这种药物能让楚军变得无比强大,但同样的,它也有着不可逆的副作用。  129日第二更! 第407章:龙王纳妾 沐晚和凌慎行说起兴奋剂的事情。  凌慎行十分惊讶:“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种奇药?”  “这药应该是那些东洋人研制的,不过我猜测他们的技术并不成熟,如果用药不当的话,会有很强的副作用。”沐晚正色道:“若是能抓到几个楚军的俘虏,我倒可以研究一下。”  凌慎行双目一亮:“虽然济城失守,倒是抓了一个楚军的将领,现在正在押送回连城的途中。”  “楚南风应该不会轻易让你们将人送到连城,他也害怕暴露,而这些吃了药的士兵八成不知道这件事。”沐晚面露焦急:“这个人恐怕没这么容易活着到达连城。”  凌慎行起身道:“我去安排。”  事发紧急,他只穿了件军装外套便匆匆出门了,沐晚找出军大衣,让张排长送过去了。  凌慎行晚上没有回来。  清晨的时候,沐晚吃了半碗八宝粥,其它几样饭食都没有动。  “少夫人,你再吃点吧,上午还有手术,不多吃点东西,怎么有体力。”映春在一边劝道。  沐晚勉强吃了个油炸小馒头和一杯牛奶。  “大帅还没有消息传来?”  映春摇摇头。  “红袖呢?”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在这里忙里忙外了。  映春笑道:“少夫人莫不是忘了,红袖姐天不亮就将昨天晒好的药材送去药铺了,怕会耽误药铺的生意。”  是她新种的那批三七吧。  她将沐老爷的百亩良田全部种了三七,第一批试种的三七成熟后,她便让映春领着彩雪、彩雨和映春将它们磨成粉,然后拿到药店去试卖,她们几个丫环白天的时候不必跟着她,便在桂花苑里做药。  这百亩良田当初是红袖因为杜大户发现的,红袖也格外的上心,把三七制作成粉的过程都是由她全程参与。  沐晚刚擦了擦嘴,彩雪突然走进来:“少夫人,药铺那边派人来问,三七粉怎么还没送过去,一会儿顾客就要来取了。”  沐晚疑道:“红袖不是天不亮就送过去了吗?”  “我也跟那伙计说了,但伙计说根本没有看到红袖姐。”  “怎么回事?”沐晚心头一惊,红袖最是勤劳,不可能偷懒,更不会耽误事情。  “映春,你去房间看看,是不是红袖不舒服,所以没去药铺。”沐晚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红袖就算病了或者有事,也会交给其他人去做。  果然,映春脚步匆匆的回来了,摇了摇头,“红袖姐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而且她走的时候,我听见开门声了。”  彩雪道:“会不会是红袖姐路上遇到了熟人,所以才耽误了。”  “不会的,彩雨是个很准时的人,定好的时间从来没有迟到。”  彩雪低头思量半天,这才抬起头,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少夫人,最近连城都在传渤海的海龙王要纳妾,收了不少的姑娘去,已经有很多人家的女儿无原无故的失踪了,红袖姐会不会……”  想到这种可能,彩雪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海龙王纳妾?”沐晚皱眉,“竟然还有这种事?”  映春也道:“我们最近也听说了,据说渤海里的海龙王每过三年就要纳妾,专挑那种没有结过婚的良家女子,这些被选中的女子会在午夜时分突然人间蒸发,有人还在清晨的时候,看过海面上有一队穿红衣的女人在行走,然后走到了海上的雾里面,再也不见了踪影。海龙王只纳一个妾,而没被选中的女子都被喂了鱼虾。”  “你们真的相信这种事?”沐晚摇摇头:“让张排长马上去药铺里看一下,红袖如果不在那里,就让他在药铺到凌府这一带派人寻找。”  沐晚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稳。  “是。”彩雪急忙出门去找张排长了。  “映春,你去将最近家里有女儿失踪的人都找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顺便再把警署的钱队长叫过来。”  沐晚上午还有手术,又让人去医院通知了一下,手术改为下午。  虽然只是红袖失踪,但结合众人所说,沐晚觉得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什么龙王娶妾,这东西只是唬唬小孩子罢了。  张排长带了人去了药铺,结果药铺的掌柜根本没有看见红袖,本来他们是约好了时间把三七粉送过来,顾客一大早要来取,现在客户到了,红袖却还没到。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张排长,此时沉着一张脸,任谁都能感觉到他的焦急和怒火。  想到她两条乌黑的长辫子,想到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张排长感觉自己的心肝儿都被人放在火上烤着一般。  张排长又在沿途找人打听,几乎是见到人就要追上去问,结果大家都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女子。  而映春已经找到了几户女儿丢失的人家带到了桂花苑。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走进凌府,平时在外面看着高门大院,进到里面一看当真是比想像中还要豪华。  “求夫人救救我女儿,她才十四岁啊。”有悲痛的母亲直接给沐晚跪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哭跪成一团,桂花苑里一时哭声起伏。  沐晚起身道:“你们大家先起来。”  她亲自扶起一个四十多岁的母亲:“大姐,你能跟我说一下,你的女儿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那女人抹了一把眼泪:“我女儿在纺织厂打工,经常加班到十二点多,但是每次我和她父亲都会去接她,半个月前,她父亲像往常一样等在路口,结果等了很久都不见人,他不放心便去了纺织厂,结果厂里说我女儿早就走了,同行的两个女同事也说,她们确实是回家了,只不过在路口处分开了,我和她父亲便一直寻找,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别人都说,我女儿被龙王选中去做龙王的妾。”  沐晚又问了几个人,答案基本都是一样的,这些丢失的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女子,她们都有过半夜出门或者晚归的经历,最小的那个十四岁,是因为跟父母吵架,半夜离家出走,结果再也没有回去过。  听完大家的话,沐晚越发的肯定,这绝不是什么龙王纳妾,这是赤果果的绑架。  龙王既然神通广大,为何专绑半夜独自行走的女子?只有见不得光的事情才会借着夜幕的掩饰而进行。  这时,钱队长也过来了,有女孩失踪的事情早就发生了,他也一直在带人调查,没想到会惊动大帅夫人,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夫人最信任的丫环不见了。  钱队长立刻把这些失踪女孩的信息拿给沐晚看。  沐晚仔细翻看了一遍才问道:“火车站汽车站一带都查过了吗?”  “查过了,并没有人见过这些失踪的女孩?连城里所有可能藏人或者丢弃尸体的地方,我也都带人先后排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租界呢?”沐晚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钱队长吃了一惊。  租界?这事跟租界有什么关系?连城和租界各有各的警署,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  沐晚将手中的资料交给钱队长:“要查的话,这些地方都要统统的查一遍,租界也是连城的一部分。”  “可我们这样冒然去找人,租界那面恐怕不会同意。”  “他们不同意,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钱队长立刻点点头:“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办。”  近半个月来,连城不断有少女失踪,到现在为止,人数已经接近二十个,这在连城的百姓当中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恐慌,特别是家里有女孩儿的,更是人心慌慌,坐立不安。  如果不是红袖突然失踪,沐晚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看似是人口失踪案,但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得而知。  钱队长还没走,又有警卫来报,说那个被俘虏的楚军将领在被押送回连城的途中遭遇了炸弹,俘虏和押送的士兵都被炸飞了。  “夫人,大帅说已经抓到了安放炸弹的人了。”  沐晚本来听到这个消息,心也凉了几分,又听到警卫这样说,便带着一丝希望问道:“是什么人做的?”  “是租界那边的人。”  楚南风竟然和连城的租界也有如此密切的关系,他的属下前一秒被凌军俘虏,租界在下一秒就帮他毁尸灭迹。  “大帅现在在哪?”  “大帅知道是租界的人,已经让租界布防的军队将租界的领事馆围了起来。”  这就是在租界外布防的好处,只要一有理由就可以长驱直入。 第408章:尸体 沐晚叫住钱队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到租界的周边进行搜查,那些所有可能抛尸的地方,一处也不能错过。”  “夫人放心,我手里还有曾经的租界地图。”钱队长犹豫了一下:“夫人确定那些失踪的女孩都已经遇害了吗?”  “就算不是全部,也有一半以上是活不成了。”沐晚想了想,“钱队长,你再找两个人假扮成病人潜入租界的医院,我怀疑那个医院内部有问题。”  “夫人的意思是……这些失踪的女孩跟租界的医院有关系?”  沐晚点点头:“找两个妥善的人,不能打草惊蛇。”  钱队长连声说是。  红袖是今天凌晨刚失踪的,如果钱队长的速度够快,也许还能救回红袖一命。  ~  乌黑冰冷的房间里。  红袖感觉身上像是被车子辗过,疼得要命,她睁开眼睛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她试着动了一下手脚,这才发现手和脚都被固定在了一张床上。  今天早上天不亮,她将这些天磨好的三七粉拿去药铺,拐过一条胡同时突然被人击中了后脑勺,紧接着便人事不醒。  她艰难的转动着眼珠子,这才看清所处的是一间黑暗的地下室,她躺在一张床上,在她的周围还有三张床,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和她一样手脚被固定的女子。  她在哪里,这些人怎么了,她突然想到最近那个传闻,无边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吞没了。  好半天,她才听到脚步声,紧接着进来两个穿着白大褂,带口罩的男人,他们站在红袖的身边,其中一个从身边的药箱里拿出一只针头。  红袖吓得脸色苍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怕,她太害怕了。  这些人并不是什么龙王纳妾,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她和这里所有的女孩一样被绑架,然后被这些人注明了不明的液体。  其中一人按住了她不断扭动的肩膀,另一个拿起针管对准了她的手臂,针管里那泛着淡蓝色的液体让红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曾经被关进监狱,一心等死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怕过,因为可以用她的命换小姐的命,但是现在,她越来越依靠小姐,她想亲眼看到小姐的医院享誉全国,她想看到小姐和大帅的孩子出生……她还想……脑中突然闪过一张黝黑却总是笑呵呵的脸。  不,她还不想死。  红袖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转过头,一口咬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上,男人没有防备,手背上几乎被咬下一块肉来。  他惨叫一声,惯性的将手抽开,正好挥在了拿针管的男人的手臂上,他手中的针管落在了地上,碎了。  “贱人。”被咬的男人气极,反手就给了红袖两巴掌,红袖被打得头晕眼花,嘴里流出血来。  另一个男人看了眼手边的箱子,“再拿一瓶药来。”  “该死的女人。”  “你先配药。”  那人说着不再管她,而是去查看另外几个女孩的情况,有两个女孩已经没有了呼吸,被人用布一裹就扛了出去。  红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花季的生命在眼前消逝,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她要怎么办,难道什么也不做而在这里等死吗?  红袖用力拽了拽手上的禁锢,却感觉越来越紧。  刚才被她咬伤了手的男人已经拿出针管重新抽取了药剂,为了防止她再次故技重施,外面又进来两个人将红袖死死的按住。  那人粗鲁的撕下了红袖的整只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抬起手将针管对准了上去。  红袖从喉中发出一声呜咽:小姐,救我!  ~  租界的领事馆前已经被凌家的军队重重包围。  福山惊讶的步下台阶,“大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慎行面无表情,阴鹜的双目泛着冰山般的寒气。  “福山先生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福山一脸茫然:“还望大帅明示。”  凌慎行双目一眯,身后便有人押着一个身上挂了彩的东洋人走了过来。  “福山先生可认识这个人?”  “领事救命。”那人急忙喊道:“是大小姐让我干的,领事救命啊。”  福山的脑袋里嗡了一声,福山爱子又做了什么。  那人不等福山开口便道:“大小姐让我们去暗杀一个楚军的俘虏。”  “楚军的俘虏?”福山脑子一转,难道是在济城之战中不幸被凌军俘虏的楚军将士?凌慎行为何会把这个俘虏押回连城,难道凌慎行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这,怎么可能?  幸亏福山爱子让人把这个俘虏杀了,不过她做事也太不谨慎了,人虽然杀了,却让凌慎行抓住了把柄,凌慎行现在跑过来跟他要人,他一时进退两难。  “都是小女做事不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福山面对围得水泄不通的凌军,只能赔着笑:“大帅息怒。”  “福山先生一句误会就可以让这个俘虏起死回生?令爱做事不周,却是坏了我的大事,不知道福山先生准备怎么弥补?”  “这……”福山顿时犹豫起来。  “既然福山先生难以抉择,那就以我们连城的法律来处置,杀害机要俘虏应该立刻枪毙,来人!”凌慎行一声令下,立刻有士兵上前,“把福山爱子带过来。”  “大帅。”福山急忙道:“租界和连城井水不犯河水,连城无权处置我们租界的人。”  “福山爱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们连城的底线,若是这样还留着她为所欲为,我这个大帅也不用当了。”凌慎行丝毫不理会福山,“给我搜。”  话音刚落,租界的警察便齐齐上前将领事馆保护了起来,双方形成了对立之势。  “大帅真是好强硬的口气。”福山爱子从领事馆里走出来,一身黑色的皮衣包裹着妖娆的身材,齐耳的短发显出几分干练和不可一世,“仅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地痞便可以定了我的罪?”  “是啊,说不定这个人是被人买通了,故意陷害爱子。”福山也厚着脸皮赖起了账。  此时,有人在凌慎行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凌慎行看了福山父女一眼,转身就走。  福山爱子一愣,“父亲,他又在搞什么把戏?”  福山瞪了她一眼:“都是你给我惹的祸,你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  “父亲,事出紧急,我也是没来得及告诉你,正想和你说,凌慎行就找上门了。”  “就算这是楚南风的意思,你能不能让手下的人干得利落一点,每一次都让人抓住把柄,我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本以为你是个办事爽利的,没想到在你那懦弱的母亲身边养成了这样没用的本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福山爱子咬了咬牙,他再一次提到了母亲,没有怜悯,没有爱意,只有无尽的鄙夷。  “领事长,不好了,凌慎行带着人往护城河那边去了。”  两人同时一惊。  护城河……那可是……  凌慎行赶到护城河,钱队长正指挥着人从下游的臭水沟里打捞尸体。  岸边已经摆了一排,大概有十几具,上面罩着白布,被风一吹,隐约能够看到下面已经泡得肿胀腐烂的尸体,多数人的脸被水浸泡的肿大如盆,辩不清原来的面目。  打捞工作还在继续,不知道还有多少尸体沉在这水沟之中。  钱队长跑过来报告:“大帅,虽然这些死者已经面目全非,但根据这些人的衣物来判断,这些人正是连城失踪的那些女子。”  连城失踪的人在租界的护城河里找到。  “夫人那边我已经送消息过去了,她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  此时日已偏西,惨淡的日光落在那几具渗人的尸体上,空气中飘浮着刺鼻的腥臭味儿。  福山父女赶到时,远远就闻到了这个味道,福山爱子掩上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  “福山先生来得正好,解释一下吧。”凌慎行摘下手上的皮手套,“为什么连城失踪的女孩会出现在租界的地盘上。”  福山一愣,急忙解释道:“护城河围着整个连城,不能在我们这里发现,就是死在我们这里的啊,也许是从上游飘过来的,大帅可不能妄下结论。”  “福山先生还不知道吧,这里面存放的都是死水,就算上游有东西飘过来,也会在下游处搁浅,而不会飘入这个臭水沟。”凌慎行看向黑绿色的水面,“除非有人故意将尸体扔在这里的芦苇丛之中。”  福山和福山爱子交流了一个焦虑的眼神。  “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来做尸检,究竟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希望福山先生能给我们连城百姓一个交待。”  1210日第二更!正文应该没多久了 第409章:宣战 凌慎行话音刚落,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沐晚带了两个警署的法医急匆匆的赶到现场。  福山爱子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沐晚,乌黑的头发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举手投足之间呈现出一种淡定从容的气魄。  福山爱子的眼底浮出嫉妒的冷色,同时又感觉到深深的恐惧,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开始,她是轻蔑的,不屑的,但是之后几次的接触,沐晚都在不知不觉间打击她的自信,她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到了她的眼皮底下就变成了小孩子的游戏,她不言不语,却不动声色的化解所有危机,怪不得楚南风对她倾心不二,光是这份美貌便不可方物,更何况这份智慧。  看惯了世间绝色的楚南风早已不会被表面的东西所吸引,他真正看中的是这个女人的身上,由骨子向外散发的光芒与魅力。  福山爱子从未遇到这样的对手,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又让她又惊又怕。  带着这样矛盾的心情,福山爱子眼睁睁的看着沐晚走向那些尸体。  凌慎行看到她,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点了下头。  她经过他的身边,他的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背,温暖的感觉从肌肤传达四肢百骸。  沐晚戴上口罩,和另外两名医生一起对尸体做起了检查。  福山悄悄冲着福山爱子使了个眼色,福山爱子点点头,贴着下属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下属颔首,小心的看了周围一眼,恭身退了下去。  ~  红袖望着天花板,极度的恐惧让她的双目几乎没有焦距,被扎过针的地方已经不疼了,但想到那些不知名的液体正在身体里流动,就像一枚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裂开。  两行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流淌了下来,落在身下冰冷的床板上。  她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那些被扎过针的女孩发出痛苦的叫声,有的已经失去理智,手脚不停的折腾,手腕和脚腕上被铁圈勒出了血,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很快,她也和这些女孩一样,等待她的将是无边的折磨和最后的死亡。  红袖痛苦的闭上眼睛。  “快点,动作快点。”一阵嘈杂声传来,有脚步声渐渐的近了。  红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三四个穿白大褂的人冲进来,她吓得打了一个冷颤,身体不停的颤抖,咬着唇才没有哭出来。  “快把这些人转移走,不能被那边发现。”  有人打开了一条秘密通道,紧接着就有人将这些可以活动的床推了进去。  感觉有人在向自己靠近,身下的床已经开始移动。  红袖突然一声尖叫。  她不能离开这里,一旦离开了,很可能就没命了,留下来,也许还会有一线希望,这些人如此匆忙的想要转移他们,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这里。  红袖被推进了秘道,她却突然抓住了秘道的门框,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五指几乎嵌进了门框,她的嘴唇咬破了,指甲也断了,无论那些人怎么打她,她都不肯松手。  “该死。”有人忍耐不住了,从身上拿出刀子。  “别弄死了。”另外一个人急忙阻止。  “一条人命而已,大不了以后再多抓几个,若是耽误了大小姐的事,恐怕要拿你的身体来继续实验了。”  那人愣了一下,没再出声劝阻。  “敬酒不吃吃罚酒”持刀的男子说着,举起刀就向红袖的手腕扎去,红袖闭上眼睛。  砰!  空气中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一声。  红袖睁开眼睛,刚才持刀的男子已经在她面前轰然倒下,另外几个人连忙拔出枪,但都没有来人的速度快。  只听几声枪响,地下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红袖用力朝着门口看去,看到一个人影大步向她跑来。  张排长见红袖面色憔悴,身上四处都是伤痕,一双手明明纤弱无力,却是紧紧的抓着门,十个指头几乎都扣在了那坚硬的木板里。  他心疼万分,本来总是笑眯眯的脸上一片凝重,他伸出手,轻轻去掰她的手指,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动。  张排长眼中一热,低声道:“红袖,是我,张耀天,我来救你了,别怕,把手松开。”  红袖目光茫然的看向他,像是隔着重重的迷雾终于看清了他是谁,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张耀天……。”  张排长趁机掰开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掌心都是血,十指已经血肉模糊。  张排长咬了咬牙,俯身将红袖抱了起来:“别怕,没人再会伤害你了。”  红袖突然想起什么,指了下秘室的方向:“还有几个人被推进去了,快去救她们。”  “放心,我会让人过去的。”张排长将红袖抱出了地下室,他带来的人将里面的女孩也一起带了出去,顺便还搜查到了一些没有用完的药品。  ~  沐晚与两个法医交流了一下意见,大家得到一致的结果后才去向凌慎行汇报。  “初步断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血管破裂,有的是肝脏损伤。”沐晚将手中写好的资料递给凌慎行,“不过,死者的手臂上发现了大量的针眼,是被长时间注射药物的证明,另外,死者的身上有多处青黑的痕迹,血液中出现了黑色的金属沉淀物,具体是什么药物造成的,还需要拿到化验室进一步调查。”  凌慎行仔细看着手中的资料,然后冲着福山扬了一下:“这些女子并非溺水而死,真正的死因是药物中毒,在她们的手腕脚腕上还能发现捆绑的痕迹,福山先生能解释一下吗?”  福山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哪怕面对铁证也是一脸淡然:“我只能说这是栽赃,有人想要破坏租界和连城的关系,故意往我们的身上泼脏水,大帅若是真的相信了,那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陷害?泼脏水?”凌慎行冷冷一笑:“原来福山先生也懂泼脏水这个词,可我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有这种不良居心的人比比皆是。”  “福山先生不妨列举一二。”  福山一愣,说不出话了。  连城和租界的关系本来就如履薄冰,虽然有过合作,但都是互相防备的姿态,若说有人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特殊关系,又有谁会去破坏?  “大帅。”有警卫员大步越过一边的碎石堆和垃圾场跑了过来,“我们去了德济医院,有发现。”  凌慎行似乎早有所料:“把你们发现的事情告诉福山先生。”  警卫立刻转过头,说得铿锵有力:“我们在德济医院发现了一个地下室,冲进去的时候,正有人将几个女子往暗室转移,而在场所有的女子身上都有针眼,据她们当中清醒者所说,她们是被人绑架来的,然后被注入了不明液体。”  凌慎行看向福山,“福山先生,若说这护城河贯穿连城和租界,尸体可能是飘过来的,或者是有人栽赃陷害,那么在你们租界的德济医院里,也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你吗?”  福山急道:“大帅,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我们德济医院救死扶伤,怎么会绑架女子做实验。”  凌慎行已经不想听他辩解:“来人,封锁租界,所有租界里的人不得私自外出,可疑场所全部进行搜查。”  福山一惊:“大帅,你这样不合法,我们租界享有自主权,连城的军队无权干涉我们的内务。”  “你说得对,以前不管你们怎样猖狂,怎样无法无天,只要不把手伸到连城来,我可以装做视而不见,但是这一次,你们伤害的是连城无辜的百姓,我若是还袖手旁观,那这个大帅的位置也不必坐了。”凌慎行如刀的目光尖锐无比的盯着福山,“东洋人是人,我们连城的百姓就可以被当做实验品,像牲口一样的宰割?在我凌慎行的地盘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杀人偿命,不会因为你们是租界,是东洋人,就要对你们区别对待。”  凌慎行说完,戴上手套,对身边的沐晚说道:“先去看看那几个人。”  “红袖可能在她们当中。”  “先别着急,张耀天在那里。”  福山见凌慎行要走,立刻上前道:“大帅,你封锁租界就是和我们东洋国为敌,你想好这么做的后果了吗?”  凌慎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无论我怎样做,都改变不了你们的野心,既然是一样的后果,为何我还要坐以待毙?你脚下踩的是连城的地盘,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你从东洋叫人,也只能来得及给你收尸。”  “你是要跟我们东洋宣战吗?”  “如果你认为这就是宣战……那就是了。”  凌慎行不再理会福山,带着沐晚和几个警卫快步离开。  福山脚下一软,顿时慌张了起来。 第410章:对策 在这个国家,租界的东洋人如鱼得水,政府愿意跟他们合作,甚至有些地方唯租界马首是瞻,唯有连城,对租界严防死守,现在更是不顾两国利益公然与之作对。  福山是没想到凌慎行会这样狠绝,一旦认定的事情便是不计后果,哪怕冒着得罪东洋国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父亲。”福山爱子上前一步,“凌慎行这次是认真的,我们只能向楚大帅求救了。”  以租界的警力根本不足以抗衡凌慎行的军队。  “还不是你。”福山转过头,一个巴掌就挥了过来,福山爱子被打得脸颊发胀,脑袋里嗡嗡的响,她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怨毒的目光看向福山,“父亲,你又怪我?”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医院的设备被破坏了,你又搞什么三天义诊,我们医院的名声会臭掉吗?如果医院现在门庭若市,我们何必要用绑架的办法来找人做实验?随便把哪个病人说成是危重,又怎么会有人怀疑?自从你来到连城,做过的哪件事情成功了,医院不成功,刺杀不成功,现在连绑架几个命贱的连城人也会被发现。”福山越说越气,几乎是面红耳赤歇斯底里,“那个凌慎行也是个神经病,为了几条贱命就同我们东洋国撕破脸。”  一旁还站着数个下属,都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福山爱子听着他咆哮的咒骂声,直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配枪。  “领事长,租界被重重封锁了,所有人员禁止外出,领事馆前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下属匆匆来报,“我们该怎么办?”  福山爱子收敛了心中的怒气,缓缓放下了手。  “他们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就说连城军队在我们东洋的租界胡作非为,想要把我们都赶回东洋国。”福山已顾不上骂女儿,转身怒气冲冲的往领事馆走去。  福山一走,他身边的下属也跟着一并离开。  福山爱子站了一会儿,一旁的下属才道:“大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  “你去打听一下,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怎么会如此冷淡甚至是讨厌。”福山爱子目色阴沉。  虽然福山以前对福山夫人也不是一心一意,却从没在她的面前说过福山夫人的不是。  下属点点头。  “我要去见楚南风。”  下属一惊:“凌军封锁了租界,大小姐要如何出去?”  “制造骚乱,然后寻找机会。”  “制造骚乱的话,恐怕会有东洋人死伤。”  “为了成就大业,死几个人算什么,你去安排吧。”  ~  地下室发现的几个女孩很快被送到了同仁医院。  “有两个抢救无效,死亡了。”杰撒遗憾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们动作够快,但终于还是晚了一步,剩下的四个人,除了红袖是刚刚被注射了药物,其他三人的手臂上已经有五六个针孔,最后等待她们的恐怕也是死亡。  “尽快做出化验结果。”想要救这些人的命,就要知道她们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夫人,红袖会不会有危险?”沐晚刚一出现,张排长就迎了上来。  自从红袖进入抢救室,张排长便焦急的坐立不安,同样的话已经问了十遍不止。  “还在病房中观察。”沐晚当时在地下室看到红袖,她已经晕了过去,一双手垂在身侧,指尖上都是血。  想到红袖为了替她顶罪被关入大牢,想到红袖为了保护她而甘愿陪她去北地,想到无数次遇险的时候,红袖都会用身躯来挡在她面前。  这一切就像是她身体的本能,红袖从骨子里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她。  她这么信任她,她怎么可能让她死。  “张排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她。”  张排长抬起赤红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夫人,我相信你。”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杰撒指着其中几项不明所以:“你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成份?”  他学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分子式。  “是类固醇”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词,只能验出它的大概组成成分,“类固醇可以触发蛋白质的合成,刺激肌肉的生长。”  这是典型的兴奋剂的成分。  杰撒顿时一脸崇拜的看向这位年轻的院长,别说是这东西的功效,就连名字他都叫不上来。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还有多少深藏不漏的本领?  沐晚放下手中的单子,重新回到病房。  她走到一位患者身前,伸出手在她的身体上按了按,本来纤细的女子,却从她的手臂和大腿处感觉到了强健的肌肉,而这种肌肉不经过严格的体育锻炼是不可能产生的。  沐晚又走到红袖身侧,在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她心里是犹豫的,如果药效这么快就发做的话,势必已经造成了某种身体上的损坏。  看着这张昏迷中熟悉的脸,沐晚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伸出手去。  触手的皮肤柔软有弹性,没有丝毫的紧绷和坚硬感,是女性柔软的身体。  沐晚感觉松了一口气。  “怎么出汗了?”杰撒急忙递了个毛巾过来。  沐晚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擦了擦汗。  “这种类固醇虽然会让人暂时变得强壮,但是想要把握准确的使用计量却很难,计量用得少,不会产生任何效果,相反,如果用多了,会产生很多危险的副作用,就像那些已经死亡的女性,她们死于肺感染、肌肉破裂、血管爆开,甚至是精神混乱,这都是类固醇造成的。”沐晚走出检查室,“所以福山等人才会找人做实验,女性四肢柔软,很容易就能观察到肌肉的变化,特别是年轻女子。”  “他们为什么要研究这种类固醇?”杰撒好奇的问,“他们的实验成功了吗?”  沐晚走进自己的实验室,从抽屉里拿出手套,递了一副给杰撒:“你知道楚军所向披靡的事情吗?据说楚军的士兵都是以一敌三,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就算他们吃了山珍海味也总会有累的时候,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很可能就是服用了类固醇之类的药物,我们暂时把它叫做兴奋剂吧。”  沐晚自己戴好手套:“既然还有这些实验者存在,就表示他们的实验并没有成功,他们还会选择其它的方式继续。”  杰撒恍然大悟:“楚军食用了东洋人给他们的类固醇……哦不,是兴奋剂,虽然这种药可以让他们打胜仗,但是楚军因为它的副作用也死伤了不少人,所以东洋人才急着做实验,要做出副作用最小的药物。”  沐晚笑了笑:“你也不笨嘛!”  杰撒挠挠头:“你现在要做什么?”  “研究一种药,如果与我的理论结合成功的话,也许可以与人体内的类固醇成分产生反应,化解它的副作用。”  “你的意思是,吃了这种药,既可以达到肌肉发达,精神百倍的功效,还不会有副作用?”杰撒兴奋的两只蓝色的眼睛都在发光,“把这种药给凌军吃了,一定把楚南风打回老家。”  沐晚无奈的摇摇头:“这世间哪有这样的神药,是药三分毒,有些药的副作用在数年后才能表现出来,如果我们也不管不顾的给那些士兵吃药,和楚南风又有什么区别。”  杰撒摸了摸鼻子:“好吧,我还是乖乖做你的助手吧。”  ~  沐晚刚从实验室出来,就看到凌慎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大概是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苍白,下巴上也生出了胡子。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福山真的是在研究兴奋剂,不过他们还没有成功。”  凌慎行早已想到了这点,因为绑架的事件一直没有停止过。  “楚南风必然知道这种药的副作用,所以,他只给先锋的部队注射,虽然看起来无往不胜,但是每一次胜仗,他所损失的士兵也不在少数,他这样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凌慎行道:“所以,他每攻下一座城池就大肆征兵,当地的壮丁全部都被抓去从军,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儒,他不在乎自己的手里还剩多少人,他只在乎那些被他攻打下来的地盘。在他眼里,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但地盘却只有那么多。我们虽然控制了福山,但我相信东洋人在其它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在进行着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可怕的是,还有楚南风这样的人愿意相信他们。”  用这个国家的人做实验,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国家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破灭消亡。  “大帅。”李和北大步走来:“租界发生骚乱,死了两个东洋人。”  ps: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写到正题,汗,这一段我也写得很郁闷 第411章:战火 租界发生骚乱,死了两个东洋人。  福山想要进一步把事态扩大,同时,他们也想趁着骚乱溜出去。  “既然他们想离开,那就成全他们。”凌慎行揉了揉眉心,一双眼睛越发的精亮:“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驱逐连城租界的所有东洋人,连城收回在租界的权利与土地。”  李和北和沐晚都吃了一惊。  李和北道:“租界早在末代政府的时候就租出去了,我们冒然收回权利,会不会引发变动?”  “东洋人狼子野心,暴露野心只是早晚问题,就算我们现在驱逐他们,他们也只能派人同我们理论,不敢真的兵戎相见。楚南风一路南下,如果继续容着他们做乱,到时候难免腹背受敌。”  李和北敬了个礼:“我这就去办。”  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凌慎行才说道:“红袖怎么样了?”  “我已经给她注射了中和型的药物,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在动物的身上做实验,希望能够对她有帮助,但那几个女孩被注射的时间太长了,身上早就起了反应,肌肉也已经形成,这药怕是没有效果了。”  “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是捣毁了藏在连城的这块毒瘤。”  “福山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把他们驱逐出去,大概还会另寻实验地点。”  “进行实验的应该不止福山他们这一伙人,即便我们杀了福山,还会有福河,福水……”  “你几天没休息了,我让医院的食堂给你做点粥。”  “好。”凌慎行点点头,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  红袖总算是醒了过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张排长,听见那些女孩们凄惨的叫声。  “红袖姐,红袖姐,我是映春啊。”映春探着头,高兴的喊着她的名字。  红袖睁开眼睛,看到映春熟悉的面孔,还有张排长,还有小姐。  她真的没有死。  红袖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我没死?”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都跟着一变,就连红袖自己也大吃一惊,她像是不相信似的,又急切的开口道:“我这是怎么了,这……这不是我的声音,不,这不是我的声音。”  这声音沙哑难听,又粗又闷,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红袖姐,你先别急,大概是你刚醒,声音还没有恢复呢,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沐晚替红袖看了看喉咙,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  看到她渐渐沉下去的脸色,大家都猜到不太好。  沐晚不想对红袖隐瞒,因为这个声音将会一直伴她终生。  “对不起,红袖,我的药还是晚了一步,虽然这药没有对你的肝脏和神经系统造成伤害,却损坏了你的声带。”  映春急道:“夫人,难道红袖姐的声音会一直这样吗?”  沐晚不忍去看红袖的脸色,点点头。  红袖想到自己这样难听的声音,以后开口说话都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不由捂住脸哭了起来。  “红袖。”一道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红袖的一只手被一只黝黑的大手握住。  红袖含着眼泪,吃惊的看向张排长。  张排长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在她的床前半跪下来,用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声音认真的说道:“红袖,你不要难过,别说你只是声音粗哑一些,就算是以后都不能说话了,我也会娶你。”  他看向沐晚,真诚的道:“夫人,我知道红袖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您一直想要给她寻觅一个良配,我张耀天无父无母,没车没房,这样的条件实在配不上红袖姑娘,可我在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喜欢她的胆大细致,喜欢她的口直心快,喜欢她的正直善良,如果夫人肯答应把她嫁给我,我以后一定拼命的努力,保护她,关心她,纵容她,给她更好的生活。”  自从认识张排长,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每一个字,每一句都是情真意切。  不但沐晚震惊,红袖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瞬间似乎忘记了嗓子的事情。  她从没想过张排长这样憨厚老实的人也会说出如此感人肺腑的话语,她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思考与反应。  “红袖,我不在乎你的声音变成什么样,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我看到你刚才的样子突然有些害怕,我害怕你就此轻贱了自己,你要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从来不会因为声音而改变,你是如此的完美,我愿意付出所有让你开心快乐。”  红袖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映春也抹了抹眼睛,忍不住说道:“红袖姐,张排长这么好的人真的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她们每天看到大帅对夫人无微不至的关爱,也幻想着将来有一天有个男人会像大帅一样真心对她们,不需要有多高的权利,也不需要有多少金钱,只要一颗真挚的心便可以一起携手走过风雨。  张排长目光炙热的看着红袖,他能从红袖的眼中看到情绪的波动,虽然她平时对他总是冷言冷语,可她会在他淋雨的时候塞给他一把伞,也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偷偷的送他药。  他相信,这绝对不是他的一厢情愿,红袖就算不喜欢他,也不是讨厌他。  红袖抿了抿干涩的唇,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不再理会张排长。  张排长一愣,紧张的去看沐晚。  沐晚道:“红袖累了,张排长,你送她先回桂花苑吧。”  张排长连连点头:“好,我这就送她回去。”  目送着张排长带着红袖离开,映春有些着急:“夫人,红袖姐会不会答应张排长啊,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真的挺般配。”  “红袖的嗓子突然变成这样,大概会自悲自弃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不要让她在房间是伺候了,至于她与张排长的事情,我想,有志者事竟成,张排长是个好人,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映春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只要夫人支持,张排长就一定会成功。”  “你呢?”  映春被沐晚突然一问,愣了一下,脸红了起来:“夫人就不要打趣我了,我一辈子伺候夫人。”  映春这样说着,脑中却闪过一张英俊的脸,只可惜,他对她来说就像高山,就像天空,永远那样高远而不可及。  她没有红袖这样的好运气,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着他。  她对于李和北一直都是默默的爱恋,同时也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不敢痴心妄想。  ~  租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连城成为了全国的舆论焦点。  楚南风的军队一路挥师南下,已经攻克了江北的几个重镇,铁蹄所过之处,无不让人闻风丧胆。  凌慎行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有时候沐晚一觉醒来,身边的被褥都是凉的。  她让厨房每天煲汤送到军务楼,厨房的人回来说,第二天她去送汤的时候,昨天送去的汤还原封不动的放着。  凌慎行现在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沐晚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了。  “夫人,这汤还送吗?”厨房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送,告诉李和北那是我亲自煲的。”  厨房的人记下了,转身退了下去。  这边人刚走,老太太房里的竹儿就过来了:“夫人,老太太的身体不太好,麻烦您过去看一下。”  老太太最近一直病着,沐晚给她看过几次,也开了药,但老太太的病却一直不见好转。  看到老太太时,她正躺在软榻上,眼睛闭着,花白的头发有几根散落在耳侧。  沐晚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鼻子一酸。  两旁伺候的丫头说道:“老夫人,大帅夫人来了。”  老太太这才睁开眼,看到沐晚,冲她招了招手:“沐晚,你过来。”  沐晚走过去坐下来,拿过老太太的手要给她看脉。  老太太摇头:“我这是老人病,就算是吃了神仙开的药也好不了,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了。”  沐晚想到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老太太意气风发,一身当家主母的风范,不过是一年多,老太太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病来如山倒,也实在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老太太也到了承受的极限。  “希尧最近怎么样?听说楚南风都打到了江北的河城,如果再让他们拿下了汉口,连城就岌岌可危了。”  沐晚来时就听到下人在偷偷议论,现在楚南风在江北势如破竹,很快就能打到连城来,到时候这个凌府恐怕也要战火滔天了。  沐晚安慰老太太:“凌军没有这么容易被击垮,希尧正在想办法。”  “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呢?我们凌家现在是孤立无援,之前又受过两次重创,就算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老太太突然握住了沐晚的手,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微光:“沐晚,你打算怎么办?”  沐晚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是想问她,如果连城真的被楚军占领了,凌家不复存在了,她要怎么选择?  ps:今天只更这一章,这几天有事儿,可能都会更一章 第412章:世外桃源 沐晚几乎是没有犹豫:“我和希尧同生共死,我会守护凌家直到最后一口气,我也会陪着他打尽最后一颗子弹。”  老太太动容,支撑着坐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也跟着一紧:“好孩子,以前我对你有太多误解,也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今天我这个老太太就在这里郑重的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说着就要从软榻上下来给她跪下。  沐晚急忙扶住老太太,“奶奶,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折煞我了。”  老太太眼含热泪:“沐晚,你为我们凌家做了太多,没必要再搭上一条命,你还这么年轻,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老太太哽咽了一下:“一旦凌家不在了,一旦希尧败了……你就跟楚南风走吧,他就算再禽兽,也会对你好的。”  沐晚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想要让她跟楚南风一起走,老太太是想保住她的一条命。  ~  “小姐,该吃饭了。”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带来一丝暖意。  天气越来越冷,出门时已经要穿大衣外套了。  沐晚听见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惊讶的抬起头。  红袖笑着将饭菜摆在桌子上,虽然开口时还是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淡定的说道:“这些天辛苦映春了,我也休息很久了,该回到小姐身边伺候了。”  “你不想说话的话,可以不说。”  红袖抿了抿唇:“这些天我也想开了,我能从那里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况且……”红袖的脸红了起来,“张排长说他不会嫌弃。”  沐晚也笑了:“张排长是个好男人,能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了。”  “夫人,于先生来了。”  于术来了?  她和于术在一个医院工作,办公室是相邻的,于术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上班的时候再说,还要特意跑这一趟?  “去请于先生进来吧。”  于术来了后,红袖和映春就主动退了出去。  “夫人,这是我今天早上才收到的信。”于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灰色的信封,表情严肃:“送信的人说,让我务必把信交到夫人的手上,还说……还说写信的人姓楚。”  姓楚的人她只认识一个。  沐晚把信接过来,也没有避讳于术,直接拆开了。  楚南风的笔迹她是认得的,跟他那个人一蓬勃着野心,信也很简单,只有一行字:连城和你,我势在必得。  沐晚手掌一蜷便将信揉成一团。  “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大帅了。”  于术点头:“夫人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于术向来办事稳妥,沐晚拿出火机将信和信封都烧掉了。  “夫人,还有一个好消息。”于术见沐晚的情绪并没有受到这封信的影响,于是说道:“接受我们天花疫苗测试的二十多个死囚,到现在为止状态良好,我们模拟了天花病毒爆发时的环境,这二十多名死囚全部没有被感染,只有两人有高烧反应,不过现在已经退烧痊愈了。”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从医院开始建立,沐晚就和她的团队便致力于研发天花疫苗,她有着丰富的理论常识,但把理论付诸于实践也是一个危险复杂的过程,更何况天花疫苗一旦利用不好,会引起许多无法挽回的副作用。  “我们还需要大量愿意接种疫苗的自愿人士,想要大规模推行疫苗,只靠二十多个死囚的影响力是绝对不够的。”  于术道:“我回去就写一个告示,张贴到连城的大街小巷。”  两人正说着话,映春在外面道:“大帅回来了。”  于术急忙起身告辞。  沐晚觉得有几天没看到凌慎行了,他逆着光走进来,刀削的轮廓更加的突出明显,身上的军用披风都似染了厚重的寒气。  “吃饭了吗?”沐晚迎上去,解下他的披风,触到他冰冷的手,她不由自主的握上去。  凌慎行低头一笑,长臂一展便将她揽进怀里:“吃过了。”  他抱了她一会儿:“我是不是很久没有看见你了。”  “我送去的汤,你都喝了吗?”  “喝了。”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夫人煲的汤,我岂敢不喝。”  沐晚笑起来。  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有空回来,凌慎行已经拉起她的手:“我今天有空,带你去个地方。”  他早就说过要带她出去,却一直没有时间兑现。  凌慎行把披风重新穿上,又拿过她的米黄色披风,亲自替她系上了带子 。  “奶奶的身体不太好,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沐晚垂头看着胸前修长的十指。  “我已经看过她了,她拉着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沐晚抬起眼睛:“只是说小时候吗?”  “嗯。”  沐晚松了口气,看来老太太还没有糊涂,有些话话不会这么随便的在凌慎行面前说起来。  “走吧,车还在外面等着。”凌慎行牵起她的手。  车子一路向前行驶,很快就到了连城的郊外,这里丛林茂密,山峦叠嶂,溪水穿梭。  车子在岸边停下后,凌慎行带她上了一艘小船。  小小的竹叶船,只容得下两个人。  沐晚搭着他的手跳上船,船身晃动了一下,他立刻扶住了她的腰。  岸边停着两辆车,他的警卫都留在了车里。  沐晚惊讶的问道:“你要自己划船?”  “不相信我?”凌慎行弯身拿起船桨,“夫人坐好了。”  沐晚真没想到凌慎行还会划船,一只船桨在他的手中前后摆动,小船便顺着水流缓缓前行。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岸边长满了长长的绿草和渐渐茂密的林子。  越往里走,河面上伸过来的杂草就越多,小船不得不穿过这些草丛继续前进。  沐晚坐在船头,忽然想起一句话:你在船上扬帆,两岸风景如画,我在看风景,你是景中画。  船头破开了一丛杂草,两岸渐渐变得狭窄,森林更加的幽深。  前面有一座山横在小溪的中间,山间有洞口,水流便从其中穿过。  凌慎行撑着船划入了洞中。  四周一瞬间就暗了下来,耳边只余下船桨划过溪水的声音。  直到小船穿过山洞,前方才豁然开朗。  沐晚忍不住惊奇,在这山洞之后又是另一番景象,绿幽幽的草地十分平坦,四周开满了奇花异草,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溪水清澈见底,露出各色的鹅卵石。  这里,就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远离尘世,远离喧嚣,独居一隅,安然自乐。  凌慎行将船靠着岸边停下来,他先跳上岸,然后拉着她的手将她也带了上来。  凌慎行将船系在一棵树上,小船在水中安静不动,溪水倒映着船的影子。  沐晚看到一座小院,两间木屋,屋后种着几棵桃花树,屋前用篱笆围成一圈,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家门口一直蜿蜒到了溪边。  院子里散养了许多小鸡小鸭。  沐晚觉得这景致有几分熟悉,直到小鸡的叫声传来,她才惊喜的说道:“这是我画的那张画。”  当初他问她会不会画画,她就自告奋勇的画了一张小鸡吃米图,那只鸡很丑,好在有他,握着她的手在那张图上又加了房屋、桃花和篱笆,一只小鸡也变成了数日小鸡。  他竟然把她的画变为了现实。  他一定也知道,她向往的是这样与世无争的生活,想要的是世外桃源般的安宁。  他从背后抱着她,指着那些鸡鸭:“等我们老了就来这里生活,你养鸡,我种田,我们自给自足,做一对神仙眷侣。”  沐晚眼睛一热,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他的手:“好,我还要养两只狗,一只猫,那边要种苹果树……”  凌慎行笑起来:“傻瓜,苹果树在这样的地方是结不出果子的。”  沐晚眨了眨眼:“那我就种石榴好了。”  “先去屋子里看看。”凌慎行牵着她的手,穿过鹅卵石的道路进了小木屋。  屋子里一室一厅,十分的干净,有竹子做成的小榻和饭桌,外间里的柜子里,油盐酱醋摆得整整齐齐。  “我们今天在这里吃饭好不好?”  “好。”凌慎行从屋子里拿出一只木桶:“我去抓鱼。”  “这么清的河水里真的有鱼?”  “那边的水深一些,应该会有鱼。”  凌慎行去抓鱼,沐晚去鸡窝里捡鸡蛋,那些鸡鸭一见她走近,便都叫着围过来,沐晚抓了米给它们吃。  她又绕去后院,在这里竟然还有一些韭菜,长得不茂密,但摘下来可以做一盘菜。  沐晚将韭菜摘干净,又拿到溪边去洗,干净的溪水没有任何的污染,清澈见底。  这样的世外桃源,如果在她那个时代被发现,现在早就成了被糟蹋的没有了仙气的旅游地。  炉灶堆在室外,沐晚找了树枝生火,虽然被烟呛得直咳嗽,终于是把火生了起来。  凌慎行回来时,就看到沐晚蹲在炉灶边认真的煽着火,裙子贴着地面,裙边早已脏了,一张白净的脸上粘了黑色的灰。  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阿行,你真是太准时了,我的火刚生好。”  炉灶上起了烟,她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凌慎行急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大步走过去,“这些活我来干。”  他将她挡到身后:“你今天只需要做甩手太太,为夫给你做饭。”  沐晚一脸惊讶:“你还会做饭?”  他从来都是个食客,她却不知道他还有这门手艺。  凌慎行拿过斧头开始劈柴,熟练的姿势就像一个真正的农夫。  “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经常自己煮东西吃,虽然没什么精湛的厨艺,但总算能够果腹。”  沐晚看了眼一旁放着的木桶,里面有两尾鲫鱼正在绕着圈的游来游去,再看他光着脚,裤腿挽得高高的,露出结实的小腿,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凉,不穿鞋怎么行。  “我把鞋子拿给你。”  凌慎行穿了鞋,将劈好的柴放进炉火里,沐晚蹲在一边用一块薄木板不停的煽着。  “我先把鱼收拾了。”沐晚自告奋勇去抓鱼。  木桶很小,但这鱼却十分狡猾,身上又是滑溜溜的,沐晚抓了几下都抓不住,还被溅了一脸的水。  最后还是凌慎行把手伸进来,宽大的手掌一下子便将鱼身覆住了。  他将鱼捞起来,故意用鱼尾巴去碰她的脸,沐晚脸上一痒,笑着推他:“好腥。”  他却玩性大起,她往后躲,他就往前一步,滑软的鱼尾巴在他的手里左右摆着。  沐晚躲不开,被他的鱼尾巴弄湿了脸。  凌慎行难得的开怀大笑。  两人戏耍了一会儿,凌慎行才蹲下来给鱼开膛破肚,动作竟是无比的熟练:“在部队的时候,最常吃的东西就是鱼了,所以部队上下,几乎每个人都会做鱼。”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沐晚蹲在他的身侧,鼻端都是她熟悉的味道,这个低头做汤羹的男人简直是无敌暖男杀。  “鱼汤。”  凌慎行将洗好的鱼和山泉水一起放入铁锅,“只有水和鱼,其它什么都不放,只在出锅的时候洒一点盐,这样做出的鱼汤有原始的味道。”  只是听他说,沐晚就已经万分期待了。  她又拿出自己捡的笨鸡蛋:“还有鸡蛋。”  “我给你做石板煎蛋。”  沐晚兴奋的挑眉:“石板煎蛋?”  凌慎行捡了几块石头又在鱼锅旁另立了一个小灶,取了柴火放到下面,又捡了块干净的平滑的石头洗好架在小灶上。  柴火的温度升上来后,石板上的水冒着热气,很快就干了。  他将一层油涂抹在石板上,拿来两个鸡蛋在石板上打碎,只听见丝的一声,鸡蛋下面的蛋白卷了起来。  “行军时没有灶具,想吃熟的东西就要自己想办法,也不知道是谁想到了这个主意,做出来的鸡蛋倒是有种特殊的香气。”凌慎行在鸡蛋上面洒了一层细盐。  一阵诱人的香味儿钻入鼻子,沐晚深深吸了口气,这鸡蛋的香味儿在她的鼻子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来,尝尝。”凌慎行用筷子夹起一块煎好的鸡蛋,细心的吹凉了才递到沐晚的嘴边。  鸡蛋鲜嫩,色泽金黄,入口又滑又软。  沐晚吃了一个鸡蛋,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她从来不知道鸡蛋也会这么好吃。  “你也吃。”沐晚也夹起一块递给他,他却避过了嘴边的筷子,直接吻在她的唇上。  沐晚的眼睛猛然睁大。  他笑眯眯的将舌头卷进她的小嘴,“我喜欢吃你嘴里的。”  沐晚又羞又恼:“凌慎行,你脏不脏啊。”  他哈哈一笑,丝毫没有介意。  旁边的锅里已经冒出了香气,在小小的院子里弥漫。  凌慎行打开木头的锅盖,一股热气升腾了起来,翻滚的白色汤里隐隐露出鱼身。  他洒了一点盐,又用勺子尝了尝,又递到她的嘴边。  沐晚喝了一小口,眼睛顿时放亮:“真鲜。”  这才是真正的野味,不需要任何佐料,完全的原汁原味。  “把碗拿过来。”  沐晚立刻起身去拿碗。  凌慎行盛了汤,又用铁锅做了米饭。  没有丰盛的食材,简单的一菜一汤,两人就坐在院子里吃,一面是山峰,一边是溪流,鸡鸭在嘎嘎的叫着。  这是一个真正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没有战争,没有名利,更没有勾心斗角,简简单单的男耕女织和一日三餐。  这是沐晚一直向往的生活,向往和他一起的生活。  吃过饭,凌慎行带沐晚去抓鱼。  木屋后有一个小水沟,不深,只到小腿,但是水很浑浊,想要抓鱼必须要靠摸。  沐晚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凌慎行抓了那两条鱼是有多不容易,每一次鱼到了她的手边,她都只能懂乱无措的任它们逃走。  最后还是凌慎行抓了两条,而她一无所获。  凌慎行又教她怎样在林子里下网抓野鸡和野兔,比起野外生存的经验,他是行家,当初在荒岛的时候,也是靠着他的经验,两人才活了下来。  到了傍晚,凌慎行果然抓到了一只野兔。  他将野兔剥了皮,除掉内脏,放在架起的火堆上烤。  山里没有灯,只有院子里的篝火在跳动,将两人的脸庞映得格外明亮。  沐晚和凌慎行坐在一起吃烤兔肉,火堆里不时发出树枝烧断的声音。  兔肉又香又嫩,美味至极。  沐晚同凌慎行说起疫苗的事情。  凌慎行也十分高兴:“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我会让人全力支持同仁医院推广疫苗。”  沐晚望着他在火花中越发英俊的脸,眼中似乎也跳动着火苗。  “阿行。”她将手中的兔肉放到一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带她来这里。  凌慎行转过头,轻轻弯着嘴角,伸出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小溪的水哗哗的流淌着,月亮已经从山的一边升了起来,皎洁的月光虚虚的笼着这小小的院落。  “晚晚,明天我要带兵去汉口,汉口是连接江南江北的军事要塞,汉口若是失守,连城恐怕也保不住了。”  沐晚心中一紧,她早就想到他会亲自带兵上前线,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她握紧了他的手,“你放心,我会保护凌家,我会等着你安然无恙的回来。”  不远处传来划水的声音,是李和北带人过来接他们了。  凌慎行望着她,目光如墨般化在她的眼底,张开五指与她十指交叉:“等我。”  ps:今天两章合到一起发 了,一会儿就要出趟远门,明天的更新可能要等到晚上我回来!再见 第413章:杀意 凌慎行离开后的第三天,连城下起了大雨。  沐晚坐在窗边,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大皱眉头。  “还是没有人愿意接种疫苗?”  于术也有些愁眉苦脸:“宣传早就做了,新城报上也刊登了,大街小巷也贴满了告示,但,就是没人敢来。”  “这也不奇怪,虽然世人惧怕天花,可总存有一定侥幸的心理,只要不得这个病,就会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相反,他们对于天花疫苗这种新生事物反而存在着怀疑的心理,宁愿相信自己不会染上天花,也不愿意防患于未然。”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沐晚道:“只能继续宣传慢慢来消除大家的疑虑,只要有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螃蟹就会变成美味。”  说话间,有人敲了下房门,听着这随意的敲门声,沐晚便知道是谁。  尤墨染穿了件灰色毛衣,头发似刚洗过,有些软软的蓬松,一双眼睛眯着,也是半睡半醒的样子。  “hi!”他扫了一眼于术,“我来得不是时候?”  “你先坐吧。”沐晚指了下对面的位置,又转向于术:“于先生,宣传力度再加大一些,尽量消除人们心中对疫苗的恐惧。”  于术说了声好,刚要出去又被尤墨染叫住,他举起一只手:“于先生,我是来扎疫苗的,你最好多准备一些,不但是我,我们尤家军火厂里的每个人都要扎。”  于术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才不确定的问:“尤少主,你愿意注射疫苗?”  “难道这还有假?不过是扎一针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尤墨染凝视着自己的手臂:“一针可以换一辈子的安心,何乐而不为。”  “我记得,你可是很怕打针的。”沐晚笑着看向他,“上次要给你扎针,你可是从医院里翻窗跑了。”  尤墨染干咳了一声,尴尬的看了眼于术,好在于术并非那种喜欢听别人笑话的人,脸上一本正经的像是没听到。  尤墨染这才道:“我看你们的宣传上说,这个疫苗扎胳膊,上次……上次那个要扎屁股,你想啊,背对着一个人,然后把屁股露出来,等着人家往上面捅一针,这情景光是说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你最后不还是扎了吗?”  说起这事儿,尤墨染几乎要跳起来:“沐晚,我告诉你,这医院要不是你开的,我早就告到你们破产了,有医院指使几个膀大腰圆的保安把病人按在那里扎针的吗?”  尤墨染想着,屁股仍然觉得痛。  沐晚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这次的针我亲自替你扎,求求尤少主不要去告我们医院。”  尤墨染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还有……谢谢。”  尤墨染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旋即抿了抿唇:“不客气。”  有尤墨染开了头,又拉拢了许多道上的朋友造声势,一时间医院倒是忙碌了起来。  沐晚在大厅看到了上次“带头”退股闹事的赵天立。  “夫人。”赵天立上前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我带儿子来扎天花疫苗,还说动了平时要好的兄弟和领居,他们也带着孩子过来了,夫人一言九鼎,巾帼不让须眉,就凭这样的智慧,我赵天立也愿意相信夫人。”  沐晚欣慰的笑了。  赵天立带着人进去了,沐晚转身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这些孩子一下就把沐晚围住了。  沐晚认出天牛,他比上次生病的时候健壮了不少,也黑了不少,一双眼睛像宝石一般明亮。  天牛妈笑道:“上次天牛得天花的事情是虚惊一场,多亏了夫人的妙手回春,我听说夫人的医院可以免费注射天花疫苗,立刻就带天牛和这些孩子过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必害怕天花这个恶魔了,夫人对于我们的恩情如同再造,我们连城的百姓都不会忘记夫人的大恩大德。”  说着就要给沐晚跪下来。  沐晚急忙扶住她:“谢谢你们大家的支持,如果没有你们的信任,我这个疫苗也没有办法推广,你们放心,我们同仁医院还会生产更多的疫苗,尽可能的让大家远离疾病的困扰。”  周围的人渐渐聚拢过来,听到沐晚的话,都忍不住称赞起来。  “大帅在前方打仗,夫人在后安顿民心,连城能有大帅和夫人这样的伉俪,也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  听着众人的夸赞,沐晚不好意思的笑了。  人群后,一双眼睛带着冰冷的温度看过来,在看到那些人对于沐晚的簇拥爱戴时,眼底蒙上一层嫉恨的暗色。  ~  福山爱子乔装回到了领事馆。  租界现在已经被凌军包围,租界里的居民被勒令离开连城。  这些东洋人习惯了租界里舒适的生活,现在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领事馆的门前被东洋人围得水泄不通。  福山爱子从后门进入领事馆,还没进福山的房间,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爱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是福山焦急的声音。  福山爱子心中一暖,正要伸手推门,又一个声音响起来:“我看爱子跟她妈妈不一样,倒是规规矩矩的,应该不会就这样丢下领事自己跑了。”  听到妈妈的名字被提起,福山爱子的手一顿,没有出声。  “她可千万别学她的妈妈,背着我偷男人也就罢了,还要在我面前装作贞洁烈妇。”福山冷哼了一声,“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跟人跑了。”  “要说这异地分居就是有风险,女人一旦寂寞了,只需要一点点的温柔体贴就能让她心猿意马,春心萌动,你也不要怪令夫人,她大概也是被人诱惑了。”  福山的声音比刚才大了几分:“这个贱人,等我回去就跟她离婚。”  慕凌飞眼珠子一转,小鸟一般投到福山的怀里,委屈的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国家有句话,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只要带我走就好,千万别跟你的妻子产生隔阂。”  福山心疼的摸着她的脸:“那个贱人要是像你一样善解人意,我也不至于……。”  砰~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福山还没反应过来,怀中突然一空,慕凌飞已经被福山爱子从榻榻米上拖拽了下来,慕凌飞吓得嗷嗷乱叫,大呼救命。  “爱子,你这是干什么?”福山怒道。  福山爱子扯着慕凌飞的头发,迫使她的脸对着自己:“你说谁心猿意马,春心萌动?”  慕凌飞被福山爱子骇人的表情吓得一时结巴了,她没想到福山爱子竟会听见她和福山的对话。  头发像是要脱离自己的头皮一样,慕凌飞痛得五官变形。  福山急忙下了榻走过来,瞪着一双三角眼斥道:“你那下贱的母亲早就背着我跟管家私通了,她做出这等丑事还不准别人说三道四,飞飞好心的替她说话求情,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这样对她?还不把手松开。”  “不可能,母亲不会做背叛父亲的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  “我要是没有证据,怎么会这么肯定?我把你从东洋找来,就是为了让你远离那个贱人,跟着那样品德败坏的人,早晚你也变得跟她一样。”  “不。”福山爱子突然一脚将慕凌飞踹开,一双眼睛如同发怒的狮子,“是这个女人,一定是这个女人。”  她恶狠狠的瞪向慕凌飞:“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亏我把你从大街上救回来,你竟然还要挑拨我父母的关系,你这种为了钱和权可以出卖身体的女子,我连看一眼都觉得脏。”  叭!  福山爱子的脸颊一热,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看向暴怒的福山,再看向正朝着福山爬去的慕凌飞,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她转头看到桌子上摆放的武士刀,不加思索的将刀抽了出来。  “福山爱子,你敢……。”  福山的话音未落,福山爱子已经一刀砍了下来。  慕凌飞直觉得脖子一热,锐痛撕裂了她的感观,她看到近在眼前福山穿着白袜子的脚,她想伸手去抓,却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流了下来,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惊讶的缓缓伸手去摸,在摸到一片粘稠的时候,头一歪倒了下去。  “你,你干了什么?”福山大惊,没想到福山爱子会一刀从慕凌飞的头上砍了下去。  他顾不得许多,急忙俯下身去探慕凌飞的鼻息,在她的鼻端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她竟然……死了。  福山震惊暴怒,抬起头怒瞪过来,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面前刀光一闪,他的面颊被生生的从中劈开。  福山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如铜铃,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福山爱子,她的眼中一片血红,浓裂的杀气翻涌着。  “既然你已经不爱我的母亲,那就不要污辱她,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所有诋毁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福山肥胖的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对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福山爱子拿出手帕,动作缓慢的擦拭着刀上的鲜血。  一个下属听见声音闯进来,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福山爱子的手帕上已经满是鲜血,出口的声音也不带一丝感情:“让外面的人进来,就说凌慎行派人杀害了领事长。”  ps:我还在冰天雪地当中没有回去,真他么冷啊,更一章已经尽力啦,明天也许能回去,见谅啊见谅 第414章:遣散 福山领事被害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  这成了自有租界以来,国民政府和租界间最恶劣的事件。  各地租界的东洋人纷纷到当地政府门前进行示威游行,就连国外的报纸都在大肆报道。  “我不相信这件事是大哥让人做的。”凌府里,雪秋拿着手中的报纸,生气的拍在桌子上。  “大帅要想杀福山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三姨太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紧张的看向沐晚,“也不知道东洋国那边会怎么样?会不会借着这件事打过来。”  沐晚想到昨天凌慎行让人捎回来的消息,凌军与楚军在汉口一带胶着不下,楚军吃了药,最擅长的就是打持久战,若是一直这样僵持着,只会对楚军有利。  好在汉口的百姓一直拥护凌慎行,不但自发组织民兵参与汉口的保卫战,还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供给凌军。  凌慎行在前线打仗,福山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东洋国大概会打着为福山复仇的旗号正式入侵。  这福山不是凌慎行派人杀的,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过,现在就算查清楚福山的死因也无济于事,如今情势危急,不会有人听这些解释。  老太太咳了一声:“不管东洋人会怎么样,我们现在要替希尧守着凌家,一旦汉口失守,楚南风就会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连城。”  三姨太有些犹豫,半天才道:“连城很多富商都去避难了。”  老太太闻言,怒道:“还没打到家门口,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跑,我们凌家的子孙绝对不做宿头乌龟,就算是死,也要和这个老宅死在一起,你们谁怕死,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以后也不要说自己是凌家人。”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考虑到府里剩下的老弱妇孺,留在这里怕是会拖大帅的后腿。”三姨太急得哭了起来。  沐晚安慰了一会三姨太,“督军的身体怎么样了?”  三姨太这才抹了一把眼泪:“督军还是老样子,虽然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但是长时间受毒素的侵蚀,一些器官也损坏了,现在每天只能用药物维持。”  “这件事就不要告诉督军了,免得他忧虑着急。”  三姨太点点头。  老太太拉着沐晚的手,担心的道:“外面现在越来越乱了,你和雪秋就不要再去医院了。”  “好,我就留在家里陪奶奶,医院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汉口在打仗,胜负难分,连城这边也是人人自危,家里有条件的都坐着火车去西北避难了,家里没条件的还在日日观望,提心吊胆的度日。  听说楚南风每攻克一个城市便会将当地的壮丁拉出去从军,家里有成年男性的人家便格外的惶恐。  连城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去医院看病的人也相对少了许多。  沐晚这些天乐得清闲,便有时间安排红袖和张排长的事情。  自从上次红袖出事,她与张排长也是患难见真情,这些日子的亲密互动,沐晚也都看在眼中。  这日红袖过来摆饭,沐晚便道:“坐下来一起吃吧。”  红袖不肯,沐晚便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不一会儿,张排长也来了,看到红袖,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呵呵的笑起来。  红袖看到他,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沐晚让张排长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起了自己的打算:“连城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不知道哪天就会成为楚南风的天下,所以,我想趁着现在还太平,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红袖的脸更红了,张排长则是兴奋的眨着眼睛:“多谢夫人。”  “我让于术在城西买了一处两进的院子,虽然离这里有一点远,两个人住却是绰绰有余了,将来等你们有了孩子也够用,我已经让人去布置了。”  红袖听了,立刻跪了下来,“小姐,红袖要一直伺候你,红袖不会离开凌府。”  沐晚伸手将她扶起来:“红袖,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给人做丫环,等你嫁了人,就去药铺里工作,药铺里能有你帮着打理,我也放心,而且离凌府又不远,我们可以经常走动。”  她握着她的手,眼底一热:“我把你当家人。”  红袖忍不住哭起来:“小姐的大恩大德,红袖无以为报,红袖下辈子要给小姐做牛做马。”  沐晚摇摇头:“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嫁给张排长,就是张夫人,不要再把自己当成下人。”  她又看向张排长:“张排长,我把红袖托付给你,下半生,你要护她周全。”  张排长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道:“夫人放心,我张耀天此生必不负红袖,若违背今天的誓言,定遭天打雷劈。”  沐晚急忙摆手:“我相信你的为人,这些毒誓就不要发了。我让人算过了,两天之后就是吉日,该准备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张排长,你就风风光光的来迎娶红袖吧。”  两人一起跪下谢恩,红袖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两日后,凌府办喜事,张排长骑着高头大马,胸戴红花,带着吹吹打打的队伍来凌府接红袖。”  凌府的众人都到了场,红袖虽是下人,却和沐晚主仆情深,大家自然都给面子。  本来紧张的气氛因为这突来的喜事而冲散了不少,大家热热闹闹的办了喜事,红袖便被张排长接去了新房。  红袖临走的时候对着沐晚一再叩拜。  沐晚亲自扶着她上了喜轿,看着张排长护着车子渐渐走远,沐晚露出释然的笑容。  红袖,这个跟茶语长得一样的好姐妹,她终于给她找到了幸福,接下来就是映春和彩雪彩雨了。  “我们不走。”映春和彩雪彩雨跪成一排,一起抹眼泪。  沐晚叹息:“你们三个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是时候给你们按排一个好归宿了,映春,你就回家去照顾父母和弟弟,彩雪和彩雨也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这里的银钱足够支撑你们安稳的过完下半生。”  “我不走。”映春将那包好的包裹放回去,“夫人是怕连城被楚军攻破,所以才要打发我们,当初您去北地和吉城,都是红袖姐陪在您身边,这一次,映春一定不会离开您半步,就算楚军打进来,我也和您和这凌府共存亡。”  彩雪和彩雨也都坚定的点头:“夫人对我们有再造之恩,不但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都受夫人的恩惠,我们岂能在这个时候贪生怕死丢下夫人不管,这些东西夫人还是收起来吧,如果您非要赶我们走,我们只能以死明志。”  沐晚又是震惊又是感动,急忙将三人扶起来。  “你们想要留下,考虑过后果吗?楚军若是打进来,凌家第一个首当其冲,楚南风很可能会杀了全府上下所有人。”  “我们知道。”映春目光坚定:“就算是死,我们也要保护夫人。”  沐晚点点头:“好,既然这是你们大家的意思,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无论如何,我会让你们平平安安的。”  而在老太太那里,下人们也跪了一地。  老太太斜倚着小榻,一双眼睛却是清明的:“想要留下的人就退下去,继续干自己份内的工作,想要走的,这里已经准备好了银钱,凌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我也不勉强你们,到底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众人相视一眼,有一些凌家的老人儿想都没想的起身退了出去,一些新来的下人则是左顾右盼,想要看看别人的意思。  毕竟大家都知道,汉口一旦失守,连城就要被铁蹄践踏,到时候战火纷飞,只能四散逃命。  有人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上前给老太太磕了头,然后从刘管家的手里接过了银钱。  紧接着,有人退出,有人上前拿钱,大堂里顿时一片纷乱。  老太太闭着眼睛,竹儿在替她揉着太阳穴。  老太太道:“你也去领了银钱吧。”  竹儿急忙跪了下来:“竹儿不会走的,竹儿就算死也要陪着老夫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给你找个婆家,现在凌家成了这副样子,还要连累你。”  “竹儿的命是老夫人给的,竹儿为凌家做什么都不会后悔。”  老太太点点头:“好孩子。”  片刻后,刘管家上前道:“老夫人,人走了大半,还有一半留了下来,都是府上的老人儿和家生子。”  老太太虽有心酸,但总算是欣慰了:“不枉费我对他们真心实意,好了,都下去吧,把府上的保卫工作再加强一下,希尧那里现在还没有消息,一旦有消息传来,我们也该有个防范,不能让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老夫人。”刘管家又道:“凌老四走了。”  老太太抬起眼皮:“他也走了?”  凌老四在凌家伺候多年,督军还赐了他凌姓,本以为他会是最忠诚的那个,果然还是人心隔肚皮。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我们又不能强求别人留下来等死,凌老四走了就走了吧。” 第415章:被困 外面的炮火声一直连绵不断。  凌慎行指着面前的图纸,正在给几个将领下达任务。  “大帅,已经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李和北走进帐篷,敬了个礼。  “好,你带两个连的兵力前后夹击。”他用笔点着地图:“再让孙天泽带着一个排埋伏在这里,若是背后有增援,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凌慎行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在面前众将领的脸上扫过:“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只有切断楚南风与东洋人的药物供给来源,楚军才能不战而败,否则,我们只能眼睁睁的放弃汉口,放弃整个江南。”  楚南风所用的兴奋剂剂量巨大,普通的医院不可能马上供给,必然是一边生产一边供应,所以,只要抓住这其中的间断点,在中途将运送药剂的队伍截获,就可以让楚军失去左膀右臂。  用过药的楚军会有七天的维持期,七天过后便会相继引发各种副作用,不但不能作战,还会大面积感染,这样的军队会被楚南风弃用,然后再启用新的军队,当手里所有的棋子都用尽后,楚南风已经攻克了新的地盘,他在当地大肆征兵,其实就是强行征集壮年参军,这样他的队伍便是用之不尽,取之不完。  凌慎行手里能用来截获药物的兵力有限,而楚南风也知道这批药的重要性,必然会出动重兵护送,想要以少胜多,就要在地形和心理上做文章。  李和北领命退出了帐篷,其他将领也都各自散了。  凌慎行站在桌子前,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地图,眼中浮现的却是两间小木屋和屋后的桃花树。  纵然江山如画,也抵不过十里桃花。  只可惜,这片世外桃源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他手中握着太多人的希望与绝望,他不能有一时一刻的放松更不能放弃。  轰的一声巨响。  帐篷跟着抖了一抖。  有警卫匆匆掀开帘子走进来:“敌人又发动了攻击。”  他们还没有时间喘息,楚南风的队伍就再次卷土重来,楚南风不想给他们任何可以翻身的机会,他要以快攻来取得胜利。  “知道了。”凌慎行说着已经走出了帐篷。  警卫急忙跟了上去:“大帅,外面很危险。”  正说话间,一颗炸弹突然从远处飞了过来,还没等落地,便在空中炸开了。  ~  轰隆!  沐晚猛地惊醒。  天还没亮,雷声便滚滚而来,很快就是一场大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雨还没下已能感觉到寒气。  风吹开了一边的窗户,沐晚下地去关窗,手刚伸出去便听到狗叫声。  那是大黄的声音。  大黄平时很乖,几乎不会在半夜吵闹,它这样叫个不停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沐晚穿了件衣服推开门,映春听到声音也起来了,打着手电问:“夫人,是不是雷声把你吓醒了,你要是害怕,我就在外面的小厅里陪你。”  沐晚摇摇头:“你听到大黄的声音了吗?”  映春侧耳一听:“大黄在叫呢。”  “你让平时喂养大黄的多福去看看,大黄为什么一直叫。”  “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先去看看吧。”  凌慎行不在连城,他们才要更加小心才是,哪怕是风吹草动也不能掉以轻心。  映春去找开门的多福,沐晚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多福也听见大黄在叫,正披了衣服起来查看。  大黄拴在院子里,看到有人过来便叫得更大声,多福上前解开了它的链子,就见大黄像只箭一样冲了出去,直奔后门。  多福脸色一变,“后门好像有人。”  三更半夜,谁会出现在凌府后门?  沐晚低声吩咐映春:“赶紧去通知老太太和刘管家,让刘管家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又对多福道:“你从后面竹林的小门出去,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张排长,让他带人过来。”  一滴雨水从天而降,落在沐晚的脸上,紧接着两滴三滴,最后汇成细密的雨丝。  刘管家很快就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凌府里的灯也先后被点亮。  沐晚去了老太太的别苑,老太太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襟危坐,手里盘着佛珠。  三姨太和雪秋都陪在一边,三姨太更是焦急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不停的搓来搓去。  看到沐晚进来,三姨太急忙站起身:“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把我们都叫起来了,是不是汉口那边失守了,楚军连夜打了过来?”  “你给我坐下。”老太太眼睛一竖:“你若是贪生怕死,现在收拾东西逃命还来得及。”  三姨太委屈的辩解:“母亲,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刘管家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大家都在,急忙说道:“老夫人,不好了,凌府被围起来了。”  “什么?”老太太惊得坐了起来,“可知道是什么人?”  “都穿着军装提着枪,像是军队的人,我们不敢开门,只能透着门缝看,也看不清到底是哪里的军队。”  三姨太惊道:“难道是大帅败了,楚军打了过来?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够了。”老太太拍着椅子扶手,气得脸色煞白,眼见着一口气上不来就往后倒去。  众人一声惊叫。  沐晚急忙上前掐老太太的仁中,又替老太太号了脉。  三姨太惊魂未定,“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暂时没事。”沐晚从身上拿出一粒药丸让老太太含在舌头下,又转身对雪秋和三姨太道:“虽然凌家的子孙要与凌家共存亡,但现在大帅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前线那边到底怎么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带着几个下人顺着竹林那边的小门溜出去,那边靠着山边,对方应该还没发现。”  “嫂嫂,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雪秋坚定握紧了拳头,“大哥不在,我不能让你自己独立支撑。三姨娘,你先带着奶奶和督军离开,先去嫂嫂的药铺,那里会有人照应你们,如果真是楚军,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里。”  三姨太刚要说好,手腕就被人死死的攥住,老太太一口气缓过来,睁开了眼睛:“我哪也不去,这宅子是老太爷辛辛苦苦建起来的,老太爷虽然去了,我还要守着这座宅子,就算将它化为灰烬,我也要同它一起烧成灰。”  三姨太急道:“母亲,您若不走,那督军怎么办?”  “他是我们凌家的子孙,有义务也有责任和凌家共生共灭。”  老太太意志坚定,现在任谁也说不动她,老太太不走,他们也不可能自己逃跑。  沐晚看了一眼焦急的三姨太:“三姨娘,你先带人去竹林的佛堂将大夫人带出凌府,然后再到军务楼去搬救兵。”沐晚把一个徽章交到她手中:“这是大帅的印章,你拿着它过去就会有人安排。”  “好。”三姨娘欢喜的接过来,“我一定办好这件事。”  沐晚让两个下人跟着三姨太一起走了。  三姨太一走,雪秋忍不住道:“嫂嫂,三姨娘能行吗?”  三姨太这么胆小,估计一看到外面的形势就吓得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了,让她去搬救兵,这救兵真的能搬回来?  “放心吧,那不过是大帅身上普通的徽章,真正的印章我早就让人拿出去了。”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们愿意留下来,但是三姨太却不想就这样送命,没必要让大家都死在一起。  “不好了,不好了。”有下人匆匆的跑进来:“外面的人在拍门,要让我们打开大门,他们说,如果十分钟之内不开门,他们就要强行突入。”  凌府虽然是高墙大院,但终究不是铁壁铜墙,这些当兵的人想冲进来简直易如反掌。  刘管家道:“我去看看。”  “刘管家。”沐晚叫住他,“我和你一起过去。”  雪秋也要跟着,沐晚道:“留下来照顾奶奶和督军。”  她将一把枪交到雪秋的手中:“如果情况不好,这把枪就是你们最后的退路,你大哥现在还没有消息,也可能是胜,也可能是败,如果是败了,那我们就同他一起共赴黄泉,如果是胜了……我们更不能做敌人的俘虏,雪秋,你明白吗?”  雪秋重重点了点头,接过枪握紧了:“嫂嫂你放心,这枪我会开,我和奶奶都不会拖大哥的后腿,更不会为凌家蒙羞。”  “好。”沐晚露出欣慰的笑容,雪秋也终于长大了,只可惜,他们已陷入绝境,今天他们就要随着凌家一起消亡。  “嫂嫂,你呢?”  她把枪给了自己,那她用什么防身?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沐晚眨了眨眼睛:“别忘了,我是医生。”  沐晚说完,便随着刘管家一起出去了。  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我本打算让你嫂嫂跟楚南风一起走的,看来,她是不会放弃我们凌家了,我早就知道,她是这样大义的人,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我这个老太太看走了眼。” 第416章:逃跑 沐晚和刘管家到了大门口,果然听到外面传来连续的敲门声和叫喊声。  凌家的侍从们紧紧的围着大门,手里拿着各自可以被当做武器的东西严阵以待。  这些都是凌家的老下人和家生子,祖辈都在凌家做事,对于凌家也十分忠诚,再加上老太太对待下人一向恩惠仁慈,大家也愿意为凌家卖命。  “他们有没有说是哪一路的军队?”刘管家上前问道。  “没有,他们只说再不开门就不客气了。”  沐晚道:“刘管家,你去问他们想要什么?”  既然还客客气气的敲门没有直接闯进来,就是可以再商量。  刘管家说了声好,上前去贴着门边大声道:“我是这里的管事,你们是哪里的军队?想要干什么?”  那人听了,也扬声道:“区区一个管事不配回话,去叫你们的少夫人来。”  沐晚一听,知道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  她要上前,刘管家急忙低声道:“少夫人,外面很乱,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随便找个丫环就说是你,他们也察觉不出来。”  “他们既然想找我说话,我暂时还是安全的。”沐晚走到门口,隔着厚重的门扉,雨水将铁制的大门冲刷的异常光亮。  映春给她撑着伞,院子里的灯光朦朦胧胧。  外面的敲门声小了下去,沐晚才道:“我是凌府的少夫人,也让你们带头的来跟我说话。”  外面的敲门声彻底的停了下来,不久,便有一道磁性的声音穿过雨夜款款而来。  “沐晚!好久不见。”  沐晚一惊,一道闪电从头顶划过,照亮了她眼中的波涛翻涌。  楚南风,竟然是楚南风。  怎么可能,楚南风这个时候不应该还在汉口吗?就算是打了胜仗也不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楚南风根本没有参与汉口之战,而是偷偷的潜入了连城,因为他相信汉口之战必须会大胜。  沐晚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拳头也不由的攥紧了。  如果楚南风胜了,那么凌慎行他们怎么样了?  “沐晚,把门打开吧。”楚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要你们肯配合,我保证不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如何能相信你?”隔着厚重的门,沐晚都能够感觉到外面的杀气,不知道楚南风带了多少人。  “你没有其它的选择。”楚南风的声音近了,竟已到了门前,“我知道你一定是派人去找支援了,不过,就算这些人来了又能怎样,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凌府上下只有老弱妇孺,根本不堪一击,如果我真的想动手,这里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  沐晚退后了两步,风夹着雨水从脸颊上擦过,瞬间就湿了发丝,湿了眉毛。  “楚南风,我凌家上下之所以没有弃府而逃,就是已经做好了与凌府共存亡的打算,我们虽然不如你精兵强将,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抱着一颗必死的决心,这门我是不会开的,如果你想攻就攻进来。”  楚南风站在门前,身上的大氅沾满了雨水,给他打伞的小警卫冻得瑟瑟发抖。  他放弃在汉口坐阵,只为了早一些见到她,没想到还是吃了闭门羹。  她不欢迎他,他知道,但是她这种绝然的口气却让他心凉。  她是宁肯同这凌府一起葬身,也不愿意跟他走。  也正是了解她这个脾气,他才会亲自前来,凌府怎样他不管,他只要带走她。  这个让她牵肠挂肚,夜不能寐,抓心挠肝的女人,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搂在怀里,霸在身边。  哪怕她不愿意,他也要这样做。  “沐晚。”楚南风一步一步退下台阶,乌黑的眼目里邪光逆转,“凌慎行是我的手下败将,这凌府也同他一样终究灭亡,你放心,我会让它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着这些想与它同归于尽的死士。”  楚南风擎起的手缓缓落下:“给我攻进去。”  众将士领命。  “都给我看准了,谁要是伤了沐晚一根头发,我立刻就毙了他。”  楚南风话中的阴狠让大家打了一个冷颤,有人下意识的擦了擦眼睛。  人群里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福山爱子正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楚南风在这个女人面前就会失去理智,他不顾汉口的局势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这个女人。  福山爱子抓紧了手中的缰绳,被雨水淋湿的眼睛爆发出浓烈的杀气。  她一路追随着楚南风,陪他出生入死,她脱了衣服对他投怀送抱,他却神色镇定的替她拉上了衣襟。  在他楚南风眼里,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人,这个人把他的心房占得满满的,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她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自己的配枪之上。  沐晚,这个女人一定要死!  ~  刘管家一惊:“少夫人,他们真的要破门而入。”  就算不用破门,也可以在墙外搭梯子,这些人想进来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攻惯了严防死守的城墙,小小的凌宅简直是易如反掌。  沐晚一脸严肃:“大帅现在还没有消息,楚南风是想用凌家的人做人质,所以,我们只能死,不能被俘。”  “夫人,那您要小心才是。”  “放心吧,楚南风抓不到我的。”  能用来要挟凌慎行的,无非就是她和老太太以及雪秋,只要她们三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楚南风就无计可施。  “刘管家,门不必守了,带着大家退到后面的竹林。”  “好。”  刘管家调头就走。  此时彩雪和彩雨也赶了过来,两个女孩手里拿着厨房里的菜刀,明明很害怕,手都抖得几乎不稳,但一双眼睛却是清亮坚定的。  他们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虽然怕,但是不会后悔。  轰隆一声!  铁制的大门被撞开了,乌压压的军队涌了进来。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那些蜂拥的军队又缩了回去,紧接着凌府的墙外传来火拼的声音。  沐晚道:“是张排长带人赶过来了,我们先去竹林。”  “张排长能打得过这些人吗?”  “他应该能牵制楚南风一会儿,军务楼那边也应该有援兵到了。”沐晚几个人刚刚穿过厅堂,忽然听见客厅里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这个声音在这样的雨夜里格外的突兀。  此时谁还有心思接电话,映春等人刚要离开,沐晚忽然快步折返了回去。  这个时间还是凌晨,应该不会有人打电话过来,既然电话响了,那一定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也许是凌慎行打来的。  沐晚快速拿起电话,果然听到炮火声中夹杂着的喊声:“喂喂,是凌府吗?谢天谢地,电话总算是接通了。”  “我是沐晚。”  那人松了口气:“太好了,夫人,大帅让我转告您,他正在赶回连城的途中,请您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汉口的情况怎么样?”  “汉口……”  又是一声炮响,紧接着电话就断了。  前线就是这样,通讯时好时坏,如果电路被炸了就要修上很长一段时间,但总算让她知道了凌慎行目前还是安全的,而且,他正在赶回来。  所以,她们不能自寻短见,更不能被俘虏,不然,她们就会成为凌慎行的拖累。  沐晚放下电话,急忙说道:“让刘管家把老夫人和雪秋还有督军从后面的竹林里送出去,直接去药铺。”  “如果老夫人不肯走呢?”  “就说大帅安然无恙,很快就会回来救我们。”  听到凌慎行的消息,几人俱是十分振奋。  外面枪声不断,雨也下个不停。  沐晚的身上早就湿透了,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十分难受。  但她顾不得这么多,现在还是要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沐晚很快就和老太太几人汇合了。  老太太被刘管家背在身上,仍然是不肯走的。  “奶奶,希尧没事。”沐晚上前道:“之前大家都以为汉口失守,楚南风打到了家门口,所以才想着要与凌宅同归于尽,但是现在,希尧刚刚传来了消息,他已经在赶往连城了,希尧既然回来救我们,我们就不能轻易死掉。”  老太太叹息一声:“这消息是什么时候传来的?”  “就在刚才。”  “希尧走了多久?”  沐晚摇头:“那边的通讯应该是才修好,没说上两句话又断了,汉口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奶奶,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大哥会想办法的。”雪秋也在一边劝着,“您和督军的身体不好,不能再折腾了。”  督军被两个警卫搀扶着,也是气喘吁吁。  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枭雄,现在却形同老朽。  “唉,那就走吧。”老太太望着众人殷切的眼神,最终选择妥协。  沐晚找到竹林里的小门儿,这是凌家的一条秘密出路,在府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通过这道小门就能进入后面的林子。  “快。”刘管家朝后面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加快脚步。  沐晚上前正欲开门,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儿。  她神色一变,急忙往后退了十几步。  刘管家道:“少夫人,怎么了?”  沐晚神色复杂的看向面前的木门,下一秒,整个门就飞了起来,厚重的门板落在了几个的脚前方。  门前站着一个人,如同神祇。  雨水细如发丝,落在那人的脸上,身上,让他形如撒旦。  1216日第二更 第417章:出尔反尔 “楚南风。”还是督军一眼认了出来,大惊着张开了嘴巴:“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这道门?”  楚南风微微一笑,目光锁定在沐晚的身上。  刚才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就已经心痒难耐,此时看到她的倩影,他的心底如同掀起了狂风巨浪,激动的感情几乎无法遏制。  她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虽然有丫环撑着伞,还是有水珠顺着额前乌黑的发丝滴落下来,那巴掌大的脸苍白的如同暗夜中盛开的白玫瑰。  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美了。  美得让他觉得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庸俗不堪。  “楚南风,回答我的话,为什么你会知道这扇门?”督军怒目圆瞪,虽然他病得不轻,可他还不想死。  楚南风皱眉,“你可以出来了。”  从他身后走出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中年人,大概无脸面对凌家人,一直低着头,可这也不妨碍刘管家一眼认出了他:“凌老四。”  凌老四的头更低了几分。  督军没想到会是凌府的下人凌老四,想当初“凌”这个姓还是自己赐给他的,只因他为人忠诚,对凌家一心一意。  “凌老四,你这个奸佞的小人,枉我凌家视你如心腹,你却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凌老四突然就跪了下去,抹着眼泪磕头:“我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督军,对不起凌家,我也是不得已啊,他们抓了我的两个孙子,我不能让我们家绝后啊。”  督军还要再骂,老太太已经摆了摆手,楚南风想要抓住他们所有人,岂能提前没有准备,就算没有凌老四,也会有张老五,李老七,这凌府上下这么多人,楚南风想从中找出一个熟悉凌家地形的简直易如反掌。  “我凌老四愧对凌家。”凌老四突然仰天一吼,一头朝着旁边的石头撞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惊。  沐晚看着那身体渐渐滑落,石头上的血迹被雨水无情的冲刷,而在前院,还有数不清的凌家人在为凌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母亲,督军……。”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家这才看到雨幕后的暗影里还站了两个人,三姨太发髻松散,十分狼狈,而静修身上的道服虽然也已湿透,但整个人却是镇定自若,手中捏着佛珠,闭着眼睛不断的念经。  她们本来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果然,就算他们一开始的时候想要逃,也是逃不了的,楚南风早就封死了这凌府前前后后的所有去路,他们现在对他来说就像是关在笼中的鸟,虽然天空近在眼前,却是难以逾越困着的牢笼。  “楚南风。”沐晚从伞底走出来,平静的目光直视着他:“你想要的不过是能够要挟凌慎行的人质,你把他们都放了,我给你当人质,只要我在你手里,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嫂嫂,我们不走,大家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雪秋急道:“我不怕死。”  老太太喘了一口气:“沐晚,我们凌家不需要你这样做,大不了大家死在一起。”  “奶奶,雪秋,你们还不明白吗?他想要的根本不是我们的命。”沐晚压低了声音,“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汉城保住了呢,一旦希尧打了胜仗呢,我们就会成为他的累赘。”  几人都是一惊。  楚军这样凶猛,几乎是所向无敌,凌军怎么可能会赢?  但只要凌慎行还在,一切都有翻盘的可能。  “奶奶,被他抓住的人越多,希尧就越为难,你们先逃出去,我有办法对付他。希尧之所以匆匆赶回来,就是想保住我们凌家,我们不能这样白白的搭上性命。”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竹叶,让沐晚的声音几不可闻。  “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脱身,军务楼那边会派人接应你们。”  老太太一脸凝重的看过来,沐晚神色坚定,眼底闪动着火光。  她所谓的“脱身之法”大概就是自我了结。  沐晚见说服了众人,这才扬声道:“楚南风,你考虑的怎么样?”  楚南风眯了眯眼睛,他太了解沐晚了,长了一张天真无害的脸,脑子里却有九九八十一道弯儿,不知不觉就会被她算计进去,他吃了太多她给的苦头,不得不对她有所防备。  “我不能答应你,我要凌家所有人。”  沐晚笑了笑:“如果你想要凌家所有人,大可以派几个得力的手下过来,何必亲自走这一趟,凌家只不过是个宅院,并非固若金汤。”  楚南风不知想到什么,鹰目一竖,就要拉过一边的静修。  沐晚已经快他一步将雪秋手中的枪抢了过来,飞快的抵在了太阳穴上,一双被水洗过似的凤目寒光如星:“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放了他们,不然,我现在就扣下扳机,我死了,你一样可以带着凌家人离开,然后用他们来威胁凌慎行。”  “沐晚,何必如此。”楚南风目色纠结:“那个老太太当初差点烧死你,还有那个老督军,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你,他们凌家上下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为凌家做到如此地步。”  “我既然嫁给凌慎行,就是凌家的一分子,做为子女,最该奉行的就是孝道,这一点,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奶奶年纪大了,又有疾病缠身,她受不了这样风吹雨淋,楚南风,就算留下我一个人,一样可以威胁凌慎行,还是说,你太害怕凌慎行,只能用这种卑鄙龌龊的法子才可以打败他。”  “沐晚,不必激我,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楚南风盯着她拿枪的手:“你一直都知道。”  “所以,你要不要赌一赌,看看我为了凌家人,敢不敢开这一枪。”她目光绝然,缓缓扣动扳机。  她的手指一蜷,楚南风便已经妥协,他相信,她真的敢。  “我可以放他们走,但是,你的身上必须没有其它可以用来自杀的武器。”楚南风算是做出了让步,“他们一旦出了凌府,你就要卸掉枪中的子弹,不然,我依然可以把他们追回来。”  “好,成交。”  楚南风往身后看了一眼,想找一个女参谋,结果一个人自动走了出来,声音如同雨夜一般冰冷:“我去。”  楚南风看了她一眼:“搜仔细点。”  沐晚看着福山爱子迈着优雅的步伐朝自己走来,那双细长的眼睛里藏不住对她的嫉恨与杀意。  沐晚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福山爱子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时候就充满了敌意,那时候她还没有与她对立,直到知道了兴奋剂的事情,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福山爱子的这份恨意是源自楚南风。  看到她和楚南风站在一起,她丝毫不觉得奇怪,想必暗中一直为楚南风提供帮助的就是福山爱子,她在连城为楚南风试药,又和北地三家医院的东洋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楚南风能够用到这些禁药,也是她从中穿针引线。  福山爱子已经走到了沐晚身前,沐晚将枪又握紧了几分,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福山爱子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怀表,轻轻按动开关后,里面有一面精致的小镜子。  沐晚沉声道:“放回去。”  福山爱子冷笑,对于一块怀表根本毫无兴趣。  她又找到一块鹅卵石,将石头翻过来,能认出上面一个天然形成的“行”字。  福山爱子会中文,自然一眼看了出来,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就算凌慎行没死又能怎样,东洋国已经集结了兵力,很快就会打过来,到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我们东洋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沐晚没有被她的话威胁到,相反,她的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福山爱子,你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福山爱子一愣。  “很可惜,你到现在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不过这结局,我却是知道的,因为属于侵略者的结局只有一种,那就是:失败。” “好啊,那我就要看看,最后失败的到底是谁。”福山爱子走向楚南风,摇了摇头:“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楚南风挥了下手:“把人放了。”  身后的几个大兵松了手,三姨太和静修的胳膊上随之一松。  “你们也过去。”楚南风看向督军等人。  刘管家背着老太太,几人很快就和三姨太等人站在了一起。  “楚南风,你放了人,我放下枪。”夜雨中,沐晚的身上早已湿透,为她撑伞的映春也被她赶到了老太太身边,她孑然一身站在雨中,却丝毫不显得孤单。  “好,我放人。”楚南风一声令下,前方就让出了一条道路。  凌家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但这是沐晚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他们不能留在这里。  刘管家带着众人很快就往药铺走去,没走多远果然遇到了军务楼那边派来的接应。  三姨太脸上一喜:“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老太太却是横了她一眼:“我们的命是沐晚用命换来的,你觉得高兴吗?”  三姨太惊道:“沐晚不是说,她自有脱身的办法吗?”  老太太冷笑,像在听一个笑话:“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能从重重楚军的包围下脱身的办法,三姨太,你帮我想一个。”  三姨太一听,脸色变得煞白,双腿一软,下意识的扶住了一边的静修。  静修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雨夜的安宁,前面忽然骚乱了起来,紧接着接应的部队中就有人倒下,很快,枪声连成了一片,黑暗中有数不清的楚军冲了出来。  督军骂道:“楚南风这个小人,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了沐晚,竟然派人在这里伏击我们,呸。” 第418章:沐晚,你敢 “不好了,是楚军。”刘管家大声喊道:“督军,我们快去那边的胡同。”  一家人互相搀扶着往胡同里走,但楚军早就料定了他们的退路,立刻就有十余人跳出来封锁住了他们的去路。  眼见着接应的队伍在面前一个一个的倒下,三姨太忍不住大哭起来:“难道我们就要葬身在这里了吗?”  老太太气息虚弱,身上早就被湿透了,寒气仿佛小刀一般钻进了骨髓,她也只是凭着一口气支撑着。  听到三姨太的话,老太太眼睛亮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中气十足:“凌家的子孙都听好了,我们宁愿死在这里也不做敌人的俘虏,我们不能拖大帅的后腿。”  雪秋握紧了拳头,去看督军。  督军咬了咬牙,对刘管家道:“刘管家,你的枪里正好有五颗子弹,我们这里有五个人……”  刘管家一惊。  督军又转头看向静修,眼中露出内疚的情绪:“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今天又要委屈你和我们凌家一起共赴黄泉,我欠你的,来世一定归还。”  静修低着头,手里不停的转着佛珠,就像没有听到督军的话,眼底如同湖面一般平静。  她早就看淡了生死,今天这一死能不做儿子的累赘,她甘之如饴。  三姨太虽然怕死,可是想到落在楚军的手中也许生不如死,还不如就这样吃枪子来得痛快。  她握紧了雪秋的手,手心里都被冷汗濡湿了。  刘管家在凌家这么多年,早与凌家人心心相通,此时,他不必再说什么,而是轻轻放下了老太太,雪秋急忙上前扶住了。  厮杀声还在继续,刘管家从腰间掏出枪,神色怆然的说道:“我先送各位主子上路,之后再去追你们。”  老太太闭上眼睛,挺了挺胸膛:“先从我这个老家伙开始吧,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可以向老太爷解释。”  雪秋用力咬着唇,三姨太则是哭个不停。  刘管家眼含热泪,将枪口对准了老太太的胸口:“老夫人,对不起了。”  刘管家眼睛一闭,扣动了扳机……  “刘管家。”黑夜中一道喊声让刘管家及时的收了手,好在他是行伍出身,对枪械这种东西能够操纵自如,明明已经扣了一半的扳机硬是收了回来。  胡同中的楚军在不断倒下,很快就没了声息。  有人在黑暗中踏着这些尸体走过来,直到路灯照亮了他的脸,雪秋才捂着嘴又惊又喜:“大哥。”  凌慎行身上的军装已经湿透了,军帽上还有水滴下来,连日的战争让他的眼睛更显得深邃,两侧的颧骨也高高的突出,嘴唇上面生出许多胡茬。  “大帅。”刘管家激动的放下枪,心头也仿佛有块巨石落了下来。  “大哥。”雪秋抱着他的手臂哭了起来,“你总算回来了。”  凌慎行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奶奶和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三姨太急忙道:“老夫人这些日子本来就病得重,这样一折腾,怕是病得更厉害了。”  静修看着凌慎行,眼中浮动着欣喜的色彩,她念声阿弥陀佛:“贫尼一切都好。”  老太太摆摆手:“我不要紧,快去救沐晚。”  “大哥,快去救嫂嫂,嫂嫂跟楚南风谈条件,她自己一个人留下,让楚南风把我们都放了,结果那个楚南风根本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嘴上说放了我们,暗中却派人追杀。”雪秋抹了一把眼泪:“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凌慎行刚才没有看到沐晚,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收到消息,凌家人已经从凌府逃了出来,他猜到他们可能会先躲去沐晚的药铺才带人前来接应,没想到凌家的人都在,却独独少了沐晚。  汉口之战时,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一直没有看到主帅楚南风,这让凌慎行产生了怀疑,是什么原因让楚南风在这么重要的战役中不坐阵?  他很快想到了连城。  楚南风声东击西,一边拖着他的大部队,一边暗中攻进了连城,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凌慎行带兵连夜赶了回来,听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以沐晚的性格,绝对不会再让楚南风带走第二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刘管家,你带着大家先去药铺,我会让人护送你们。”凌慎行看了一眼雪秋:“你就不要去了,子弹不长眼。”  雪秋点点头:“你一定要把嫂嫂带回来。”  “好。”凌慎行说完,毅然转身,很快就带人消失在来时的胡同里。  ~  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凌府的院子里已经起了火光。  凌家是百年老宅,里面有不少的书画古董,更有不少值钱的金银珠宝,楚军所过之地,一片狼藉。  锦秀苑里,沐锦柔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急忙从床上爬了下来,她跑到院子里,从狗洞处往外看去,只见凌府里面全是兵,还有的地方着了火,那些兵一路打砸抢,见人就杀。  “太好了,太好了,凌家终于遭到了报应,哈哈。”沐锦柔看着眼前这一切,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他们都会死,他们统统都会死。”沐锦柔跑回屋子,捧出一双小孩子的鞋,近乎癫狂的说道:“孩子,你看,你快看,那些人杀进来了,凌府马上就要被烧光了,那些害死你的人也都得到了应得的下场,哈哈,哈哈,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他听到了我每日的祷告,凌家要灭了,那对狗男女也要阴阳相隔。”  砰的一声!  沐锦柔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听到砸门声传来。  外面火光冲天,有人在喊:“这里还有一个门,好像锁着。”  “撞开。”  沐锦柔听到这声音,慌张的将鞋子藏了起来:“孩子,你躲好,你快躲好。”  她看向窗前的帘子,急忙躲了进去。  不久,便有一队大兵冲了进来,这些人一进院子就开始四处砸,能拿动的全部拿走,拿不动的统统破坏。  沐锦柔抱着双臂,吓得瑟瑟发抖,虽然凌家遭到了报应,但她还不想死 。  一个大兵回过头,看到窗帘下面露出半边鞋子,他冲着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悄悄走上前,手中的刺刀一划,窗帘就从半空掉了下来,露出沐锦柔惊慌失措的脸。  沐锦柔看到面前满身是血的大兵,啊了一声就要跑,结果被人一把拉了回来。  那大兵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发划到一边:“倒是有几分姿色,看样子还是这里的主子。”  “会不会是哪个姨太太?”  “那我们真是赚到了,一定要把这顶绿帽子狠狠的扣上去,哈哈。”  听着耳边的淫笑声,沐锦柔吓得抖成一团,“不要,不要,你们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钱,你的钱我们早就搜光了。”大兵将沐锦柔一把扔到床上,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另一个人站在门口道:“快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知道了。”  大兵解开了裤子就朝着沐锦柔扑了过去。  另一个在门外点了根烟抽了起来,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也觉得裤子挺了起来,等到他的同伴完事了,便也脱了裤子钻了进去。  等到两个人都发泄完了,其中一个直接往床上丢了一个火把。  沐锦柔一声尖叫,那火把很快就烧着了床幔,她要往下跑,结果被掉下的床幔砸中,身上也很快着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  “来人啊,救命啊。”  “我是凌家的姨太太,我是沐家的大小姐……”  汹涌的火势里,沐锦柔的呼叫声和惨叫声渐渐的小了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雨停了,风助火势,大火越烧越旺,凌宅的半边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沐晚看着那边蹿起的火光,像一片火烧云染了大半个天。  她手中的枪已经当着楚南风的面卸掉了所有的子弹,现在不过是个空壳,楚南风想要的可不是一具尸体。  “沐晚,过来。”楚南风向她伸出手,“这里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这里。”  沐晚笑了一下:“你还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到我身边来,我要带你看看我打下的大好河山。”楚南风望着面前几乎变成废墟的凌府:“将来,这片土地上不会再有凌家,以后,它们都要姓楚,而你,将是这片土地的女主人,我所得到的江山都给你。”  “楚南风,何必如此冠冕堂皇,你打仗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我若说我不想要,你会还回去吗?”  楚南风轻笑了一下,缓步朝她走来:“不会,我不会把你还给任何人,你知道吗?我从汉口到连城,就是为了找到你,我可以先打下汉口再攻下连城,可是我一刻都等不及了。”  他一边走着一边摘下手上的皮手套:“沐晚,我有多爱你,你根本不会明白。”  站在人群后的福山爱子听着这样露骨的表白,一副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很快就咬出血来。  沐晚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突然伸出手:“楚南风,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楚南风一愣,不过马上就笑道:“你身上连个能自杀的武器都没有,你要怎么死呢?”  沐晚扬起唇,像是嘲笑一般:“你怎么忘了,我是个医生。”  楚南风脸色大变:“沐晚,你敢。”  1217日第二更 第419章:香消玉殒 沐晚冷笑:“我自己的命,有什么不敢的?”  “你敢,我不会让你死的。”楚南风情绪激动,眉毛不受控制的抖动,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还是被她算计了。  她微微张开嘴,卷起舌头,让楚南风可以看清她舌底下的东西。  “这是一粒吃下去就会立刻暴毙的毒药,我想死,只需要咬碎它,楚南风,你的动作再快,能快得过一咬牙一眨眼吗?”  “沐晚,如果你敢死,我就立刻杀了凌家所有人。”楚南风有些气极败坏。  “你果然还是出尔反尔了。”沐晚怒瞪向他。  楚南风笑了:“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从没答应过你,我要活着。”  “我也没有答应过你,放了他们不会再把他们抓回来。”  沐晚看着他,楚南风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离着五米远的距离,就像一场没有声音却硝烟弥漫的对弈。  “大帅,不好了,外面有人打过来了。”  楚南风一惊:“是谁?”  “好像是凌慎行。”  “不可能,他现在还在汉口。”  说话间,四周突然喊杀声震天,两伙队伍很快就交上了火。  是凌慎行?  沐晚又惊又喜。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沐晚。”楚南风突然大步走过来,“跟我走。”  “楚南风,你再走一步试试。”沐晚急忙往后退去。  楚南风看着她绝然的表情,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知道,她一定说到做到。  “沐晚,我不想伤害你。”楚南风攥紧了拳头,缓缓擎起手中的枪:“就算你不到我身边,我也不会让你回到凌慎行那里。”  “那你打算怎么做?”沐晚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可以一枪打死我,这样,你也不必再为难了。”  “沐晚,你不要逼我。”楚南风摇摇头,眼中情绪复杂,“你不要逼我。”  “是你一直在逼我。”沐晚不由扬高了声音:“为了你所谓的真爱,你牺牲了这么多人,最后,你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楚南风,你用尸体堆起来的江山很快就会腐烂倒塌。”  “不会的,这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楚南风的枪口稳稳的对着沐晚,“沐晚,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跟我走。”  “真不巧,恰恰这就是我唯一不会选的路。”  沐晚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大帅小心,保护大帅。”  楚南风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看见前面亮起无数灯光,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视线。  凌慎行,竟然是凌慎行。  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沐晚惊喜的转过头……  砰!  子弹破空的声音让这个本就纷乱的夜晚更多了几分诡异。  两军呈对垒之势,两军主帅都在,是谁开的枪?  楚南风猛地撑大了双目,震惊的看向面前的沐晚,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裙,一朵红色的花朵在她的胸前缓缓绽放。  沐晚只觉得胸口处被什么东西用力撞击了一下,那力道大的让她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被火灼烫的锐痛袭来,她低头看向胸口,衣服上的血迹正在不断的扩大,子弹穿过留下灼伤的焦黑色痕迹。  楚南风看向自己的枪,不,这枪不是他开的,他不过是吓吓她,就算她真的不跟他走,他也绝对不会开这一枪。  是谁?是谁开的枪?  楚南风上前欲扶住倒下的沐晚,却有人先他一步自后面接住了她绵软的身体。  凌慎行手掌触到她的胸口,濡湿的感觉让他飞快的张开了手掌,掌心有大朵的红花开放,顺着他的掌纹流淌了下来。  “晚晚。”仿佛一瞬间呼吸都停顿了,凌慎行急忙去看沐晚的伤势,沐晚脸色苍白,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  “阿行,阿行……。”沐晚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血便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了下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凌慎行一把将沐晚抱了起来,转身吼道:“军医,叫军医。”  “阿行。”沐晚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傻瓜,我就是……医生,没用的……”  子弹穿过胸口,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心脏,但是以这样的出血量,她应该坚持不了几分钟。  “阿行,听我说……”沐晚望着他消瘦的面孔,“汉口怎么样了?”  凌慎行用力按住她的胸口,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阻止那些鲜血涌出来。  他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却从来没有怨恨他的无情,此时,他只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她,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凌慎行强忍着就要撕裂身体的悲伤,低头看向她毫无血色的脸:“汉口守住了,我们截断了敌人的后勤补给。”  沐晚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带你去医院,杰撒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阿行。”沐晚的声音越来越低,“阿行……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凌慎行用力深吸了口气,眼中的水气渐渐凝聚成珠子,“我知道,我都知道。”  沐晚张了张嘴,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凌慎行将额头贴近她的脸,“我知道……你不是沐晚。”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沐晚惊讶之后便觉得释然,这样真好,她对他再也没有秘密。  “阿行……。”沐晚刚说了两个字,一口腥甜之气涌上来,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凌慎行捂着她的胸口,又用手去擦着她嘴角的血,但那血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不停的涌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从来没有想要让时间就此停止。  “晚晚,你再坚持一下,军医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那么多次生死关头,你都熬过来了,晚晚,我们还没有孩子,听着,你不能这样闭上眼睛,我要你给我生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只要你好了,我们就去那个世外桃源,从此再也不问世事,做一对神仙眷侣……”  做一对神仙眷侣……多么让人向往啊。  沐晚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脸也开始模糊,她的手勉强摸上他的脸,却摸到一片濡湿,“阿行,不要哭…不要哭…阿行……”  沐晚看着他笑:“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叫……我叫……。”  脸上被她抚摸的位置突然一空,熟悉的触感如同流星般坠落……  凌慎行眼看着她的手在他面前垂下,他要抓住却只抓到了空气,他俯下身去吻她的唇,不停的给她度去自己的呼吸,可不管他怎么努力,怀中的人都是一动不动,覆在他手底的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  刚刚停了的雨又开始下起来,雨点急促的敲打着大地。  凌慎行跪抱着怀中已经失去呼吸的人,脸埋在她的颈间,发出的悲鸣如同受伤的野兽。  他失去她了,他保住了他的城池,却还是失去她了。  楚南风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一双眼睛如同被血染过般的红,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他竟然没有勇气靠近半分。  他用手抓着胸口的位置,那一枪打在她的身上,也如同打在他的胸膛,胸口被贯穿了,裂开了一个大洞,风和着雨水呼呼的往里灌,瞬间就一片冰凉。  闷雷在头顶炸响,楚南风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转过身,阴戾的目光扫过身后的众人,最后落在某张脸上。  “是谁开的枪?是谁?”  楚南风的暴怒无人敢应接。  楚南风径直走向福山爱子,手一伸摸向她腰间的配枪,枪口仍然带着灼热的温度,这是刚刚开过枪的证明。  楚南风猛然将她的枪拔了出来,对准了福山爱子的额头。  “杀了我。”福山爱子丝毫没有惧意,迎上他的枪口:“杀了我,你就没有战无不胜的军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她比得过这江南江北,比得过这偌大的江土吗?如果她死了,你什么都不想要了,好啊,杀了我,杀了我为她报仇。”  楚南风双目几欲撑裂,杀气和怒火将他变成了一只嗜血的狮子。  他的枪口用力顶着福山爱子,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蹦了出来。  福山爱子冷笑:“楚南风,你不敢杀我,你也舍不得杀我,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其实你更爱的是这大好的河山,楚南风,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是,你不敢。”福山爱子笑得一脸笃定。  “那你错了。”楚南风本来暴怒的脸突然平静如湖水,“你这样的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沐晚……这世上只有一个沐晚。”  “楚南风,你什么意思?你杀了我,你就没有……。”  砰~  子弹自福山爱子的眉心穿入,在她的后脑开了一个血洞。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楚南风,结果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便直直的向后倒去。  她忘了,楚南风既然能找到她福山爱子,也可以找到下一个东洋人,而东洋人想要借着楚南风的手控制这个国家,必然还会把下一个“福山爱子”送到他的在前。  她对他来说,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  楚南风无视倒地的福山爱子,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凌慎行抱着她走远,穿过雨幕,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走出了他的生命,他颓然的站在雨中,就像被掏空的木偶,连牵着的那根线也一起断了。  沐晚!  沐晚! 第420章:早早 楚军连夜退出了连城,一路退一路打,损失不小。  凌军成功的保住了汉口,李和北出其不意截断了楚军的药物供给,楚军青黄不接,从汉口退回了济城。  楚军退入济城休养生息,仍然对着汉口虎视眈眈。  战争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平静,连城的雨却一直下个不停。  雨水冲刷着大理石做成的碑身,从碑上的一行字上淌过:爱妻沐晚之墓 !  “雪秋,你去劝劝你大哥,时辰到了,该落棺了。”老太太被人搀扶着,朝雪秋点了点头。  雪秋抹了一把眼泪,打着伞向凌慎行走去。  地上放着一口红木雕刻的棺材,周围有数把黑伞遮着细密的雨丝。  凌慎行单膝跪在棺木前,双手扶着两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金丝被上的人。  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嘴角甚至是微微扬着。  只是她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觉得害怕,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笑着喊他一句:阿行。  可是,她再也不会醒来了,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更不会冲他微笑,她将会随着这具棺木一起埋入黄土,从此与他阴阳两隔。  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她陪伴,他的人生从此一片灰暗。  “大哥,时辰到了,该落棺了。”雪秋别开脸,根本不敢去看那棺中的人。  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一眨眼就已经归于黄土。  凌慎行像是没有听见,依然半跪在那里,雨水已经将他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让晚儿安安静静的走吧。”沐文羽扶着沐老爷走过来,沐老爷两眼垂泪,仿佛老了十几岁,“她已经去了,就让她走得安详一些吧,不要让雨水淋湿了她。”  哪怕遮挡的再严实,还是有雨丝透了进来,凌慎行看到雨水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就像两条缓缓淌下的清泪。  他抬起手轻轻替她拭掉了。  “落棺吧。”  凌慎行往后退去,看着四周的人将厚重的棺盖抬起来。  她的脸在他的面前一寸一寸消失,最后变成了棺木上金雕的两岸花。  旁边响起哭泣声,他的世界只剩下冰冷的雨水和空荡荡的风。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仪式都完成了,身边的人也陆续的离开,雪秋最后一个走的,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大哥,我们在山下等你。”  凌慎行没有说话。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凌慎行才缓缓走到墓碑前,两行滚汤的水痕从他的脸上滑过,落进身下冰冷潮湿的泥土。  他蹲下身,抓起地上泥土,想起她经常唱的那首歌: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做春泥呵护着我……  她是否会化成这手中的泥土,从此与他寸步不相离。  一大束桂花被放在墓碑前,凌慎行的身边多了一双黑色的鞋子。  那人蹲下身,将手中的香点燃,插在坟前的香炉里。  “听说,她最后还在问你汉口有没有守住?”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荒凉,尤墨染抬头看向前面的青山。  凌慎行不语。  这几天里,他很少说话,说出来的也是几个字而已。  “凌慎行,把失去的土地都夺回来,也算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不。”凌慎行松开口,泥土从他的指缝滑落,“她的心愿从来都不是什么家国天下。”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夫唱妇随,对影成双。  她是为了他的梦想才一直努力着。  “你知道吗?”凌慎行笑着看向那座墓碑,“她同我说,她还有一个名字。”  尤墨染诧异的看过来。  凌慎行抚摸着冰凉的墓碑:“她说,她叫陆早早……”    “早早,早早。”  黑暗的混沌当中,沐晚的身体像是漂浮在空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格外急促,终于,天空中透进一丝光亮,紧接着这光芒渐渐的扩大,逐渐吞噬了黑暗,变成一张焦急的脸。  “红袖?”沐晚惊讶的看向头顶上的面孔,秀丽的五官,纤细的脖子,只是这装束怎么有些怪。  “红袖是谁,你是不是脑袋里也进水了,我是茶语啊。”  沐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又转头看了看所处的房间,首都中心医院的加护病房。  她掀开被子看看自己,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再摸摸胸口的位置,心脏跳动有力,没有任何的伤痕。  “镜子。”  茶语愣了一下:“你丫是不是傻了,你是溺水又不是毁容。”  她从包里找到一面小镜子递过来,“什么时候也这么喜欢臭美了。”  沐晚接过镜子,触到那金属的边缘,突然有些不敢看。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缓缓将镜子翻转了过来,明亮的镜面上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虽然不如沐晚的倾国倾城,也算是气质卓然。  她回来了,她竟然又以陆早早的身体活了过来。  “怎么样,还是那么貌美如花吧。”茶语剥了一个桔子递到她的嘴边,“你平时不是号称横渡过某某海峡吗,怎么栽在一个儿童池上?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把你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还好心脏还跳着,急救科的同事抢救了一个小时,这才把你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沐晚依然盯着镜子,似乎没有听到茶语的话。  她穿回来了,还是从前那具身体,可在那个时代,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说不定正在举行葬礼。  阿行……他一定很难过。  想到凌慎行,沐晚的心便如同被浇了热水,疼得缩成一团。  有时候,活着,其实还不如死了。  “喂,早早,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茶语真以为她是落水得了后遗症,扯着她的耳朵对她吼。  沐晚转过头,突然伸出以手抱住了她,“茶语,丫的傻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才傻叉,儿童池里溺水的傻叉。”茶语嘴上虽骂着,但眼睛却是湿润了。  抢救的时候,她的心脏一度停止了跳动,连医院里最具权威的院长都惊动了,就在大家以为她逃不过这一劫的时候,她的心跳却奇迹般的开始恢复,最后逐渐正常。  连院长都在惊呼,这简直是个奇迹。  沐晚抱着自己的好友,这个世界她唯一牵挂的人,从来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茶语,我真的好想你,想你做的酱油炒饭,想你骂我傻叉。”  茶语看着她笑:“鬼门关上捡了条命,倒是变得多愁善感了。”  “对了,我从溺水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不到两个小时,怎么了?”  “你赶紧让人给我抽取一个血液样本。”沐晚急道:“还有,报警。”  “报警?”茶语眨了眨眼睛。  “茶语,我可能在溺水前吃了致幻剂,我在儿童区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然后就一头扎了下去,不然以我的水性,别说只到齐腰的儿童区,就算是在海里也很难溺死。现在时间刚过去不到两个小时,我的血液里一定还能检测到致幻剂的成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茶语大吃一惊,“你是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  “嗯,而且,凶手也不难猜。”  两人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姚军!”  沐晚所在的科室有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而他们的主任刚刚调任到管理层,所以就要从两个副主任里提拔一个,沐晚是呼声最高的,其次便是另一位副主任姚军。  如果有人想让她死,那一定就是想要坐上主任位置的姚军。  “茶语,我记得在溺水前喝了一瓶可乐,这瓶可乐是姚军买的,他当时给科室的每个人都买了一瓶。如果不出所料,这瓶可乐一定有问题,你让警察调取监控,然后在游泳馆的垃圾筒时一定能找到这瓶没有喝完的可乐,我记得很清楚,可乐的包装上印着‘请你勇敢的试一次看看’。”  茶语惊讶的看向她,“你怎么像是柯南?”  沐晚笑起来,跟那个时代的内宅比起来,这种事就像是小儿科。  “好,我这就去报警。”茶语拿过一个lv挎包,“这是你的包,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茶语离开后,沐晚才打开了那只挎包,里面放着一些简单的化妆品和零钱,银行卡还有钥匙。  沐晚摸到里面的夹层,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手,她拉开拉链,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捂住了嘴,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一块圆润的鹅卵石和一块金色的怀表。  1218日第二更 第421章:旧时风景 沐晚将鹅卵石握在手心,看着那天然纹理形成的歪歪扭扭的‘行’字,想到他送她石头时说过的话:以后想我的时候就可以看看这块石头。  她现在这样想他,却只能看看这块石头。  她还活着,他也活着,却比得上天人永隔,隔着一个看不见的时空,隔着根本不可能穿越的时光,他们的思念无法让对方感知,他们的人生从此不会再有交集。  凌慎行,永远成了她记忆中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沐晚打开怀表,很奇怪,怀表竟然还在走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而怀表上的时间是下午或者是凌晨的三点。  从她溺水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而她在那个世界却已经度过了近两年的时光。  一转眼和一万年。  “陆主任。”外面传来同事的声音。  是姚军带着科室里的几个人来看她了。  沐晚看向一脸关切的姚军,心中不由冷笑,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人的贪心与欲望永无止境。  “陆主任,你要好好养病,这几天科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姚军关心的给沐晚倒了杯水。  “听说上面的领导这几天要下来考察。”沐晚看了他一眼。  姚军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心虚:“没关系,我能应付过来。”  “姚主任自然可以应付,如果表现的好,说不定领导就可以平步青云,直接坐上主任的位置。”  领导考察,而她还躺在病床上,就算想表现也是没机会,如果姚军再趁机在领导面前告她几状,这次升迁大概就没希望了。  她对做主任的愿望没有姚军那样强烈,现在更是无心工作,但她却不能让姚军这种人占了便宜。  没想到沐晚会说得这样直接,姚军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其他几位同事也在面面相觑。  姚军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姚主任,陆主任,有警察找。”  姚军听到警察两个字,抖了一抖。  因为警察的介入,沐晚溺水的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  警察调取了游泳馆内的监控,姚军买可乐以及在可乐中注射药物的行径都被拍得一清二楚,同时游泳馆里的垃圾筒也找到了那瓶带有迷幻剂的可乐,与在沐晚血液中检测到的一模一样,警察又对姚军的家进行突击检查,不但查出了迷幻剂,还有各种违禁的药品,原来姚军经常利用职务之便从医院购买违禁药,然后再经过加工变成毒品,以此获取大额的利润。  姚军想要当上科室的主任,以便拥有更大的权利弄到禁药,所以才会对沐晚下手。  只是他没想到,沐晚不但没死,一醒过来就揭露了他的罪行。  医院经过几次会议,最后做出决定,准备将沐晚升为科室主任。  在所有的同事都觉得实至名归时,沐晚辞职了。  ~  “喂喂,你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了’,有没有考虑以后怎么办?”茶语开门进来,将从外面买回来的各种食品塞进冰箱,走到沙发前丢给她一袋薯片。  沐晚窝在沙发里,眼睛看着电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又看民国片,这些军阀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茶语拿起摇控就要换台,“这部剧你都看一百八十遍了。”  “别动。”沐晚把遥控抢过来藏到背后,捧着手中的水杯又开始出神。  这部电视剧是钟汉良演的,名字叫《来不及我爱你》,她就是看了这部电视剧才粉上了钟汉良。  那时候是为了粉他才看剧,现在看到剧里穿着戎装的偶相,不知怎地,那张脸就变成了凌慎行,总有一种演着演着,他就会对着她说话的错觉。  她想起有一次,她逗他说,你要经常笑,你笑起来像钟汉良,为了这三个字,他逼问了她一个晚上。  其实,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像!  “乖,你怎么哭了?”茶语惊讶的望着泪流满面的沐晚,“哎我去,你是不是落了次水,精神也不正常了。”  茶语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脸,“你呀,干了这么多年终于升上主任了,竟然一纸辞呈就把这么好的工作辞了,以后还要不要lv,要不mer了?”  沐晚抱着茶语,哭得更厉害。  “茶语,我难受,我真的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我要怎么办?”  茶语一头雾水,拍了拍她的背:“出什么事了?别怕,有我在呢,谁要是欺负你,我立刻拿了菜刀去他家。”  电视里响起电视剧的片尾曲。  茶语关了电视:“乖,先睡一觉,我去做饭。”  沐晚接过茶语递来的毯子,窝到沙发的一角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过去了,却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凉凉三生三世恍然如梦,须臾的年风干泪痕;若是回忆不能再相认,就让情分落九尘……  沐晚猛然坐了起来。  系着围裙的茶语急忙跑了过来,拿起桌子上的电话,那铃声一下子就断了。  茶语去阳台接电话了,沐晚的耳边仍然回荡着那凄婉的歌声。  当初她一字一句的教给他,他们相拥着对唱,她犹记得那晚月色如水,灯灿如花。  如果真的有三生三世,阿行,下一世,我要去哪里才能等到你。  茶语回来时,又发现沐晚抱了个手机一遍一遍的在听《凉凉》。  她摇摇头:这孩子真的是疯了。  ~  沐晚浑浑噩噩的睡了两天。  第三天茶语回来的时候,把包往沙发上一丢就扑了过来,扬着手中的两张纸,兴奋的喊道:“早早,你看这是什么?”  沐晚看过来:“机票啊,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这是去哪里的机票。”  沐晚接过来仔细一看,惊讶的问:“南京?”  “对啊,兴不兴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茶语搂着她的肩膀,“既然你喜欢整天看那些民国的东西,那我们就去南京看看,本来在你溺水前,我们也是打算去那里的,怎么样?”  沐晚感动的握着机票:“茶语,谢谢你。”  “傻叉,跟我客气什么,谁让你是我的好姐妹呢,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  沐晚笑起来,低头看着那机票。  南京!  的确是离那个时代最近的城市。  哪怕再也见不到他,能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气息也是好的。  ~  南京的气温冷热适宜,十分舒服。  沐晚和茶语将行李放在酒店,茶语便拿着一张地图出了门。  “我们先去总统府,然后再去国民政府海军部,对了,还要去美龄宫……。”  坐在车上,茶语兴致勃勃的指着地图。  沐晚却是望着窗外的街道,痴痴的出神。  虽然早已物是人非,可是南京的街道却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就像是她曾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许久。  出租车从一座建筑前行驶而过,沐晚眼前一晃,急忙喊了声:“停车。”  司机愣了下才将车靠着路旁停了下来。  “小姐,快一点,这里不让停车的。”  车还没停稳,沐晚已经打开车门跑了下去,茶语急忙塞了钱给司机:“不好意思啊,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沐晚望着面前这个古仆的建筑,中西合壁的样式,琉璃瓦式的屋顶,中间的塔楼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十字 !  虽然已经风格大变,更多的被渲染了现代的气息,但仍然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模样----同仁医院。  她一手建立的医院,此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矗立在面前。  茶语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手扶膝盖喘着气:“你丫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啊。”  “喂,你怎么又哭了,靠,以前做实习生的时候被主任骂成狗,被手术累成狗,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这几天真是见了鬼了。”茶语慌慌张张的拿出纸巾递过去。  沐晚擦了擦眼泪,“这是哪里?”  茶语急忙去看地图:“哦,这里啊,这是儿童医院的行政楼。”  原来同仁医院一直保存了下来,这算是最让她欣慰的消息吧。  “要不要进去看看?”茶语提议。  “不用了。”沐晚拿过她手上的地图:“下一站去哪?”  她们又去了总统府。  沐晚在这里发现了连城当时的军务楼。  而环绕着南京的这条秦淮河便是连城的护城河。  还有曾经的十里长桥……  她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南京就是她生活过的那个连城。  但是,保留下来的只有这些建筑,关于那个时代的人物却是没有任何的记载,没有凌慎行,没有楚南风,自然也没有沐晚。  晚上回到酒店,茶语累得直捶腿,沐晚却是精神抖擞的继续看地图。  茶语一副被她打败的样子,装死般的倒在沙发上。  “明天还去哪儿?”  沐晚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栖霞山。”  “啊?爬山?”茶语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栖霞山上有座栖霞寺,我想去那里。”  如果她没有猜错,栖霞山就是当初的连山,而栖霞寺便是同济寺。 第422章:穿越 茶语坐在车上打盹,但是车子一路颠簸,睡得也不实,直到被沐晚叫醒,她才嗷了一声:“我后悔啦。”  沐晚笑着看向她,拿过两人的背包。  “我后悔来南京了。”茶语扑过来,掐着沐晚的脸颊使劲揉着,“我们还是回首都继续窝沙发吧,我不要上什么山,也不要再去什么旅游景点了,你看你看,我已经被你催残的,隐形眼镜都忘记戴了。”  “你要是累,就留在山下吧,我自己上去。”  茶语翻了白眼:“那可不行,都到了山脚下,我还要上去求姻缘签呢,让大师给我算一算,今年能不能走桃花运。”  “副院长的儿子不是在追求你吗?我看他长得不错,家世又好,最主要的是人品很正,你不如就答应他吧。”沐晚嘻笑的打趣她。  茶语的脸不自然的一红,急忙又摆摆手:“他是挺好的,但是身边桃花不断,真要和他在一起,每天应付这些桃花就够累的了。”  “刚才谁说要走桃花运的?”  茶语瞪过来:“此桃花非彼桃花,我是希望多几个男生追求我,但不希望我的男朋友有很多女生追求。”  茶语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一边和沐晚说着话,一边想要拧开瓶盖儿,但那盖子像是跟她做对一样,怎么拧都拧不开。  “嘿,这盖子不会长在上面了吧?”茶语咬着牙,使出了洪荒之力。  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自然的拿过了她的瓶子,在茶语乌黑的眼仁里,那双手十分轻松的就将盖子拧开了,还给了她。  茶语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那男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茶语的眼中闪着小星星,拉了身边的沐晚一把:“喂,早早,你有没有看到,帅哥帮我拧开了瓶盖。”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追上去说声谢谢。”  “你说得很有道理。”茶语眨了眨眼,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沐晚无奈的摇摇头,不戴隐形眼镜真的很坑人,那明明就是副院长的儿子,她竟然都没认出来。  话说副院长的儿子为什么也来了南京,而且还来到了栖霞山?如果说这是巧合,沐晚才不会相信,因为这世上算计到的,总要多于偶遇到的。  她欣慰一笑,看来茶语的桃花真的要开了。  茶语去追帅哥了,沐晚便沿着脚下的台阶一路向上,虽然周围的景致有所变化,但山依然是那座山,树依然是那些树,只是这座山不再叫大青峰,而是叫大都峰,也许山的另一侧也有一座小青峰,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翠云庵。  在这个世上,真的存在两个平行或者是交叉的空间吗?两个空间里的景物是一样的,只不过有着不同的名字,也许南京就是连城,但南京的历史上从未用过连城这个名字,那些建筑看似和连城有关,实质上却没有任何的记载。  山上了一半,茶语又跑了回来,明显脸有些红。  沐晚把自己的矿泉水塞过去:“让你的帅哥把我的瓶盖也拧开吧。”  茶语哼了一声:“你明明看到是谁了,却不提醒我,欺负我没戴眼镜。”  “人家从首都追着你跑到南京,你怎么倒把人家给丢了。”  茶语的脸更红了:“他在前面呢,我是回来喊你一起走的。”  “我可不当电灯泡。”  “唉呀,别矫情了,赶紧走。”  三人结伴到了山顶,正听到钟楼传来敲钟的声音,沐晚想到在同济寺吃斋的那段日子,每天晨钟暮鼓,就像那段日子还在昨天一般。  茶语和副院长的儿子有说有笑,沐晚不想打扰他们,买了香烛准备去后面的大殿烧香。  “我们在这边的树下等你。”本来要求姻缘的茶语,此时倒没了那份心思。  感情这东西说来也奇怪,也许早有那么一点动心,只是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现在人家追到南京来了,说不感动不意外那是假的,自然就要抓紧时间多说一会悄悄话。  沐晚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茶语的位置,她还在冲她挥手,脸上的笑容如同淬了金子般,站在她身边的男子儒雅高贵,低头看着她的样子无比的虔诚,就像信徒对待自己的信仰。  沐晚笑笑,转身去了大殿。  今天的香客似乎格外的少,大殿处也是寥寥的几人。  沐晚等到最后几个香客出去了,她才在大殿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掌合十虔诚的跪拜。  等沐晚再起身时,佛像一旁的香案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僧人,这僧人背对着她,身形有些枯瘦,大殿外的阳光落进来,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袈裟。  沐晚惊讶的看向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几乎是脱口而出:“大师……怎么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当初在同济寺替她将怀表开光的那位僧人,当时沐晚就觉得这位僧人面如满月,一副普度众生的慈悲相。  绝对不是长相相似,她敢肯定,他就是他,这个本应该在那个时空的人物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沐晚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几乎是颤声问:“大师,您还记得我吗?”  那僧人手敲木鱼,双目闭合,“命由已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非因果,穿梭时空。”  沐晚一瞬间就被泪湿了双眼,是他,真的是他,连当初说过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大师。”沐晚立刻跪在地上叩拜,她在这个时空辗转反复,看到的都是相似的景物,却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些,唯有这位僧人与那个时空时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当初她同敬安说起开光的事情,敬安问过她是哪位僧人,她说那僧人很瘦,很矮,面色慈悲,当时敬安的脸色便有些怪异,其实那位高僧已经在多年前圆寂了。  “施主的那块怀表还带在身上吗?”僧人的声音也是虚无飘渺的。  沐晚急忙从包里取出凌慎行送她的怀表,那次去连山,本来是替三姨太的手串开光,她只是顺嘴问了一句怀表能不能开光,大师当时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僧人依然闭着眼睛:“如果想要回到过去,只需要将怀表在此刻打开,如果已经无所留恋,此表便可以交还给贫僧了,贫僧也好解了上面的因果。”  沐晚激动的竖起耳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大师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回去?”  “机会只有一次,就看施主怎么选择了。”  沐晚捧着怀表的手都在颤抖,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滚落,无数次她在梦中惊醒,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黄粱之梦,唯有这块表还真真切切的告诉她,那些恩怨情仇都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她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没想到上天又给了她这样一次机会。  “我回去。”沐晚几乎没有犹豫,语气坚定的回答。  僧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大师,麻烦您等我一下。”  沐晚将身上的背包摘下来,从中拿出纸和笔。  在这个世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茶语,现在看到她也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以后会有人代替自己照顾她,她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她的茶语,一定会寻到她的幸福。  而现在,她要去找自己的幸福了。  沐晚迅速给茶语留了一张字条,然后紧张的看了那僧人一眼,他依然闭着眼睛,木鱼敲动的声音让人心安。  她凝视着手中的怀表,毫不犹豫的按动了开关。  明亮的小镜子射出一团柔和的光,她在这光芒之中看到了过去,那些爱过的,恨过的,悲伤过的,开心过的……  这一切如同光影一般飞速的从她的身侧穿越而过,就像在看一部自己人生的回放。  有追悔莫及的,有欣喜若狂的,最后都变成一张英俊的脸,变成两人交叉在一起握着的双手。  阿行,我回来了!  身侧的光芒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沐晚只觉得屁股一疼就跌坐在地。  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呼呼的山风吹来,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视线落向自己的脚,入目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她抚着自己的额头拍了拍,穿着运动鞋、破洞牛仔裤和t恤衫就穿过来,会不会被人当成怪物抓起来。  最最重要的是,她顶着陆早早的脸说自己是沐晚,会不会被打成马蜂窝?  更更更重要的是,这是哪?  1219日第二更! 第423章:失联 沐晚好不容易走出了树林,发现林子外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村子不大,偶尔有狗叫声传来,再看日头当空,有不少人家的房顶升起了袅袅炊烟。  沐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装束,如果就这样走出去,太过引人注目了。  “娘,我要吃饭。”  身边的院子里传来孩子说话的声音。  “先去给你爹送饭,回来再吃。”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孩子提着食篮走了出来。  直到两人走远,沐晚才悄悄的溜进院子。  院子里晾着几件衣服,沐晚挑了两件自己能穿的扯了下来,都是粗布的衣裤,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总算不显得怪异。  她将自己的衣物随便包了两下,找到一处河沟扔掉了。  走到村口,那里支了一个卖茶水的摊子,两个茶客正在喝茶聊天。  沐晚身无长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这位小姑娘,要喝茶吗?”老板热情的看过来。  沐晚摇摇头:“老板,请问这是哪里?”  那茶客转过头,“这里是牛栏村,小姑娘,迷路了啊?”  牛栏村?  连城附近还有这样一个村落吗?  “这是连城的牛栏村吗?”  “连城?”那茶客相视一眼:“小姑娘,连城正在打仗呢,你不会想去连城吧,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连城里面的有钱人都往外跑呢,现在只剩下一些平头老百姓。”  “连城在打仗?是……是凌军和楚军吗?”  这次连老板都笑了:“凌军和楚军?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这凌军和楚军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早没什么军阀了,都是联合军。”  “那打仗的是?”  “是东洋人和联合军。”  联合军?  “那你们知道联合军的主帅是谁吗?”  几人都摇摇头,“我们只知道联合军在跟东洋人交火,至于是谁带的头,那都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我们现在躲在这小村落里,能活一天算一天,说不定什么时候,东洋人就打过来了。”  沐晚还想打听,但这几人明显知道的不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据说连城离这里还有一千多公里,如果走着去的话,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她身无分文,估计人没到连城就已经饿死在半路了。  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也已变了天,茫茫人海,她顶着这张陌生的脸要去哪里找他,就算侥幸找到了,他还会认出她吗?  连城在打仗,沐老爷大概也带着家人离开了河圃,还有沈云倾,尤墨染,沐文羽以及整个凌家,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呢?  “老板,请问这里有药铺或者诊所吗?”  “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走个两公里有一个柳树镇,镇上有诊所。”  老板见她穿得破旧,于是倒了一杯茶:“一个小姑娘家也怪可怜的,喝点水再赶路吧。”  见沐晚犹豫,老板摇了摇头:“放心吧,不收钱。”  沐晚这才高兴的拿起茶杯,一口气把水干了。  对老板千恩万谢后,沐晚便顺着那条路往柳树镇去了。  柳树镇在这一带算是比较发达的一个乡镇,因为还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镇上仍然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沐晚的肚子饿得沽沽叫,脚底也磨起了泡,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看到两旁卖包子卖馒头的摊位,她舔了舔干干的嘴唇。  以前在凌府的时候锦衣玉食,现在终于尝到了饥寒交迫的滋味。  一路打听着,沐晚终于找到了柳树镇的诊所,只见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柳树诊所’几个字,推开门走进去,只有一个大夫坐在角落里喝茶,诊所里冷冷清清,一个病人都没有。  “看病吗?”大夫见有人进来,急忙热情的迎过来。  沐晚环视了一眼这个破旧的诊所,“大夫,请问你这里缺人吗?”  大夫一听,脸色由热情转为冷淡:“不缺人,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钱去养活闲人。”  “这镇上的人都不用看病吗?”  大夫往对门看了一眼:“现在都看洋大夫,谁还来我们这种地方啊。”  沐晚这才看到对面竟然还有一家诊所,门面干净,门庭若市。  想必这家诊所被挤兑的厉害,都到了要关门的地步了。  “大夫,我会看病,也会打杂,我不要工钱,你只需要管我一日三餐给个住处就行。”  大夫上下打量着她,显然是不信的:“你一个小姑娘会看病?”  “大夫若是不信,一会儿有病人来,您让我看一看行吗?”  正说话间,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妇人扶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面色十分痛苦。  “哎呦,疼死我了,你想弄死我啊。”男人哀嚎。  妇人忍不住抱怨:“对面的诊所都排满了,要不是怕你的血流干了,也不会到这家破诊所来 ,还不知道他们治不治得了呢。”  大夫往那男人的腿上看了一眼,只见他的大腿上插着一根铁棍,已经血肉模糊。  “看不了。”大夫直截了当的摆了摆手:“还是去对面吧。”  “我就说他们看不了。”妇人一脸的鄙夷,“我们还是回那边排着吧。”  见两人要走,沐晚急忙出声道:“两位等一下,这伤我能治。”  大夫瞪了一眼:“胡闹什么。”  沐晚不理他,上前查看男人的伤势:“你很幸运,铁棍没有伤到股动脉,如果现在做手术还可以取出来,再耽误下去不但会失血休克还会造成二次感染和其它并发症,那时候再治疗就来不及了。”  沐晚指了指对面:“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对面继续排队,大概天黑前也排不到,二,在这里接受手术,保住这条腿。”  大夫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低声问:“你真的能行?”  沐晚点点头:“只要你这里设备齐全,这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设备倒是有,只是……你要是医死了人,我可是要吃官司和赔偿的。”  “放心,若是治不好,责任都在我,相反,若是治好了,传出去对诊所也有好处,起码不会再这样冷清,你想养活自己,我也想活命,不如我们就赌一把。”  大夫惊讶的看向面前这个文弱的女孩,明明弱不禁风,却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信任,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出了事,责任都归你。”  那女人听说能治,虽然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但是听着丈夫不断的惨叫,不得不试一试。  能治好了最好,治不好的话,她还可以趁机索取赔偿,何乐而不为。  沐晚来到里面的诊室,虽然这里设备齐全,但已经很久不用了,她不得不将所有的东西都重新进行消毒。  这个手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而且这双手常年握着手术刀,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两个小时后,男人大腿中的铁棍被取了出来,沐晚又替他进行了缝合和包扎,并将病人安排到病房里输液,整个过程,那大夫都站在一旁观看,先是怀疑,之后便是震惊,如此娴熟的手法,他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大夫的嘴唇上下抖着,有些激动,看着沐晚就像看到了摇钱树。  沐晚想了想,没有报出真名,“我姓凌,叫凌小晚。”  “小晚,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我不但管你吃住,也按月发你工钱,只要你好好干,我们一起赚大钱。”  沐晚笑了:“好。”  很好,终于找到了暂时落脚的地方,温饱问题也解决了,接下来就要在这柳树镇继续打听凌家的消息了。  ~  凌慎行被外面的炮声惊醒。  “大帅。”李和北敲门走了进来。  “前线情况怎么样了?”凌慎行从书桌前坐起来,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  “东洋人的武器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抵挡不住,东边的城门已经失守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自从两年前东洋人正式打响了入侵的第一枪,全国上下就罩在了战火之中,东洋人迅速攻克北地,一路北下占领了大半个国家,现在战火蔓延到了连城,而且连城也很快失守,他们不得不退到了与连城相接的杭城,现在连杭城也未能幸免。  国内的军阀早已解体,现在组合在一起的是联合军,但是联合军形同散沙,根本不足以抵抗东洋人。  “河圃那边怎么样了?”  “大帅放心,夫人的家人都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暂时不会有危险。”  凌慎行点点头:“你去指挥撤离吧,出了杭城再往南便是柳树镇了,那里三面环山,地型险要,让联合军暂时先驻扎下来,再另谋对策。”  “大帅,你已经几天没好好的休息了,撤离还需要一些时间,不如先睡一会儿。”  “不用了。”凌慎行打开面前的地图,认真的看起来。  李和北默默的叹了口气,退出去关上门。  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大帅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用做不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份穿肠入骨的伤痛,但李和北知道,那种思念与悲伤就像积累在心里的伤,时间越长,溃烂的越厉害,等到有一天伤入血液骨髓,便是无药可救。 第424章:擦肩 因为沐晚的原因,这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日益红火了起来。  沐晚听着这些病号们议论战事,希望从中得到她想要的线索。  连城已经被东洋人占领了,凌慎行在连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她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联合军当中,或者说,她也无法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两年过去了,这个她原本熟悉的地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战火烧遍了大半个国家,许多人在这场战乱中妻离子散,而接下来,这片火会一直烧下去。  “以前那些军阀打打杀杀的,好歹还顾及我们老百姓,现在这些东洋人可是杀人不眨眼。”两个正在等待看病的患者闲来无事议论,“我听说以前江南江北六省的大帅对待百姓就是仁义无双,只可惜……。”  沐晚正在给病人打针,听了这话,心中一震,却没有影响到手上的动作。  打完了针,又给病人开了药,她才随口问那患者:“你们所说的江南江北的大帅可是姓凌?”  “是啊,就是凌大帅。”  再次听到他的名字,沐晚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她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这些天听到的消息虚虚实实,不能每一个都当真。  “那你们知道凌大帅现在在哪里吗?”沐晚尽量的保持镇定,“还在连城吗?”  “连城现在是东洋人的天下了,听说当初凌大帅带兵从连城撤离,后来去了……。”那人似乎是仔细想了想,“后来去了杭城。”  杭城?  杭城与连城离得很近,凌慎行去杭城并非空穴来风。  “你确定吗?凌大帅真的去了杭城?”  “是啊。”那患者肯定的点点头,“我女儿和女婿就是从连城逃难逃出来的,他说是大帅的军队一路护送着他们这些难民到了杭城,不过,杭城现在也在打仗,联合军正在死守呢。”  这是沐晚几天来听到的最可靠的消息,再结合现在的情势,凌慎行的确有可能在杭城,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去找找看。  “你要去杭城?”张大夫听了沐晚的话大吃一惊,“你这姑娘是疯了吧,先不说杭城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而且那里现在正在打仗,你一个姑娘家是去找死吗?”  “张大夫,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去杭城,那里有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我要找到他。”  张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知道我这小庙留不住你这个大神,看你那一身医术,以前是留过洋的吧?不管怎么说,咱们相识一场,既然你想去杭城,我也不能眼睁睁的让你去送死,我们柳树镇每隔三天都要运送一批蔬菜到杭城附近,你如果想去,就跟着这批运蔬菜的队伍一起,到了那里就离杭城不远了,你再自己想办法吧。”  沐晚惊喜的连连道谢:“张大夫,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  张大夫冷哼:“我是帮着你去送死。”  沐晚抿唇笑了笑,她是死过两次的人了,死亡对她来说早已不再畏惧,那种见不到他,不知道他音讯的日子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张大夫托了个熟人将沐晚安排在送菜的队伍里。  柳树镇是蔬菜的高产地,每年从这里运出数不清的新鲜蔬菜到周围的各大城镇,其中就包括连城,杭城等地。  虽然现在兵荒马乱,但是柳树镇的人也要生活,所以,每隔三天便由当地的蔬菜大户组织人将蔬菜运出去贩卖。  沐晚等到三天后才和这些人一起往杭城的方向出发,而同时,凌慎行所带的队伍已经从杭城来到了柳树镇的边界驻扎。  中午时分,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驶入了柳树镇。  “这柳树镇是产蔬菜的大户,可以先帮我们的队伍解决粮食危机。”车里,李和北拿着一个文件夹翻看,“只不过因为战争的原因,蔬菜的价钱飞涨,我们有必要跟镇上的商会谈一谈,毕竟保家卫国的事情关系到全国上下。”  凌慎行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半晌才道:“许多人并不关心什么保家卫国,所以才会哄抬物价,想要借机发战争财。”  “我打听过了,这个商会的会长还算正直,我们应该能说动他,让他将蔬菜以低价卖给我们军队。”  李和北正说着,忽然往窗外看去,正看到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结队往外走去。  “现在真有不怕死的,竟然还敢把蔬菜运出去卖。”  凌慎行揉了揉眉心:“不管打不打仗,老百姓总是要过日子的,这些菜放在地里不摘,早晚会烂掉。”  话音刚落,车子突然一个急刹。  李和北扶住一边的车门,急忙回头问道:“大帅,你没事吧?”  凌慎行已经睁开了眼睛,“怎么回事?”  司机一脸惊恐的道:“突然冲出来一个小马驹,已经跑了。”  凌慎行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那只运送蔬菜的车队从路的另一边经过。  跟着车队的人有男有女,女的戴着头巾,男的戴着帽子。  就像有人在心弦上突然拍打了一下,凌慎行猛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大帅。”李和北一惊,急忙从另一侧跟了下去。  凌慎行下了车,站在马路中间,焦急的向四周张望。  此时正是早市开市的时间,路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他看着这些各色各异的面孔,却没有他日思夜想的那一个。  他像站在一个风洞当中,四面八方的风都在向他吹来,这些人脸不停的变换,周围的景物也在不停的旋转。  “大帅,大帅,你怎么了,在找什么?”李和北看到他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上前问道。  凌慎行像是被猛然拉到了现实,有些怔然的看向李和北。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一股熟悉的气息与他擦肩而过,他闻不到,却可以感觉得到,那是她的气息,是她从他的眼前经过了。  可是一切回归现实,他才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哪里会有什么熟悉的气息,她已经安睡在了那一方黄土当中,是他亲自看着她化为尘土。  她已经彻彻底底的走出了他的生命,成为了心头那颗一触就会疼的朱砂痣。  “没什么。”凌慎行摇摇头,转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李和北一脸的茫然,也顺着凌慎行的目光四处看了看,只看到运蔬菜的车队和早市上的人群,他纳闷的耸了耸眉头,大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沐晚坐在送货的马车上,后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她也惯性的看过去,正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消失在人群之中。  “姑娘,你要去杭城找谁啊?”同行的一个大嫂关切的拉着沐晚。  沐晚收回视线,“我丈夫。”  “唉,可怜你年纪轻轻就和自己的丈夫失散了,他是做什么的?”  “当兵的。”  “怪不得呢。”大嫂又安慰了几句,“从这里到杭城要走一百多公里呢,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这个小姑娘真是胆大。”  沐晚当然知道这一路辛苦,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必须抓住了。  运输的车队一路出了柳树镇,为了赶时间,中午时分,也只是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坡草草吃了口饭,直到傍晚,车队才在一处林子里扎营。  大嫂拿来两个馒头和水:“姑娘,这个给你。”  “谢谢大嫂。”沐晚接过来,馒头和水都是凉的,但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吃上一口饭就已经很幸福了。  沐晚咬着馒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头:“大嫂,那片山是什么山呀?”  “那里是土匪窝,里面住的全是土匪。”大嫂安慰道:“你别害怕,那些土匪对我们这些穷人不感兴趣,就算抢,也是抢东洋人。”  沐晚哦了一声。  “晚上只能在这里将就了,我看你带的行李太少了,我的被子厚,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睡一起吧。”  “没关系,天气不冷。”  “这天是不冷,就是蚊子烦人。”大嫂说着就在胳膊上拍了一下。  入了夜,树林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马匹的低吠声。  沐晚靠坐在马车旁,被蚊子咬得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听到树林的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这声音,不止是一个两个人,更像是一群人,一旁拴着的两匹马也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沐晚警觉的推了推一旁的大嫂:“大嫂,好像是有人来了,快把大家叫起来。”  大嫂猛地惊醒,听到沐晚的话,急忙扯着大嗓门喊道:“快醒醒,有人。”  正在沉睡中的车队立刻就骚动起来,只是还没等大家完全清醒,就有二十几个人从林子里蹿出来,空气中传来子弹破空的声音。  沐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车夫被子弹穿透了脑袋,鲜血四溅。  “不好,是东洋人。”大嫂急忙拉起沐晚:“姑娘,快跑,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如果是女人被他们抓住了,那还不如死了。”  1220日第二更 第425章:故人 沐晚被大嫂拉着往林子的另一边跑,身后不断的有枪声和惨叫声传来。  沐晚经过一匹马的身侧,突然停了下来,大嫂焦急的跺脚:“姑娘,你干什么啊?还不快跑。”  沐晚已经上前解开了拴马的绳子,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砸在马屁股上。  那马一声嘶吼,朝着前面的人群冲了过去。  趁着这匹马制造出的混乱,沐晚拉起大嫂就跑。  只是还没跑出几步,前面就跳出两个持枪的大汉,那手中的枪对着沐晚就要扣下扳机。  “别开枪。”另一个人急忙压下他的手臂,枪口喷出的子弹射到了一边的树上。  沐晚和大嫂被这枪声吓得抱在一起,大嫂更是两腿一抖就瘫倒在地。  “你瞎了,长这么漂亮的妞儿,一枪打死多可惜。”  沐晚皱眉,这人说着一口东洋话,竟然是东洋人。  虽然沐晚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那猥琐的眼神中也不难读懂他们的想法。  她迅速扫了身后一眼,低声道:“大嫂,被污辱和死,你选哪一个?”  大嫂吓得瑟瑟发抖,却坚定的说道:“死。”  “好,我喊一二三,我们就转身往那边的人堆里冲,子弹不长眼,那些人突然发现有人冲过来,自然会举枪射击。”  “好。”大嫂不由看了沐晚一眼,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思却是如此缜密,遇事也是冷静的过分。  眼见着那两个人已经淫笑着走了过来,沐晚喊道:“一二三。”  两人刚要转身开跑,忽然听见两声枪响,两个东洋人便如同木桩一般栽在她们的面前。  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从树林里冲出一伙人,他们骑着马冲进马队,然后对着那些东洋人开枪射击。  沐晚急忙拉着大嫂躲到一边的树下。  刚才那一瞬间真是千钧一发,如果不是这群人突然出现,她们现在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  她还没来得及看见想见的人,就又丢了命,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奇迹般的穿来穿去,想要再见,只能期待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和来世了。  “真险啊。”大嫂抚了抚胸口,有些惊讶沐晚的镇定,“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  “怕。”沐晚笑笑。  她当然怕,只是经历的多了,在危险到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如何自保,所以那种恐惧的感觉总会来得迟一些。  就像现在这般惊魂未定,身上的毛孔都在紧张的张开。  “这些是什么人啊?”大嫂依然小心翼翼的,虽然这些人救了他们,但看起来也并不像军队的人。  “大概是土匪。”大嫂不是说那边的山头上全是土匪嘛!  沐晚看向其中一人,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顶扣了个礼帽,那背影肆意潇洒,透着股放荡不羁,真是无比熟悉。  沐晚皱眉,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遇到他,再说他和土匪也搭不上边啊,一定是想要见到熟人的心思太过迫切了,看谁都觉得熟悉了。  “竟然是土匪。”大嫂刚刚恢复了红润的脸又渐渐泛白。  沐晚道:“大嫂不是说这里的土匪只针对东洋人吗,就算是出来打劫也是劫富济贫,他们真想拿我们怎么样,刚才就已经动手了,所以,我们不用怕。”  “你说得也是。”  沐晚看向旁边的两具身体,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悄悄的挪了过去,然后迅速俯下身想要捡起一把枪来……  “别动。”清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双灰色的系带牛皮靴出现在视线中。  沐晚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几乎是欣喜若狂,一颗心激动的快要跳脱出来。  是他,真的是他。  她缓缓抬起头,柔软明亮的双目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  “尤墨染。”  尤墨染一惊:“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沐晚直起身,嘴角高高的扬着,眼底噙着的泪光晶莹如同初雪。  尤墨染皱眉,仔仔细细的将沐晚打量了一番,他并认识这个女子,难道是以前荒唐的时候,喝多了睡过的?  “尤墨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连山上,你为了找灵猫香,曾遇到一个女子?”  尤墨染目光倏然放亮,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下巴,“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他和沐晚的第一次相遇,除了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沐晚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他更不会,但面前这个陌生女子,她为何会知道?  沐晚笑了笑:“在孟元凯的山头上,你救过那个女子,为了回报你,她为你的母亲写了一个药方。”  尤墨染吃惊的看着她,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药方里的内容是:当归20克,川芎12克,地龙18克,泽兰20克……”  “她在边界有难,你带人支援,她被困吉城,你舍身相救,她开医院,你出钱出房子,她推广疫苗,你第一个去挨针……明明,你那样害怕打针……”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尤墨染将她扯到自己身前,细长的眼睛凝着一层戾色,“为什么对她的事情,你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沐晚眼睛一眨,脸庞便湿润了,他还是从前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墨染。”沐晚流着泪看向他,“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这些事情还有谁会比当事人更清楚?”  尤墨染一时愣住了,怔怔的看了她半天,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的看透一样。  “沐晚,是你吗?”尤墨染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住,“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沐晚听着他有些哽咽的声音,用力点了点头:“是我,墨染,我回来了 。”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憋死了。”  尤墨染这才赶紧松了手,眼圈泛红,很没形象的吸了吸鼻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丑吗?”  “没有以前好看,但……也不算丑。”尤墨染仔细端详着她,虽然样子完全不一样了,但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是一模一样,是他记忆中那个女子,让他魂牵梦绕,让他难过悲伤的女子。  一旁的大嫂完全的看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怯怯的问道:“你们……认识呀?”  沐晚这才想起大嫂来,“我听说大帅在杭城,所以就跟着柳树镇这只卖菜的车队去杭城。”  “他不在杭城。”尤墨染让手下把现场清理了一下,“这菜恐怕是运不过去了,到杭城的公路铁路都被东洋人占了,你们遇到的大概是去探查的小分队,就算你们现在没有遇到这批人,到了杭城边界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大嫂听了,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我先派人送你们回去。”  “回柳树镇吗?”沐晚还在想着凌慎行的下落。  尤墨染无奈的笑笑:“他就在柳树镇。”  沐晚:“……”  原来,他们差一点就擦肩而过。  幸好,她遇到了尤墨染。  尤墨染知道她不会骑马,便将她拉上自己的马,又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你怎么跑到山上去了?”  尤墨染将帽子摘下来扣在她的头上,也翻身上马:“在你走后不久,大帅联合川系的张建昌将楚南风逼出了江北,大概又过了半年,东洋人借口东北的铁路事件向我国派兵,各地军阀反响不一,有的赞成抵抗,有的犹豫观望,直到东洋人很快占领了北地三省,军阀们才匆匆的组建了联合军,不过就谁做主帅的问题也争得不可开交,现在我们看到的联合军,其实是一盘散沙,根本抵不住东洋人的炮火。”  他拉动了缰绳,身后的十几个人也陆续跟了上来,“我又不会打仗,只会卖卖军火,不过军工厂也被东洋人炸了,我便躲到这山头上来了。”  “那你知道凌家人和沐家人都去哪了吗?”  尤墨染摇头:“我也派人找过你的家人,好像是被大帅接走了,你放心,只要大帅在,他一定会保你家人平安。”  沐晚松了口气。  尤墨染偏过头,又仔细的看她,看了一会儿才道:“沐晚?”  “嗯?”  沐晚转过头,望进他笑眯眯的眼睛。  “没什么,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沐晚轻轻笑了,是啊,真的像做梦一样。  “那天站在你的坟前,他告诉我一个秘密。”  “秘密?”  “嗯。”尤墨染夹了一下马肚子,“他说,你还有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叫陆早早,所以,你顶着这张陌生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才会相信你就是沐晚,虽然听起来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我这次却是信了,你的确是从一个未知的世界跑过来的。”  “墨染……”  “怎么了?”  “这两年,你都是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  沐晚目视着前方,听着马儿跑起来,耳边呼啸的风声,像是从记忆上刮过的碎片,刚要说什么,紧接着又听到他的笑声:“我还有这群兄弟,当然不是一个人。”  沐晚翻了个白眼:“尤墨染,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我一直这么不正经,你不是知道的吗?”  沐晚选择闭上了嘴,不理他了。 第426章:小鸡吃米图 有句话叫“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沐晚觉得很适合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前方不远处就是柳树镇了,想到凌慎行就在柳树镇,沐晚激动的心情就难以抑制。  “沐晚,柳树镇外面驻扎的都是联合军,联合军并不是大帅一个人说了算,大家各管各的队伍,很少分工合作,确切说是良莠不齐,而且内部矛盾也很激烈,争权夺势的厉害,这些队伍虽然合在一起,但都各自听命各自的长官,我们应该不会很快找到大帅。”  “我明白。”  “你先去你之前的那个诊所等我,一有消息我就会派人通知你。”尤墨染扶着她下了马。  “你也要小心点。”  “放心吧。”  尤墨染走后,沐晚回到了诊所,那张大夫听她讲起这路上的经历,一个劲儿的唏嘘:“我就说你去了是送死,这次幸亏是被人救了,不然有命去没命回。”  沐晚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现在蔬菜也不能往外运了,刚才听人说,联合军想要平价收够我们镇上的蔬菜,还不知道商会长会不会同意。”  看来联合军真的驻扎在柳树镇,沐晚不免狂喜。  ‘好了,你也是一个晚上没睡,赶紧去休息吧。”  沐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却在想着那群突然冒出来的东洋人,如果他们是被派出来探查的,那究竟是要查什么?  等了一天,尤墨染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沐晚想,他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到了半夜,沐晚还没睡实,忽然听见张大夫慌张的声音:“小晚,快起来,东洋人打过来了。”  沐晚慌慌张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张大夫举着一个手电筒,“快,东西来不及收拾了,现在赶紧逃命吧,听说那些东洋人见人就杀,见到女人就掠走。”  她当初碰到的那一波东洋人,果然是来探查柳树镇的,情况一旦探明,东洋人就会发动攻击。  “联合军不是在外面驻扎吗?”  “联合军要是能抵挡住东洋人,也不用从杭城一路逃过来了,我看他们现在是自身难保,就别指望了。”  沐晚接过张大夫递来的包裹。  一出门才发现外面早就乱成了一团,大家都大包小卷的向外逃命。  沐晚跟着张大夫走了一会儿,忽然把包裹往他手中一递:“张大夫,你走吧,我要去找一个人。”  张大夫一副你疯了的表情:“你这是送死。”  “张大夫,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你一定要多保重。”沐晚说完,不等张大夫开口阻拦便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  张大夫气得直跺脚:“疯了,真是疯了。”  沐晚将锋利的手术刀收进袖口,加快了脚步。  好不容易才有了他的消息,若是真的一走了之,战乱之下,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她离他如此之近,中间却隔着万水千山,但千山可越,万水可跨,什么也阻止不了她去见他的决心。  现在东洋人还没有彻底的打进来,联合军应该会仗着地理的优势进行阻击,只要联合军还在,他就一定会在军中。  只是如同尤墨染所说,这只参差不齐的队伍,人与人之间都是互不相识的,找到他只能凭运气。  沐晚半路捡了一个包裹,大概是哪个逃难的居民丢掉的,里面正好有一身男人的衣服,她便找了个空屋子换上,又将长发束起,扣了一顶灰色的毡帽,又找了点灰把脸涂脏。  联合军的驻扎地就在镇外的山脚处,但是柳树镇一直大雾不散,她也只能借着雾里隐约的光芒才能辩别联合军所在的方向。  沐晚在大雾中,一路顺着夜色摸到了联合军的驻处,离驻地渐渐近了,她便挺直了腰杆,光明正大的往里走。  “站住。”两个大兵拦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现在都在逃命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沐晚压低了嗓音:“是商会长派我来的,给联合军的蔬菜还在镇子里,想问一下你们凌长官要怎么处理,我们要逃命,菜却带不走。”  那大兵道:“凌长官?”  “是,就是你们那个凌长官,凌慎行。”  两个大兵相视了一眼。  ~  凌慎行正和几个将领在看柳树镇的地型图。  一个警卫员进来报告:“大帅,外面有人找。”  “谁?”凌慎行抬起头。  “是……”警卫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人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众人见了,表情都有些怪异。  凌慎行表情淡淡:“你们先出去吧。”  大家这才陆续离开了营帐。  “什么事?”凌慎行放下手中的笔,看过来。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楚南风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来,“虽然我们以前是敌对关系,但现在都在联合军中,为的也是同一个目标,没必要见了面就像仇人一样。”  凌慎行冷笑:“我和你的目标不一样。”  楚南风皱眉。  “楚南风,你参加联合军是想最终掌握联合军的大权,然后利用这支队伍打退东洋人,再完成你统一全国的野心。”  “难道你不是吗?”楚南风拿出烟来点着,“凌慎行,别装什么清高,你同我一样都是狼子野心,得到这天下难道不是你的最终目的?”  以前……或许是吧。  凌慎行挪开目光,静静的看向地图上的某处,那里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塞,也并非繁华都市,只是一片安静的小山沟,有两间木屋,有一片桃花。  “楚南风,军阀割据,连年征战,全国上下民不聊生,虽然现在的联合军不堪一击,但总算是结束了内战一致对外,这天下早晚会统一,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还有谁比你我更有这个能力?这天下应该是能者的天下。”  “你或许很有才能,但一个不把自己的士兵当人看的将领,得到天下又如何,你的身边空无一人,难道只要这空荡荡的江山陪你喜怒哀乐?”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想要江山?”  “我吗?”凌慎行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一隅桃源之地。  很简单,因为她不想要,那他要来又有何用?没有她的江山,就算再繁华似锦,就算再富丽堂皇,终究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楚南风冷笑一声:“我不信你没有这个欲望。”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不是看在同盟的份上,以凌慎行跟楚南风之间的水火不容,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置于死地。  “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柳树镇的偏南方向有个一线天,我们可以设法将敌人引到那里,然后一网打尽,我需要你的人做先遣部队和诱饵,我的人设置埋伏,张建昌会负责截断敌人的退路,只要我们三方通力合作,可以暂时守住柳树镇。”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有更好的办法打退东洋人吗?如果没有,那就只能相信我。”楚南风说完,一只烟也抽完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楚南风刚出营帐,警卫就上前道:“外面来了一个自称是商会长派来的人,要问蔬菜的事。”  “商会长?那不是凌慎行昨天去谈的吗?”  警卫道:“他说了要找凌大帅。”  楚南风狭目一眯:“过去看看。”  沐晚正在焦急的等着回话,那人说进去问问,结果一去半天。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沐晚急忙抬头看过去,借着不远处的灯光,只见那人身材高大,戴着军帽,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马上就认出他不是凌慎行……是楚南风。  两年后再见,沐晚对这个男人已无半点感觉,甚至连恨都已经淡化了,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楚南风已经大步了过来。  沐晚想要转身就走,可这样只会引起楚南风的怀疑。  可是楚南风真的问起蔬菜的事情,她要怎么解释。  楚南风的多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一思考间,眼前已经多了一双黑色的军靴,清亮的男声在头顶响起:“你是商会长派来的?”  沐晚低着头,咬了咬唇,正想着该出何开口才能不露出破绽,忽然眼光一扫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  凌慎行正带着两个警卫,目不斜视的从前方的营帐前走过。  看到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沐晚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一颗惊喜的心狂乱的跳动不止,她一张口才发现连声音都激动的颤抖着。  “凌长官。”沐晚拔高了声音喊了句。  凌慎行听见这声音转过头,军帽下,锋利的眉毛斜入鬓角,深邃的眼目倒映着黑夜的冷凝。  “凌长官。”沐晚不顾旁边两人的阻止,大声道:“商会长派我给您送一幅小鸡吃米图。”  凌慎行本来没打算理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正欲转身,在听到“小鸡吃米图”几个字的时候,眼光蓦然一亮。  “看看是谁。”  他身边的两个警卫立刻将手电筒的光亮对准了沐晚的脸,沐晚急忙挡住了眼睛。  凌慎行道:“把他带过来。”  ps:哈哈,再忍一忍,明天就真的见到了 第427章:相见 凌慎行身边的两个警卫想要带沐晚离开,楚南风突然伸出手臂上前拦住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样可疑的人物怎么能随随便便放进去?”  “这是商会长派来的,不是可疑人物。”凌慎行语气强硬:“带走。”  “若是出了事……。”  凌慎行锋利的眼神看过来:“我会负责。”  楚南风冷哼一声,将手臂放了下来。  直到他们走远,楚南风身旁的警卫才道:“大帅,我觉得那是个女人。”  沐晚刚才挡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以及葱白的手指,没有男人会有这样细嫩洁白的皮肤。  楚南风望着前方,目光深邃。  “大帅,姓凌的为什么会把这个女人带走,外面不是都传他不近女色吗?难道是长时间不开荤,也终于忍不住了?”警卫带着几分嘲笑的语气让楚南风倏然变了脸,一眼瞪了过来。  警卫急忙捂上嘴巴,吓得不敢再开口,他怎么忘了,楚南风也是这样的人啊,当初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而他根本置之不理,他们这些身在高位的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沐晚被一路带到了凌慎行所在的营帐,她走在后面,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就像一座高耸的山,撑起了她的整片天,她一路傻笑着,眼圈红了又红。  终于,她离他越来越近了,只差几步远的距离,她就可以再次跨入他的世界。  进了营帐,凌慎行仍然没有转身,而是沉声命令:“让李和北带人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那两个警卫听了,也觉得事态严重,立刻谨慎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等到营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沐晚才发现凌慎行握在身侧的拳头似乎有些颤抖,背脊也挺得笔直,就好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只要一点点外力就可以让他断裂。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小鸡吃米图?”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似有丝飘渺的虚幻。  小鸡吃米图,那是沐晚曾经画的一幅画,她当时画了一只又丑又瘦的小鸡,还喜滋滋的在她的面前炫耀,后来,他将她的这只小丑鸡变成了一副田园居图……这件事,应该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知道。  沐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是她倾尽生命也要找到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此生挚爱,兜兜转转,他终于再次站在离她咫尺之地,她一伸出手就可以触到他坚挺的脊背。  她真的伸出手走过去,从后面伸出双臂抱住了他,感觉到他的身体猛然变得僵硬如铁,甚至还有一丝抗拒,她笑着将脸贴紧了他的结实的脊背:”阿行,我回来了。”  “阿行,你怎么瘦了?”  “阿行,你想我吗?”  一声一声阿行,是记忆中熟悉的音调,是属于她一个人独特的称呼,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会这样痴恋满满的喊他“阿行”。  她曾说过:“大家都叫你希尧,我不要跟他们一样,我要叫你阿行……阿行,阿行……。”  凌慎行猛地一怔,从乍听到小鸡吃米图时的震憾到现在的彷徨无措,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听到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哪怕只是看到医院两个字,他都会出神半天。  他不敢有什么奢望,可又忍不住去希望,只是怕这希望会像泡沫一样碎裂,炸得他体无完肤。  他转过身,望着她的目光凌乱不堪,像是惶恐,又像是不安,其中还交错着震憾与喜悦。  他伸手摘下她头顶戴的毡帽,一头乌黑的头发扬扬洒洒的落下来,他又蹭掉了她脸上的灰尘,逐渐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却用着最亲昵的语气喊他阿行。  他静静的望着她,想从她的眼睛一直望进了她的心底,她也望着他,眼中平静的像是下过雨的天空。  她弯起嘴角,一大滴眼泪从脸庞滑落下来,她抬起手抚摸他瘦削的脸庞,在没有她的两年里,这个男人变得如此脆弱,如此让人怜惜。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问他:“阿行,你还会唱《凉凉》吗?”  就像有人在心弦上重重的拨了一下,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止也止不住。  “晚晚?”凌慎行嘴角轻轻抽动着,眼圈泛起了红,“是你吗,晚晚?”  沐晚嘴一抿,眼泪掉了下来,砸落在他的手背上,如同硫酸一滚烫,她用力点点头,“阿行,我回来了。”  在经历了生死离别,在经历了匪夷所思,她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原来,真的是你。”他轻轻呢喃了一声,笑容不断在嘴角扩大,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来,就像愿望得到满足的孩子,那种狂烈的喜悦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脸上的湿意贴紧了她。  像是久别初见的恋人,那薄薄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如同珍宝一般的轻轻吻着,她脸上的泪蹭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眼中含着笑,眼底却是润湿的。  渐渐的,他的舌尖顶开她的齿关,寻着她的小舌缠绵,一个轻柔的吻渐渐的变得无比的激烈,就好像饥渴的人突然寻到了甘泉,贪婪的、急迫的、又随时小心翼翼。  沐晚搂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十指紧紧的嵌进了他的衣服,她回吻着他,就像吻着重新找回的全世界。  他曾经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得你,而他亦做到了。  她甚至不用说什么来解释和证明,他便已知道她就是她,那个他爱着的女子,再一次失而复得。  两人紧紧的拥抱着,吻得难舍难分,在这一刻,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天大地大,只剩下两颗连在一起的心,热烈而激情的跳动着。  再无其它!  好一会儿,凌慎行才松开她,仍然不舍的吻着她的额头,眼睛,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在他的唇下如同花朵一般绽放,只为他绽放。  “晚晚,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喜悦来得猝不及防,他仍然觉得飘在云端,握着她的手,有一丝冰凉。  他拉着她在一边的行军床上坐下来,又倒了杯水给她握在手心里,而他从后面抱着她,下巴拱在她的颈间,满足的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陌生的又熟悉的气息,他一遍一遍的看她,就像是看不够似的。  深爱着的那个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看到的只是她骨子里的灵魂,所以,他不会认错。  沐晚握住他的手:“我回到了以前的世界,本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可是我竟然还带了这个。”  她从口袋里拿出怀表和那块石头。  凌慎行伸手接过来,金属的表面上仍然带着她的温度,他不会记错,她当初下葬的时候,是他亲手将这两样东西放进了她的贴身衣袋,现在应该和那具身体一起埋在黄土之下。  看来,这世界上的确存在另一个时空。  “然后我去了一座寺庙,遇到了当初给这怀表开过光的高僧,是他告诉我,如果我想要回来,就把这块怀表打开,我打开之后就回到这里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在哪,只能四处打听。”沐晚将她如何遇到东洋人又是如何被尤墨染所救的事情告诉凌慎行,“尤墨染有没有找过你?如果没有的话,他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凌慎行摇头:“我会派人去找他,你放心,他应该不会有事。”  “嗯。”沐晚点点头,“我父亲他们还好吗,还有奶奶和雪秋……。”  凌慎行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岳父他们被我安排在一处安全的地方,雪秋加入了医疗队,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文羽还在军中……至于奶奶,她在你走后不久就去世了。”  老太太去世了?  她在的时候,老太太的病已经不得治了,后来凌府又遭遇了变故,老太太到底是没有支撑过去。  “奶奶在走之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她说是凌家连累了你。”  沐晚叹息:“我是你的妻子,自然也是凌家的一分子,没有谁连累了谁,等到以后太平了,我再去奶奶的坟前祭奠她。”  凌慎行握住她的手,五指与她交握,“晚晚,我不是在做梦吧?”  哪怕面前这张脸是这样的陌生,可感觉真是奇怪的东西,就算是面容变了,但连在一起的心却永远不会断,只需要一点点磁力的吸引就可以再次紧密相连,从此不再分离。  沐晚依偎进他的怀里,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拿到面前,一黑一白,严丝合缝,“阿行,到了那个世界我才知道,没有你,一个人活着就像行尸走肉,原来有时候,活着真的比死了还要痛苦。”  “晚晚……。”凌慎行认真的看着她:“我这样活了两年。”  沐晚轻轻蹭着他的额头,心疼的闭上眼睛。  她不过是伤心了几天而已,但对他来说,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在痛苦中煎熬,度日如年。  “阿行,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所以,她不会再轻易的死掉了,死是一个人的解脱,却是另一个人的深渊。  “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的活着。”她用力缩紧了手指,“不管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好,你也要答应我,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他拿过她的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沐晚望进他盛满柔情与坚定的双目,被他握着的手指慢慢的收紧了。  这次握住了,就再也不会分开。  “报告。”外面传来李和北的声音,“沐参谋有事报告。”  沐晚一喜:“是文羽。”  凌慎行虽然很不情愿被人打扰,但是看到沐晚眼中的期待,还是勉为其难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沐文羽进来时,正看到凌慎行与沐晚握在一起的手,他不由皱起眉头。  自从姐姐去世后,大帅便陷入到了一种疯狂的自虐般的工作模式之中,身边从来不见其他女子,而现在,他就这样握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眼中流露出来的深情连他都能感觉得到。  他一直以为大帅对姐姐一网情深,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天地可动摇,只是才过去短短两年,大帅的心中便已有了其他的女子。  他并不反对大帅再寻真爱,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自私的认为,大帅此生只会爱姐姐一个人,他身边的位置也只能是姐姐的。  沐文羽抿了抿唇,连刚才要说什么都已经忘记了,只觉得面前这一幕格外的刺眼。  ps:哎我去,终于见面了,离这一对的结局也近在咫尺了! 第428章:我想吃馒头 他还没开口,那陌生的女子已经笑靥如花的迎了上来,还在亲切的喊他的名字:“文羽。”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沐文羽有些排斥,这女人的心机也太深了,竟然将大帅身边人的情况都摸了一清二楚,她这样讨好自己就是为了加深大帅对她的印象吧。  沐文羽想要避开她的手,她却是一把抓住了,明亮的眼睛泛着熠熠的光辉:“文羽,我是二姐。”  “二姐?”沐文羽觉得好笑,同时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姐姐,不由悲从中来,“我二姐已经死了,我虽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请你不要冒着我姐姐的名义来招摇撞骗,就算大帅会相信你的诡计,我也不会相信的。”  沐晚愣了一下。  凌慎行起身道:“她真的是你二姐,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坐下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沐文羽惊讶的看向沐晚,又看了看凌慎行,凌慎行冲他点头。  凌慎行向来眼光毒辣,他应该不会轻易认错人,难道……  沐文羽半信半疑的坐下来,凌慎行才把沐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沐文羽惊得半天合不上嘴,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么惊悚的事实。  “二姐,你真的是二姐,你死而复生了,还换了一副面孔?”这事情真是无比的玄幻,他不得不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着沐晚。  沐晚的脸上挂着他熟悉的微笑,说话的腔调也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如果她真是假的,会有人把一个人的神态和语气都模仿的如此逼真吗?大帅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沐文羽激动的眼含热泪:“姐,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沐晚笑着点头,眼泪落了下来:“文羽,是我,你不信,我讲几个小时候的事给你听,那是只有我们姐弟两个才知道的事情。”  沐文羽一囧,干笑两声:“姐,我信你……小时候的事还是算了。”  沐晚笑了,拉着他的手:“郭兰怎么样?”  提到郭兰,沐文羽的眼中有了柔情,“她和父亲还有姨娘们在一起,姐,你还不知道吧,你做姑姑了。”  “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儿,父亲说,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提到孩子,沐文羽的表情更是柔和了几分,两年不见,他已经完全退去了青涩,在她面前的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丈夫,更是一个父亲,他的肩膀更加的结实,可以让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放心的依靠。  “真好。”  “对了。”沐文羽忽然想起正事,“大帅,我刚才听说,楚南风要和我们联合起来对付东洋人,他想让我军做饵把东洋人引到峡谷中。”  凌慎行点头。  “楚南风诡计多端,大帅不可以轻易的相信他。”  凌慎行道:“楚南风是想要一石二鸟,如果我们真的把东洋人引过去,他会毫不犹豫的连着我们一起攻击,而堵在出口处的张建昌也会分不清敌我,到时候我军会和东洋人会一起死在山沟里。”  沐晚苦笑,果然楚南风还是那个楚南风,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不会改变的,他想夺天下,凌慎行是他最大的阻碍,他自然会想方设法将他抹杀,哪里会管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情况。  凌慎行走到地图前,用笔指着其中一处:“这个时节,柳树镇几乎每天都要起雾,山间的雾尤其大,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大雾,先将东洋人引到埋伏地,然后在雾中向此处折回……。”  沐文羽听着他的布置,连连点头。  “你去叫几个将领开会。”他看了眼沐晚,目光重新落回沐文羽的身上,“就在你的营帐里。”  沐文羽敬了个礼,又冲沐晚笑起来:“姐,那我先去了。”  沐晚将他送到门口,免不了嘱咐几句,直到看着他走远才收回目光。  哪怕沐文羽一般不上前线, 但战场上子弹不长眼。  一件军装被披在身上,沐晚转过头,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你要小心。”  “天快亮了,你先睡一会儿,我让人在外面守着。”  “那你早点回来。”  凌慎行笑了,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端详着:“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张脸却是越看越好看。”  他的吻在她的颈间,带着丝丝暧昧:“不知道其它的部位怎么样……。”  沐晚脸一红,急忙推开他,看来是对着她就不正经的老毛病又犯了,刚才在沐文羽面前的道貌岸然和现在邪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沐晚有些羞恼,但还是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军装的衣领:“那你快去快回。”  他眨了下眼睛:“夫人在床上等我。”  “凌-慎-行。”沐晚提高了声音,咬着牙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门外的两个警卫看见大帅笑容满面的走出来,不由相视一眼,悄悄对着彼此摇了摇头。  他们跟了大帅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大帅……笑过。  沐晚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有一路巡逻的队伍从营帐的一侧经过,脚步声整齐入耳。  她走到凌慎行的办公桌前,看着上面铺着的地图,红红绿绿的画了许多线条,那曾经是他的野心。  桌子上还有许多文件,乱七八糟的堆砌着。  沐晚挽起袖子开始替他收拾,碰到他的东西,她连心都是暖的,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只有梦中才会离他如此之近,触手的都是他曾经用过的看过的,目光扫过的也都是他的笔迹。  整理到最后,沐晚发现这些文件下面还压着一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是淡粉色的,她很熟悉的颜色。  打开文件夹,沐晚看到一幅水彩画,画上两间小木屋,屋后两棵桃树,屋前一群鸡鸭,正是她和他一起画的那幅世外桃源,她口中的小鸡吃米图。  沐晚将画翻过来,只见上面用黑色的钢笔写着一行字:我相信桃花源里有不败的桃花,而你便是我的全天下。  字迹已经被磨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这幅画不知道被他摩挲过多少遍。  沐晚鼻子一酸,忍不住将画捧到胸前,轻轻的按住了。  原来这天下早就不是他的野心,他的野心小到只剩下一颗执着的恒心,而这颗恒心便是眼前这两间小屋和一树桃花,以及一个平凡的她。  “夫人。”外面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我是大帅派来的。”  沐晚说了声进来吧,便有两个女兵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和一套干净的衣物走进来。  那两个女兵也不四处乱看,只是低垂着头,十分恭谨,把水和衣服放下后就出去了。  “夫人放心,我们会在门口守着,不会有人进来。”两人拉上了营帐的帘子,然后便一左一右的站在两旁。  沐晚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男子的装扮,至少有几天没有洗过澡了,头脸都是黑灰,可以说是蓬头垢面,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凌慎行是怎么亲下去的,亏他下得去嘴?  幸好那女兵没有乱看,不然还以为凌慎行从外面捡了一个乞丐。  沐晚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又换上干净的衣裤,军队里没有便装,她换上的是一套深绿色的军装,里面搭配着灰色的军衬衫。  头发没干,也没有吹风机,索性就这样披散着。  两个女兵听到里面没有声音了,这才进来将水桶抬走了。  不久,又有警卫送来了简单的饭菜。  沐晚趁机向那警卫打听凌慎行的消息,警卫道:“大帅吩咐我们保护夫人的安全,他已经带兵出去了。”  大雾,又是黎明,这是伏击敌军的最好时机。  沐晚吃了饭,躺在行军床上等凌慎行回来,身下是他睡过的被褥,鼻息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她甚至在枕头上捡到了一根他的头发,短短的,有些扎手。  她将脸埋进他的枕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已经没有了灵敏的嗅觉,可属于他的味道却是刻印在了心头上,就像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味道,无论何时都能准确的分辨。  沐晚想着往事,渐渐的有了困意,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急匆匆的爬起来,外面就有人报告:“夫人,饭菜准备好了,您是现在吃吗?”  沐晚掀开营帐的帘子,刺眼的阳光让她惯性的闭上眼睛,外面是大晴天,雾已经散了。  沐晚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急忙问:“大帅回来了吗?”  “还没有。”  东洋人有没有中埋伏,凌慎行有没有利用迷雾逃脱,楚南风是否将这一批东洋人一网打尽?  沐晚回到营帐里,一边担心着一边又是爱莫能助,只好拿起桌子上的笔抄写歌词。  一直等到傍晚,营帐的帘子终于被掀开了,带着一身硝烟气息的凌慎行大步走了进来。  沐晚起身迎过去,从他的眼中看到笑意,“赢了?”  他掀唇而笑,抱住她吻上她的嘴角,“我饿了。”  “我刚才吃的面条还没有吃完……。”  他的眼中却浮起无边的晴欲,目光顺着她衬衫的领口看下去:“比起面条,我更想吃馒头。”  沐晚:“……。”  反应过来才想起捶他的肩膀,却被他稳稳的抓住了双手,打横抱起来就 送到了床上。  1222日第二更 第429章:要活着 沐晚身上一沉。  她紧张的看一眼门外:“外面人来人往的,你也不怕被属下撞见。”  凌慎行支撑着双臂,目光缱绻的落在她的脸上,“我回来的时候下过命令,这个营帐周围十米都不准人靠近,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仗打赢了吗?”  他的吻落下来,几乎是在她的唇齿之间发出的声音:“赢了……。”  从她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面前时,他就想有现在的动作了,明明是一身正气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仿佛会诱惑人一般,因为那个人是她而已,无论穿成什么样,都可以轻松让他投降。  他彻底的占据时,她只感觉到一个字:痛!  恐怕没人会和她一样,同样的疼痛会经历两次。  他轻柔的吻着她,她听到他在耳边呢喃,模模糊糊的三个字带着鼻音。  那一瞬间,身体上的疼痛仿佛都消失了,沐晚眯起眼睛,双手情不自禁的搂住了他的脖子:“阿行,你刚才说什么?”  他只是笑,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再也不肯重复。  但沐晚还是听清楚了,心底不由泛起温暖的潮流,让这个向来不会表达的男人说出这三个字是有多不容易,哪怕他只说了一次就不肯再说第二次,她还是满足的发出小声的叹喂。  营帐的周围安安静静,偶尔有整齐的跑步声传来,哪怕还处在战乱当中,仍然是难得一刻的安逸。  两人相拥着蜷在被子下面,空气里还飘动着旖旎的气息。  沐晚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前,脸颊红如樱桃。  …………………………………………………………………………………………………………………………………………………………………………………………………………………………………………………………………………………………………章节和谐…………………………………………………………………………………………………………………………………………………………………………………………………………………………………………………………………………………………………………………………………………………………………………………………………………………………………………………………………………………………………………………………………………………………………  “一会有庆功宴,我还要过去。”凌慎行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她,那种柔软细腻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觉。”  “还疼吗?”  沐晚急忙按住他的手,“那你还不快去,所有人都在等你,看你还好意思。”  凌慎行笑起来,却不着急,而是反握住她的手:“晚晚,我总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你的两个第一次都给了我。”  想起刚才的事情,沐晚的脸如烧碳一般的红:“你赶紧走吧。”  凌慎行搂住她:“我不想去了,我想一直这样抱着你,哪也不去。”  “别闹,你们刚刚打了胜仗,你是主帅,怎么能不到场。”沐晚软言细语,在他宽阔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亲:“听话,我等你回来。”  凌慎行的眼神笃然变得深黑,意味深长的说道:“好,我很快就回来。”  他以为回来做什么?他是不是曲解了她的意思?  沐晚将他拉起来,他却懒散的往她的身上倒,结果又将她压了回去,长长的手臂越过她的腰,只是一只手的力量就让她动弹不得。  沐晚想到李和北很可能在外面等了半天而不敢催促,脸上又红了几分,这个男人耍起赖皮的时候可真是难缠。  “你给我穿衣服。”。  沐晚对于缠在身上的这只八爪鱼也是无可奈何,“好好好,我给你穿。”  他这才满足的从她的身上爬起来,眼睛笑得有些微弯,亮晶晶的好像孩童,打了胜仗都不曾让他展露的笑颜,在她的面前却如此肆无忌惮的张扬着。  沐晚心头一阵悸动,先是给自己套了件衣服,然后才拿过他的衣服给他穿起来。  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的系好,再穿上军装的外套,他的头发很短,根本不用打理,但沐晚还是伸出手轻轻的摆弄了一番,直到他光鲜亮丽的穿戴整齐。  刚穿好,外面果然就传来咳嗽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两个人还是听见了。  沐晚不免失笑:“李副官催你了。”  吃了半饱的男人并不知道餍足,对着她的耳边吹着气:“等我回来。”  沐晚去捏他的脸。  凌慎行又道:“尤墨染那边,你不必担心,他知道你在这里,已经带人回他的山头去了。”  凌慎行走后,沐晚给自己倒了杯水,窝在床上慢吞吞的喝起来。  不久,外面传来欢呼声,一直笼罩在低气压下的军营终于有了笑语喧天。  联合军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胜仗了,今天这次胜利也是对于全军的鼓舞。  凌慎行直到很晚才回来。  沐晚已经睡了,隐约觉得一双手在身上不停的游走,她半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在黑夜中明亮的双目。  她还没开口,唇已经被吻住了。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知疲倦的,直到把她折腾到腿脚酸软才堪堪的罢休。  他眼中的深情让她情不自禁的迎合他,主动缠住了他的龙舌。  接下来的几天,受到了重创的东洋人暂时偃旗息鼓,但是真正的战争还没开始。  凌慎行早出晚归,多数时间都在开会,不开会的时候便和她一起窝在床上,谈谈心,顺便做做体力运动。  身在战场中央,沐晚从未觉得这时光是如此的宝贵,直到战争的的信号再一次被拉响,她才惊觉还身处乱世,不能像现代人那样安逸自由,生活在和平年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而他们还经常抱怨西埋怨东,总是恨政府的懦弱,可真的打起来,要有多少家族妻离子散,要有多少父母成为孤寡,每天提心吊胆,连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都成了奢侈。  沐晚讨厌战争,可又无可奈何。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但东洋人卷土重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凌慎行开完会回到营帐,天已经黑了。  他让警卫送来了饭菜,陪她一起吃了饭。  “事态很严重吗?”沐晚往他的碗里夹菜。  凌慎行吃了几口饭,放下筷子,目光静静的凝视着她:“晚晚,我已经安排好了,天亮就送你离开。”  “离开?去哪?”  “岳父和凌家人都在晋城的英租界,那里现在是安全的。”他抬起手指按住了她的唇,不让她说话,“不要说你会留下来帮我这些话,我已经让你陷入过一次险境,甚至要了你的性命,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做第二次,也不会允许它再发生,晚晚,去那里等我,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去找你,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沐晚望着他,眼前蒙上了一片水雾,不需要多说什么,他想做的,她都懂。  她主动吻上他的唇,泪水滴落在他五官立体的脸上,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腰……  凌慎行第二天醒来,沐晚正坐在床头看着他笑。  “早。”  凌慎行笑了,仍然有些半睡半醒的慵懒,抬起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起的这么早。”  “我给你做了面条。”沐晚冲他伸出手,他便拉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有两年多没吃过她做的东西了,虽然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条,连根肉丝都没有,他却吃得十分香甜,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好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沐晚拄着脸,静静的陪着他吃饭,直到碗里空了,她才接过碗。  “好吃吗?”  “好吃。”记忆中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过。  凌慎行穿好了裤子,李和北已经在外面喊报告了。  沐晚转过身,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阿行,我可以不走吗?”  凌慎行坚定的摇头:“你懂我的。”  是啊,正因为她懂,所以才没有哭求着要留下,联合军不是他的部队,乱得很,平时更有楚南风出入左右,万一楚南风认出她……而且一旦打起仗,他就顾不上她,有她在的话,他只会分心,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愧疚不安,不可能再将她置于险地。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她留下来。  好不容易相逢,却又是如此短暂。  凌慎行亲自将她送出了军营,又看着她坐上了开往火车站的汽车。  沐晚靠在后面的座椅上,甚至不敢透过车窗去看他的身影。  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由不得她任性。  车子越开越远,沐晚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透过窗户,她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被甩得越来越远,衣襟的下摆在风中不停的舞动。  沐晚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溢了出来,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么快又要分离,只是这次的分开,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但他答应过她,活着,一定会活着去找她。  ps:今天还有三千字,合到明天的结局里,明天结局一万字!  ………………………………………………………………………………………………………………………… 第430章:岁月静好 晋城的英租界,有两座不起眼的小院儿,一左一右。  左边是沐家人的住所,右边是凌家人的住处。  以前很少有交集的两家人,现在成了邻居,来往也是十分密切。  沐晚最后还是住在了凌家,映春和彩雪彩雨都一直跟着凌家,红袖随着张排长去了前线。  这是沐晚来到这里的第四十天,从她以沐晚的身份从天而降,到现在所有人都已接受了她身份的第四十天。  沐晚见到杰撒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两家人能在这里落脚还要多亏了他,那个看着玩世不恭不的杰撒却有一个让她惊叹不已的身份,高大英俊的他有着英国皇室的尊贵血统,只不过他从小就不喜欢皇室生活,也不喜欢被约束,和几个朋友在世界各地周游,最后来到了他们的国家。  杰撒说起同仁医院,虽然现在被东洋人占领,但东洋人却十分重视医疗 ,以前的医护人员几乎都被留了下来,包括于术,又有一些东洋的医生来到连城,甚至接手了曾经的疫苗实验,同仁医院不但没有荒废,反倒越来越好。  沐晚拜托杰撒去打听沈家的消息,但杰撒说连城沦陷的时候,沈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躲到了安全的城市,或许在战乱中丧生……这一切都说不准。  沐老爷当初带着全家逃难,所带的细软在路上全部遗失了,现在靠着几个姨太太变卖了金银首饰维持生计,凌家还好,拿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出来卖,但是入不敷出,又要养活这么多人口,渐渐的入不敷出。  沐晚在杰撒的帮助下开了一家诊所,遵照她与凌慎行的约定,诊所取名“同仁诊所”,因为医术高超,诊所的生意也日渐的好起来。  沐老爷带人买了一块地种药材,沐家的四姨太和凌家的三姨太都在诊所里帮忙。  二姨太因为要照看文宣,郭兰也要照看女儿,但两人一有空闲便到沐老爷的药田里打下手。  两家人的生活平淡舒服,过得有条不紊,但是联合军中通讯困难,又不断的转移阵地,开始的一个月还接过凌慎行的电话,之后便杳无音信。  这日郭兰带着甜甜来诊所看沐晚。  沐晚还是一样受小孩子喜欢,甜甜一来便腻在她的怀里不下来,沐晚抱着她,拿抽屉里的桔子剥给她吃。  郭兰温柔的看着甜甜,眼中却渐渐的湿润了。  “也不知道文羽他们怎么样了,连报纸上都没有消息了。”  在沐晚离开柳树镇后不久,柳树镇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东洋人的进攻,联合军又继续向西撤离。  沐晚每天都会买报纸,希望能从上面得知凌慎行的消息,只是战事越来越紧张,各地的报馆也相继关门大吉,消息传播的速度慢得可怜。  沐晚剥了一瓣桔子放进甜甜的嘴里:“我听说白俄那边已经派兵来了,世界乱成这个样子,不止我们一家在打仗,只要坚持住,以后会好的。”  郭兰很信沐晚的话:“姐姐,你在这里真好,感觉整个沐家都有了主心骨,以前还在为生计发愁,现在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大家也都有了新的希望和方向。”  郭兰想起自己带来的食盒:“父亲在河边捕到了鱼,说姐姐爱吃鱼,特地让我送过来,我做了鱼汤和红烧鱼段给姐姐做午饭。”  沐晚一听到有鱼吃,高兴的拉着甜甜的小手:“我们有鱼吃喽。”  甜甜搂着沐晚的脖子:“姑姑吃鱼,姑姑吃鱼。”  郭兰笑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盘子一一端出来,清淡的鱼汤,色泽诱人的红烧鱼段,这本来都是凌慎行的最爱,后来也渐渐变成了她的喜好,像个小女孩一般,努力的去喜欢他喜欢的东西,去爱上他的所爱,连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能学得有模有样。  鱼,他之所爱,亦是她之爱。  沐晚让甜甜坐在自己的腿上,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的嘴里,甜甜大口的吃着,奶声奶气的道:“姑姑也吃,姑姑爱吃鱼。”  沐晚道:“才不到两岁的孩子,说话就这么清晰,不像她父亲,四岁的时候还是吐词不清,吓得家里人都以为是个结巴,后来过了两个月,突然就将话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每一句都十分清晰。”  听沐晚说起沐文羽小时候的事情,郭兰眼中绽放出柔光,嘴角向上扬着:“他小时候的那些事,总不敢在我面前提起来,其实我和他一起长大,哪一件不知道,他就是脸皮薄。”  甜甜伸出小手,抓了一块鱼在手里,笑眯眯的往沐晚的嘴边送:“姑姑吃,姑姑吃。”  郭兰急忙道:“甜甜,不能用手抓东西吃。”  沐晚倒不介意,刚要低头去吃,一股鱼腥气突然蹿进了鼻孔,恶心的感觉猝不及防的到了喉咙。  她将甜甜放在一边,转身往卫生间跑去。  郭兰抱着甜甜,关切的喊道:“姐姐,你没事吧?”  沐晚背着身摆摆手,捂着嘴关上了门。  明明没吃东西,却对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她想起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平时爱吃的鱼,一闻到就会恶心不止。  她眼中一亮,喜悦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  沐晚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在沐家和凌家传遍了,沐老爷高兴的喝了一小壶酒,三姨太则是欢天喜地的开始张罗给小孩子做衣服。  甜甜每天围着沐晚转,大人们就会逗她:“姑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甜甜小嘴吧唧着,拍拍小手:“是小弟弟。”  大家听了都高兴的笑,沐晚也是欢喜,虽然知道这些预言只是慰藉,可她仍然希望自己怀的是个男孩,并非不喜欢女孩,她只是单纯的想为凌家再留一条血脉,凌慎行在战场上,局势又是千变万化,也许,她不一定能把他等回来。  东洋人发起了猛扑,联合军节节败退,报纸上都是某某城镇沦陷的消息,就连几座国内的大城市也先后成为了东洋人的割据地。  晋城的租界不再安全,他们又一次举家搬迁,杰撒回了英国,他们只能自食其力。  沐晚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可四肢仍然纤细,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同仁诊所也跟着搬走了,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她白天忙碌,晚上回到家便觉得无尽空虚,映春给她捏着腿,心疼的道:“夫人,你怀着孩子这么辛苦,白天就不要去诊所了,做个手术一站两三个小时,这身体哪受得了。”  沐晚将手掌轻轻放在小腹上,她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只不过没等长大就离她而去,所以这一次她便格外的珍惜,如果凌慎行能赶回来,就可以看到孩子出生,如果他还要再晚一些,那也没关系,她会照顾他长大……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也许会爬了,会走了,甚至是会叫父亲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本来灰蒙蒙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丝色彩,等待也不再变得焦虑无味,而是满怀着期待。  冬天的时候,他们住的地方下了一场大雪,连城以前很少下雪,就算下也不会太大,这样的雪只有在她住过的首都才能看到。  沐晚坐在窗边,看着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玩耍,映春在给他们堆雪人,彩雪和彩雨拿着围巾和帽子在后面追着跑,生怕他们会被冻到。  这样的情景如此温馨,让她忍不住想让时间定格。  文宣看到她,摇着手臂喊着:“姐,姐,过来玩。”  一旁的映春道:“你姐怀着小宝贝呢,不能出来玩。”  沐晚站起来,走到门口,下雪天路滑,她也不敢轻易的出去,只是伸出手去感觉着湿冷的空气。  一伸手,下腹突然一痛。  沐晚知道这是什么反应,于是赶紧叫映春。  这里的雪还没有化,沐晚就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孩,白白胖胖的,一生下来就会睁眼睛,沐老爷还说他会笑。  沐晚想起凌慎行曾经说过,如果她生的是儿子就叫他凌子墨,墨,是他知道她不喜欢打仗,所以要让儿子将来从文不从戎。  沐老爷抱着孩子问:“名字想好了吗?”  沐晚笑着伸出手,勾了勾那胖胖的小指头:“希尧早就给他取好了名字,就叫凌子墨。”  “子墨,好,就叫子墨,这名字好听。”沐老爷高兴的合不拢嘴。  子墨百日的时候,报纸上都在写,联合军大败,死伤无数。  子墨一岁的时候,他们所处的地方也不再安全,沐老爷不得不另寻了一个暂时的庇护所,只是这里更加的偏僻,交通和通讯都十分落后。  沐晚看着当天的报纸,联合军内乱。  终于到了这一天,联合军在经历了分分合合之后还是打了起来,凌慎行和楚南风……不知道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但不论谁赢,联合军的内乱无疑是让敌人乘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沐晚放下报纸,目光投向不远处玩耍的子墨,他正挥着小手,迈着还不算稳健的步子追着沐老爷。  两年了,她已经和凌慎行分开了两年,这两年里,她没有任何他的消息,她甚至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所有关于联合军的点滴也只能从报纸上猜 测。  为了安全,他们不停的搬家,两年里已经搬了四次,去过了数个城市。  每一次搬家的时候,她都要在门口站上半天,希望那些匆忙来去的人群中会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然后迈着大步向她意气风发的走来。  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  子墨会叫父亲了,东洋人终于开始节节败退……  子墨两岁了,沐晚教他认识了许多字,他会口齿清晰的对着她写的字念:“父亲、母亲。”  东洋人投降的这一天,举国上下都在欢腾庆祝。  大街上时不时会有军队经过,他们是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幸运儿,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与家人团聚。  战争结束了,虽然整个国家还是百废待兴,但笼罩在头顶的阴云也彻底的散开了。  沐晚从报社回来,子墨正在跟沐老爷玩耍。  沐老爷将他交给映春,上前问道:“又去发消息了?”  “嗯。”沐晚摘下脖子上的围巾放到一边,“他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世界太平了,沐晚才敢登报,把他们现在的住址以隐晦的方式告诉他,之前还打仗的时候,她不敢,东洋人何等精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将沐家与凌家陷于不利的境地。  这些士兵们都回家了,只有他杳无音信。  “大帅一定会回来的。”沐老爷虽然没有几分把握,时间过了这么久,而凌慎行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场内乱,他和楚南风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胜了,若是他还活着,怎么会不急着找他们。  沐晚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擦了擦手,“子墨,母亲回来了。”  子墨高兴的跑过来,小猴子一样的顺着她的腿爬上去:“母亲,抱抱,子墨想母亲了。”  沐晚在他的小胖脸上亲了亲。  “夫人。”彩雪突然脚步匆匆的跑过来,“督军怕是不好了,要见夫人呢。”  ~  督军卧在床上,鬓间已生了白发,自从老太太去世之后,他就缠绵病榻,每日药石不断,但病情却不见好,被毒药侵蚀的身体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三姨太坐在一边擦眼泪,看到沐晚和子墨进来便道:“督军,少夫人和小少爷来了。”  督军这才睁开眼睛。  子墨走到床前,似乎有些害怕病怏怏的督军,一双大眼睛怯怯的,“爷爷。”  督军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吃力的抬起右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子墨跟你父亲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这个父亲做得不合格,差点就忘记他小时候的样子了,他的眼睛要比子墨小一些,但是眉毛更浓,他九个月就能站立,十个月就会走路,说话也比别的孩子早,子墨,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  子墨眨着眼睛,似懂非慌的样子,很快就对督军床头的桔子产生了兴趣。  督军笑道:“喜欢就拿去吃。”  子墨缩着小手去看沐晚。  督军已经把桔子塞到了小家伙的手里,小家伙高兴的捧着桔子,眼睛笑得弯起来。  督军又看向沐晚:“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沐晚单独说会话。”  三姨太闻言便牵着子墨的手一起出了屋子,顺手掩上了门。  沐晚对于这个曾经害死过自己孩子的凶手,始终无法做到原谅,她照顾他不过因为他是凌慎行的父亲,她替他尽尽做子女的孝道罢了。  督军叹了口气:“沐晚,我知道你和希尧都恨我,当初我是太自私太利了。”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也已经五岁了。  沐晚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窗外,子墨和三姨太坐在槐树下,三姨太给他捡了几片叶子玩。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没有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要厚颜无耻的再次请求你……希尧现在生死未卜,也许永远不能再回来了,但是凌家上上下下还有这么多人,他们都是跟随凌家出生入死的,凌家不能抛弃他们,所以,我还想要求你,如果希尧不在了,请你照顾好凌家。”  督军说着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中闪着浑烛的泪光:“沐晚,我们凌家对不起你,我在这里郑重的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沐晚转过头看向他,曾经金堂玉马的人物被病痛折磨至此,仿佛几年间就老了几十岁,再也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沐晚虽恨他,但凌家不但是督军的牵挂,更是凌慎行的执念。  她为了凌慎行,也会守护好护凌家上上下下。  她没有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督军望着那扇微微打开的门,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沐晚不会不管凌家,但她到底还是不肯原谅他。  是啊,他这个杀了自己孙子的人,有什么资格被原谅?  两天后,督军病逝。  沐晚和刘管家一起操办了督军的葬礼,虽然不能葬到凌家的祖坟,也是寻了一处风水极佳的坟地。  子墨和大人们一起站在墓碑前,有些好奇的问一旁的沐晚:“母亲,爷爷怎么睡在这里?冷,爷爷冷。”  沐晚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目光看向远方。  “母亲,父亲是不是也冷?”  “为什么说父亲冷?”沐晚蹲下身,目光与他平视。  子墨咬着小手:“爷爷死了就躺在这里,别人说父亲也死了。”  沐晚握紧了他的小手:“子墨乖,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父亲没有死,父亲很快就会回来看子墨。”  子墨哦了一声。  他并不懂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也不知道葬在坟墓中的意义是什么,他甚至不懂什么是父亲。  但他不懂的,沐晚都懂。  外面再次下起了雪,就连沐老爷都在劝她,凌慎行不会回来了,否则看到她发出去那么多消息,为什么还是杳无音信。  所有人都认为,凌慎行已经死了,但只有沐晚相信他会回来,因为,他答应过她,一定,一定会活着。  雪越下越大,子墨吵着要出去堆雪人,沐晚给他戴上了厚厚的羊毛帽子和手套。  子墨像只放出笼子的小鸟,呼的一声就跑出去很远。  “子墨,只可以在院子里玩。”沐晚无奈的喊道。  “母亲,我只在门口玩。”  子墨兴奋的从门缝里溜出去,看到外面的树上挂着厚厚的雪,街道和屋顶上也堆得满满的。  他高兴的在门口打了个滚,沾得满身都是雪花。  地上的雪很厚,他很轻松的就造了一个雪球,当他举着这个雪球咧开嘴笑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自街的另一头走来。  那人个子很高,穿着墨绿色的大衣和黑色的靴子,踩过积雪的时候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明明长得很高大,但走路的时候却很慢很慢,每迈出一步都要思考一下。  子墨静静的看着他越走越近,那人长得真是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叔叔都好看。  可他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仍然目不转睛的往前走。  子墨将手中的一个雪球扔了过去,落在了那人的皮靴前。  那人终于转过视线,却是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的样子有些凶,眉头使劲的皱着,嘴巴也抿成了一条严肃的直线。  子墨有点害怕,但依然壮着胆子道:“前面没有路了,你再走就要撞到墙了。”  那人停下来看着他,突然迈着步子向他走来。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就像某种乐器:“小家伙,我找同仁诊所,你知道在哪吗?”  子墨咬了咬嘴巴,刚要说同仁诊所就是母亲开的,就听到身后大门被拉开的声音,是母亲出来找他了。  “子墨……天冷……”沐晚站在门口,在看到蹲在子墨面前的高大身影时,整个人都似被雪冻住了,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卡在了喉间。  而那人听到她的声音,也急忙抬起头。  沐晚忽然捂住嘴,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那个站在冰天雪地里的人,有着远山一般幽远的眉毛,有着刀峰一般挺拔的鼻梁,他平时不苟言笑,却会在她的面前幼稚的像个孩子。  三年过去了,一千个日夜流转,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只有她一直坚定着心中的信念。  他说过,他答应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说过会活着找到她,他……做到了。  沐晚三步两步的跑下台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  阿行,她的阿行终于回来了。  凌慎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三年的阔别换来大雪中的重逢,风雪当中却丝毫不觉得冷,从脚底到手心,每一处被她抱着的地方都是暖的。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就像无数次在梦中,他拥抱着她,醒来的时候却只有冰冷的被褥和一室的空寂。  “晚晚。”凌慎行用力的抱住她,“我回来了。”  虽然有些迟,总算不晚。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一时间仿佛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旦相遇,再无分离。  直到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母亲……”  沐晚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襟,低头便看到子墨皱着小脸,不满的看向凌慎行,似乎对这个霸占了自己母亲的男人很是防备。  沐晚擦了把眼泪,笑着指向那个小不点:“阿行,快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凌慎行转过头,寻着那声音伸出手去。  沐晚看到他的手在空气中抓了个空,重逢的喜悦一瞬间被冲散得一干二净。  她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那双幽深明亮的眼睛竟无半点反应。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在问:“阿行,你的眼睛……。”  她刚才太高兴了,所以才没有发觉,他在见到她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就冲过来。  凌慎行的手在空中轻轻挥了一下,然后就摸到了子墨的脑袋,小小的脑袋上面戴着毛线帽子,再往下摸去便摸到他挺翘的鼻梁。  子墨皱着小眉头,显然对于这个陌生的触碰有些反感。  “子墨,这是你父亲。”沐晚蹲下身,指着凌慎行,“母亲跟你说过,你的父亲长得很高大,可以让你坐在他的肩膀上去抓树上的鸟窝,你看,母亲没有骗你吧。”  子墨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他背着光,眼睛弯着,在对他笑。  子墨想了想才道:“你真的能让我坐到肩膀上吗?”  那树上的鸟窝很高,站在树下的话,没有人可以够到,他们都太矮了。  凌慎行笑着蹲下来:“真的。”  子墨的眼中浮起喜悦:“那我们现在就去够好不好?”  “不好。”沐晚出声道:“现在是冬天,小鸟不在窝里,你就算够到了也什么都看不见。”  她看了看凌慎行的眼睛:“明年春天的时候,你父亲再带你去够鸟窝,好不好?”  子墨哦了一声,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他眼珠子一转:“那你可以让我骑大马吗?”  沐晚急忙去看凌慎行。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的表情,而是伸出双手将子墨抱了起来:“可以。”  子墨忍不住欢呼起来,在他小小的心灵上,对父亲这个人物没有什么概念,哪怕沐晚每天都在他的面前提起,但他关心的仍然只是骑大马。  映春出来找子墨,看到凌慎行的时候吓了一跳,转而又惊又喜,反应过来时才急着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大帅回来了,大帅回来了。”  凌慎行抱着子墨,沐晚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凌慎行道:“被子弹划伤了眼睛,看不见东西,只能看到一片白光。”  他转过头,哪怕看不到她的样子,仍然记得她的声音,哪怕一声叹息,他都可以在黑夜中找到她。  “东洋人投降后,队伍也就地解散了,其实真正活下来的人没有多少,那些战士们,家里也有家人在等着,他们和我一样迫不急待的想要与家人团聚。李和北本来想跟着我四处找你,但那时候正好就在他的老家,我便让他回家找亲人去了,他在临走时给我找了一个侍从,我眼睛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这个侍从便一直跟在身边照顾我,今天他出去买东西了,我便四处打听着,你说过,如果你开诊所的话就会叫同仁诊所,而我这几年都在打听同仁诊所。”  怪不得她在报纸上发了那么多消息他都没有看见,原来是因为他的眼睛。  凌慎行笑道:“晚晚,伤了眼睛,我从来都没有难过,因为我已经看过了你的样子,也记在了心上,但是现在,我有点难过了,因为我还想看看我们的儿子,他的眼睛像谁,嘴巴像谁……笑起来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让人觉得有点冷。”  沐晚紧紧搂着他的胳膊,眼睛红红的望着他:“阿行,我一定会治好你。”  不要忘了,她可是从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名医。  一年不行,那就用一辈子。  反正这辈子,她都赖定他了。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荣华是你,目光所至,是你是你还是你!  ~~~  大帅与沐晚的故事,完!  八哥新书《容少以貌娶人》开始连载啦!  ~~~  东洋人投降了,一些军队解散了,一些军队还在招兵买马。  赶跑了外敌,国内剩下的烂摊子还无人收拾。  沐文羽在一次激战中,所在的队伍被东洋人打散,和凌慎行的队伍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只好带着这一队兵在暗中与东洋人周旋。  他在辗转当中遇到了一只医疗队,这只队伍穿梭在战火当中,救治受伤的百姓平民。  当时他的队伍也有不少人受伤,正好接受了这个医疗队的帮助。  “沐参谋,你的手也包扎一下吧。”有战士喊他。  他的伤是小伤,虽然流了血,但他并不在乎。  最后所有人的伤都处理好了,他才被两个战士推到医疗帐篷,掀开帐篷的那一瞬,他与一双明亮的眼睛撞在一起。  两人俱是一愣。  一隔数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往事如同电影,一帧一帧的从眼前飞快的闪过。  “护士,这是我们的参谋长,麻烦你替他包扎一下。”小战士将他推了过去,还不忘调笑他,“我们参谋长怕疼,你可轻点。”  沐文羽坐下来,对身边的战士说:“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参谋长果然是怕疼,更怕被他们取笑。  等到小战士出去了,沐文羽才道:“雪秋,好久不见了。”  雪秋拿过一边的医疗箱,熟练的开始为他包扎:“是啊,真的好久不见了。”  这一晃大概快五年了吧。  他已不是记忆中那个还有些稚气的大男孩,眉眼间染着被风霜侵袭的成熟男人的气质,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更加的深稳磁性。  而她也不是记忆中那个青涩单纯的少女,精致的脸庞上带着如风般淡定飘然的笑容,一双清灵的眼瞳中有着坚定与稳重。  此隔经年的重逢,他们早不是当初那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见了面也只有唏嘘。  沉默了一会儿,沐文羽才道:“你这些年都在医疗队里?”  “嗯,你呢,一直在大哥的队伍里?”  “之前是,不过后来被冲散了,我也不知道大帅现在在哪。”沐文羽道:“雪秋,姐姐还活着。”  雪秋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不相信的抬起头:“嫂嫂还活着?”  这不可能,她是亲眼看着她下葬的,过了这么多年,大概已经化成了黄土。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她真的活着。”沐文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雪秋,雪秋显然无法一时接受,不过最后,她还是高兴的笑起来,“她能活着,真好。”  “你呢,你怎么样?”  “挺好的。”  说完,两人一阵默然。  “你和郭兰是不是也很久没有联系了?”雪秋打破了沉默。  沐文羽笑笑:“也有三年多没联系了,她应该跟姐姐在一起,他们经常搬家,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对了,我有一个女儿,现在也该有四岁多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雪秋替他包扎完伤口,“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沐文羽想到女儿,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  他收回包扎好的手,“雪秋,当年的事情,对不起。”  是因为他不够勇敢,还是因为他们不够深爱,他没有坚持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她。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不是也没有争取过吗?”  面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什么都没做过,一直停在原地踟躇不前,他说对不起,她又以什么立场来接受呢。  他们谁都没有用尽全力的去爱,所以才会这样无疾而终。  五年了,她从没有怨过任何人。  “对了,不知道楚南风怎么样了?”  雪秋好奇的问起来。  沐文羽道:“上次内战,他与大帅打了起来,结果被大帅打回了北方,我听说他正在招兵买马准备卷土重来,但大帅说过,东洋人一投降,他就会原地解散队伍,然后再也不问世事,楚南风将来会和谁争天下,我也无从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楚南风就算再强,这天下也不会是他的。”  雪秋轻轻叹息:“他也算是一代枭雄了,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沐文羽伸缩了一下手掌:“你的技术真好,已经不那么疼了。”  雪秋笑道:“这些年走南闯北也没白练。”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沐文羽起身,将另一只没有包扎的手伸向雪秋,“雪秋,一定照顾好自己。”  雪秋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手与手握在一起,没有了当初的悸动与心跳,就像两个老朋友的久别重逢,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  她说:“你也一样。”  沐文羽走出帐篷,就见一个与他差不多身高的青年迎面走来,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英俊的五官挂着随和的笑容,在路过沐文羽的身边时还冲他点了下头。  他一弯腰,进了雪秋所在的营帐。  沐文羽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转过身走到营帐前,他轻轻拉开营帐的一角,正看到那白衣青年牵着雪秋的手,正将她脸颊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  雪秋低着头,脸上爬着少女般的红晕,微扬的唇角噙着幸福的弧度。  沐文羽小心的放下帘子,露出一个安然的笑容。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不会后悔与你相遇,只是那时的我会更勇敢一些,那时的你会成为我的海枯石烂。  雪秋!  再见!  少年!  再见!    ps: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吗?nonono!接下来还会展开的三个番外。  a:沈小姐与叶先生,这是一个集宅斗,黑道,先小虐后大甜为一体的黑道大哥恋上心计小魔女的故事,八哥非常喜欢,同时,也将是最长的一个番外,可以当做一篇新文来读了  b:尤墨染的番外!这么深情的尤墨染,这么出色的尤墨染,怎么能让他孤身一人呢?  c:沐晚与少帅的现代军婚版本番外,期待少帅与陆早早的现代故事吗?陆医生与凌军长的交锋,一个特种部队精英与妙手医生的火花带闪电!  番外可看可不看,不喜欢番外的话,那这部书到此就算完结了!在这个平安之夜,八哥祝大家年年平安,岁岁平安!爱你们!  明天开始沈云倾与叶笙的番外,大家平安夜快乐,圣诞节快乐! 第431章:倾尽一笙之回国 --沈云倾与叶笙的番外--这将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不要受已完结正文的背景的影响,当成一个新的开始--  前情提要:沈云倾救了一个闯入咖啡店的男子,将他带回家躲过了斧头帮的追杀,后来才知道他就是青帮的老大叶笙!  沈云倾和沈儒良运送设备时在海上遇险,恰巧被路过的叶笙所救,但是两人之后再无交集。  正文:沈云倾从海上回来,几次都想要当面向叶笙道一声谢谢,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海军不一定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不出现了,从架子上选了一盒咖啡让人送到叶家,送去之后叶笙便没有消息传回来,她自然而然的也将这件事淡忘了。  几个太太在沈家打牌,沈云倾被拉过去凑数。  其中一位宋太太是母亲张氏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沈云倾叫她刘姨。  宋太太摆着麻将,笑着对张氏道:“我们家成峰要回来了。”  沈云倾闻言抬起头。  宋太太又对她笑:“云倾啊,你和成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交情,他从英国回来,是想要搞一番大事业,你可得多帮帮他。”  沈云倾笑了笑:“我只是一介女流,哪能帮上什么忙。”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那咖啡店开得有模有样,骨子里就遗传了沈先生的精明,会做生意。”  “成峰哪天回来?”张氏在一边高兴的问。  “明天,明天下午两点的火车,云倾,我正好还要赶麻将局,你就替我接接他吧。”  “好。”面对宋太太一脸的期盼,沈云倾爽快的答应了。  她与宋成峰确实是青梅竹马,他去了英国,他们之间也没断了联系,去车站接他也是应该的。  宋太太见她答应了,不由与张氏会心一笑。  连城是交通要道,连城的火车站也是多条铁路线交错,天南海北,四通八达。  下午两点的火车站,人头攒动。  沈云倾站在出口处,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刚才已经播放了到站通知,正有旅客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在行行色色的人群里,沈云倾一眼就看到了宋成峰,他穿着一身卡其色的西装,打着蓝白格子的领结,英俊的五官格外出众。  “宋成峰。”沈云倾高兴的贴在栏杆前向他挥手。  宋成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沈云倾,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随意的编了个辫子搭在一侧的肩膀上,辫尾系着的白色波点红丝带格外显眼。  他有五年没有见过她了,当初去英国的时候,他跑到沈家的后门口向她告别,那时候的她还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学生制服,五官没有完全长开,带着一股子青涩,而现在,她已经出落的如同出水芙蓉,白皙的皮肤,精致秀气的五官,一双碧波荡漾的眼睛格外明亮。  宋成峰呆立了片刻,这才提着行李箱大步走了过来。  “云倾?”他看着她,有些不确定似的。  “出国几年倒不认识老朋友了?”沈云倾眨了眨眼睛。  宋成峰摇摇头,“不是不认识,而是你的变化太大,当初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又小又瘦的小孩儿。”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只到我手臂这里。”  “你的变化也很大,个子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沈云倾看了眼他手中的行李:“沉吗?用不用我帮你。”  “怎么能让女生帮忙。”宋成峰拉着她走出人群,“我跟你说,英国可好玩儿了,但走了一趟还是觉得家乡好,这见着的都是黄皮肤黑眼睛……。”  沈云倾听着他说起在英国的事情,很有兴趣。  “我听母亲说,你在连城开了个咖啡馆,生意还不错。”  “马马虎虎。”  “有机会我去看看。”宋成峰明亮的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云倾,我这次回来也想做一番事业,不然这些年在英国学的东西都要浪费了。”  宋家和沈家一样,都是做运输生意的,但宋成峰的意思,显然不想子承父业。  “你想做什么?”  “我想发展教育行业。”宋成峰信心满满,“少年强则国强,在我们国内,读不上书,甚至不知道读书重要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我想让所有的孩子都能读上书……我知道达成这个目标可能需要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但总要有人做开路先锋,云倾,你支持我吗?”  沈云倾没想到宋成峰的目标如此远大,不由对他高看了许多:“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太好了,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  “我觉得宋伯伯是不会同意的。”  宋成峰叹了口气:“我会说服他的。”  沈家的车子停在车站外,司机看到沈云倾立刻下了车,打开后面的后备箱将宋成峰的箱子放了进去。  宋成峰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看到她坐进去,他才弯下身坐到了沈云倾的身边。  直到车子远去,另一辆黑色的汽车才从街道的另一侧开了出来。  “笙哥,我们要跟上去吗?”开车的陈铁看了眼后视镜。  坐在后座上的男子,身影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手里的香烟已经燃了一半。  他抬起手将烟按在玻璃上,说话的声音如同低沉的结了冰的琴弦:“不必了。”  陈铁哦了一声,很快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青龙堂。”  “是。”陈铁踩下了油门,车子便向着相反的方向开去。  刚才陈铁路过这里,无意间看到了沈家的车,想到笙哥上次帮过沈家的忙,沈家的大小姐还送过一盒咖啡,于是便顺口说了句:“是沈家大小姐。”  没想到老大便让他将车停了下来。  他们坐在这里看到沈家大小姐进了车站,现在又接了个英俊小生,看两人亲密的程度应该是旧相识,关系不错。  陈铁开了一段路才敢从后视镜去看后座的男子,只见他靠在车座上,眼睛闭着,如雕如刻的面孔覆着一片森冷。  这个男人的脸上一向鲜有笑容,这也是陈铁见惯了的一面,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脸上窥视到他真正的情绪。  车子刚到青帮的分会青龙堂,青龙堂的堂主已经等在外面了。  “笙哥,今天是叶夫人的生日。”  叶夫人,他的继母。  叶笙神情平淡:“什么时候?”  “宴会安排在晚上,就在燕悦楼的玫瑰厅。”  “派人把礼物送过去。”  堂主急道:“叶老先生刚刚来过电话,让笙哥务必出席。”  “知道了。”  叶笙说着已经迈着长腿进了门。  堂主与身边的小弟对视了一眼,小弟立刻低声道:“笙哥的礼物早就选好了,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十二颗南珠,叶夫人喜欢珍珠,对这份礼物也会满意。”  “每年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虽然面子上好看,但细想起来,还是缺乏诚意。”  小弟为难的道:“笙哥跟叶夫人关系不和睦,选礼物只是走走形势,就别指望着笙哥走心了,叶老先生那边能交待过去就成。”  堂主撇了撇嘴,“晚上的安保工作要做好,防着斧头帮的人暗中搞事情,要是破坏了叶夫人的生日,叶老先生追究起来我们也担待不起。”  堂主想了想:“把参加宴会的名单给我拿一份,我再仔细核对一下。”  小弟很快就将名单拿了过来,堂主一页一页仔细的翻看着。  “沈儒良?是做运输生意的那个沈老板?”堂主指了指名单上的名字。  “是他。”  堂主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沈儒良把请帖拿给刘氏看。  刘氏正准备去打麻将,接过来扫了一眼,本以为是什么不起眼儿的邀请,没想到会是叶家。  叶家虽然管辖着整个青帮,但在白道上也有生意,与沈家还有过合作,没想到这次叶夫人过生日,沈家也收到了邀请。  沈儒良不无得意:“上次叶家与沈家的合作取得了双赢,叶老先生还亲自跟我喝茶,说是以后有机会还要同沈家继续共利。”  刘氏喜道:“能和叶家处好关系对我们也有利无害,叶家在黑道上吃得开。”  沈儒良看中的也是这点,他们不主动得罪黑道,但是墨道也不敢轻易找他们的麻烦。  “你让云倾收拾一下,晚上让她一块过去,人家邀请了我们全家。”  提起沈云倾,刘氏不由覆在沈儒良的耳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宋家的二少爷回来了,老爷知道吗?”  “成峰回来了?”  “是啊,还是我们女儿亲自去接的。”  沈儒良道:“成峰是个上进的好青年。”  “老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刘氏像是心事受到了肯定:“老爷觉得宋家二少爷和云倾怎么样?”  沈儒良认真的想了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如果云倾愿意的话,我可以找机会跟老宋打听打听,他们家有没有想要结亲的意思。”  “那还用打听,宋夫人早就跟我表明态度了,现在就看我们沈家的意思了。”刘氏欢喜的道:“我和宋夫人是故交,知根知底,她那个人是纸老虎,性格拿捏不住咱们云倾,宋家的大少爷是个懦弱无能的性子,将来宋家还不是要交到宋二少爷手里?我们云倾嫁过去,很快就能坐到当家主母的位置,谁也不能给她半点气受。”  “照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合适,云倾的性子刚烈倔强,真有个强势的婆婆,估计也处不到一起去,要是宋夫人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第432章:生日宴 刘氏和沈云倾说起参加宴会的事情。  沈云倾将新进的咖啡一盒一盒的拿出来查看,听到刘氏的话,兴趣不大:“母亲和父亲去吧,我还有事情呢。”  知道女儿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刘氏上前道:“这次是叶老先生亲自邀请了我们全家,如果你不去,就显得失礼了。”  “母亲可以带云环一起去。”  “别跟我提那个小杂种。”刘氏哼了一声。  自从姜姨娘被关了祠堂,沈云环就一直被放在刘氏的屋里养着,沈云环骄纵跋扈,每天都把刘氏气得半死,刘氏现在恨不得亲手把姜姨娘放出来,谁生的女儿交给谁去管。  因为上次姜姨娘四处造谣云倾藏了一个男人,沈儒良这股气还没消,自然也不会松口把她放出来。  沈云倾放下手中的咖啡盒子,拉过刘氏的手道:“母亲,云环虽然是姜姨娘生的,但那也是父亲的女儿,你一口一个杂种,被父亲听见了又要跟你生气了。”  “你才是我正八经的女儿,我出门不带你,难道还要带个小……外人吗?”  沈云倾无奈:“我跟你去就是了。”  正说着话,沈云环就尖叫着跑过来:“你们要去哪里,又要把我丢下来是不是?”  说着就躺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哭喊:“沈夫人虐待庶女了,姨娘的孩子不好过啊……”  刘氏气极,她身边的丫头飘雪立刻上前捂住了沈云环的嘴:“二小姐,你可小点声吧。”  沈云环去咬飘雪的手:“你们要是不带我出门,我就闹得连城人人皆知。”  刘氏被她吵得头疼,厌烦的挥挥手:“去去去,去给她换衣服。”  沈云环得了逞,兴高采烈的走了。  刘氏恨得咬牙切齿:“才六七岁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多歪歪心思,跟着那个姜姨娘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说完又催促沈云倾:“你也快去换衣服,穿得漂亮一点。”  沈云倾无奈:“又不是去相亲。”  刘氏那句“成峰也会去”,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不说破的才是惊喜,偶然的重逢才是缘分天定。  ~  叶家是名门,叶夫人的生日,黑白道上的都要来捧场。  燕悦楼是连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其中的的玫瑰厅更是以奢侈和独特而闻名。  玫瑰厅四周的玻璃房里种植着上万株玫瑰,囊括了所有稀缺的品种,一年四季,常开不败,整个大厅的天花板也是由水晶组成玫瑰的图形,脚底下的玻璃板下铺着各色的玫瑰花瓣,就连餐桌上的餐具也都印着金色的玫瑰图案。  金碧辉煌又花香满溢的大厅里,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社会名流。  叶夫人穿着一件镶金丝刺绣的红色旗袍,头发烫成了最流行的手推波浪纹,贴耳的发饰更显得脖子白皙修长。  叶夫人今年有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像三十岁出头,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的风韵美丽。  而站在叶夫人身边穿着黑色长衫和印着暗红色元宝花纹马褂的便是叶老先生叶长天。  叶老先生和叶夫人比起来,年龄有一定的差距,看上去倒像是父女。  叶长天应付完了一个宾客,沉声对身侧的侍从道:“去看看,三少爷怎么还没来?”  那侍从立刻退下去了。  “沈先生一家到了。”有人附在叶长天的耳边道。  叶长天笑道:“快请。”  沈儒良带着一家人出现,在宴会厅里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沈家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好,比起这些名流来却不值一提,勉勉强强算是徘徊在上流社会的边缘。  叶长天倒是客气,先是介绍了叶夫人,然后便看向沈云倾和沈云环:“沈先生的两位千金都是美貌出众落落大方。”  沈儒良还没说话,沈云环便上前道:“叶先生好,叶夫人好,叶夫人生日快乐,美貌永驻。”  叶夫人一愣,这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可嘴巧的厉害,于是笑着从丫环手中接了礼物递过去:“谢谢你的祝福。”  沈云环欢喜的接过来,又说了几句好话,小孩子的话一向讨人喜欢,叶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刘氏悄悄推了沈云倾一把,沈云倾这才上前问了好。  叶夫人看了她一眼,这女孩相貌出众,态度不卑不亢,乌黑的眼底依稀有精光闪烁,是个很有心机,聪明智慧的女子。  这时,一个侍从走过来,冲着叶长天低声道:“三少爷的车出了故障,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叶长天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叶夫人看向叶长天,伸手搂住了他的手臂,“老爷不要生气,子轩一向公事繁忙,来晚一些也情有可原,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等子轩来了再开宴吧。”  “不等他。”叶长天怒道:“我叶长天怎么生了这么个不肖子。”  叶长天说完才发现沈家人有些尴尬的站在面前,刚才太过生气,竟然忘了沈家人还在。  沈儒良不想听到别人家的家世,此时装做随意的和刘氏聊天,直到叶长天说话,他才客气的送上了礼物,带着一家人去了里面的座位。  沈云倾路过叶夫人的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叶夫人正好也看过来,四目相对,沈云倾弯起唇,客气的点了下头,叶夫人神情高深,淡淡笑了下。  “看来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刚刚落座,刘氏就忍不住和沈云倾说起八卦:“这个叶夫人和叶笙的关系一点也不好。”  “叶先生口中所说的三少爷和子轩就是叶笙?”沈云倾疑惑的问。  刘氏点头:“叶笙在叶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子轩是他的表字。”  “他不是叶夫人亲生的?”  刘氏压低了声音:“叶夫人以前是姨太太,一直很得叶先生的宠爱,后来叶笙的母亲去世了,叶夫人就被扶正了,她生的两个儿子也一下子由庶子成了嫡子,叶夫人是叶笙的后妈,两人关系能好才是怪事。”  沈云倾含着笑看向刘氏,刘氏被她看得一愣。  沈云倾笑道:“母亲,你平时的麻将没白打。”  东家长西家短,大概就是从麻将桌上听来的。  被打趣了的刘氏笑瞪了沈云倾一眼:“连自己的老娘都敢取笑了。”  沈儒良也看到几个熟人,急忙起身去寒暄,倒是沈云环坐在一旁吃桌子上的点心,无聊的东张西望。  没过多久,宴席就开始了,叶长天携着叶夫人和两个儿子走到台上致辞。  叶夫人的两个儿子,一个偏瘦,一个又白又胖,偏瘦的那个遗传了叶长天的小眼睛,上面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白胖的那个遗传了叶夫人,虽然五官端正,却被圆滚滚的身材打了折扣。  沈云倾没有看到叶笙。  叶长天致完辞,宴会便正式开始,各色菜肴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在座的人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金钱基础,哪一个没见过山珍海味,但叶家的宴席却独具特色,每一盘菜中都有玫瑰,有一道彩龙戏玫仙,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七彩的鱼身置于浅浅的汤底之中,周围浮着各色的玫瑰花瓣,随着下面升腾起来的白烟,那鱼就像在汤中游动,在花间穿梭,活灵活现, 所有看到的人都觉得惊艳。  沈云环一时被那盘菜吸引,乖乖的拿起筷子去探个究竟。  饭菜吃到一半,刘氏突然惊道:“沈云环呢?”  大家这才发现沈云环坐的位置空无一人,她面前的盘子里还剩下满满一堆食物,几乎都是各咬一口便丢掉了。  沈儒良也急道:“云环去哪里了?”一急便跟刘氏甩脸子:“不是让你看着她吗,你倒只顾着吃了。”  刘氏一肚子委屈,心想沈云环跟她那个母亲一样是个不安生的主,她怎么能看得住。  见刘氏都要哭了,沈云倾起身道:“我去找找,大概是觉得闷出去透气了,应该不会跑远。”  “你自己也要小心。”刘氏不放心。  “我找到她就回来。”沈云倾与沈云环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没有恶劣到放任她跑丢不管的地步,同父异母的姐妹,其实还不如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这就是生活在大宅门里的悲哀,亲情,淡薄如水。  沈云倾打听了几个服务生,都说没看见沈云环,最后问了一个服务生,她指了指二楼的方向,“刚才是有个穿粉裙子的小姑娘跑过去了,好像是去楼上,还一边走一边说楼上有好玩的。”  二楼是休息室,专供贵客小憩。  沈云倾先后推了几扇门,只有一扇可以推开,她走进去四处看了眼,喊道:“云环,云环,你在这里吗?”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就已经到了房门口,沈云倾下意识的拉开一边的窗帘躲了进去。  1225日第二更~大家圣诞节快乐 第433章:羞辱 沈云倾一躲进去就有些后悔,她是光明正大的进来找人,现在这样倒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但人的本能就是如此,在陌生的环境中,第一反应就是如何先保护自己。  沈云倾刚躲进去,脚步声已经进了屋子,门很快就被关上了。  她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脱衣服,紧接着她便闻到了药味儿。  沈云倾一动不敢动,努力把自己当成一个摆设。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发出声音:“笙哥,我刚才查过了,车子被做了手脚,有人故意想让你出事。”  “笙哥,你说会不会是二少爷做的?”  “叶老先生现在对您大不如从前,倒是越来越依赖大少爷和二少爷,恐怕叶夫人没少给他吹枕边风,再这样下去,恐怕对笙哥不利。”  “笙哥,我们要不要……。”  一直都是那个人在自言自语,而被他叫做笙哥的人却始终没发生一点声音。  这人的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就截住了话头,紧接着,沈云倾听到门开的声音,有人走了出去。  她刚要松口气,耳边就响起冷洌低沉的男音:“出来吧。”  被发现了?  她暗道一声倒霉,这窗帘的颜色够深,也够厚重,她自认为躲在这里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还是难逃一双锐利的眼睛。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沈云倾拉开窗帘,突然的光线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等她适应了光亮才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上半身是赤果的,只披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麦色的皮肤透着张力与性感。  他此时缓缓抬起头,鹰隼般的双目如同刀锋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沈云倾见过他两次。  一次是她把重伤的他带回家,那时候他浑身是血,根本没有半点抵抗力,而且多数时候是昏迷的。  第二次是在海上,他站在船头,与她隔着两条船的距离,她只记得他在海风中飞扬的衣襟。  而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她会被一个人的眼神看到想要逃,漆黑的目光,深不见底。  他看到她,目光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多了几分审视,有些邪气的嘴角轻轻扬着。  沈云倾勉强稳住心神,“我来找妹妹。”  他狭目一眯,扫向一旁的窗帘,似乎在说,找妹妹找到了窗帘后?  沈云倾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他依然不说话,沉闷的空气带着无形的压力。  “叶先生……。”  “给我倒杯水。”依然是磁性魅惑的声音,好听的如同音乐家在演奏乐章。  话被打断的沈云倾有些不满,但还是走上前,从茶几上拿过杯子和水壶,倒了半杯水递到他面前,一低头,她看到他左边的肩膀包着绷带,地上的垃圾筒里还有粘着血的棉花。  刚才他是在这里处理伤口?受了伤为什么不去医院?  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水杯。  “上次的事情,多谢叶先生出手相助。”  他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水,声音平淡毫无感情:“我们扯平了。”  她救他一次,他也救她一次,就此扯平,以后再无相干。  这也正是沈云倾想要的结果,像叶笙这样的人,她不想招惹,也招惹不起。  她的表情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  “叶先生放心,我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如果叶先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沈云倾冲他点了下头,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他在身后说道:“等一下。”  沈云倾脊背一僵,握着门把的手缩紧了几分,她刚才虽然听到了一些,但她还没有无趣到会跑出去四处乱说,这对她没有好处。  “把门关上。”声音依然是冷漠的,透着一丝疲惫。  沈云倾松了一口气,很好心的关上了门。  叶笙靠在沙发上,缓缓的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最后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烫!  沈云倾一出房门就看到沈云环。  她站在那里冲着沈云倾冷笑:“你果然又去偷男人了,我母亲就说你喜欢偷男人,我刚才看到有两个男人进去了。”  如果不是那张只有六七岁的脸,很难想像这样的话是出自一个孩子之口。  沈云倾还没有无聊到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我们要走了,你若是不想回去,就留在这里。”  沈云环咬了咬唇:“我才不跟你们回去,回到那个死地方我就没有了自由。”  沈云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你,让人贩子把你拐到偏远山村,那里倒是有海阔天空的自由。”  沈云环瞪着她。  沈云倾不理她,独自下楼去了。  沈云环想了想才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她不想被人贩子拐卖,沈家再不好,但有吃有穿。  这边的宴席已经结束了,叶家邀请众人到舞厅里跳舞。  据说叶夫人是交际舞高手,当初就是以翩翩的舞姿赢得了叶老先生的青睐,所以每逢宴会,叶夫人都会和叶老先生共舞一曲。  今天也一样,叶老先生搂着叶夫人的腰,两人一起在舞池里起舞,四周不时传来叫好的声音。  刘氏也喜欢跳舞,早就拉着沈儒良一起去跳华尔兹了。  沈云倾对跳舞没兴趣,索性就坐下来看着沈云环,免得她再四处乱跑给她惹麻烦。  沈云环对她一直怀有某种恶意,有时候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彻骨的嫉恨,也不知道姜姨娘在她面前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  沈云倾拿起一粒葡萄,就看到几个千金小姐正在对她指指点点,热烈的音乐也压不住她们的嘲笑声。  “她就是沈家大小姐啊,也不过如此嘛!你瞧她穿的裙子,还没有我的好看呢。”  “沈家不过是仗着督军府才发达起来的,听说这个沈家大小姐还经常往督军府跑呢。”  “少帅年轻有为又英俊帅气,哪个女人不思春,沈家的生意怕是她睡出来的吧?”  不和谐的声音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沈云倾吃着葡萄,仿佛没有听见,倒是沈云环讽刺的看过来,一双大眼睛完全没有同龄人的天真可爱:“你偷男人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沈云倾懒得理沈云环,只是她有些纳闷,她一向不参与上流社会的交际,本本分分的守着她的小咖啡店,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得这几位千金小姐不爽了。  若论长相,她虽有几分姿色,但这里美女云集,她实在算不上艳压群芳。  他们沈家的确和督军府有渊源,但也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不堪。  她们几个根本就是刻意的诋毁。  沈云倾本不想理会,但那几个人却是越说越上瘾,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周围渐渐有更多的人听到了,猜疑、鄙视的目光不断的向她投来。  沈云倾没动,倒是沈云环啧啧的叫着:“是不是被人说中了,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有?”  这些人的话固然让人生气,但沈云倾还没有冲动到要去跟她们理论,坏话说几句,不会伤她分毫,左耳听右耳冒全当是听到人放屁,但这些人激怒她,明显是想要她出更大的丑,今天这个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名流在场,如果她与这些人吵起来或者厮打起来,立刻就会成为上流圈子里的头号笑话。  更何况,她绝对相信等着她的不止是吵架和厮打。  那几个千金说得嘴唇子都快着火了,连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无趣,而当而事人就像一块棉花,无论你多么用力,打上去都是软绵绵的。  “哼,都没有人请她跳舞,装什么装。”某千金用力哼了一声,口气里尽是鄙夷。  话音刚落,沈云倾面前突然罩了条黑色的影子,干燥修长的手掌在她的面前打开,温润的声音好听过现场的音乐:“这位漂亮的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  沈云倾愕然的抬起头,很快就笑道:“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有点事情来迟了。”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宋成峰,嘴角噙着温暖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又温煦如光,“来吧,去跳舞。”  沈云倾将手搭在他的手心上,他合起手掌握紧了,带着她一起滑进了舞池。  俊男靓女的组合一下就成为了舞台中心的焦点,刚才用了洪荒之力来说坏话的几个千金有种被打脸的羞辱,她们没想到真的会有人邀请沈云倾跳舞,而且还是白马王子一样的人物。  “他是宋家的二公子,刚刚从国外流学回来。”有眼尖的人一眼认出了宋成峰。  “宋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嘛!”  “二公子的父亲可能不算出色,但他的亲叔叔却掌管着连城的公交、铁路,甚至是机场,宋氏企业是连城举足轻重的公司,宋氏企业一动摇,连城的交通都要跟着瘫痪。”那知情人继续道:“我听说他叔叔膝下无子,准备过继宋家二公子做儿子。”  那几个女人顿时没了声音。  其中一个低声道:“去跟齐小姐说一下。” 第434章:三天为限 齐卉芳刚从舞池里退出来,与她跳舞的是连城市长的独子,两人站在一起,不知让多少人眼红羡慕。  齐卉芳坐下来拿起红酒杯,就有人走过来,贴着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倒是能沉得住气。”齐卉芳微微一笑,鲜艳的红唇在灯光下如同流光溢彩的宝石。  “齐小姐,我看那个沈云倾就是个不入流的千金,长相和家世都不如齐小姐,沈家和齐家更不能同日而语,齐小姐为何会对她如此上心?”  齐卉芳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红褐色的液体如同新鲜的血液:“叶笙从来不会主动帮助别人,从来不会。”  以他的心狠手辣,就算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会淡定的抽着烟冷眼旁观,多管闲事,那就不是叶笙了。  可这样的叶笙,竟会在海上出手救了沈家父女。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只是路见不平,但了解叶笙的人都知道,叶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他会帮助沈家父女,既然不是因为沈儒良,那就一定是因为沈云倾。  这个刚刚蹿到上流社会的沈家女,到底是什么时候引起了叶笙的注意。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的好运气也该到此为止了。  ~  舞厅里,沈云倾和宋成峰已经跳了两只舞。  曲调欢快的花步舞音乐响起来,沈云倾愣了一下:“这个曲子没听过。”  “这是法国的花步舞,难怪你没听过,在英国也是刚刚流行。”宋成峰将手掌虚虚的放在她的腰间,“我教你,很简单。”  沈云倾悟性高,没多一会儿就已经学会了,大厅里会跳这种舞步的人很少,一时倒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专场。  刘氏坐在宋太太的身边,看到这一幕都不由会心而笑。  “致远(宋成峰表字)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和云倾一起玩,现在长大了,两个孩子倒是越来越投缘。”宋夫人对于沈云倾的人品长相和家世都是十分满意,更何况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  刘氏自然也乐见其成:“云倾的脾气,只有致远肯将就她,而且你也是个好性情。”  宋夫人听着刘氏的话,似乎是在说那二人脾性相同,她这个未来婆婆也是极好相处的。  脸上的笑容不由又加深了几分。  舞会结束后,沈云倾得知沈儒良已经带着刘氏和沈云环离开了,留下来带话的侍从还说,刘氏拜托宋家二公子将沈云倾送回去。  “沈伯伯他们年纪大了,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正好我的车就在外面。”宋成峰有些欣喜,却是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对他来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同沈云倾独处。  沈云倾道:“那就麻烦你了。”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刘氏故意为宋成峰制造的机会。  宋成峰有司机,不必亲自开车,他先步下台阶打开车门,绅士的让沈云倾先坐进去。  当车子缓缓的驶离燕悦楼,二楼的某个房间,窗帘被掀开一角,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香烟的光亮,一双沉如深渊的眼睛仿佛融入了夜色,化成了无边的黑暗。  车窗两边的灯光滑过,沈云倾听宋成峰在讲英国的趣事。  “云倾。”他忽然看过来,眼底闪过路灯的光亮,“我在英国这些年,一直没有女朋友。”  沈云倾似乎一愣,眨了眨眼睛。  “你呢,是不是也一直没有男朋友?”  她抿了下唇,摇摇头。  “既然我没有女朋友,你也没有男朋友,我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沈云倾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宋成峰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收便握紧了:“云倾,我从小就喜欢你,这份喜欢一直没有变过,我在英国的时候,给你写过无数次表白的信件,但最后都没有勇气发出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或者已经嫁人,我很害怕被你拒绝,我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母亲询问你的情况,当我知道你还是孑然一身的时候,我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宋成峰的目光被温柔溢满了,“云倾,你相不相信缘分?我相信,我相信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不管我走多远,不管我们多久没联系,当我再回来的时候,你依然还站在原地,而我也不会再走开,我会握紧你的手,和你一起走下去,云倾,做我女朋友吧?”  ~  车子停在沈府的门前,宋成峰下车打开车门。  连城的深夜凉风阵阵,宋成峰急忙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沈云倾的肩上。  她的脸红扑扑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如两只扇着翅膀的蝴蝶,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动人。  “云倾,我等你的回复,三天,三天后我去你的咖啡店找你。”  “嗯。”沈云倾点点头。  “好了,进去吧,沈伯伯和沈伯母要担心了。”  “这个外套……。”  “你先穿着,以后再还我。”宋成峰替她紧了紧西装的领子,“进去吧。”  沈云倾步上台阶,敲了敲门,沈府的管家立刻打开门迎了出来。  “夫人一直不放心,让我在这里等大小姐。”  沈云倾回过头,宋成峰正站在不远处冲他挥手,她也向他摆摆手,这才跨进了大门。  沈云倾一回到房间,秋彩就上前摘下她身上的衣服,当她发现这是一件男士外套时,立刻捂着嘴惊叫 :“小姐,这,这是谁的衣服啊?”  “宋二公子的。”沈云倾坐在梳妆镜前,摘下头上的首饰。  “小姐怎么会和宋二公子一起回来?”秋彩似乎想到什么,眼中一喜:“难道小姐和宋二公子?”  秋彩虽然是她的丫环,两人却是无所不谈。  沈云倾望了一眼那件白色西装,笑道:“他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小姐答应了?”  “我说会考虑三天,三天后再给他答复。”  秋彩小心的将西装挂好,又拿来睡衣给沈云倾更换:“早就听说宋二公子才貌双全,而且宋先明先生还有意将他过继到自己膝下。”  宋先明是运输业大亨,连城三分之二的交通都跟他有关系。  宋成峰与自己这位叔叔关系要好,而且宋先明膝下无子,想要找人继承自己的产业,非两个亲侄子莫属,宋家大公子胆小懦弱,不足以成大事,这继承人八成会落在宋成峰的身上。  刚刚归国的宋成峰可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很快就会成为上流社会追逐的贵公子,许多名媛的心仪对象。  “小姐,你对宋二公子究竟有没有心思啊?”  沈云倾换上浅黄色的睡衣,又洗了脸,秋彩将护肤的香膏拧开盖子递过去。  若论情谊,宋成峰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么多年,她也只和宋成峰两个人亲近过,其他的男人,她都是敬而远之。  可要说男女之情,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沈云倾忍不住脸红:“我哪有什么心思。”  说过的三天考虑时间,其实连她自己也有些忐忑。  第二天一早,沈云倾来到餐厅吃早饭。  沈家自从兴起之后,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上上下下都是英伦风,这也和沈儒良去了两趟英国有关,算是被那样的装饰俘虏了。  沈云倾从骨子里还是喜欢中式的摆设,所以她的房间仍然保留着古典的特色。  拉开描着金边的欧式背椅,刘氏高兴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似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沈云倾神情平淡,拿起牛奶来喝。  “昨天是致远送你回来的?”刘氏终于还是忍不住,比淡定,她远远不及自己的女儿。  “嗯。”沈云倾喝了一口牛奶。  “你觉得致远怎么样?”刘氏索性开门见山。  沈云倾的脸终于还是浮上了红晕,在刘氏面前展现了小女儿的娇态:“母亲是不是和刘姨商量好了算计我?”  刘氏笑起来:“难得你刘姨也觉得你们两个天生的般配,我不过是成人之美啊,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致远那孩子德才兼备,你该好好的考虑考虑。”  “母亲……。”沈云倾拖长了声音。  刘氏知道她是害臊了,毕竟只是小女孩儿,突然说起这些事情难免会觉得难为情,于是拿了块面包放到她的碟子里:“吃面包,吃面包。”  沈儒良因为要出门,已经早早的吃过饭了,此时正和身边的大伙计说着话走下楼来。  沈云倾放下刀叉:“父亲。”  沈儒良笑起来:“怎么起的这么早,一会再去补个觉,咖啡店里不是有伙计嘛,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沈云倾刚要说什么,沈管家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大概是有话要对沈儒良说,在看到刘氏和沈云倾也在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1226日第二更! 第435章:私生子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沈儒良沉下眉头。  “是……。”沈管家再次看了眼刘氏和沈云倾。  沈云倾起身道:“我去咖啡店了。”  刘氏却是置若罔闻,还在优雅的吃着她的早饭。  沈云倾一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秋彩。  秋彩走上前,低声道:“外面来了一个女的,挺着个大肚子,还带着一个女孩和一个丫鬟。”  “她说来找谁了吗?”  “是找老爷的。”秋彩的脸红起来:“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老爷的,要让老爷对她负责呢。”  沈云倾知道沈儒良经常出海,一定招惹了不少桃花,就像被关进祠堂的姜姨娘,她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做姨娘是下嫁。  不管沈儒良有过多少女人,但带回家做了姨娘的只有姓姜的一个。  刘氏是个天生大大咧咧没心眼又擅妒的个性,如果家里的姨娘多了,刘氏铁定要吃闷亏。  “我们先去看看。”  来到沈家的大门口,沈云倾果然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烟罗色的衣裙,脸上略施粉黛,论姿色也算是中人之姿,此时正坐在台阶上,肚子鼓起好大一块,而在她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皮肤雪白,眉目清秀温婉的女孩子,年龄似乎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另外有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垂着头。  听见脚步声,几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沈云倾一袭天蓝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拉带的皮鞋,长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系着,穿着并不昂贵,却自带高雅的气质。  “你是?”那妇人被搀扶着起身。  “这是我家大小姐。”秋彩昂了昂头,“你们是谁?”  “大小姐?”妇人先是惊愕,紧接着就露出欢喜,将那女孩推到前面,“  “雪儿,快叫姐姐。”  那被叫做雪儿的女孩儿有些怯怯的上前,低低的喊了声:“姐姐。”  “你是谁啊,凭什么在这里乱认亲,这是大小姐,不是你姐姐。”秋彩哼了一声:“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沈府不是给你们乱来的地方,趁着还没惊动夫人,赶紧打哪来回哪去。”  秋彩正说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沈儒良和刘氏都来了,后面还跟着惊慌未定的沈管家。  沈儒良见沈云倾站在门口,还以为沈云倾要出门正好撞上了这些人,正要说话,目光却落在了那妇人的脸上,本来有些气极败坏,觉得是被人诬陷了的沈儒良,脸上的气焰立刻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沈云倾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心不由往下沉了几分,看来这对母女并非是骗子,她们的确和沈儒良有一定的关系。  “沈先生。”妇人一见到沈儒良,立刻挺着肚子走上前,“沈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娘仨差点就饿死在路上了。”  沈儒良脸色尴尬,一旁的刘氏则是气得快要晕了过去,脸色铁青,十指发抖。  沈云倾此时走上前道:“父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左邻右舍已经相继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沈儒良咬了咬牙:“先去大厅。”  沈家的大厅里,沈儒良正襟危坐,刘氏坐在下首的位置,拿着帕子抹眼泪,沈云倾看着自己的母亲,皱起眉头。  那妇人自称姓谢,此时大着肚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起自己的遭遇。  当她说起自己是怎么跟沈儒良相识的时候,沈云倾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当初她和沈儒良一起出省去运那批“三七”,沈儒良在货行的时候被塞了一个女人,醒来后才知道那女人是货行老板的姨太太,沈儒良慌乱之下也没有验货,结果就着了别人的道儿,带了五百斤的“土三七”回来交货,如果不是半路正好搭救了少帅和少夫人,上岸后就会被凌文成和田老板咬得死死的。  而这个谢姨娘便是那个被塞给沈儒良的女人。  “当时老爷只是让我给沈先生送饭菜,谁知道沈先生喝醉了,拉着我就……沈先生的力气大,我也挣脱不了,后来这件事就被我家老爷知道了,他一气之下把我和雪儿赶了出来。我们母女无依无靠,夫家怨恨,娘家嫌弃,走投无路只好飘洋过海的来投奔沈先生,不求沈先生给我们大富大贵,只求沈先生看在您亲生骨肉的分上给我们母子仨人一个容身之地。”谢姨娘一边说一边哭,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免怜惜。  沈儒良那晚喝醉了,醒了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在半醉半醒间拉了一个女子亲热,这一段倒是记得很清楚,只是不晓得那是别人家的姨太太,现在听着谢姨娘讲着当时的遭遇,原来是他强迫着人家霸王硬上弓,心里顿时又是羞愧又是害臊,当着老婆和女儿的面,谁也不愿意这样的丑事被揭露出来。  沈儒良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如何相信?”  谢姨娘哭道:“不瞒沈先生,我家老爷三年前就得了不育之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怀孕的事情才掀起了轩然大波,本来老爷要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拼死护住了,老爷一气之下就将我们赶了出来,可怜了雪儿也跟着我一起受罪。”  那叫雪儿的女孩跪在一边,低垂着头,眼眶红红的。  她是谢姨娘同方家老爷生的孩子,谢姨娘怀了别人的孩子被赶出门,雪儿自然也被嫌弃了。  谢姨娘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儒良已经找不出理由为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推脱了,只是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刘氏。  刘氏哭得比谢姨娘还要厉害,眼泪珠子一般掉个不停。  沈云倾记得当初父亲将姜姨娘带回来的时候,刘氏就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她才会暗自发誓,将来她所嫁之人必然要对她一心一意,身心如一,否则,她宁肯不嫁,就算嫁了也会翻脸走人。  沈云倾看向跪在地上的谢姨娘和雪儿,雪儿一言不发,柔柔弱弱,谢姨娘也是面色苍白,惹人同情。  但沈云倾绝不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寻亲故事。  谢姨娘说沈儒良是在她送饭的时候强迫了她,堂堂一个货行老板,府上难道连个丫环都没有,还需要姨娘亲自端茶倒水?再说沈儒良的个性她还是了解的,就算借着酒胆也不敢做出强抢的事情,如果不是货行老板故意使了美人计,那就是谢姨娘想要摆脱货行老板另觅高枝,但以沈儒良当时的实力,还当不起这个高枝。  所以,谢姨娘当时是被货行老板教唆了,才会主动上了沈儒良的床。  不管怎样,沈儒良已经与谢姨娘发出了不争的事实,这件事情就没那么容易甩清。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将双方的伤害都降到最低。  沈儒良有些挠头,转头去问刘氏:“你,你看怎么办?”  刘氏猛地抬起头,狠狠的瞪过来:“这是你做的孽,我能怎么办?”  沈儒良顿时有些不悦,心中想到了妒妇这个词,谢姨娘是没有错的,被他强迫了还怀了孩子,为了保住沈家的血脉被赶出来,又历经千辛万苦的找到沈府,他沈儒良要是个男人就该负责到底。  “只知道争风吃醋,难道就不顾我们沈家的血脉吗?”  刘氏没想到沈儒良在这个时候还能把气撒到她的身上,顿时眼前一花就要晕了过去。  沈云倾急忙扶住了刘氏,淡然的目光看向沈儒良:“父亲,我倒是有一个两全的法子。”  沈儒良低声道:“说来听听。”  “谢姨娘的身世的确可怜,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如这样,父亲在东城那边有一处两进的房子,也算是宽敞明亮,将谢姨娘和雪儿暂时安顿在那里好吃好喝的仔细照顾,等到孩子生下来,可以找少夫人帮忙,听说她有法子可以验证孩子是不是亲生。”  刘氏一听,眼泪也止住了。  沈云倾这个办法的确是好,将这对母女放在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养着,如果生下的孩子是女孩,估计沈儒良连鉴定都懒得做,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她也可以以嫡母的身份把孩子要来养在身边,到时候依然没有这谢姨娘什么事。  刘氏想到此,心中一喜,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女儿靠得住。  沈儒良也觉得沈云倾的主意十分靠谱,这样既不亏待她们,又可以让他摆脱是非。  但谢姨娘的脸色却是不好看,她千里迢迢的来找沈儒良,可不是为了一处二进的房子。  谢姨娘正想着对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咳嗽声,紧接着就有人口气强硬的说道:“我沈家的孙子,难道还要养到外面去?” 第436章:我还怕她不成 谢姨娘正想着对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咳嗽声,紧接着就有人口气严肃的说道:“我沈家的孙子,难道还要养到外面去?”  众人听到这声音急忙都站了起来,沈儒良第一个迎了出去。  沈云倾扶着刘氏,刘氏的眼中满满都是绝望的情绪,她不由握住了刘氏有些冰冷的手,暗暗给她安慰。  被沈儒良恭恭敬敬迎进来的是沈家的老太太,穿着一身红褐色的衣裙,梳着流行的妇人发髻,上面簪着金色的簪子,一双吊三角眼盛满精光。  她先是在刘氏和沈云倾的脸上扫了一眼,“姜姨娘和云环呢?”  沈儒良将沈老太太搀到主位上坐好,又冲着刘氏使了个眼色,刘氏这才抹了一把眼泪,亲自端着茶水递过来:“母亲喝茶,母亲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老太太也不接那茶杯,冷笑一声:“你是巴不得我永远不回来吧?”  刘氏诚惶诚恐:“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媳妇是……媳妇是……。”  “母亲是怕奶奶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她好提早安排去接奶奶,奶奶从杭城回来,身边怎么能没有家人照顾,母亲是想尽尽孝心。”沈云倾在一边接过刘氏的话,又将她手中擎着的茶杯放到桌子上,转头吩咐秋彩:“奶奶喜欢喝瓜片,还不快去沏一壶来。”  秋彩应声去沏茶了。  老太太的面色总算有所缓和,看了还在战战兢兢的刘氏一眼,“多把心思放在相夫教子上,就是因为你整天只顾着打麻将,庆生(沈儒良表字)才会去找别的女人,今天人家找上门,你不静思自己的过错,却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哭能给我们沈家生个孙子出来?”  刘氏膝下无子,这也是她最大的软肋,老太太有事无事都会拿出来讽刺刘氏一番,刘氏也因此十分害怕老太太。  沈老太太还有一个女儿,这些日子便是去了杭城女儿那里,本来还要住一段日子,不知为何就突然赶了回来。  谢姨娘大着肚子找上门,沈老太太又杀了回马枪,这一切看似巧合,但沈云倾却不这么认为,这是有人想要他们沈家不好过。  沈老太太看向跪在地上的谢姨娘,“大夫怎么说的?”  谢姨娘愣了下才察觉沈老太太是在问她,赶紧恭敬的伏下身子:“大夫说了是个男孩。”  沈老太太脸上一喜,却是不动声色:“现在的大夫说话,哪有几句是真的?不过,你既然怀着庆生的骨肉,就不能委屈你住在外面,我的屋后有一处院子,你们娘仨就先住在那里,等到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就让庆生娶了你做姨太太,你的女儿也可以冠上沈家的姓,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你看我这样安排可好?”  沈老太太只提了生下男孩后的安排,却只字不提生下女儿后的打算,很显然,沈老太太只在乎孙子,若是个孙女,大概还要将谢姨娘丢到那处两进的院子。  谢姨娘已经是受宠若惊,急忙拉着雪儿跪下来磕头:“多谢老夫人收留,老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  沈老太太拿过秋彩泡好的瓜片茶,用盖子轻轻拂着上面的水汽,“你们先起来吧。”  雪儿扶着谢姨娘站了起来。  “坐吧。”  谢姨娘这才敢在一边坐下,而此时刘氏还是站着,一副受罚的样子,看起来倒像她是姨太太,谢姨娘才是正室。  刘氏气得心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  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跟人生了孩子,她不但要光明正大的接回家,还要傻站着去看众人的脸色,刘氏好歹是出身名门大户,自从进了沈家,只因为没生出儿子便两头受气,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谢姨娘看刘氏那副受气委屈又隐忍着不敢发做的样子,不由在心底笑开了花。  刘氏年轻的时候或许还有几分姿色,现在却是发福老气,一副人老珠黄的模样,男人哪个不喜欢年轻貌美会哄人开心的,只要她在沈家稳住脚,迟早会将沈儒良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谢姨娘想得正得意,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迫人的视线,她转过头,正对上沈云倾清淡甚至是有些高傲的脸,明明年纪不大,却有种逼人的气势。  谢姆娘被看得一阵心虚,急忙低下了头。  沈老太太叫来一个丫头,穿着的面料也是上好的,“这是我眼前最得力的丫环点翠,以后就让她贴身照顾你。”  点翠恭敬的站到谢姨娘的身边,谢姨娘受宠若惊,急忙想要起身下跪。  沈老太太摆摆手:“你是带双身的人,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点翠跟在你身边,衣食起居她会照应,你自己也要上点心,我会让人在你的院里立个小厨房,一日三餐就不必跟我们一起吃了。”  谢姨娘听得心花怒放,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得到如此的优待,真的生下男孩,她在沈家的地位便可以发生质的变化。  谢姨娘高兴,刘氏却是气得胸口发闷。  沈老太太又送丫环又开小灶,那意思很明显,她怕有人加害她未来的孙子,而在沈府里,有能力又有这个心思的,除了她这个正室还有谁?  沈老太太这是防着她暗中下绊子呢。  “母亲,奶奶的茶凉了呢。”沈云倾适时提醒。  刘氏这才缓过神,急忙给沈老太太换了新茶。  沈老太太又问:“姜姨娘和云环呢,怎么不见她们。”  刘氏低下头,偷偷去看沈儒良,沈儒良显然很害怕自己的母亲,有些不敢说话。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是在互相推脱。  最后还是沈云倾出口道:“姜姨娘这几天身体不适,正在屋里休养,奶奶想见,这就让人去把姜姨娘叫过来。”  沈老太太喝了口茶,“罢了,病着就养着吧。倒是你……。”  她看向沈云倾,眼中带着不满的情绪:“过了年也有十九了吧,亲事还没定下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已经三岁了,你母亲十九岁的时候,也早就生下你了,我老了,看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明明年纪大了,却还不知道着急,女人过了二十岁,生孩子就不容易了。”  沈云倾说了句“奶奶说得是”便站在一边听着沈老太太训斥。  刘氏想到沈云倾和宋家的事,想要告诉老太太宋家有意与沈家结亲,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沈老太太训了一会话,便让大家各自散了,沈儒良亲自搀扶着沈老太太去了她的院子。  沈家有一座二层的小洋楼,是沈儒良修葺的,他和刘氏住在这里,而在小洋楼的后面还有沈家祖上留下来的院子,居东的是沈老太太的住处,占地最大,风景也最好,院子里有假山和人工湖,而居南的便是沈云倾的院子,屋后有竹林有亭阁,因为她喜欢古香古色的东西,再往西是几个不常用的院子,其中一个是姜姨娘的,另外几处便一直空着。  谢姨娘被安排在沈老太太的院子边,也是沈府里风水和位置都极好的院子。  谢姨娘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院子,当初她给方家做姨太太的时候,只比下人强那么一点点,院子也是和其他姨娘共用的,因为她来得晚,经常被早就抱成团的姨娘们欺负,大冬天不给她的屋里送热水,大夏天也不给冰块,吃到嘴里的饭菜都是别人吃剩的,早就没有了热乎气儿。  自从她生了女儿之后,待遇更是一落千丈,她却是不服气,想着能够再生个儿子翻身,没想到丈夫就得了不育症。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在那个阴暗的小院子里守着一群姨娘们老死,没想到丈夫会将她送到了沈儒良的床上。  沈儒良相貌英俊,虽然年过四十,仍然保养的很好,她那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要在这个男人身上寻出路。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怀孕了。  可她怀孕的事情被夫家知道后,夫家就要打掉孩子,还好碰到了贵人相助,那贵人不但帮她保住了孩子拿到了休书,还将她千里迢迢的送到了连城,让她可以找到孩子的父亲。  她真要好好的感谢那位贵人。  “雪儿,你看这家俱都是新的,价钱一定不便宜。”谢姨娘高兴的东摸摸西摸摸,“这比我们在方家住的院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方如雪并不如谢姨娘那样兴奋,对四周的东西也兴趣不大,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母亲,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好。”  “凭什么啊?”谢姨娘抚摸着鼓起的肚子,“所有的大夫都说这里是个男孩,只要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个刘氏,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我看她这辈子是生不出男孩了,只要老太太向着我们,以后把她压下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方如雪道:“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  谢姨娘啐了一口:“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我还怕了她不成?”  1227日第二更! 第437章:说媒 沈云倾倒了杯水递给刘氏,安慰道:“母亲,你先消消气,这女人来历不明,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隐情。”  刘氏握着水杯,眼泪掉下来:“还能有什么隐情,这就是你父亲在外面种下的种子,这些年我对他如何?他喜欢姜姨娘,我就让他纳进来了,没想到他还是不知足。我不过是不能生儿子,他也说过不在乎,可你看他刚才的反应,明明就是期待那个孩子的降临,如果真让姓谢的生了儿子,以后这沈府里哪还有我们母女好日子过。”  刘氏抹着眼泪,哭得十分伤心:“再看老太太那个态度,就差把姓谢的供起来伺候了,竟然还把点翠派到她身边,这是防着我呢!我嫁来他们沈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刘氏说了一大通,发现沈云倾一直没有说话,视线落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倾,你别有其它想法,母亲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女孩儿而有所怨恨……。”刘氏紧张的去看沈云倾。  沈云倾笑道:“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母亲能给我生个弟弟。”  “谈何容易。”刘氏叹气:“当初生你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怀孕。”  “母亲,少夫人的医院刚刚开业,有时间我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吧,如果是你的毛病,我们可以治,你现在还不到四十岁,还有机会。”  刘氏闻言,眼睛一亮,以前她不太在意,现在出了一个姜姨娘,又出了一个谢姨娘,她自然就觉得急迫起来。  “母亲,谢姨娘那边你不要插手,也嘱咐身边的人离她远远的,凡是跟她有关的事情,你一定要先询问奶奶和父亲,不能自己定夺。”沈云倾语重心肠的握着她的手,“谢姨娘的来头不简单,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刘氏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云倾,你是什么意思?”  “母亲,总之你以后做任何事都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最重要的是,离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远远的。”  刘氏不明所已,但自己的女儿一向心思多,她自己又是个没主意的,自然什么事都愿意听女儿的。  沈云倾回到房间便让秋彩把左五叫了过来,左五以前当过兵,后来受了伤就退役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家也没了,他身无分文,在咖啡店前饿得晕了过去,是沈云倾好心救了他,不但给他饭吃,还留着他在沈府里打杂。  左五身体强健,又有一身武艺,曾经是侦察兵的他耳聪目明,最擅长打探消息。  左五进屋后恭敬的低下头:“大小姐。”  沈云倾放下手中的茶杯:“查一下谢姨娘的来历,她这一路飘洋过海,不可能没有人相助,麻烦你去找出她背后那个人。”  左五道:“大小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沈云倾又让秋彩包了一些银元给左五,打探消息,身上总不能没有银钱。  左五接过来,道了声谢便退下去了。  “小姐怀疑谢姨娘是被人唆使?”  “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帮她,她想要在沈家飞黄腾达倒是真的。”  “那可怎么办?”  沈云倾放下手中的茶杯,清丽的脸上,一对星目闪耀:“如果她能安守本分,大家也可以相安无事,毕竟她肚子里的,很可能真是父亲的儿女,就怕她会像那个姜姨娘一样,处处用心歹毒,想着把母亲从主母的位置拉上去,自己坐到上面风光无限。”  这个时代的特征就是,不想当主母的姨娘不是好姨娘!  “你让人盯着谢姨娘和姜姨娘那边,奶奶回来了,父亲应该不会再关着姜姨娘。”  “那姜姨娘会不会把被罚的事情说出去?”  “她不说奶奶也会知道,毕竟这个家里,有太多奶奶的眼线。”  这些并不重要,毕竟是姜姨娘先做的错事,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过了两日,沈老太太派人来叫沈云倾去用午饭。  沈云倾一进门,就见谢姨娘和姜姨娘并排坐着,两人俱穿得十分鲜艳,也是刻意的打扮过了,姜姨娘不停的去看谢姨娘的肚子,跟她说起自己怀孕时的艰辛,两人倒一时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已。  见到沈云倾,两人都急忙站起来,谢姨娘行动不便也要起身问好,老太太半眯着眼睛道:“我说过,你现在是双身的人,不必行这些虚礼。”  谢姨娘一脸的恭顺:“大小姐毕竟是大小姐,我这肚子不重要,但这些礼是不能省的。”  才被放出祠堂的姜姨娘也急忙说了声:“大小姐好。”  那目光忽闪了几下,竟似有几分胆怯。  “大小姐好。”扶着谢姨娘的方如雪也欠下身,小心翼翼,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沈云倾  沈老太太不满的看了眼沈云倾,看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位大小姐没少摆谱施威啊。  姜姨娘不过就是多了一句嘴,结果就落得了关祠堂的下场,如果不是她突然回来,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姜姨娘和谢姨娘一唱一和,就是要在沈老太太面前给沈云倾下绊子。  沈云倾却是一脸平静:“嫡庶有别,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沈家先人传下来的规矩不可废,但……。”她话锋一转,已经上前向姜姨娘和谢姨娘行了礼:“祖先的规矩毕竟是死的,做为晚辈,还是要尊敬两位姨娘,给两位姨娘问好了。”  姜姨娘和谢姨娘均是一愣,想侧身躲开又来不及。  沈云倾毕恭毕敬的行礼,看在沈老太太的眼里却有些刺眼。  沈老太太做女儿的时候,在受宠的姨太太面前没少受气,虽然是嫡出的小姐,可在父亲的要求下,明明该是姨娘向她行礼,却要再反过来跟姨娘问好,为了这事,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看到沈云倾向姨娘问好,仿佛情景再现,心里不由犯起了膈应。  “好了。”沈老夫人突然出声:“哪有大小姐给姨娘行礼的道理。”  沈云倾笑笑,仪态自然的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拿起一边的茶杯轻啜了口茶。  “你们两个也是,就这样坦然的受着?这个家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沈老太太皱着眉头,保养良好的脸上俱是严厉。  姜姨娘和谢姨娘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得小心的向沈云倾赔了不是。  沈云倾笑笑,不太在意。  想给她使绊子,没那么容易,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老太太,知此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没过多久,刘氏就来了,一双眼睛有些红肿,眼底也带着乌青,一看就是几夜没有睡好。  谢姨娘垂下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来得真早。”沈老太太呵呵了两声,“再过一会儿,是不是要我这个老太太去给你请安了?”  刘氏大惊,急忙跪了下来:“母亲息怒,媳妇万万不敢,只是这两天晚上都睡不着,早上刚有了睡意就睡过了头。”  沈老太太挥挥手:“你是当家主母,平时要有主母的样子。”  刘氏连连称是。  “起来吧,一会就开饭了。”  沈儒良不在家,午饭都是女眷参加,菜都上齐了,沈老太太却不着急动筷,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妇人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头发上插着一朵小红花。  妇人一张巧嘴,立刻就把在座的人都奉承了一遍。  刘氏认识她,这是城西一带有名的媒婆,姓蒋。  蒋媒婆七面玲珑,专门为大户人家的子女说媒。  而在座的,方如雪是外人,沈老太太不会去管她的婚事,而沈云环还小,跟说媒搭不上边,那么只剩下沈云倾。  沈云倾看向蒋媒婆,蒋媒婆正好也在打量着她,蒋媒婆触上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目,那眼目就像能洞察人心一般,清澈如山泉,又黑沉如泉眼,让人琢磨不透。  她听说沈家大小姐接受过新时代的教育,虽然没有留过学,但是通晓三国语言,性格大方文静,开了一间咖啡馆性质的书店,今年十九岁,这年龄不算大,却也不小了,怪不得沈家人会着急。  沈老太太此时开口道:“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哎呦,老太太让办的事情,我自然是马不停蹄,这不,刚有了消息就跑过来报喜呢。”  老太太抬起眼睛:“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  “是秦家的二爷,就是米行的那个秦家,他家的大爷去年刚结婚,现在孩子都有了,娶的是书香门弟的女子。秦家的二爷今年二十一岁,相貌端正,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正跟着他的父亲学习管铺子呢。”蒋媒婆笑道:“秦家二爷积极上进,将来也要接管秦家的米行。”  沈老太太似乎十分满意,转头去问刘氏:“你觉得怎么样?”  刘氏被问得一头雾水:“媳妇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真是个榆木脑袋。”沈老太太冷哼一声:“云倾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我让蒋媒婆帮着去打听城西这一代家世好人品好的少爷,这秦家的二少爷我也是听说过的,的确是个品行出众的年轻人,配云倾的话也是绰绰有余了。”  刘氏心中一紧,想到了与宋夫人之间没有说出口的约定。  刘氏不了解秦家,自然不想把云倾嫁到秦家去,她还没开口,姜姨娘就笑道:“母亲这眼光真是独到,我也觉得秦家二少爷不错呢,跟我们大小姐配在一起,刚刚好。”  沈云倾看向姜姨娘,从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容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第438章:答应 姜姨娘不是连城本地人,怎么会这么了解秦家二少爷?是她知道某些不为人知的内情,还是附合着老太太说话。  “母亲。”刘氏硬着头皮开口,“云倾的婚事……还是不着急吧。”  “胡闹。”沈老太太眼睛一横,“怎么,是嫌弃我给她找的门户不高?秦家虽然只是经营米行的,但是底子干净,云倾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只要她自己有出息,将来压过秦家大房做主母,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  秦家比起沈家来,确实是低了一个档次。  “高嫁低娶,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沈老太太皱着眉,“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刘氏不敢说与宋家的约定,毕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这事成了还行,若是黄了,那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她刚张了张嘴,就听下人进来通报:“宋家二少爷来了。”  沈老太太一时没听清,“你说哪家的二少爷?”  “宋家。”下人重复。  刘氏脸上一喜,没想到宋成峰会亲自过来,急忙起身道:“我去看看。”  沈云倾也是愣了一下,离他所说的三天之期还有半天时间,他这是等 不及了吗?  秋彩偷偷去看自家小姐,只见那白皙的脸颊飞上了两朵红云,如点了胭脂一般红润,秋彩不由低下头抿嘴笑起来。  刘氏刚走到门口,宋成峰就进来了,穿着灰色西装的宋成峰,眉清月朗 ,身材挺拔,含笑间如山间溪泉,竹间皓月,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比的舒适。  宋成峰一进来就向刘氏问好:“沈伯母好。”又看向沈老太太:“沈老夫人好。”  他身边的侍从立刻将给众人的礼物奉上。  沈老太太收到一副老花镜,镜框是暗红的金属色。  宋成峰道:“这是我让朋友从英国定做的,奶奶试试看。”  沈老太太高兴的戴上镜子,这国外泊来的东西果然不一样,视物清晰,又十分轻盈。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沈老太太有些不舍的将镜子摘了下来,笑着看向宋成峰:“让宋公子费心了。”  宋成峰恭敬的道:“老夫人叫我成峰就好。”  刘氏收到的是一对南珠耳环,而其他几人也都有礼物,就连方如雪也收到了一对碧玉耳环。  宋成峰这礼物真正想送的只有沈老太太和刘氏,但他也很细心的准备了多份,哪怕再多出几个人,也不会拿不出东西来,既顾全了其他人的面子,也聊表了他的心意。  沈云倾看向宋成峰,他也正好朝她看过来,他冲她轻轻眨了下眼睛,沈云倾顿时有些害羞的转过脸,耳朵红了。  宋成峰见她粉面如花瓣,娇滴滴的如同在晨雾中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又长又密的睫毛随着垂目的动作覆在眼底,挺俏的小鼻子形状美轮美奂,微微抿着的唇红若丹霞。  小时候她就长得好看,却有一张带着点婴儿肥的脸,现在长大了,那点婴儿肥也没有了,下巴尖尖,线条柔美。  宋成峰刚回连城,蒋媒婆还不认识他,只是小声问沈老太太:“这位是?”  “这是宋家的二公子。”  提到宋家,蒋媒婆心中了然,宋家和沈家都是做运输生意的,勉强平起平坐,比起她刚才提起的秦家也强不到哪里去。  秦家那边可是给了她好处的,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门亲事说成了。  “既然成峰来了,那就坐下来一起吃饭吧。”沈老太太客气的说道。  刘氏一听,急忙让宋成峰坐到自己的旁边,宋成峰也没推脱,说了声“打扰了”便坐了下来。  午饭有一道碧玉芙蓉汤,丫鬟上菜的时候正好经过方如雪的身边,丫鬟本来走得稳稳的,不知怎地突然脚底一绊,手中的汤汁就向方如雪洒了过去。  宋成峰正好看过来,急忙道了一声:“小心。”  幸好方如雪躲得及时,只溅了一些在衣服上,众人以为她会发火,没想到她却急着去问那丫鬟:“有没有烫到?”  丫鬟正要跪地磕头赔不是,没想到方如雪却反过来关心她,立刻感动的掉眼泪:“是春桃的错,春桃该死,方小姐没事吧?”  方如雪摇摇头,温声细语的叮嘱:“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走路要小心点。”  说完又偷偷看了眼沈云倾,沈云倾就坐在方如雪的旁边,大家瞧见了不免胡思乱想,这丫鬟走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绊倒?如果方如雪没有躲开,这汤不就要泼在方如雪的脸上了吗?  最后还是刘氏出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份汤去,云倾,你也小心点,刚才差点就烫到你了。”  沈云倾心有余悸:“我没有盯着那丫鬟看,若是冲我洒过来,我可是躲不掉了。”  这意思是,谁盯着那丫鬟看,谁就有坏心思,她根本没看到丫鬟端了汤过来,又怎么会故意绊她?  “成峰,快吃,快吃。”刘氏急忙笑着招呼宋成峰,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掩饰过去了,宋成峰看了看方如雪,又看了看沈云倾,一脸的不明所以。  席间,沈老太太问起他在英国的事情,宋成峰也是对答如流。  沈老太太很高兴,还喝小半杯的果酒。  吃过饭,宋成峰有事要走,刘氏急忙道:“云倾,你去送送成峰。”沈云倾嗯了一声,叫上了秋彩一起。  “以前这里可没有这些假山。”宋成峰想起小时候的光景,“沈府里的假山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我们想去假山玩,但又害怕老太太。”  沈云倾看向他指着的假山喷泉,笑道:“这都是父亲后来建造的,你出国的时候还没有呢。”  两人走到门口,沈云倾才问:“不是说下午在咖啡店见面吗?”  “我本来想去咖啡店,可我又有些等不及了,索性就把车停在门口接你一起过去,然后我看到蒋媒婆进去了。”宋成峰刚回来,对于连城的人事还不了解,一定是他那贴身侍从福生告诉他的。  “这蒋媒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沈府上下,到了结婚年龄的也只有你,所以我一着急就冒冒然的闯进去了,幸亏我提前准备了礼物,不然就要被看笑话了。”宋成峰眉眼含笑,轻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云倾,离你的三日之限还剩几个小时了,我等不及来听你的答复了。”  沈云倾臊的低下头,轻轻搅着手中的绢丝手帕,脸比刚才还红。  美人颔首,欲语还羞。  宋成峰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这样一句话,他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中满是柔情:“云倾,我在国外的时候每一天都在思念你,回国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你,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姨太太,所以我向你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只和你一人长相厮守,我的身边也只会有你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沈云倾眨着水目,满是惊讶。  这是沈云倾一直期待的爱情,也是在这个时代很难成全的爱情。  难得会有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发这样的誓言。  她微微低下头,看着被宋成峰握住的手,抿着唇,眼角带着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宋成峰在一瞬的怔愣之后便是巨大的喜悦,他高兴的直吸气:“太好了,云倾,太好了,我真的怕你拒绝我,那我大概要去跳天桥了。”  沈云倾被他逗笑了,“有那么夸张吗?”  “有,绝对有。”宋成峰高兴的像个孩子。  从小就喜欢的女孩,一直不敢向她告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向她吐露真情,心中的忐忑和期待可想而知。  这三天里,他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看到树叶就摘下来,一片一片的往下摘,嘴里还念着:同意,不同意,同意,不同意。  如果是同意,他就会高兴半天,如果是不同意,他便连饭都懒得吃。  “成峰。”沈云倾道:“我现在可能没有那么喜欢你,你别误会,我说的喜欢是指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但是,我会很认真的跟你交往。”  “我明白。”宋成峰丝毫不觉得气馁,她对他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她还没有学会如何应对男女之情,她肯答应他就是最大的鼓励,他相信,只要他锲而不舍,就一定能够打动她的芳心,让她真正喜欢上他。”  沈云倾看着他欢喜的样子,抿唇笑了。  ~  谢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气得拿起一个古董瓶子就要摔,可想到那个瓶子的价值,又忍气放了回去。  “气死我了。”谢姨娘用力的哼着,“那个沈云倾仗着大小姐的身份故意给我和姜姨娘难堪,竟然还冲我们行礼,她是当着老太太的面打我们的脸。”  自主以来,哪有正牌小姐给姨太太行礼的。  “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看我们不顺眼,非要把我们赶到偏远的院子里,如果不是老太太回来了,真要遂了她的意。”  方如雪小声安慰道:“母亲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谢姨娘坐下来,转头看向她:“你啊,就是太胆小太懦弱了,在方家的时候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去争,什么都不去抢,最后好东西都是别人的,你连个鸟毛都捞不着。”  方如雪将倒好的水递给谢姨娘,低着头不说话。  “今天那个媒婆是来给沈云倾说亲的,这秦家的少爷一听就是个出类拔萃的,可后来那个宋家少爷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一直在看沈云倾,难道也想和沈云倾说亲?这天下的好男人怎么都吊到她那棵树上去了,没见我女儿也是如花似玉吗?” 谢姨娘啐了一口:“雪儿,我们现在只能依靠沈家,不要指着那个老太太会为你的将来打算,一切还要靠自己,将来你会嫁什么人,会过什么日子,都要好好筹划,她沈云倾能嫁给公子哥,你也可以。”  方如雪咬着粉红的唇瓣,柔柔若若的样子如风中柳枝。  “母亲,您别生气了,小心肚子里的弟弟。”  谢姨娘这才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有了微笑,这个孩子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她千万要小心谨慎的把他顺利生下来,她和方如雪的将来会过得怎么样,希望全部寄托在这里了。  片刻之后,她突然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兴奋的说道:“雪儿,将来你弟弟生下来,就可以入了沈家的族谱,到时候我让沈儒良也赐给你沈姓,你成了沈家的女儿,老太太自然会操心你的亲事,到时候还怕没有好亲事吗?”  方如雪露出喜悦的神色:“真的吗,母亲?”  她早就厌倦了自己的姓氏,在那个没有人情冷暖的地方,她连姓氏都痛恨着。  “当然,这就要看你母亲的肚子争不争气了。”谢姨娘目光微闪:“等你成了沈家小姐,沈云倾拥有的东西,你也要有一份,包括耀眼的亲事。”  方如雪懊恼的垂下头:“我怎么能跟大小姐比,她是正经嫡出的,亲事也是千挑万选的。”  谢姨娘握住女儿的手,眼中噙满了算计的光芒:“如果她的名声臭了呢?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还会要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吗?”  方如雪大惊:“母亲……。”  1228日第二更 第439章:死猫 咖啡店到了七点的时候就会准时打烊,这个时候基本不会再有人来看书喝咖啡。  沈云倾和店长一起锁上门,说了些经营的琐事,刚一转身就看到一束怒放的红色玫瑰,好大的一团开在自己面前。  紧接着,一张英俊的笑脸就从玫瑰后面露了出来:“送你的惊喜。”  沈云倾脸颊微红,愣了会儿才笑着接过来,以前不是没有人送过花给她,都是来店里喝咖啡想要追求她的客人。  身边的店长小米掩嘴笑了起来。  “老板,没事我先走了啊。”她很聪明的没有继续留下来做电灯泡。  沈云倾看着小米欢快的背影远去,这才低头闻了闻花香:“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花?”  宋成峰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你最喜欢的不是玫瑰。”  “所以,你要每种都试下吗?”  “有这个打算。”  沈云倾笑起来,眼睛弯弯如月:“我最喜欢的花,花店里买不到的。”  “是野花?”  “嗯。”沈云倾抱紧了怀中的大束玫瑰:“不过,玫瑰是万人爱,我也喜欢。”  宋成峰十分高兴:“我在西餐厅订了座位,是连城最近比较火的一家。”  “兰特伯爵?”  “你怎么知道?”  “那是沐晚的店,我当然知道了。”  “沐晚是你的朋友?”  沈云倾点头:“嗯。”  沐晚是她的朋友,她唯一的朋友。  两人在兰特伯爵吃过饭,宋成峰亲自开车将她送回了沈府。  “云倾。”车子停下来,他没有急着打开车门,而是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她,“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沈云倾抿着笑,不好意思看他。  宋成峰晚上喝了两杯红酒,但还没有到醉的地步,可他的表情却像是醉了一般,“云倾,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的脸靠过来,呼吸带着红酒的香气,他看着她色泽饱满红润的唇,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  “成峰。”沈云倾突然伸出手挡在两人面前,“我要回家了。”  宋成峰像是被突然拉回了理智,看着她有些严肃的面孔,后悔的简直想要时间倒流。  她不过才答应跟他交往,他却已经迫不及待,只因为在英国时受到了熏陶,以为感情就是这样水到渠成,可他却忘了这里是连城,是一个还很守旧,没有完全开放的城市。  姨娘地位卑微,大家族有嫡庶之分,婚礼仍然需要家长主持,虽然可以自由恋爱,但女子的名份还是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这样已经是逾越了。  “对不起,云倾,我,我只是……。”宋成峰一时惊慌失措,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沈云倾笑笑:“没关系,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他赶紧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又送她步上台阶,看到她叫开门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是他太着急了,在感情方面她就像一张白纸,不能涂画的太厉害,只能一点一点的着色。  等他走回车边,却发现不无处还停了一辆车子,他刚才没有注意,也不知道那车停了多久。  四周空无一人,这个时候难得有人还能把车开到这个深巷子里。  宋成峰没有在意,开着车直接从那车子的身边驶了过去。  沈云倾一进门就看到方如雪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大小姐。”她没想到会看见沈云倾,急忙恭敬的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夫人的猫跑丢了,大家都在四处找猫。”她看向沈云倾怀中捧着的玫瑰:“这花真漂亮。”  沈云倾不想和方如雪有过多交集,点了下头:“我先回去了,你继续找吧。”  老太太的那只猫可不是普通的猫。  沈云倾抱着花从她的面前走过,空气中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  “大小姐。”方如雪忽然叫住她,声音怯怯的,“你知道老夫人的猫经常去哪里吗?”  “我不清楚。”沈云倾看了她一眼,穿着一身雪白裙衫的方如雪,人如其名,真的白皙如雪,冰清玉洁,巴掌大的脸总是有些怕生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哦,那我继续找找看吧。”方如雪笑了笑,“大小姐慢走。”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倾总觉得方如雪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是哪里,她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沈云倾刚拐过石板路,黑暗中忽然蹿出一个黑影,她猝不及防,手中的花掉在了地上,紧接着那黑影就向她扑了过来。  她惯性的抬手一挡,手背上便传来一阵锐痛,那东西落在地上,转过身又冲了过来。  “小姐。”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的秋彩急忙跑了过来,看到地上有一根粗粗的棍子,捡起来朝着那黑影就是一棍子,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黑影掉进了一旁的灌木丛,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沈云倾的脸色有些惨白,抬起手,看到手背上三道血印。  “小姐,你受伤了。”秋彩一声尖叫。  很快,又有脚步声传来,走在前面的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流珠,她的手里提着灯笼,而跟在他后面的是方如雪。  方如雪焦急的说道:“我刚才听到了猫叫声。”说完看到了沈云倾,立刻惊道:“大小姐怎么在这里?”  流珠先是问了好,目光落向了秋彩手中的棍子,上面似乎还沾着血。  “秋彩,这,这是怎么回事?”  秋彩也有些惊慌,正要开口,沈云倾便道:“刚才树丛里蹿出一只野狗,秋彩已经将它打死了。”  “野狗?”方如雪小声道:“可我听到了猫叫声。”  “会不会是老夫人的猫?”流珠疑惑的问,“方小姐,你确定是猫叫声吗?”  方如雪连忙去看沈云倾,犹豫了一下才道:“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流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举起灯笼道:“我们去树丛里找找吧。”  “不必了。”沈云倾突然沉声道:“三更半夜的,想搅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吗,还不回去?”  “可是……。”流珠的视线依然往那灌木丛里瞥。  “还要我再重复一次吗?”沈云倾平时在府里很少说话,脸上虽然总是挂着清淡的笑意,可作为沈儒良最宠爱的女儿,她说的话甚至比刘氏还有分量。  流珠吓得手一缩,虽然她是老太太面前的红人,但也没有胆子跟大小姐顶嘴,于是把灯笼一提,颇有几分不服气的说道:“我们这就走。”  说完冲着方如雪看了一眼。  方如雪却是注视着沈云倾垂在身侧的手,上面有几道血印子,那印子像是被某种有着尖利爪子的动物挠出来的。  是狗还是猫?  直到流珠和方如雪走远,秋彩才惊魂未定的抚了抚胸口。  沈云倾道:“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小姐,我刚才也听到了猫叫,大概真的是猫,你先别进去,我去看看。”  秋彩扒开灌木丛走进去,将手中的灯笼对准了刚才那东西落下的位置,果然被她说中了,真的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脑袋已经被秋彩那一棍子打开了花。  “这是老夫人的猫。”秋彩害怕的指着猫头:“眼睛周围有一圈白毛。”  沈云倾也看到了,她没有靠前,往后退了几步。  沈云倾对猫毛过敏。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我把老夫人的猫打死了,老夫人一定会打死我的。”秋彩一急就哭了出来,刚才的事情流珠和方如雪都看见了,她们一定会让老太太查下去的。  老太太只要想查,很快就会查到她的身上来。  不怪秋彩害怕,连沈云倾都是一脸的凝重。  沈儒良是姨太太生的,那个姨太太生下他后不久就病死了,他便寄养在老太太的身边。  而沈老太太有两个亲生儿子,大儿子当兵的时候战死沙场,最小的儿子也是沈老太太最疼的儿子,从小体弱,几乎足不出院,却喜欢养猫。  小儿子后来病重,快要死的时候把一只猫托付给了老太太,说这只猫有灵性,他死后的灵魂会和这只猫融为一体,老太太痛失爱子之后便把这只猫养在身边,简直比人还要金贵。  就连沈老太太去女儿家小住也想带着,最后还是被人劝阻了下来,怕那猫水土不服会生病。  “先不要慌。”沈云倾冷静的看着那只猫,在夜色下,漆黑的身体带着几分诡异,“先把这只猫的尸体带回去。”  “好。”秋彩大着胆子上前,从地上拎起猫的尾巴,“小姐,你离远一点,别粘到猫毛了。”  “嗯。”  秋彩又脱了身上的衣服将猫包好,生怕它的毛发会粘到沈云倾。  回到沈云倾的院子,秋彩先是洗了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拿来药包给沈云倾包扎伤口。  “这个伤不行。”沈云倾抬起手背,那猫抓得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三条痕迹非常明显,“秋彩,你去找一块柴火来。”  “小姐,你要做什么?”秋彩想起上次小姐为救那个男人,拿着刀在她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想要把这件事圆过去,不受点皮肉之苦是不行的。”沈云倾缓缓放下手,“有人想要害我,我若是不双手奉还,就枉费了对方的用心良苦。”  秋彩瞪大了眼睛:“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小姐?” 第440章:应急之计 沈云倾道:“那条路是我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为何那只猫不早不晚的就等在那里?我晚上刚吃过饭,身上可能还留有饭菜的味道,那猫饿了几天,闻到香味自然就扑了过来。还有你打死它所用的棍子,那么明显的棍子横在路中间,白天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下人发现。对方是算计好的,不是由你来打死这只猫,就是由我动手,不管是谁,只要猫死了,这件事我就难逃关系,老太太待这只猫有多重要,府里上下谁不知道。”  秋彩惊得一身冷汗,她当时情急之下看到棍子,身体的本能让她将棍子拿了起来,她胆子也不大,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受伤,小姐对猫毛过敏,所以从小就害怕猫,就算给她棍子,她也是不敢打的。  “老太太喜欢那只猫的事情,沈府上下都知道,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大概,但我对猫毛过敏这件事,知道的却不多,看来对方还是不够了解我,不然也不会搞只猫出来闹事。”  秋彩想了想才明白沈云倾话中的意思:“小姐是说,如果今天我没有恰好出现在那里,那只猫就不会被打死,猫不死,对方的计划就不能得逞,对方根本不知道小姐不敢动手打猫。”  “我怕猫这件事,姜姨娘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用猫来做文章。”  秋彩恍然大悟:“怪不得方小姐会出现在那里,谢姨娘和方小姐都不知道小姐怕猫,小姐是绝对不会将猫打死的。”  沈云倾赞赏的看向秋彩:“越来越聪明了。”  秋彩挠挠头:“小姐又取笑我,我这榆木脑袋,怎么能跟小姐比。可是谢姨娘为什么要害小姐啊?”  “方如雪年纪和我相仿,谢姨娘自然着急她的亲事,但这沈府里有我在,好亲事自然都要由着我先挑。等谢姨娘生了儿子,会给方如雪求沈姓,她就会成为沈家小姐,如果那个时候老太太厌恶我了呢,说不定会给我随便配一户人家,那么剩下的秦家或者宋家,自然就会落到方如雪的身上。”  “可是宋二少爷和小姐的事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啊。”  “那并不重要。”沈云倾喝了口茶,嘴角挂着一丝冷漠,“你知道三叔为什么从小身体不好,最后又病死了吗?”  秋彩摇头,她只知道沈老太太最偏爱三儿子,但三儿子从小体质差,经常生病,勉强长大后也只活到三十三岁便英年早逝,死时也没有结婚,孤身一人。  “因为三叔从小落过水,而且还是冬天,从那以后就落下了病根,不巧的是,把三叔推下水的正是父亲。”  秋彩大惊,沈老爷竟然把沈三叔推下水。  “父亲那个人我很了解,他没有坏心思,不可能主动害人,大概是两兄弟玩闹的时候,三叔不小心落水的,但是大人不清楚,还以为是父亲顽劣的恶作剧。从那以后,老太太就不喜欢父亲,如果不是大伯在战场上战死了,这个家也不会交给父亲做主。老太太从小就对父亲冷言冷语又严苛,所以父亲才会怕她,自从三叔死后,老太太更加怨恨父亲了,她对父亲好不过是顾及着沈家的血脉,现在这只猫死了,就相当于杀了她的“儿子”,她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她会把对父亲的怨恨一股脑的转嫁到我的身上,怎么还会同意把我嫁到宋家?”  秋彩听了沈云倾的分析,冷汗都落了下来:“老爷最听老夫人的,老夫人不同意,小姐就不能嫁给宋二公子。”  哪怕是自由恋爱,也要听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否则就是不孝,这顶帽子扣下来,名声就毁了,谁都担待不起。  “谢姨娘简直太可恶了。”秋彩恨得咬牙切齿,“竟然想到这么恶毒的诡计,小姐,我们怎么办,难道要等着老太太明天找人查过来,有流珠和方小姐作证,无论我们怎么解释,老太太都会怀疑的。”  沈云倾笑了一下:“你还不赶紧去找柴火,一会厨房大门上了锁,还要惊动其他人。”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我都要急死了。”秋彩跺了两下脚,转身去找柴火了。  厨房外面堆着劈好的木柴,是用来生火做饭用的,秋彩见四下无人,从中抽了一个藏到衣服下面就跑回了院子。  “小姐,你要柴火做什么?”秋彩跑了一头汗,把拿到的木柴递给沈云倾。  沈云倾看着木柴一端长短不齐的木刺,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抓痕,眼睛一闭,对着手背就划了下去。  秋彩一声尖叫:“小姐……。”  锐痛袭来,沈云倾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她将粘了血的木柴丢到一边,白皙的手背上,已经看不出那三道抓痕了,密密麻麻都是木柴划过的痕迹。  “秋彩,把药箱拿过来吧。”  秋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给沈云倾的伤口上药:“伤在小姐的身上,疼在秋彩的心里,小姐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药粉洒在伤口上有些疼,但比起更坏的结果,这简直不算什么。  “小姐,那只猫?”  “我记得沈府后面的林子里有不少野猫和野狗。”以至于那个林子她都不敢靠近。  “是啊,都是些家猫生的小猫被丢了出去,时间一长,就成了野猫群,每天晚上叫得像小孩哭似的,特别吓人。”  沈云倾听了,难免吓得一抖,自从小时候被猫抓过一次之后,她就落下了怕猫的病症,而且只要皮肤粘上猫毛,就会发红发痒,呼吸困难,所以,沈家是不准养猫的,除了老太太身边那只形影不离的“亲儿子”。  “你和赵坤去林子里抓一只黑猫,体形和大小都要和这只猫一样。”  赵坤是她院子里的管事,对她忠心耿耿,可以信任。  秋彩点点头:“我这就去。”  沈云倾等了一会儿,赵坤就和秋彩一起回来了,赵坤站在院子里,手里拎了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扑腾。  秋彩让他站得远一点,沈云倾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她强做镇定的问赵坤:“赵管事,你拿白漆把它化成那只死猫的样子 。”  沈老太太的猫,眼睛上有一圈白毛,这也是它独特的标记。  “拿到外面去弄。”秋彩道:“别把猫毛掉在院子里了,小姐沾到了会生病的。”  赵坤急忙点头。  等赵坤出去了,秋彩才好奇的问:“小姐,我们要用一只假猫来蒙混过关吗?”  沈老太太那么爱这只猫,一定会认出它是假的。  沈云倾莫测高深的笑了笑,“自然不是。”  沈老太太认得出来,但有人却认不出。  ~  谢姨娘焦急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直到身边的丫鬟柳枝说了声:“小姐回来了。”  柳枝是谢姨娘从方家带来的,一直跟随左右,对她也是最忠心的。  点翠是老太太派给她的,明着是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其实是在监视她,所以,万万不能让点翠知道这件事,早在半天前,她就把点翠打发出去了。  “赶紧让雪儿进来。”  方如雪进来后,柳枝就把门关上了,小心的在外面看着。  “怎么样了?”谢姨娘急着问。  “我和流珠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东西掉在灌木丛里,秋彩的身后还藏着东西,大小姐的手也被抓伤了。”  谢姨娘脸上一喜:“看来这个沈云倾是中计了,她把老太太的猫给打死了,那你们有没有当场将她抓个现形?”  方如雪摇摇头:“她毕竟是大小姐,她让我们回去,我们哪敢不走,不过我让流珠去告诉老太太了,老太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老太太到出事的地点去查,一定会查出真相。”  “雪儿,你做得对,沈云倾敢拦着你们,却拦不住老太太,一会惊动了老太太,看她怎么办。”谢姨娘得意的笑起来。  “谢姨娘。”外面忽然传来点柳枝的声音,“老爷派人过来了。”  谢姨娘急忙站了起来,她让方如雪先在屋子里坐着,自己挺着肚子打开门。  “谢姨娘。”柳枝笑眯眯的道:“老爷让您过去呢。”javascript:void(0)  谢姨娘没想到沈儒良会见自己,顿时又惊又喜,急忙回到屋里照镜子,觉得自己的妆不够艳,又画了画眉毛,头上的首饰有些少,又加了两个珍珠簪子。  谢姨娘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带了柳枝去沈儒良的院子,结果刚推开院门,一个黑影突然从黑暗中蹿了出来,谢姨娘尖叫一声,惯性的伸出去挡,结果手背上就传来一阵锐痛,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跳下来往屋子里跑。  “是那只猫。”柳枝眼尖的叫起来,“是老夫人的那只猫,它竟然还活着。”  谢姨娘顾不上惊慌,眼见着猫已经进了屋子,她立刻尖声道:“雪儿,打死它,快打死它。”  方如雪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朝自己扑过来的黑影,她往旁边一看,正看到铜制的茶壶,于是拿起来照着那黑影砸了过去。  黑影一声惨叫跌落在地。  几人急忙围上去,在看到黑猫左眼周围的白毛时都是吓得变了脸色。  1229第二更 第441章:计中计 一只黑猫倒在血泊里,已经停止了呼吸。  “不可能,那只猫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谢姨娘 瞪大了眼睛往后退,腿撞上了后面的桌子,上面的花瓶掉了下来。  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方如雪立刻反应了过来:“母亲,赶紧将这只猫处理了。”  “处理?好,你说得对,快点拿到山上去埋了。”谢姨娘声音颤抖着,“千万不能被老太太发现了,不然我们都完蛋了。”  柳枝急忙蹲下来收拾。  谢姨娘在一边看着,忽然说道:“不对,不对,不能扔到后山,扔到那个林子里去。”  柳枝问:“哪个林子?”  “既然沈云倾打死的不是这只猫,那么我们就把这只死猫送过去,到时候老太太找过去,她便死无对证。”谢姨娘眼睛一亮,差点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让方如雪把猫打死了,“快,快把猫送过去。”  “可是,我不认识那个林子。”柳枝为难的问:“小姐,你知道在哪吗 ?”  方如雪道:“我和你一起。”  谢姨娘不放心,于是也一起跟了过去,沈儒良那边,她也暂时放到了一边。  主仆三人借着月光偷偷返回了沈云倾必经的那条路。  方如雪指着一处灌木丛道:“就是那里。”  柳枝打着灯笼走过去,仔细找了一圈,果然在草叶上看到了血迹,她立刻将手中提着的猫扔了过去。  就在谢姨娘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忽然一束手电的强光打了过来,直直的打在她的脸上,同时听到一声低呵:“什么人?”  谢姨娘惊得差点坐在地上,想要调头就跑,手电的光束却紧紧的锁着她,有人出声道:“谢姨娘。”  那拿着手电的正是沈管家,在沈府里,也只有经常巡夜的沈管家才有手电这样高级的东西。  “谢姨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管家动静很大,不一会儿就惊动了几个家丁。  谢姨娘攥着方如雪的手,手心里冷汗直冒,怎么这么倒霉,偏偏遇上了沈管家。  “出什么事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方如雪回过头,就见披着件黑色披风的沈云倾,后面的秋彩提着个红色的灯笼。  方如雪看到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管家急忙道:“我刚才路过这里,看到有几条鬼鬼祟祟的身影,走过来一看竟然是谢姨娘。”  沈云倾疑惑的问:“谢姨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谢姨娘正不知如何回答,秋彩忽然尖叫一声,手指向灌木丛:“那,那是什么,好像是只死猫。”  沈管家大惊,急忙拿着手电走了过去,手电的光亮照在那里,赫然是一只浑身是血的猫,左眼的眼圈有一圈白毛。  “这是老夫人的猫。”沈管家急忙对身后的家丁道:“快,快去把老夫人请过来。”  老夫人为了找这只猫,茶不思饭不想,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家丁去叫老太太了,沈管家审势的目光却落在谢姨娘的身上,谢姨娘被他看得心虚不止,更紧的攥住了方如雪的手。  方如雪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冷静。  毫无疑问,他们中了沈云倾的圈套,这本是他们为沈云倾设的局,结果现在作茧自缚。  “母亲,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方如雪低声安慰。  谢姨娘急得快哭了,听了女儿的话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不久,老太太就在流珠的搀扶下疾步走了过来,同时也惊动了沈儒良和刘氏,一时间,这条小路上聚满了人。  “老夫人,您快看看,这是不是您的猫?”沈管家急忙上前道。  老太太正欲上前,突然听见沈云倾的尖叫,她看着自己的脚底,吓得往后直退。  众人急忙看了过来。  刘氏慌张的问:“云倾,怎么了?”  “母亲,我刚才看到猫的影子从脚底下跑过去。”沈云倾扑到刘氏的怀里,“母亲,吓死我了。”  刘氏知道沈云倾怕猫,于是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猫在那里呢,没在你的脚下。”  沈云倾这才往刘氏的怀里缩了缩,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沈老夫人此时让人去将那只猫拎了过来,看到一团浑身是血的东西被递到眼前,沈老太太直觉得眼前一晕,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认真的查看起来,这只猫除了一只眼睛有白毛,它的左腿因为几天前受过伤,现在还有一块没有长出毛发。  老太太去看那猫的左腿,果然看到银元大的疤痕,沈老太太突然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众人立刻乱成一团,沈儒良喊着叫大夫。  而在人群中,赵坤悄悄的退了出去,迅速将手中的一团东西塞到了衣服里。  刚才趁着沈云倾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已经将两只猫的尸体对调了,老太太看到的正是她的那只猫。  沈云倾将一只化了妆的猫扔进谢姨娘的院子,谢姨娘以为老太太的猫还没死,为了嫁祸她,谢姨娘必然会将猫打死,然后趁着夜色再扔到这里,现在连谢姨娘自己都认为猫是她打死的。  而沈管家也不是突然巡视到这里,是她让赵坤故意引过来的,为的就是现场目睹谢姨娘的所做所为。  老太太被掐了人中,没多久就醒了过来,早有人拿来了椅子给她靠着。  沈老太太不忍再去看那只死猫,眼中闪着浑浊的水光,这是小儿子临终时的托付,她以为可以和这只猫一起进棺材,那时候也能对小儿子有所交待了,没想到这只猫就这样惨死了。  沈老太太悲伤过后,眼光一肃,“沈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管家上前道:“我是办完事经过这里,听到有动静就来查看,结果……”他顿了一下,目光扫向谢姨娘:“结果就看到谢姨娘和方小姐站在这里,地上还有那只猫的尸体。”  沈老太太眼皮一抬,看着谢姨娘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你说说,这只猫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谢姨娘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三步两步的走过去跪在沈老太太面前:“老夫人息怒,这猫不是我打死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方如雪也突然跪了下来,开始低声抽泣。  沈老太太看过来,目光锋利如刀:“不要替你母亲隐瞒。”  方如雪一边哭一边喊着“冤枉”,她本就长得柔柔弱弱,哭泣的样子更像是被狂风摧打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怜惜。  沈老太太缓了一口气:“你说冤枉,到底是怎么冤枉你们了。”  方如雪抹了把眼泪才说道:“这猫不是我们扔的。”  “沈管家亲眼所见,难道还能错了?”  方如雪有些胆怯的向后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沈云倾的身上,沈老太太自然也看到了,见她吓得发抖似不敢说实话,于是厉声道:“有话就说。”  方如雪红着眼睛抬起头:“我今天一直在帮老夫人找猫,晚上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同我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然后我就听到猫叫声,那声音很凄惨,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我看见秋彩提着一个带血的棍子,大小姐的手上还有猫的抓痕。”  方如雪看向沈老太太身边的流珠:“当时流珠和我在一起,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问她。”  沈老太太皱起眉头:“流珠,是这么回事吗?”  流珠有些害怕的看了看沈云倾,嘴唇哆嗦了两下没有马上回答。  沈老太太立刻火冒三丈,“你们一个个都看她做什么,她再大,还能大到我的头上去?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是我老太太,还是她大小姐?”  沈儒良和刘氏一听这话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刘氏想去安慰沈云倾,沈云倾已经走到沈老太太的面前跪了下去,地面上十分寒凉,膝盖一触上去就冷得一抖。  流珠被沈老太太一骂,这才开口道:“方小姐和我的确是看到了大小姐以及秋彩,当时我们要去查看那个灌木丛,大小姐不让我们过去,说会扰了府上的清净。”  “不,不可能。”刘氏急忙上前,也在沈云倾旁边跪了下来,“母亲,云倾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她们信口诬陷。”  “你住嘴。”沈老太太打断刘氏的话,怒视向沈云倾:“我看你是被宠上了天,现在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这沈府里上上下下的还都怕上你了,这是跟谁学的,你那个一无是处的娘,还是懦弱胆小的爹?”  沈云倾的眼圈倏然红了:“奶奶这么说云倾,云倾真是一百个委屈,云倾平时孝顺父母,善待下人,尊敬长辈,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才让人这等惧怕?今天的事情,奶奶也只是听信了一面之辞,为何不听云倾的解释?”  沈老夫人的面色缓了缓,想及沈云倾平时行为端正,并无嚣张跋扈,于是道:“那你说说,这件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442章:落空 沈老夫人的面色缓了缓,想及沈云倾平时行为端正,并无嚣张跋扈,于是问道:“那你说说,这件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沈云倾深吸了口气:“有。”  一旁的刘氏急忙朝着沈云倾使眼色,只要她说没有,这些下人还有那个外来户说的话,难道还能比她这个大小姐管用。  沈云倾仿佛没看到刘氏警告的眼神,语气平静的说道:“这条路是我回院子的必经之路,我和平时一样往回走,却突然从草丛里跳出一个东西,我吓得跌倒在地,那东西一直追我,我就逃到了一边的灌木丛,后来秋彩赶来了,情急之下就拿起棍子把它打死了。秋彩过去查看的时候,就看到一只野狗,而这时,方小姐和流珠恰好过来了,我怕父亲和母亲知道担心,这才没有让他们查看,奶奶若是不信,这野狗的尸体就被丢在后面的山上。”  沈老太太向身边的侍从看了一眼,那侍从立刻退了下去。  “我回去之后,秋彩提醒我,如果这院子里还有野狗的话,说不定会跳出来再伤别人,于是我就带了赵坤一起过来,想要在这四周查看,结果就看到谢姨娘和方小姐站在灌木丛里,似乎是在扔什么东西。”  沈管家此时接过话:“老夫人,我也是亲眼看到了,当时是谢姨娘先过来的,大小姐是后到的。”  沈老太太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谢氏母女,谢姨娘惊慌失措,方如雪小心的道:“我当时看到那猫把大小姐的手背抓伤了。”  沈云倾的手上的确包着纱布,此时慢悠悠的解下来:“方小姐的眼力真好,但我手背上的伤不是什么猫抓的,而是我躲避疯狗的时候倒在了灌木丛里,被树枝划伤的。”  纱布已经解了下来,沈管家的手电光落在沈云倾的手背上,虽然已经上过了药粉,但不难看出伤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树木之类划伤的。  刘氏立刻啊了一声,心疼的捧起沈云倾的手:“哎呦,你可疼死母亲了,这,这只可恶的野狗。”  刘氏再笨,也能嗅到这件事中不寻常的气氛,说到野狗两个字的时候,不由狠狠瞪了谢姨娘一眼。  沈管家道:“大小姐的手背确实是被枝枝之类的划伤的,不是猫抓的。”  方如雪惊讶的看向沈云倾,她微低着头,脖子优雅修长,耳垂上坠着南珠做的耳环,闪闪发光。  她明明看到了,她的手背上有三道抓痕,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树枝的划伤,难道是这期间,她又故意又用东西划伤了自己?一个千金小姐,竟然会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看来,是她低估了她。  沈老太太看了眼那伤口,眉头皱着:“明天请个大夫来好好的包扎一下,女孩子的手背落了疤就不好看了。”  沈云倾道:“奶奶说得是,只是谢姨娘手背上的伤也要找大夫好好看一看。”  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向了谢姨娘的手背,虽然她一直试着用袖子遮掩,但眼尖的都能看到三条痕迹,明显是什么动物的抓痕。  沈老太太看向谢姨娘,眼中有了冷色。  沈管家在一边道:“如果这猫是死在谢姨娘的院子里,那么让人去找一找,说不定就能找到证据。”  沈老太太点头。  谢姨娘一听,腿有些发软,打死这只猫后,为了赶时间,院子里的确没有收拾过,眼看着沈管家已经派人过去了,谢姨娘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幸好方如雪及时扶住了她。  刘氏心疼的亲自将沈云倾的纱布重新缠好,又吩咐人去找大夫,这伤口越早处理越好,哪还能等到明天,真落了疤可怎么是好,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特别是千金小姐的手。  不久,沈老太太派出去的人就拎了一只死狗的尸体回来,那狗不大,通体发黑。  “就是这只狗。”秋彩急忙喊道:“就是这只狗差点咬伤了小姐。”  沈老太太看了一眼,挥挥手让人把狗的尸体拿下去了。  紧接着,沈管家的人也回来了,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沈管家后耳语了几句。  沈管家这才拿起东西上前:“老夫人,那人在谢姨娘的屋门口发现了一滩还没有清理的血迹以及这个铜茶壶。”  铜茶壶很沉,里面又装满了水,水温已经凉了,但茶壶上还沾了血,血中又夹杂着几根猫毛。  沈老太太目光颤抖着,在看到那几根带血的猫毛时更是几近崩溃,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沈老太太将铜壶用力的向谢姨娘掷过去,方如雪惯性的一挡,那铜壶便砸到了她的肩膀,她当即痛得闷哼一声,眼里流出泪来。  谢姨娘伏在地上大喊“怨枉”。  刘氏愤愤的道:“好你个心肠歹毒的谢氏,为了嫁祸云倾竟然打死了老夫人最爱的猫,老爷,你看看,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儒良,脸上也笼罩了愤怒,他本来就对谢姨娘没有多少感情,现在知道她的所做所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无耻刁妇,明天就给我搬出沈府。”沈儒良气道,“等你生下孩子,就滚出连城,回你的老家去。”  刘氏见沈儒良生气了,又将目光转向老太太身边的流珠:“流珠,是不是你和这对母女串通一气陷害大小姐,不然谢氏初来乍到,怎么会想到利用老夫人的猫。”  流珠一听,急忙跪下来给沈老太太嗑头:“老夫人明鉴,我真的没有把猫的事情告诉谢姨娘,那天晚上,我是真的看到大小姐了,我只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大小姐是被野狗吓到了。”  流珠又去看方如雪:“是方小姐告诉我,她看到那只猫被秋彩打死了,方小姐那么面善,应该是不会说谎的,所以我才相信了她。”  方如雪听了,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沈老太太看了流珠一眼:“以后再乱嚼舌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流珠急忙磕头,额头都磕破了:“流珠不敢了,流珠再也不敢了。”  沈云倾心下一声冷笑,因为流珠是老太太得意的丫环,所以犯了错也可以被轻描淡写的带过,如果今天是秋彩,等待她的下场一定是被乱棍打出去,直接扔后山。  沈老太太又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谢姨娘:“我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不要以为你怀着我们沈家的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明天你就给我搬出去,这猫的事情,等你生完孩子,我再找你算账。”  谢姨娘听说要被赶走,当即吓得脸色发白,小腹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胀痛,紧接着这痛感便越来越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下坠。  一旁的方如雪首先发现了她的异样,谢姨娘的手像冰一样凉。  “母亲,你怎么了?”方如雪焦急的问。  谢姨娘已经有些恍惚,手捂着肚子:“肚子疼,我肚子疼。”  方如雪往她的身下一摸,摸到了粘乎乎的东西,她放到眼前一看,顿时惊叫出声:“老夫人,母亲流血了,她流血了。”  沈老太太和众人也是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沈老太太才急忙道:“快找大夫,快叫稳婆。”  刘氏去看沈儒良,只见他一脸紧张,刚才的愤怒已经不复存在了,刘氏不由一阵心凉,对于男人来说,子嗣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一个儿子,哪怕他再喜欢云倾,云倾也是个女孩儿,将来要嫁做他人妇的。  她看向自己的肚子,顿时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  ~  沈云倾第二天醒来,手背已经不那么疼了,昨天晚上请来的大夫医术不错,不知道用了什么药,伤口现在长了层小红皮,她重新将绷带缠上去。  “小姐,吃饭了。”端饭进来的是她的另一个丫鬟念儿,念儿的父母在战乱中与她失散了,她是在大街卖身被沈云倾买回来的,这几日一直发烧,沈云倾便让她在屋子里歇着了。  念儿唇红齿白,身段婀娜,比起沈云倾才将她买回来的时候,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果然女人要靠养,想美靠衣装。  “病好些了吗?”沈云倾缠了一半的绷带被念儿及时接了过去,她小心的一圈一圈缠着。  “听秋彩姐说起昨天的事情,吓了我一跳,小姐怎么就受伤了。”她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我这病不要紧,倒是小姐身娇肉贵,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好。”  沈云倾笑笑:“大夫说了,伤口不深,不会落疤的,最多有些痕迹,时间一久也就淡了。”  两人正说着话,秋彩就进来了。  秋彩一脸的愤然不平:“小姐,谢姨娘真的生了一个儿子。”  沈云倾抬起头。  “我刚去打听过,谢姨娘昨天疼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就生了一个儿子,虽然有些不足月,但也有五斤多,孩子一生下来,老夫人就给她请了奶娘加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还给她的院子添了管事。”  念儿已经把纱布缠好了,沈云倾活动了一下手掌。  在沈府,只有正八经的主子才会有管事,因为像她这样的嫡出小姐,名下是有铺子和田产的,自然需要管事的去打理,老太太给谢姨娘分了管事,难道是要给她一部分田产或者铺子?  谢姨娘果然是母凭子贵,生下儿子立刻就稳固了地位,昨天的事情似乎已经被一笔带过了。  ps:抱歉,抱歉,房子在装修,临时有些问题,一直处理到很晚 第443章:母凭子贵 沈儒良虽然不是沈老太太亲生的,却是沈老爷子唯一的血脉,像沈老太太这样以夫为纲的人,哪怕自己的儿子都死了,也要为夫家延续香火,以便百年之后有颜去见沈老爷子。  谢姨娘生了个儿子,她自然比谁都要高兴,同样高兴的还有沈儒良。  孩子由奶娘抱着,因为是早产,又瘦又少,小猴子一般的蜷缩在红色的锦被里。  沈儒良想要抱一抱,可孩子太小了,他不知道该从哪里伸手,一时急得直搓手,最后还是奶娘教了他抱孩子的姿势,他才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接到怀里,抱着孩子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都似僵硬的不会动。  沈老太太笑道:“一看就是你亲生的,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孩子不大,但是眉间的一颗痣却和沈儒良的一样,都长在左眼眉的眉梢。  沈儒良十分欢喜:“像像像,我自己都觉得像。”  产后还很虚弱的谢姨娘看着这一屋子的父慈母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老爷,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沈儒良道:“我们沈家,名字从‘宏儒硕学”,这孩子就叫沈硕实吧,至于表字,你生他有功,就由你来取吧。”  谢姨娘顿时受宠若惊,“名字我也早就想好了,就叫知恩吧。”  谢姨娘这名字取得讨好,意思是她和儿子都要感谢沈家的恩情。  沈老太太和沈儒良果然都十分高兴。  沈老太太道:“既然你为沈家生了孙子,沈家也不能亏待你,明儿让人算个吉日,让老爷正室纳你为姨太太,以后在这府里也是个主子,这院子也就由你长期住着了,我这样安排,老爷,你看可好?”  沈儒良想到刘氏,心里有些别扭难做,他在纳姜姨娘的时候就在刘氏面前发过誓,以后不再纳妾,现在谢姨娘突然冒出来,还给他生了儿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亏待这娘俩。  沈儒良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点点头:“就按母亲说得办吧。”  沈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老爷。”谢姨娘突然撑起身子,勉强着就要下地。  沈儒良急忙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才生完孩子,身体还虚着,有什么话就在床上说。”  谢姨娘却坚持跪在了床上,朝着沈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老夫人,老爷,雪儿自小跟着我,在方家受了不少苦,不但被那些嫡女们欺负,就连庶出的也可以随意将她踩在脚下,现在承蒙沈家收留,老夫人和老爷正式认我做沈家人,可雪儿这孩子实在可怜,身份不清不楚,以后难免被府里的人诟病,我想……不如把她送回方家吧。”  方如雪听了,立刻跪下来哭了起来。  沈儒良看着面前这对哭成一团的母女,咬了咬牙:“既然你已经成了沈家的姨娘,雪儿就一起随了沈家的姓吧,以后就改名叫沈如雪,正式成为沈家的小姐。”  谢姨娘和方如雪不由大喜。  方如雪急忙磕头谢恩:“多谢老夫人,多谢老爷。”  谢姨娘在一边提醒道:“还叫老夫人和老爷?”  方如雪立刻有些羞涩的笑道:“多谢奶奶,多谢父亲。”  ~  “真是岂有此理。”刘氏听着下人学来的话,愤怒的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不过就是生了儿子,不但把她抬了姨娘,就连那个方家养大的女儿都随了沈姓,以后也成了沈家小姐,我看老爷是被迷昏了头,不但认一个贱种做儿子,还认另一个贱种当女儿。”  “母亲。”沈云倾按住刘氏发抖的手:“母亲,隔墙有耳,万一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又要惹出更多的事情。”  “他听到了又怎样,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生的孩子当宝贝,就是瞎了眼。”  刘氏气得胸膛起伏,面色铁青。  “母亲息怒,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反倒会让老夫人和父亲以为母亲没有肚量,容不下沈家的子孙。”  刘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愤怒过后就觉得无比委屈,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我也就在你面前发发牢骚,不然非得活活憋死不可,谢姨娘的儿子虽然是庶子,可是沈家没有儿子,老爷八成会将他寄到我名下来,当成嫡子来养,以后这沈家的家业都要落在他手里,等我老了,也要看他的脸色,这日子想一想就觉得没法过了。”  沈云倾安慰了一会儿才道:“母亲这些日子要小心行事,我总觉得有人会在其中图谋不轨。”  刘氏止住了哭声,惊讶的看向沈云倾。  沈云倾道:“我相信那只猫的事情,不是流珠透露给谢姨娘的,流珠与我无怨无仇,没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  “我觉得也是,流珠犯不着为了一个姨娘得罪你。”  “谢姨娘才来沈府,就对沈府的事情了解的这样清楚,要说这背后没人撺掇,我倒不信。”沈云倾垂头看着自己的裙角,“母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谢姨娘不是正好在这个时候早产,她就会被赶出沈家,而一个怀着身孕在外面独居的女人,无论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意外……比如,让她小产。”  刘氏听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云倾继续说道:“当然,这背后的人恐怕没想到我会反将谢姨娘一招,她真正想害的人是我,所以这是一个绝妙的计策,利用谢姨娘来对付我,一旦谢姨娘失败,也可以趁机除掉谢姨娘这个心患,无论结果如何,她都站在有利的镜地,不会伤已分毫。”  “是姜姨娘。”刘氏愤愤的说道:“一定是她记恨上次被关进祠堂的事情,想要报复。”  “母亲很难再生了,如果我这个大小姐的位置不保,自然就轮到了沈云环,她想要的不过就是替沈云环争个位置罢了。”  刘氏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不会让这个贱人得逞的。”  “母亲不要冲动,姜姨娘现在是以静制动,我们不管有什么动作,她都可以借题发挥,特别是谢姨娘的儿子。”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刘氏顿时没有了主意。  “我记得姜姨娘说她的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在当地很有名气,她是嫡出的小姐,却不顾一切下嫁给了当时并不怎么富有的父亲,虽然父亲也算是英俊潇洒,却也年近四十,姜姨娘这话究竟有没有说谎,恐怕只有查一查才能清楚。”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想要对付姜姨娘,必须要把她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  刘氏急忙道:“我这就让人去查。”  说着握住沈云倾的手,叹道:“云倾,多亏有你,不然母亲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氏虽然没有儿子,却庆幸生了一个聪明冷静的女儿,不然以她的道法,恐怕早就让那些姨娘们踩下去了。  母女俩说了会话,刘氏忽然问道:“和成峰怎么样了?”  沈云倾脸一红,娇嗔道:“母亲……。”  刘氏高兴的笑起来,将她搂在怀里,这才是小女儿家该有的模样,她不希望女儿这么小就被现实磨炼的处处谨慎小心,但是生活在这样的家族里,若是没有七巧玲珑心,最后只能任人摆布。  “母亲希望你能嫁到宋家,你刘姨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对她的为人还是了解的,只要你孝顺听话,她不会为难你。至于成峰,我不敢保证他以后会不会有其他女人,但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总要比长辈指婚的好。母亲这辈子就这样了,你父亲在外面女人不断,你奶奶对我又是百般挑剔,所以,母亲不希望你将来也步我的后尘。”刘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富贵并不重要,有一个视你如已出的婆婆和一个视你若珍宝的老公,那才是福分。”  沈云倾在刘氏的怀里红了眼眶:“母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刘氏苦笑,她的人生已经成此不堪了,再好会好到哪里去呢,只希望女儿的未来能够平平顺顺。  沈云倾回去之后,让念儿拿着一对金做的长命锁送到了谢姨娘的院子,不管她喜不喜欢这个弟弟,面子上的事情总是要做足的。  吃了午饭,沈云倾才去咖啡店,一进门就看到宋成峰坐在靠窗的沙发里,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籍。  小米笑嘻嘻的道:“老板,宋二少爷等很久了。”  沈云倾瞪她一眼:“还不去工作。”  小米掩着嘴走开了。  沈云倾站着打量了宋成峰一会儿,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知性的气息,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宋成峰立刻抬起头,嘴角的笑容立刻就扩散了:“云倾。”  沈云倾在他的对面坐下:“在看什么书?”  “教育类的。”宋成峰的目光落向她包着纱布的手,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伤的?严不严重?” 第444章: “摔了一跤,让树枝刮破了。”沈云倾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心头顿时暖暖的,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大家都在关心她是不是被猫抓伤了,只有刘氏关心她的伤口痛不痛,她早就习惯了人情冷暖,却不知道还可以被刘氏之外的人关怀。  宋成峰小心的捧着她的手,眼中满满的都是疼色:“一会我带你去医院,那里看得仔细些,你是女孩子,这手上不能落疤。”  “不用了,伤得也不重。”  “不行,一定要去正规的场所看。”宋成峰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我们现在就去。”  宋成峰很执拗,沈云倾拗不过他,只好把店里的事情交待了一下,跟着他去医院了。  明明只是手背受伤,他却带着她从头到脚的做了一遍检查,做心脏检查的护士嘴角抽搐的看着宋成峰:“先生,这心脏检查就不必做了吧……。”  宋成峰摇头:“不行。”  护士呵呵了一声,背过身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有钱没处花。  一通检查做下来,沈云倾的伤没什么大碍,只要按时擦药就不会留疤,宋成峰听了医生的结论,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没事了嘛!”沈云倾有些无奈的笑起来。  “那我先去拿药。”  沈云倾望着宋成峰离开的背影,又看着自己重新被包扎了一遍的手,不但没有觉得他烦,反倒有一种被珍视的温暖,再想到沈儒良和刘氏之间的隔阂,脸上不免黯然,如果父亲可以像宋成峰这样对母亲,母亲就不会如此多愁善感了。  “云倾。”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云倾一喜,急忙回过头,欢喜的喊道:“沐晚。”沐晚刚做完一台手术,一手摘下脸上的口罩,“怎么了?”  沈云倾道:“手被刮伤了,不碍事。”  “我看看。”沐晚说着就握住她的手,将纱布重新解开,在看到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时,她不由微微蹙眉:“在这之前有抓伤,你被猫之类的东西抓过?”  沈云倾一愣,反应过来才觉得庆幸,她自认将伤口掩饰的很好,却难逃专业医生的眼睛。  “怎么回事,你不是对猫毛过敏吗?沈府难道还养猫?”  “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再同你讲。”  沐晚深深看了她一眼,都是在深宅大院里生活的,一个眼神便已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沐晚能成为沈云倾最亲密的好友,也是因为两人心意相通,同样的敏锐与冷静。  沐晚小心的将纱布缠好:“你的过敏症很严重,府里最好还是不要再养猫了。”  她回头吩咐了身后的助理几句,助理离开后马上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沐晚将瓷瓶放到沈云倾的手中:“这药可以缓解过敏的症状,你平时带在身上,关键时候能救命。”  她听沈云倾说过,她小时候沾到猫毛,不但全身会起红疹子,呼吸也会变得困难,这种严重的过敏症最怕的就是呼吸受阻,如果不及时医治会危及生命。  沈云倾感激的握紧了手掌:“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沐晚正说着,就看到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提着装药的袋子匆匆而来。  “云倾,药抓好了。”宋成峰看到沈云倾身边的女子,不由一愣,“这是?”  “我跟你提起过的,沐晚。”沈云倾热情的介绍,“同仁医院的院长。”  宋成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面前这个貌美如玉又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就是同仁医院的院长。  沐晚上前伸出手:“你好。”  “你好。”宋成峰很快镇定了下来,与她握了一下手:“我是宋成峰,久仰。”  沐晚笑道:“你们……。”  宋成逢往沈云倾的身边靠了靠,眉毛扬起,仿佛在展示他的宝贝:“我是云倾的男朋友。”  沐晚微微惊讶,沈云倾则红透了脸。  “原来如此。”沐晚抿唇笑起来。  沈云倾越发的不好意思,急忙去扯沐晚的手:“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我也要回店里去了。”  沐晚低声道:“宋先生相貌堂堂,对你又是体贴入微,云倾,好福气呀。”  沈云倾羞恼着推她:“不听你胡说八道了,我走了。”  说着就哼了一声,跺了跺脚,扭身走了。  平时冷静睿智的沈云倾,也只有在恋爱中才会表现出如此可爱的姿态。  宋成峰愣了下,很快就冲着沐晚点了下头:“沐院长,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沐晚道:“好,快去吧。”  宋成峰急忙去追沈云倾了。  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沐晚长长舒了口气,可能是她言情小说看多了,总觉得沈云倾这样的女子应该和叶笙那样的男人有所纠葛,但是现在看来,现实永远不是小说,宋成峰这样的温润的男子才是沈云倾最好的归宿,至于叶笙,那样危险暴戾的男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有交集才是。  宋成峰将沈云倾送回咖啡店。  沈云倾道:“店里还有一些关于教育之类的书籍,我回去之后找出来,你拿回家看。”  “好啊。”宋成峰高兴的笑笑,“我最近想买一块地建学校,那里以前是垃圾场,但是所处的地理位置却是得天独厚,环城公路很快就建好了,长途客车也会将站点延过去,以后周围的房屋都盖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繁华地段。”  沈云倾并不懂投资这些东西,听着宋成峰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  “现在是垃圾场,所以买进的价格也会很便宜,买了地,我就可以在那里建学校。”宋成峰眼中都是对于未来的憧憬,“学校是义务形式的,不收取任何的费用,专门用来供那些贫困孩子上学。”  “那岂不是要一直赔钱?”  宋成峰笑道:“现在的有钱人都在喊着做慈善,学校只要建起来,就不愁没有捐款,而且我想定期义卖这些孩子的一些画作手工之类的,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被资助的,而是靠着双手自食其力。”  沈云倾听得也兴奋起来:“到时候,我也一定出份力。”  “现在就有一件让你出力的事情。”宋成峰笑得有几分神秘。  “什么?”  “我的学校建好了,沈小姐能不能帮忙取个名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沈云倾笑起来。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既然你说孩子是国家未来的希望,不如就叫希望学校。”  宋成峰挑眉:“云倾,你知道吗?我的想法与你不谋而合。”  他从车上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笔写着两个字“希望”。  沈云倾看着,嘴角扬了起来:“希望你的希望学校快点建起来,好让那些没有书念的孩子早点接受教育。”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最近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你的梦想更重要。”  宋成峰纠正:“不不不,你和我的梦想一样重要。”  他望着她的眼睛:“而且是你让我更有信心了,云倾,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在背后看着我,我就会觉得干劲满满。”  沈云倾笑着垂下头,脸颊红了。  “对了,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其实说远也不远,就是那个垃圾场所在的喜鹊镇,在连城的西南一带,坐火车大概要四个小时,下了火车再倒汽车。喜鹊镇的通讯没有那么发达,电话大概是打不了了,我在那边订了一个小旅馆,这是旅馆的地址,一有时间,我就会给你写信。”宋成峰将旅馆的地址写在一张字条上,“云倾,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谈得顺利,三天就能回来,如果不顺利,还要再久一些。”  沈云倾将那纸条握在手里,轻轻点了下头:“你一个人去吗?”  “本来要带福生的,他家里有事,其他人我也不放心,索性就自己去一趟。”  “那你自己小心。”  ~  宋成峰走后的第三天,沈云倾收到了他的来信,他说一切都好,买地的事情正在恰谈。  沈云倾看完了信才回到店里,小米立刻就迎上来:“老板,今天店里特别忙,你不要再翘班了。”  沈云倾往店里一看,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新来的咖啡特别好卖,老板,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毒了。”  “少拍马屁,快干活去。”沈云倾笑瞪了她一眼。  这一下午,店里都很忙碌,咖啡店不但出售现磨咖啡,而且还对外销售咖啡机和咖啡豆,很多有钱人都在家里享用这种西式的奢华。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忙不开,明天再给您送去好吗?”柜台前,收银员小张连声在电话里陪不是。  哪怕她把好话说尽,对方依然不肯妥协,小张只好求救的向沈云倾招手。  沈云倾放下洗了一半的咖啡杯走过去,小张已经捂着话筒道:“是赵大少爷,急着要买咖啡豆送人,让我们送到他吃饭的酒店去。”  沈云倾在店里扫了一眼,店里只剩下两个服务生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负责送货的店员刚刚出门。  “那你把地址记好,我去送。”  小张连忙说好。  沈云倾包好了赵大少爷所要的咖啡豆,小张好心提醒:“赵大少爷刚才在电话里很生气,说他是我们店里的老主顾了,竟然没有优先派送他的咖啡,老板,到时候他要冲你发脾气,你可忍着点。”  “放心吧,我有分寸。”  “老板,一定要忍住啊。”小张咽了口唾沫。  沈云倾笑起来:“我的脾气有那么差吗?”  小张干笑两声,这个赵大少爷不是别人,他可是老板的追求者之一,老板对着他向来没有好脸色。  偏偏赵大少爷百折不挠,十分有干劲儿。  沈云倾拿着咖啡就出门了,门口正好有一辆黄包车,她坐上去后说了地址。  车夫道:“千山会所?那可是连城有名的销金窟啊,连城的有钱人都聚集在那里了。”  沈云倾笑笑,“麻烦快一点,天黑前要把东西送到。”  “放心吧,我也是连城有名的张快腿。”车夫拉起车子,拐进了一旁的公路。  ps:做好准备迎接2018年的到来了吗 第445章:又入虎穴 沈云倾到达千山会所,天还没有黑,但日头已经落下了。  这个会所接待的都是连城有钱有势的客人,没有一定级别不会轻易放行,沈云倾站在门口让服务生去通知赵大少爷。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让她上去了。  会所的二楼一片金碧辉煌,时不时能听到包间里传来嘻笑声,这里不但有连城最贵的饭菜,还有连城最多的鸡女。  沈云倾没走几步,就已经看到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从包间里冲出来,然后扶着墙壁吐了起来。  而在屋子里,麻将被搓得咔咔响,不会有人来管这些女人的死活。  她避开地上的呕吐物,径直找到了赵大少爷的包厢。  包厢里有些乌烟瘴气,有人在搓麻将,有人在抽大烟,有人在和女人搂搂抱抱。  那看门的侍从与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梳着油头的男人说了几句话,男人就漫不经心的朝门口看来,目光落在沈云倾的脸上时,不由一亮。  “沈小姐?!”  歪歪扭扭向她走来的正是赵大少爷,一开口就是刺鼻的酒气。  沈云倾微微偏过头避开,从包里拿出咖啡:“赵大少爷,你的东西送来了,一共是三十八块,麻烦现在付下钱。”  “你们的咖啡还真是天价啊,三十八块钱足够普通人吃吃喝喝一年了。”  沈云倾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赵大少爷品味高,买的都是最昂贵的咖啡,这种咖啡不但质量高产量也低,又飘洋过海的运过来,自然是贵了。”  “你吃饭了吗?”赵大少爷说话间,一股浓烈的酒气飘了过来,“不如进来一起吃?”  “不必了,谢谢。”沈云倾伸出手:“三十八块钱,谢谢。”  赵大少爷盯着那只白皙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人扯了进来。  包间里还有不少人,见赵大少爷拖进一个女孩,立刻有好事的打了一个口哨:“赵大少爷,新泡的妞儿?”  赵大少爷将沈云倾往自己的身边带,笑得有几分得意:“怎么样,漂亮吗?”  “漂亮。”有人邪笑:“脱了衣服更漂亮。”  其他人闻言,轰的一声笑成一片。  沈云倾盯着自己的手腕,沉声道:“赵大少爷,放开你的手。”  “呵呵,沈小姐,我爱慕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你每次都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赵正奇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哪一点配不上你了?你不就是一个有点文艺范儿的小表子吗?”赵正奇借着酒劲,一改往日在沈云倾面前的君子形象,“我赵大少爷追求你那是看得上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赵正奇,我再说一遍,放开你的脏手。”原来一个人的脸可以变得这么快,赵正奇平时在她的面前都表现的中规中矩,看来,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放?我凭什么放?我不但不放,我还要玩你。”赵正奇说着,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把满是酒气的嘴凑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震惊了所有人,大家都停止了笑声,惊讶的看过来。  “啊!”迟来的是赵正奇的一声惨叫,他捂着流血的手腕,手指着沈云倾:“你,你个臭娘们……。”  “手指也不想要了?”  只有少数人看清,沈云倾刚才拿起了一个酒瓶子在桌子上砸碎,然后用碎片划破了赵正奇的手腕。  赵正奇对上那双乌黑闪亮的眼睛,手指突然一缩。  沈云倾将手中染血的酒瓶子丢到一边,转身走了出去。  赵正奇反应过来,这才大叫一声:“都看什么,还不赶紧去追,老子今天一定划花她的脸,臭娘们。”  沈云倾出了门就往前跑,没跑多远,后面的屋子里就涌出四五个人,“别跑。”  沈云倾不敢回头,一口气跑到了走廊尽头,她向左一拐,看到一间包房,于是用力推开门躲了进去。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似乎是远了,不过仍然有人在叫:“快给我搜,她一定还在这里。”  沈云倾重重呼了一口气,希望这个包间会有窗户……  她转过头,在看清身后的情形时,顿时就傻在了原地。  屋子里最少有十几个人,一桌还没有撤掉的饭菜,酒瓶子摆了一桌,另一边有一个麻将桌,四个人正在打麻将,身边还各拢着一个妙龄女郎……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俱是一身黑衣,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手也不约而同的放在了腰间的位置,一脸的警惕。  沈云倾重重咽了一口唾沫,还好她反应快,急忙问了问:“请问,要咖啡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咖啡:“这是英国进口来高档咖啡豆,清淡可口,味道香浓……。”  “不要不要。”有人挥了挥手:“赶紧出去。”  很快,其他人就不再理会沈云倾,恢复了刚才玩乐的状态。  沈云倾暗暗呼出一口气,这些人一看就是黑社会,刚才那动作明显是在掏枪,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还没离开虎穴就已经掉进了虎口。  沈云倾刚要转身推门,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磁性冰冷的声音:“慢着。”  简短的两个字像是定海神针,喧闹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喝酒的不再喝酒,打麻将的不再打麻将,都以一种敬畏而恭敬的态度望向说话的人。  沈云倾回过头,正对上一道阴鹜黑沉,如同漩涡一般的目光,她猛地一愣,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那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一身黑衣更显得身材修长,他随意的靠着身后的椅子,双眼微微眯着,手里的金色打火机在他修长的指间翻转。  “把你的咖啡拿来看看。”口气平淡,却不容置喙,是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快啊,笙哥让你把咖啡拿过去,还愣着干什么。”一个黑衣男子忍不住催促。  沈云倾抿了抿唇,几乎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她将手中的咖啡瓶子放在叶笙面前,一语不发。  真倒霉,怎么又遇上他了。  叶笙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一旁的小弟拿了根烟递过来,他斜叼着烟卷,拿着火机的手掌在沈云倾面前摊开。  沈云倾愣了一下,已经有眼力好的小弟提醒:“别发愣了,还不给笙哥点烟,笙哥一高兴,包下你所有的咖啡,你就发财了。”  沈云倾恨恨的想,谁用他包下所有的咖啡,她才不稀罕呢。  但是面对一屋子人虎视眈眈的注视,沈云倾还是拿过那只打火机,点火后凑到叶笙的眼前,替他将烟点着了。  叶笙吸了一口烟才说道:“既然你的咖啡这么好,不喝一杯,我怎么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  沈云倾暗暗咬牙,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耳音说道:“叶先生,你很闲吗?”  叶笙像是没听见:“你不是卖咖啡的?”  立刻就有人往腰间摸,气氛再一次冷凝了起来。  沈云倾气得瞪了他一眼,“这里没有咖啡杯。”  叶笙使了个眼色,小弟就将咖啡杯和热水变戏法似的摆在桌子上。  看来叶笙非要喝她泡的咖啡了。  沈云倾深吸了一口气,动作熟练的拿出一包磨好的咖啡粉倒进杯子:“叶先生喜欢甜的还是苦的?”  “随意。”  “两块糖可以吗?”  “好。”  沈云倾拿起小银勺轻轻搅拌了几下,在打起的奶沫上用勺子画了一个五角星的图案。  她将咖啡杯往叶笙面前一推:“叶先生请用。”  周围的小弟都在用眼睛互相询问,这是什么情况,笙哥为什么要把这个做推销的小姑娘放进来?还要喝人家亲手泡的咖啡?  难道笙哥想泡人家?  这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也太嫩了吧,笙哥能下得去手?  叶笙看着面前一双莹白的手熟练的调制咖啡,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让她做起来却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当咖啡泡好放到他面前时,一阵诱人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看来她没有说谎,这真的是一杯好咖啡。  叶笙微扬唇角,正要伸手去拿,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四五个人冲进来,领头的指手划脚的叫嚣着:“臭娘们,给我滚出来。”  包厢里再次变得安静无比,这次比沈云倾无意闯进来时更加安静,有种不寻常的危险气息在空气中渐渐凝聚。  赵正奇还在用手指指点点,满嘴的嚣张狂妄,沈云倾低头看到叶笙握着咖啡杯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拿了起来。  赵正奇喝多了,但他身后的人不傻,看到这一屋子的黑衣人,有人没穿上衣,露出右肩上方青龙的纹身。  “赵大少爷,别闹了。”有人去拉扯赵正奇,手已经开始发抖。  他就算眼睛再拙,也看出这个屋子里都是青帮的人。  赵正奇却一把甩开他,嚣张的喊道:“我赵正奇想找一个女人,谁敢拦我?”  空气再一次安静,静的可以听见呼吸落入肺腔的声音。  沈云倾一直盯着叶笙,只见他修长的眉毛挑着,眼底噙着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子,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她能够感觉到,从他的身上渐渐向外弥漫的……杀气。  叶笙将杯子送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沈小姐,味道不错啊。”  赵正奇听到沈小姐几个字,立刻看了过来。 第446章:青帮 赵正奇听到沈小姐几个字,立刻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沈云倾。  赵正奇的眼中冒出邪火来:“贱人。”  沈云倾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两步,那边有一扇窗户,她可以跳窗逃跑,因为她不认为叶笙还能再帮自己一次。  脚尖刚动了一下,腰上忽然一紧,下一秒已经坐在了一双强劲修长的大腿上,她向前一趴,两只手惯性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但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了,赵正奇也愣了,但这怔愣不过两秒,他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他现在只恨自己眼拙,被酒精蒙蔽了视线,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物坐在这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赵正奇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过,看到的是一张张冰冷又带着嘲弄的脸,有人甚至脱了外套坐在了桌子上,似在等着看他的下场。  赵正奇背后冷汗直冒,四脚禁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控制着嘴巴张开,带着抖音吐出那三个字:“叶……先生。”  叶笙只是看着他,嘴角扬着,像是在笑,可没有人能从他的笑容中真正感觉到笑意。  “叶先生,对,对不起。”赵正奇连说话都结巴了,看着坐在叶笙腿上,与他亲密贴在一起的沈云倾,“我,我不知道她是叶先生的女人……叶先生大人大量……。”  沈云倾根本没听到赵正奇在说什么,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觉得一张脸如同火烤一般的热,她几次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但他只需要一只手就将她禁锢的死死的,她忍不住在他耳边带了怒意:“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把你送给这个什么赵大少爷吗?”他的薄唇轻轻张着,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话。  “我可以跳窗。”沈云倾咬牙。  叶笙似听到好听的笑话,“你确定要跳到楼下那个水池里淹死?”  沈云倾:“……。”  似乎能感觉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沈云倾从未和男人如此亲密,又臊又怒,脸再一次红透了。  “叶,叶先生,我敬您一杯,给您陪不是。”赵正奇战战兢兢的上前,看到手边正好有一杯酒便端起来,“赵某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叶先生的雅兴,赵某自罚三杯。”  赵正奇刚拿起杯子,就听到叶笙那淬了冰又有些慵懒的声音:“自罚三杯怎么够呢?既然赵大少爷有这个兴致,不如就把这桌子上的酒都喝了吧。”  赵正奇往桌子上一看,大大小小有十几个白酒瓶子,还有数瓶红酒,如果把这些酒全喝了,就算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他当即吓得跪了下来:“叶先生饶命啊,叶先生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叶笙却不再理他,拿起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缓缓品了起来。  已经有两个小弟将所有的酒瓶子都取了过来,整齐的摆在赵正奇面前。  有人踢了赵正奇一脚,“听到了没有,笙哥让你把所有酒都喝了。”  赵正奇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个劲儿的喊饶命,站在门口的几个人也吓得不敢说话,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竟然惹到了青帮的人,如果只是青帮的帮众倒还有转圜之地,偏偏叶笙在……这个名字就像是撒旦的符号,散发着死神的气息。  “你们看什么,想一起替他喝?”有人看了门口一眼。  很快,门外的人便散得一干二净,这些平时和赵正奇称兄道弟的人,在大难来临各自飞。  赵正奇前无行路,后无退路,一个小弟已经将酒瓶子强行塞到了他的嘴里,狠狠的道:“给我喝。”  赵正奇的两只手被人按着,白酒如同白水一般往他的喉咙里灌,辛辣的酒精滑过喉咙,他只能痛苦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道喝了多少瓶,赵正奇忽然喷出一大口血来,那些血迹喷得四处都是,又和着酒液从嘴里流出来,但往他嘴里送的酒瓶子却没有停止过。  沈云倾此时已经忘了挣扎,看着赵正奇狼狈的被人灌酒,地上已经空了四五个酒瓶子,如果这些酒都被灌进去,赵正奇会死的。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青帮的人如此肆无忌惮,人命在他们面前如同草芥,怪不得人人都怕他们这些帮会,真是杀人不眨眼。  但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不但是青帮,赵正奇不也自恃有点金银和势力便想要强占她吗,如果不是她跑掉了,如果不是她正好遇到了青帮的人,也许她现在比赵正奇还要惨。  沈云倾就像在看两只凶残的动物之间的厮杀,弱肉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叶笙一直盯着沈云倾的脸,在那双明媚闪亮的眼睛里,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有些矛盾,却让那双眼睛更亮了。  她没有出声哀求他放过赵正奇,那是因为她知道,他是比赵正奇更阴狠的人,让一个坏蛋放过另一个坏蛋?  “别自责。”叶笙忽然贴近她的耳边,醇厚的气息塞满了她的耳朵:“他今天就是死了,也不是因为你。”  敢在他叶笙面前大呼小叫的,赵正奇是第一人。  “陈铁,送沈小姐回去。”叶笙突然松了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咖啡:“这种咖啡很好喝,我全部都要了。”  ~  沈云倾一直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直到陈铁出声提醒她:“沈小姐,沈府到了。”  “他会死吗?”沈云倾忽然转过头问他。  陈铁愣了一下,“得罪笙哥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云倾默然,就算赵正奇不是什么好人,但一个人因她而死,这种感觉 并不好受。  府里的姨太太们斗得你死我活,但沈云倾从未想要置他们于死地,最多就是赶出沈府,退出这场争斗。  这是她最近一次接触那些黑暗,远远超过了她的想像,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冷,对叶笙的恐惧更加深了几分。  那样的男人,她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大概看出沈云倾的忧虑,陈铁好心的补充道:“沈小姐不必自责,赵正奇受罚是因为他闯进了笙哥的地盘,就算没有沈小姐的事情,他也不能全身而退。”  沈云倾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陈铁说了声不客气。  沈云倾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像她这样的大小姐见到那样的场面,他以为她会吓得失声尖叫,没想到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有一种不同于年龄的冷静。  “叶先生为什么要帮我?”沈云倾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如果他在海上帮她是为了还之前的恩情,两人也已经达成了互不相欠的口头协议,那么这次呢,他为什么要出手帮她,像叶笙这样的人,心硬手狠,他会无缘无故的帮人吗?  这个问题把陈铁也难住了,叶笙的确不是一个会做善事的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曾经有一个女学生被流氓追堵,正好撞见了从会所里走出来的他,这个女学生拽着他的衣襟苦苦哀求,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还用手弹了弹似被弄脏的衣服,他们走出去很远,仍然能听到那个女学生被流氓欺负的尖叫声,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叶笙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善”这个字。  沈云倾轻扯了一下嘴角,再次道了声谢。  沈云倾在那刘氏那里坐了一会儿,自然不敢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本来她在外面开店,刘氏就不同意,但沈云倾不愿意做那种养在闺阁里只等着将来嫁人相夫教子的大小姐,刘氏也知道她的性子,也勉勉强强同意了,要是知道她还面临过险境,非要让她把咖啡店关门大吉不可。  “父亲今天没有来过吗?”  提到沈儒良,刘氏就开始抹眼泪:“他现在有了儿子,哪还顾得上我这个黄脸婆,以前一日三餐都在这里用,现在是想见他一面都难。”  中年得子,这对一直没有儿子的沈儒良来说,确实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情,但看到刘氏过得如此落寞,连麻将都没有心思去打,沈云倾难免会心疼自己的母亲。  站在一旁的飘雪是刘氏的贴身丫头,母女俩说话也从来不避着她,飘雪看到刘氏哭,又看了看大小姐,知道大小姐是个有主见的,心思又灵敏,忍不住说道:“老爷今天早上来过一次,不过被夫人气走了。”  刘氏听了,难免瞪她一眼,飘雪立刻缩了缩脑袋。  沈云倾立刻明白了其中原由,以刘氏的脾气,大概又对沈儒良冷嘲热讽了,她那张嘴不受控制的时候,最会得罪沈儒良。  “母亲,虽然谢姨娘母凭子贵,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你越和父亲过不去,他就越冷落你,长此以往,便宜了谁?”  刘氏沉默。  ps:2018年的第一天,大家新年快乐,新年新开始,学业有成,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有孩子的,孩子健康快乐,没男朋友的,将来男票个个帅过鹿晗李易峰!  ……………………………………………………………………………………………………………… 第447章:心思 沈云倾见刘氏听进去了便继续说道:“母亲不如先咽下这口气,在父亲和奶奶面前多多表现,谢姨娘那里也要安排的事无巨细,多去探望。母亲越表现的大度贤惠,父亲就越会内疚不安,以父亲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补偿母亲。天气越来越凉了,父亲和奶奶也该做秋天的新衣了,奶奶的生辰也快到了,知恩也要满月了……仔细想想,这沈府里有数不完的事情等着母亲去做呢。”  刘氏听着沈云倾的话,蓦然眼睛一亮,她怎么就这么蠢,事事都和沈儒良对着干,哪个男人不想要个温顺体贴的正室?她这样闹下去,不但自己没有解气,还把沈儒良越推越远。  刘氏不由破涕为笑:“有女如此,又要儿子做什么。”  可转念一想,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想到这里又伤感了起来。  好在女儿与宋成峰两情相悦,嫁到宋家她也是放心了。  “成峰最近有没有找你?”  “他去郊外买地,可能要忙一阵子。”提到宋成峰,沈云倾有些不好意思。  “成峰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沈云倾不由拖长了声音:“母亲……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刘氏和飘雪都笑了起来。  沈云倾回到自己的院子,秋彩拿来药箱为她的手伤换药,伤口长得很好,已经开始结痂。  “宋二少爷对小姐真细心,这药也好用。”秋彩一边换药一边念叨着,“将来小姐嫁到宋家去,宋二少爷一定不会让小姐吃亏的。”  秋彩独自说了一会儿话却不见沈云倾有所反应,平时说到宋二少爷,小姐都要脸红的。  秋彩诧异的看过去,沈云倾看着面前的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  “小姐。”秋彩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  沈云倾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啊,我跟你说话都没听到。”秋彩嘟了嘟嘴巴,“我在说宋二少爷对小姐真好呢。”  想到宋成峰,沈云倾急忙道:“去拿笔和信纸。”  “小姐要给宋二少爷写信?”秋彩高兴的去拿纸笔了。  沈云倾摊开信纸,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刚才满脑子都在想着叶笙的事情,想到叶笙那双深邃又邪气的眼睛,想起他圈在腰间炙热的手掌,他明明又帮了她一次,可她却觉得羞辱愤怒,他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别有所图,她当时明明可以离开那个包房,是他把她又叫了回去。  她看不明白这个男人,更不想同他产生任何瓜葛。  沈云倾咬了咬牙,用力将脑中那个形象甩开,无论怎样,她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  沈云倾在信纸上写了一些平时的琐事,又叮嘱宋成峰要注意身体,写完之后落上自己的名字。  想到宋成峰很快就要收到自己的信,刚才的不愉快仿佛也消散了许多。  沈云倾将信口用胶水封好交给秋彩,又写了地址给她。  秋彩笑道:“小姐和宋二少爷真是一天也舍不得分开呢,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却还要写信。”  沈云倾嗔她一眼:“就你话多。”  秋彩刚把信收好,念儿就从外面走进来:“小姐,方小姐来了。”  秋彩撇了撇嘴:“她来做什么,这里才不欢迎她。”  沈云倾看向面前的两人,“她现在既然已经被父亲和奶奶承认,那她就是正八经的沈家小姐,以后不能再叫她方小姐,要叫她二小姐。”  因为沈如雪的原因,沈老太太将沈家的三位小姐重新排了一下,沈如雪和沈云倾是同年,但生日比沈云倾晚一个月,所以排行第二,而沈云环排行第三,是三小姐。  为了一个姨娘生的外人,竟然把排行都打乱了,谢姨娘这个儿子算是没有白生,沈家真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秋彩和念儿虽然还不服气,仍然恭谨的道:“是,小姐。”  “让她进来吧。”  不久,沈如雪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上衣,同色的及裸裙子,梳着齐刘海,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却又有些怯怯的,仿佛刚出生的小鹿,懵懂而惹人怜爱。  沈云倾想到在沈家门口才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蜡黄,看人的时候也不敢抬起头,现在身份一跃成为沈家二小姐,就连仪态和气质都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小姐。”沈如雪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都是自家姐妹,这些虚礼就算了。”沈云倾眉眼含笑:“妹妹坐吧。”  沈如雪这才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她身边跟着的丫头春桃急忙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秋彩。  沈云倾记得这个春桃,是上次在家宴上,不小心将汤洒在沈如雪身上的那个丫环,沈如雪做了二小姐后,就把她要到身边了。  沈如雪抿了抿唇,一脸歉意的说道:“关于那只猫的事情,我要跟姐姐道个歉 ,母亲怀着身孕,脾气一向古怪,难免会犯糊涂,奶奶说她怀孕的时候,也经常乱发脾气,看谁都不顺眼,姐姐放心,母亲自从生了弟弟,脾气就好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  沈云倾垂着眼睛,听着沈如雪诚意的“道歉”,把整件事情都赖在谢姨娘的身上,而她自己置身事外,最后又把沈老太太搬出来,如果她还抓着这件事情不放的话,就像是和沈老太太过不去似的。  谢姨娘害死了沈老太太的猫,沈老太太都已经不计较了,她再睚眦必报,不知道会不会又被沈老太太说成仗着大小姐的身份耀武扬威。  “妹妹说得哪件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沈云倾含笑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微微眯着。  沈如雪一愣,虽然沈云倾在笑,可她不难看出那笑容之中的讽刺之意,她抿了抿唇:“姐姐大量,不计较就好,姐姐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吧,是我们家乡很有名的莲子红枣糕,算是妹妹给你陪个不是。”  “多谢妹妹,只不过我晚上吃得很饱,这红枣糕就留着做早餐吧。”  沈如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谢谢姐姐。”  沈如雪又说了一会儿话,感觉沈云倾意兴阑珊,便很识实务的起身告辞。  秋彩提着手中的食盒,眼珠子一转:“小姐,这个真要做早点吗?”  沈云倾正在看书,漫不经心的说道:“拿去给下面的人分了吧。”  秋彩高兴的说了声好,似乎想到什么,对一边的念儿道:“先扔一块给后山上的野猫野狗。”  念儿道:“她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在点心里下毒,放心吃吧。”  秋彩打开食盒的盖子偷看了一眼:“这沈二小姐手还挺巧的,真香。”  秋彩第二天一早就去邮局送信了,刚出院子就被人迎面撞上来。  “哎呦。”秋彩被撞倒在地,手中的信也飞了出去,她揉着额头怒瞪向来人:“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春桃吓得低下头,都快哭了:“对不起,秋彩姐,对不起。”  春桃急忙跑过去帮她把信捡起来,又用袖子擦掉了上面的泥土:“秋彩姐,二小姐让我来问问大小姐喜不喜欢那红枣糕,如果喜欢,她再多做一些。”  秋彩想到昨天和念儿几人一起分食的红枣糕,那香香甜甜的滋味直到现在还是回味无穷,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一本正经的道:“大小姐今天早上吃了五块,看样子很喜欢。”  春桃立刻露出高兴的笑容:“我这就去告诉二小姐。”  沈如雪刚从谢姨娘的院子里回来,耳边仍然回响着谢姨娘的叮嘱:“你现在是沈家的二小姐,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婚事了,你看沈云倾,现在就勾搭上了宋家的二公子,那宋家二公子是什么人啊,将来继承了他叔叔的公司,在连城就是交通业大亨,她嫁到宋家去享尽荣华富贵。”  沈如雪走到院门口,看到自己这座稍显寒酸的小院子,再想起沈云倾古 香古色的别苑,只比沈老太太小那么一点,里面的各种摆设也都是最名贵的,沈儒良和刘氏几乎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了她。  自己这个沈家二小姐,不过就是一个虚名,沈儒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对她好?  现在给她点东西,那都是托了弟弟的福,她想要在连城稳住脚跟,将来衣食无忧,还是要嫁到一个好人家。  沈如雪的脑中顿时浮出现出一张温润阳光的俊脸。  “小姐。”春桃急匆匆的走进来:“秋彩出去给大小姐送信了。”  沈如雪坐下来,喝了一口手边的茶,送到嘴边竟是凉的,她不由带了怒意,将茶杯一推:“给谁送信?”  “是宋家二少爷。”春桃小心的看向那盏茶杯。  沈如雪眼睛一亮,“可看到写了什么?”  春桃摇摇头:“我没看到里面的内容,但我记住了地址,那地址不是宋府。”  “不是宋府?”沈如雪垂下眉头,“看来宋二少爷这几日不在家啊,那地址是哪里?”  “是喜鹊镇的一家旅馆。”  沈如雪拿过被她推到一边的茶杯喝了口,眼角浮出笑意,此时也不觉得那茶有多凉了。 第448章:大驾光临 沈云倾这几天没有去咖啡店,直到小米把电话打到了沈府:老板啊,店还要不要啦,你再不来,我们都要把自己卖了啊。  沈云倾一边听着小米在电话里唠叨一边看着手中的信。  信上的字迹鸾飘凤泊,有苍劲的中文,偶尔也夹杂着诙谐的英文,知道她懂英语,他时不时的会用英语同她交流。  他说这几日不太顺利,那个垃圾场的地主不肯松口,他还需要再周旋些日子。  字里行间都倾注着他的思念,每天的来信也都夹着一首诗,有些是他摘抄的,有些是他自己写的。  沈云倾的记忆力好,看过一遍就能背下来。  “老板,你有在听吗?”小米抓着头发,“真的没有货卖了。”  沈云倾笑道:“我一会就过去。”  今天有一批新咖啡从英国那边运到,每一个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她带了赵坤去码头取咖啡,办完一系列手续后便送回了咖啡店。  小米见她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上前握住她的手,“老板,你可算来了。”  “我以为你已经把自己卖了。”  小米眨了眨眼睛:“我舍不得老板。”  “这几天的生意怎么样?”沈云倾翻着小米递过来的帐本,上面的数字让她展颜而笑。  “老板威武,老板所挑的咖啡个个都是上乖货,那些顾客说我们店里的咖啡在外面喝不到,老板眼光之毒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沈云倾将视线从帐本里挪到小米那壮士断腕般的脸上,“小米,让你做店长真是委屈你了。”  小米眼睛一亮:“老板,你难道要让我做小老板吗?”  “不,你应该去养马。”沈云倾将帐本交到她手里,“马屁拍得这么响,不养马真是可惜了。”  小米嘴角抽搐:“老板,你连骂人都这么毒辣。”  沈云倾在店里看了一圈,把新来的货定好价格,又将一些滞销的和日期不好的咖啡做了特价处理,再简单的跟大家开了个会。  “以后我们店取消送货服务了,不管多么尊贵的顾客都只能上门自取。”沈云倾这一宣布,大家都愣了。  小米道:“那以前的老客户怎么办?”  他们习惯了养尊处优,一时恐怕接受不了,这样势必会损失一部分客户。  “只要我们的东西好,便可以让他们不计较这些。”  店里的服务生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如果再发生那天的事情,她们恐怕不会有她那样好的运气。  那天在千山会所,也让她真正见识到了这个社会最恶劣的一面,她斗不过赵正奇,赵正奇斗不过叶笙,不过就是一级吃一级,弱肉强食的年代。  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员工去冒险。  “小米,你将几个重要客户的资料整理给我,我会打电话亲自跟他们解释。”  小米急忙点头:“老板,我帮你吧,这些人的脾气我多数是了解一些的。”  沈云倾道:“好。”  沈云倾和小米按照资料上的联系方式给这些客户打电话,有的人好说话,立刻就答应了,有的人接受不了,认为自己是上帝,直接在电话里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沈云倾毫不在乎,这样的客户不要也罢,保留着只会成为第二个赵正奇。  一直忙到下午,咖啡店里还有四五桌客人。  小米揉了揉手腕,无意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一只手去拽沈云倾:“老板,老板,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沈云倾打电话打得头晕脑胀。  “老板,真的不好了。”小米颤抖着指向门外,“你看。”  沈云倾这才抬起头看过去,顿时也是一愣。  咖啡店的玻璃门外停着至少七八辆黑色汽车,整齐的排成两排,每辆车上都有四个人走下来,穿着黑衣,笔直的站在车身前。  而在被包围的车里,司机恭敬的打开后座的门,手搭在车窗上方,有人弯腰从里面走了出来,修长的腿和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小米咽了一口唾沫:“老板,你最近有得罪过黑社会吗?”  沈云倾看到从车里走下来的男人,他就像是天空中最璀璨的星子,无论放到哪里都一样的闪亮。  她几天前才见过他,而现在,她不想看见他。  叶笙一进门,就有服务生迎了上去,服务生的目光落在他精致的脸庞上,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先生……吃,不,喝点什么?”  他说了句“随意”,然后径直走向了里面的位置,那里比较暗,只有头顶亮着一盏水晶灯,灯光还被调成了暗黄色。  这个位置是专门用来提供给那些谈情说爱的男女。  “你们,出去。”他身后的几个人开始驱赶店里的其他客人。  客人们一见对方这排场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哪还敢留下来,不一会儿,店里的顾客走得精光,只剩下叶笙所坐的位置,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几个黑衣大汉守在门外,就像一堵墙,连风都透不进来。  店员们吓得不敢说话,那被吩咐了“随便”的服务生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去找店长求助。  没想到是沈云倾亲自走了过来,“你们都去后面休息吧,这里我来应付。”  小米撸了撸袖子:“老板,要是需要打架,我一定不会退缩。”  沈云倾看了一眼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你去跟门口那个男人较量较量。”  小米迅速扫了一眼那个身高马大,手臂快粗过她大腿的男人,咽了口唾沫:“老板,我还是帮你镇守后方吧。”  小米带着几个服务生去了后面的员工休息室,沈云倾才朝着角落的位置走去。  沙发上的男人交叠着双腿,以一副慵懒的姿势斜坐着,手里的香烟燃到一半儿,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动,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的到来。  “叶先生,你这样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意。”沈云倾不满的指向门口。  叶笙抽了一口烟,眼睛微微眯起,“我就是你的生意。”  “可我不能只做你一个人的生意。”  “你只能做我一个人的生意,我不喜欢休息的时候还被陌生人打扰。”叶笙抬了抬手指,“有烟灰缸吗?”  沈云倾十分无语,拿过一个烟灰缸放到他面前。  叶笙将烟按熄了,才道:“你这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这里不是饭店。”  “有简餐吧。”他斜睨着她:“沈小姐,不要想着唬弄我,门口的牌子上写得很清楚,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客人,你有必要让客人满意。”  沈云倾有种碰上无赖的感觉,不对,他好像就是个无赖,是个流氓头子加无赖,在他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那你要吃什么?”  “随意,只要是你做的。”他又拿出一根烟来。  “对不起,我们这里禁烟。”沈云倾指了下门外:“想抽烟出去抽,还有,我不是厨师,我也不负责做饭。”  “是吗?”叶笙的眼睛微眯,转头去看一边的手下:“去把这里的厨师找出来………。”  沈云倾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善,急忙道:“叶笙,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小姐真是健忘,我只是饿了,想吃你做-的-饭。”后面的几个字,他故意扬高了尾音,是一种威胁,也是一种警告。  沈云倾看着面前这张脸,明明那么好看,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但就是有种想要一拳挥上去的冲动。  她暗暗吸了口气:“好,叶先生等着吧。”  沈云倾来到后厨,叶笙的那个手下还在后面跟着,她冷笑一声:“怎么,还怕我毒死你们家老大?”  那手下一声不吭,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沈云倾的一举一动。  沈云倾不会做饭,但平时看着厨师做,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概念。  她从后厨里找到了牛排,牛排是提前腌过的,只需要煎熟。  沈云倾以为这个过程会很简单,但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却比想像中的要难,那些飞溅起来的油吓得她四处乱跳。  手下奇怪的看着她,嘴角抽了抽。  “看什么呀,还不赶紧拿盘子去。”  手下急忙找了一个盘子递过来,然后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就被扔到了盘子里。  手下再次抽了抽嘴角,这个东西确定是要拿给老大吃的?  他想到老大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忍不住为这位小姐捏了一把汗。  叶笙对吃的一向挑剔,叶公馆里负责厨房的厨师就有八个之多,每天变换着不同的口味迎合他的喜好,哪怕小心翼翼,他吃得不开心,还是会大发雷霆。  沈云倾把身上的围裙捡下来往那手下身上一丢,瞪了他一眼:“都怪你,看得我都不会做了。”  手下:“……。”  冤枉啊,这位小姐,就算我没盯着你,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当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放到叶笙面前时,手下果然见他脸色变了,一瞬间似乎比这牛排还黑,手下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12日第二更 第449章:我看上你了 “这是你做的?”叶笙看着那团东西,没有任何要吃的动作。  “是啊。”沈云倾的回答没有半分诚意:“我第一次煎牛排,煎的不好,叶先生多见谅啊。”  “你也知道煎的不好?”叶笙冷笑,“故意的?”  “叶先生真会冤枉人,让我做饭的是你,现在一脸嫌弃的也是你。”沈云倾道:“我一没多放盐咸死你,二没多放醋酸死你,更没有下毒毒死你,我怎么就成了故意的?”  “牙尖嘴利。”叶笙意外的没有和她翻脸:“去泡杯咖啡。”  见沈云倾站着不动,他不由皱眉:“这个也不会?”  沈云倾道:“我们店的咖啡分为很多种,不知道叶先生要喝哪一种?”  面对她明显的挑衅,叶笙不免笑起来:“如果我说每一种都要喝呢?” 沈云倾瞪向他,就听他咸咸的道:“你知道的,我不差这点咖啡钱。”  沈云倾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手下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笙哥,这牛排……。”  “拿出去丢了吧。”  他还没有饿到要自虐的地步。  手下端起盘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笙哥,你别生气,我看沈小姐是真的不会做饭,那油溅得四处都是,她手忙脚乱的,手上溅了不少油点子,我离得那么远都没有幸免。”  手下说完话,叶笙没有反应,他这才端着盘子走了,刚走了没两步又被叶笙叫了回去。  一会儿,沈云倾端着咖啡过来了,没好气的将杯子往他面前一放,顺便丢下一盘三明治。  在英国,那里的人都喜欢吃这个,他们的店里也很应景。  后厨里没有做好的三明治,但材料还在,她便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做了一个,这个卖相是不太好,至于味道,她也不敢保证,但总好过那块碳做的牛排。  她就算再不喜欢叶笙,但他上次的确是帮了她,她不能恩将仇报,而且让他尽快吃饱,也好早点离开她的咖啡店,免得影响她今天的生意。  叶笙看着面前这盘奇怪的三明治,叫它三明治是多抬举它啊,几片面包夹着有些糊的鸡蛋还有切得歪歪扭扭的西红柿块,中间的火腿片足有两厘米厚。  “我已经尽力了。”  沈云倾的话落在叶笙的耳中,竟有几分撒娇般的委屈。  叶笙不由笑了笑,伸手拿过一块三明治放进嘴里。  咬了一口吃下去,他才慢吞吞的品评:“鸡蛋煎得太老,火腿切得太厚,面包烤得不到火候,酱汁洒得不够均匀,总体来说——难吃。”  沈云倾立刻觉得火冒三丈,可是看到他又往嘴里送了一块,她才将这股火气强压了下去。  不管他嘴巴如何恶毒,先把他打发走了再说,一定不能跟他对着干。  叶笙吃了两块三明治,又拿过咖啡杯喝了起来。  “咖啡做得倒是不错,与你的厨艺是两个极端。”  沈云倾忍着没说话。  叶笙慢慢的品着咖啡,姿态优雅迷人,沈云倾想到他那天嘴角含笑,却让手下将赵正奇灌得当场喷血,这个男人当真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  沈云倾等了一会儿,叶笙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已经开始急了,不免好心提醒:“叶先生,这里可是斧头帮的地盘。”  他难道不记得上次被斧头帮追杀的事情了?  “斧头帮?”叶笙放下杯子,挑了挑眉,“你以为同样的错误,我会再犯第二次?”  沈云倾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道:“斧头帮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沈云倾惊讶的看向他,他依然是一副斯文的模样,如果戴上眼镜大概就是学校里的老师,文质彬彬,满腹学问。  可在这副好看的皮囊下,却有一颗嗜血的灵魂,因为斧头帮在她的咖啡店袭击过他,所以,他让斧头帮彻底的消失了。  沈云倾挑了挑眉头,斧头帮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样,青帮也不是,她无所谓去帮谁,因为哪一个她都不喜欢。  “你的手怎么了?”叶笙并没有看她,但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她。  沈云倾的手已经去掉了纱布,但上面的疤痕还清晰可见,“摔倒了。”  叶笙闻言转过头,嘲笑般的看了她一眼,吐出一个字:“笨。”  她这才明白,他说的伤是她手上的那一点烫伤。  “我已经让人去买烫伤药了。”叶笙说着话,刚才那个手下拎着个袋子就进来了。  “笙哥,药买回来了。”手下恭敬的将药膏递给叶笙。  叶笙嗯了一声:“你先出去吧。”  手下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沈云倾没想到叶笙会让人去买药,而且还是给自己的。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被油溅了几下,不碍事,不劳叶先生操心了。 ”  “把手拿过来。”  “什么?”  叶笙笑得莫测高深:“我认为你已经听到了。”  “谢谢,不过,真的不需要……叶先生,你做什么?”沈云倾的手已经被他强行拉扯了过去。  叶笙低着头,他的头发有一点蓬松,没有擦那些让她觉得毫无美感的头油,额前的头发略长,这样垂头的时候便遮住了眼睑,却仍能看到又黑又长的睫毛。  他挤了一些药膏在手中,他的指腹有层薄茧,在她手背上划过的感觉有些粗糙。  沈云倾触电一般,用力抽回了手。  “我说过不用。”沈云倾的声音已经有些恼怒,“叶先生,我们已经两清了,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你我算不上朋友,最多就是个认识,你现在坐在这里,只是我店里一个普通的客人,我的手烫伤了也和你没关系,请你自重。”  沈云倾语速极快,说完之后胸膛还在不受控制的起伏,一张脸更是因为激动而涨红,明亮的眼睛里还有火苗在蹿动。  “叭”  药瓶被扔到了桌子上,顺着桌面一直滚出去很远,最后碰到一边的盘子才停了下来。  “你说我们两清了?可我记得自己才帮过你。”叶笙嘴角仍然带着笑容,但眼中的温度却冷了下来。  “赵正奇的事情,我谢谢你,你想要什么做感谢,再救你一次这种事,我恐怕是做不到了。”  “感谢?再送两盒你那个破咖啡?”叶笙忽然一声冷笑,右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猛然将她拉向自己。  沈云倾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很快就跌倒在沙发上,她还没来及起身,一道修长的身躯便覆了过来,他撑着一只手臂在她身侧,伟岸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将她困于方寸之间。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在看到她挣扎了几下便面红耳赤的脸时,终于开口道:“沈云倾,你以为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包场喝咖啡?”  沈云倾茫然的与他对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他的手卷起她的一缕长发,“沈云倾,我看上你了。”  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子,沈云倾的脑袋里都在嗡嗡的响,半晌之后才找回了理智,“叶笙,你神经病吧。”  她被他逼急了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的喊他,而不是毫无诚意的“叶先生”,他更愿意听她喊他的名字。  “我本来已经要放过你了。”她的头发在他修长的指节上打着卷儿,他喃喃自语般的说着:“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自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已经不打算放手了,他应该感谢赵正奇,是他把她再次送到了他面前。  “我没有招惹你。”沈云倾觉得这男人的思维真是不可思议,“那天只是误打误撞,我根本不知道包厢里的是你。”  如果知道的话,她宁愿跳到楼下的水池里。  “还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不合适。”  叶笙挑了挑眉:“你说的是宋家那个二少爷?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瑕,恐怕是没时间管你了。”  沈云倾心念一转,怒瞪向他:“叶笙,是你干的,对不对?”  宋成峰曾经说过,他要买的那块地是个垃圾场,卖家也在四处寻找买主,如果他有意购买的话,卖家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百般刁难,对方根本不是想卖地,而是为了拖住宋成峰,最后这片地,他还是买不成的。  “他真是一个上进的好青年,连我都忍不住要赞扬他了。”  “是啊,你怎么能跟成峰比呢,他想要发展教育,教书育人,强大国家,而你呢,只会打打杀杀,赚钱扩地盘。”沈云倾想到宋成峰这些日子的遭遇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  叶笙的脸色突然就沉如冰霜,玩着她发丝的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盯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就亲了下去。 第450章:还会再见 沈云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头低下来,额前的发丝扫过她的眼睛,一张带着凉意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同时抗拒的对他拳打脚踢。  可他根本不需要出多少力气,一只手一条腿就轻松的压制住了她的所有反抗。  大概是叶笙一时失神没有防备,沈云倾扬起手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他被打得偏过头,发丝下的眼睛辩不出深浅。  沈云倾也是吓了一跳,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掌心仍然在疼,这酥酥麻麻的疼意在向她证实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打了叶笙一巴掌。  当初赵正奇只因为闯进了他的包厢,就被灌得生死未卜,她却打了他。 她见识过他的残忍,也听说过他的冷酷,不知道这个残忍而又冷酷的男人会如何对待甩他耳光的女人。  沈云倾不是不怕的,在片刻的怔愣之后,用过力的右手竟然微微颤抖,但她仍用一双倔强的眼睛瞪着他,如果他想打回来,那么随便,如果他觉得打一巴掌不过瘾,她也会受着。  沈云倾忐忑的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笑声:“初吻吧?”  沈云倾瞬间红透了脸,瞪着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怒意。  “一巴掌换一个初吻。”他转过脸,英俊的脸上竟然有浅浅的指印,沈云倾被吓了一跳,她刚才真的这样用力吗?  她从没有打过人,此时心底竟爬上一丝内疚。  叶笙并没有打回来,反倒用手指按住了她的唇,邪笑道:“沈云倾,你逃不掉的。”  他从沙发上起身,沈云倾急忙退到了沙发的边缘,一脸警惕的看向他。  她满身戒备,竖起了所有的刺,就像一只随时准备向他发起攻击的小兽,他想起她拿着刀子,眼睛都不眨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臂,用自己的血引开了那些追杀他的人。  那时的她眼神坚毅冷静,远远不似此时的惊慌防备。  他对她来说,要比斧头帮的人还可怕吗?  叶笙叫来手下,将钱放在他用过的桌子上:“这是咖啡钱和饭钱,还有这半天店里的损失,沈小姐算算够不够?”  沈云倾巴不得赶紧将这个瘟神送走,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够了,不送。”  “沈云倾,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用一双深黑的眼睛望着她,眼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沈云倾微扬着下巴,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一边的手下听了,不由佩服的看了沈云倾一眼,敢这么跟笙哥说话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再一看叶笙的右脸,竟然还有五个淡粉色的指印,手下倒吸冷气。  意外的,叶笙并没有生气,嘴角始终噙着丝若有若无的清淡笑意,“再见,沈云倾。”  叶笙一出门,立刻就有人上前撑起一把黑伞,簇拥着他走到车前,司机恭敬的打开车门,这些人动作利落,训练有素,不出两分钟的时间,七八辆车已经排成一线开了出去。  “老板,这是什么情况啊。”小米和店员们悄悄从休息室里溜出来,“黑社会大哥出巡吗?”  沈云倾不想再提叶笙,“别东张西望了,把桌子上的钱收一下,继续开门营业。”  小米还想打听八卦,可惜沈云倾一个字都不肯再吐露,她软磨硬泡了一会儿无果,只得怏怏的去工作了。  别看小米平时在她面前像个小八婆,一恢复到店长的身份,立刻就雷厉风行,店员们都怕她。  沈云倾进了洗手间,拿起杯子接了水漱口,可不管她怎么清洗,嘴里和身上都是那个男人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那张冰冷又邪气的脸……  沈云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红如血,一颗心在胸膛里狂乱的跳动,放在洗手台上的双手不由扣紧了。  她甩了甩头,尽力不去想,可越是不愿意想起,那些记忆就越清晰。  没有哪个女孩会对自己的初吻无动于衷。  “老板,你在里面吗?”小米敲了敲门,“你没事吧,进去半天了。”  沈云倾掬起一捧水洗了脸,回道:“没事。”  她又抬起手在脸上拍了拍,告诉镜子中的自己,没事,没事的。  ~  沈云倾一连几天没去上班,店里存货充足,又有小米在,她自然不用担心。  她相信只要自己足不出户就不会遇见叶笙,他胆子再大,也不会跑到沈府来。  只要挨过这一阵子,等他对她的心思彻底的淡了,她相信他不会再继续纠缠她了。  沈云倾将给宋成峰的信写好塞进信封:“秋彩,前两天的信寄出去了吗?”  “寄出去了,我亲自送到邮局的。”  她和宋成峰之间的信件往来,几乎是两天一封,她有去信,他必有回信,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宋成峰却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她在信里提醒他买地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如果看到了,为什么不回信呢,是他太忙了吗?  沈云倾将信交给秋彩:“去吧。”  今天的信里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无非是告诉他院子里的牡丹花开了,后面的竹林吸引了两只杜娟,而关于叶笙的事情,她没有提起分毫,她相信那只是一个短暂的噩梦,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连城的邮局很效率,宋成峰第三日便收到了沈云倾的信。  他坐在旅馆里,拿着那信封高兴的像个孩子,先是去洗了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拆开。  她用的是印着兰花图案的信纸,这种纸在制作后会经过薰香处理,打开信纸便有兰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沈云倾的字娟小秀气,十分耐看。  宋成峰近乎是膜拜般一行一行的读着,她说到牡丹花开了,他的脑海中便勾勒出她俯身去闻牡丹的婀娜姿态,牡丹的花再鲜艳,也艳不过她的美;她说到杜娟,他便能想像她坐在窗前,一边喝茶一边听着杜娟的啼叫,竹林瑟瑟,她的倩影像一幅名家笔下的画。  宋成峰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立刻又提笔给她回信。  买地的事情一直不太顺利,纵然他磨破了嘴皮子,地主也不肯松口,他四处打听才知道地主惧内,于是想方设法联系到了他的老婆,时间已经约好了,现在只等着见面洽谈了,如果地主的老婆肯同意,这件事八成就定了。  宋成峰写好信,不忘附上他的诗,一起装进信封交给了旅馆的伙计。  那伙计收了好处,立刻屁颠屁颠的去了。  只是那伙计所走的并非是去邮局的路线,他绕了几个胡同后就停在一座小门前,轻轻敲了敲。  不久,便有一个丫鬟打扮的过来看门,她先是四处看了看才警惕的问道:“没有人跟着你吧?”  “没人,我很小心的。”  丫鬟将信接了过来,又塞了钱给伙计,伙计立刻乐颠颠的走了。  这丫鬟正是春桃。  春桃关上门,回屋把信交给了沈如雪,沈如雪拆开信,看完之后就拿起打火机点着了,烧得只剩下一个角,她才丢掉。  “走吧,去拜访一下宋二少爷。”沈如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又挑了件鹅黄色的衣衫穿好,她皮肤白,眼睛细而长,五官小巧精致,颇具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穿鹅黄色恰恰能衬出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二小姐真好看,宋二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沈如雪笑了笑,又为自己扑了点粉。  “小姐,外面下雨了。”春桃关上窗,不免担忧,“我们还去吗?”  下雨了?  沈如雪走到门口向外望去,伸出手就接住了细密的雨丝,“这样不更好吗?”  春桃不解,又听沈如雪道:“春桃,你打我一巴掌。”  “啊?”春桃急忙摆手:“我可不敢打二小姐。”  “打吧,越用力越好。”沈如雪拿起她的手,“快打。”  春桃吓得往后退,摇头表示不敢。  “你再不打,我就把你赶出去,以后也不必伺候我了。”沈如雪眼睛一竖便有几分威严,不似平时那般柔弱。  春桃听了,只好委屈的道:“那,那我打了啊。”  “记住,一定要用力,必须要打出痕迹。”沈如雪安抚她,“闭上眼睛甩一巴掌就是了,你要是力道小了还要再打第二下。”  春桃急忙点点头,依着沈如雪的话把眼睛一闭,用尽全力往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沈如雪纤弱的身子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溢出了血丝,一边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五个指印十分明显。  春桃吓得哭了出来,急忙去扶她:“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你打回来吧,你打多少下春桃都受着。”  沈如雪说了声没事,起身走到镜子前照了照,看到那鲜红的指印,她满意的笑了。  13日第二更 第451章:晕倒 宋成峰关上窗,这雨下得有点急,他叫了店里的伙计去买午饭,那伙计道:“先生,现在店里忙不开,您自己去吧,我给您拿伞。”  宋成峰表示理解,拿了伞就要出去,站在雨廊下看了一会儿,雨是越下越大了,街上冷泠清清也没有多少行人,他撑开伞,迈开大步就冲进了雨中。  没走多远,忽然斜地里有人撞了她一下,他一转身,就有黑影向他倒了过来,宋成峰惯性的伸出手一接,触手的身体软绵绵的,还带着馨香。  他低头一看,怀中的女孩双目紧闭,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色。  “是你?”宋成峰记得她,那次去沈家,他在宴席上见过她,当时一个丫鬟不小心把汤洒在了她的身上,她不但没有责怪,反倒关心那个丫鬟有没有伤到。  他自己有一个妹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生性跋扈,对下人非打即骂,他看不过去,说过她几次,她反倒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们宋家花钱雇佣他们,他们就是宋家的狗,难道狗不是用来使唤的吗?  比起妹妹,这女孩不但人长得娇弱美丽,心肠也是柔软善良。  这许多念头从脑中闪过只是片刻间,宋成峰急忙问道:“沈小姐,你没事吧?”  他听人提起过,沈家多了一个二小姐,大概就是她吧。  沈如雪勉强睁开眼睛,在看了他一眼后,虚弱的说道:“宋二少爷……。”  “是我,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沈如雪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晕倒在了宋成峰的怀里。  宋成峰一惊,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四处看了看,也不见她带了下人,“沈小姐,沈小姐,你醒醒。”  已经有过路的行人用怪异的眼光看他,宋成峰无奈之下,只好先将人抱了起来,雨伞落在了一边,这样一折腾,两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宋成峰喊来旅馆的伙计,那伙计帮忙把雨伞捡了回去。  “去烧点热水送来。”  伙计应了声,眼睛还往他的怀里瞥。  宋成峰将沈如雪抱回自己的房间,放到了床上。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懂,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如雪晕倒在大街上而不管,现在兵荒马乱的,一个冰清玉洁的善良女孩太不安全了,更何况,她还是沈府的人,冲着沈云倾的面子,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宋成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去看沈如雪,在遇到自己之前,她就淋了雨,从头到脚都湿了个彻底,她蜷缩在他的床上,冻得瑟瑟发抖,本来白皙的脸更是一片惨白。  宋成峰不知如何是好,他不可能动手给她换衣服,但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穿着湿衣,很快就会冻出病来。  宋成峰出去找了一圈儿,终于遇到了一个女房客,于是央求着人家过来帮忙。  那女房客帮忙把沈如雪的湿衣服换了下来,又换上了宋成峰的衣服。  “你这个人还真是正人君子。”女房客笑着打量他。  宋成峰笑着道谢,送走了女房客,他又打着伞出去买了一些清粥炒菜回来。  沈如雪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睛,先是在屋子里环视了一眼,然后就对上宋成峰关切的目光,“沈小姐,你醒了。”  “宋,宋二少爷?”沈如雪一脸迷茫,支撑着坐了起来。  当她看到身上穿着男子的衣物时,顿时“啊”了一声,捂住了胸口,苍白的脸染上了红晕。  宋成峰十分不好意思,把头转向一边,“沈小姐不要误会,是我拜托了一位女房客帮你换的衣服,你身上什么也没带,只能把我的衣服先给你换上了。”  沈如雪低下头,纤细的脖子弧度优美,粉嫩唇微微抿着,“对不起,我不该猜测……。”  “没关系。”宋成峰在一边坐下来:“沈小姐,你饿了吧,我买了粥和炒菜。”  沈如雪道:“真是不好意思。”  “你先吃饭吧。”  “嗯。”沈如雪下了地,一双盈白的小脚就那样踩在地上,柔弱的身躯单薄轻盈,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不穿鞋会受凉的,你的鞋湿了,先穿我的吧,就是有点大。”宋成峰将一双拖鞋放到她的脚下,“只要沈小姐不嫌弃就好。”  宋成峰一抬头,脸上突然一热,竟是有眼泪落在了他的脸上。  沈如雪轻声啜泣着,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儿,楚楚可怜。  宋成峰急道:“沈小姐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你不快了吗?”  沈如雪摇摇头,哭得更凶了,“不是……只是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让宋少二爷见笑了。”  宋成峰笑笑,“你快吃吧。”  沈如雪这才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就嘶了一声,筷子也掉了下来。  “怎么了?”宋成峰急忙问。  沈如雪捂着一边的脸,低声道:“脸好像是肿了。”  宋成峰这才看到她的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刚才只顾着别让她着凉,倒没注意到她的脸,此刻再一细看,竟有五个鲜红的指印。  宋成峰还没开口,沈如雪已经落下了两行清泪:“我虽然是沈家二小姐,但不是沈老爷亲生的,在沈家,我不是真正的主子,一言一行都要看人家的脸色,稍有不对就被像丫鬟一样的打骂。”  沈如雪的眼泪越掉越多:“我跑了这么远的路,就是想要找我的外婆,我母亲说外婆住在喜鹊镇,可我并不知道具体的地址,只能毫无目的四处打听。小时候我见过外婆,她很疼我,我想,既然沈家不是我的容身之地,不如就来找外婆,她一定会收留我。”  宋成峰看着沈如雪脸上的五指印,那指印又深又红,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从指印上可以判断,打她的人手很小,在沈府,真正的主子只有沈老太太、刘氏和沈云倾,难道这巴掌是沈云倾打的?  他想起上次在沈家的家宴上,那个丫鬟将汤洒在了沈如雪的身上,而沈如雪的身边就坐着沈云倾,只有她离得最近,可以绊倒那个丫鬟。  宋成峰不想这样怀疑沈云倾,沈云倾就算不喜欢沈如雪,也不会用这些卑鄙的手段对付她,更不会打她骂她,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我去买点消肿的药。”宋成峰道:“你喝点稀粥,这样伤口应该不会太疼。”  “麻烦宋二少爷了。”  “你是沈家人,我们沈宋两家是世交,你叫我一声宋成峰就行。”  沈如雪急忙摇头:“那样太失礼数了,我,我就厚着脸皮叫一声宋大哥,行吗?”  看着沈如雪卑微的模样,像一朵想要绽放又害怕寒风的小花儿,娇娇弱弱的,宋成峰不仅起了怜悯之心,正色道:“别这么轻贱自己,人只要积极上进,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你不比谁低微,以后要昂起头。”  沈如雪似吃了一惊,怔怔的看向他,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谢谢宋大哥,宋大哥对我的大恩大德,如雪没齿难忘。”  宋成峰笑笑:“你先吃饭,我去买药。”  目送着宋成峰出了门,沈如雪又看了看身上这套不合身的男性衣衫,脸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宋成峰,自从在沈家的家宴上第一次看见他,她就被他耀眼的光芒所吸引,他像她以前看过的外国故事,里面穿着闪亮的宫廷装出现在公主面前的王子,她想过了许多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帅气。  只可惜这样优秀的男子,他的目光只停留在沈云倾的身上,她明明比沈云倾打扮的还要明丽,他却一眼都不曾多看她。  所以,她故意绊倒了春桃,然后让汤洒了她的身上,这样不但可以嫁祸给沈云倾,也可以让宋成峰注意到她,她不想做一颗灰暗的星,她要做天上最耀眼的月。  他应该是怀疑了吧,怀疑她脸上的巴掌是拜沈云倾所赐,毕竟在沈家,刘氏是个纸老虎,也只有沈云倾有这个权利。  他心中的女神其实是个手段卑劣又跋扈的千金大小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如雪想到此,开心的笑了。  无论怎样,宋成峰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囊中物,她是不会让他逃掉的,沈云倾想要嫁给宋成峰,她就偏偏不让她如愿,不但如此,她还要让她尝尝心中所爱被人夺走的滋味,那滋味一定非常的过瘾! 第452章:幕后 秋彩收拾了桌子上的蜜饯盒子,“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以前天天往咖啡店跑,现在也有七天没出过门了,你就不担心咖啡店里有什么事吗?”  沈云倾在看一本关于咖啡的论作,听了秋彩的话,她才仔细的算了算:“我有这么久没去过店里吗?”  秋彩重重点了点头,好像她终于开窍了。  她倒不担心店里会有什么事,每天小米都会向她汇报收入情况,而且她也侧面的打听过,叶笙并没有再去店里。  随着时间的推进,沈云倾一直悬着的心也在缓缓下落,看来她想得没错,叶笙对她不过就是一时新鲜,过了那点新鲜劲儿,也就忘记她姓甚名谁了。  这个发现让她高兴的放下书:“再拿一盒杏脯来。”  秋彩啊了一声:“小姐,你还吃啊。”  “小姐这是故意气咱们呢。”念儿笑眯眯的走进来,“吃了那么多甜的也不胖,你再瞧瞧我,喝口凉水都长肉呢。”  秋彩笑道:“念儿,你就是有点婴儿肥,其实一点都不胖。”  沈云倾发现念儿两手空空,忍不住问道:“还是没有信?”  念儿摇摇头,看到沈云倾眼中的失望,不由出声安慰:“小姐别着急,宋二少爷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忙过这一阵子自然就会给小姐写信了。”  宋成峰曾经说过,如果事情顺利,三天就能回来,如果不顺利,可能会久一些,而他已经去了半月之久。  沈云倾知道这件事有叶笙在其中作梗,更是不放心,只可惜除了信件,没有电话可以联系到宋成峰。  她仔细想了想:“去夫人那里坐一会儿。”  刘氏正在和几个管事的对菜单,再过半个月就是沈老太太的生辰,沈老太太每年过生日都很隆重,现在沈儒良的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在连城的商界也渐渐展露了头角,自然更不敢怠慢自己的母亲。  “云倾来了。”刘氏的脸色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不少:“快帮我看看菜单,你奶奶的生辰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沈云倾在一边坐下,见刘氏心情好,她也悄悄松了口气,刘氏能够想开那是最好的,不然只会被两个姨娘吃得死死的,无论是姜姨娘还是谢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必须随时打起精神, 不然就要被人踩到泥土里。  “这菜单确实够奢华,但大鱼大肉多了不一定就是好事,还要搭配几个解腥解腻的小菜,不然客人吃了会不舒服。”  刘氏想了想:“可是那些小菜太不上档次了,就怕老太太会挑理,还以为我们不想给她花钱呢。”  沈云倾笑道:“小菜虽然不上档次,但只要在用来盛装小菜的器皿上多花心思,小菜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贵族,我们家那些水晶和琉璃做成的盘子碗碟也能派上用场。”  刘氏顿时高兴起来:“还是云倾有主意,这样既可以让客人吃得舒服,又不会觉得解腻的小菜寒酸,老太太也不会责怪我,你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这菜单就算沈云倾不来,刘氏也是要送过去给她拿主意的,但凡遇到大事,她总少不了听听女儿的意见。  沈云倾又说了几处可以改进的地方,这才无意中提起宋家:“母亲最近这么忙,很久没和刘姨打麻将了吧?”  刘氏道:“她昨天还叫我呢,说是三缺一,让我去救场,可我一想到你奶奶那脸色就……算了,这些日子我就忍一忍,反正不打麻将,我也有这么事情可做,倒觉得比以前充实了。”  宋夫人既然还有心思找刘氏打麻将,那就说明宋成峰应该没什么事,沈云倾一颗悬着的心才悄然放下。  “你和成峰最近怎么样?”刘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女儿,眼睛眨了眨:“你觉得成峰这孩子如何?”  沈云倾顿时轻哼了一声:“母亲。”  刘氏笑道:“如果你们两个人的事差不多了,宋家就该来提亲了,毕竟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更何况,我女儿才貌双全,看上我女儿的人多得排成队,他们宋家再不抓紧,我可就不卖他们这个人情了。”  刘氏说了一大堆,沈云倾并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意思,她心中不免一喜,看来沈云倾对于和宋家这门亲事也是十分愿意的,现在只看宋家的意思了。  母女俩又说了会话,沈云倾就看到秋彩在门口走了两趟,她急忙起身道:“母亲,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这几天身体不好,各个院子里的饭菜都是各用各的,你父亲出海还没回来,你晚上过来陪我吃晚饭。”  “父亲怎么又出海了?”沈儒良每天都很忙,但他具体在忙什么,沈云倾并不知道。  “听说是一笔大买卖,你父亲不放心便亲自跟去了,算一算也走了七天,用不了三天就该回来了。”  她有七天没去咖啡店,父亲出海七天,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沈云倾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道邪气肆虐的脸。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又装做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秋彩一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道:“小姐,左五回来了。”  左五被她派出去调查谢姨娘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厅堂里,左五站得笔直,行武出身的人,无论何时都挺真了背脊。  “大小姐。”左五看到沈云倾,立刻恭敬的行礼。  沈云倾坐下来,看到左五行色匆匆,鬓角的发丝还是濡湿的,于是让秋彩倒了杯茶先给他喝下,左五谢过了,这才说道:“大小姐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谢姨娘怀孕的事情在方家引起了轩然大波,方老爷不育,这顶绿帽子扣下来让他极为没面子,方家打算将谢姨娘和这孩子一起处置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方老爷突然就把谢姨娘给放了,我暗中查了一下,有人手中握有方老爷贩卖假药的证据,以此威胁方老爷放了谢姨娘,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那人是连城人,就在连城的一家银行上班,是做投资经理的,而且谢姨娘能够一路顺风的找到沈府,也是这个人从中帮忙。”  “什么银行?”  “国丰银行。”  国丰银行是连城最大最老的一家银行,几乎垄断了连城的银行业,是这行的龙头老大,地位不可撼动。  国丰银行的一个投资经理竟然会帮谢姨娘,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谢姨娘虽然是连城人,但很小的时候就被过继给了姨母,远离了连城,后来更是嫁给了方老爷,她的母家虽然是连城边郊的,但她听说,她的母家早就没落了,唯一还记得她的老夫人也在两年前去世了。  可以说谢姨娘在连城无亲无故,为何这人会帮她呢?  “那个投资经理,最近跟谁的接触比较密切?”她相信左五这么久才回来,一定是将事情办得十分妥帖。  左五道:“我跟了他七八日,他除了去银行和回家以及跟客户应酬,还见了两次齐家的大小姐。”  沈云倾皱起眉头,国丰银行行长齐元州的女儿齐卉芳,齐家的大小姐,在连城的名媛圈子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像她这样的人,为何要见一个小小的投资经理,还是说,这个投资经理所做的事情就是由她授意?  她与齐卉芳之间从无交集,连认识都算不上,齐卉芳应该也不屑于和她这种游走在上流社会边缘的千金小姐为敌吧?  沈云倾忽然想起在叶夫人的生日宴上,那些与她素不相识的名媛们对她冷嘲热讽,试图激怒她,她自认没有得罪过这些人,可她们却视她为眼中钉,而在那场舞会上,刘卉芳也出现了,还与市长的儿子共舞。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左五见沈云倾静默不语,也没有出声打扰她思考,他要做的就是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帮助谢姨娘,至于原因,他相信大小姐一定会做出分析。  沈云倾几乎可以确定,谢姨娘背后的靠山就是齐卉芳,至于齐卉芳为何会和沈家作对,确切的说是看她处处不顺眼,这其中的原因,她还要仔细想想。  “左五,这次辛苦你了。”沈云倾让秋彩拿了五块银元,“这是你的辛苦费,还要你再去查一下齐卉芳。”  左五推辞了一会儿,最后才收下:“小姐放心吧,我一定查得清清楚楚。”  “对了。”沈云倾又叫住他,“你先去趟喜鹊镇,照这个地址找到宋二少爷。”  联系不到宋成峰,沈云倾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左五说了声:“好。”  等左五一走,秋彩就忍不住啐了一声:“这个谢姨娘果然是抱住了大腿,怪不得可以这样嚣张,小姐,我们要怎么办,不如去老爷面前揭发她吧。”  “揭发她什么?说她和国丰银行的大小姐有联系,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她既没害沈家,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父亲现在极宠知恩,我们这个时候去说谢姨娘的坏话,只会让他以为是我擅妒。”  “那,那可怎么办?谢姨娘一定不会就这么安分的。”  沈云倾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翻了一页:“静观其变吧。”  ps:不要急,前期还有一点点斗争,马上就是叶先生的主场了,想看这两个人的,以后一定看腻你们,哈哈 第453章: 乱 喜鹊镇的雨终于停了,大街上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宋成峰进了旅馆的房间,将刚刚买回来的衣服放到沈如雪床前,沈如雪自从前天淋了雨便一直病怏怏的,多数时间都处在昏睡中。  宋成峰觉得孤男寡女不太妥当,想要另开一个房间,结果旅馆的所有客房都已经住满,有心出去再找一个旅馆,沈如雪病弱的样子又让他放心不下,而且喜鹊镇毕竟是个小镇,像模像样的旅馆只有这么一个,那些小胡同小巷子里,既脏乱又不安全。  不管沈如雪被逼得从沈家出走的事情和沈云倾有没有关系,他都不能不管。  “宋大哥。”宋成峰正在提笔给沈云倾写信,忽然听到身后虚弱的声音。  他立刻倒了杯水走过去:“觉得好些了吗?”  “多谢宋大哥给我买的药,已经好多了,咳咳。”沈如雪说着,又咳嗽起来,本来就单薄的身体更是薄如纸片,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喝点水。”宋成峰把水杯塞到她的手里,“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沈如雪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复又虚弱的笑道:“我是姨娘生的,从小就不被父亲喜欢,在方家的时候过得连丫环都不如,那些嫡出的小姐对我非打即骂,她们……她们甚至觉得我长得比她们好看,就想用刀子划花我的脸,我吓得躲在厕所里两天两夜没敢出来。”  沈如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些人简直太可恶了。”宋成峰不由握紧了拳头,“庶女也是人,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沈如雪轻轻啜泣着,单薄的肩膀上下抖动,“我以为来到沈家会好过一些,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无论去哪,我都是庶女,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厄运,是我活该,是我命就该贱。”  “沈小姐,不要轻贱自己,你心地善良,对丫鬟都可以关心仁爱,比起那些只会欺负人的嫡出小姐,你的心灵是赤红色的,不比她们的黑心。”  “宋大哥,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沈如雪抬起泪痕满满的脸,欣喜而期待的望着他。  宋成峰坚定的点点头:“是的,所以,不要再说自己是什么庶女和卑贱的命了。”他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我还要出去谈点事情,可能要晚一些回来,饭菜我会让人送过来。”  本来昨天要和那地主的老婆谈买地的事情,结果下了大雨,会面便改在今天。  沈如雪支撑着坐起来:“宋大哥,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宋成峰嗯了一声,拿过外套先走了,过了一会儿,沈如雪才穿了鞋走到窗前,从楼上可以看到宋成峰上了一辆黄包车。  不久,外面传来敲门声,沈如雪打开门,旅馆的伙计笑呵呵的走进来:“小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了,所有的空房间都被您包下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想办法让他搬出这个旅馆。”沈如雪拿了大洋塞进他的口袋,“我不想让他住在这里。”  沈云倾知道宋成峰的住址,如果她一直收不到宋成峰的信,必然起疑,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找了。  她以后的人生能否大富大贵,就看这几天的结果了,绝对不能让到手的机会又溜了出去。  宋成峰和宋家二少夫人的位置,她志在必得。  伙计急忙点头:“小姐放心,我会想办法。”  “还有,如果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你去买菜的时候就带一壶酒回来,顺便把这包药放到酒里。”  “小姐,不会是要人命的药吧?”伙计有些胆怯。  “自然不是,我爱慕这位宋先生,又怎么会下毒害他?”沈如雪的双眼闪烁着天真。  “好的,我知道了。”伙计拿着大洋,乐呵呵的往回走,这笔买卖可真够划算的,自从这位漂亮的小姐找到他,他就赚了一年的工资,而且都是些跑跑腿传传话的活儿,轻松又自在。  伙计吹了声口哨,越发觉得自己的好运气来了。  等到傍晚,伙计一直守在门口,这里不似连城那样繁华,住店的客人也不多,也只有宋成峰这种留洋回来,不懂风俗人情的单纯少爷才会相信店满的谎言。  伙计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宋成峰已经进来了,他仔细一观察,见他沉着脸,眉头皱得紧紧的,看样子不是十分高兴,伙计想到沈如雪的交待,暗暗的记下了。  宋成峰这次又是功败垂成,地主老婆虽然答应卖地,但地价比连城的地价还要贵,如果以这样的价钱买进一个垃圾厂,那他才是疯了,可无论他怎么讲道理,地主老婆都不肯降价,最后直接甩袖子走人。  宋成峰努力了这么多天,直到现在还看不到一点希望,这让他又气馁又愤怒,他甚至觉得是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回国后的第一件事才会办成这个样子。  “宋大哥,你怎么了?”沈如雪迎上来,“天越来越冷了,我给你沏了暖身子的茶,你趁热喝。”  宋成峰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在看到沈如雪温柔体贴的样子时,怒气才缓了几分:“谢谢。”  他喝了一杯茶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  “沈小姐,我这边的事情没有办妥,等你身体一好,我就找人送你回去,这里穷乡僻壤的,不适合你这种姑娘家。”  沈如雪一听,立刻哭了起来:“宋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和他们一样看不起我,认为我是累赘不该生出在这个世上吗?”  宋成峰一听就急了,同时又感到愧疚:“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自己和沈如雪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很方便,如果被人知道,难免会有非议,特别是云倾,她一定会多想的。  可他又不能把一个生着病又离家出走的姑娘家强行赶走。  宋成峰左右矛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他清清正正,问心无愧,以后就算云倾知道了,也应该会理解他信任他。  这时伙计敲了敲门:“宋先生,晚饭给您送来了。”  宋成峰疑惑的看向沈如雪:“你还没有吃饭?”  “我不饿,而且,我想等宋大哥一起吃。”  宋成峰点点头:“好。”  伙计把饭菜端了进来,竟然还带了一壶酒,面对宋成峰询问的眼神,伙计流利的回道:“小饭馆搞活动送的,两位慢用。”  说完,暗暗冲着沈如雪点了下头,两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  宋成峰这些日子一直诸事不利,心情也差到了家,看到那壶酒便主动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宋大哥,喝酒伤身,你还是不要喝了。”沈如雪劝道。  “没事,我在英国的时候常喝红酒,这个酒应该难不倒我。”  “可这是白酒呀,后劲儿很足的,我父亲以前喝酒,就经常打骂我和母亲。”  沈如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宋成峰露出一个微暖的笑意:“别怕,我不会打骂你的。”  沈如雪高兴的上前拿起酒壶:“宋大哥,我给你倒酒。”  宋成峰第一次喝这种白酒,入口辛辣,仿佛有碳火从喉咙中滚过,但是酒液滚入胃中,又有说不出的暖意和酣醇。  他和沈如雪一边吃饭,一边喝了一杯,不知道是这酒太烈了,还是他以前没有尝试过,一杯下肚,人竟然有些飘忽,从胃口到皮肤都滚烫了起来。  他脱了两件衣服,依然还是热,索性开了窗,呼呼的风灌进来,不但没有凉快,反倒更觉得头重脚轻。  “宋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沈如雪关心的握住了他的手,“我扶你去休息吧。”  被那小手一触,就像是摸到了一块冰,让宋成峰忍不住舒服的打了一个寒颤。  “宋大哥,宋大哥……。”  宋成峰看着面前的女子,清丽的眉眼,柔软的身段,以及软绵绵的声音,就像有人用羽毛在他的心头上挠啊挠啊,让他身上的火也越烧越旺。  “宋大哥……。”  “云倾。”宋成峰的眼中,沈如雪变成了沈云倾,变成了那个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儿,他忍不住摸上她的脸,眼中透着痴慕:“云倾,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啊……云倾。”  沈如雪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嫉恨,不过,她很快就笑起来:“成峰。”  “云倾,真的是你。”她艳红的唇在他的面前一翕一合,就像最好吃的糖果,正在等着他品尝。  宋成峰忍不住吻了上去,那美好的感觉让他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握住了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脖子一路抚摸下去……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宋成峰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天昏地转。  他从来没有喝醉过,看来那酒是真的太烈了,他习惯了葡萄酒的胃一时无法接受。  宋成峰轻轻挥了一下手臂,结果就触到一个软绵绵东西,他转过头一看,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第454章:瞒天过海 沈如雪穿好了衣服,脸红如血的坐在角落里,宋成峰从刚刚看到身无寸缕的沈如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以为窗没有关,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北风呼啸,好像置身于寒冷的北地。  直到沈如雪轻声的啜泣起来,宋成峰才如梦初醒,他不敢去看沈如雪,只是低着头,一脸的愧疚:“对不起……我……我昨天喝多了。”  沈如雪只是哭。  宋成峰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现在觉得对不起沈如雪,更对不起沈云倾,他曾经对她信誓旦旦,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身边也只会有她一人,没想到这个誓言刚刚预热,就已经宣布了寿命的完结。  就算这件事可以遮掩下去,他又以什么面目去面对她,而且,沈如雪是受害者,他毁了她的清白,那也是将她逼上了绝路。  “宋大哥。”沈如雪沙哑着声音道:“你不用觉得愧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那你以后怎么嫁人?如果让夫家知道你不是完璧之身,你会被扫地出门甚至是家法处置。”  “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反正我只是个卑贱的人,也不会有人愿意娶我。”  宋成峰闭上眼睛,手拄着额头,内心更加的自责,沈如雪这么善良的女孩儿,他竟然就这样将她的清白给毁了,他真的比那些欺负她的嫡女们更加可恶,他是毁了她的一生。  “咚咚”  敲门声突兀的传来,宋成峰一惊,大概是做贼心虚,他总觉得是沈云倾来了,以至于犹豫着不敢开门。  “先生。”外面传来伙计的声音:“先生,你楼上的水房漏水了,您必须搬出去了,我们要修理。”  知道是伙计,宋成峰像是松了一口气,也没去管为什么会漏水的事情,只是对沈如雪道:“这里不能住了,得再找一家旅馆。”  沈如雪抬起一双哭红的眼睛:“这家旅馆是最好的了,其它的都是给粗野的山夫住的……如果宋大哥不嫌弃,我有一个朋友正好在这里,她说有一间空房子,可以租给我。”  “你连房子都联系好了?”宋成峰叹了口气,看来沈如雪真的打算离家出走了。  “先不说这些了,宋大哥,我们快收拾收拾过去吧。”  “好吧,只能这样了。”宋成峰收拾好了东西,又问沈如雪地址,然后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和平时一样交给了店里的伙计,他换了新的地址,不能不告诉沈云倾,不然她写来的信他会收不到。  伙计拿着信,又收了赏钱,点头哈腰的走了。  沈如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溢出冷笑,宋成峰还真是个痴情种,竟然还在想着沈云倾,不过,这并不足为惧,因为宋成峰已经一脚踏进了她的陷阱,很快就会跌入井底,再无反悔之日。  ~  沈云倾刚要吃午饭,左五就来了。  “怎么样了,见到宋二少爷了吗?”沈云倾放下筷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  左五摇摇头:“我照着大小姐给的地址找过去,那里已经住了别的客人,我问过店里的伙计,他说宋二少爷在几天前搬走了,具体搬去了哪里,他并不清楚。”  宋成峰搬走了?  “念儿,这几天还是没有宋二少爷的信吗?”  念儿小心的摇了摇头,任谁都看得出来,小姐的心情并不美丽。  沈云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宋成峰不给她写信也就算了,怎么还突然搬走了,难道是他已经起程回到了连城?  左五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接着道:“宋二少爷也没回连城,我刚从宋家那边打探消息回来。”  左五办事一向细致,沈云倾也相信宋成峰是没有回来,不然,他不会不来找她。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沈云倾很快就想到了叶笙。  是他,一定是他,他不但从中破坏了宋成峰的买地计划,还想方设法的算计他。  沈云倾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如果她现在出府找叶笙理论,那就正中他的下怀。  “小姐,我听说谢姨娘两天前出府去了。”念儿按照沈云倾的吩咐,时刻让人盯着谢姨娘和姜姨娘,她又同其他院子里的小丫鬟交好,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进她的耳朵,只是这次谢姨娘瞒得很紧,她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两天。  沈云倾一愣:“谢姨娘还没有出月子,怎么会出府,她就不怕落下什么风寒湿病?”  “有个看见的小丫头说,她包得可严实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密不透风的,乘坐的车上也特别改造了一番,后座被装上了一张床,所以哪怕是出行也没有关系。”  谢姨娘坐着月子,究竟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才能让她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出门。  沈云倾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转头去问左五:“你说谢姨娘的母家是连城的,后来过继给了她的姨母,那她的老家具体在连城的哪一处?”  左五道:“这个我倒没有查清,大小姐想要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去查。”  “好,你去吧。”  左五走后,沈云倾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出神,念儿催了她两次,她才慢吞吞的拿起筷子。  “沈如雪是不是也不在院子里?”沈云倾忽然问。  念儿道:“我只听说二小姐染了寒症,怕传染给别人,自己关在屋里已经很多天了。”  “期间有大夫去过吗?”  “好像有。”  “你去找一个稳妥的人打听一下,沈如雪是不是真的在屋子里。”  “小姐难道怀疑谢姨娘出门是跟二小姐有关?”  沈云倾凤目微眯,用筷子敲着面前的桌子,有一下没一下,“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谢姨娘出门的理由。”  到了下午左五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谢姨娘的老家就是喜鹊镇。  宋成峰去了喜鹊镇,而谢氏母女又是神神秘秘,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关系,沈云倾才不相信。  沈云倾写了字条让秋彩去同仁医院交给沐晚,然后拿过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沈云倾起身道:“ “走吧,去看望一下我弟弟,再顺便问候生病的妹妹。顺便让人带话到老太太那里,就说知恩总是哭闹,让她派人过去瞧瞧。”  谢姨娘没出月子就抛下儿子出府,沈如雪一个大家闺秀连续数日夜不归宿,这两件事若被老太太知道了,自有她们的苦头吃。  沈云倾带着念儿一路来到了谢姨娘的院子,刚到门口就有丫鬟上前道:“大小姐,谢姨娘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呢。”  “不知道谢姨娘是哪里不舒服?”沈云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就如同绽放的兰花,不怒不威却让人望而却步。  沈家的下人之所以都怕她,不是因为她骄纵跋扈为所欲为,而是这位大小姐心思敏捷,似乎什么龌龊的心思都瞒不过那双黑亮的眼睛,就像小偷见了警察,哪怕警察没有认出小偷,小偷也会心生胆怯。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食不知味,恶心想吐。”  “那正好,我知道谢姨娘不舒服,特地从同仁医院请了一个洋大夫,他应该很快就到了,我先进去看看吧。”  丫鬟没想到沈云倾还请了大夫,此时若是再以生病为由推脱,大概是拦不住了。  “大小姐,谢姨娘说过不想见人……。”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挨了一个巴掌,打她的是沈云倾身边的念儿,念儿冷声道:“才到这里投奔了新主子,就忘了自己的本分,当初若不是大小姐把你从牙婆子手里买回来,你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卖到妓馆里去了,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想去那里体验一下吧。”  那丫鬟听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被念儿这番话彻底的吓住了,立刻哭道:“不瞒大小姐,谢姨娘不在屋里,她临走时千叮万嘱,不能让人发现她的行踪,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你起来吧。”沈云倾对于这个丫鬟没什么印象,倒是跟这些人熟悉的念儿,把每一个人的来历都摸得清清楚楚。  丫鬟见沈云倾没责罚她,这才站起身。  “这又是做什么?”沈老太太不满的声音以及拐仗声由远及近。  沈云倾急忙上前道:“奶奶,我听说谢姨娘生病了,一直看大夫却没有起色,于是就去同仁医院请了个洋大夫。”  沈老太太脸上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你有心了。”  “只是。”沈云倾为难的道:“这丫鬟说,谢姨娘根本不在院子里,我听了也是吓了一跳,她还没出月子呢,知恩又小,会不会……。”  “什么?她不在院子里?”沈老太太一听,三角眼横了横,手中的拐仗敲击着地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把门打开。”  15日第二更 第455章:谎言 那丫鬟哪敢违背沈老太太的意思,急忙上前打开房门。  屋里,奶娘和两个丫鬟正在哄着知恩,知恩大概察觉到母亲不在,突然一张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几人忙活了好一通,知恩仍然哭个不停。  沈老太太心疼坏了,又气又急:“快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哭闹,这个谢姨娘,没出月子就四处乱跑,果然是野惯了,连孩子都不管了。” 沈儒良出海数日未回,谢姨娘才敢偷偷跑出去,现在被沈老太太抓了个正着,沈老太太不生气才怪。  “大小姐。”一直哄不好知恩的奶娘求救般的看向沈云倾,“不如您帮着抱一下,知恩少爷一定会喜欢姐姐的。”  “我吗?”沈云倾指了指自己,“可我不会抱孩子。”  “没关系,这只手托着腰,这只手托着头和脖子就可以了。”奶娘将知恩送到沈云倾的手里,沈云倾照着奶娘所说的姿势有些僵硬的将他接了过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哭个不停的知恩突然停止了哭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沈云倾,虽然他现在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奇异的温暖。  他扬着小手抓上了沈云倾的衣服,小嘴儿里往外吐着泡泡。  “唉呀,老夫人快看,知恩少爷喜欢大小姐呢。”奶娘身上的冷汗终于消退了,欢喜的喊道。  沈老太太也笑着点头:“他们是姐弟,自然更亲近一些。”  沈云倾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出生时像个小猴子,现在已经长了不少肉,小脸圆圆的,特别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她忍不住轻声逗起他,“知恩乖,知恩真听话”  知恩听见声音,抓着沈云倾的衣服就不放,小脑袋用力往她的怀里拱,十分亲昵。  沈云倾以前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是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弟弟,他喜欢她,愿意亲近她,而她也打心眼里不排斥他的接近。  沈云倾抱了一会知恩,两只手臂就酸了,她不会抱孩子,动作生疏僵硬,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自然很快就累了。  奶娘见知恩不哭了,才小心的接了过去,带着他去里面的屋子吃奶了。  知恩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冷凝了下来,沈老太太问站在门口的丫鬟:“二小姐呢?”  “二小姐……。”丫鬟吱唔了一会儿,实在抗不住老太太迫人的目光,只好实话实说:“二小姐这些天也不在府里。”  “放肆。”老太太手中的拐仗用力敲击着地面,气得头上的发簪都在颤抖:“一个个都反了不成,坐月子的出去疯跑,没出阁的小姐夜不归宿,我看这对母女就是下贱惯了,就算做了主子也改不了那些臭毛病,等庆生回来,非要好好的管束她们一番不可。”  “老夫人,怨枉啊。”门外忽然传来谢姨娘的声音,紧接着包裹的像只粽子一样的谢姨娘被人扶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面色苍白的沈如雪。  沈如雪看了一眼沈云倾,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沈老太太乍看到这对母女风尘仆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还记得自己是沈家人吗?夜不归宿,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还有你,扔下自己的儿子不管,就忙着跑风,我看庆生回来就赶紧休了你,免得以后给我们沈家的脸上抹黑。  谢姨娘和沈如雪急忙跪了下来。  谢姨娘哭道:“老夫人,怨枉啊,我和雪儿偷跑出去,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好,那你说说,你们这几天跑去哪里了?”沈太太用力哼了一声,眼睛转向别处。  谢姨娘擦了擦眼泪才说道:“老夫人知道我的母家是连城的,我小时候被过继给了姨母,然后就去了海城,基本和母家没什么来往了。这次回到连城,我让人去打听生母的下落,没想到却得知生母被两个儿子遗弃,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去世的时候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就草草的葬在了乱坟岗。我听说这件事之后悲痛欲绝,虽然生母对我没有几年养育之恩,但她却一直牵挂着我,还经常给我写信,去世之前还把一处小房子留给了我,我以前远在海城没有办法,现在回到了连城,如果还放任着生母不管不问,让她老人家的灵魂无处安息,这真是大大的不孝。” 谢姨娘和沈如雪都哭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非常悲戚。  “前几日正好是生母的忌日,所以我才带着雪儿偷偷的跑出去,我为生母立了碑,又将她的坟地重新修葺了一下,如果生母的在天之灵能有一席安生之地,就算老太太罚我,我也甘愿受着。”  沈老太太听了这话,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的松开了。  “你竟然是去给生母修坟立碑了。”她想到自己死去的两个儿子,又想到不是自己亲生的沈儒良,等她百年之后,会不会也被弃之荒野,毕竟她对沈儒良过于严厉和苛刻,到了那个时候,又有谁会去替她立碑,她的女儿吗?  谢姨娘的年纪跟沈家的姑奶奶差不多,沈老太太看着她的模样,一时想到了沈家的姑奶奶,于是摆了摆手:“算了,念在你一片孝心,这次的事情就做罢吧,但是绝对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多谢老夫人。”谢姨娘急忙跪地磕头,“媳妇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定会同老夫人好好商量的。”  沈老太太又看向沈如雪:“你这孩子也是,有什么事不能提前知会一声,若是让人知道你一个千金小姐几天几夜不在府里,这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你现在不姓方,你姓沈,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我们沈家的名声。”  “孙女知错了。”沈如雪表现出浓烈的悔意,“奶奶教训的是,奶奶都是为了如雪好,如雪以后再也不敢了。”  母女俩认错态度良好,沈老太太之前的余怒也渐渐消了。  “好了,快去看看知恩吧,刚才好一顿哭闹,多亏了云倾。”  谢姨娘又朝着沈云倾行了一礼:“多谢大小姐。”  沈云倾笑道:“没什么,知恩也是我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  她抬起头,目光正好与沈如雪撞在一起,沈如雪仍像从前那般怯怯的,似乎十分的敬畏她,但沈云倾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抹得意。  沈如雪在得意什么?得意她们的谎言成功的骗过了老太太?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云倾便站在窗前发呆,后院的竹林被风吹得瑟瑟作响,不知名的鸟儿纵翅飞过。  宋成峰数日没有书信,又突然搬离了旅馆,谢氏母女行迹可疑,似乎也是去了喜鹊镇,这些事情交缠在一起,似乎有一条线正在逐渐的清晰。  “这谢姨娘还真是巧舌如簧,我才不信她们是回去修坟了呢。”念儿嘟着嘴巴,“也只有老夫人才会信。”  谢姨娘这个理由找得好,表面上看着毫无破绽,她的母家本来就是连城的,回去给生母尽孝,任谁都挑不到错处,特别是最重孝道的沈老太太,恐怕谢姨娘的那番话会让沈老太太触景生情,生出沈儒良将来也会丢弃她的担忧。  但沈云倾绝不相信,谢姨娘冒着这么大风险是回去修坟了。  左五不在,沈云倾让念儿把赵坤找了过来。  “赵管事,你让人去趟喜鹊镇,再好好查一下谢姨娘的母家,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修了坟。”  “好。”赵管事急忙点点头,复又说道:“大小姐,老爷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按理说已经出去了这么久,所去的地方也不是特别远,现在早该回来了。”  “我知道,母亲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沈云倾揉了揉太阳穴,“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果然没多久,张氏派出去打探的人就传来了消息,沈儒良已经平安回到了连城,大家还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多久,那人又说了件事,彻底将众人的心情打落至低谷。  沈云倾进来的时候,刘氏正在哭,一看到女儿,立刻哭得更大声:“云倾,这可怎么办,你父亲的货被码头全部扣押了,货主正等着交货呢,万一我们交不出货……。”  沈儒良这次一共动用了六条商船,运送的都是棉花,棉花不比金银,如果一直放在潮湿的环境中就会发霉变质,这样的货物是无法交给货主的。  码头所处的位置不利于棉花的存放,如果再耽搁下去,必然会让棉花全部变潮变质。  这六条船的棉花可不是小数目,沈家就算赔得起,那也是动摇了根本。  “母亲,你有没有查到这个码头是谁的?”连城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码头,每一个码头都由不同的人控制,如果这个码头是凌家的,那就好办了,无论是少帅还是沐晚都会卖沈家一份薄面。 第456章:叶先生的另一面 刘氏一听,顿时哭得更厉害:“我也跟你想得一样,若是凌家的码头,我们就找少帅说个情,他一定会放行的,但不巧的是,这码头不是凌家的,是……是叶家的。”  其实沈云倾也想到了,凌家的码头不可能会扣沈儒良的货,无需他们出现,沈儒良自己说一声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但她没想到,这码头竟然是叶家的。  “母亲,父亲不是和叶老先生有些渊源吗,上次叶夫人的生日,还特意邀请了我们家。”  刘氏哭着摇头:“这码头也不是叶老先生的,是青帮的。”  沈云倾心头一凉,果然还是应了最坏的打算。  从沈儒良出海一直迟迟未归,沈云倾的心中就在忐忑,她以为这些日子叶笙一直没有动作是对她失去了兴趣,她终日闭门在家取得了成效,没想到他不但在宋成峰的事情上作梗,又将手伸到了沈家。  他这是要将她逼出来。  刘氏依然在抹眼泪,沈云倾安慰了几句不见起色,只好握着刘氏的手向她保证:“母亲,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你?”刘氏一时惊讶的忘记了哭泣,“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解决啊?”  沈云倾轻轻拍着刘氏的手背,“母亲怎么忘了,我是开咖啡店的,消息灵通,认识的人也不少,让人四处打听打听然后再疏通疏通总会有办法的。”  刘氏虽然对沈云倾的话半信半疑,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儿的身上了。  “云倾,你要小心啊,若是办不成的话,也没关系,母亲再去找你奶奶想想办法,你父亲还有许多朋友,沈家还有族人,他们应该也会帮忙的。”  “母亲,你还相信父亲的那些朋友和沈家的族人?你可别忘了,上次我和父亲在海上遇难,那些朋友族人可都是有多远跑多远,真正能够靠得住的人不多。”  刘氏叹息一声:“云倾,真是辛苦你了。”  “母亲别这么说,这都是女儿应该做的,只要你和父亲能够平平安安,我们沈家能够太太平平,做再多的事我也愿意。”  ~  听说沈云倾要出门,秋彩惊讶的问道:“小姐,你闭关结束了,终于要出关了?”  沈云倾打开衣柜,从中选了一套淡紫色的衣裙,紫色很美,同样很难驾驭,她肤色白,五官精巧细致,穿紫色的衣服显得华贵而大气。  “这套裙子是父亲从海外带回来的吧?”沈云倾轻轻抚摸着手底下舒适的面料,沈儒良虽然算不上好丈夫,却是一个好父亲,以前只要外出就会给她带吃的、穿的、玩的,在生活上从不曾亏待过她,包括上次姜姨娘的事情,父亲丝毫没有姑息姜姨娘,狠狠的替她出了口恶气。  他尊敬父亲,也爱戴他,而且他在外奔波也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好,所以作为子女,她必须要力所能及的帮助他。  既然叶笙的目的很明显,那她也不会退缩,他想让她去求她,那她就去求他。  沈云倾换好了衣服,秋彩不由眼前一亮:“小姐,这衣服你是第一次穿呢,真好看。”  沈云倾没有心情欣赏这件衣服的美丽,“你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出门一趟,你在家等赵坤的消息。”  “小姐,你自己小心。”  沈云倾一出沈府的门,果然就有人上前道:“是沈云倾小姐吗?”  “叶笙在哪里?”  似乎没想到沈云倾会如此直截了当,那人愣了一下之后才道:“沈小姐跟我来吧。”  沈云倾记得他,上次把她从千山会所送回沈府的就是这位司机。  沈云倾上了车,陈铁自后视镜中偷偷看了眼,只见坐在后座上的女孩神态平静,眼神飘向窗外,好像是去参加一个平常的饭局。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座小小的院子面前停下,这里地处偏僻,远离城市的杂乱,院子前后都种着高大的树木,绿阴环绕,十分清静。  “沈小姐请吧,叶先生在里面等着您。”陈铁替她打开车门,然后将车开走了。  沈云倾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叩了叩门。  不久,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前来开门,看到她也不觉得意外,而是恭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小姐请。”  沈云倾踏上青石铺成的小路,穿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不是层层叠叠 的院子,而是一大片花海。  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路从这花海之中穿过,这个季节的连城已经有些凉了,但这些花却傲然的昂头开放,红的、紫的、粉的,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用花朵织成的花毯 。  那管家见沈云倾停下了脚步,看到花海的神态有些狂喜,却又极力的压抑着。  于是笑道:“这些花都是叶先生种的。”  沈云倾惊讶:“他会种花?可这是野花啊。”  她曾对宋成峰说过,她最喜欢的花是花店买不到的,因为她喜欢波斯菊,就是眼前这开成大片大片的波斯菊,一种喜欢漫山遍野开放的野花。  “叶先生很喜欢波斯菊,可这种花只有在山上才能看到,于是他就想办法取了它们的种子自己研究种植,这其中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最后终于成功了,然后就有了这片花海。”  听管家和颜悦色的说着,沈云倾真的无法把种花的叶笙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叶笙划上等号。  沈云倾挑挑眉头,也许是杀人太多,想要借着种花这种事情修养身心自我救赎,那也说不定。  沈云倾见到叶笙的时候,他穿着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露出一截麦色的小臂,正背对着在她修剪一株茉莉。  阳光懒洋洋的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仿佛有层金色的粉洒在表面,闪闪发光。  那些多余的枝桠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就像变戏法一样纷纷下落,最后剩下的花株茂密,形状优美,小小的白色花朵点缀其中顿时就成了艺术品。  沈云倾顿时惊讶的掩住了嘴,如果管家刚才说的话,她只当成了吹捧,那么现在亲眼所见,她不得不佩服叶笙的手艺,她已信了那些波斯菊是出于他手。  他放下手中的剪刀,回过头看她。  沈云倾已经收回了刚才惊讶的表情,对他回以一个冷淡的面孔,可转念一想,她今天是来求他放过父亲放过沈家的,态度一定要谦恭些。  于是又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叶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又走向另一盆花,拿起铲子开始松土。  “叶先生。”沈云倾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我父亲如何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扣着他的货物不肯放?”  叶笙笑道:“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好吧,叶先生,如你所愿,我已经来了,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们沈家。”  叶笙低着头,额前的发丝掩住了幽深的双目,只一心一意为花松土,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沈云倾有些急了,他才掸了掸手上的泥土:“先陪我吃饭。”  叶笙不管她气急败坏的表情,走到一边的水池前拧开水龙头,用心的洗了手。  “沈小姐会做饭吗?”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沈云倾终于逮到机会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说完后顿时有些解气的昂了昂头。  叶笙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不免失笑:“我以为你会奋发图强。”  沈云倾不理他。  叶笙推开一旁的屋门走进去,见沈云倾还愣在院子中间,冲她勾了勾手:“过来。”  沈云倾极为不情愿的挪动了步子,她觉得叶笙是一只吃人的狼,踏进这个屋子,她很可能会被吃得连骨头都没有,但她又有求于他,总不能隔着扇门同他对话,而且只要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会放过沈家。  对他来说,沈家就像一只蚂蚁,他可以轻易的捏死,也可以随意的玩弄 。  沈云倾以为饭已经做好了,谁知道餐桌上空荡荡的,她不明白他说的“先陪我吃饭”是什么意思,难道饭要由管家送来?  可她再次想错了,因为她看见叶笙进了厨房。  那样高大修长的身形,哪怕厨房再宽敞也显得拥挤。  “叶先生。”沈云倾觉得他是故意在考验自己的耐性,于是压下心头的焦虑不安,壮着胆子走到厨房门口,刚要再开口,却听到低沉磁性的男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帮我洗菜。”  沈云倾彻底的傻眼了,脑回路有些不清晰。  “不会连洗菜也不会吧。”叶笙的目光明显带了嫌弃。  沈云倾走进来,拿过他指着的青菜,刚要送到水盆里,却听到他不满的嗤笑:“沈云倾,就算没有人教过你,也该知道青菜要摘好了再洗吧。”  沈云倾本来就摸不着头脑,听着他数落的语气,忍不住嘟起嘴巴抱怨:“你只说洗菜,又没说要先摘菜,你不说我哪里知道。”  叶笙挑眉,竟是笑了:“那我现在告诉你,这菜要把菜根和上面的死叶子都摘干净,然后才能放到水里洗,我这样说,沈小姐能听明白吗?”  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让沈云倾用力在心中哼了一声:会做饭了不起啊,拽什么拽。  ps:掉入虎口的小羊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起安心的吃草不好么! 第457章:不要脸 但事实证明,他的确很拽。  简单的食材到了他的手中竟然就能变出许多花样,沈云倾闻着那饭菜的香气,口水就流了出来。  她忍不住偷偷看过去,正看到他夹起一块鱼想要尝尝味道,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突然将筷子朝她伸过来:“尝尝。”  沈云倾刚要张嘴说话,那鱼肉就到了她的嘴里,鱼肉细嫩,味道鲜美。  “怎么样?”叶笙十分期待似的,长长的眉梢向上挑着,细长的眼睛噙着笑。  “不怎么样。”沈云倾用力吞下了那块鱼肉,只觉得那块儿太小了,她还没来得及尝到其中精髓就已经进了肚子。  “口是心非。”叶笙淡淡一笑,像是早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鱼已经盛进了盘子。  “端去餐厅。”叶笙挥了下手中的铲子,颐指气使。  对他这副使唤佣人的态度,沈云倾不免暗自腹诽,默默祈祷他会踩到水栽个大跟头。  可惜叶笙四平八稳,做了三菜一汤,并没有摔跟头。  相反,沈云倾在拿筷子的时候却踩到了自己洗菜时洒出的水,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  幸好站在一边的叶笙眼疾手快,大手扶住了她的腰,她没有一头栽在地上,反倒栽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香,还有股薄荷叶子的味道,甚至还有一点点花香,这么多好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掩盖了硝烟的气息,让他更有烟火气了。  沈云倾想从他的怀里起身,他却按住了她的腰,双手一提便将她放在了身后干净的大理石灶台上。  他的个子很高,她坐在大理石上,他还需要俯视她。  沈云倾挣扎,却逃不过他结实的手臂做成的禁锢,她粉白的脸因为气愤和着急而泛着红,樱唇一开一合,呼出馨香的气息,那双明亮的眼睛愤怒的瞪着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你穿紫色很好看。”叶笙的双臂支在她的身侧,俊脸几乎贴着她的鼻子,“以后只准在我面前穿紫色。”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他的脸贴过来,她就往后躲,他抬起手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沈云倾,你躲什么?”  沈云倾抿了抿唇,那晶莹的唇瓣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渍。  “你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他说话时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无处可躲,“你以为我想睡你吗?”  沈云倾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她的确没有这么想过,对她来说,上次他强吻她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毕竟那是热恋到一定程度,双方也定下亲事的男女才可以做的事,至于最后一步,是一定要等到结婚的洞房花烛夜,风俗仍然守旧的大家族,甚至还要检查女子的落红。  “不要脸。”沈云倾瞪着他,这样恶俗的话,他竟然就这样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叶笙忍不住低笑,捏着她下巴的拇指轻轻蹭了蹭,“既然没想过我会睡你,那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沈云倾不想和这个流氓说话,用力把头别了过去。  “难道还是想让我睡你?”  “叶笙。”沈云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他的名字,“你真无耻!”  他的眉毛挑了挑,似在等着她下面的话。  沈云倾咬着唇,脸上臊得像火在烤:“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想让她做什么才可以保沈家平安,就那样壮着胆子,稀里糊涂的来了,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怕得厉害。  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儿,哪里经历过叶笙这样的男子,在他面前,她的所有小心计和小手段都显得那么幼稚。  “既然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他说着,唇已经覆了上来,对准她小巧的嘴巴吻了下去。  沈云倾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要反抗,他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双手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如风疾卷的吻压了下来,席卷了她娇嫩的红唇,柔软的香舌,在她小小的檀口中肆意妄为,通行无阻。  沈云倾反抗了一阵,可是拼力气根本拼不过,她很快就精疲力尽,如同一湾水,又如同溺水的人。  面对他凶猛的进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沈家的弱小,在这个如同撒旦一般的男子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如坐针毡。  沈云倾无力的闭上眼睛,有些认命般的任他为所欲为,如果他真的要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  被他松开的手下意识的滑到衣服边缘,她之所以挑这件衣服,是因为这个口袋比较大,容易藏东西。  沈云倾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小的眉刀,这是她从泊来店里淘来的好东西,十分锋利,平时用来修理眉毛,而且刀身小巧,又可以防身。  她可以一刀扎在他的脖子上……  她在千山会所能砸碎酒瓶子去扎赵正奇,可是握着这把小小的眉刀,她却有些手抖。  “你知道割断哪里,人死得最快吗?”本来还在激吻她的男人突然贴着她的唇,暧昧的出声:“颈动脉。”  沈云倾全身一僵,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被晴欲洗礼过的眼睛更加的黑亮,眼底依然噙着让她看不透的笑意,他甚至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知道颈动脉在哪吗?”  沈云倾看着他,紧紧咬着下唇,似乎是在隐忍什么,忍到最后,终于呜呜的哭了起来。  “叶笙,你要怎样,你到底要怎样?”她像个孩子一样挥着手打他的肩膀,可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手中的那把小眉刀也掉在了地上,锋利的刀片闪烁着锋利。  “我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沈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她一边哭,一边低声下四的求他,“我求求你,叶笙,求求你看在当初我为你割了自己一刀的份上,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叶笙扶着她的肩膀,狭长的眼睛仿佛带着能把人吸入的黑暗,他低下头吻着她的眼睛,尝到她咸咸的泪水,“不可能了,沈云倾,如果你刚才毫不犹豫的把刀子扎向我,也许我会放过你,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拿起她的一只手臂,用力将她的袖子掀上去,露出洁白纤细的手臂,在那里有一道浅粉色的疤痕,当时划得太深,已经留下了疤。  他仍然记得她当时决绝的眼神,他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却毫无犹豫,那一刻,他受到了震撼。  他的吻落在那道疤痕上,声音透着一股缱绻和势在必得:“你为我受过的伤,我会负责到底。”  沈云倾已经忘记了哭泣,睁着一双含水的大眼睛望着他。  “哭什么,我只不过亲了你,又没真的睡你。”叶笙用手指弹了弹她的脸,“还是说,因为我没有睡你让你感到委屈了?”  “你真无耻。”沈云倾咬着牙  “这就叫无耻了?”他突然恶劣的低下头,隔着衣服在她胸前的顶端上咬了一口,“还想更无耻一些吗?”  沈云倾觉得全身所有的热血都在往头上涌,一时间面红耳赤,嘴唇哆嗦着,连骂他无耻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他到底还有没有道德底线。  叶笙看着她一副被摧残的模样,不仅失笑,明亮的眼底是真的在笑:“沈云倾,你面对斧头帮的人可以从容的保护我;面对海盗的时候,可以眼睛都不眨的选择与你父亲一同跳海;面对赵正奇,也可以砸碎酒瓶子划伤他,怎么只是被我亲了一下,就哭成这样了。”  他从地上捡起那把小小的眉刀,锋利的刀片侧着在他的指腹上划过:“你刚才怎么不伤我?”  沈云倾说不出话。  “为什么不像对付赵正奇那样给我一刀?”  沈云倾转过头。  “沈云倾,你是不是也看上我了?”  “不是。”沈云倾咬着牙,“你别自作多情了。”  “好吧。”他用刀抵着她的领口,“以后不要玩刀,这东西不是用来杀人的。”  他的手轻轻一挑,就挑断了她领口的一个扣子,露出里面白嫩的春光。  沈云倾大惊失色,急忙捂住领口,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叶笙,你个混蛋。”  “哈哈。”他笑,“先下来吧,陪我这个混蛋把饭吃了。”  他将她抱下大理石台面,“我真的很饿了。”  沈云倾站着不动,恨恨的瞪着他,那眼神像是刀子一般要把他戳上两个窟窿。  叶笙不以为然的往餐厅走:“两个选择,一,吃饭,二,吃你。”  沈云倾气到发抖,这个人的行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底线,越过了她从小到大的认知,她虽然接受过新时代的教育,却没有哪个老师教过她,男女之间可以这样放肆,那些羞人的话在他的嘴里如同家常便饭。  不要脸,简直太不要脸了。 第458章:溺水 沈云倾最后还是来到了餐厅,叶笙已经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折腾了这一阵子,沈云倾也饿了,特别是尝过他做的鱼,简直是食髓知味。  顾不上什么礼仪廉耻,沈云倾也拿起筷子,闷头吃了起来。  他的确是有一手好厨艺,鱼肉鲜美,青菜脆嫩,汤汁入口回酣。  她其实很好奇,像他这样的人物,为何练就了这样的本事,这与他冷血残酷的黑道大哥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好奇我为什么会做饭?”  沈云倾刚吃到嘴里的鱼肉差点囫囵吞了下去,脸都憋红了。  这男人真的会洞察人心,她在想什么,他都猜得一清二楚。  沈云倾抬起头,却看到他戏谑的笑容:“以后再告诉你。”  沈云倾瞪他。  他心情很好,拿起酒杯喝了两口酒。  还好,他并没有让她喝酒,这一点,沈云倾还是感激他的,她并不会喝 酒。  吃过饭,叶笙的一个属下找他有事,他与那属下说了几句话就看向她:“让陈铁送沈小姐回去。”  沈云倾着急的问道:“那我父亲的事情?”  叶笙笑得莫测高深:“你先回去。”  沈云倾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想到刚才被他侵犯的情景,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来时的胆量在此时已经消磨光了,看到他邪笑的脸,她都有些发抖。  她现在是一时一刻也不想看到他。  沈云倾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他攥住,她有些恼怒,回头怒视向他:“你还想干什么?”  “你想让我干什么?”他远山一般的眉毛弯成邪气的弧度,在她没有气到伸出爪子挠他之前,已经顺手从一边的花盆里折了两朵淡黄色的蔷薇。  他将手中的蔷薇别在了她的衣襟上,领口的位置被他用刀挑断了,虽然没有人会仔细看,但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春光外泄。  黄色的蔷薇与她紫色的衣衫搭配在一起,既舒缓又温和,而且不刺眼,又没有强烈的视觉反差,就算仔细看,也看不出那朵花是后加上去的。  沈云倾低头看向胸前的蔷薇,狠狠瞪了他一眼,始作俑者,现在倒是假好心。  叶笙笑起来:“走吧。”  沈云倾刚出门,管家就追了过来,沈云倾以为是叶笙反悔不肯放她走,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管家只得大喊:“沈小姐,请留步。”  沈云倾只得慢慢停下来。  “沈小姐,这是叶先生让我交给你的。”管家递来一个纸包。  “谢谢。”沈云倾也没看是什么,接过来匆匆出了大门。  陈铁轻车熟路的将她送到沈府门口,她下车匆忙,还是陈铁提醒她后座落了东西,那是叶笙给她的。  沈云倾拿起来,冲着陈铁说了声谢谢,头也不回的仓皇而逃。  回到院子,沈云倾就让念儿去备热水。  念儿有些奇怪,太阳还在半空,暖阳阳的照着,现在也不是夏天,怎么突然就要洗澡了。  念儿也不敢多问,只和秋彩小声嘀咕了几句,秋彩也觉得奇怪,小姐今天匆匆的出了门,也没说去哪里,还不让她跟着,回来的时候脸色更是怪异,一进屋就要水洗澡。  秋彩和念儿烧了热水抬进里面的净室,念儿又摘了一些新鲜的花瓣,打开一瓶精油洒进水里。  念儿要伺候沈云倾脱衣服,沈云倾道:“你们先出去吧,把门关上。”  念儿和秋彩互视一眼,退后两步将门关上了,然后一左一右的站在两侧守着。  沈云倾脱了衣服没入水中,掬起一捧水用力搓着嘴唇,直到把嘴都搓红了,可嘴巴里仍然都是他的气息,陌生的、霸道的、无处不在的。  她恼恨极了,用力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的脸上,如同眼泪般一滴一滴滚下来。  沈云倾捂着脸,缓缓将身子沉了下去,只露出脖子以上的位置。  当初宋成峰要吻她,她躲过去了,因为她觉得他们交往的时间还短,发展的有点快,而且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真正的接受宋成峰,把一段感情从青梅竹马变成恋人,她需要时间。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叫叶笙的混蛋不但夺了她的初吻,还如此肆无忌惮的践踏她,他用沈家逼她,一步一步将她逼入他的狩猎圈,在这个圈子里,她就像一只想逃命而努力奔跑的兔子,而他是手拿猎枪的猎人,无论她跑得多快,都无法逃出他的视线。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宋成峰,她几乎没有脸去见宋成峰了。  花瓣的香味儿如同催眠的香,沈云倾趴在木桶边缘,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黑了下来,有人推开了浴室的门,她睁开眼睛,看到宋成峰站在她的身边,用一双悲伤而愤怒的眼睛看着她。  她惊讶的摇头,想要向他解释,可很快,宋成峰的脸变成了叶笙,他的嘴角挂着笑,一双眼睛却散发着掠夺的光芒。  他的双手按在木桶的边缘,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沈云倾用力的挣扎,他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往水下拽,同时他的身体也挤了进来,水从头顶漫过,她觉得喘不过气,四肢扑腾的更快。  但他牢牢的锁住了她的身体,嘴巴咬向他的胸口。  “小姐,小姐。”秋彩一用力将沈云倾从水底扯了出来。  沈云倾从梦中惊醒,嘴里呛了水,她立刻扶着木桶吐了起来,水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滴下来,很快淋湿了地面。  念儿已经拿了浴巾披在她的身上,见她冻得瑟瑟发抖,立刻又加了一条 。  “小姐,你怎么睡着了,你可吓死我们了。”秋彩差点急哭了,“要不是念儿听到里面声音不对,小姐就要淹死了。”  沈云倾也是心有余悸,她刚才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以至于沉入水中而不自知,甚至还做了那个奇怪的梦,现在想来,仍然历历在目。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梦中也梦见叶笙。  念儿拿着干毛巾给沈云倾擦头发,生怕她着凉,一寸一寸擦得十分细致 。  “念儿,谢谢你。”沈云倾弯起唇:“多亏了你耳朵灵,要不然,我大概就淹死了。”  “小姐可别这么说,就算念儿没有听到,小姐吉人天相,也很快会在水里醒过来的。”  念儿这样一提醒,沈云倾忽然觉得不对劲,如果她真的在水中睡着了,呛到水也该醒过来才是,可她竟然睡得那样沉,如果没有秋彩拉她一把,她根本醒不过来。  “念儿,你刚才用过的精油呢?”  “已经全部倒进水里了。”念儿擦头发的手一顿,“小姐怀疑那精油有问题?”  “瓶子呢,还没扔掉吧。”  “已经扔了。”念儿哭丧着脸:“刚才我和秋彩闲着没事,将用过的垃圾都拿去扔掉了,小姐,我现在就回去找。”  “不用了。”沈云倾摇头:“不必去找了。”  就算找也是找不到的,恐怕早就让人处理掉了。  “那精油还有剩余吗?”  念儿道:“没了。”  沈云倾叹气,想必其它的精油都被拿走了,而这最后一瓶精油被用过之后,瓶子就会被丢弃,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可以销赃匿迹。  秋彩换了干毛巾进来,看到念儿一脸自责的立在一旁,立刻问:“念儿,你又做错什么事了?”  “不怪她。”沈云倾出声道:“有人在精油里加入了催眠的药物,念儿也不知道。”  “是谁这么歹毒?”秋彩恨得咬牙:“今天要不是我们两个人在外面守着,小姐就危险了。”  “你们两个仔细想想,最近有谁经常来我们的院子。”  念儿道:“因为老夫人就要过生辰了,所以院子里来往的人就多了一些,再加上老爷出事,各院的姨太太也都有派丫头过来询问,但我和秋彩平时也十分注意,如果有人进入小姐的净室,我们也会看到的。”  “小姐,不如把这件事告诉夫人和老夫人吧,让她们来定夺。”  沈云倾摇头:“无凭无据的,说了别人也不会信,倒还让人怀疑我居心叵测。”  “那我们怎么办呢?”秋彩急得跺了跺脚,“就这么算了?”  “别急,先去通知母亲和老夫人,就说我溺水了,让他们找大夫。”  是人是鬼,不分辨怎么能知分晓。  念儿急忙说了声好,赶紧奔着刘氏的院子去了。  很快,沈云倾溺水的事情就传遍了沈家上下。  沈老太太和刘氏一起赶了过来,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儿,刘氏立刻失声痛哭:“云倾,我的云倾,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老太太急道:“就知道哭,还不快让人请大夫,我看这脸色白得像纸,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刘氏这才想起来找大夫,立刻让身边的飘雪去跑腿了。  不久,大夫就匆匆赶了过来,正是上次给沈云倾治手伤的那个,姓田,在这一带十分有名气。  ps:又更晚了,装修装得我昏天暗地,热饭都吃不上一口,下午三点才捧着个煎饼果子在寒风中吃完,会晚更,但不会不更,大家见谅! 第459章:引蛇出洞 田大夫诊治过后,捋了捋山羊胡子:“沈小姐暂时没什么大碍,但是肺里呛了不少水,我开些药方先服下,免得伤了肺,以后落病根。”  刘氏一听没什么大事,高悬的心才缓缓落下。  “好端端的,怎么就溺水了?”沈老太太在一边询问秋彩,口气不觉严厉,“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也不看好你们的大小姐。”  秋彩急忙跪下来,“老夫人息怒,小姐是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所以才会溺水。”  “洗澡?”老太太拧着眉头,脸上的皱纹更加的深:“大白天的洗澡?就算是洗澡又怎么会睡过去?”  秋彩低头道:“小姐今天在店里不小心洒了一身咖啡,弄得身上又粘又湿,回到家就要了热水洗澡,至于为什么会睡过去,我们也不清楚。”  “母亲。”昏迷中的沈云倾此时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四顾了一周,看到沈老太太,急忙就要撑起身子下床。  沈老太太忙道:“你身子弱,就别起来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才会在洗澡的时候睡着,幸亏你的两个丫头在门外守着,不然非出大事不可。”  沈云倾像是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害怕的攥紧了刘氏的手:“母亲,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刘氏鼻子一酸:“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好端端的睡着了,就算睡着了,那水都呛到嘴里了,还呛不醒你吗?这是睡得有多沉。”  沈云倾茫然道:“我只是觉得那精油的味道很好闻,闻着闻着就睡着了,我还做了梦,梦见自己掉进水里了,可是我怎么挣扎都醒不来。”  刘氏就算再迟钝,也能品出其中的不对味儿,沈老太太也意味深长的看了沈云倾一眼,只见她乖顺的伏在刘氏的怀里,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沈老太太联想起上次的死猫事件,眉头越发皱得紧了。  沈儒良不在几日,这府里越发不消停。  很快,两房的姨太太就赶过来探病了,谢姨娘还在坐月子,就让沈如雪代替了她。  沈如雪和姜姨娘坐在一起,先是嘘寒问暖了几句,发觉沈老太太一直沉着脸,两人也立刻闭了嘴。  秋彩伺候着沈云倾吃了药,大家这才各自散了。  待众人离开时,沈云倾发现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然后很快就被人带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三人,秋彩拿了蜜饯给沈云倾祛除嘴里的苦味儿。  “你们也看到了?”  秋彩和念儿点头:“是三小姐。”  沈云环一直在门外偷看,显然是姜姨娘不让她进屋,这样一想,很多道理就能想通了。  她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大人很难进入她的卧房而不被发现,但小孩子就不一样,没有人会特意去留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应该是沈云环进入了她的卧室找到了净房,又在精油中做了手脚。  沈云环就算再恨她,也不会想到这样狠毒的办法,她的背后是谁在教唆不言而喻。  “姜姨娘真是太卑鄙了,竟然利用小孩子。”秋彩气愤的说道:“用心太歹毒了。”  “沈云环应该不知道姜姨娘让她在精油里放了什么东西,所以她刚才才会慌慌张张的,她也怕闯祸。”沈云倾轻轻摩挲着身下的锦被:“秋彩,你去买几瓶精油,以我的名义送给沈云环。”  沈云环正被丫鬟服侍着吃栗子糕,她嫌弃太甜,咬了一口就吐在了丫鬟的脸上:“想要甜死谁啊。”  那丫鬟似乎早就习惯了,跪下来磕头:“对不起,三小姐,我这就去重做。”  “做得再不好吃,我就全部塞到你的鼻子里去。”沈云环恶狠狠的威胁,“还有,不准叫我三小姐,那个姓方的不过就是个贱种,她不配做我们沈家的小姐。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急忙起身去厨房了。  沈云环气得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小凳子,再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秋彩,她的目光一抖,“你来做什么?”  秋彩笑着走进来,将手中的盒子双手奉上:“三小姐,这是大小姐送给你的。”  “什么东西?”沈云环好奇的去掀盖子,在看到里面的一排精油时,顿时一声惊叫,用力推开了那个盒子,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瓶子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味儿。  沈云环吓得直发抖。  她听说沈云倾溺水了,各院都匆匆忙忙的去探望,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还有人说她快死了。  她当时吓得不敢出门,胆颤心惊的让丫鬟去打听消息,母亲只是说教训一下她,没想到会闹出人命,她虽然恨沈云倾,恨不得让她赶紧去死,但她真的死了,她又害怕的要命。  现在看到这些精油,仿佛是沈云倾的嘲笑,她知道是她在精油上做手脚,她很快就会去老太太那里告状,然后再去父亲面前说她的坏话,父亲本来就不喜欢她,以后会更加厌恶她。  怎么办,怎么办?  沈云环看到秋彩的手上还拿着东西,于是颤声问:“那是什么?”  “这是给老夫人的,小姐叮嘱过,一定要亲手交到老夫人手里。”秋彩笑了笑,“既然三小姐不喜欢这精油,那秋彩就先走了,我想,老夫人应该是喜欢的。”  沈云环盯着秋彩的背影,嘴唇上下哆嗦着,那里装的一定是那瓶用完的精油,她们找到证据了,她们要去老夫人那里揭露她。  不行,与其等着沈云倾将事情挑明,不如她主动承认错误,母亲说过,无论她犯了什么错,只要她主动说出来,她就会被原谅,而且,这件事全是母亲的错,是母亲让她这么做的。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沈云环急忙叫住了秋彩。  秋彩顿住脚步,笑着道:“好啊。”  沈老太太刚用了点心,就听到沈云环的哭声。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问流珠。  流珠急忙出门去看,就见沈云环直接冲了进来,扑在老太太面前就哭起来:“奶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母亲让我干的。”  沈老太太一头雾水,坐直了身子问她:“什么你母亲让你干的,你干了什么?”  沈云环哭着说道:“我把沈云倾的精油换掉了。”  沈老太太先是不解,之后猛然瞪大了眼睛,枯瘦的手指指向沈云环:“你说什么?”  一边的秋彩见时机成熟,立刻惊讶的看向沈云环,满脸的难以置信:“三小姐,你竟然……怪不得大小姐会一睡不醒,原来是你把精油掉换了,我可怜的小姐啊,差点就死在亲生姐妹的手里了。”  秋彩说着就大哭起来。  沈老太太看着沈云环的目光如苍蝇蚊蚁,说不出的厌恶:“果然跟你那个亲娘一样,是个没皮没脸的下烂货。”  正疾步走到门口的姜姨娘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铁青。  沈老太太抬头看到姜姨娘,不由怒道:“你还有脸来,你们这对母女是要搅得沈府不得安宁啊。”  秋彩一惊,没想到姜姨娘来得这么快,看来这院子里四处都是她的眼线。  姜姨娘得到消息,说是沈云环和秋彩一起来找老太太,她预感到事情不妙,想要赶过来阻止,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看老太太气得发抖的脸以及地上跪着的沈云环,心用力往下沉去。  “老夫人,云环不懂事,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姜姨娘急忙跪下来,“我是买到了两瓶精油,还让云环送了一瓶给大小姐,可那精油干干净净,也没有催眠效果,云环听说大小姐洗澡的时候溺水,还以为是那精油有问题,再加上有心人故意挑唆,便吓得跑过来乱说一通。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将那瓶用过的精油拿来验一验,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加了催眠的成分。”  “是这么回事吗?”沈老太太去看沈云环,明明只是个孩子,身上却无半点天真无邪。  沈云环偷偷去看姜姨娘,姜姨娘低垂着目光,并不看她,一脸的坚定不移。  沈云环咽了一口唾沫,磕磕巴巴的说道:“是,是这样的。”  沈云环又去偷看秋彩手中拿着的盒子。  沈老太太道:“那个精油的瓶子,大小姐那边还留着吗?”  瓶子自然早就没了,不然也不必用这个办法来引诱沈云环上钩,只可惜沈云环是小孩子,好骗,但姜姨娘却是个老姜,她早就料到沈云倾拿不出证据,所以才敢如此言之凿凿。  秋彩知道今天是扳不倒姜姨娘了,她立刻摇头:“瓶子早就扔掉了,而且大小姐从没怀疑是有人在精油上动了手脚,都是姐妹,应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云倾倒是个识大体的。”沈老太太再看向沈云环,目中的厌恶之色更深:“一天到晚上蹦下跳的不得消停,有这时间闹腾,不如好好修身养性,多学学你姐姐,知书达理,聪慧贤德,你这样不争气的,以后嫁不出去,看你找谁哭去。”  沈云环被教训的一声不敢吭,只是哭。  沈老太太又看向姜姨娘,眼睛眯了眯:“别总想整些歪心思,生出儿子比什么都重要,今天这事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去跟大小姐陪个不是。”  姜姨娘跪地磕头:“谨遵老夫人教诲。” 第460章:我们结婚吧 姜姨娘带着沈云环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上门就甩了一个巴掌。  沈云环第一次挨打,又惊又委屈:“母亲,你为什么打我?”  “你个不争气的,差点把我们两个都害了,被那秋彩撺掇几句,你就信以为真,还跑到老太太那里自投罗网。”姜姨娘气得瑟瑟发抖,手指着沈云环:“怪不得你样样不如沈云倾,你最缺的就是脑子。”  沈云环不服气的拔高了声音:“可是秋彩手里有证据,她要拿到老太太面前告发我。”  “狗屁证据,你后来没看到吗,秋彩献给老太太的只是沈云倾买的瓜片茶,老太太最爱喝瓜片,沈云倾当然投其所好。”  沈云环焉焉的垂下头。  “如果不是我,你一定被沈云倾吃到骨头都不剩。”  “那怎么办啊?”沈云环上前抱住姜姨娘的腿摇起来:“母亲,我不想嫁不出去,我也要和沈云倾一样,嫁给大户人家。”  “你想将来过上好日子,就要听我的,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能再鲁莽了。”  “知道了。”沈云环撅起嘴巴。  姜姨娘将她搂在怀里,心疼的抚摸着沈云环被自己打过的脸:“乖女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可是把沈云倾压下去,还有个沈如雪,再怎么我也当不上大小姐。”  “那不过就是个外姓的杂种,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在沈家,你是正八经的小姐,她算个什么东西。”姜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现在要想办法尽快促成秦家少爷和沈云倾的婚事才行。”  “秦家少爷就是那个米行老板的儿子吧,我觉得他长得不错啊,让他娶沈云倾,真是给沈云倾长脸,她那样的贱人,就该嫁给乞丐。”沈云环用力哼了一声。  姜姨娘冷笑道:“你懂什么,不能让她如愿以偿的嫁到宋家,秦家少爷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  “不愧是姜姨娘。”沈云倾一开始也没抱太大希望能够扳倒姜姨娘,姜姨娘可比谢姨娘有城府多了,不会轻易上当。  “不过我们也没吃亏,看老夫人那眼神,简直当三小姐是垃圾,对着姜姨娘也没有好脸色。”秋彩昂了昂胸膛,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沈云倾笑笑,沈老太太重男轻女,重嫡轻庶,本来就不喜欢姜姨娘,而且姜姨娘还生了一个女儿,根本就入不了沈老太太的眼,有没有今天这一出,沈老太太都不会把姜姨娘母子高看到哪里去。  而她相信,姜姨娘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她想在沈家谋得一席之地,手腕就不能软,老太太那里,她已经基本放弃了,最后的主意还是要打到沈儒良的头上。  想到沈儒良,外面就传来飘雪欢快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沈云倾一喜,急忙从椅子上坐起来:“父亲回来了?”  “是啊。”飘雪跑进屋,头上还带着汗,“夫人让我来通知大小姐。”  沈云倾来不及换件衣服,急忙就往外去了。  沈家的客厅里一派喜气洋洋,沈儒良坐在沈老太太的下首,含着笑聆听教导,刘氏眼中带着笑,直到看见沈云倾,笑意更浓,“云倾,你父亲回来了。”  沈云倾欢喜的上前:“父亲。”  沈儒良笑着将她拉到身前,笑着仔细打量:“几日不见,我家云倾更漂亮了。”  “父亲,你就会打趣人家。”沈云倾害羞的笑起来,“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沈儒良高兴的道:“原来是有一批走私的棉花进入了连城的码头,上头要严查,这才连累了我们,还好经过这些日子的疏通,码头已经放行了,棉花也顺利的送到了客户的手中,我们没有任何损失。”  刘氏道:“没有损失就好,关键是老爷能够平平安安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沈儒良有些愧疚的看向刘氏:“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听说你既要操心母亲的生辰和知恩的满月宴,又要担心我。”  “我是沈家的媳妇,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刘氏得到沈儒良的认同,不免感动的润湿了眼眶,果然云倾是对的,沈儒良的性子不适合跟他对着干,她越是委屈求全,他越是愧疚难当。  沈儒良忍着没有问起谢姨娘和知恩的情况,一心一意的陪伴刘氏,晚上也是宿在了刘氏的房里。  父母难得恩爱,沈云倾自然十分高兴。  但是沈儒良能够平安回来,沈家的货物也分毫不差,是谁在其中运作,沈云倾心里比谁都清楚。  在沈家眼中天大的事情,在叶笙眼中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只陪他吃了一顿饭,沈家的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真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沈云倾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便收到了赵坤的消息:宋成峰回到宋家了。  宋成峰回来了。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沈云倾对着镜子穿衣的时候都在笑,她本来想穿那套紫衣,但是刚拿到手中就想到叶笙的话:以后只能在我面前穿紫色。  沈云倾皱眉,又将那套衣服放了回去,看到它就想到叶笙那张可恶的嘴脸,烦。  沈云倾以为宋成峰会来沈府或者咖啡厅,没想到他的贴身侍从福生来传话,宋成峰约她在兰特伯爵吃饭。  一进西餐厅,沈云倾就看到坐在角落处的宋成峰,他平时喜欢阳光充沛的角落,二楼那个朝阳靠窗的位置是他的最爱,但是今天,他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笼在光线下的脸比半个月前消瘦了不少。  “成峰。”沈云倾高兴的走过去,为了今天的约会,她特地穿了白色的连衣裙和小皮鞋,还让秋彩将长发烫了大的波浪卷,戴了白色带波点的发卡,她一进来,立刻就有一种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宋成峰抬起头,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心头又喜又怕,嘴角上扬,起身道:“云倾。”  他想和从前一样握住她的手,可看到那双如玉般的手,他却没有勇气握上去。  “云倾,我本来应该去接你的,临时有点急事要处理。”他绕过桌子替她拉开餐椅,又接过她的皮包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事情还顺利吗,你怎么瘦了?”沈云倾关切的打量着他,心疼的问道:“是不是没有办成?”  如果叶笙从中作梗……  “办成了,地也买了,虽然比我预期的价钱稍高,但都在预算范围之内。”宋成峰隔着头顶的水晶灯有些痴痴的望着她,“你呢,最近还好吗?”  “不好。”沈云倾嘟起嘴,“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收到了吗?”  “我一直在给你写信啊。”宋成峰有些惊讶,“你没有收到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你的信了,我怕你在那边有事,还让赵坤去喜鹊镇找你,结果他告诉我,你回连城了。”  “可能是喜鹊镇的邮局不正规吧,听本地人说,经常有信件丢失的情况。”宋成峰并没有往心里去。  服务生推着餐车开始上菜,一时打断了宋成峰的思绪。  “点的都是你爱吃的,你上次说喜欢这里的甜品,我就替你点了两份。”  “点那么多吃不完怎么办?”沈云倾笑起来,一副被宠坏的小女儿模样,宋成峰见了,不觉有些痴了。  她难得向他展露如此可爱的一面,两人的关系仿佛一瞬间拉近了许多,他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目光贪恋:“吃不完带回去吃。”  宋成峰心事重重,却又不敢表现,生怕沈云倾会察觉,整个吃饭过程一直都在照顾她,不停的夹她喜欢的菜,劝她多吃多喝。  吃过饭,宋成峰和沈云倾没有急着回沈府,而是沿着兰特伯爵门前的公路一直步行到了十里长桥。  站在长桥上眺望,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飘荡着数艘船只,船头挂着大红的灯笼,不时有歌女的歌声传来,婉转而幽远。  “这里风景真好。”沈云倾扶着桥栏,因为心情很好,连笑容都是神采飞扬的,“我以前最喜欢十里长桥的夜景,可家里人不让我在晚上出门,灯节的时候,我又不喜欢凑热闹,这样安静的看风景还是第一次。”  宋成峰站在她的身侧,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如同烟火一般灿烂迷人,他有数次想要牵住她的手,最后都因为胆怯而退缩,只能蜷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  “成峰。”沈云倾忽然转过头看向他,皎洁的月光印在她澄清的瞳孔中,“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没有。”宋成峰想张嘴说什么,可张嘴比伸手更难。  “成峰。”沈云倾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郑重的看向他,“我们结婚吧。”  宋成峰像是受到了惊吓,难以置信的看向她,她的脸因为害羞而红了起来。  18日第二更,外面下雪了! 第461章:提亲 宋成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倾,你刚才说了什么?”  沈云倾被他急迫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做为女子似乎太过急切,顿时脸更红了,抿着唇,只是笑。  在宋成峰没有回来之前,她一直惶恐不安,叶笙的存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她真的怕那天的事情会再次发生,而那时候一切都将无法控制。  沈儒良不会这么轻易的摆脱困境,沈家也不会风平浪静。  而现在,宋成峰回来了,只要她嫁人了,叶笙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一个有夫之妇下手,况且面前这个男人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她不会后悔。  “云倾,我是不是在做梦?”宋成峰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想去在乎那些纷扰与顾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天,他可以娶她为妻,从此与她携手一生。  沈云倾害羞的“嗯”了一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宋成峰忍不住抱住她,欢喜的像个孩子,“云倾,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能娶你了,我终于能娶你了。”  沈云倾也幸福的闭上眼睛,此时此刻,她的眼前和心里只有宋成峰,至于曾经的不愉快,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两个人都很开心,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直到不远处有人放起了烟火,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开,炫烂的色彩星星点点洒入眼底。  宋成峰就像被人打醒了一般,整个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成峰,你怎么了?”沈云倾缓缓推开他,要去看他的脸。  他却重新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眼底的悲恸与绝望如同十里长桥的水,浓重、冰冷、深不见底。  “云倾,这件事,我还要回去请示父母,你理解的对吧?”  “我理解。”沈云倾笑了笑:“沈家和宋家都有些旧式的礼仪,特别是我奶奶,很多规矩都要遵守,结婚前的一些仪式都是要有的。”  “所以,你先等着我,给我一点时间。”  “好,我等你。”沈云倾腼腆的笑着,“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不,你一点也不心急,心急的一直是我,我恨不得在回国后的第一天就把你娶进门。”他用力抱紧了怀中娇软的身躯,“云倾,我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  宋成峰先是笑了,之后又默默叹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的几天,沈云倾的心情都很好,连秋彩和念儿都感受到了,也比平时更放肆。  “小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秋彩摆上碗筷,“宋二少爷跟小姐求婚了吧?”  念儿在一边帮忙,附和道:“求婚了也要有正八经的提亲和下聘,也要走六礼,我们小姐可是正八经的嫡出大小姐,这婚礼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全城皆知。”  秋彩倒是担心起另一件事来:“那我们两个怎么办?我要跟着小姐去宋家,小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我也是,念儿的命是小姐救的,念儿这辈子都在小姐的身边服侍。”听着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沈云倾不禁失笑:“你们两个在胡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该让人笑话了。”  “小姐,你快说嘛,宋二少爷是不是向小姐求婚了?”  沈云倾故意沉下脸:“我要吃饭了,你们两个再不安静点,就出去守门,别在这里叽叽喳喳的。”  两人相视一笑,俱是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的话,小姐早就否认了,现在红着脸赶她们,这件事八成就是定了,不止她们两个,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小姐和宋家二少爷的事,小姐嫁到宋家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没过两天,沈府就在传沈云倾和宋成峰的婚事。  沈云倾还是从刘氏那里听说的,刘氏心底虽然高兴,但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云倾,你就是太宠那两个丫头了,这种事也能拿出去到处乱说。你和成峰交往,我并不反对,但是也要墨守成规,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就算是要结婚,那也要男方家先请媒人再下聘书,现在宋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倒像是提前庆祝起来了,这事成了还好,若是不成,你以后哪还有脸嫁人。”  刘氏的话句句在理,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还有些封建守旧,婚事岂能儿戏?她和宋成峰交往也只是两人私下里多接触一些,在亲戚长辈面前还是要保持矜持,特别是涉及到谈婚论嫁,她更要回避和避嫌。  “母亲,我相信秋彩和念儿,她们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样没有坐实的话,她们不会出去乱讲的。”沈云倾坚定的说道:“不是她们说的。”  “不是她们那是谁,谁会闲着没事去传这样的事情?”刘氏叹息:“纵然我和宋夫人早就达成了共识,却不敢在你奶奶面前透露半句,就怕再横生事端,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母亲,我明白,我回去后会问明白的。”  “你呀。”刘氏心疼的握着女儿的手,“母亲是巴不得你能嫁到宋家,但这种事不能操之过及,你的名誉更重要。”  沈云倾认真听了刘氏的话,回到院子后就把秋彩和念儿叫了过来。  秋彩和念儿再三保证,那天说过的话,她们只当是玩笑,并没有说给第三个人听。  沈云倾是相信她们的,她们跟了自己多年,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  “你们都起来吧。”沈云倾伸手将两人扶起来。  “小姐,可是我们没有说,又有谁会知道呢?”秋彩一脸的疑惑:“而且这种事传出去,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果我和宋家的亲事成不了呢?”  秋彩和念儿一惊。  “这怎么可能,宋二少爷对小姐一往情深,宋太太又和夫人是陈年旧友,两家门当户对,这亲事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啊。”  沈云倾的脑子里也很乱,她坐下来,拿过一边的茶杯,茶很烫,她被烫了一下,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沈云倾缓缓蜷起了手指,脑子里想的是宋成峰音讯全无的那些日子,他说他的回信被喜鹊镇的邮局耽误了,可是邮局办差再不效率,也不会将所有的信都弄丢。  而且沈如雪和谢姨娘消失的那段时间,她们在喜鹊镇做什么,和宋成峰有没有关系?  这次再见宋成峰,没有她想像中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相反,她一直觉得宋成峰心事重重,平时最喜欢牵她的手,那天竟然毫无动作。  可他已经答应了她,会跟父母商量,然后名媒正娶她,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你们最近多留意谢姨娘和姜姨娘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通知我。”  秋彩和念儿说了声好。  念儿又道:“老夫人马上要做寿了,小姐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呢。”  经念儿一提醒,沈云倾才道:“奶奶喜欢宣湖石,院子里的假山池一直少块石头,我已经让赵坤留意合适的宣湖石了,只是宣湖石一石难求,买到称心如意的并非易事。如果买不到宣湖石,就将我上次买的那串黄花梨的手串拿到同济寺开光,作为礼物送给奶奶吧。”  “手串这礼会不会太轻了些?”念儿仔细一思量:“谢姨娘和姜姨娘都千方百计想要讨好老夫人,这次老夫人做寿,她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没关系,我只是孙女,上头还有长辈们压着,不必太出彩,而且手串上有我亲自刻上去的祝寿经文,奶奶应该会喜欢。”  沈云倾无意往窗边的小桌子上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纸包:“那是什么?  ”  秋彩急忙拿过来:“小姐忘了?这是你上次从外面带回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可又不敢乱动,只好放在原处。”  沈云倾这才想起来,这是叶笙让那个管家拿给她的,她当时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情去研究这里面装了什么。  此时打开一看,竟是一包种子。  沈云倾放到鼻端闻了闻,又闻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秋彩好奇的问:“小姐,这是不是花的种子啊,我看着很像呢。”  花?是波斯菊吗?  这个人真是讨厌,送她东西又不说是什么。  沈云倾正好心情不美丽,于是便让秋彩和念儿拿了工具,三人一起去了门前的小花圃。  沈云倾并不会种花,秋彩和念儿也是马马虎虎,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这些种子种好了。  想到叶笙亲手种的那片花田,沈云倾不得不佩服他,心里更希望自己种的这些种子也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  没过两天,沈家就传出了好消息,宋家上门提亲了。 第462章:求娶 沈云倾正在给刚种好的种子浇水,秋彩就兴高采烈的跑进来,毫无形象的大喊:“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宋家来提亲了。”  沈云倾一听,也有些喜出望外,急忙放下手中的水壶,在秋彩递来的毛巾上擦了擦手,一双眼睛染着喜悦的光彩:“请的媒人是谁?”  “是万家的万夫人。”秋彩道:“万家在连城也是家喻户晓的富贵人家,请万夫人来,也是宋家重视这门亲事。”  沈云倾听到万家的时候愣了一会儿,万家虽然大富大贵,可万家的名声却不太好,万家老爷一共娶了九房姨太太,外界都说他是“九龙戏猪”,暗暗讽刺他是个猪脑袋,而且万家这么多姨太太,却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一家子的女娃娃。  宋家为何会请万家做媒人呢,表面看似风光,其实并非如此。  “小姐还是先换衣服打扮一下吧,夫人很快就会来请小姐过去了。”秋彩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高兴的催促。  沈云倾一时也想不明白,只好先换了衣服。  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宋家也许和万家关系交好也说不定,提亲这种事不但要请有头有脸的人,还要和自己志同道合的。  没过多久,刘氏就差人来请沈云倾了。  等沈云倾到了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沈老太太坐在上首的位置,依次是沈儒良、刘氏,还有两个沈家族里的老太太,也是沈老太太的大嫂和二嫂,两人正好在府里做客。  沈云倾给几位长辈行了礼。  沈家大太太笑着将她拉到身边,仔细打量着:“云倾越发的俊俏了,我看这连城的千金小姐里,也没几个人比得上。”  沈老太太笑道:“大嫂就会说笑,比起大嫂的两个孙女,云倾不过是中人之姿。”  谁都爱听好话,沈家大太太立刻满意的笑起来。  沈家二老太太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只是盘着手中的佛珠,嘴角挂着笑。  “云倾,来,给你介绍一下。”刘氏高兴的将沈云倾推到一个妇人身边。  那妇人穿着暗红色的旗袍,身段丰满,头上的几样首饰都是流行的款式,身上喷的香水也是市面上的新品。  “云倾见过万夫人。”沈云倾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万夫人看到她微微惊讶,“这就是沈家大小姐?”  刘氏点头:“云倾,你怎么知道这是万夫人?”  沈云倾笑道:“万夫人一身引领时尚的穿着打扮,想不认得都难。”  谁都知道万家大富大贵,光是万夫人身上的首饰就价值不菲,而且越是这样穿戴的人,越是怕别人看不出来,沈云倾这样一说,万夫人立刻觉得脸上光芒万丈。  “大小姐真是好眼力。”万夫人拉着沈云倾的手夸赞,“大小姐生得闭月羞花,又是难得的聪明睿智,将来谁娶了大小姐,那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这话听在刘氏和沈云倾的耳中,不知为何会有些奇怪,刘氏目光微闪,沈云倾已经退到一边坐下了。  不久,姜姨娘也过来了,这些天她自称生病,一直没有出院子,但沈云倾很清楚,她是为因为精油的事情而暂避风头。  “你怎么也来了?”沈儒良突然看向门口,脸上带着紧张和不满,“不是还在坐月子吗?”  谢姨娘在沈如雪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谢姨娘娘包裹的非常严实,沈如雪穿着一身白色雪纺连衣裙,细长的脖子上系着一条丝绸纱巾,更衬得肤白如雪,明目如星。  万夫人眼睛一亮。  谢姨娘上前道:“听说府里来了贵客,这才冒昧的过来凑个热闹。”  沈儒良无奈,只好向她一一介绍了几位长辈还有万夫人。  谢姨娘在看到万夫人的时候格外亲切,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哄得万夫人开怀大笑。  “那位可是沈府二小姐?”万夫人目光闪亮,看向沈如雪。  沈如雪急忙上前行礼:“万夫人好。  万夫人满意的握住她的手:“果然生了一副好相貌,性子又温顺善良,宋家当真是有眼光啊。”  提到宋家,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万夫人却没有发现,笑着将头转向沈老太太:“沈家出的女儿个个都是出挑的,可真难为宋夫人了,宋家少爷也是有福气。”  众人记得宋家的大少爷已经成亲了,那么万夫人所说的宋家少爷一定就是二少爷宋成峰了。  沈云倾心中咯噔了一声,脸色煞白。  沈老太太也是一头雾水,勉强笑着问:“万夫人,这宋家是什么意思啊 ?”  万夫人这才道:“怪我没有说明白,宋家让我来向沈老夫人提亲,宋家二少爷宋成峰,表字致远,今年二十一岁,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德才兼备,性情温和,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  “不知看上我们家哪位小姐了?”  万夫人的目光落在沈如雪的身上:“就是沈家的二小姐沈如雪。”  刘氏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身后的飘雪急忙扶住了她。  刘氏好不容易坐稳,眼前却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不但刘氏受到了惊吓,就连沈儒良和沈老太太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宋成峰和沈云倾交好,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怎么转眼一变,宋成峰就想娶沈如雪了呢?  沈老太太去看沈如雪,只见她也是一脸的震惊,茫然的眼神一直在询问谢姨娘,好像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这……”沈家人明明有一肚子话想问,可是当着万夫人以及两位沈家老太太的面,他们只能将所有的疑惑用力咽回肚子。  万夫人的眉心画了一个问号:“沈老夫人,难道你们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不是。”沈老太太急忙摆摆手,“只是有些突然,我们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原来是这样,老夫人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是沈家的小姐,嫁哪个都是舍不得的,但是宋家二少爷的人品那是绝对没话说,二小姐嫁过去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万夫人笑呵呵的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就等着沈老夫人的好消息了,我和宋夫人是好友,她托我办的事情,我可不能马虎。”  沈老太太自然说是,然后就让沈儒良和刘氏亲自将万夫人送出了门。  万夫人一走,沈老太太这才板下脸,目光严肃的看向谢氏母女:“这是怎么回事?”  谢姨娘和沈如雪都跪了下来,沈如雪吓得瑟瑟发抖:“如雪真的不知道,刚才听到这消息,如雪和母亲都是吓了一跳。”  “贱人。”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刘氏,三步两步的冲过来,冲着沈如雪的脸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你到底背着沈家做了什么无耻下流的事情?”  沈如雪被打得哭了起来,谢姨娘急忙护住女儿,一脸委屈的哭道:“我们母女俩确实不知道宋家为何会来求娶如雪,我们如雪和宋家二少爷只在家宴上见过一次,以后都没有交集,至于宋家二少爷为何会看上如雪,我和如雪都不清楚啊。”  “满嘴谎话。”刘氏气得又要去打沈如雪,却被沈儒良一把抓住。  “行了,现在打她有什么用?”沈儒良低声喝斥,“还不去看看云倾。”  刘氏这才想起沈云倾,回头一看,沈云倾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刘氏顿时慌乱起来,“云倾呢,云倾去哪了?”  众人都摇头,刚才这里一团乱,谁也没有注意到沈云倾去了哪里。  谢氏母女还在哭,沈老太太顿时觉得头疼难忍:“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既然宋家已经来提亲了,我们也不能拒绝,不管宋家看上谁了,我们都要把人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沈老太太看了沈如雪一眼,心中难免不甘。  沈如雪不是沈儒良亲生的,难保以后不会忘记沈家的恩情,把她嫁给宋家,沈家借不上力,怎么比得上把自己的亲孙女嫁过去?  可宋家提的是沈如雪,她也不能去让宋家改变主意,这样传出去,还以为他们沈家想要强娶强嫁呢,沈云倾的名声也会更加不好听。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找云倾。”沈老太太朝着刘氏不耐烦的摆摆手,“只知道撒泼有什么用。”  秋彩和念儿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沈云倾,看到她上了外面的黄包车,两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她们以为沈云倾会去宋家,没想到车子却在咖啡店前停了下来。  秋彩和念儿不明所已,怎么这个时候小姐还有心思来店里,眼看着宋家二少爷就要娶别的女人了。  沈云倾进了店里就开始忙碌,她这几天在躲叶笙,店里的很多事都堆积了下来。  直到傍晚的时候,店里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沈云倾才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不久,门被推开了,一双黑色的皮鞋缓缓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19日第二更 第463章:你再乱动试试 不久,门被推开了,一双黑色的皮鞋走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沈云倾握着手中的咖啡杯,抬起头。  撞进眼中的是一张憔悴不堪的脸,胡子没刮,眼底乌青,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她,缓缓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身子一个踉跄,几近不稳。  沈云倾想要伸手扶他,双手却像被钉子钉住了,紧紧粘在身侧动弹不得。  “对不起,云倾,对不起。”宋成峰垂着头,声音悲怆,“对不起。”  干枯的笑意蜿蜒成悲伤的痕迹,沈云倾看着他:“对不起我什么?不能娶我,还是早就知道今天这个结果而没有告诉我?”  宋成峰眼眶通红,闻言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目光望着她:“那天,我想把一切都跟你说清楚,可是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后来,你说要嫁给我,我当时真的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我没有办法拒绝你,云倾,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去向你说明真相,更没有勇气说出‘我不娶你’这样的话,这一直是我的梦想,是我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我一边彷徨一边害怕,却不知道父亲已经让母亲托了万夫人去沈家提亲,当我得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云倾,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来跟你真心的说声对不起。”  沈云倾听着宋成峰的话,眼眶干涩,竟然没有流泪的冲动,“宋成峰,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我答应过你,我会很认真的和你交往,然而,我百般努力,你却背信弃义。”  “不是,不是这样的,云倾。”宋成峰急道:“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爱我的结果就是去娶别的女人吗?你娶谁都可以,为什么是沈如雪?你明知道我和她关系不和,你明知道她是我们沈家的小姐,你娶她,就是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沈云倾苦笑起来,“这就是你爱我的表现吗?”  宋成峰说不出话来。  “我想知道,你和沈如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我已经出局了,我总得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她的语气已经冷静了下来,目光渐渐变得薄凉。  这样的变化让宋成峰慌乱不已,他有一种直觉,他正在渐渐失去自己最爱的女孩,也许,从那天和沈如雪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她了。  他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不敢面对,更不想面对。  “不要问了,云倾。”宋成峰痛苦的摇头,“不要问了。”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沈云倾抬手指向门口:“既然你已经向沈如雪提亲了,继续留在我的店里已经不合适了,我以后还想嫁人,不想和未来的妹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宋成峰刚要开口已被沈云倾冷冷的打断:“宋成峰,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她现在根本不敢回沈家,她可以想像那些身前身后的指指点点,以及长辈们的同情与质问。  宋成峰无力的垂下头。  沈云倾别过头,一言不发,一副送客的态度。  外面的天黑了下来,宋成峰跪了一会儿,慢慢的站了起来,他大概几日没有休息好,起身的时候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桌子,明明高大的身躯却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无助。  沈云倾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此时的模样,纵然他一身的后悔与无助,纵然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可这些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真正痛苦的并非是她不能嫁给他,而是她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却被一盆冷水当头熄灭,那种冰冷的感觉从头到脚,一直凉了心窝。  关门声传来,轻轻的一声从心尖上用力划过。  他关上的是他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关上的是她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落入尘埃的初恋。  沈云倾又坐了一会儿,待到心里的情绪暂时稳定了,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沈家不能不回,哪怕等待她的是那些看不见的嘲讽与奚落。  她锁上门,收好钥匙。  一转身,就看到陈铁严肃刻板的脸:“沈小姐。”  沈云倾不想理他,绕过他往前走。  “沈小姐,笙哥在等你。”  “那你就让他回去。”沈云倾压抑着胸膛的怒火,她已经很难受了,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再来捣乱,他就那么喜欢看她狼狈的样子吗?  陈铁依然坚持:“沈小姐,笙哥等很久了。”  沈云倾停下来,忍不住冲他吼道:“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好了,他等到地老天荒是他的权利,跟我没关系。”  沈云倾吼完,心里是舒服了,可是看到陈铁无辜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陈铁不过就是个跟班,她有气也不该朝着他发泄。  抿了抿唇,沈云倾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继续往前走。  陈铁不好去追,只能回去复命,为了避免叶笙发脾气,沈云倾说的那些话,他只是酌情转述。  沈云倾沿着路边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黄包车,刚停下来准备再等一等,一辆黑色的汽车便停在她的身边。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她不想理会他,疾步往前走去。  她走得很快,那车子锲而不舍的跟在她的身侧,几乎与她并肩,车窗的玻璃是暗黑色的,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她总觉得有一双乌黑的眼睛在盯着她,盯得她火冒三丈。  终于,那车子在她的身边停住,紧接着车门从里面被打开,沈云倾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叶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  他那样高大,几乎像一座小山将她笼罩在他的身前,毫不费力的遮掉了路灯的光芒,她平视的目光也只能看到他黑色中山装上的第二粒纽扣。  她用力昂起头,不想在身高上被他压迫得这样被动,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他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又深沉。  “沈云倾,你闹什么,上车。”  “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我和你什么关系?”沈云倾扭头就走,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拽了回来,她脚下没刹住,一头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也不知道这家伙平时是吃什么的,胸膛这么硬,撞得她一阵头晕眼花。  叶笙明显没有了耐性,压低声音道:“沈家大小姐在大街上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你也不怕嫁不出去?”  沈云倾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尾巴立刻翘了起来,整个人就像一只张开爪子的小猫,“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你放开我。”  他盯着她炸毛的样子,突然笑了,一把将人拎了起来。  他拎着她就像拎一只可怜的小鸡,她甚至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已经被他丢进了车里。  沈云倾还没坐稳,叶笙已经坐了起来,陈铁发动了车子。  “我要下车。”沈云倾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她现在已经很倒霉了,被交往的男朋友悔婚,成为了大家的笑柄,而她现在只想快点解决了家里的事情,然后闷进被子睡一觉。  “不行。”他的拒绝无情而干脆。  “叶笙,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是绑架。”  “在你眼里,我不是连杀人都不用眨眼的吗?绑架又算得了什么。”宽大的车厢足够他交叠着修长的腿,姿态随意的将一根烟含在唇边。  他拿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烟,沈云倾突然就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她飞快的倾身过去抢走了他的打火机,然后顺着车窗扔了出去。  他不让她下车,她就要报复他,他烟瘾那么重,那就让他抽不上烟,憋死他。  叶笙没有防着身边的小猫,手中一空,打火机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弧线落在了黑暗之中。  沈云倾冲着他,挑衅般的昂了昂下巴。  叶笙觉得好笑,然后就真的笑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陈铁,把火机给我。”  正在开车的陈铁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听了这话,急忙摸到一个打火机递过来。  沈云倾起身去抢,却被叶笙的一只手圈住了腰,向后一拉就稳稳的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手臂攥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另一只手按开了打火机,熟练而自然的点上了烟。  吸了一口,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将烟吐了出来,看到那些烟落在她通红的耳垂上,男人恶劣的笑起来。  沈云倾被呛得直咳嗽,想要转身骂他,却被他抱得紧紧的。  开车的陈铁目视前方,仿佛对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他就是一块只会开车的木头,听不见,看不见。  “你放开。”沈云倾想要低头去咬他的手,试了几下够不到。  他将她抱在腿上,就像抱个小孩儿似的,她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扑腾了一会儿只把自己累了一身的汗。  “沈云倾,你再乱动试试。”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低沉沙哑暗含警告,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其它情绪,“你再动,我就在这里上了你。” 第464章:我讨厌你 沈云倾的耳根瞬间红透了,恨不得狠狠打他一个巴掌。  他却动了一下,有些凉意的唇含住了她红透的耳垂:“信不信?”  她本来是不信的,可他刚才那一动,让她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坐着的某物正在不断的壮大。  从来没有过这样经历的沈云倾,也只是在书中看过只言片语,她知道那是什么,羞臊的同时又觉得气冲脑门。  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僵硬的身体,果然乖乖的一动不动,刚才还张牙舞爪恨不得在他的脸上挠几下,现在又温顺的轻轻喘着气。  叶笙心中一软,忍不住圈紧了她,不再坏心的逗她玩。  车子一路平稳,最后在沈家的胡同外停了下来。  沈云倾看到熟悉的街景,有些诧异。  “看你这副表情,是不想回来?”  “才不是。”沈云倾用力去推他的手臂,“你快松开,被人看到了。”  “刚才在街上跟我拳打脚踢的时候,怎么不怕被人看到?”他哼了一声,“现在倒是怕了。”  “叶笙……。”她终于找到机会,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  她的小脚隔着皮鞋踩着他,虽然用了力,可惜不痛不痒,某人根本毫不在意。  “回去吧。”他刚松开手,她就像被放出笼子的猫,立刻远离了他的范围,转眼间已经打开了门。  “沈云倾。”她的一只脚刚迈出去,忽然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可以帮你对付宋家。”  沈云倾浑身一冷,回过头望向他,他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五官并不分明,但她仍然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向外散发的危险气息。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的瞳孔猛然收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把我一个人当傻子,而你,也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只因为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你就想看到我有多狼狈,想知道我被这个喜欢的人伤得有多惨……。”  沈云倾的话还没说完,手腕一紧,人已经被重新拽回了车里。  她跌坐在后座上,他已经按住了她的肩膀,目光带着被激怒的戾色:“那你倒是让我看啊,你现在有多狼狈。”  沈云倾狠狠瞪着他,倔强的咬着嘴唇,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叶笙冷笑:“他和你们沈家的那个二小姐在喜鹊镇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怎么,一边把人给睡了,一边又来向你忏悔道歉?”  几句话像是晴天霹雳,沈云倾被劈的缓不过神。  宋成峰竟然和沈如雪在喜鹊镇同吃同睡?如果叶笙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疑问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沈如雪竟然可以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完全超越了道德伦理的底线,是她连想都没想过的。  她从小读的是圣贤书,男女之间就算可以开放性的交往,但这样把自己的身体当筹码拿出去赌前途,她真是闻所未闻。  她的心在渐渐下沉,一直沉到了冰冷的水中。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他攥着她单薄的肩膀,笑容中满是讽刺:“一边说喜欢你,一边娶了别人。”  “你别说了。”沈云倾此时完全没有知道真相的豁然,只有被揭开伤疤的无尽耻辱,她想到这一切的发生,叶笙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就像主宰世界万物的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他肯提醒她,或者提醒宋成峰……可惜,他根本不会,他只会像现在这样,以一个神祇的身份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而她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白痴。  “叶笙,我讨厌你。”  讨厌你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讨厌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讨厌你动不动就强取豪夺。  “我讨厌你,讨厌你……”沈云倾压在心底的委屈突然翻涌而出,一直不愿意流下来的眼泪在他面前瞬间决堤,她的手握成拳头捶在他的肩膀,轻一下重一下的敲着。  他没有阻止她,而是扳过她泪湿的脸,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似惩罚般的轻轻咬了一下,紧接着就把她软嫩的唇瓣含在嘴里。  她在挣扎,咬紧了牙关不让他侵入,他的手扣住她的脑后,男性的气息像是逃不开的牢笼紧紧将她困住了。  “唔……。”她用脚踢他。  扣在她脑后的手指突然收紧,他重重含住了她的唇。  沈云倾的眼睛蓦然瞪大,几乎用尽了全力气推开他,叶笙的后背撞上了前排的座椅,差点跌倒,样子有些狼狈。  “叶笙。”她瞪着他的目光满是怨恨,一张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轻轻颤抖着,“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想找一个女人随便玩玩,拜托你另找他人,这游戏我玩不起,也没心情玩,我虽然不能嫁给宋成峰,但我也不想在沈家做一辈子的大小姐,你的名声无所谓,但我还要脸。”  陈铁此时已经自动消失了,车厢里只剩下后座上的两个人,她的一番话说完,空气中诡异的安静。  不久,叶笙在她的另一侧坐下,顺手点了只烟,一明一灭的烟火在黑暗中醒目刺眼。  随着他抽烟的动作,狭窄的空间里立刻就弥漫了烟草的味道。  “你以为我只是随便玩玩?”  沈云倾不语,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沈云倾,你不是只能嫁给姓宋的。”他冲着窗外吐了一个烟圈,“行了,你先回去吧。”  沈云倾推开车门走下去,因为刚才那一阵的挣扎,她的腿有些发软,扶着车窗站了一会儿才迈开腿往沈府走去。  直到看到沈府的门牌,她才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尽头。  被夜晚的风一吹,沈云倾也逐渐冷静下来,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台阶上坐下来。  她的脑子里很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思考什么。  直到沈管家打开门,惊讶的看到她:“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啊,现在天这么凉,小心冻着了。”  沈云倾摇摇头:“没事,我只是累了。”  沈管家慌忙步下台阶:“大小姐,赶紧回去吧。”  沈云倾回到院子,沈管家立刻嘱咐秋彩去熬姜汤,又让念儿准备热水,他自己则是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院子里一时十分忙碌。  刘氏很快就过来了,飘雪手里提着食盒,里面都是沈云倾平时爱吃的点心。  “云倾,快看看我给你做的新衣裳,你奶奶后天做寿,正好留着那个时候穿。”刘氏让飘雪把新衣打开,暖绿色的上衣,外面罩着黄色的纱衣,裙子四周用金线镶着福字边,这样鲜嫩的颜色让人眼前一亮。  “少夫人不是有个绸缎铺子嘛,我特地找少夫人开了一个后门,这才赶在你奶奶寿辰前将衣服做了出来。”刘氏高兴的将衣服放在沈云倾的身上比量,“你瞧瞧,多漂亮,多合适。”  “真好看。”沈云倾笑起来,“谢谢母亲。”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试过了新衣,刘氏又让沈云倾吃点心,“都是你爱吃的,飘雪做了一个下午呢。”  刘氏只字不提宋家的亲事,但她通红的眼圈却出卖了她,她不提只是不想沈云倾太难过。  前几日沈家还在传沈云倾与宋成峰的婚事,谁也没想到宋家会来向沈如雪提亲,好好的亲事被人横插了一脚,这府里说什么的都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刘氏已经抓了两个做典型,一个送去了窑子,一个打回了老家,明面上大家都不敢再议论了,可在背后她看不见的地方,依然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母亲。”刘氏极力想让她开心的样子让沈云倾温暖不已:“我没事的,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难过。”  刘氏愣了一下,还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  “我和宋成峰之间只是刚刚开始,在我要试着去依靠他,去喜欢他的时候就出了这样的事。震惊过后,其实更多的是被欺骗的愤怒,毕竟我们曾有过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他明知道宋家会来向沈如雪提亲,却对我隐瞒不提,因为他的犹豫不绝才将我置在了风口浪尖,才让沈家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这孩子……。”刘氏气道:“宋夫人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那谢氏母女表面上一无所知,我看她们都要高兴的飞上天了。”  宋成峰和沈如雪在喜鹊镇同吃同住的事情,她还是不想让刘氏知道,她不在乎沈如雪的名声,但她还想维护宋成峰的形象,就算他们不能成为夫妻,但他们是十几年的好友,而且她相信,宋成峰对她的感情不是假的,这一次是他的无心之过,也是情非得已。  她明白,以她对他的了解,她其实一开始就明白。  “奶奶和父亲是怎么决定的?”沈云倾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甜甜的滋味一直甜到心坎里。  110日第二更!  ps:小剧场  某八:咳咳,那个,笙哥啊,你收敛一点啊。  叶笙:……  某八:你这样不行啊,一见了人家小倾倾就像只恶狼一样扑上去,强吻……强吻……强吻,人家本来就很讨厌你了。  叶笙:你的意思是,光强吻还不行,我应该直接把她办了,生米直接煮成熟饭?  某八:(鸡同鸭讲的无力感)笙哥,你就当我刚才是放了个屁吧。  ……………………………………………………………………………………………………………………………………………………………………………………………………………………………………………… 第465章:名声 刘氏不满的哼了一声:“既然宋家已经上门提亲了,外面也知道我们早晚会和宋家成为亲家,若是拒绝了,不知道还会传得多难听,他们自然是答应了。只是沈如雪没有我们沈家的血脉,老太太怕她嫁到宋家也不会向着娘家,心里正也烦着呢。”  沈云倾想:连沈老太太都在考虑沈如雪嫁过去不能帮衬娘家,难道宋家就没有想过沈如雪这个半路认的女儿也不会给他们带来利益吗?  她不是十分了解宋老爷,只听沈儒良说他是个重信守义的,但是生意人到底要以利益为重,她觉得宋家这么做只是权宜之计,之后也许还有别的动作。  刘氏说了一阵,沈儒良就过来了,同刘氏一样,一开始也闭而不谈宋家的事情。  沈管家吩咐的饭菜正好端了上来,秋彩和念儿依次上菜,沈儒良见了,立刻让沈管家去拿了酒。  “云倾,父亲给你带了几个小玩意,你们女孩子一定会喜欢。”沈儒良让身边的侍从拿来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的都是泊来的稀罕物件,其中有一个铜做的望远镜,沈云倾十分喜欢,拿到手后就跑到后面的窗户边看鸟了。  沈儒良喝了一口酒,问刘氏:“云倾心情怎么样?”  “这孩子就是坚强,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刘氏想到女儿的故作无事,不由抹起了眼泪:“老爷,那谢氏母女都是被你宠坏了。本来这亲事是云倾的,云倾嫁过去,不但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以后咱们沈家有事还可以帮衬,沈宋就真的是一家亲了,但那沈如雪本姓方,和咱们不是一条心,还能指着她为娘家出力不成?”  沈儒良叹息道:“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明白,能不能帮衬娘家姑且不论,只是我们对宋家知根知底,云倾嫁过去总不会受委屈,这样一闹,云倾以后怎么办,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宋家更合适的亲事了。”  刘氏担心的也是这个,不能嫁到宋家,云倾的名声又有损坏,以后恐怕只能嫁个中等人家了,这个宋家和宋成峰可真是害人不浅。  沈云倾对那个望远镜爱不释手,次日暂时忘掉了心中的不快。  “小姐,什么好东西啊?”秋彩和念儿也好奇的凑过来。  “望远镜,可以看得很远呢。”沈云倾把望远镜递给秋彩,“你试试看。”  秋彩高兴的接过来,拿起来往远处看:“小姐,你骗人,什么也看不到啊。”  “拿反了。”沈云倾笑着给她纠正。  秋彩摆正了望远镜,立刻惊讶的喊道:“我看到那边的山了,哇,还有树,树上还有鸟儿呢,那是什么鸟啊?”  “给我也看看。”念儿在一边等急了。  秋彩恋恋不舍的递给她:“一人一分钟,看完了互相交换。”  两个人玩儿得起劲,沈云倾便坐到一边鼓捣沈儒良给她的新玩意了,一个音乐盒,还有一个铜做的怀表。  “咦,那不是念夏吗?”拿着望远镜的秋彩好奇的说道:“念夏怎么会在竹林里?”  念儿急忙抢过:“真的是念夏,她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沈云倾爱竹子,所以后院才会有一大片竹林,竹林中还建了凉亭水榭,虽然不大,却也是独特一景,而连接着竹林的大片林子覆盖着西面的几个院落,形成了沈家旧院的绿荫地。  听到念夏的名字,沈云倾放下手中的怀表。  念夏是姜姨娘身边的丫鬟,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沈云倾拿起望远镜的时候,只看到一抹蓝色的衣角匆匆没入了远处的林子当中。    沈家这边答应了宋家的提亲,宋家很快就算好了日子,两家一合计,就把良辰定了下来。  沈家和宋家敲定了亲事,沈老太太的寿辰也到了。  一大早,沈府就张灯结彩的忙碌着,刘氏和姜姨娘忙得脚打后脑勺,而沈儒良和沈管家站在门口迎客。  沈家的院子里摆满了铺着红色桌布的大圆桌,院子的东侧搭了戏台,沈老太太最爱听京戏,沈儒良大费周折的请来了号称全国四旦之一的蔡京,这蔡京可不好请,据说每年想让他去府里唱戏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但他却是个怪脾气,不看金钱只看眼缘,大概是沈儒良纯良憨厚的性格入了他的眼,他才带着自己的戏班子远道而来。  听说沈家请动了蔡京,许多与沈家关系一般的也来凑热闹,略表寿礼,顺便听四旦之一的蔡京唱戏,这笔买卖无比划算。  沈家一时热闹非凡,院子里人头攒动。  刘氏看着乌压压的客人,不免倒吸一口冷气,幸亏云倾告诉她要多预备几桌宴席,不然今天就要出糗了,这来的人远远比预算的还要多。  沈老太太坐在寿堂上首的位置,同桌的都是沈家族里的老太太以及平时要好的世家的老太太,一席宾客都是头发花白。  老太太的身后挂着“百寿图”,两边挂着贺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贺联是族里族长写的,笔劲苍劲。  八仙桌上摆有香炉、蜡千、寿蜡,条案上摆放寿桃、寿面等寓意长寿。  沈老太太气色不错,与众位老姐妹谈笑,不时有亲朋好友进来祝寿,八仙桌前放着红色的软垫,专供祝寿的人跪拜。  沈家一族人拜过寿,跟沈儒良关系交好的一些朋友也来拜寿。  随着鞭炮声响起,寿宴也正式开席。  沈云倾帮着刘氏忙碌了一会儿就被赶走了,“今天到场的都是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去外面看看,别在这里跟着我。”  沈云倾明白刘氏的意思,与宋成峰的亲事不成,但她还要嫁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看几家,也好有个选择的余地。  沈云倾和秋彩刚刚拐过回廊,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们知道沈家大小姐的事吗?”哪怕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沈云倾所在的位置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沈云倾停下了脚步。  “当然听说了,她和宋家二少爷青梅竹马,宋沈两家早晚要结亲家,结果宋成峰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沈家的二小姐,不但如此还请了万夫人上门提亲,提亲当天,沈家大小姐并不知情,还傻乎乎的以为是向自己提亲呢,结果万夫人说出沈家二小姐的名字,沈家大小姐当场气得晕死了过去,之后还闹着要上吊。”  沈云倾顺着树丛看过去,是几个穿着华丽的千金小姐,看来是同父母一起来给沈老太太祝寿的。  其中一个穿米黄色小洋装的,沈云倾认得,在叶夫人的生日舞会上,她曾经带着几个小姐对自己进行挑衅,只是当时,她并没有上当。  秋彩不比沈云倾的镇定,听到这些人无中生有的造谣,撸着袖子就要冲出去。  沈云倾抓住她的手,摇摇头。  “不但闹着要上吊,还跑到沈老太太面前哭闹,把沈老太太气病了,沈老太太现在只吊着半条命,勉强坐在那里呢。”  沈云倾突然有些想笑,沈老太太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哪里能看出只剩下半条命。  这些人为了诋毁她,还真是用心良苦,各种版本齐齐上阵。  不过,她们有一部分说对了,她的确是被宋成峰和宋家蒙在了鼓里,这才会让谢氏母女阴谋得逞,当初在府里放出谣言,说她将要和宋成峰结婚,大概也是谢氏母女的手笔,先将她捧得高高的,然后再看着她猛然摔下来,最后成为全城的笑话。  她错信了宋成峰,才会落得今天被人议论的田地,所谓爱情,也不过如此,真假难辩,虚情假义,她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了。  “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又有哪个大户人家肯要这样的儿媳妇,说不定清白都没了,已经成了失贞少妇,就算背后有少帅和少夫人撑腰,那名声也是臭了。”  “好歹人家是沈家大小姐,嫁不进宋家,也能嫁到其它有钱人家做姨太太,看她长得那么风骚,做姨太太也是骚得很。”  “噗,就怕人家大小姐不愿意做姨太太,还不如嫁给卖猪肉的,也算个正八经的原配。”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几位是来游园吗?”  几位小姐正议论的热火朝天,忽然听见清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众人回过头,这才看到沈云倾,她穿着浅绿色的上衣,外面罩着黄色的纺纱,头发梳了一个斜斜的发髻,插着南珠做成的发簪,额前的刘海很短,露出细长如黛的眉毛。  比起穿着洋装的各位小姐,她的中式打扮丝毫不落下风,清新高雅,婉约大气,处处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一时如同皓月之光,将身边的星星都比了下去。  那带头嚼舌根的小姐姓方,闺名方蝶。  方蝶脸一红,有些心虚的将目光转向别处。  “我这里正好准备了咖啡,不知几位姐妹肯不肯赏个脸。”沈云倾笑吟吟的样子安全无害,“我看大家也都口渴了。”  几人相视一眼,大概刚说了人家的坏话,此时不好拒绝,最后都点点头。  沈云倾将大家请到一边的石桌前坐下,转身吩咐秋彩去拿咖啡,手指有意有无意在颈间扫过,秋彩与她早就心意相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秋彩便退下了。 第466章:看谁笑话 沈云倾坐下来同几位小姐说话,像是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议论。  “方小姐这个镯子真好看,不知道是从哪里买的?”沈云倾注意到方蝶手腕上的流金镯子。  方蝶顿时一脸的自豪,“这可是叶二少奶奶送的。”  “叶二少奶奶?”沈云倾流露出茫然。  方蝶摆出一副你真是见识狭窄的表情,昂着头颇有些骄傲:“叶二少奶奶就是叶夫人二儿子的正室。”  原来是叶家的人。  叶夫人是姨娘扶正的,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年纪都比叶笙大,也都结婚了,叶二少奶奶就是叶夫人的二儿媳妇,叶笙的二嫂。  其他人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方蝶竟然能结交到叶家的人,在这些人眼中,叶家简直就是上流社会金字塔的顶端,可望而不可及。  沈云倾也和众人一样,一脸艳羡:“方小姐真是好福气,有叶二少奶奶帮衬着,以后谁不得给方小姐几分薄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方蝶听着前面的话还在洋洋自得,听到最后一句立刻就变了脸色,起身怒道:“沈云倾,你说谁是狗。”  沈云倾急忙捂住嘴,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方小姐,我这个人就是傻乎乎的不会说话。”  想到“傻乎乎”这几个字是自己刚才用来形容沈云倾的,方蝶顿时没了底气,撇了下嘴,重新坐了下来。  此时,秋彩已经端了托盘放在了石桌上,热腾腾的咖啡冒着香气,十分诱人。  “我差点忘了,沈小姐是开咖啡店的。”方蝶拿过一杯咖啡,用小勺轻轻搅动着,“不知道开在哪个胡同里?”  面对方蝶的冷嘲热讽,沈云倾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店,不足挂齿。倒是听说方小姐开了几家香粉店,如果我们去买香粉,不知道有没有折扣价?”  方蝶一听,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其他几人也都悄悄掩上嘴,一副“你真天真”的表情。  方蝶在今年进了一批廉价的香粉充当高级货,结果很多人因为擦了这个粉脸上生了红点,被当成了天花疫病,政府抓了一批人,全城还差点封锁了,最后才查清是这批廉价粉惹的祸,方家被连累,在警察局里交了赔偿金,方蝶的“芳名”一时家喻户晓。  方蝶哼了一声,拿起咖啡杯猛喝了一大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沈云倾淡淡一笑,眼睛轻轻眯起。  方蝶在叶夫人的舞会上公然说她的坏话,她不可能当作若无其事,从舞会上回来后,她就让左五去查了那几个人,其中便包括方蝶。  这些千金小姐表面光鲜,其实个个都有见不得人的丑事,她说的也不过是其中一件而已,若是再继续谈下去,她不敢保证会不会让方蝶羞愧的一头撞死。  其他几人似乎也都回过了味儿,这沈云倾看似卑微和善,其实是四两拔千金,这方蝶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讨到便宜,反倒惹了一身骚。  几人喝了咖啡,已经不想再和沈云倾继续坐下去了。  方蝶起身道:“……。”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一时愣住了,很快又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结果还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方蝶大惊失色,指着自己的嗓子,嘴巴张成“啊啊”的形状,其他几人也觉得怪异,想要问她怎么了,可一开口,也同样发不出声音。  恐惧的阴云立刻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看着她们又怕又慌张的样子,沈云倾端起咖啡慢吞吞的喝了一口,神色已不复之前的温和,清亮的眼睛中如同覆着冰霜。  方蝶用手指着沈云倾,嘴巴不停的张着,却是发不出声音。  咖啡杯轻轻的放在石桌上,清脆的如同沈云倾的声音:“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专门用来告诫那些喜欢乱嚼舌根的人,我不能阻止你们随意传播谣言,但可以让你们暂时失去这个能力。”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敢,你竟然敢这样做?”  沈云倾冷笑:“你们不是说我背后的靠山是少帅和少夫人吗?所以,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闭上嘴,别把今天的事情闹大,否则闹到少帅面前,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是不是?”  提到凌慎行,大家也都害怕的缩了缩,不管怎么说,沈云倾对少帅有过救命之恩,如果沈云倾拿着这份恩情去邀功,少帅怎么可能在乎她们这些人。  “放心,这哑药也只能让你们闭嘴三天而已,三天后,宋家正式向沈家下聘,希望在这之前,不要再有其它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大家相安无事,皆大欢喜。”沈云倾起身,慢慢踱到方蝶面前,笑着问:“咖啡好喝吗?我已经让丫鬟打包了,送给方小姐做回礼。”  方蝶恨恨的瞪着她,用嘴型说了句:沈云倾,咱们走着瞧。  说完便拂袖而去。  其他几人见方蝶走了,也都带着畏惧的表情纷纷溜之大吉。  沈云倾和秋彩对视一眼,笑起来。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哑药,只是国外的一个咖啡商送她的小礼物,这种咖啡叫做麻咖,喝下去之后会让人几天说不出话来,没有毒,平时在国外被用来恶作剧。  秋彩当初不信,还以身试法,结果三天没说话。  “小姐。”念儿突然急匆匆的寻过来,看到她坐在石桌边喝咖啡,急得跺了跺脚:“小姐啊,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宋家二少爷来了。”  沈云倾喝了一口咖啡,并没有什么表情。  宋家和沈家是世交,沈老夫人贺寿,宋家怎么可能不来,而且两家马上就是亲家了,作为准女婿的宋成峰也自然会上门。  “二小姐那边呢?”  “二小姐已经到前面去了。”念儿咬了咬牙:“二小姐现在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宋家二少奶奶了,和宋家人坐在一起别提有多亲热了。小姐,你还是回院子里避避吧,要是被人看到了,不知道怎么看你呢。”  是啊,准丈夫成了准妹夫,这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他们以为她会躲起来不见人,那他们就错了,她沈云倾讨厌被欺瞒,却从不畏惧别人的目光,更不会在乎无关人士的想法,这些人还没有能够伤她的资格。  所以,沈云倾出现在沈老太太所在的寿堂时,在众人眼中,就像是一朵突然绽放在阳光下的波斯菊,美丽、自信、蓬勃、光彩照人。  她盈盈大方的上前给各位长辈行礼,包括宋夫人。  面对宋夫人,她没有丝毫尴尬的表情,如同往常一样亲热,反倒是宋夫人尴尬的要命,脸上的表情都快要抽搐了。  她是看着沈云倾长大的,一直把她当成未来的儿媳妇,她乖巧不失大胆,聪慧不失可爱,美丽不失温婉,如果能嫁进宋家,必然会帮着她将宋家的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这样难得的儿媳妇却与她失之交臂,她心中的怨气与无奈如同沼泽般越积越多。  沈云倾在刘氏的身边坐下,仪态大方的听着诸位长辈说话,虽然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身上,都被她那副坦然的样子给弹了回去。  不久,谢姨娘和沈如雪也来了,沈如雪果然是精心的打扮过了,淡粉色的衣裙是新做的,凸显出苗条的身段,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娇靥晶莹如玉,身材娇小,温柔绰约,当真是一个柔软的美人。  众人看到沈如雪,也不由眼前一亮,虽然沈云倾和沈如雪都是美丽的女子,但两个人一个如同高山上的玫瑰,一个如同草原上的菊花,不同的气质给人不同的感觉。  沈云倾看到一位长辈露出了然的目光,那意思仿佛在说,宋成峰移情别恋也是可以理解了,毕竟沈如雪也是小鸟依人的美女,比起略显强势的沈云倾,她更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沈如雪看到宋夫人的身边有空位,大大方方的坐了过去,路过沈云倾的身边,她还故意停留了一下,冲着沈云倾行了个礼,抬眉一笑,恭敬中含着挑衅。  沈云倾眯着眼睛,用微笑回了礼。  沈如雪坐在宋夫人的身边,热络的与她话着家常,俨然一副儿媳妇和婆婆其乐融融的场面。  宋夫人表情有些怪异,但还是冲着沈如雪笑了笑,不过却是找了个机会把被她握着的手抽了出来。  沈如雪的脸顿时有些抽。  沈云倾含着淡淡的笑意,表情完美无可挑剔,那些想要看到两女争一夫的好戏的人,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刘氏见沈云倾收放自如,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刘氏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外面有人道:“宋大少爷和宋二少爷来给老夫人拜寿。”  宋成峰来了。  刘氏急忙去看沈云倾,不但是刘氏,屋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沈云倾的身上。  沈云倾浑然不觉,依然是笑盈盈的模样,好像听到的只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名字。  只是这话音未落,又听到沈管家匆匆忙忙的声音:“老夫人,老爷,叶……叶先生来了。”  111日第二更!  笙哥,e on 第467章:日月之光 沈管家说的是叶先生而不是叶老先生,沈儒良慌忙站了起来,不确定的问:“叶先生,哪位叶先生?”  在座的只有沈云倾的柳眉轻轻耸了一下,如果说以前的她还不能确定这个叶先生是谁,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了。  除了叶笙,还能有谁。  果然,一群人簇拥着身材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外面的光线大盛,却抵挡不住他的日月之光。  他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更显得身材挺拔如松,额前的发丝松软,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带着缱绻笑意的眼透着安全无害。  他这样走进来,不似叱咤风云的黑道大哥,更像一个后辈晚生,翩翩佳公子,身上没有戾气,没有杀意,却又让人不敢小窥,难以逼视。  沈儒良等人急忙迎了上去,显然叶笙的到来就是沈家的蓬荜生辉。  外面的宾客都在议论纷纷,对沈家又多了几分好奇与崇敬,叶笙是什么人啊,几乎从来不出现在这种私家院落,叶老先生还偶尔参加宴席,他却是鲜少光顾。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只要一出现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再加上他的排场大,安保工作又要到位,宴席上宾客众多,无法防范,平时也就不凑这样的热闹了。  叶笙今天意外出现在沈家,明天很快就会成为上流社会的重磅新闻。  沈儒良迎过来时,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飘飘然,一双腿也像是踩在棉花上,有些发软。  叶笙的到来让他一面欢喜,一面忐忑。  他拱了拱手:“不知道叶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叶笙也向他作揖:“沈先生客气了。”  沈儒良可承受不起,急忙向一旁让开,脸上赔着笑:“叶先生请上坐。”  “不急,叶某还没有向老夫人拜寿。”叶笙说着已经走到沈老太太面前,从身边的陈铁手中接过礼盒,恭恭敬敬的跪在红色的蒲团上,“子轩恭祝沈老夫人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前来行跪拜寿礼的都是族中和世家的晚辈,以及和沈儒良交好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像叶笙这样的身份地位竟然也向沈老太太行跪拜大礼,而且还自称表字“子轩”,这是关系亲密的人才会用到的称呼,连见多识广的沈老太太也怔在当场。  不过沈老太太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笑着伸出手,亲自上前将叶笙扶了起来,“叶先生真是客气了,叶先生能来已经让我们沈家颜上有光,何须行此大礼。”  沈云倾看向叶笙,他眼中噙着她常见的笑意,好像天真无害的少年,在长辈面前就是乖宝宝,他刚才行跪拜礼的时候连她都吓了一跳,看他那颀长的身躯跪在蒲团上,竟似比以前顺眼了一些。  “子轩是晚辈,沈老夫人叫我子轩就行。”叶笙薄薄的唇扬着,看起来真是平易近人。  沈云倾冷哼一声,正好他的目光看过来,与她嘲讽的眼神撞在一起。  沈云倾别过头,用嘴型说了三个字:假惺惺!  沈家立刻将叶笙请到上座,叶笙送来的礼物也让众人惊讶不已,那是一尊纯金打造的童子戏锦鲤,童子做得栩栩如生,锦鲤嘴里含着的那颗夜明珠光彩夺目,价值连城。  沈云倾暗想,幸亏自己没买到宣湖石,任何礼物在这他这颗夜明珠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叶笙在与沈老太太闲话,沈儒良则是高兴的眉开眼笑,坐在那里都觉得高人一等似的。  叶笙能来沈老太太的寿辰,那是他们沈家之荣幸,不需要叶笙做什么,以后在道上,大家都得给沈家几分薄面,以后沈家的生意只会越做越顺。  比起沈儒良的兴奋,刘氏一开始的欢喜也渐渐变成了担忧,她偷偷瞄了一眼沈云倾,只见她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来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沈云倾什么也不表现出来,但刘氏却记得,上次沈儒良的货被叶笙的码头扣押,连沈家的族人出面周旋都无结果,沈云倾知道后就自告奋勇,说是她可以解决这件事,结果沈儒良真的平安回家,货物完好无损。  今天叶笙又突然造访,这和沈云倾到底有没有关系?  叶家是连城的名门大户,与凌家匹敌,能结交上叶家是沈家之幸,但刘氏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那叶笙是做什么的,在黑道上刀尖舔血,不知道有多少仇人,只要一出门,身前身后的保镖不下二十几个。如果女儿嫁给他,以后免不了担惊受怕,再加上叶夫人也不是善茬,叶笙更不是她亲生,必然会处处给云倾小鞋穿,在叶家哪还能有她的好日子过。  叶家是名门,但刘氏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高攀,她宁愿把她嫁给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没有大富大贵但不愁吃穿,以云倾的聪颖,必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刘氏想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再看叶笙,竟是百般不顺眼。  叶笙的到来让小小的寿堂一时热闹了起来,很多想要拜会他苦于无门的人都挤到门口,沈家的女眷便也纷纷退了出去。  叶笙就像一道光,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都成了最黯淡的石头,比如宋成峰。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却只有沈如雪在注视着他,他手中拿着礼物,可沈老太太却无心等他拜寿。  但这些并没有让他难过,他难过的是沈云倾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曾经在他面前的笑靥如花变成了此时的形同陌路。  可他不怪她,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的懦弱与踌躇让她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如果不是叶笙的突然到来,今天在这寿堂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那些奚落的眼神就像刀子一般可以伤人于无形。  他知道,云倾一直信任着他,但她却践踏了她的这份信任。  宋成峰握紧了手中的盒子,指甲渐渐泛白,身后还在吵吵闹闹,他蓦然转身走了出去。  沈如雪一愣,想要追出去却又碍于面子而收回了脚步,望着宋成峰仓皇如同逃跑一般的背影,她的眉头狠狠的揪在一起,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为了沈云倾吗?  沈云倾若无其事,他却丢了半个魂魄,娶她就是这么为难的事情?  沈如雪不由冷笑起来,男人都是如此下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到死去活来,等到新鲜劲一过,立刻又将眼光瞄向别处,再对下一个人深情如火,不然她的亲生父亲以及沈儒良,也不会纳了一个又一个姨太太。  不过,她并不担心,她相信宋成峰现在对沈云倾念念不忘,早晚会爱上她的好。  这边的女眷们从寿堂里退出来,刘氏便带着大家参观沈府的园子。  沈家的祖上颇有家业,这边的园子也修葺的十分精致,虽然不大,但是自然雅致,精巧典雅,处处是风景。  走下一座白玉雕栏杆的小桥,有几根竹子斜斜的立在桥头,众夫人小姐中有爱竹子的,于是说道:“这几棵竹子虽少,却是稀缺的斑竹。”  那马小姐正好站在姜姨娘的身侧,姜姨娘便笑着接过话:“这样的竹子在我们大小姐的竹林里不知道有多少。”  马小姐立刻欢喜起来,转头去看沈云倾:“原来沈小姐也爱竹子。”  沈云倾抿唇笑起来:“虽说喜爱,却并不太懂,马小姐一看就是行家。”  马小姐道:“可以去你的竹林参观吗?”  “大家若是不嫌弃,我当然是愿意。”  一行十几个人便又浩浩荡荡的往沈云倾后院的竹林走去。  一路上,马小姐都在兴致勃勃的吟诵赏竹的诗句,众人一边欣赏景色,一边听她念诗,倒也是种享受。  微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发出瑟瑟的响声,如同有人在演奏天然的乐声。  沈云倾让人在凉亭里设了小宴,但亭子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于是便有人三五成群的四处欣赏风景。  沈云倾正和马小姐说话,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尖叫。  “出什么事了?”马小姐往出声的地方看去,“叫声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说话间,已经有数人往那里疾步而去。  沈云倾和马小姐走在最后,到达的时候,前面已经被众位夫人小姐围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有人在里面尖声喊道,声音都在颤抖,“沈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真是吓死人了。”  随后便是刘氏强作镇定的声音:“大家先别怕,也别靠近,我叫个胆大的侍从过去看看。”  ***  叶某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468章:诅咒 随后便是刘氏强作镇定的声音:“大家先别怕,也别靠近,我叫个胆大的侍从过去看看。”  姜姨娘急忙吩咐身边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告诉老太太和老爷。”  那丫鬟一听,立刻转身跑开了。  刘氏埋怨的看了姜姨娘一眼,今天是老太太的寿辰,这种事情怎么好惊动老寿星,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竹林属于沈云倾的院子,在这里出了事,就算跟她没有关系也会被联想到她的身上。  被刘氏瞪着,姜姨娘立刻为自己辩驳:“我只是觉得事关重大,该让老夫人和老爷知道,不然出了什么事,夫人也担待不起。”  刘氏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沈云倾没有上前,只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马小姐吓得握住了她的手:“到底是什么人把这些脏东西放在这里的,真是太吓人了。”  “你信鬼神吗?”  马小姐摇摇头:“我并不信什么鬼神论,但是乍看到了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沈云倾笑道:“有的人心中有鬼,没有鬼也变成了鬼,有人心中无鬼,就算真的见了鬼,有鬼也变成了无鬼。”  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姨娘一眼,姜姨娘对上那一双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不紧不慢的捏玩着手中的帕子,一场好戏就要拉开帷幕,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老太太在沈儒良的搀扶下很快就赶了过来,大概也料到是家丑,并没有惊动其他的客人,却有一人也大大方方的跟了过来。  沈云倾看到叶笙,眼中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叶笙也看向她,冲她飞快的眨了一下眼睛。  沈云倾急忙扭过头,一阵脸红心跳,心中暗骂一句:臭流氓。  “老夫人,你快看看,这竹林里竟然有这种脏东西。”姜姨娘掩着鼻子,又惊又怕的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呢,太吓人了。”  沈老太太沉着脸,无论是谁的寿辰上出现这样的事情,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周围都是夫人小姐,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沈儒良让身边的一个侍从上前去查看,那些小姐太太们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侍从不久就拿了一样东西回来,刚走到沈老太太面前,沈老太太就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大变:“这,这是什么?”  沈儒良也惊道:“竹林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被侍从拿在手里的是一束黑色的头发,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扎成一束,上面洒着红色的血液,已经干涸成了褐色,而在头发上还用钉子钉了一张黄色的符,符上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这,这是不是头断血流的意思?”有一位太太惊讶的叫出来。  断掉的头发,洒出来的血,仔细一想,真的有头断血流的意思。  众人听了,都难免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这边还有。”另一个侍从拿着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团被剪成了条状的衣角。  有了头断血流,大家立刻就想到了“碎尸万断”。  沈老太太在生辰之日看到这样不祥的东西,之前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到底是谁把这些东西弄到这里的,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沈云倾。  这片林子是她的,平时也是她的下人在打理,出了事,自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不但老太太这么想,恐怕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想法,特别是沈如雪那惊恐的目光,让大家很自然的把宋家抛弃沈云倾的事情与今天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沈云倾被宋家摆了一道,心生怨恨,自然会把怨气撒到沈家二小姐的身上,再看这衣料是淡粉色的,很明显是女孩子的衣服。  沈如雪战战兢兢的扶着身边的丫鬟。  “老夫人。”姜姨娘上前看了眼:“既然这人是想要诅咒谁,只要找到这衣料的主人,不就明白了吗?”  “我……我知道这衣服是谁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姜姨娘看过去,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僵,说话的竟是沈云倾身边的丫鬟秋彩。  她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看了一眼,看到她的丫鬟念夏冲她摇了摇头,念夏本来是要开口的,结果却被秋彩抢了先,现在若是再站出来,只会让人生疑。  姜姨娘暗自握紧了拳头。  秋彩小心的看了眼沈老太太,这才说道:“这是大小姐的衣服,前几天大小姐还要穿,结果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还有这发带,也是大小姐的,我记得上面应该有暗纹。”  秋彩指着那布料上的一朵白色刺绣小花,虽然被剪得不成样子,可隐约还能够辩出来:“我认得这布料上面的小花,这是绸缎铺子才来的新绸子,小姐当时就是看中了这手工刺绣的小花才买回来做衣服,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问一下那个绸缎铺的老板。”  “这衣服……。”刘氏似乎也想了起来,“我的确见云倾穿过,我当时还说那颜色好看,上面的刺绣用的是明暗绣,虽然这小花不起眼,但点缀其中,煞是好看。”  沈老太太询问的目光转向沈云倾,沈云倾颔首,眼神流露出几分惧色:“这的确是我的衣服,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剪成这个样子?”  沈云倾求救般的抓着刘氏的手,“母亲,这是谁要害我?我做了什么错事吗?为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方法。”  不但画了凶符,还将头发泼上狗血,衣服剪成一缕一缕,无论目的是什么,这人的行为简直丧尽天良,这是要咒死沈云倾。  “老夫人,还有发现。”一个侍从跑过来,将一个翠玉做的水滴耳环呈了上来,“我在那边的林子里发现了这个,还有一些脚印。”  沈老太太拿着那耳环展示到众人面前:“你们谁认识这耳环?”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摇头。  这耳环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是主子用来赏赐下人的。  人群里骚动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个丫鬟说道:“我见过,这是念夏的耳环。”  那丫鬟有些怯怯的:“念夏前几天才得了这对耳环,还在我们面前炫耀呢。”  另外两个丫鬟听了,也都点头。  念夏一听,急忙上前跪地喊冤:“老夫人,这耳环不是我的,冤枉啊。”  “你们去她的房间里找一找,应该还能找到另一只。”沈老太太打发了一个丫鬟去了。  姜姨娘见了,顿时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圈套,而一只脚已经被套得牢牢的。  很快就有丫鬟在念夏的房间里找到了耳环的另一只,人证物证俱在,念夏一时无力抵赖。  “你们押着她过去比对一下脚印。”沈老太太面色平静,一双老眼却闪着精光。  脚印比对的结果也不出意料,大小和念夏的脚一模一样。  沈老太太道:“各位,往后就是我们的家事了,麻烦大家到前厅里喝茶吃点心,蔡京的戏马上就要开唱了。”  沈老太太是不想家丑外扬,在场的人虽然都很想知道故事的后续,但人家客气的撵人,他们总不能厚着脸皮继续赖在这里。  不过,这种事情不难打听,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听到后续。  沈儒良客气的对叶笙道:“叶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家中出了这样的事,让您见笑了。”  叶笙笑笑:“沈伯父先忙。”  一声沈伯父让沈儒良虎躯一震,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心中真是又惊又喜。  不远处的沈云倾听了,却是翻了个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笙带着手下先走了,路过沈云倾的身边,他突然压低声音道:“不要让我久等。”  沈云倾全当没听见,暗自握紧了拳头。  神经病。  这边不相干的人相继离场,沈老太太才正色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念夏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这与他们原本的计划不一样。  她的确是把淋了狗血的头发和剪碎的衣服挂在了竹林里,但那衣服是沈家二小姐沈如雪的,而不是大小姐沈云倾的。  只要在大小姐的竹林里发现了这些诅咒用的恶毒东西,大家一定会怀疑这是大小姐因为嫉恨二小姐而想出来的主意,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大小姐的名声一定会一臭千里。  她还在路上故意扔了秋彩的香包,用以嫁祸给秋彩。  没想到这衣服突然就成了大小姐的,竹林里还发现了她的耳环,那耳环的确是姜姨娘给她的,只不过两天前不小心弄丢了一只,她虽然心疼却并没有想太多。  她由最开始的设计者变成了被设计的人,面对人证物证,她再强词夺理也不会有人信她。  念夏紧张的去看姜姨娘,姜姨娘也是心神大乱,她想要算计沈云倾,没想到会被她反将一军。  “你这个小贱人。”姜姨娘突然冲上前,反手两个巴掌就甩在念夏的脸上,念夏被打得口鼻流血,脑袋嗡嗡作响,一时无法言语。  “我一日没看住你,你就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连大小姐都敢诅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拉出去打死。”  112日第二更!  ps:不知道叶先生是在哪里等着小倾倾呢!奸笑中 第469章:可怜之人 “慢着。”沈云倾突然上前一步看向念夏:“奶奶,我与念夏无怨无仇,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为何无端的要害我呢?”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没有哪个下人敢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在一个嚣张的下人背后,必有一个跋扈的主子。  沈儒良沉声道:“念夏,你说说,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可以留你一命。”  沈儒良的目光看向姜姨娘,其中挟着的怒火几乎将她吞噬,姜姨娘吓得一个瑟缩,不敢言语。  念夏死死的咬住牙。  从她帮着姜姨娘做事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如果事情成功,大小姐身败名裂;如果事情暴露,她就会被拿出来做替死鬼,但她毫无办法,因为她的家人都在姜姨娘的掌控当中,如果她不认罪,她的家人就会受到连累,想到她还幼小的妹妹,念夏只能生生的吞下一口血泪。  她刚要开口,忽听沈云倾道:“念夏,你可要想好了,是要说真话还是要编谎言。”  念夏抬起头去看沈云倾,猛然目光一缩,在沈云倾背后的林子里隐约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睁着大大的眼睛正往这边看来,不过很快就被人带走了,带走她的人正是管事赵坤。  是妹妹!  念夏惊恐万分,沈云倾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语气温和:“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说实话,老夫人一定会主持公道,无辜的人也不会受牵连。”  沈云倾这是在告诉她,她的家人已经不受姜姨娘控制,可她如果还选择说假话,那么她就要不客气了。  念夏嚎哭一声跪在地上:“是姜姨娘,都是姜姨娘让我做的,姜姨娘自从上次被老爷教训了,一直对大小姐怀恨在心,她想要让大小姐身败名裂,她更恨不得大小姐立刻去死。”  沈儒良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上次姜姨娘败坏沈云倾名声的事情,他已经狠狠的教训了她,没想到她死不回改,在祠堂里关了那么多天也没有磨平她的性子,出来之后竟然还三番五次的作死。上次沈云倾洗澡晕倒的事情和姜姨娘有关,今天这些恶毒的符咒也和她有关系,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罪不可赦。  “来人啊,把姜姨娘给我关到柴房去。”沈儒良怒声道:“等过了今天,我再处置她。”  姜姨娘哭着要为自己喊冤,沈儒良已经不耐烦的吩咐侍从:“把她的嘴给我堵了,免得大呼小叫惊扰到了客人。”  侍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布塞到了姜姨娘的嘴里,几个人架着她就往柴房去了。  姜姨娘被带走,刘氏觉得解气,可一看到地上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刘氏还是打了一个冷颤:“老夫人,老爷,这东西怎么办啊,不会真的诅咒到云倾吧?”  沈儒良心疼的看着女儿:“正好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大师云游到此,我请了他给母亲讲经,晚些时候让他来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刘氏听了这才放心,却不忘踩姜姨娘几句:“这个姜姨娘真够恶毒的,上次她在云倾的精油里下药差点害死云倾,这次又想到这样狠毒的办法,这血咒可最是阴毒,如果破解不了,被诅咒的人一定会遭大难,我可怜的云倾啊,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命运怎么会这么坎坷。”  听着刘氏哭哭啼啼,沈儒良心里也不好受,宋家的亲事本来是他和刘氏最看好的,云倾和宋成峰也是两情相悦,双方只差一纸婚约,没想到几个朝夕之间,事情就急转而下,一个外姓的“二女儿”取代了沈云倾的位置,成了宋家的二少奶奶。  “你也别哭了,云倾是个好孩子。”沈老太太叹息着道:“你放心吧,云倾的亲事我一定会替她做主,保证她嫁个好人家。”  沈老太太将沈云倾拉到自己面前,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目光中难得露出慈祥:“云倾啊,这件事你别往心里去,找个道行高深的大师化解一下,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云倾乖巧的点点头:“奶奶,真是对不起,今天是您的生日,却闹出这样不愉快的事情。”  “这都是那个姜姨娘的错,哪里怪得着你。前面的客人你也不必帮忙应酬了,如果想看蔡京的戏就去看,不想看就回屋里休息,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什么都忘了。”  宋家求娶沈如雪之后,沈老太太还是第一次当面安慰她,在沈老太太眼里,她这个孙女嫁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嫁过去能不能给沈家谋福利,比起不是亲生的沈如雪,她自然更希望沈云倾嫁到宋家,不过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一场闹剧就此散了,前面蔡京的戏也要开场了,沈老太太暂时忘记不快,欢欢喜喜的看戏去了。  沈云倾的确有些累了,而且叶笙和宋成峰都在前厅,她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便和秋彩一起回自己的院子。  路上无人,秋彩才高兴的说道:“姜姨娘这是自食其果,如果不是她想要陷害小姐,小姐也不会将计就计。”  要说沈云倾能够知道这件事,还要多亏了沈儒良送她的那个望远镜,秋彩和念儿拿着望远镜在玩,无意中发现念夏鬼鬼祟祟的出现在竹林之中,等到念夏离开,几人过去查看,这才看到那些让人汗毛倒竖的东西。  只不过当时所用的发带和被剪掉的衣服都不是沈云倾的,经过仔细的辩认,那衣料所用的是上等丝绸,颜色又十分鲜艳娇嫩,在沈府中只有沈如雪和沈云环能穿戴如此高档的衣物。  姜姨娘想用这片竹林来陷害沈云倾,自然要找一个众所周知的理由,沈云倾和沈云环虽然不合,却也对她产生不了威胁,而沈如雪不同,她刚刚才抢了姐姐的男朋友,沈云倾应该对她恨之入骨。  所以沈云倾推断,这衣料很可能是沈如雪的,姜姨娘的用意也随之浮出水面,在她的竹林里设下陷阱,然后再把那些夫人小姐们引过来,竹林是她后院,衣物和发带又是沈如雪的,再加上林子里找到了秋彩的香包,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个“恶毒”的姐姐。  沈云倾现在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若是再被这么一闹,恶毒阴狠的名场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到了那个时候,连城里恐怕再也没有人家赶来娶她了,而她只能守着青灯孤烛了却一生。  沈云倾身败名裂,沈如雪出嫁,沈府里唯一剩下的沈云环自然就成了天之娇女。  沈云倾一直想不明白,沈云环是沈儒良亲生的,待遇虽然比她稍差,却也是锦衣玉食,沈云环一身的坏毛病,沈儒良依然对她十分忍耐,也让她摆足了沈家小姐的派头,将来长大了,亲事也不会差了。  既然如此,姜姨娘为何还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让沈云环一人独大呢?  “云倾。”沈云倾还在思考姜姨娘的事情,忽然假山后跨出一人,伸手拦住了她。  沈云倾抬起头,撞上一对布满血丝,仿佛被凌迟过了千万刀的双眼。  “云倾,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宋成峰语气卑微,几乎是恳求的放低了姿态。  沈云倾面对夕日的好友,曾经的男朋友,心中的滋味五味陈杂。  她并不怨恨宋成峰,她相信宋成峰是被沈如雪设计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已经成了他的准妹夫。  她冷漠的表情像一把刀子扎着宋成峰,他不敢看她,或者说他没有脸看她。  “云倾,我知道你怨恨我,我只想说,这并非是我本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沈云倾开口描述这一切,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喝醉了酒后和沈如雪发生了关系,之后搬到了沈如雪朋友的房子。 他以为那一夜只是酒精做乱,可他第二次,第三次和沈如雪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并非沉迷于酒色的人,可是面对沈如雪的时候,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直到沈如雪的母亲谢姨娘突然来找沈如雪,然后将他们两个人堵在了被子里,他当时赤条条的,沈如雪也是一丝不挂,他们还连在一起……  谢姨娘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哪怕沈如雪苦苦央求。  谢姨娘去了宋家,在宋家大闹了一场,宋老爷最要面子,听说自己的儿子睡了人家黄花大姑娘,除了怒其不争,最后当着谢姨娘的面做下保证,宋家一定会负责到底。  宋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看中的是沈云倾,自己又和刘氏是闺中好友,两人早就心照不宣,可宋老爷一言九鼎,宋夫人不敢违背。  宋夫人找宋成峰商量,宋成峰觉得对不起沈如雪,也无脸面对沈云倾,于是答应了宋老爷去向沈如雪提亲。  宋成峰懊悔的垂下头:“对不起,云倾,是我对不起你。”  沈云倾静静的看着他,这个她记忆中温润的少年,那个许过她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男子,他是如此的痛苦,如此的卑微。  沈云倾轻声道:“谢氏母女远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善良,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470章:纠缠 宋成峰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沈云倾已经恢复了清冷的表情:“未来妹夫,你马上就要迎娶我的妹妹了,我们现在这样站着说话已经不合规矩,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见面,多多避嫌的好。”  沈云倾行了一礼,从宋成峰的身侧走了过去。  宋成峰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是手伸到半空就缩了回去,他有什么理由留下她,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他的手变成拳头,用力打在自己的头上,一下接着一下。  宋成峰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沈云倾才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风从耳边刮过,有些疼,吹得眼底也十分干涩。  关于沈如雪为人如何,沈云倾不想去解释,或许在宋成峰心里,沈如雪一直是个人尽可欺又柔弱善良的庶女,而她却是一个仗势欺人心口不一的狠毒嫡女,只不过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他在心里极力的替她掩饰。  所以,她无凭无据的去揭露沈如雪,只会让宋成峰更加坚定了心中曾经的想法,是非曲直,就留给他自己评断吧,如果不能自己撕开眼前的迷雾,那么也只能是他咎由自取。  前院热热闹闹的戏曲已经拉开帷幕,每个人的剧本也都在轰轰烈烈上演,她不知道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她不相信任何人。  “小姐,回去吧,这里风大。”秋彩一直站在不远处放哨,生怕沈云倾和宋成峰在一起会被人误会。  沈云倾道:“去给我沏壶茶吧。”  的确是有些冷了,寒意侵肤蚀骨。  沈云倾回到自己的院子,秋彩去沏茶了,她推开卧房的门,走到衣柜前脱下身上的袄裙上衣挂好,今天不想再出去会客人,所以只穿着里面的立领纱衫。  沈云倾回身走到床前,刚绕过八角桌,她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抄起了桌子上的水壶。  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长腿长胳膊的,被床幔的一角挡住,看不见脸。  “谁,谁在那里?”沈云倾拔高了声音,刚要喊人,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喊。”  说话间,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略显蓬松的头发,永远噙着笑却让人看不透深浅的狭长双眼。  “你怎么在这里?”沈云倾傻傻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叶笙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故地重游,怀念一下。”  当初她把重伤的他带回闺房,他躺的就是现在这个位置,那时候,他还没有精力去了解女孩子的小花园究竟是什么光景。  她平时去店里都穿洋裙,但闺房中却处处透着古仆。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黄花梨三屏风镜台,镜台上镶着一面镜子,台面上摆着香膏、眉笔,象牙梳篦,还有两个小小的音乐盒。  她平时应该坐在那里对镜梳妆,出神的时候可以看看外面的风吹竹林。  镜台一旁是一张八仙桌,也就是她现在所站的位置,两边放着玫瑰椅,八仙桌上放着茶盘,还有一本扣放的译本小说。  屋子里有两扇窗,另一扇对着前院,放着一个红木嵌理石的美人榻,闲时可以慵懒闲散,风情万种。  因为天气已经转凉,两面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那你游完了吗,游完了就赶紧离开。”沈云倾紧紧攥着手中的茶壶,好像随时都能朝他丢过去一样。  “故地重游,不胜唏嘘,还要怀念一番。”叶笙又躺回刚才的位置,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先睡一觉。”  “叶笙。”沈云倾把茶壶用力一搁,怒气冲冲的走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闯进来让别人看到……啊!”  沈云倾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拽了过去,她整个人半趴在他的胸膛上,嘴巴差点碰到了他的鼻子。  “你……。”她红着脸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腰,丝毫动弹不得。  他的脸凑在她的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擦了什么,这么香。”  仿佛有一股电流自他触碰的地方通过,沈云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低低的笑起来:“这么敏感。”  沈云倾面红耳赤,脸上仿佛有火在烤着,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轻薄,可每一次与他身体接触,她都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她比不过他的厚脸皮,他不知羞臊,她还知羞知耻。  “放开我。”沈云倾瞪着他,“叶笙,你放开我。”  “不放。”他耍赖皮一般更加用力抱紧了她,“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我为什么要放开?”  “这是我的床。”  “我也曾经躺过。”  沈云倾:“……。”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因为他躺过就成了他的?  沈云倾知道跟他讲不了道理,只好软下口气央求他:“这里会有人看到,求你了。”  “谁敢私自闯进沈家大小姐的房间?”  “你!”沈云倾咬着唇,眼神中满是控诉。  “好吧,除了我。”  “叶笙,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不要脸?  他嘴角邪气的上挑:“既然是你求我的,那我只好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要求了。”  他说着,身体向上一撑就去亲她,沈云倾急忙将脸扭向一边,他的唇落在她的颈边滑嫩的皮肤上。  他顺着那白皙的皮肤落下一串轻吻,绵延到她的唇边,“脸红成这个样子,烫到我了。”  他又去吻她的唇。  “小姐,茶好了。”外面突然传来秋彩的声音。  沈云倾吓得一个机灵,哪怕秋彩是她的贴身丫鬟,她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闺房里平白多了一个大男人。  沈云倾冲着叶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摇了摇头,恳求他不要出声。  叶笙贴近她红透的脸,哑声道:“亲我一下,不然我就让沈府所有人都来看热闹。”  沈云倾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张好看的脸戳一百个窟窿,她有些后悔刚才没拿茶壶把他砸死。  叶笙十分享受她此时的表情,既害怕,又倔强,还带着丝犹豫。  他张开嘴,作势要喊,她的唇突然就落了下来,非常敷衍的在他的脸上蹭了一下,连亲都算不上。  “叶笙,求你了。”她急得快哭了,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不忍心再逗弄下去,于是翻了个身,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闭上了嘴。  沈云倾仍然不太相信的盯着他,却是朝着门口说道:“我现在不想喝了,你先下去吧。”  秋彩说了声好,沈云倾又急忙补充道:“我要睡觉了,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秋彩的声音远去,沈云倾才如释重负,可是看到面前这个男人有些邪气的笑容,她还是有种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你放开我。”她不适的扭了扭身子。  “不是要睡觉吗?我陪你。”  “叶笙。”沈云倾恨不得咬他两口,“你玩够了没有?”  “我很认真。”  “原来这就是你认真的方式,闯进一个女子的闺房肆无忌惮?处处彰显你的肢体优势?如果你是认真的,请你先尊重我。”  叶笙凝视着她发怒的小脸:“沈云倾,如果我不是认真的,上次在别苑里,你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沈云倾的目光闪了闪。  “如果我叶笙想要你,你有反抗的余地吗?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被我睡。”  沈云倾冷笑:“是啊,你叶先生是什么人,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身边到处都是可以被你用来要挟我的人。我不知道你是真认真还是假认真,但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对你没兴趣,如果你想……睡我,现在我反抗不了你尽管来,如果你不想,以后请远离我,我不想和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到底没有他那么厚脸皮,说到“睡我”两个字的时候,气势立刻就弱了几分。  沈云倾知道叶笙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眼中的笑容越深,说明他的杀意越浓,而他现在看着她,眼中没有笑容,也没有愤怒,很平静。  她同样坦然的对上他的目光,不管他想怎么样,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她准备好了承受他的怒火与报复,大不了一刀下去头点地。  她宁愿此时面临他的狂风暴雨,也不愿意以后被他纠缠不清。  沈云倾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受他的怒火,等了半天,一只手却是被握住了,紧接着他那修长的五指便与她十指交握。  “沈云倾,我们不吵架,聊聊别的,比如那个要害你的姨娘。”  沈云倾有些惊讶,原来他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她觉得不可思议,他明明不知道念夏是谁的丫鬟,却能猜得那么准,后面的事情,他毕竟不在场。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眯着,看似无害,却能洞察一切。  如果他是自己的敌人,沈云倾汗颜,她不敢想。  他翻了个身,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放在胸口,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你的床真软。”  她刚要发火,又听到他几近低哑的声音:“沈云倾,我从来不睡床的。”  沈云倾有些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睡哪里?”  113日第二更!  叶某人直接就爬到人家的床上去了,喂,矜持一点不好吗?你伟大的黑道大哥形象呢? 第471章:委屈 沈云倾有些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睡哪里?”  “你有兴趣听?”叶笙偏过头,目光与她衔接,她触电似的躲开,嘴巴一撇:“谁稀罕。”  不管她想不想听,叶笙都用着好听的声音轻缓的叙说:“我一般睡沙发或者倚子。”  “为什么不睡床?”沈云倾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的话题吸引,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不敢睡。”他似自嘲般的笑了一下。  沈云倾吃惊的看着他,他的鼻梁很高,从侧面看就像巍峨的山峰,额头和颧骨都更似西方人,轮廓立体如浮雕。  沈云倾觉得在这张面皮的后面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这么年轻就能成为青帮的头目,所付出的绝不是普通的努力。  “沈云倾,我想睡一觉。”他闭上眼睛,“你的床,真的很舒服。”  沈云倾刚要开口拒绝,他已经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放心,我不碰你,但是,你也不要乱动,记住,不要乱动。”  他说着,呼吸就绵长起来,看似真的要睡着了似的。  沈云倾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一只狼产生同情,她应该一脚把他踹下去,但是看到他真的安静的像是睡着的孩子,她又有些下不去手。  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被这个流氓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她竟然还可以忍受他这样安然的睡在自己的床上。  就像叶笙说过的那样,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划破赵正奇的手,却没有办法对他下狠手。  因为他和赵正奇不一样,他是叶笙,他生杀掠夺不择手段,她不能惹怒他,那样沈家会遭殃。  沈云倾这样安慰着自己突然就觉得好过了些。  她慢慢的平静下来,扭过头不去看他,她允许一只狼睡在自己的床上,她做了东郭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倾坐起来,再去看叶笙,他竟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犀利的五官柔和了下来。  他说过不准她乱动,但她不可能一直这样躺在这儿,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算什么?  沈云倾轻手轻脚的就要下床,因为她在里侧,难免要从他的身上翻过去,她将双手支在他的身侧,尽量不让自己的衣襟碰到他,像是放了慢动作,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她已经处处小心,眼看着就要从他的身上越过去了,大概是心底一松,一只手不小心压到了他的手臂,她忍住惊呼,迅速将手挪开,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只手倏然伸出来攥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悬地转,沈云倾像只小动物一样被他拎起来扔到了床的里侧,整个后背都撞在了墙壁上。  她一声闷哼,好像呼吸全部被抽走了一样,疼痛从后背一直蔓延全身,她觉得自己可能散架了。  叶笙此时也彻底醒了,看到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一团,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沈云倾。”他急忙抱起她,面色焦急,“伤到哪里了,嗯?回答我,伤到哪里了?”  沈云倾痛得说不出话来,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她闭着眼睛,表情痛苦,两条眉毛用力的拧在一起。  “对不起。”叶笙将她搂在怀里,一时内疚万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大,被他那样一摔,一个壮汉也要疼上半天,更何况她这又瘦又软的小身板。  “有没有伤到头?”他的手小心的往她的后脑勺摸过去,“这里痛不痛?”  沈云倾咬着牙摇头。  他似松了一口气,又在她的后背摸了一圈,不停的问她这里疼不疼,那里痛不痛。  沈云倾被问得一阵委屈:“痛,哪里都痛……叶笙你个神经病……”  明明睡得正香,却突然出手把她扔了出去。  “没事了,没有伤到头,也没有伤到骨头,很快就会好的。”他将她又搂紧了几分,“你要是觉得气,等你缓过来,你也摔我几下。”  沈云倾翻白眼,她哪里摔得动他,他在她面前就像一座山,她还没有蠢到要把山给推翻。  她想推开他,不想被他抱着,但她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她听到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沈云倾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缓了过来,刚撞上墙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内脏都移了位,幸亏他是躺着的,不然一定会摔死她。  “好些了吗?”叶笙低头看她,见她的眉毛已经舒展开了,他紧张的情绪也跟着一松,“还痛不痛了?”  “痛。”沈云倾推他:“你走开。”  他却不松手,依然抱着她:“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他再一次向她道歉。  沈云倾并不知道,叶笙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在他眼里,他从不欠别人,别人惹到他是咎由自取,他不需要别人的道歉,更不需要向其他人道歉,‘对不起’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可面对她的时候,他除了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抚平她心头的愤怒,她长这么大,恐怕还没被人这样凶狠的弄疼过。  是他太大意了,因为贪恋她的床就真的睡了过去。  “沈云倾,我警告过你的,不要乱动,为什么不听话?”他掐着她尖尖的下巴,像在训斥不听话的小屁孩,“你知不知道,一旦我再用点力气,你就真的粉身碎骨了。”  “你霸占我的床,还不准我乱动,这是什么规矩?”沈云倾突然委屈起来,眼圈一红,“叶笙,你适可而止,现在受伤的是我,怎么还全是你的道理。”  “好好好。”他不由失笑,“你受伤了你最大,行吗?是我的错,你打我。”  “我不要,打你手疼。”沈云倾扭过头,用力哼了一声。  她明明很生气,可这声“哼”却像小情侣在撒娇,挠着他心里直痒痒。  叶笙笑道:“以后我睡觉的时候,你要老实一点。”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睡觉的时候会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因为很多处在他这个位置的人,便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丢了性命。  他不睡床,因为床让人觉得安逸,让人沉迷,让人失去警惕性,而他必须要随时随地的全神贯注,不能有一刻的松懈。  他曾数次遭遇暗杀而活下来,就是因为他从小练就的这份敏觉。  “那我真要同情以后每天都会睡在你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你打死。”沈云倾嘲讽般的冷笑,想起了那四个字:与狼共枕。  “沈云倾,你是在同情你自己吗?”他的笑,莫测高深。  “神经病。”沈云倾撑起身子,用力推开他,“我看你是连话也听不懂了,我说过,我讨厌你,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别闹。”他抓住她的手,脸色沉下来,“我不是一直都这样有耐心。”  “那你没耐心的时候会怎么样,再拿沈家来要挟我吗?”  他眼中的神情已经开始发冷:“沈云倾!”  沈云倾已经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刚要瞪回去,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刘氏的声音:“云倾。”  沈云倾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  紧接着就听到秋彩低声道:“夫人,小姐累了,已经睡了。”  “我进去看看,今天这件事怕是把她吓坏了,要是一直睡可不行,会睡掉魂儿的。”刘氏可不是秋彩,一句话就能打发。  前面蔡京的戏应该正精彩着,刘氏抛下那么好看的戏不听,只因为惦记她的宝贝女儿。  “我让人炖了压惊的汤,让她喝下去再睡。”  秋彩也不知道屋里的情况,已经打开了门。  沈云倾这个时候想出去显然来不及了,刘氏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云倾急忙扯下两边的床幔,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顺便冲着叶笙做了一个苦苦央求的表情,叶某人挑了挑眉,一脸的洋洋得意。  “快进去。”沈云倾急道。  “进去哪里?”叶笙话中的暧昧,沈云倾听不出来,她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可不似有些人那样龌龊。  沈云倾指了指被子。  叶笙还想逗她,可是看到她急得快哭了,于是不情不愿钻进被子,“记得你欠我人情。”  沈云倾想呸他,把她置于这种境地的人竟然还好意思要人情,她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到南天门。  两句话间,刘氏已经进来了。  “这怎么还挡着床幔。”说着伸手就要去掀。  沈云倾急忙道:“母亲,刺眼。”  刘氏的手顿下来,隔着帘子坐在秋彩搬来的小凳子上:“睡了一觉,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沈云倾将身上的被子又紧了几分,撒娇般的道:“母亲,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刘氏笑起来:“起来把压惊的汤喝了再睡。”  沈云倾腰上一紧,竟是背后的某只手缠了上来,隔着纱衣,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灼烫的温度。  她一紧张,嘴巴打了结,“放,放到一边吧,我一会喝。”  “那怎么行,热了就不好喝了。”刘氏已经让秋彩打开床幔。 第472章:戏中戏 “母亲,我头疼。”沈云倾急忙喊道:“我想睡觉,我不想喝。”  “你这孩子……。”  “一会儿想喝的时候再让秋彩去热。”沈云倾感觉那只手越来越不老实。  她又急又气,声音都急促了起来,偏偏又发作不得,如果让刘氏知道她和一个男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她以后都不要再见人了,会活活的羞愧而死。  刘氏一向极宠沈云倾,听着她喊头疼便也没有再坚持,“好吧,那你再睡一会儿,不过醒了可要把汤喝了,晚上你父亲让大师来做法事烧了那些不吉利的东西,你就不用再担心害怕了。”  “嗯,知道了,母亲。”脖子上的那张嘴突然轻轻咬了她一下,沈云倾的一声惊呼差点脱口而出,她急忙捂住了嘴。  “秋彩,你在外面好好守着你们小姐,让她好好睡一觉。”刘氏已经起身往外走。  沈云倾耳朵一热,竟是他吻了上来。  “啊……。”沈云倾忍不住叫出来。  刘氏倏然停下脚步,“云倾,怎么了?”  沈云倾想掐死叶笙的心思都有了,急忙继续扯谎:“没,没什么,腿抽筋了。”  “你这孩子,快睡吧。”刘氏和秋彩一起出去,门也被从外面关了个严实。  听着刘氏的脚步声远去,沈云倾忽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掀起被子罩在了叶笙的头上,然后不管不顾的按住了被子的边缘。  捂死他,捂死他!  沈云倾气得脑回路都不转了,只想让这个恶劣的男人赶快从眼前消失。  她捂了一会儿,就见叶笙一动不动,两只手垂在身侧,修长的腿直直的平放着。  沈云倾害怕起来,急忙将被子掀开,却看到一张邪笑的脸:“怎么不继续了,不舍得捂死我?”  沈云倾气得又要将被子扣下来,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沈云倾,你有没有点常识,就那么一小会儿是捂不死人的。”  “叶笙,你真是够了。”沈云倾将被子砸向他,“你的游戏还没结束吗,你到底想怎么样,非得逼疯我不可吗?”  被子砸在身上一点也不痛,叶笙也没躲,由着她把枕头一个接一个的砸 过来,直到没什么可砸的了,她才终于掩着脸哭起来。  她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可在他面前,她有数次痛哭流涕,是真情流露还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  叶笙用手给她擦眼泪,她推开他就要下床,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沈云倾,我说过,我是认真的。”  “我不稀罕。”沈云倾用力去甩他的手,不知怎地就被她甩开了,她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屋子。  站在外面的秋彩看见沈云倾只穿着立领的纱衫跑出来,眼圈还有些红肿,立刻紧张而关切的迎上来:“小姐,你怎么了?”  沈云倾站在客厅里被风一吹,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突然有些冷:“秋彩,去给我拿件衣服。”  秋彩要进她的卧室,她却出声道:“去里面那间吧,有一件杏黄色的上衣。”  秋彩拿了衣服给沈云倾穿上:“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沈云倾盯着自己的脚尖,“的确是做了一个噩梦。”  ~  沈府的前院十分热闹,蔡京的戏唱得精彩绝伦,观众席中不时传来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沈儒良看到叶笙走过来,立刻起身让出身边的座位:“叶先生,感觉好些了吗?”  戏还没开唱,叶笙就说他喝了酒不舒服,沈儒良特地让侍从带他去客房休息,结果一去就是这么久。  沈儒良不放心,几次派人去探望,都被那堵在门口的一群黑衣人给吓了回来。  现在看到叶笙安然无恙,他才总算放心了。  叶笙坐在那里听戏,台上演的是西厢记的片段,张生与莺莺月下相会,张生因见莺莺的情绪过于急切,于是翻墙而入,却被莺莺责怪行为下流,发誓与他再不相见……  蔡京演的是崔莺莺,姿态柔美,嗓音圆润,唱腔婉转妩媚,将崔莺莺那种又急又气又爱的表情演绎的入木三岁。  叶笙突然就想到了沈云倾。  他从小习惯了单刀直入,想得到的就一定不择手段,他的方式从来都是直接干脆而不拖泥带水,他却忘了,她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在她眼里,他恐怕就和这翻墙的张生一样,是个下流无耻的登徒子。  “蔡京不愧是大师啊,此生能听得蔡京唱一曲,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沈儒良十分中肯评价,转头去问叶笙:“叶先生,这戏怎么样?”  叶笙扯了个笑:“唱功是好唱功,但戏不是好戏。”  这戏是沈儒良为沈老太太点的,他顿时头皮一麻,难道叶笙不喜欢西厢记的故事?这戏触了他的霉头?  叶笙在沈儒良的疑虑下随着众人鼓了鼓掌:“沈伯父不要介意,我只是不喜欢张生的性格,但这戏却是唱得出彩。”  沈儒良松了口气:“叶先生喜欢听什么,我让人去点。”  “沈伯父客气了,我只是粗人,对于这些文艺的东西不是很懂,你点什么,我就跟着听什么,凑个热闹。”  叶笙这么好说话,沈儒良不由高兴,想着迎合叶笙的喜好,又点了出偏武戏多一些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比起谈情说爱的西厢记,叶笙这次似乎更有兴趣,沈儒良为自己的机智 高兴。  当孙悟空第三次打死白骨精假扮的老人时,叶笙突然慢悠悠的说道:“我有一处码头上的运输生意,想让沈伯父去做。”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沈儒良听得不是十分真切,或者说,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掉在自己头上,先是一愣,转而看着叶笙:“叶先生刚才说了什么?”  叶笙笑起来,眉梢上扬,当真是对长辈的微笑:“沈伯父,我要把一个码头的运输生意交给沈家去做,沈伯父意下如何?”  沈儒良简直受宠若惊,一个码头的生意……那就预示着他以后不必再四处揽生意了,只等着钱财源源不断的落进口袋,这么大的馅饼落下来,砸得他有点晕。  “沈伯父不必叫我叶先生,你或者叫我一声子轩,或者直接叫我叶笙。”  叶笙的表字,那是十分亲密的人才会叫的,沈儒良自然不敢,可是直呼他的姓名,沈儒良也不太敢。  不过,既然是叶笙的要求,他自然没有推辞,倒显得他不大方了。  此时台上的戏已经唱完,红色的幕布缓缓的落了下来。  叶笙起身道:“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沈儒良亲自将他送到门外,两人又说些生意上的事情,叶笙这才上了汽车离开。  沈儒良目送着他离开,整个人好像还飘在云端上。  直到第二天沈儒良在早餐桌上提起这件事,刘氏一边惊喜的同时一边又有些担忧。  “老爷,叶笙为什么对我们沈家这么好?”  沈儒良也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就说道:“大概是叶老先生的意思吧,叶老先生对我还是有些眼缘的。”  “可我听说叶笙和叶老先生不合,他又怎么会听叶老先生的话?”刘氏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了沈云倾的身上,“老爷还是谨慎一些,都说他这个人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我怕他是另有所图。”  沈儒良不满的放下筷子,横了刘氏一眼,“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要论钱财,我们沈家不过是叶家的九牛一毛,要说地位,人家在塔尖,我们在塔底,另有所图也要有能图到的东西才行。”  刘氏被沈儒良噎得一句话没有,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叶笙是什么样的人,美女见得多了,身边什么类型的没有?如果真的是为了云倾,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刘氏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沈云倾就进来了。  沈儒良看到爱女,立刻笑起来:“云倾,快过来吃饭。”  昨天晚上大师在竹林做了法事,笼罩在沈儒良和刘氏头顶的阴云这才散开,至于姜姨娘,还关在柴房里,沈儒良已经交给沈老太太去处理了。  沈云倾自然不会受那些邪物的影响,况且上面的符咒都是她瞎画的,根本不是什么诅咒用的。  “云倾,有件好事要告诉你。”沈儒良颇有几分得意:“叶笙将他一个码头上的运输生意交给我们沈家做了……我初步打听了一下,这个码头的吞吐量巨大,如果所有的运输全由沈家负责,每年的收益是我们现在的十倍。我一会就要和几个掌柜的商量商量,准备扩大规模招聘人手。”  沈云倾一脸惊讶:“这么好的事情落在沈家的头上,父亲没有想过原因吗?”  ps:不好意思,装修市场又跑了一天  ………………………………………………………………………………………………………………………………………………………………………………………………………………………………………………………………………………………………………………………………………… 第473章:炫耀 沈儒良道:“我们沈家一没大钱,二没大势,他会贪图我们什么?”见女儿不放心,他又安慰道:“这事刚才已经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而且昨天我就已经答应了叶笙,如果现在反悔,恐怕会得罪他。云倾,你别担心,和叶笙一起做生意,我会更加小心谨慎的。”  沈儒良主意已定,沈云倾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她只能盼着这是叶笙真的发善心,而不是别有所图。  不,他一直是有所图的,他在图什么,她一直很清楚。  沈云倾心情不佳,吃了饭就去咖啡店了,店里来了新品,她拿了一些到一边磨好,泡了一杯试了口感,将剩余的装进密封的口袋。  忙了没一会儿,就有花店的人来送花。  很大的一束,几乎是被花店的两个伙计抬进来的。  小米和几个店员都好奇的围过来,以前不是没有人给沈云倾送过花,但都比不上这次的壮观。  小米好事的数了数,足足有九百九十九朵。  “哇唔,是谁这么大手笔啊?”小米忙着从花里面找名片,可是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送了花却不留姓名,这人够个性啊。”  沈云倾是最平静的一个,不但不关心是谁送的,还淡定的上前抽了几朵,用剪子裁好之后挨个插到了桌子上的花瓶里。  “正好桌子上的花都要换了。”沈云倾让小米将花抬到后面的库房,“用水好好养着,能用好几天呢。”  结果第二天又有花送过来,第三天亦是。  小米有些懊恼,因为后面的库房都堆满了。  沈云倾也终于重视起来,这多么花,她不舍得扔,可又放不下。  沈云倾想了个办法,每天来店里的客人,她都会赠送鲜花,不但客人们高兴,这些花也很快就被消灭了。  这些花持续送了一个星期,沈府也有个稀客上门了。  秦家二少爷秦泽。  沈云倾在屋子里帮着小米翻译一本英文小说,飘雪就高兴的来找她了,说是前厅有客人来,刘氏请她过去。  沈云倾换了身衣服,人还没有到前厅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秋彩替她打开帘子,就看到坐在刘氏下首位置的青年男子。  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系着当下最时髦的领结,头发打理的井井有条,虽比不上宋成峰的儒雅,也比不上叶笙的犀利,但五官匀称,不笑不开口。  沈老太太也在,看样子十分喜欢这个青年,笑呵呵的同他聊天。  而那青年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身着一身深蓝色旗袍,外面罩着彩绸的披肩,保养良好的脸与青年有几分相似。  刘氏看见沈云倾进来,立刻上前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笑着向那妇人和青年介绍:“这就是小女云倾,云倾,这是秦夫人和秦二少爷。”  沈云倾在进门时就已经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此时佯作不知,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秦夫人好,秦二少爷好。”  那妇人急忙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笑眯眯的道:“早就听说沈家大小姐秀外慧中,贤淑美丽,今日一见,果然比传说中的还要温婉漂亮。”  那秦二少爷也在看着她,起身道:“在下秦泽,见过沈小姐。”  沈云倾笑笑,避嫌的没有抬眼看他。  几人坐下来后,大家就闲话家常,沈云倾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裙摆,温顺的听着长辈们说话。  她能感觉到秦家母子的目光时不时从她的身上扫过,那种被打量的感觉让她十分不舒服。  沈老太太和刘氏都十分欢喜,一直到秦家母子起身告辞,刘氏还带着沈云倾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外。  秦夫人拉着沈云倾的手,慈爱的拍了拍:“云倾,有时间和你母亲去我们家坐坐,秦泽正跟他父亲学生意,我一个人怪闷的。”  沈云倾客气的笑笑,去看刘氏。  刘氏道:“秦泽积极上进,将来必成大器。”  秦泽在一边谢过了刘氏,又看向沈云倾,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再见。”  秦氏母子上了秦家的车子离开了,刘氏还在远远的眺望,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云倾,你觉得秦家怎么样?”刘氏转身拉着沈云倾低声询问:“我和你奶奶都很看好秦家,我看秦夫人也有跟我们家结亲的意思,虽然秦家的米行比不上宋家家大业大,但也算是连城的富户,你嫁过去不会委屈。”  沈云倾默然不语,只见过一次面,她无法断定一个人的好坏,但她不喜欢秦家母子这种打量货物一样的目光,而且想到上次蒋媒婆说到秦家的时候,姜姨娘竟然积极赞成,这不得不让她有所疑心。  很快,沈老太太又把沈云倾叫了过去。  “云倾,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大概看不上秦家,但你和宋家的婚事不成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坊间说什么的都有。”沈老太太握着她的手,一脸慈祥:“奶奶知道把你嫁给秦家是委屈了你,但高嫁低娶,你成了秦家的媳妇,有我们沈家给你撑腰,他们一定不敢为难你。”  沈老太太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因为之前的风言风语,大家都认为沈云倾是被宋家弃婚的,宋家在最后选择了沈家二小姐,毅然抛弃了门当户对的沈家大小姐。之后又有沈家大小姐与二小姐同争一夫撕破脸,沈家大小姐绝食上吊之类的谣言传出,沈云倾的名声已经大不如从前,能有秦家来娶那就是她的福气,她如果还挑三捡四的,将来大概只能嫁个平民百姓了。  沈云倾知道,沈老太太并非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只要秦家来提亲,沈老太太一定会答应,那个时候也由不得她不同意了。  “奶奶,我再想一想。”沈云倾并不想嫁给秦泽,秦泽的那种目光让她觉得难受,而且她既然名声受损,秦家完全可以娶到更好的女子,为什么会选择她呢?  “好。”沈老太太也没强求:“回去跟你母亲商量一下,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秦家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沈云倾谢过了沈老太太,刚要起身回去,就听见沈如雪柔软的声音:“姐姐也在这里啊。”  沈云倾看向打帘进来的沈如雪,她与宋成峰的好日子已经定下来了,现在正式进入备嫁阶段,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时有些怯怯的沈如雪,下巴微微扬着,双颊红润如霞,气色说不出的好。  “姐姐在这里正好,我正有事情拿不定主意呢。”沈如雪走到沈老太太面前,笑着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去,“奶奶快帮我看看,这枕头上该绣什么样的图案才好。”  那是两个红色的枕套,鲜艳的大红色明亮刺目。  沈老太太从几个花样中选了两个:“就绣这个吧,鸳鸯戏水和麒麟送子。”  沈老太太又问:“你是要自己绣?”  沈如雪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虽然我的绣工不好,但母亲说这种喜庆的东西要是自己动手的话,夫妻之间能够感情和睦。”  “难得你有这份心。”沈老太太看了一眼沈云倾,沈云倾捧着茶杯,沉默不语,就好像没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云倾,你平时也要多帮衬一下如雪,她毕竟才来连城,对这里的规矩也不是太懂。”  沈云倾微微惊讶:“妹妹冰雪聪明,连自己的亲事都能安排的这么明白,这点小事又如何能难得倒她呢?”  说完又向沈老太太撒娇:“奶奶,我也没嫁过人,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倒是妹妹守着谢姨娘这样有经验的,应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了。”  沈如雪脸上一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沈云倾这是暗讽谢姨娘嫁过两次人,古语云,上梁不正下梁歪,顺便把她也一起给骂了。  沈老太太仿佛没听出此中的门道,笑了笑:“就知道你想偷懒,罢了。”  沈云倾给沈老太太捶腿,“果然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奶奶。奶奶,我上次给您的瓜片还有吗?”  “你不说我还忘了,已经喝了大半,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从哪里弄到,这瓜片的品质可是顶级的。”  “奶奶若是喜欢喝,我让人再去买一些。”  “好好好,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祖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倒把一边捧着大红枕套的沈如雪晾到了一旁,她有些尴尬的杵在那里,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嘴,人家才是正八经的祖孙,她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沈如雪知道沈老太太并不满意把她嫁去宋家,却也是无可奈何,在整个沈家,恐怕没有人希望她将来过得好,但她偏偏不信命,她一定要做最风光的那个,让沈家人将来对她卑躬屈膝。  沈如雪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力将手中的枕套扔了出去,春桃急忙捡回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二小姐,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扔。”  春桃一起身,刚出月子的谢姨娘也过来了,“这是怎么了,发什么脾气呢?” 第474章:纹身 谢姨娘从春桃的手中拿过那对枕套:“生什么气呢?”  沈如雪顿时一阵委屈,上前抱住谢姨娘的手臂:“母亲,宋家到底有没有重视这门亲事啊,自从日子定下来之后就一点动静没有,这东西该怎么准备,该准备多少,我们完全一头雾水,好歹他们也该派一个管事的过来跟我们协商吧?”  说起这个,谢姨娘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宋家是过分了些,当初可是他们儿子把我家的黄花闺女给睡了,现在认了帐却想不负责任,打算草草率率的就把你娶进门。雪儿,你放心,母亲明天就去见那个宋夫人,非要跟她说道说道不可。”  沈如雪嗯了一声:“辛苦母亲了。”  “我听说秦家母子来了?”  “秦家大概是看上沈云倾了。”沈如雪咬牙,“她的名声都臭成这样了,秦家竟然也不嫌弃。”  当初知道宋家一定会向自己提亲,沈如雪便故意将沈云倾和宋成峰要结婚的假消息传播出去,就是为了到时候狠狠的打沈云倾的脸,让她名声扫地。  没想到一个“弃妇”竟然还能被秦家给看上了。  “秦家不过是开米行的,比起宋家来简直不足挂齿。”谢姨娘不屑的撇了撇嘴:“她能嫁到秦家就偷着乐吧。”  谢姨娘握着沈如雪的手,脸上洋溢着喜悦:“雪儿,等你做了宋家的二少奶奶,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宋成峰被过继到他叔叔的名下,将来连城半个交通业都是他的,就算沈云倾能嫁到秦家,区区一个沈家,一个秦家,在你眼里还不是一陀屎?那个时候,她在你面前不还得低三下四。”  “母亲,我觉得沈云倾连嫁给秦家都不配,嫁给一个掌柜的还差不多。”  “那就等着瞧吧,秦家也不一定真的就能娶她。”谢姨娘叫过春桃:“你让人去给秦夫人的下人们传传话,就说我们家这位大小姐是如何的‘品行端正,守身如玉’。”  春桃不解,谢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她和宋成峰苟且了这么久,我就不信她还是干净的身子,你就说她和宋成峰早就滚到一起去了。”  春桃到底是个黄花闺女,听到这样直白的话,不由臊红了脸。  谢姨娘嫌弃的挥挥手,让她赶紧出去了。  “我不信秦家还能要她。”谢姨娘冷哼一声,“恐怕连个掌柜都不敢要了,沈家大小姐又能怎样!”  115日第二更  ~  “秦家真的要向小姐提亲吗?”秋彩狐疑的问:“那送花的人是秦家二少爷?”  沈云倾停下手中的笔,“应该是他。”  除了秦泽,沈云倾想不到第二个人,不可能是叶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做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  “其实嫁到秦家也不错,秦家不如沈家,他们碍于沈家的威望也不敢给小姐脸色看。”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秦家为何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相中我。”  “小姐怀疑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你去告诉赵坤,让他好好查一查秦家,特别是秦泽这个人,如果他没有突破口,可以让他先从姜姨娘的身上查起,姜姨娘一定和秦家存在某种联系,她知道一些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秋彩虽然不知道秦家为什么会扯上还关在柴房里的姜姨娘,但她相信小姐的直觉与判断。  “小姐,我们就这么放过沈如雪了吗?”念儿在一边愤愤不平,“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宋家去?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  沈云倾淡淡一笑,不急不缓的说道:“丈夫不爱,婆婆不疼,公公厌恶,小姑子不亲,娘家又没有她的倚仗……我已经能猜到沈如雪嫁到宋家后的命运了……所以,不需要我们出手做什么,她已经是在作茧自缚,而且宋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荣华富贵人人皆想求,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强扭的瓜一定不甜,强夺的爱情也一定不会开花结果。”  念儿不由感叹:“难得小姐能够看开。”  “谢姨娘如果听说了秦家今天来沈府的用意,恐怕不会那么消停。”沈云倾在纸上继续翻译那本小说:“无非就是去秦家的下人面前诋毁我。”  念儿气道:“那对母女真是太可恨了。”  沈云倾笑了笑:“这一直都是她们最擅长的。”  沈云倾根本不在乎,因为她在潜意识里不想嫁给秦家,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所以,她巴不得谢姨娘卖力的诋毁她,好让秦家死了这份心。  其实,她也可以学着谢姨娘一样去散播沈如雪的谣言,谢姨娘再巧舌如簧,说得总归是假话,但她所了解到的沈如雪的事情却是真真切切,一旦传出去,沈如雪也会名声受损,可她不想这么做,不为沈如雪,只是为了宋成峰。  就算是为他们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以后他会幸福还是悲伤,都和她毫无关系。  ~  射击场里。  光头向叶笙汇报完几件大事,挠了挠头:“笙哥,青龙堂那边请了一个纹身的工匠,孙师父问你要不要纹?”  叶笙不太感兴趣,叼着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光头继续说道:“孙师父说那工匠的技术一流,纹出来的东西都是栩栩如生,他说有一幅青龙驾云的图十分适合笙哥,您肩膀上那个纹身也有几年没换过了。”  叶笙抽了口烟:“你也纹了?”  “纹了。”  “纹了什么?”  光头有些不好意思,把后背的衣服掀起来:“笙哥,你可别笑话我啊。”  叶笙看过去,光头的腰上纹着三个字。  他挑眉:“什么东西?”  “我女人的名字。”光头难得红了脸,“我要去纹身,她就让我把她的名字纹上去,她说这样就甩不掉她了,以后就算有了别的女人,看到这名字也要让我膈应一番。”  “所以你就真的纹上了?”  光头点头:“这女人不讲理的时候比枪子还厉害,枪子还能躲,这女人可躲不过去。”  叶笙忽然有些期待看到沈云倾不讲理的样子,可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讲理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他知道她不待见自己,甚至是讨厌,她和那个宋成峰青梅竹马,险些结婚。  宋成峰和沈如雪在喜鹊镇的事情,他的确一清二楚,那是因为他想拖住宋成峰,所以一直派人跟着他,宋成峰是如何和沈如雪勾搭到一起的,他的属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  他知道宋成峰是中了沈如雪的计,他过于善良和单纯,才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  他并不同情他,甚至是感到庆幸,宋成峰自动出局,总好过他亲自动手,不然那只爪子锋利的小猫,又会将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  宋成峰的智商连沈如雪都斗不过,又怎么配和沈云倾站在一起,所以,他们迟早要分,更何况,他看得出来,沈云倾并没有那么喜欢宋成峰,她对他还停留在青梅竹马的感情向上升华的阶段。  “笙哥。”陈铁敲了敲开着的门。  光头看到陈铁后就出去候着了。  陈铁上前道:“秦家米行的秦泽和秦夫人到沈府去了。”  叶笙拿起桌子上的手枪,用一块细布仔细的擦拭着:“去做什么了?”  “看那样子,像是要向沈家提亲。”  “提亲?”叶笙擦枪的手一顿,紧接着便举起枪瞄准了前方的靶子:“他也配?”  陈铁道:“沈老夫人和沈夫人都十分欢喜,如果秦家上门提亲,她们一定会同意。”  叶笙狭目一眯,嘴角溢出冷笑,“这个时候跑去沈家提亲……好好查一查这个秦泽。”  说完,对着靶子连开数枪,枪枪命中靶心。  敢惦记他叶笙的女人,除非脑袋硬过枪靶。  “光头。”叶笙将枪丢到一边。  光头站在外面听吩咐,此时急忙走进来:“笙哥。”  “去青龙堂一趟。”  光头笑道:“那幅青龙驾云图,笙哥一定会喜欢的。”  叶笙果然很喜欢,这条龙气势磅礴,四爪隐在云雾之中,眼中透着俯睨天下般的霸气。  纹身的工匠说道:“这幅图适合纹在后背,笙哥如果喜欢,我现在帮你设计一下。”  叶笙点头,伸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脱下来丢到一边,露出精瘦的上半身。  叶笙的后背有数条伤疤,那工匠比划了一下大小:“这几条疤正好处在龙尾和龙腹的位置,龙纹好之后,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他在床上趴下来,闭上眼睛:“可以纹字吗?”  工匠愣了一下:“可以……。”  叶笙扬起唇:“帮我纹个字。”  ~  赵坤办事很效率,几天之后就把沈云倾要打听的事情问得清清楚楚。  “小姐,你说得果然没错,这姜姨娘的确和秦家有些渊源。”赵坤走得急,咽了一口唾沫,“这姜姨娘的身世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之前刘氏也在查姜姨娘的身世,却苦于没有什么结果,没想到赵坤这一查竟然顺藤摸出瓜来。  沈云倾不信姜姨娘是什么名门大户之女,她的身世必有隐情。 第475章:非嫁不可? 赵坤继续说道:“姜姨娘是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我去那个城镇打听过,姓姜的那户人家早就搬走了,邻居说姜家的确有一个女儿,不过被人贩子拐了,现在下落不明,那家人就是因为丢了女儿才搬走的。我为以姜姨娘就是那个被拐的小姐,我在那一带正好有几个朋友,在道上也混得熟,千方百计帮我找到了人贩子的头儿,这一打听才知道,姜家这小姐是被卖到妓馆里了。我一路追查到那个妓馆,又把姜姨娘的照片拿给老鸨看,那老鸨一下子就认出了姜姨娘。原来姜姨娘是妓馆里的一个头牌,六年前跑掉了,我问了姜家那个小姐的下落,老鸨说那小姐一开始不接客,只做丫鬟,后来被一个瓢客看上了,她不忍受辱,六年前上吊死了。”  沈云倾听到这里,已经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妓馆的头牌想要洗白,正好一个富家小姐上吊死了,于是姜姨娘便借着姜家小姐的身份重生了。  姜家已经搬走了,但姜家小姐的身份还在,正好她遇到了沈儒良,便谎称自己是被拐的姜家小姐,她与沈儒良暗中私会,最后谎称姜家反对,而她不顾一切与沈儒良私奔,至于这其中她又让人演了多少戏来骗沈儒良,沈云倾不得而知。  沈儒良当时既愧疚又感动,于是将她带回了连城,并纳她为姨太太,自此一个妓馆女子摇身一变成了沈家的一分子,又生下女儿,虽然地位不高,却是成功洗白。  赵坤又说道:“那老鸨还向我透露了一件事,她说姜姨娘在妓馆跑掉之前是怀着孕的,怀孕时间不长,也就是刚刚怀上,连姜姨娘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老鸨想让她打掉那孩子,结果孩子还没打,姜姨娘就跑了。”  沈云倾吃了一惊,细算了一下姜姨娘逃跑的日子和她遇到沈儒良的时间,几乎只有几天之差,当初她怀的那个父不祥的孩子就是现在的沈云环,沈云环根本不是沈儒良亲生的,是姜姨娘从外面带回来的种。  怪不得姜姨娘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让沈云环在沈家占得一席之位,千方百计要把她这个大小姐拉下马,因为她知道沈云环不是真正的沈家小姐。  只有沈家只剩下沈云环一个女儿,万千宠爱于她一身,才不会被人去挖曾经的秘密,她沈家小姐的位置才会坐得稳若泰山。  其实,一直都是姜姨娘做贼心虚,沈家根本没有人怀疑过沈云环到底是不是沈儒良亲生的,她在沈家的待遇一点也不差,如果可以维持现状,沈云环将来也会过得很好。但姜姨娘很显然不能满足现状,她还想让沈云环飞上枝头变凤凰,对于无依无靠的她来说,只有女儿真正的飞黄腾达了,她的下半生才会有所倚仗。  可她似乎想错了,她以为只要沈云倾死了或者名声臭了,沈儒良就会去喜欢沈云环,但她显然弄错了顺序,沈云环那性子一天不改,沈儒良和沈老太太就不会喜欢她,哪怕她不在了,沈云环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凡事不想着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一味的想着去害人,最后只能害人反害已。  姜姨娘的事情,沈云倾已经知晓了,她又问赵坤:“那她和秦家是怎么回事?”  赵坤道:“说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秦家的老爷正好去姜姨娘所在的城镇进米,然后就去了那家妓馆,来陪他的正好是姜姨娘。秦家老爷和姜姨娘苟且了几天,送了姜姨娘不少东西,甚至还带着她四处游玩,大概两人一时浓情蜜意,秦老爷喝了酒就把秦家的丑事说给姜姨娘听,原来那秦家的大儿子一无是处,人还有些痴傻,将来根本不能继承家业,二儿子秦泽倒是相貌和智商都出挑,却染了一个坏毛病……”赵坤说到这里,脸也有些微红:“那秦泽其实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沈云倾:“……。”  幸好她的小心脏足够的强健,不然这些劲爆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足够她消化很久了。  怪不得秦家母子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那秦泽给人的感觉虽然彬彬有礼,却有种莫名的疏离。  秦家一定认为沈云倾被宋家退婚,又背上了抢自己妹夫的恶名,以后恐怕会烂在家里嫁不出去,而秦家正好也缺一个儿媳妇来充当门面,哪怕是知道秦泽是个断袖也不敢声张,只能默默的忍气吞声,因为秦家娶了声名狼藉的沈云倾,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她还有什么脸来跟秦家翻脸。  秦家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一面掩盖了自已儿子的丑事,一面又可以靠上沈家这棵大树。  赵坤小心的看了一眼沈云倾:“大小姐,秦家的用心太恶毒了。”  是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嫁过去,却要活守寡,碍于面子也不敢跟家里人声张,下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  现在看来,谢姨娘让人去秦家说她的坏话,这话说得越严重,秦家娶她的决心就更坚定,有什么比一个满身污点的儿媳妇更容易掌控呢?  “小姐。”秋彩突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看到赵坤,打了个招呼。  沈云倾摆摆手,赵坤就出去了。  “小姐,秦家那边好像要来提亲了,提亲的媒人都找好了。”秋彩一直让人留意秦家的动静,这消息刚刚才传回来。  沈云倾想到沈老太太和刘氏欢喜的样子,如果秦家上门,她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秦泽是断袖的事情,秦家瞒得十分严实,不然在消息传播飞快的连城,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了。  她能知道也是抓到了姜姨娘这条线,不然,赵坤也查不出来。  那她现在要怎么办,冒然跑到沈老太太面前说秦泽是断袖,沈老太太不但不会信,还会认为是她不想嫁到秦家的任性所为,这么做不但改变了不了她与秦家的亲事,还会让沈老太太厌恶于她,根本达不成她的目的。  也许刘氏会相信她,但刘氏的话对于沈老太太来说毫无分量,更何况刘氏也十分看好这门亲事,毕竟在她们眼里,秦家是除了宋家之外最好的选择。  沈云倾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一片郁郁葱葱。  她喜欢竹子,是因为竹子的品格与气节,它坚韧挺拔,不惧严寒酷暑,宁折不弯,襟怀若谷。  “小姐?”秋彩喊了一声。  沈云倾道:“你先出去吧,我想想办法。”  她绝对不会嫁到秦家,就算不知道秦泽是个断袖,她也不会嫁,说不清原因,就是不想嫁。  沈老太太那边,早有人将秦家要提亲的消息告诉了她,沈老太太十分高兴,对着正伺候她用茶的刘氏道:“云倾这次攀上了一门好亲事,也算了却了你的一桩心愿。”  刘氏笑道:“这要多亏了老夫人,老夫人和秦家的老太太关系交好,秦家才会想到我们家云倾。”  沈老太太呵呵的笑起来:“等到秦家提亲的人过来,我们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痛快,总要拿捏拿捏,免得云倾嫁过去受委屈,但这拿捏也要有个度,不能太过了。”  拿捏的太过,一旦秦家退婚不提了怎么办。  刘氏点头:“媳妇明白。”  婆媳妇俩又等了一阵子,沈老太太看了看时间,不免有些急了:“听说提亲的人已经出了门,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母亲别急,或许就快进门了。”刘氏话音刚落,忽然就看见沈管家匆匆忙忙的走进来:“老夫人,夫人,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沈老太太坐直了,放下手中的茶杯。  沈管家道:“是秦家那边出事了。”  “秦家,秦家怎么了?”刘氏急得站了起来,可别在这种紧要关头再横出事端。  沈管家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打听的人还没回来,只知道是秦家出了事,门口围了许多警察,还有人在闹事。”  “那你快去打听打听,看看秦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有需要我们沈家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推辞,尽量帮着。”到了这个时候,刘氏依然不想放弃秦家这门亲事,秦家已经是她的底线,她不能再让沈云倾低嫁了。  沈管家说了声是,急忙出去了。  刘氏急得绞着手中的帕子:“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沈老太太倒还淡定:“先看看再说,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个误会。”  刘氏也只能叹气:“但愿如此。”  秦家出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沈云倾的耳朵里,虽然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事,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想到了法子不嫁去秦家,但这法子损敌一千自伤八百,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无法下定决心。  秦家这一出事,倒是帮了她。  沈云倾立刻让赵坤去秦家打探消息了。 第476章: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秦家的门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哭闹声不绝于耳。  警察拦在门口,挡着这些人继续闹事,但警察能挡住闹事的人,却挡不住报社记者的闪光灯。  那些记者对着秦家大门一顿猛拍。  “记者同志,一定要为我们家阿辉申冤啊。”有人抓着记者的手:“秦泽是个畜生,他把我们家阿辉关在地下室里,我们家阿辉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已经精神错乱了。”  记者挖到了猛料,急忙追问:“你能说得再详细点吗?”  那人抹了一把眼泪:“我儿子阿辉今年只有十六岁,一年前在秦家米行做事的时候突然失踪,秦家当时给我们赔了许多钱。我们找了一年,找不到阿辉,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没想到他根本没死,他被秦泽那个畜生关了起来,每日供他发泄。”  记者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秦家相貌堂堂的二少爷秦泽,竟然是个断袖,不但是断袖,还把人家好生生的少年强行关起来做禁x。  “秦老爷和秦夫人早就知道他们的儿子有这个爱好,不但没有阻止,还花钱替他掩盖,这些年被秦泽糟蹋的男孩不知道有多少,我们阿辉还侥幸活着,那些被折磨死的,就直接丢到乱坟岗埋了。”  记者不停的用笔记录:“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多亏了警察,是警察把我们家阿辉解救出来的,他被带出来的时候,手脚都锁着铁链,眼睛根本不敢看光,身上的皮肤就像纸一样白。”  和这个阿辉同样命运的还有三四个,在这里围着的都是他们的家属。  警察虽然拦着不让这些人冲进去,却不拦着记者采访。  第二天,连城的报纸上铺天盖地都在报导秦泽的丑事,还有几张秦泽被警察带走的图片以及秦家地下室的照片。  至于警察为什么会知道秦家有地下室,地下室里又关着几个男子,这个谁都没有透露。  刘氏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吓得半天没缓过神。  她没想到秦泽竟是这样猪狗不如的败类,那些少年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他还丧心病狂的给他们喂食各种助性的药物,那个地下室里四处都是虐待用的工具,看着触目惊心。  她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把云倾嫁过去会怎样。  刘氏用手帕擦着冷汗,后悔自己太过盲目大意,只看中了秦家的家世,却没有仔细去追究其中原因。  现在细细一想,在沈云倾名声受损的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家来提亲,就算要提,也要过了风头才是。  刘氏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无论是谁上门提亲,她都要深思熟虑,绝不能贪图一时的好处,不然就是毁了云倾的一辈子。  ~  沈云倾坐在咖啡店里看今天的报纸,报纸上关于秦泽虐待囚禁男宠的事情占了很大的篇幅,她虽然知道秦泽有余桃断袖的爱好,却没想到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她是通过姜姨娘才查到了秦家的秘密,却是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那么这个曝光秦家的又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但可以请得动警察,还能对秦家的地下室以及那些肮脏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人是谁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有人推开了咖啡店的门,轻车熟路的花店伙计照例将今天的鲜花送了过来。  昨天是紫色郁金香,今天是黄色玫瑰,每天都变换着不同的花样。  秦泽已经入狱了,送花的人根本不是秦泽。  沈云倾放下手中的报纸走过去:“能告诉我这花是谁送的吗?”  那伙计并没有要保密的意思,很干脆的说道:“是个穿黑衣服的男子,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平头,脸有些黑。”  沈云倾想到了叶笙身边的司机陈铁,陈铁就是平头黑脸,不苟言笑。  “麻烦你告诉他,这花以后不用再送了,就算是送,也麻烦你直接扔到外面的垃圾筒,不要让我看见。”  伙计愣了愣,见沈云倾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脑袋缩了缩,说了声“好”。  沈云倾没有再去理会送花的事情,一直到咖啡店打烊才和小米锁上门准备离开。  沈云倾在放钥匙,小米忽然惊呼出声:“老板。”  习惯了小米的大呼小叫,沈云倾不以为然的转过身:“又怎么了?”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在连城,这样的车子几乎屈指可数,昂贵的进口税以及车辆本身的造价让它成为神话。  只是这辆豪车在车主眼里不过是个代步工具,他姿态随意的半倚车身,嘴里叼着烟,打火机在手中变换着花样跳来跳去。  小米的嘴巴张成o型,一开始是被这豪车吸引的她,立刻就移情别恋,贪婪的目光落在那个长相精致的男人脸上。  天气这么凉,他竟然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衫,领口随意的敞着,露出小麦色的皮肤。  他额前的发丝松软的垂下来,一双幽深的眼睛更显得深不可测,薄薄的唇含着烟,既尊贵又张扬着痞气,各种气质混和在一起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小米用力咽了口花痴的口水,几乎是结巴的说道:“老板……妖孽。”  小米这话说完,沈云倾已经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去了。  “喂,老板,你去哪,你回家的路不是那一条。”  沈云倾刚走出几步,面前就多了四个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连她会选择其它的路绕行都算到了。  “别闹了,上车。”低醇磁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当着你同事的面,别让我把你抱上去。”  他在威胁她!  沈云倾气得牙痒痒,可是想到小米还在那里傻站着,她只好咬了咬牙,回头瞪过来,却是一句话没说,径直往他的车边走去。  叶笙笑了笑,手插在裤袋里不紧不慢的跟着,就像一只大灰狼尾随着小白兔,丝毫不必担心她会从自己的手掌心里溜掉。  小米目送着那辆豪车远去,后面陆续还有四五辆车子跟着,立刻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就是上次包店喝咖啡的那位,他出行的阵仗如同皇帝出巡。  小米在想,这算不算绑架,用不用报警?  沈云倾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叶笙坐在一边看她,嘴里叼着的烟始终没点。  “不想说点什么?”他的长臂伸过去,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  沈云倾冷笑一声:“说什么,感谢你整垮了秦家吗?”  “难道你要嫁给那个秦泽?”  “这和你有关系吗?反正早晚要嫁人,嫁给谁不一样。”  她明显有些自暴自弃的口气让叶笙有些恼火,手上一用力就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沈云倾,你的小性子还要耍多久?”  沈云倾不说话。  叶笙盯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我替你整治了秦家,你难道不高兴?”  “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嘲讽般的笑起来:“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小心思。”  “那又怎样,我愿意。”  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丝毫不买他的帐,这让叶笙又添了几分恼意,看着那微微嘟起的红唇,他忍着吻上去蹂躏的冲动,“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可一直在帮你。”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当初为什么不出言提醒宋成峰?”  叶笙皱眉:“愚蠢的无药可救,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沈云倾送他一个“这不就得了”的眼神。  叶笙顿时有些无奈,往她身前靠近了些,伸手将人搂到怀里,沈云倾挣扎了几下,到底是挣不过他。  “好了,好了,不要总翻旧帐。”他的态度软下来:“秦家的事就这样过去了,一会想吃什么?”  沈云倾并非是非不分,她知道秦家的事能够解决是多亏了叶笙,虽然叶笙也有着他自己的目的。  她应该感谢叶笙,但一想到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她又生气的不想理他。  这个男人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替你做决定了。”叶笙吩咐开车的陈铁:“去十里长桥。”  听到十里长桥几个字,沈云倾有些心动,但脸上仍然维持着冷冰,一言不发。  叶笙似乎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贴着她的耳朵吹气:“你很喜欢,对不对?”  他的气息离得那样近,她微微战栗起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心情很好的笑起来:“敏感的小东西。”  在沈云倾没有一眼瞪过来之前,他将她圈在怀里抱紧了:“沈云倾,好好跟我吃饭,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不过很快就淹没在了无边的眼底。  低下头,吻在她的耳垂上。  116日第二更,又更晚了,抱歉,抱歉 第477章:约会 叶笙在十里长桥的洛河上包了一条船,确切的说,他是包下了整条河。  平时在洛河上飘荡的那些游览的船只全部靠岸休息,船上的客人也都被请了下来。  他们所在的游船周围都是他的保镖。  沈云倾觉得像叶笙这样的人其实挺累的,随时随地都要防着各种暗杀,每天勾心斗角,刀尖舔血。  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与追求,在她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生活,或许对他来说却是乐在其中。  船头坐着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子,怀里抱着琵琶,一边弹奏一边低低的吟唱,头顶的两盏红灯笼随着船只行进的速度微微摇曳。  今天恰是满月,如同玉做的圆盘悬于空中,清亮的影子倒映在河面之上。  沈云倾极喜欢这样的情调,除了对面坐着的人之外,此月,此景,此情都让她陶醉不已。  船家端上了酒菜,酥炸河虾,清蒸河鱼,辣炒田螺,蒜泥小龙虾,还有精装的烧刀子白酒。  这些河鲜都是现捕现做,十分新鲜美味。  叶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把筷子递给沈云倾,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流露出不满:“怎么全是荤的,我给你要两盘青菜。”  沈云倾道:“不用了,我喜欢吃这些。”  叶笙还是要了两盘清炒芥兰以及凉拌苦瓜,又给她沏了壶花茶。  沈云倾不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而且这里的饭菜的确很好吃。  “我做的,和这里的,哪个更好吃?”叶笙喝了口酒,抬起眼睛看她。  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在皎洁的月光下清亮粉嫩,如同上好的玉脂,吹弹可破。  她垂着眼皮,似乎不想看他,只是多夹了一些面前的菜。  他笑起来,这是无声的示威呢。  叶笙熟练的用一根银色的签子挑着田螺,又将挑好的肉放进她的碗里。  沈云倾吃惊的看向他。  “看什么,我挑了半天,你不会赌气不吃吧?”他说着话已经不知不觉开启了霸道模式:“我有更好的办法让你吃掉它。”  沈云倾快速的将那些挑好的田螺肉放进嘴里。  叶笙满意的笑了。  大概是心情好,他喝了不少酒,一个人自斟自饮也十分快活,因为酒喝的多,他倒是很少吃菜,而且沈云倾发现他不吃青菜,一口都不吃,那两盘青菜真的就是给她点的。  船头的歌女又换了新的曲子,咿咿呀呀的有些悲凄,叶笙听了一会儿不觉有些恼火,把船家叫来数落了一番,那船家战战兢兢的就去了船头,不久,沈云倾耳边充斥的都是欢快的曲调了。  “你还喝?”沈云倾见他又给自己倒酒,终于忍不住出声。  她倒不是怕他喝酒伤身,她怕他喝醉了会发疯,他没醉的时候疯起来就很厉害,要是真醉了,人鬼挡不住。  叶笙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眉眼上挑开一个得意的弧度:“你关心我?”  沈云倾嘴角轻抽,将脸扭向一边,去看远处的风景了。  “沈云倾,别否认,其实我在你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沈云倾很想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再送他四个字:胡说八道。  她讨厌他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一席之地。  船身轻摆,从长桥的桥洞里荡了进去,暂时的黑暗落了下来。  沈云倾听着那歌女的歌声不停,“一江春水照明月”的歌声中,她的额头忽然一热,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洒在脸上,她惊讶的抬起头,船已经从桥洞下面摇了出来,月光重新落了满身。  她看着端坐在面前的叶笙,薄薄的唇角微微勾着,拿着杯子的手缓缓递到嘴边。  沈云倾有些恍惚,刚才那个轻柔的吻仿佛只是她的幻觉,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一向是强硬霸道不可理喻,哪怕是亲吻也是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她甚至怀疑,刚才那个在黑暗中偷亲她的人真的是他吗?  船只靠了岸,叶笙先踩着踏板上了岸,然后回身将手递给她。  沈云倾看了看那左右摇摆的踏板,再看看四周泛着暗光的河水,心中顿时生出畏惧,她并不会水,自从上次溺水之后就更怕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他的掌心宽厚温热,手掌轻轻一收便将她的小手握住了。  结果这一握就直接握到了沈家,沈云倾挣扎过两次,同以前一样,依然是没什么用。  “我到家了。”沈云倾控诉般的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嗯。”他一副我知道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从后座上坐起来,深邃的眼底光亮闪闪:“这算不算是约会?”  “叶笙,你闹够了没有?”沈云倾顿时有些生气,“我说了,我没心情陪你玩游戏,你想要什么,想要我这个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拿去,大不了我以后不嫁人,也请你在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就不要再纠缠我。”  她是真的气极了,连破罐子破摔的话都说了出来。  叶笙向陈铁使了个眼色,陈铁立刻打开门走了下去,去了一边的街边抽烟。  小巷子里十分安静,偶尔有狗叫声传来。  “沈云倾,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认真的?”他的目光很浓烈,像是有碎钻在其中翻涌。  “那你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沈云倾看着他,“我到底是哪里好,可以让叶先生对我如此执着?”  他静静的不说话。  她到底是哪里好?  从她把他带回家的那一天,他们的纠葛就已经注定了,她当时带给他的震憾无法形容,他明明只是个陌生人,她却可以为他做到那种地步。  他脱险后让人查过她,也路过几次她的咖啡店,看到的都是她忙碌的身影,她对着客人的时候,笑得很甜很礼貌,完全看不出她是那样坚韧的性子。  本以为她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会让他关注,却不会让他刻意的去接近,直到在海上再次看见她,他们的船被海盗围住,海盗扬言要炸船抢人,她当时站在父亲的身后,吓得手都在抖,可一双眼睛却被海风吹得清亮逼人,海盗发起攻击的时候,她决然的就要跳下大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从不管闲事,也不从出手帮助任何人,但是看到她在海风中飞扬的衣襟以及那双润湿明亮的眼睛,他亲自向着海盗的船只开了一炮。  炮声过后,她惊讶的看过来,他知道她认出他了。  之后过去了很多天,他经常会想起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光,璀璨夺目,吸引着他去靠近。  再看到她是在火车站,她和一个刚下火车的青年站在一起,她笑得像一一只小鸟,叽叽喳喳满是蓬勃的朝气,他突然有些嫉妒站在她身边的那个青年。  其实他想得到她真的很容易,他只需要动动嘴,就会有人将她送到他的床上,他更有很多办法让她老老实实不反抗,但他不想这么做,他害怕那双眼睛不再明亮,无法照亮他心中的黑暗。  他是要放过她的,他害怕把她攥在手心里就会不择手段的抓紧,哪怕她不愿意也要和她一起抵死纠缠,直到老天再次把她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帮她是那样的顺其自然,哪怕她一点都不领情。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的,在这之前,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点缀,从不会走进他的心,更不会让他去用心。  叶笙想到这一切,目光不觉温和了下来,他道:“沈云倾,我会证明给你看。”  有些话属于男人的自尊,他不会轻易说出来。  他知道,他的身份让她很难相信她,他每一次看到她都强迫她,她虽然聪明,但在男女之事上还是张白纸,他操之过及必然适得其反,再加上宋成峰的事情,她其实也在怪他不帮忙。  好吧,叶笙想,他有耐心哄得她的女人爱上他。  沈云倾推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也没回头看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叶笙一愣,不过马上就想到她是在为什么事而道谢,薄唇不由扬了起来。  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她嘴巴上再逞强,却不会是非不分,秦家的事,如果不是他出手帮忙,她自己或许也能解决,却不如他这样来得直接干脆,毫发无损。  她一边恨他一边又要感谢他,他的小女人,心里比谁都要矛盾。  叶笙点了根烟,心情很好的抽了起来。  沈云倾洗完了澡,秋彩在给她擦头发,她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说谢姨娘那边都气炸了,宋家到现在也不下聘礼,婚礼的事情也不上心,明明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宋家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按部就班,府上一点喜气都没有。”  沈云倾道:“这只是开始,以后她们还有得受。”  宋老爷好面子又重诚信,他是硬着头皮才让宋成峰来娶沈如雪,在宋家人眼里,沈如雪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他们自然不会重视这门婚事,而且宋家绝不会心甘情愿的被谢氏母女所摆布。  没过多久,宋家又托万夫人上门,这次的事情直接将谢姨娘气得晕了过去。 第478章:心动吗 万夫人大概也是不好意思,和沈老太太说起来的时候几次吞吞吐吐。  “沈老夫人,这话我实在是……。”万夫人叹了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态度,“算了,既然是受人所托,那我就直说吧,沈老夫人可知道崔将军吗?”  “是督军麾下的崔将军?”沈老太太对于这个崔将军有所耳闻,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直是凌家的主力元老干将,崔家在连城十分有威望。  沈老太太既然知道崔家,万夫人便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崔家的三小姐崔问玉与宋家二少爷年纪相仿,也一同在英国留学,前阵子刚刚回来。”  提到崔家三小姐,沈老太太的心中顿时大敲警钟。  “哎呀,老夫人,我就直说了,宋家现在想要和崔家三小姐定亲。”万夫人一咬牙。  沈老太太和刘氏都吃了一惊。  “这……这宋家可都是向沈家提过亲又议过日子的,怎么能在半路反悔?这让我们沈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以后我们家的二小姐还怎么嫁人?”沈老太太动了气,这是在打沈家的脸啊。  万夫人道:“老夫人别急,宋家的意思并非是要否认了这门亲事,宋夫人让我和老夫人商量一下,如果沈二小姐愿意的话,可以嫁过去做姨太太,这婚礼呢,虽然比正室的稍差一些,但好歹也是沈府的小姐,不能差太多,如果沈二小姐不愿意,那……那宋夫人就要亲自上门给各位陪不是了。”  沈老太太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刘氏心花怒放,急忙说道:“万夫人真是费心了,这事我们再考虑考虑。”  万夫人笑道:“我也是替人办事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夫人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那怎么会呢,我们大家心里清楚着呢。”刘氏将万夫人送出门,回来的时候禁不住脚步轻盈,都快哼上歌了。  “走走走,去大小姐那里。”刘氏真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云倾,让沈云倾也跟着出出气。  沈云倾听说了,只是淡淡一笑:“母亲觉得奶奶会答应把沈如雪嫁过去做姨太太吗?”  “当然会答应啊,日子都定好了,若是半路反悔,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沈家,沈如雪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她只有这条路可走,就算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刘氏的涵养让她没有放声大笑,其实在心底已经狠狠的唾弃了那对母女。  沈云倾道:“怪不得宋家一直没有张罗婚事,原来一直在暗中有所打算。”  宋老爷虽然信守承诺也重情重义,但宋家毕竟是商贾之家,摆在最前面的还是利益,本来宋家与沈家这门亲事门当户对,两家儿女也是两小无猜,大家结亲只会更有利,但那仅限于结婚的对象是沈云倾。  换成沈如雪就不同了,沈如雪本来就不是沈家女,只是一个姨太太生的外姓人,就算冠了沈家姓,那也不是沈家人,这样的媳妇娶回去,对宋家没有丝毫的用处。  可宋家碍于面子也怕谢姨娘闹得满城皆知毁了宋成峰的声誉,所以才强忍着这口气来向沈如雪提亲,但在提亲过后,宋老爷立刻就后悔了,和宋夫人商量了几天,最后又找到了崔家,崔家的三小姐本来就爱慕宋成峰,听说让自己去做正室,便高高兴的央求着父母答应了。  在崔家三小姐眼里,一个姨太太根本不足挂齿,她想让她站着就站着,想让她跪着就跪着,不过是一条比丫鬟高级的狗而已。  崔家同时也提出了条件,虽然可以先娶沈如雪,但不能穿大红,只能从偏门进,同时不能过于风光,宋家痛快的答应了,因为宋家知道,沈家也会同意的,如果不同意,沈如雪真正就成了弃妇。  刘氏高兴的不得了,沈云倾却没有那样开心,沈如雪的下场是她早就想到的,就算没有横出来的崔家三小姐,她在宋家也不会好过,她感到讽刺的是宋成峰曾经的诺言,他说过的话至今犹在耳边,所谓一生一代一双人,那不过是痴人说梦,就连宋成峰,他都不可能做到。  她突然想要嘲笑自己的天真自大,在这个时代,有哪个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只娶一个,只爱一个,永远只相守一个呢?  就连那么爱沐晚的少帅,不也有两个姨太太吗,有些事情并非自己愿意,而是身不由已。  刘氏迫不及待的去看谢家母女的笑话了。  沈云倾在院子里浇那些种子,浇过了就蹲在一排花圃前发呆。  念儿走过来好奇的偏过头:“小姐在看什么?”  “我怎么觉得这些花不会发芽。”沈云倾有些懊恼,这些种子在叶笙的手中就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大大的花海,而在她的手里就像是死掉了一般,她每日的浇水松土施肥,却不见它有一点动静,那黑褐色的泥土依然如当初的模样。  “种花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小姐你平时那么有耐心,怎么现在倒着急起来了。”  是啊,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为什么会着急,是因为碰上和叶笙有关的事情,她就会乱了分寸吗?  沈云倾有些懊恼,又有些生气,拿起铲子就要把种子铲了,念儿急忙拦住她:“小姐,你要做什么,再给它点时间,它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沈云倾的身子僵了僵,回头去看念儿,她摇摇头,用眼神在劝沈云倾冷静。  叶笙说过:沈云倾,我会证明给你看。  沈云倾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铲子丢掉了。  念儿将铲子捡起来放到一边,笑着道:“小姐,我刚才听别人说,谢姨娘气得晕死了过去,二小姐也哭得不成样子,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突然由正室变成了姨太太,沈如雪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她自己都没想到吧,她精心安排的剧情会急转而下,朝着最不利于她的那个方向发展了,可这些算什么呢,好戏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更精彩的戏份在等着她呢。  现在哭多了,以后怕是也没眼泪可流了。  念儿觉得解气极了:“真是活该。”  谢姨娘那边的确闹腾了几天,最后把沈老太太闹得烦了,直接称病不见她们母女。  谢姨娘又求到沈儒良那里,沈儒良却是每天应酬,三更半夜才回来,刘氏又看得紧紧的,根本不让谢姨娘近得了身。  谢姨娘束手无策,只能和沈如雪抱在一起痛哭,眼见着一门风光的亲事就变成了这样,之前的所有算计都要付之东流,沈如雪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母亲,先别难过了,不就是做姨太太吗,我做就是了。”沈如雪咬咬牙,“叶家的叶夫人当初不也是姨太太吗,还不一样被扶正。现在哪个夫人的风光能比得上叶夫人?这年头只有能勾得住男人的女人,没有地位高低的女人,这地位还不是男人一句话的事情?”  谢姨太止住哭声:“就是委屈你了,听说那个崔三小姐不是个好性子。”  “母亲放心吧,只要我孝顺公婆,一心一意伺候丈夫,总会有好日子过的。”沈如雪又拿沈云倾来安慰谢姨娘,“我就算去宋家做姨娘,也好过沈云倾,他被宋家悔婚,秦家来提亲也落得了那个下场,外面都在传她是克夫的灾星,谁要是娶了她必有灭顶之灾,别说是做姨太太了,能不能嫁出去还难说。”  安慰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知道别人过得更惨,谢姨娘果然好受了许多。  “母亲,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如果我嫁去了宋家,你一个人是对付不了沈云倾的。”  “你别忘了,我还有知恩呢,现在这个家里,沈老太太和沈儒良最宠的就是知恩,她沈云倾还能翻到我的头上去吗?一个连自己都嫁不出去的大小姐,我怕她做什么?”  沈如雪握住了谢姨娘的手:“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和知恩过上好日子的。”  谢姨娘泪湿眼眶:“母亲现在也只能靠你了,只是委屈你了。”  沈云倾摇摇头,这点委屈算什么,不到最后,又有谁知道鹿死谁手。  ~  沈云倾连着半个月都没有再见到叶笙。  自从那天他在车里同她说了那句话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虽然叶笙没来找她,她却并不好受,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她情愿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也不愿意这样每日耗着,惶惶不可终日。  又过了一个星期,叶笙依然没有出现。  经过这一阵子的相处,她也大概了解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固执,更为霸道,认定的事情不会随意更改,既然他还对她有兴趣,就不会轻易的放过。  他迟迟不出现,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云倾没想到再次听到叶笙的名字是从沈儒良那里。  沈儒良从外面喝了酒回来,吵着要喝女儿亲手泡的咖啡。  沈云倾拿了咖啡豆过去现磨,沈儒良便在一边兴致勃勃的讲起外面的事情,其中就提到了叶笙。  117日第二更!  小倾倾是有些心动了吗,叶先生的魅力让她招架不住了 第479章:受伤 沈云倾将磨好的咖啡豆倒进杯子,又加了新鲜的热牛乳和糖,沈儒良喜欢牛乳,每次都要加很多,他喝的咖啡里,几乎没有什么水的成分。  沈儒良这话是同刘氏说的,颇有些神秘兮兮的样子:“这阵子我们的生意少了一些,叶先生出事了。”  沈云倾的手一顿,牛乳倾洒了出来,慌乱之余,她急忙拿起抹布去擦,同时竖起耳朵听着沈儒良的后话。  “叶先生被人暗算了,伤得不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沈儒良叹息一声:“我去看了几次,但是叶先生谁也不见,病房外面全是人,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我还好,有人客气的请我回去,有的人直接就被轰了出来,就连叶家人都见不到他。”  刘氏不由紧张起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刘氏担心的是叶笙一旦死了,码头上的生意就要另落别处了。  沈儒良摇摇头:“谁知道呢,现在生死不明,对外说是受伤静养,我觉得只是缓兵之计,也许伤得比我们想像的还要重。”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叶笙,又聊到别处去了,等了好一会儿,沈儒良才咦了一声:“云倾,我的咖啡呢?”  沈云倾这才收回神思,端着泡好的咖啡放到沈儒良面前,又端了一杯牛乳给刘氏,刘氏可经不起咖啡这种东西提神,不然这一晚上就剩下辗转反侧了。  沈儒良端起杯子,高兴的喝了一口,结果就噗了一声,一只手摸着嘴唇,另一只手飞快的放下杯子。  “我的乖女儿啊,你这是要烫死你爹啊。”  沈云倾吓了一跳,用手去摸那杯子,竟然是滚烫的,她急忙倒了杯凉水,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儒良用凉水漱了口,摆摆手:“没事,也不是很烫。”  刘氏在一边数落了沈云倾几句:“这孩子,平时都是稳稳重重的,今天怎么这样毛手毛脚,真要把你父亲烫到了,你还不得心疼死。”  “行了,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沈儒良丝毫不介意,倒是关心起沈云倾:“云倾,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云倾摇头:“听到父亲说家里的生意可能有变,一时替父亲担心,所以就走神了。父亲守着沈家留下来的这份基业不容易,女儿不希望父亲再为家里的事担惊受怕。”  “还是我女儿孝顺。”沈儒良拿起咖啡杯吹了吹,“这次可以喝了,我女儿泡的咖啡真好喝啊。”  刘氏和沈云倾都笑起来。  ~  回到屋里,秋彩正在铺床,现在天气转凉,她提前放了一个热水袋子在被窝里,这样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因为突然的凉气而觉得冷。  “老爷也真是的,这么晚还叫小姐去泡咖啡,府上哪个丫鬟不能做这事啊?”  沈云倾道:“父亲喝多了,他一喝多就喜欢把我叫过去说话。”  其实她最喜欢的就是喝多了的沈儒良,喜欢拉着她说些家常话,喜欢喊她乖女儿,这种父慈子孝的感觉无比温暖。  只是今天晚上并不愉快,她总算知道了叶笙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原因。  沈云倾躺在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他平时出行不都是前呼后拥吗,为什么防范的这样严密还是让人有机可乘,他那些本事就只在她的身上才管用吗?  沈云倾不由开始鄙视他。  这一晚,沈云倾睡得极不安稳,甚至半夜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叶笙坐在她的床前给她挑田螺,他挑了好大一盘,她一看就气得骂他:“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青帮是福利社吗?”  他不怒反笑,把挑好的螺肉喂到她的嘴边,她赌气不肯吃,却一转头看到出现在他背后的黑影,还有一把乌黑的手枪。  她吓得喊出了声音:小心!  沈云倾猛然坐了起来,被子里的暖水袋还是热的,她的身上却有些发凉 ,她拿过一边的怀表打开,才是凌晨三点,窗外一片漆黑。  她重新躺下去,只是觉得冷,不由抱紧了那个暖水袋。  ~  沈儒良最近应酬不断,大概是之前攀上了叶笙这棵大树,再加上少帅暗中的帮助,沈家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前来请沈儒良一起做生意,或者是喝酒聊天的人也越来越多。  沈云倾泡好了咖啡,沈儒良开心的端过去,享受般的喝了一大口:“天天在外面应酬,回来后能喝到宝贝女儿亲手泡的咖啡,也算是尽享天伦之乐了。”  沈儒良真是喝多了,连宝贝女儿几个字都说了出来。  沈云倾听着暖心又高兴,无论沈儒良和刘氏的关系怎样,又娶了多少姨太太,但沈儒良对她是真心的好。  刘氏笑道:“这有什么用,云倾早晚要嫁人的,你这咖啡也喝不了几天了。”  沈儒良忽地坐直了身子,想到宋家再想到秦家,不由皱眉:“云倾的亲事宁缺毋滥,再有上门提亲的,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我要让人彻彻底底的去查,有一点不妥的也不行。若是没有合适的,我们云倾大不了不嫁人了,留在家里,我养她一辈子。”  刘氏知道沈儒良是喝多了才会说这样不计后果的话,这个年代留在家里的姑娘都是残次品,一辈子被人耻笑,就算沈家将来富甲天下也抹不掉这个耻辱。  沈云倾却是十分高兴,在背后给沈儒良捶着肩膀:“就听父亲的,以后不嫁了,专在家里给父亲泡咖啡。”  沈儒良大笑,父女俩同仇敌忾,刘氏是又好气又好笑。  夫妻俩都没觉得沈云倾每天跑过来的行为有什么反常。  “叶先生还没出院吗?”刘氏突然想起这回事,就顺口问沈儒良。  一旁的沈云倾立刻竖起了耳朵。  沈儒良道:“医院的消息封锁的很严,暂时没什么消息传出来,这人是死是活也没人清楚。”  “我觉得叶先生看起来挺和善的,长得也好,一点也不像打打杀杀的人。”  “妇人之见!”沈儒良嘲弄的哼了一声:“你以为青帮就是拿着刀枪天天在街上跟人火拼的?人家有自己的产业,有码头,有舞厅,有矿厂,有房产,规模大到你无法想像,至于那些每天在街头打架生事的小混混,不过就是青帮的最底层,真正的元老,都从事着赚钱的行业。”  刘氏念了一句“原来如此”,两人便不再谈论了。  沈云倾默默喝了一口咖啡,眉头下意识的拧在一起。  难道叶笙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现在生死未卜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沈云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秋彩,她几乎是鬼使神差的说道:“让赵坤去查一查,叶笙到底出了什么事。” 秋彩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自家小姐还会关心一个黑道冷枭,她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早,左五回来了,左五本来是去查齐卉芳,中途又替沈云倾去做别的事,这才耽搁了许久。  不知道左五跟沈云倾说了什么,沈云倾晚上就没有去沈儒良和刘氏那里。  秋彩进来说,她已经让赵管事去查叶笙受伤的事了,沈云倾没什么好脸色:“不用查了。”  秋彩一脸不解,不过也没多问什么,她看得出小姐的心情不太好。  “小姐,一会还去老爷那里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姐就每天晚上往沈儒良的院子跑。  “不去了。”沈云倾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倒是沈儒良喝了酒就思念女儿,把她叫过去说了会话,沈云倾回到院子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转身锁上门,刚一回身,嘴巴便被一只大手捂住,在她要挣扎的时候,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我。”  沈云倾大吃一惊,说话的人此时不是应该躺在医院里吗?  他的手圈在她的腰间,几乎是贪婪的将下巴抵在她的颈边,带着凉意的唇掠过她细嫩的皮肤。  沈云倾忍不住轻轻战栗,用力想要推开他。  “别乱动,碰倒什么东西就麻烦了。”他含住她的耳垂,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像是有电流从身上通过,沈云倾有种快要疯掉的感觉。  她的确不敢出声,秋彩就睡在外间,而且睡觉一向机敏,她真要弄出点声响怕是会惊醒她。  她压低声音,满是恼怒:“你想做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有,这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他的笑声从她的颈间传来:“我不会摸错门的。”  沈云倾深吸了口气:“你不是应该在医院里躺着吗?”  看他的样子,哪有半点受伤病重的样子,会有重病的人还有心情耍流氓吗?  他笑起来:“原来你不是对我漠不关心,起码知道我在医院躺着的事情。”  要说曲解别人的意思,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这件事人尽皆知好吗?”沈云倾顿时有些无语。  “沈云倾,我很累了。”他突然从后面将她抱了起来,“我们睡觉好不好?”  沈云倾大惊失色,急得想咬他,“你放开我,叶笙,混蛋,放开我……。”  他像是听不见,抱着她就往床上去了。  沈云倾挣扎的厉害,不知道哪一下撞在了他的胸前,只听他一声闷哼,身子不动了,两个人齐齐倒在了床上。  沈云倾急忙爬起来,她刚才似乎是撞到他了,再见叶笙闭着眼睛,表情十分痛苦。  她不由慌张的问道:“你真的受伤了,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床上的人不说话,沈云倾便有些急了,“喂……”  ps:叶先生,你是真的受伤了吗 第480章:夜探香闺 沈云倾的一个“喂”字刚出口,他突然撑起半个身子吻在了她的唇上,只不过没有强迫她继续深吻,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他那样子哪有半点病号的姿态,刚才痛苦的模样大概也是装的。  他根本没有受伤。  沈云倾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傻傻的担心他,却是被他耍得团团转,顿时气得扭头就走。  叶笙从后面攥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扯回到床上,在她还没有发作前,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刚才真不是装的,这东西磕到我了。”  “什么?”沈云倾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忘记发脾气了。  “糖炒栗子。”他把纸袋打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那栗子还是热的,“我在路边看到的,就买了一包给你吃。”  想到他用衣服捂着栗子不让它凉掉,沈云倾顿时有些心软了。  不过她很快就嫌弃的说道:“剥栗子很麻烦,我不吃。”  叶笙笑:“我剥你吃,这样就不麻烦了。”  他果然拿来一个果盘,然后盘腿坐在她的床上,认认真真的开始剥栗子。  沈云倾这才看到,他的身上还穿着蓝格子的病号服,那衣服有些肥大,不太合身,这样倒显得他瘦了不少,因为低着头,额前的发丝调皮的垂下来,鼻梁显得更挺拔了。  “你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沈云倾坐在那里,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巧的剥开栗子壳。  “是瞒着大夫跑出来的。”  “你的那些手下呢?”  “也被我甩了。”他抬起头,将一颗栗子送到她的嘴边:“趁热吃。”  沈云倾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只是机械性的张开嘴,那栗子的确很香很糯,她本来是有点饿了,吃着暖乎乎的栗子刚刚好。  “你在同仁医院吗?”  “嗯。”  “你的主治大夫是?”  叶笙笑看向她:“就是你那个好朋友,沐晚。”  “那你还敢跑?”  “所以……我一会还要回去。”那位少帅夫人当真是很麻烦,作为她的病人,只有两个字“服从”。  “你根本没有病,沐晚为什么会帮你撒谎?”沈云倾表示不解。  “因为你啊。”  “因为我?”  “我救过你的命,她是你的好朋友。”他又剥了一粒栗子,“所以我一开口,她就答应了。”  “那你为什么要装成重伤的样子?”  “有些人想要我的命,就让他们开心开心。”叶笙笑得莫测高深,“栗子好不好吃,卖栗子的老头说不好吃不要钱,要是不好吃,我找他退钱。”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沈云倾没忍住,弯唇笑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笑,虽然那笑容有几分僵硬,但也足够他高兴了。  他一颗一颗的剥栗子给她吃,她难得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你是从哪里进来的?”沈云倾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无论谁的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大活人,这感觉都够惊悚。  叶笙垂着头,“沈云倾,你怎么不问我,当初是怎么逃出去的?”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当初被斧头帮追杀的时候。  当时他大腿受伤极重,沈府外面又有斧头帮的人,她以为他插翅也难逃,没想到回到屋里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喃喃自语:“狗洞。”  沈云倾的美目撑大,震惊的看向他,这个高傲的男人竟然会走狗洞?  狗洞那边的确隐蔽,再加上斧头帮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青帮的老大会钻狗洞,自然也没人看着。  沈云倾眨了眨眼睛。  叶笙就皱眉:“你以为我今天晚上也是走得狗洞?”  沈云倾那神色明显就是肯定了。  叶笙冷笑:“沈家对我来说如履平地。”  沈家是有护院,但是防着的也是小毛贼,像叶笙这样的“大贼”自然是防不住的,他可以来去自如,形同鬼魅。  “沈云倾,你知道吗,在尊严和活命之间,我会选择后者。”他的眼底倏然暗了下来,像是一片光突然隐匿在群山之中。  沈云倾静静的看着他,他的眼睛那么深,瞳孔黑如曜石,不管是喜怒哀乐,都没有人可以看透。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但那一定是她无法想像的。  叶笙剥完了最后一颗栗子,叮嘱她:“不吃的时候就密封起来,不然会变硬走味儿。”  他拿来毛巾擦手:“好了,我现在需要睡一觉,天亮前还要赶回去。” “你现在就应该回去。”沈云倾瞪他,“我这里没有你睡觉的地方。”  他不说话,眼睛去看窗前那个美人榻。  沈云倾立刻打消了她的念头:“太短,不舒服。”  听到这几个字,叶笙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性感的嘴角上挑出一个邪肆的弧度,俊脸伸过来,在她的耳边吐着气:“我不短,而且会让你很舒服。”  纵然沈云倾在某些方面单纯如白纸,但是叶笙这样流氓的语气再加上她细细思考,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第一次用语言轻薄她,三番五次下来,她还是禁不住脸红如血,抬起手就要去打他。  叶笙可不会乖乖的等着被打,头向后一闪,大笑起来。  沈云倾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紧张的冲他摇头。  叶笙顺势吻在她柔软的手心。  “小姐……。”外面果然传来秋彩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近了。  沈云倾忙道:“没事,刚才做了个梦。”说着,用报复般的眼神看向叶笙:“梦见我打到一头野猪,笑醒了。”  秋彩在外面忍不住笑起来:“那小姐继续做梦吧,打到野猪明天分秋彩一半儿。”  秋彩见没什么事,便又回去休息了。  “沈云倾,你在拐着弯儿的骂我。”叶笙沉下脸,眉头皱起来。  沈云倾歪着头笑道:“我说的是野猪,你自己喜欢往身上按。”  他挑了下眉头,突然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了下去。  他一边啃噬着她娇嫩的唇瓣,一边恶声恶气的:“这头野猪饿了,现在要吃人。”  她推他,他轻易攥住了她的两只手腕,那里细的,他用一只手掌就可以掌控。  她的嘴巴里还有股淡淡的栗子的香味儿,他吻上去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一个多月未见,他想念死了她的味道,恨不得立刻把她就地正法变成自己的。  可他知道,不能操之过及,他的小女人若是急了,真的会狠狠的咬他一口,哪怕他憋得难受,也要一步一步的来。  不过让他惊喜的是,沈云倾被他亲吻的反应一直在变化,从开始的厌恶,挣扎,愤怒,到现在的挣扎,愤怒,绵软如水。  她也会反抗他,大概知道力量上的差距,她的反抗已经若有若无,更多的是那种认命般的委屈。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他吻得激烈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的抱住他,就像是抓住某根救命稻草般紧紧的依附他,她的脸仍然会红,那种迷离的目光更让他想要继续蹂躏她。  叶笙警戒自己,点到为止。  难得的,他主动放开了她。  因为窒息,沈云倾的身子还是软软的,整个人都无力的趴伏在他的怀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想要推开,叶笙哪里肯,更加用力的将她揽在怀中,低头去看她含了水的眼睛以及小巧的鼻子。  他忽然胸膛一痛,竟是她咬了上来,她似乎是在发泄,用了狠劲儿,他想那里一定是破了,可他却不知道痛似的,还在笑:“现在就受不住了,到时候怕你舒服的直接咬死我。”  “叶笙,你放开我。”她的嘴里尝到了血腥气,他的病号服上洇出一丝血迹。  “不放。”他又霸道又固执。  沈云倾突然冷笑:“你累不累?”  叶笙皱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她的眼神忽然就黯淡了下去,溢出冰冷:“有了未婚妻还来招惹我,竟然也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认真的,你是不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未婚妻?你听谁说的?”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全连城的人都知道,齐卉芳是你的未婚妻。”左五把他调查到的齐卉芳的资料给她看,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与她素不相识的齐家大小姐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的麻烦,原来她是叶笙唯一承认过的女朋友,也是叶家公认的儿媳妇。  齐卉芳大概感觉到了什么,才会屡屡找她的麻烦,甚至不惜把谢家母女弄进沈府来做搅屎棍。  而叶笙,他所说的认真只有他自己才会相信,一边跟齐卉芳纠缠不清,一边又来寻她的开心。  她只不过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没有资本陪她玩情人间的游戏。  “齐卉芳?”叶笙突然嗤笑一声:“突然多了一个未婚妻的事情,怎么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沈云倾,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他讥讽的口吻彻底激怒了她:“不管有没有齐卉芳,我们之间都不合适,叶先生,求你放过我,你就当发发善心,这辈子积的德下辈子必有报。”  “看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叶笙扯着嘴角:“行,你等着,沈云倾,你等着。”  他像是生气了,从她的床上跳下去,头也不回的摔“窗”而去。  118日第二更! 第481章:真病了 他像是生气了,从她的床上跳下去,头也不回的摔“窗”而去。  原来他是从窗户进来的。  他刚才那个样子,指着她让她“等着”,就像一个打架输了的少年,气冲冲的却又无可奈何。  沈云倾下床将秋彩叫了进来。  “小姐,又梦到野猪了?”秋彩揉了揉眼睛。  “明天让人在窗户上再加两道锁,还有竹林外面那道门,拴条狼狗。” 秋彩似乎一瞬间睡意全无:“小姐,是不是有贼进来了?”  沈云倾摇头:“就是做了个梦,觉得应该防范一下,现在世道这么乱,北面还在打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到连城来。”  “小姐说得对,明天我就让赵坤安排一下,小姐早点睡吧。”  秋彩下去了,沈云倾却睡意全无,那个男人不在,但屋子里还有他的气息。  沈云倾有些堵气似的将他碰过的被褥全部扔到了地上,什么也不盖,就干巴巴的往床上躺去。  大概躺了一会儿觉得冷,又厚着脸皮从地上捡起了一床被子把自己卷住了 。  第二天一早,念儿就和秋彩悄声道:“你给小姐买的栗子?”  秋彩摇头:“没有啊。”  “我刚才收拾小姐的房间,看到她的桌子上放着栗子,而且都是剥好的 。”  “大概是老爷带回来的吧,老爷最喜欢给小姐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和吃的。  念儿不疑有它,“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起床?我刚才轻手轻脚的都怕弄醒她。”  沈云倾并不是喜欢偷懒的人,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起床洗漱了。  两人等了好一阵,里面才传来咳嗽声,念儿和秋彩相视一眼,醒了。  沈云倾的气色不太好,像是没有睡好。  念儿和秋彩伺候着她洗了脸又吃了早饭。  “小姐,去店里吗?”  “不了,一会和左五出去一趟。”沈云倾让左五在外面为新店选址,她的咖啡店已经具备开连锁店的条件了,所以,她打算再开一家店,地点要更靠近连城的经济中心。  左五选了几个地方,她看了都挺满意,今天跟他定好了一起去看看。  他们先是看了一家靠近十里长桥的铺面,这里无论地理位置还是客流量都是上佳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租金贵,是她现在这家店的三倍之多。  这个地点做为参考,沈云倾还要仔细的思量。  之后又看了几家,有两家不错的铺面,但是一个铺面的周围已经有三个咖啡店了,竞争有些激烈,另一个铺面的房子比较老,如果要翻新,还需要一大笔钱。  沈云倾最看中的还是十里长桥的这一家。  过了几天,沈云倾和左五又回去跟铺子的主人谈价钱,结果谈了半天也没讲下多少。  店主见沈云倾十分有诚意,便也跟她亮了底牌:“沈小姐,你的价钱压得太低了,这样吧,我去问问我家老板,若是老板说可以再降一些,那就是我们的底价了,不能再便宜了。”  “好,那麻烦先生了。”  店主笑道:“沈小姐运气好,我们老板今天正好要来看铺子,现在正在前面的铺子里,一会就该到了,沈小姐稍等一会儿吧。”  店主让伙计上茶。  沈云倾好奇的问:“你们家老板有很多这样的铺子?”  “嗯。”店主似乎不以为然:“这条街上的铺子都是他的,除了舞厅和两个赌场自己经营,其它的都是出租的。沈小姐看中的这个铺子本来也是租出去的,只不过租铺子的人突然有事回了老家,我们这才重新往外租,您也知道,这里地理优势明显,只要经营有方就不会赔钱,沈小姐是好眼光,但也要抓紧,毕竟好东西不等人。”  这店主倒是实在人,沈云倾对他印象不错,也相信他确实给了她最低的价钱,现在只看那位老板怎么决断了,如果能在这个基础上再便宜一成,她就可以接受。  在店里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进来,那店主见了,急忙迎了出去。  沈云倾回头看过去,正看到那男子逆光而立,五官不是十分清楚,却能看出是个英俊的人。  老板不知道跟那人说了什么,又往沈云倾这边指了指,那男子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沈云倾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老板是同意还是拒绝了,直到店主走过来,笑道:“沈小姐好运气,陆先生答应了沈小姐的条件,沈小姐有时间,就来签份租赁合同吧。”  沈云倾十分惊喜,她本以为自己把价格压得太低,对方一定不会同意,没想到那位陆先生倒是个大方的。  “这位陆先生就是你们老板?”  店主笑着摇头:“陆先生是二老板,老板非常信任他,几乎把所有重要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  这位陆先生的确是有权利的,也看得出来店家对他的尊敬。  沈云倾让左五去准备材料和钱,很快就与店家签好了合同,正式租下了这间店铺。  左五出去打听了一圈儿,回来告诉沈云倾:“大小姐租的这个价钱前所未有,我们真是走运了。”  沈云倾高兴之余,总有些疑虑,按理说这样的店面不愁出租,那位陆先生却答应以这么低的价格租给她,的确有些说不通,虽然这个价钱也是店铺中的天价了。  ~  叶笙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向站在对面的女子。  堂堂黑道大哥难得流露出些许惧意:“非扎不可吗?”  那女子肯定的点点头,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这个检查我不做了。”  “不行。”她翻着手中的病例本,“虽然你没病装病,但你感染了风寒是真的,这针必须要扎,而且晚上还要再扎一次。”  听说晚上还有一次,叶笙的嘴角抽了抽。  谁也不会想到,刀枪剑戟无所畏惧的叶笙会怕小小的针头,一想到让人在背后捅上一针的感觉,他就打寒颤,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丢脸的事情。  “沐院长,你亲自给我扎吗?”  “不,有我们专业的护士为你服务。”沐晚公式化的笑笑:“好了,叶先生,注意休息和清淡饮食,如果再半夜偷跑出去,也许就不是感染风寒这么简单,也许会……真的挨枪子。”  沐晚挑了挑眉,合上病例转身走了。  叶笙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冷哼。  果然是沈云倾的朋友,就连这脾气都差不多,顽固的像石头,这次栽在她手里,算他倒霉。  叶笙正想着,护士礼貌的敲了敲门:“叶先生,该扎针了。”  叶笙背上一寒,却不愿意在护士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往床上一趴,抱紧了怀里的枕头。  他不说话,护士有些心惊胆颤,都说叶先生不好伺候,脾气也差,但他是连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如果能借机得到他的青睐,就算飞不上枝头做凤凰,也能做一阵子华贵的金丝雀。  本来大家挤破了头要来这间特殊的病房,结果没两天就没人敢再来了,沐晚去护士站让护士过来打针,大家都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到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小护士身上。  小护士也听说了他的恶劣行径,比如摔东西,扔针头,砸茶杯……  “叶先生,我,我给你打针了啊。”护士上前去脱他的裤子,他没反应,她咬紧了牙关将他的病号裤拉下来一些,然后拿起手中的针管,还没往下扎,突然听到叶笙问道:“如果我娶你,你会不会高兴?”  小护士完全傻了,半天才嗫嚅着道:“高,高兴。”  “行了,你打针吧。”  叶笙摆了摆手。  护士打好了针,想到叶笙刚才的话还在脸红心跳,说了声“叶先生好好休息”便拿着托盘退出去了。  叶笙竟然在打针的时候没有发脾气,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护士站传开了。  有人开始羡慕那个护士:“你一定是走运了,叶先生看上你了。”  护士红着脸道:“你们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叶先生那话根本不是问我的,而且,叶先生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要姿色没姿色,要家世没家世。”  她这样自知之明,大家心中的妒意也都少了几分。  “你们听说了没有,叶先生唯一承认过的女朋友是齐卉芳。”  “齐卉芳?国丰银行齐行长的独女?那可是天之娇女啊。”  “郎才女貌,那才是真的般配,别的女人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过了很久才有人意识到门口站着人,于是赶紧礼貌的询问:“小姐,请问是看病还是看病号?”  沈云倾客气的笑笑:“我找你们沐院长。”  “沐院长刚才下病房了,应该很快就能完事,您坐着等一会儿吧。”  “好,谢谢。”沈云倾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冲着那几个护士点头:“你们忙。”  她刚才去沐晚的办公室,助理说她去护士站了,她找到护士站,就听到这些护士们在无聊的议论八卦,不巧的是,八卦的主角就是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的叶笙。 第482章:一生安稳 看来叶笙和齐卉芳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知道。  沈云倾想到他曾经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免觉得可笑,果然她是不能相信任何人的,特别是像叶笙这样的男人,他只手遮天,有钱有势又年轻英俊,怎么可能真的看上她?  “云倾。”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顿时吓得沈云倾站了起来。  一抬头就看到沐晚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目光中还带着几丝探究:“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云倾一向稳重,难得见到她有几丝失魂落魄,以沐晚的细心,不会察觉不到。  “没什么。”沈云倾拉住她的手,“我有事要找你帮忙呢。”  “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后面的小花园,沈云倾才开口道:“我想跟你借点钱……我知道你的医院刚开业,资金也紧张,我保证会马上还的。”  “你要钱做什么?”  “我刚租了一个门面开新店,装修和进货都需要钱,我不想跟父母开口,他们一直不太同意我开咖啡店,如果知道我还要开分店,只会骂我一通,不会拿钱给我。”沈云倾无奈的嘟起嘴,“我朋友不多,也只能厚着脸皮求到你这里了。”  沐晚笑道:“你想开分店,我自然举双手赞成,至于钱嘛,我的确是没有,但我可以想办法弄到。”  沈云倾知道,凌慎行像宝贝一样的宠着她,只要她开口,天上的星星都可以为她摘下来,她曾经,现在,都非常的羡慕沐晚,但是少帅只有一个,她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我的钱拿了大部分买股份,下个月底就会有分红,等分红一到手,我就马上还给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当初医院筹集资金的时候,你不也是第一个帮我的吗?我只是现在太穷了,不然非入股你的咖啡店不可,有你这样有眼光有见识的老板,这店不火才怪。”  沈云倾笑道:“你再夸我,我也不会多给你利息。”  两姐妹笑成一团,沐晚忽然想起来:“叶笙在我这里住院,你知道吗?”  “知道,我听父亲说过。”沈云倾微微侧过头,去看一旁的柳枝叶,不敢正视沐晚的目光,她那么精明,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之前帮他是因为他救过你,他没受伤却跑到我这里来装病,只是这次,他是真的病了。”  沈云倾惊讶的啊了一声:“装病倒真病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半夜穿着病号服偷跑出去,结果着了凉,现在每天扎针吃药呢。”沐晚撇撇嘴,“像这样的男人就是不消停,晚上跑出去,还不知道钻到哪个美女的被窝里呢。”  沈云倾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明明天气很凉,她却有些闷热,那个“被窝”好像是她的。  “云倾,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沈云倾目光微闪,在沐晚的手臂上拧了一下,“少帅真是惯坏你了,这哪像是大家闺秀说的话。”  沐晚嗤笑:“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哈哈,云倾,你害臊的时候真可爱。”  “你还说。”沈云倾假装着要打她。  ~  叶笙坐在床上练习组枪,一堆手枪的零件散落在一起,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动作熟练的安装,压弹夹,拉套筒,须臾之间,一把手枪便组装完毕。  恰巧有人推门,他直接将枪对准了门口。  那人先是一愣,面对着乌黑的枪口却是笑得轻松自如,他随手带上门:“如果进来的是护士或者医生,还不把人家吓破了胆。”  “听脚步声就是你。”叶笙将枪扔在一边,慵懒的倚在床头,“给我根烟。”  他的烟都被那位沐院长从楼上扔了下去,他跟手下要,那手下竟然壮着胆子说:“沐院长不让笙哥抽烟。”  好吧,这里是她的医院,她最大,他忍!  陆天遥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那可不行,人家沐院长叮嘱过,谁要是给你烟,她就会把点燃的烟头塞到他的肺里去,我的肺已经很不健康了,可不想被人再塞烟头。”  “这女人够狠。”  “不然怎么能被少帅看上。”陆天遥挑挑眉,自己悠然的点了根烟,慢吞吞的抽起来,直羡慕的叶笙直咬牙。  “你猜我昨天看见谁了?”  “你相好的那么多,我哪猜得到。”叶笙对他的艳遇毫无兴趣。  陆天遥抽了口烟,优雅的吐出一个烟圈:“我听别人叫她沈小姐……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  “等一下,什么沈小姐,叫沈什么?”叶笙那双懒散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不感兴趣吗?”  “信不信我一枪打暴你的头。”叶笙摸到身边的枪。  陆天瑶立刻举起双手:“行了,我怕你了。还能有谁,自然是你最近狂追的那个沈云倾,大半夜跑到人家的闺房,结果被冻出病,假病成真病,为了美人,你可真下得了血本。”  叶笙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你在哪里遇到她的?”  “她要租你的店铺,我替你卖了个人情,便宜点租给她了。”  “你收她钱了?”叶笙的眉头皱了起来。  陆天瑶摊摊手:“我们总不能白给她用吧,再说,若是我那样做了,她一定会怀疑的,现在她就在你的地盘上,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本来还在生气的叶笙,突然溢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以她的聪明,若是真的不要钱,她一定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到时候还哪来这种近水楼台的事情。  这一带是他的活动中心,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跳进了他的手掌心。  也许是叶笙脸上的笑容刺激到了陆天遥,他把烟按熄了:“小狼,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呢?”  “你能给她什么?”陆之瑶的目光黯淡起来。  “她想要的一切。”  “如果她想要平平安安一辈子呢?”  叶笙神色一凝,心里突然就有一丝慌乱和烦燥,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包括她最想要的婚姻,但他却给不了她安稳,就像他从来不睡床,难道以后要拉着她一起睡沙发,睡地板?  他一生漂泊,刀尖舔血,这条命从来不是自己的,那她呢?她不过是个闺阁里含着蜜糖长大的千金小姐,她根本无法适应他的生活。  “小狼,我不是没有真心喜欢过哪个女人,只是我那个曾经刻骨铭心的女人,你知道她死的有多惨,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一丝不挂,身上满是淤青与伤痕,她是活活被男人玩死的。”陆之瑶的眼中掠过痛苦之色,“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就像亲兄弟,一起从那个恶魔窟里爬出来,我们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也知道自己将来要面临的刀山火海……你想要去认真喜欢一个人,那你准备为这份勇气承担后果了吗?”  陆之瑶的一席话说完,叶笙陷入到了良久的沉默。  窗外突然传来嘻笑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熟悉,仿佛近在耳畔。  叶笙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窗前,掀开帘子往楼下看去,正看到站在桂花树下的沈云倾。  阳光透过树梢落在她细长的眉毛上,明亮的眼睛如星辰皓月,不同对着他时的冷淡恼怒,在她的好友面前,她笑得灿烂而开怀,那笑容如一道光刺进他的眼底。  他发誓,总有一天,这笑容是属于他的。  叶笙的双手扣紧了窗棂,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坚定:“陆,我想试一试。”  陆天遥惊讶的看向他,男子的背影在阳光中闪着光。  “我会保护好她的。”  “你决定了?”  “嗯,决定了。”  陆天遥无奈的摇了摇头:“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陆天遥又点了根烟:“不下去看看?”  “不了。”叶笙隔着透明的玻璃望着树下那道倩影:“我会传染给她的。”  他说着又咳嗽起来。  而且,她现在应该也不想看见他。  “你猜她来找沐院长做什么?”  叶笙笑道:“借钱。”  她租下店面一定是打算开新店,而她的父母并不赞成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她深知这点,不会向父母要钱,而开新店需要的庞大资金,她又一时拿不出来,所以才会找到好友帮忙。  “你打算给她钱吗?”  “她不会要的。”叶笙淡淡的笑起来:“陆,你帮我个忙,给她找个好一点的施工队,效率要快,要价要低,干活要好。”  陆天遥哼了一声:“你以为会有这样的二傻子施工队?”  “有钱就有二傻子。”  这对陆天瑶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陆天瑶恢复了一脸正色。  119日第二更 第483章:暴露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陆天瑶恢复了一脸正色。  “关于我遇刺的事?”叶笙专注的目光仍然落在楼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追随她的身影,在医院躺着的这些天,脑子里想着的全是她,哪怕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没有好脸色,他也甘之如饴,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贱性。  “昨天晚上,他们在聚天阁庆祝,已经被我们一窝端了。”陆天遥的眼中带着嗜血的戾色:“他们以为你真的伤重不治,再加上我们让了点蝇头小利,他们就真的放松了下来,竟然聚到一起大肆庆祝,在他们玩儿得最欢腾的时候,子弹穿门而入。”  叶笙终于收回目光,冰冷的唇角衔着笑,那笑意却更冷,仿佛淬了毒。  刚才还像一个痴情少年,转眼间就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眼底似乎泛着杀戮的红光:“处理的干净点,一个活口不要留。”  他虽然没有真的受伤,但当时的处境却是千钧一发,对方竟然买通了两个舞女在舞池里对他下手,如果不是他感知到了危险,比平时更加谨慎,也许就着了他们的道。  当时枪一响,灯就暗了下来,那枪打中了他身边的一个属下,血溅当场,之后他就假装着受伤住进了医院,并且安排人暗中调查凶手。  这一查下去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不过他却没有急着打草惊蛇,对方显然是冲着他要收购的几个码头去的,所以,绝对不是一伙人。  他在医院里装病了这么久,那些人渐渐的放松了警惕,最后牵扯出了几个小帮派,是他们的头子联合起来安排了这场刺杀行动。  陆天遥趁着这几个头目聚会欢庆的时候,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在了饭店的包房里。  叶笙道:“那几个码头怎么样了?”  “已经归到青帮的名下了,我们没花一分一厘就拿了四个码头。”陆天遥道:“你可以病愈出院了。”  “还不行。”叶笙立刻有些愁眉苦脸:“沐院长不准我出院,看来我要把这风寒治好了才行。”  陆天遥大笑:“没想到你也有被女人管住的时候。”  叶笙横他一眼:“希望你以后不要落在那沐院长的手里,不然你就会尝到我的滋味了。”  叶笙往楼下看去,沈云倾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眼神一黯,心中突然就像空了一块。  如果她是来医院看他的,那该多好。  ~  沈云倾租下了店铺又从沐晚那里凑够了钱,高高兴兴的开始装修新店。  左五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装修队,活儿干得好,要价也便宜,日夜赶工,只用了一个月就将店面装修了出来。  设计图是沈云倾参与设计的,所有的咖啡杯都是她用尽心血从国外淘来的,梨花木的咖啡座椅和各种书籍完美融合,有种人在书海中的充实感。  刘氏和沈儒良虽然不太赞同女儿继续开店,可是看到新装修好的店面,两人俱都露出了笑脸,连沈儒良都忍不住夸赞这小店个性十足又不失清新高雅,特别是开在十里长桥的商业区,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  咖啡店开业当天,沈儒良请了不少朋友来捧场,一时间热闹纷纷。  与咖啡店面对面的是一家茶馆,此时二楼的位置倚窗坐着一个眉目精致的男子,一只手握着茶杯,身子微微向外倾去,正好能看到楼下咖啡店开业的情景。  沈云倾穿着淡粉色的衣裙,秀气的眉毛如同剪柳,一双明媚的眼睛被喜悦的情绪所渲染。  鞭炮声响起的时候,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欢喜的退到房檐下。  前来捧场的人不少,多数是冲着沈家的面子,也有咖啡店的老主顾,沈云倾在门口接待客人,一时忙得应接不暇。  “笙哥,要不要下去看看?”光头站在叶笙身后,小心的问。  自家大哥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茶都喝光了两壶,光是盯着人家的小店看了。  “不去了。”叶笙放下茶杯,“她正高兴着,应该不想看见我。”  光头道:“沈小姐要是知道这个咖啡店能够顺利开业,全部都是笙哥的功劳,一定会感激笙哥的。”  叶笙摇头:“不,她不会感激我的,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他了解她的脾气,她并不愿意在金钱上接受他的帮助。  “让下面的人都把嘴缝上,谁要让她知道那家店铺是我的,我就割了他舌头。”叶笙抽了口烟,语气发狠:“行了,再来壶茶吧。”  光头汗颜,笙哥光喝茶也不见去厕所,这是连一眼都不舍得离开啊。  沈云倾将最后一位客人迎进屋,松了口气般,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  再抬头时,突然像是感知了到什么,朝着对面的二楼看了过去,那里的窗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她却有种直觉,刚才一直有人在那里看着她。  沈云倾摇了摇头,没有多想,转身进到店里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叶笙才缓缓的将身子坐直了,又勾勾手把光头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光头连连点头:“笙哥,您就等着瞧好吧。”  沈云倾没想到新店的生意会这样红火,自从开业到现在,客人一直不断,小米被临时调过来帮忙,忙到每天腰酸背痛。  “老板,你不觉得奇怪吗?”小米照例和沈云倾一起锁门离开。  “奇怪什么?”  “这些天的客人都让人觉得怪怪的,我也说不上具体哪里怪,总感觉他们不像是来喝咖啡的。”小米耸耸肩膀。  经小米这样一提醒,沈云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平时来店里喝咖啡的大多是情侣,或者是有些文艺气息的男男女女,一边品咖啡一边看书消遣,但最近几天来的人,多数五大三粗,而且都是男人,有时候两个男人面对面的坐着,一人面前一杯咖啡,也不看书,就坐在那里对眼儿,这样的情景她见过多次。  不过因为店里太忙,她并没有仔细去琢磨。  沈云倾脑子一转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心头不由腾起一股怒气。  第二天,照例来了几个大老爷们喝咖啡,一坐下就点最贵的。  服务生没有发觉异样,正要端咖啡送过去,沈云倾接了过来:“我去送吧。”  她转身将一包盐倒进了咖啡杯,然后端到了那两个男人面前。  加了盐的咖啡,味道可想而知,但那两个男人喝了之后,只是面部表情有些抽搐,之后便从容淡定的全部喝光了,不但没有抱怨,还给了小费。  沈云倾冷笑,直接拦住了其中一位:“你们老大呢,让他来见我,或者我去见他。”  男人吓了一跳,对上沈云倾洞悉一切的目光,只得认怂般的耷拉下脑袋。  沈云倾在对面的茶楼看到了叶笙,他正坐在窗前,红木雕纹的茶桌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  他将沏好的茶熟练的倒进茶杯,洗过杯子后重新又倒了一杯,那茶呈翠绿色,白色的茶杯下面又雕着浮鱼,仿佛鱼在水中嬉戏。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眼:“要喝茶吗?”  沈云倾在他对面坐下来,看到他闲适从容的样子,有种云卷云舒般的淡然,举手投足皆有雅士风采。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一身黑色长衫,面容儒雅,嘴角含笑的男人,那只拿着茶杯,骨节修长的手,就在数天前还曾眼睛都不眨的屠了一个饭店的包房。  这件事是沈云倾听沈儒良说的,叶笙为了报复当初暗杀他的人,设计将这些人引到了一起,最后用枪扫射,当时那个包房里鲜血飞溅,血肉横飞,而他只动了动手指头就得了几个码头。  沈云倾并不想为那些人报冤,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弱肉强食,看谁能笑到最后。  但是想到那双好看的手却是杀人如麻,她却无法平静。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些,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却是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不喝。”沈云倾压下一肚子的怒火,“你又想干什么?我的生意是赔是赚,用不着你来操心。你的好意,我在这里谢过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你找的那些人,连加了一包盐的咖啡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真是让人佩服。”  叶笙皱眉,斜看了光头一眼,光头吓得直冒冷汗。  “你不必责怪他们,他们可以打打杀杀,却不适合像个文人雅士一样坐在那里喝咖啡,对他们来说,那样更难受。”  光头挠头。  叶笙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挥挥手让光头下去了。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果然这样的事情不能交给光头这样的人去办,到最后还是把他给暴露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去喝咖啡,那场面只要一想,他都想骂娘。  好歹用点心,花点钱去街上请些情侣,也比他们这些家伙亲自上阵好的多。  真是蠢透了。 第484章:热情如火 叶笙在心里将光头等人臭骂了一遍,不过表面上却是一无所知的模样:“沈云倾,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生意?”  沈云倾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她的咖啡店大门,连玻璃窗里的情景都一览无遗。  有冷风蹿进来,难得叶笙还能淡定的喝茶,仿佛事不关已:“你开窗干什么,巴不得更多人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  沈云倾真是佩服他的厚脸皮了,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租的那家店铺是你的吧,整条十里长桥的铺子都是你的吧?”  “你是说那家咖啡店?哦,那是你开的啊?”叶笙一副恍然的样子,“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我好给你免个租啊。”  沈云倾:“……。”  叶笙笑道:“是我的铺子又怎么样,我又没有免费给你,而且还收了不菲的租金,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是发得什么脾气?而且,我手里那么多铺子,我自己都记不清,谁又知道是被你租去了。”  看到沈云倾明显被噎得说不出话,叶笙暗自把陆天遥称赞了一番,果然只有陆天遥办事才是最可靠的。  “那好,我不跟你争论这件事情,我只请你以后不要再让人去我的店里喝咖啡。我知道你家大业大,不差这几个钱,我也一样,就算我的店关门倒闭了,也和你没有关系。”  她不过是想自立更生,不去依靠任何人,只有自己用本事赚来的钱才是踏实可靠的,她的小店自然比不过他的大业,但她有她的乐趣和小目标,她不需要他这样变向的帮助,那样得来的成就一点都不能让她欢喜。  “叶笙,我希望我说的话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他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圈住了她的腰。  沈云倾没防备,忽然的跌落让她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叶笙贴着她的脸,面对她的怒火,他一点也不生气,大手在她的腰间磨蹭:“我希望你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你只要不给我制造困难就行。”沈云倾紧张的推他,眼中却流露出讥讽:“别这样,让你的未婚妻看到就不好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想被人找麻烦。”  “她找过你的麻烦?”  沈云倾不想和他多说:“你松开。”  “沈云倾,你是不是在吃醋?”叶笙突然好心情的笑起来,额头低下来抵着她的额头,挺拔的鼻尖几乎与她撞在一起,“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未婚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云倾有些恼羞成怒:“你和齐卉芳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那些护士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听起来真是刺耳,就像是在嘲弄她一般。  叶笙:“第一,齐卉芳并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婚约;第二,我的确承认过她是我女朋友,但那只是因为某次利益上的合作,我们平时是有联系,不过都是和生意有关。”  “你这么在乎我和齐卉芳之间的关系,还不承认是吃醋了?现在我很明白的告诉你,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你,我和其他女人都没有关系,沈云倾,你明白了吗?”  不等她回答,他就霸道的将她所有要说的和不敢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直到她粉面泛红,眼覆碧水 ,娇滴滴的样子让他……。  他忍不住又要去吻她……  “叶笙。”沈云倾的手挡在两人之间,红润的唇瓣还带着被他掠夺过的痕迹,“别这样,我……我还要去工作。”  他轻笑,在她的手心上亲了一下:“小妖精,我恨不得把你……。”  沈云倾瞪起眼睛,他急忙收敛了脾性:“好好好,我不说,但你也要理解一下我的感受,它都快憋死了。”  沈云倾像是摸到了碳火,一下从他的身上跳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跑了出去。  叶笙先是一愣,紧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眉毛上挑了一下,有这么可怕吗?  沈云倾回到店里后一直心神不宁,那个男人总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把她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老板,客人要加两块方糖,你已经在放第四块了。”一位店员好心的提醒。  沈云倾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想最不该想的那个人,目光也始终盯着对面的茶楼,虽然那里的窗户早就关得严严实实。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叶笙的地盘。  “老板,是不是店里太热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沈云倾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觉得脸上十分滚烫,她想到他让自己…………  沈云倾不敢再想下去,把咖啡往下面的水槽里一倒,说了句“你来弄吧”转身进了员工休息室。  自从沈云倾跟叶笙摊牌,店里没有再出现那些奇怪的壮汉客人,倒是各种情侣多了不少,她也怀疑过这些人是叶笙找来的,可是几番试探,他们都称自己是慕名而来。  咖啡店的生意不错,沈云倾两个店来回的忙碌,也暂时忘了某人的存在。  直到某天打烊后,小米指着玻璃门上的指条大呼小叫:“老板,快来看。”  沈云倾走到门口,清楚的看见门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用钢笔写着几个大字:沈云倾,等我来娶你!  字体嚣张跋扈,透着股势在必得。  她从没见过他的笔迹,却敢肯定这就是叶笙的手笔。  她急忙将字条摘下来,有些慌乱的塞到了口袋里。  “老板,你的脸红了。”小米嘻笑的打趣:“不过这个人也太不浪漫了,这求婚的方式未免太直接了吧,老板,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贴的?”  “不知道,大概是恶作剧吧。”沈云倾不敢去看小米的眼睛,将两只手插进大衣的口袋:“还不快点锁门,一会儿赶不上回家的电车了。”  小米一边锁门,一边掩嘴笑:“老板,你会不会答应他啊?”  沈云倾横她一眼:“再说话就扣你工资。”  小米抿唇偷笑。  直到回到家,将屋子里的门窗都关紧了,沈云倾才敢将那张字条拿出来摊平,明明只有短短的八个字,她却反复看了很多遍,每看一次都觉得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直到敲门声传来,沈云倾才将纸条揉成一团,想要扔到一边的垃圾筒,可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快速将纸条展平夹进了手边的一本书里。  “小姐,夫人过来了。”秋彩说着话,刘氏已经进来了。  刘氏一进门就气乎乎的哼了一声:“这谢氏母女真是蹬鼻子上脸了,说什么要给沈如雪开个单身茶会,还说到老太太那里去了,老太太竟然也答应了。不过是嫁到宋家做姨太太,悄无声息的嫁过去就算了,非要搞得惊天动地,她不嫌丢人,我们沈家还嫌丢人呢。”  过些日子就是沈如雪和宋成峰的吉日,虽然宋家到现在还是悄无声息,但谢家母女却大肆的置办,沈儒良是第一次嫁沈家女,所以嫁妆方面也没有吝啬,可以说是给足了沈如雪的面子。  沈如雪要开什么单身茶会,就是为了给她踏入贵妇圈子而做准备,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成了宋成峰的人。  “反正这事我不管,谢姨娘爱张罗就让她自己张罗。”刘氏生了一会儿闷气,这才平静下来:“云倾,你也别总是在外面忙,到底是姑娘家,以后还是要以相夫教子为主。”  秦泽的事情让刘氏不敢再催婚,但是沈如雪出嫁,她难免还是会着急。  沈云倾道:“母亲,我暂时不想嫁人,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不来。”  刘氏也只能叹气:“的确不能急,慢慢来吧,母亲会帮你留意的,还有,沈如雪的茶会,你就不用出面了。”  “那怎么行,茶会是沈家开的,我不露面,别人还以为我心虚或者嫉妒呢。”沈云倾握住刘氏的手宽慰:“母亲放心吧,你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大概是沈儒良最近风头正盛,甚至成了叶笙的座上宾,所以沈家的女儿开单身茶会,立刻吸引了许多大家闺秀前来参加,其中就包括上次在沈云倾手中吃了亏的方蝶以及和沈云倾比较投缘的马小姐。  所谓茶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茶品点心,主人家会请有名的歌手来唱歌,请的歌手越出名,这茶会就越隆重。  谢姨娘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请来的是在连城大前门舞厅最当红的歌星小柳絮。  小柳絮一身紧身旗袍坐在古筝前,一边弹奏一边吟唱。  “听说这个小柳絮以前专门给青帮的老大叶笙唱曲,两人关系暧昧不明。”沈云倾身边坐着的小姐低声八卦。  120日第二更!  以下为修改章节凑字的,不满千字不会收费,大家放心……………………………………………………………………………………………………………………………………………………………………………………………………………………………………………………………………………… 第485章:提亲 沈云倾将一粒剥好的核桃放进嘴里,那小姐旁边坐着的人便接过话:“像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男人,这些女人还不是膏药一样的往上贴。”  “听说小柳絮只卖唱不卖身的。”  “那要看卖给谁了,叶笙想要她卖,她敢不卖吗?”  那小姐看了沈云倾一眼,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同伴。  叶笙和沈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这话还是少在沈云倾面前说起的好,免得惹祸上身,据说那叶笙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  沈云倾又吃了一粒核桃,小柳絮已经唱罢了一曲退到后面休息了。  沈云倾看她走路的时候如同清风拂柳,那腰肢更是不盈一握,真的如同轻飘飘的柳絮,作为大前门的歌星,想要红起来必然要有人捧,若说小柳絮是专门给叶笙唱歌助性的,也有几分可信度。  沈云倾收回目光,忽略了心底的那份不适。  小柳絮退场,这里立刻就成了沈如雪的主场,大家都知道沈如雪是嫁过去做姨太太的,可是能在宋家做姨太太,也是件挺风光的事情,更何况宋成峰以后可能会继承他叔叔的家产,成为连城的交通业大亨,到了那个时候,姨太太也是有面子的,特别是得宠的姨太太。  沈如雪态度谦和,长相柔弱,在各位小姐面前十分低调,许多人就对她生出好感来,甚至有人开始为她打抱不平,认为她不比崔三小姐差,嫁过去也应该做正室。  这大概就是沈如雪最想听到的,明明该表现的委屈,她却从容大度,好像这个正室的位置是她让出去的,众人不免又对她夸赞一番。  什么她和宋成峰天生一对,郎才女貌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这些话有的是真心的,有的是奉承,有的是专门说给沈云倾听的。  只可惜沈云倾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静静的吃核桃,偶尔和一边的马小姐说几句话。  “沈小姐,听说你和秦家的亲事也吹了?”方蝶想到上次被沈云倾羞辱,终于沉不住气了,“沈小姐真该请个算命的大师好好看看,是你们沈家的风水有问题,还是你的八字克夫啊?”  此话一出,席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沈云倾的身上。  “方小姐。”沈云倾还没说话,马小姐已经开口反驳道:“那秦家的二少爷是个断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样的男人要娶你,你嫁吗?”  方蝶咸咸的笑道:“可惜秦家不敢娶我啊,娶回去驾驭不了,倒不如娶个嫁不出去的,这样也好掩盖自己家里的丑事。”  小姐们中有几人掩嘴笑了起来,沈云倾嫁不出去的事情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了。  “你们不要这样说。”沈如雪急得快哭了,“宋家的事情已经让姐姐够烦了,她也不想这样啊。”  沈云倾抬头看向她,那巴掌大的小脸,泫然欲泣的眼睛,处处都透着善良与柔弱。  她是怕大家把宋成峰弃婚自己的事情忘掉啊。  沈云倾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只有马小姐怒气冲冲,其他人都满脸奚落,她们之间明明无怨无仇,可上流社会的千金就是如此,就算互不相识,也要将别人用力的往下踩,这样才能让自己爬得更高。  沈云倾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看到飘雪一阵风似的走进来,走到沈云倾身边说道:“小姐,凌老太太来了。”  “凌老太太?”沈云倾还不太敢确定:“凌府的老夫人?”  “是啊,就是凌老夫人。”飘雪高兴的道:“凌老夫人是来提亲的。”  凌老夫人是督军的母亲,少帅的奶奶,她竟然大驾光临沈府,而且还是来提亲的。  哪怕飘雪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是阻止不了这些小姐们的千里耳。  一时间,席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沈如雪抓紧了手中的绣帕,眼中流露出不甘,这明明是以她为主角的茶会,众人都以踩沈云倾为乐,怎么突然跑来一个凌老太太抢风头。  而且这府上能被提亲的人,只有一个沈云倾。  沈如雪努力冷静下来,低声问身边的一位小姐:“请问这凌老太太是什么人啊?”  “凌老太太就是督军的母亲,少帅的奶奶。”那小姐目光闪亮,“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机会见到凌老夫人。”  沈如雪不免大吃一惊,是谁能够请得动这样的人前来提亲?  就在大家都想一睹凌老太太的风采时,凌老太太竟然就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色绣红色花纹的上衣,头发雪白,不过一双眼睛却是锐利深邃,皮肤保养的很好,并没有太多皱纹。  在她身边跟着沈老太太和刘氏,以及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沈儒良。  大家都知道沈儒良曾经救过少帅一命,但少帅已经有正妻和妾室了,不知道凌老太太亲自上门是为谁提亲。  众人猜到凌老太太的身份,纷纷上前行礼,方蝶也用力的往前挤,希望可以得到凌老太太的青睐。  谁知凌老太太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目光准确的落在沈云倾的身上,脸上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云倾啊,你过来。”  沈云倾急忙走上前,乖巧的喊了一声“奶奶”。  凌老太太十分喜爱沈云倾,早就收了她做干孙女,两人自然是十分熟悉。  凌老太太握着沈云倾的手,笑着打量她:“有些日子不见,我孙女又漂亮了。”  孙女?  众位小姐们面面相觑,她们根本不知道凌老太太认了沈云倾做干孙女的事情,有着这样的头衔,沈云倾就算名声再坏,也会有人争着上门求娶的。  沈云倾在凌老太太面前不免臊红了脸。  “云倾,你猜一猜,奶奶这次是来替谁提亲的?”  沈云倾目光闪了闪,有些吃惊的看向凌老太太,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虽然她与沐晚是好友,但绝不想成为共侍一夫的姐姐妹妹,她不能嫁给少帅。  ~  此时的叶公馆,气氛有些凝重,叶长天放下手中的雪茄,瞪向坐在对面的小儿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长天虽然老了,但是吹胡子瞪眼的时候,当年枭雄的霸气还在,但叶笙显然并不害怕。  “我说得很清楚,我要娶沈家的沈云倾。”  “你……。”叶长天气得大口喘息起来,“你是眼瞎了才放着齐家的女儿不娶,非要娶什么沈家的小姐,齐家和沈家孰轻孰重,你自己不掂量掂量?不行,我不同意。”  叶笙将手中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闲适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免得我把老婆娶回家,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对了,我已经让奶奶找人去提亲了,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招呼打过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混小子,你给我站住。”叶长天大步走过来,气得脸上胀红,“齐家是银行业的霸主,对我们叶家有利,你不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如果你喜欢沈家的小姐,大不了纳她回来做姨太太,估计那沈小姐都要乐得找不到北,不需要这样兴师动众,一定要娶回来做正妻。”  叶笙看着面前苦口婆心的父亲,突然嘲讽般的笑起来:“正室和姨太太有什么区别?当初你让母亲做正室,还不是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姨太太气死?”  叶长天被揭短处,气得嘴唇发抖。  “我妻子的位置只有一个,那就是沈云倾,我不会娶什么姨太太,母亲的悲剧,我不想让它再次上演。至于你想拉拢齐家,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让他们把正室休了,再将齐卉房娶进门,反正这样的事情,您老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放肆。”叶长天气得扬起手,一巴掌就煽了过来。  只可惜手在半空就被叶笙架住,他的眼神冰冷而无情,唇角却是噙着笑:“不好意思,你现在已经打不过我了。”  他甩开叶长天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逆子,逆子。”叶长天顺手抄起一边的花瓶就扔了出去,花瓶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叶夫人,她急忙从楼上跑下来,扶着叶长天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老爷,又怎么了,子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父子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  “亏你还为他说话,在他眼里,你就是个恶毒的后母。”比起叶夫人的体贴大度,叶长天更是埋怨叶笙的狂妄狭隘。  “我知道子轩对我有偏见。”叶夫人叹气,委屈的说道:“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渐渐的被我感化,可是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对我充满了敌意,老爷,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要让我把一颗心也掏出来给他看吗?”  叶长天握着她的手,心疼的安慰道:“你别多想,他就是那个狗屎脾气 。”  “可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叶长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孽障,竟然要娶沈家的大小姐,这让我怎么跟齐行长交待?” 第486章:娶她 叶夫人似乎有些吃惊:“子轩要娶沈家小姐?那沈家小姐我在生日宴会上见过一次,也是容貌秀美,端庄知礼。”  “这有什么用?我虽然对沈儒良还有几分好印象,但沈家与叶家差得太多,将来子轩有困难,沈家必然帮不上忙。我就不明白了,放着齐家那么好的亲事不要,非要去娶什么沈家女,难道他不知道齐家能带给他多大的好处吗?”  “老爷先别生气。”叶夫人贴心的给叶长天捏着肩膀,“子轩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就算不和齐家结亲,齐家也要巴结他呢。更何况现在有权有势的人都看上了银行业,连城又不是只有齐家一家银行,齐家不想和我们叶家做生意,有的是人打破头往里挤呢。”  叶长天闭着眼睛享受着叶夫人的按摩,经过她的开导,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愤怒了。  “老爷,子轩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要是跟他对着干,只会两败俱伤,他既然喜欢沈家小姐,那就让他娶回来好了,估计稀罕不了多久就该厌烦了,到时候再从长计议呗。”  叶长天叹息:“子轩一直在记恨我,记恨我间接害死了他母亲,记恨我当初把他送到……唉。”  叶夫人的眼圈也红了,嘤嘤的哭起来:“姐姐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子轩恨我也是应该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叶长天顿时心疼起来,安抚般的拍了拍叶夫人的手:“别自责了,要怪也是怪我,只是子轩钻进了牛角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钻出来,只能慢慢来了。”  叶长天坐了一会就上楼休息去了。  叶夫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丫鬟刚沏好的红茶,刚放到嘴边就听到叶武的声音:“母亲,你怎么能叫那个杂种称心如意?”  叶武是叶家的老二,叶夫人的二儿子,身形略胖,但眉眼肖似了叶夫人,浓眉大眼,倒也英俊。  叶夫人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不满的瞪他一眼:“那么大嗓门做什么,怕你父亲听不着?”  叶武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叶夫人的身边,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红茶,也不管烫不烫就直接往嘴里送,叶夫人的一声提醒却是晚了,叶武被烫得叫骂起来。  丫鬟急忙跑过来收拾,却被他一脚踹倒在地:“贱人,想烫死爷啊。”  丫鬟吓得不敢吭声,快速的收拾了地上的茶具。  等到丫鬟退下了,叶夫人才道:“你这鲁莽的性子也该收敛收敛了,不然早有一天惹出大祸。”  “母亲,你先别管我。那杂种要娶什么沈家小姐,父亲不同意,你怎么还在劝他呢,你应该让父亲把这个不听话的赶出叶家。”  叶夫人冷笑:“你懂什么,真要让他娶了齐家的女儿,叶齐两家双剑合壁,以后你们谁还斗得过他?沈家不过就是个做运输的小门小户,将来也帮衬不了他,他若有事,就沈家那点能耐,自保还不够呢。”  叶武一听,脸上顿时由忧转喜:“果然还是母亲有远见。”  叶夫人横他一眼:“一身的酒味儿,是不是又去喝花酒了?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别整天在外面胡闹,让你父亲知道,非打断你的腿。”  叶武嘻嘻笑了两声:“儿子知道了。”  叶夫人摆摆手让他出去了,她端起一边的茶杯,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清秀绝丽的脸庞,那张脸上,最耀眼的就是那双眼睛,沉静、明亮、睿智。  她只在生日宴上见过那个女孩一次,却是记住了那双眼睛,她给人的感觉绝不是软弱可歁,相反,如果真的让叶笙把这个女子娶进门,也会成为一大隐患。  叶夫人巴不得叶笙娶个既没家世又没脑子的痴呆傻回来,这样才不会对她和她的儿子产生太大威胁。  但比起齐家,叶夫人情愿叶笙娶沈家女。  一个小门小户里长大的女子,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只是想到叶笙,她还是免不了皱起眉头,他娶的女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叶笙这个人太不好对付了,她想把叶家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叶笙一出门就径直去了陆天遥那里,陆天遥最近迷上了一个唱昆曲的名伶,三天两头包场子。  叶笙到的时候,那女子刚刚一曲唱完,正上前替陆天遥斟酒,劝酒的时候就顺势坐在了他的怀里,两人很快就亲到了一起,有些急切的互相扯着衣服。  “咳。”叶笙不紧不慢的走进来,看了一会活春宫才发出一声低咳。  那昆曲名伶吓了一跳,急忙从陆天遥的怀里站起来,慌慌张张的整理自己的衣襟。  陆天遥摆摆手,她就退下去了。  “下次做这种事前,记得把门锁上。”他在一边坐下来,顺手拿起一只酒杯喝了两大口烈酒。  陆天遥不慌不忙的系上自己的衬衫扣子,目光透着迷离:“敢这样闯进来的只有你了。”  门口有人守着,也只有看到叶笙才不敢拦着。  “看你这个样子,叶老爷子是不答应了?”  叶笙不以为然的给自己点了只烟,修长的腿叠在一起,吐了一个烟圈,“他答不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小东西肯不肯。”  陆天遥笑起来:“你觉得沈家会不同意吗?现在的沈家恐怕已经高兴的晕头转向了,只要沈老太太和沈儒良答应了,你的小东西肯不肯又有什么关系?”  “可我不想强迫她!”  叶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惹得陆天遥哈哈大笑。  “你强迫人家的次数还少吗?不然每次见了你都跟见了鬼一样,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更恨不得赶紧跟你划清界限。”陆天遥笑得停不下来,“本性难改就不要改了,免得最后变得不伦不类。”  叶笙气恼的的看向他:“我以后会收敛一些。”  “其实这不怪你,男人嘛,喜欢的时候就想要得到更多,这是本性,你说实话,有没有把人家小姑娘强睡了?”  “没有。”叶笙冷哼一声:“我很尊重她。”  陆天遥再次笑出了眼泪。  在叶笙没有发作之前,他强忍着停下来:“好吧,我承认你是认真的了 ,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只要沈家答应,我就会娶她。”  陆天遥认真的看向他,他的表情少了几丝冷酷,多了一份柔情。  很早的时候,他就想过,到底怎样的女子才能降服叶笙这样冰冷的男人,他虽然总是噙着笑,但那笑容里却藏着刀,往往让人不寒而栗。  可这笑容在那女孩面前就变成了真正的笑,发自肺腑,灿若朝花。  他都有些羡慕那个女孩了。  “陆,你打我一顿。”叶笙突然将烟掐灭。  “不还手的吗?”  “不还手。”叶笙坚定的点点头。  陆天遥也没问原因,起身走过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叶笙被他直接打得撞向桌子,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妈的,你来真的。”叶笙摸了摸嘴角,疼得吸气。  陆天遥活动着拳头:“当然,就算做戏也要做得逼真才行,不然你的小东西那么聪明,还不被看出来?”  叶笙咧着流血的嘴笑:“你他妈的都成精了。”  ~  如陆天遥所说,此时的沈家的确有些晕头转向。  凌老太太亲自来提亲,这是莫大的荣耀,就算提的是阿猫阿狗,沈家也要斟酌考虑。  凌老太太依然笑眯眯的拉着沈云倾的手:“云倾,可猜到了?”  沈云倾抿着唇,脸色苍白,半晌才小声说道:“奶奶,虽然少帅品貌非凡,是难得的良配,但我和沐晚是好友,我不想……我不想……”  沈云倾后面的话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从来没想过要去给凌慎行做姨太太,哪怕她知道凌慎行是有多优秀。  她非常珍惜和沐晚之间的这段友谊,她不想让它变质,但凌老太太亲自上门,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  凌老太太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起来,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傻孩子啊,你当我是来给希尧提亲的?那你可就错了,我这次过来,是受叶笙那小子所托,叶老太太跟我是老姐妹,她为了孙子亲自跑到我那里,就是想借着我这张老脸替她孙子出面。”  这次不但是沈云倾惊呆了,沈家众人和那些小姐们一个个脸色各异,凌老太太的话就像是定海神针,让这么多人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没听错吧,凌老太太亲自来沈家提亲,提亲的对象是沈云倾,而那个要提亲的人竟然是叶笙。  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能请得动凌老太太的人,在连城恐怕找不到第二个。  121日第二更 第487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一会儿,还是见多识广的沈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上前笑着对凌老太太道:“老姐姐,你真是来给叶笙提亲的?”  “这还能有假?”凌老太太笑道:“听叶老太太说,那小子也是急了,一大早就跑到她那里软磨硬泡,非得逼着她答应不可,叶老太太没办法,只好求到我那里去了。我一想,云倾是我的干孙女,她的事就是我们凌家的事,自然要亲自跑一趟。再说叶笙那小子相貌堂堂,手上的生意虽然是越做越大,但这些年也一直漂着,现在终于要安定下来了,可见是真的看上了咱们云倾,不然也不会急着把人娶回去。”  凌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沈家先别管这叶笙是做什么的,起码他的诚意在这,这门亲事,沈家可以考虑。  沈老太太先是吃惊,之后便是惊喜,这叶家是什么人家啊,与凌家齐头并进,在连城谁不巴结,她是真的没想到叶笙会看上沈云倾。  沈老太太不傻,想到几个月前自己做寿,叶笙不但送了厚礼,而且还以晚辈的身份行跪寿大礼,之后又把一个码头的生意交给沈儒良去做,这些并非是他看中了沈家什么,而是他看中了沈云倾。  沈儒良自然也是十分高兴,虽然叶笙那样的人物将要成为自己的女婿,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是攀上叶家,那可是他们云倾的福气,在连城,想要嫁过去的名媛可是数不胜数。  就说在场这些吧,哪个没动过嫁给叶笙的心思?就算不冲着叶家丰厚的家财,也冲着叶笙那英俊的相貌。  沈老太太笑道:“老姐姐,你瞧我们家云倾都傻了呢,也得给这孩子反应的时间,这样吧,我们家里先商量一下,尽快给老姐姐答复,老姐姐觉得怎么样?”  提亲这种事情,哪有媒人一张口对方就答应的,沈家就算想立刻应承,面子上也得做足了,凌老太太深谙其中道理,自然不会强求:“行行行,只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可没办法再跑第二趟了,后面的事情就让沐晚过来替我跑腿吧,正好她和云倾也熟悉,两人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顾及。”  沈老太太自然说好。  一家人把凌老太太送出门,沈家的长辈先去厅堂了。  屋子里只剩下今天参加茶会的众位小姐,此时这些人一个个神色复杂,只有马小姐诚心诚意的走到沈云倾面前,笑着道:“恭喜你了。”  沈云倾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一时还没有办法完全消化。  但马小姐眼中的真心却不是假的,恐怕在场这些人当中,只有马小姐是没有任何私心的祝福。  刚才在沈云倾身边坐着的两个小姐立刻觉得如坐针毡,她们竟然当着未来叶三少奶奶的面说那小柳絮是叶笙的相好,如果沈云倾追究起来,不知道会不会闹到叶笙面前,叶笙狠辣的性子,连城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知道。  两位小姐吓得瑟瑟发抖,互视一眼,立刻上前道歉:“沈小姐,我们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你就当听到狗放屁,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两位小姐甘愿伏低,把自己比喻成狗,看来真的很怕叶笙报复她们家里。  沈云倾不以为意,别说她还没答应这门亲事,就算答应了,也不会和这两位小姐一般见识。  沈云倾笑笑:“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两位小姐愣了下,这才如释重负的行了礼:“沈小姐大人大量,怪不得会被叶先生看上呢,叶先生也是慧眼识珍。”  其余众人立刻跟着巴结奉承,一时间把沈云倾夸得此女只应天上有。  方蝶躲在这些人的后面,一张脸憋成了青紫色,刚才她在宴席上污辱挑衅沈云倾,还说她嫁不出去没人要,这些话此时变得格外的清晰,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重复。  她听父亲哥哥讲述过叶笙的事情,说他是多么的冷血无情,谁挡着他的路,他会眼睛不眨的痛下杀手,谁惹得他不开心,他可以立刻让对方生不如死。  如果沈云倾真的嫁给了叶笙,以后就是叶家的三少奶奶,她想要报复自己,只需要在叶笙的耳边说两句话,而叶笙就会让她和她的家人下地狱。  方蝶越想越觉得可怕,整个人都如纸片般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下,她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那些人的眼神中满是奚落与嘲讽。  方蝶脑袋一热,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沈云倾面前,瞬间泪如雨下:“云倾,云倾,你原谅我,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说那些胡话,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方蝶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去看沈云倾,只见她面无表情,嘴角冷凝,她心下一发狠,冲着自己的脸煽了两个巴掌:“都是我这张贱嘴,我替你打它。”  这两巴掌是下了狠心的,打得又狠又响,吓得旁边的几个人都往后退去,离方蝶远远的。  沈云倾冷冷的看她一眼,转身吩咐秋彩:“送方小姐回去吧。”  “云倾,云倾,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方蝶没有求得原谅,心中依然忐忑,跪行着到了沈云倾面前。  沈云倾向后轻轻一闪就避开了她的手:“我和你不熟,云倾这两个字不是你该叫的,你还是喊我一声沈小姐吧。”  说着,不顾还在哭喊的方蝶,向着后院去了。  她沈云倾从来没有什么宽广的胸怀,对于方蝶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对她出言挑衅的人,不会因为几句道歉的话和两个巴掌就说原谅,她虽然不会真的到叶笙面前告状,但这样也够方蝶回去担惊受怕一阵子了。  显然方蝶也没有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很快就会跑到齐卉芳那里通风报信。  无所谓,她现在自顾不瑕,没那个精力再去管别人怎样。  前面的茶会被这样一闹,很快就散了。  沈云倾要去沈儒良那里,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她,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就看见沈如雪苍白如纸片的脸,一双乌黑的眼睛里仿佛深沉的枯井,她本就瘦弱,站在那里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飞走。  沈云倾淡然的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沈如雪才仿佛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身子向旁边一倒,幸亏春桃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  “二小姐,你没事吧?”  沈如雪纤细的手指抓紧了春桃的手臂,她用了狠力,春桃吃痛的皱起眉头。  “她为什么这么好命?”沈如雪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有些睚眦欲裂:“她生来就是沈家大小姐,父疼母爱,掌上明珠,有最好的前途和亲事在等着她,哪怕她的名声臭了,还是有人愿意娶她。而且那个人位高权重,在连城几乎一手遮天。而我呢,我从一出生就是庶女,人人可欺,母亲不能依靠,父亲对我厌恶,我只能靠着自己去争,结果我赌上全部争来的不过是个姨太太……我到底哪里不如沈云倾,为什么老天爷这么的不公平。”  沈如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忽然俯下身吐出一口血来。  春桃被沈如雪的样子吓到了,急忙拿出手帕给她擦着嘴角的血:“二小姐,你冷静下,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怎么办?”  “不会有人看到的,沈家的人现在都在等着给沈云倾贺喜呢,她就要成为叶家的少奶奶了,以后我见了她,头要低得更低……哈哈,她真好命,她怎么那么好命……。”沈如雪说着,身子一软就跪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春桃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去找谢姨娘,又怕沈如雪这个样子被人误会,她马上就要嫁到宋家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可如何是好。  春桃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能不停的安慰沈如雪,直到谢姨娘找过来,看到沈如雪坐在地上大哭,她才急忙上前拉起她:“小雪,你哭什么,那些客人呢?”  沈如雪扑进谢姨娘的怀里,声音沙哑:“母亲,怎么办,叶笙来向沈云倾提亲了,她就要做叶家少奶奶了,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谢姨娘整个人如遭雷击:“你说什么,叶……叶笙?那个青帮的头目,老太太做寿的时候还来过我们沈家的?”  沈如雪点头:“是他,而且来提亲的是凌家老太太。”  谢姨娘身子一软,反应比沈如雪还要夸张,嘴巴直接张成o型,眼前一黑,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这边谢氏母女痛不欲生,沈儒良的客厅里却是一番欢天喜地。  沈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沈云倾是沈家的吉星,沈儒良也是心情大好,看着爱女的目光越发的温和慈祥,他原以为秦家的亲事不成,沈云倾很难再嫁到好人家,没想到叶家却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只有沈云倾和刘氏两人心事重重,一直没有言语。  “云倾,你是怎么想的,你跟这个叶笙以前认识吗?”沈老太太好奇的看过来。 第488章:苦肉计 面对沈老太太的询问,沈云倾说道:“我和父亲在海上被他救过,也算是认识的吧。”  “我听你父亲说过这件事,没想到你们两个在那个时候就有渊源。”沈老太太捏着手中的佛珠:“缘分果然是早就注定的。”  沈云倾心中五味陈杂,思绪根本无法集中,沈老太太和沈儒良又问了她什么,她都是敷衍的搪塞。  “我怎么觉得不妥。”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氏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虽然叶家来提亲我们面上有光,可我听说叶笙为人心狠手辣铁面无情,如果他对云倾只是一时兴趣,那云倾以后怎么办?而且叶笙不是叶夫人亲生的,叶夫人必然会找云倾的麻烦,她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  沈儒良显然没考虑过这些,听了刘氏的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正要点头附和,沈老太太便不乐意了,有些不满的看向刘氏:“你懂什么?若是叶笙只是一时兴趣,为何非要把云倾娶回去,像他那样有钱有势的男人,看上哪个女子还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再说了,那叶夫人再难相处,也介入不到人家小两口的私事里,更何况有叶笙护着云倾,云倾又会受什么委屈?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思前顾后,最后把云倾都给耽误了。”  沈老太太语气渐渐严厉,刘氏忍不住眼眶泛红,沈儒良急忙道:“我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叶笙应该是认真的,不然也不会亲自来给母亲贺寿,还将码头的生意交给我们来做,他这是放低了姿态来讨好我们沈家。”  沈云倾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直觉得心乱如麻。  “好了,先让云倾自己回去想想,我们私下里也商量商量,毕竟是凌老太太亲自来的,总不能拒绝。”沈老太太的意思显然是要答应了,所谓的商量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出了客厅,刘氏拉住沈云倾,“女儿,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嫁给叶笙,母亲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住你。”  对刘氏来说,叶家并非大富大贵,更像龙潭虎穴,她是宁愿女儿嫁得平平安安,而不是轰轰烈烈。  沈云倾十分欣慰,不管什么时候,母亲永远都是把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母亲,我再想想。”  事出突然,她也需要时间考虑。  本来以为那张纸条只是一个恶作剧,没想到他很快就将其变为现实。  她想到他曾经恶狠狠的对她说:沈云倾,你等着。  原来,他要她等的就是这个。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云倾惯性的看向窗外那个花圃,她在自己种的花苗前蹲下来,仔细向里一看,竟然惊喜的发现了一小排嫩芽。  念儿在上面罩了一层薄膜保暖,没想到那些种子真的发出了翠绿的嫩芽。  沈云倾一时欣喜不已,她以为这些花不会发芽,一气之下就要给铲了,多亏了念儿的劝说,她才将它们留了下来。  现在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花芽,她才明白坚持与信任的重要。  大概是花苗发芽的事情让她的心情大好,沈云倾进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舒展开了。  她眼底的笑容还没有退去,就看到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人。  有过一次前车之鉴,沈云倾咽下了那声惊呼,急忙回身把门锁好。  叶笙在笑:“你倒是越来越有经验了。”  沈云倾气得跺脚:“你怎么又来了?”  她让人锁了窗,又在后门拴了狼狗,竟然还是阻挡不了他,而且现在还是白天。  他入她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地。  “我来看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对?”那副天经地义的语气恨得沈云倾咬牙切齿。  经过几次教训,沈云倾已经不敢轻易上前,只是隔着一张桌子与他说话:“谁是你未婚妻?”  他笑起来:“沈云倾,我可是向沈家下了六礼娶你,这样明媒正娶,难道还不算是我的未婚妻?或者,你喜欢西洋的结婚风俗,简单直接?”  “我可没答应。”沈云倾不知道在恼什么,嘴巴撇了撇。  他笑得更开心了,“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你可以说‘我不会嫁给你’,而不是‘我可没答应’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其实在你心里,你并不排斥嫁给我。”  沈云倾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顿时有些恼羞如怒。  叶笙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本来坐在床幔的阴影里,光线并不明亮,随着他越来越近,沈云倾渐渐看清了他脸上的伤痕,嘴角和眼角都有血污,让原本英俊的脸显得有些狼狈,她一时就忘记了将要发出来的怒火,只是吃惊的问:“你的脸怎么了?”  那样子显然是被人打的。  只是这连城还有人敢打叶笙吗?  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叶老先生,他的父亲。  “是被叶老先生打的吗?”沈云倾的目光闪了闪。  “你心疼吗?”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摸去,触到那些伤,他有些吃痛的皱眉,“为了娶你,我差点被老头子打死,沈云倾,到现在,你还觉得我不够有诚意吗?”  沈云倾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那些伤看起来很严重,当时打上去的时候一定很疼,她的心底某处,竟然泛起丝丝异样的情愫。  “不过,你放心好了,老头子虽然打了我一顿,但总算是同意了,不然我也不会向沈家提亲。”他顺势将她搂进怀里,“沈云倾,我做到了。”  被他这样抱着,沈云倾第一次没有挣扎,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震憾让她一时无法思考,她原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血,在她百般推拒后就会扫兴而归,没想到在他霸道顽劣的表面下,却流淌着汩汩热血。  “我知道你因为宋成峰的事,已经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一次。”他的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我既然娶了你,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这句话,无论何时都永久有效。”  沈云倾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忽然一把推开他,转身打开门锁跑了出去。  叶笙怀中一空,有凉意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他几乎是有些气馁的捶了一下身边的桌面。  她还是怕他,还是丢下他跑掉了。  只是没过多久,沈云倾又匆匆的跑了回来,小心的锁上门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只热乎乎的煮鸡蛋。  “幸好厨房里有新煮的鸡蛋。”她弯着眉毛,难得在他面前露出微笑的表情,她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说道:“我小时候把腿摔青了,母亲就是用这种办法替我消肿的,很好用。”  叶笙吃惊的看向她,她纤细盈白的手认真的剥着鸡蛋皮,红润的小嘴轻轻的抿着。  喜悦渐渐爬上他的嘴角,眼中滑过释然的神色,原来她不是丢下他跑掉,而是去找熟鸡蛋了。  沈云倾剥好了鸡蛋,见他依然笔直的站着,立刻不满的说道:“你坐下来,你这么高,我够不着。”  叶笙很听话的坐下了。  沈云倾将手中的鸡蛋放在他的嘴角和眉角上滚着,温热的感觉像抚摸着伤口的手,可以治愈所有的伤。  叶笙突然觉得,挨了陆天遥这顿打,值了。  “被母亲疼爱是什么感觉?”他闭着眼睛,忽然幽幽的问。  沈云倾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感觉到了,自嘲般的笑了笑:“三四岁时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印象中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后来我去了一个地方,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的遗像。”  他第一次同他说起叶家的事情,沈云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一边滚动着鸡蛋,一边做个倾听者。  “真的很奇怪,明明记不住关于她的事情,却觉得她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也许就像你的母亲一样,无论做什么都会以你的利益为出发点,是唯一真心疼你而不带任何私心的,如果她现在还活着,来提亲的事情就不必求到奶奶那里去,她一定会帮我安排的妥妥当当。我想,她不会在乎她的儿子和谁联姻会谋得最大利益,她只在乎他的儿子真心喜欢谁,想和谁一起过日子。”  听到这话,沈云倾的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对了,我送你的波斯菊的种子,你有没有种?”大概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他随意的问起别的。  “种了。”沈云倾道:“只是发芽有些慢,我每天给它浇水施肥,它还是不愿意长大。”  “傻瓜。”叶笙嗤笑:“这种花不适宜每天浇水,更不必每日施肥,这样会导致它徒长,长的太高有可能不开花,或者开花稀少,样子就不好看了。它喜欢阳光,不耐积水,稍微贫瘠的土壤能让它开出的花儿更美丽,所以不怎么施肥和浇水反而会长的更好。”  沈云倾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讲究,她以为只要多浇水多施肥,它就可以长得快。  “真难为这些种子了,被你这样折磨竟然还能发出花芽来。”  听出他言语中的嘲笑,沈云倾用力拿鸡蛋顶了一下他的脸,他顿时吃痛的闷哼一声。  “沈云倾,你谋杀亲夫啊。”  122日第二更!  笙哥,你这样欺骗小倾倾太不厚道了,不过,下次想找人打你,考虑一下我! 第489章:没人敢娶你 沈云倾顿时又羞又怒,清秀的脸涨红成樱桃:“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叶笙自己拿着鸡蛋揉着眼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我相信沈老太太很快就会答应我的提亲,再过完其它五礼,你就正式成为我的夫人了,我自然就是你的亲夫了。”  “我才不要嫁给你。”沈云倾撅起嘴巴,明明是拒绝的话,可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听起来倒像是跟他撒娇。  叶笙转过身,一把搂住她的腰,顺势将人抱进怀里,哪怕他是坐着的,依然显得人高马大。  “你不嫁我嫁谁?”  “只要不是你,张三李四都可以。”  他阴森森的笑起来:“我既然向你提了亲,连城就不会再有人敢娶你,你现在只能嫁给我。”  “你在威胁我?”沈云倾生气的瞪他,他还真是无耻的坦荡荡。  “是啊。”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让沈云倾扬起拳头去捶他的肩膀,那小粉拳砸在身上一点也不疼,倒哄得他开怀大笑。  “以后不准再说什么齐卉芳,我和那个女人只有生意上的合作,若说我有未婚妻,那也只有你了。”他好脾气的点了下她的鼻子:“好了,不要再跟我打情骂俏了,我还有事,明天晚上再来找你。”  “你还来?”沈云倾急了,“谁在跟你打情骂俏。”  “难道不是吗?”他笑着亲了下她的嘴角,“我先走了。”  沈云倾恨不得立刻让他消失,免得惊动了外面的人。  叶笙走到门口,沈云倾立刻指了下窗户,秋彩就在外间,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非要吓死秋彩不可。  他有些不甘心的咬牙,他进自己女人的房间,竟然要像个采花贼一样走窗户,但不甘心归不甘心,为了不让眼前的小猫炸毛,他还是决定原路返回。  “你还不快走。”沈云倾压低声音催促。  叶笙突然拉过她的手臂,顺手从书桌上拿过一只笔,在她摊开的掌心上写了一串数字,又低下头小心的吹干,这才用一双墨汁般浓黑的眼睛看向她:“我屋子里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如果想我了,可以打给我。”  他说完就走到窗前,一只手撑着窗棂,身形如飞燕,灵巧的翻了出去。  堂堂青帮的老大,竟然还要翻窗进入女子的闺房,虽然身手帅气,可这场面却有些喜感。  沈云倾不知为何就想要笑,却是努力的憋住了,忽听他站在窗前喊道:“沈云倾,你有东西掉在窗外了。”  沈云倾几乎是不加思索的走过去,刚探头向外望去,他便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  两人一里一外,中间隔着镶着西式彩玻璃的窗户,细软的阳光落在两张精致的脸庞上,他的眼底浸润着小伎俩得逞的笑意,而她则是睁大眼睛,恼中带着羞怯。  他轻轻蹭了一下她柔软的唇:“刚才忘记了,现在补上。”  沈云倾一向机敏理智,平时绝不会掉进这种低级的陷阱,可面对他的时候,她的脑子总喜欢空白错乱。  沈云倾反应过来,拿起手中的鸡蛋就朝他的背影丢过去,只可惜那人来无影去无踪,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沈云倾关上窗户,转身才想到手掌中的字,她张开掌心看了一会儿,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的嚣张,一串号码龙飞凤舞。  她记性好,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将字迹擦掉后,沈云倾的心思已经完全乱了,平时最喜欢看的小说译本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随便翻了翻,一张字条就掉了出来,上面是叶笙的字体:沈云倾,等我来娶你!  她看着看着就是一阵脸红心跳,急忙将纸条塞回了书页中,似又怕被人发现,又拿出来夹到了书架最上一层的小说中。  藏好纸条,顿时有些做贼心虚,第二天沐晚来店里找她的时候,她还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笙为什么会向沈家提亲?”沐晚是受了凌老太太的嘱托,代她将这个媒人做到底,沐晚不明其中原因,自然要私下里找沈云倾问清楚。  沈云倾抿着唇,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虽然有些交集,但,但也没到上门提亲的地步。”  “我问过少帅,他和叶笙有些交情,毕竟两家的老太太是好友,叶笙也经常去凌家,他说叶笙年少的时候可能吃过一些苦,所以才会养成现在心狠手辣的性格,人之初,性本善嘛,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不容易。”沐晚搅着杯中的咖啡,“至于感情方面,他倒不清楚,但也没听说叶笙喜欢乱搞男女关系。”  “你同意我嫁给他吗?”沈云倾心里犹豫不定,对于叶笙,她说不清是种怎样的感情,明明应该讨厌他,可面对他的接近,她又做不到狠心的推开他,特别是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痕,她竟然会觉得心痛。  沐晚是她唯一的好友,她迫切的想要得到她的意见。  沐晚笑道:“都说找丈夫要看人品,只要人品好就好,可我觉得,人品好,不如真心诚意的对老婆好。我不了解叶笙,他可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抛弃别人的成见,自己去观察发现,这鞋最后要穿在你的脚上,到底合不合适,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既然这样问我,就说明你其实是有些中意他了。”  “我才没有。”沈云倾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沐晚笑起来:“再过几天,我就要去你们沈家听消息了,到时候是答应还是拒绝,还要看你们沈家的意思。沈老太太那么强势,沈先生又受叶笙恩惠,现在就算是你不愿意,也改变不了什么,除非你以后真的不想嫁人,不然在这连城,真的没人敢再娶你了。”  “你还笑话我。”沈云倾嗔她一眼。  沐晚握住她的手:“不是我笑话你,而是你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不是吗?”  沐晚走后,沈云倾还在座位上发呆,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她刚要拿去换掉,忽然听见前面传来喧哗声。  “里面有一只死苍蝇,看见了吗?”  沈云倾走出去,就见一个顾客正指着杯子对着服务生大吼。  “你们这个咖啡店太坑人了,竟然在咖啡中藏着死苍蝇,我要让全连城的人都知道,让他们不要再来喝你们的咖啡。”那男人叫嚣着就往外走。  服务员去拦他,他却突然身子一斜撞向了一边的桌椅,同时惨叫道:“打人了,打人了。”  服务生一脸的惊慌失措,“先生,我没有碰到你啊。”  “哎呀,打人了,打死人了。”那男人依然坐在地上夸张的大叫。  “怎么回事?”沈云倾走过来,看向坐在地上的男子:“先生,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店里吵得声音很大,外面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看热闹,这里是十里长桥的繁华地带,若是真让这男子闹起来,会有损咖啡店的声誉。  “你们的咖啡里有死苍蝇,你们的服务生还推人。”  服务生急得快哭了:“老板,我没有推他。”  沈云倾冲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拿过一边的杯子,看了眼咖啡中的死苍蝇:“这位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第一,我们店里的茶具都是高温消毒,咖啡也是现磨现泡,不会有苍蝇出现在杯子里;第二,如果这只苍蝇是咖啡冲好之后掉在里面烫死的,身上一定会有挣扎时留下的咖啡渍,但它的背上如此干净,显然是在死后被人扔进去的,你和我们店里无怨无仇,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把死苍蝇光明正大的扔进来,你说对不对?”  那男人有些心虚的眼睛转了转。  “还有,这位先生大概一米七八,一百六十斤,而我们的服务生只有一米五五,八十斤,她手里还端着盘子,如何能将你推倒呢?”沈云倾指了指倒地的桌椅:“我们店里的这套梨花木桌椅,市价要七十块大洋,这位先生是要我们赔您的医药费,还是您赔我们的桌椅呢?”  “你……。”男人咬着牙,气冲冲的爬起来:“好,你有种,我们大家走着瞧。”  直到男人离开,店里的几桌客人才收回目光。  有客人说道:“他就是想要讹点钱,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沈云倾却看向那杯浮着苍蝇的咖啡,眉头轻轻皱着,这男人的眼神很奇怪,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但她总觉得不是讹诈那么简单。  服务生吓得直哭,沈云倾安慰了几句就让她去后面休息了。  下午的时候,店里零星的几桌客人,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让人昏昏欲睡。  沈云倾正在整理帐本,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巨响,像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服务生的尖叫声。 第490章:如神天降 沈云倾急忙放下帐本,问前面的服务生:“出什么事了?”  没有得到回应,外面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沈云倾走出去,就看见两个男子手执棍棒正在砸外面的玻璃,咖啡厅外是宽大的玻璃窗,此时玻璃碎了一地,屋里的桌椅上也落满了残渣。  而指挥着这两个男人的,正是之前试图讹诈的那个男子。  “砸,给我狠狠的砸。”男子一脚踹向身边的桌子:“不是什么梨花木的吗,全都给我砸碎了。”  几个服务生都是女孩,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男人早就吓得发抖。  她们回头看见沈云倾,立刻慌张的跑过来:“老板,怎么办?再让他们砸下去,我们的店就要毁了。”  话音刚落,又是两声巨响,这些人砸完了外面的玻璃又冲进来,对着店里的摆设和桌椅胡乱挥着棍棒,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发聩,服务生们吓得急忙往后躲。  沈云倾让大家躲到柜台后,这些人先是砸东西,说不定砸完了东西就要打人了,店里都是女孩儿,光是吓就已经吓破了胆。  她看到一边的电话,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一串号码,她将电话取下来,躲在柜台的下面拨号,为了避免被这些人发现,几个服务生机灵的挡在她的前面。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被接起来了,是一个很公式化的男声:“龙虎堂,你找谁?”  “我找叶笙。”沈云倾来不及解释:“告诉他,有一个叫沈云倾的找他。”  前面的打砸还在继续,四处都是破碎的玻璃和花瓶。  此时,有人发现了柜台,这里的货架整齐的摆着许多咖啡杯,这是沈云倾精心挑选,然后飘洋过海从国外运过来的,每一件都是精品。  见到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这些咖啡杯上,沈云倾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张开双臂挡住了杯架。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沈云倾顾不上害怕,厉声道:“这是叶笙的店,你们敢砸他的店,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叶笙两个字果然将这几个人吓住了,不过带头那个男人很快就阴笑着道:“我呸,这店要是叶笙的,我就是你孙子。”  他一挥手:“砸,就给我砸那个杯架,她不是拼命护着吗,给我全部砸烂,一个不要剩。”  “你们敢。”沈云倾目光一肃,竟然有种迫人的气势,倒是吓得那两个人愣了下。  “怕什么,不过是个小娘们。”带头的男子从同伴手中拿过棍子,劈头盖脸的就往杯架上砸去。  沈云倾一急,拿起手边的帐本就朝他扔了过去。  男子的脑袋被砸中,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棍子调转了方向就朝着沈云倾砸过来。  沈云倾闭上眼睛,惯性的抬手去挡,没有预期的疼痛,倒是那男人一声惨叫。  沈云倾睁开眼睛,从身前笼罩的阴影中抬起头,便看到叶笙冷若寒冰的脸,那男子的手腕被他抓住,此时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形状,像是折断了。  “叶笙。”沈云倾此时方知道后怕,刚才凭着一身孤勇冲出来,就是想要保护这些辛苦淘来的杯子,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后果,现在看到他神祇一般的降临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睛一热,浮出水雾。  叶笙伸出一只手将她扯到自己的身边,另一只手猛然一松,那男子就跌坐在地。  和他一起的两个同伴也被人按倒在地,此时脸上俱都惊恐万分,面前围着十余个黑衣人,一个个杀气腾腾,而且,刚才沈云倾似乎喊了为首那个男子“叶笙”。  真的是叶笙!  叶笙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男子,身边的手下把烟递给他,他接过来含在嘴里,狭长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  “谁派你们来的?”冷凝的声音仿佛淬了寒冰。  男子忍着断手之痛,不停的抖着:“没,没有人,我只是想要讹点钱,结果没讹成,我不甘心,就找了两个兄弟来砸店……。”  “讹钱?”叶笙突然松开沈云倾的手,几乎在她眨眼之间,一只椅子已经砸在了那男子的身上,随着咔嚓一声响,四分五裂。  男子惨叫一声,身上立刻鲜血淋淋。  沈云倾惊讶的看向叶笙,他的嘴里还叼着烟,眼神却泛着彻骨的寒光与杀意。  “谁派你来的?”  “真的没人……啊。”  沈云倾这次终于看清楚了,叶笙顺手拎了一个椅子,电光火石间已经砸在他那男人的头上,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边抱着头翻滚一边哀求:“我说,我说,是刘四少。”  手下的火机伸过来替他将烟点着,他吸了一口才吐出一个烟圈:“哪只手砸得店?”  已经有手下将那三人的手按在了地上。  叶笙冷冷看了一眼:“留手还是留命?”  “求叶先生饶命啊。”几人跪在地上哀求。  “那就是留命了。”叶笙向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就从腰中掏出一柄明晃晃的砍刀。  三个男人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惊吓让他们语无伦次,头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眼见着那手下就一刀挥下去,沈云倾终于忍不住喊道:“叶笙。”  他看过来,眼中的寒意来不及收回,那阴狠的样子让沈云倾恍惚中后退了一步。  她摇摇头:“这个店,我还想开下去。”  如果真的在这里剁了这三个人的手,这店大概也开不成了。  叶笙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害怕,不是被这些人吓的,而是被自己吓到了。  他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吩咐手下将这三个男人带了出去。  “好,你想开就继续开。”他将烟扔掉,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我让人把这里重新装修一下,很快就能重新开业了。”  沈云倾抿了抿唇:“谢谢。”  她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几乎她的电话刚放下,他就已经从天而降。  “沈云倾,我很高兴。”他忽然低低的笑起来。  沈云倾不明所已的抬起头,正撞进那双含笑的眼睛,之前的杀意宛若幻觉,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润儒雅,霞姿月韵。  他拍拍她的脸:“我很高兴,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  沈云倾挡开他的手,低下头:“我只是觉得你离得最近。”  他并不拆穿她,而是在她的额头亲了亲:“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以后我会让人看着这里,不会再有人来店里找麻烦。”  “我需要交保护费吗?”沈云倾很认真的问。  他邪笑:“我不收钱,你可以用点别的东西来抵……比如亲一下可以抵一个星期,摸一下抵一个月,睡一下,那就永远免费。”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她怒气冲冲的瞪过去,恰好看到几个目瞪口呆的服务生,像一群小鸭子,伸长了脖子傻傻的望着他们。  沈云倾顿时臊得脸颊通红,猛然将叶笙推开,“你还不快走。”  叶笙知道这已是她的底线,没有继续逗她,吩咐光头带人打扫店面,他则坐上外面的车直接离开了。  叶笙的车子一消失,店员们就八卦的围上来。  “老板,你和那位叶先生……。”  “老板,原来你的后台这么硬啊。”  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立刻就有神兵天降。  沈云倾想到刚才和叶笙的对话,大概都被几人听了去,心里臊得不行:“还不赶快去帮忙。”  几人相视一笑,知道老板这是不好意思了,于是叽叽喳喳的结伴去打扫残局了。  好一会儿,沈云倾脸上的热度才渐渐退去,想到他印在额头的那个吻,脸上再次不争气的热了起来。  ~  刘四少从父亲的手中接过银行存票和箱子。  “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刘父一脸焦急,“你真是个糊涂蛋,你惹上谁不好,非要去惹那个沈家小姐。”  刘四少悔恨不及:“我哪知道她是叶笙的女人,要是知道,你就算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都不会去干这事。父亲,这次多亏了您,不然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父听说刘四少让人去砸了一个咖啡店,细问之下才知道那是沈家小姐开的,他听人说,叶笙已经向沈家提亲了,那沈家小姐很可能会成为叶笙的老婆。  叶笙是什么人,他会眼睁睁的看人欺负到他老婆的头上去?等待刘四少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好了,快点走吧,坐船往西,等到风声过了,你再想办法联系我。”刘父叹气:“保命要紧。”  刘四少辞别了父亲,顺着刘家的后门溜了出去,上了那里等着的一辆车。  关上车门,刘四少忙道:“去顺风码头。”  开车的人没有反应。  刘四少皱眉,提高了声音:“去顺风码头。”  那人缓缓转过头,帽子压得很低,刘四少还没反应过来,乌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眉心。  123日第二更! 第491章:找上门 陈铁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刘四少已经凉下去的尸体,他斜躺在汽车的后座上,头上被穿了一个大洞,血似乎已经流干了,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车顶。  陈铁从车里退出来:“去告诉笙哥,刘四少已经被灭口了。”  对方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所以才会先他们一步杀了刘四少。  叶笙听了手下的汇报,抽了口烟,看向坐在对面的陆天遥:“你怎么看?”  陆天遥笑:“显然是你给人家沈小姐招来的灾祸,有人出于嫉妒,想要找沈小姐的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弹了弹烟灰,淡然的吩咐手下:“把青帮与国丰银行所有的合作全部中止。”  手下大吃一惊:“笙哥,国丰银行是我们的主要合作伙伴,这样冒然的停止合作,齐小姐那边恐怕……。”  “她敢这么做就是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后果的准备。”叶笙的眼底噙着冷笑:“她以为杀了刘四少就会人不知鬼不觉?是她太蠢,还是她把别人想得太笨。”  陆天遥道:“你也够狠的,直接就把和国丰银行的合作给砍了,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损失,想再找一家银行把业务捡起来也需要时间。”  “谁说需要时间?”叶笙抽着烟:“新合作伙伴,我早已经找好了,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齐卉芳。”  陆天遥慵懒的表情突然一敛,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可思议的道:“你早就盘算着把国丰银行踢出去了?为什么?”  “为什么?”叶笙似仔细的想了想:“因为沈云倾不高兴啊。”  陆天遥:“……。”  叶笙眯了眯眼睛,只要他斩断了与齐卉芳之间的联系,就不怕那只小猫再用这件事来嘲讽他,只要她高兴了,损失一点金钱算什么。  陆天遥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好兄弟,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原来狼也是会动情的,一旦动情就变成了狗。”  叶笙投来一个弄死他的目光,陆天遥不禁大笑。  ~  沈云倾几天之后在报纸上看到了青帮与国丰银行解除合作的消息。  国丰银行做为连城的银行翘楚,龙头地位不可动摇,青帮名下的这么多产业,千丝万缕,息息相关,突然和国丰银行中断合作,对青帮来说也是一次冲击,对国丰银行更是晴天霹雳。  沈云倾将报纸上的内容细细看了一遍,她几乎可以确定,上次袭击咖啡店的事情和齐卉芳有关,不然叶笙不会突然这么做,齐卉芳是国丰银行行长的千金,也主管与青帮之间的经济合作,叶笙这是直接报复了回去,还是以如此决绝的方式。  沈云倾一时心绪复杂。  他这么做必然会惹来许多麻烦,国丰银行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一定焦头烂额,比起这些,她宁愿损失一个咖啡店,也不想给他带来这样的困扰,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会给他打那个电话。  “沈小姐,一杯黑咖啡,不加糖。”沈云倾还在发呆,头顶就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她急忙抬起头,看到那人倚着收银台,一双桃花眼斜斜上挑,谈笑间风情流泄。  店里的店员都在看着他,难掩脸上花痴的表情。  “你是……陆先生?”沈云倾记得他,上次租下十里长桥的那家店铺,就是这位陆先生最后拍的板,他是青帮的二老板。  陆天瑶似乎有些惊讶:“沈小姐还记得陆某?”  沈云倾道:“自然,我那小店还是陆先生做主降的价。”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陆天瑶随意的打量了一圈:“其实这家店也不错。”  新店被砸之后,现在正在整修,沈云倾这几天一直在旧店里忙碌。  沈云倾笑笑:“陆先生稍等一下,我给你做咖啡。”  “麻烦沈小姐了。”  陆天遥站在一边,看着沈云倾熟练的称好咖啡豆,然后放到咖啡机里研磨成粉。  “黑咖啡不加糖的话,口感会很苦很涩,陆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加一点奶精。”  “好。”陆天遥答应的很痛快,目光却没离开过她,这个女子算不上绝色倾城,却是秀丽柔美,看似温柔礼貌,却从骨子里向外透着倔强坚韧。  咖啡做好了,沈云倾将咖啡杯放到陆天遥面前:“陆先生尝尝。”  陆天遥接过来,端到嘴边轻轻吹了吹,他没急着喝,而是随意的说道:“沈小姐打算嫁给叶笙吗?”  沈云倾被问得猝不及防,目光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陆天遥笑了一下:“沈小姐别误会,我不是来替他做说客的,我只是好奇像他那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沈小姐还不知道吧,为了国丰银行的事情,他和叶老先生闹翻了,叶老先生一气之下把他赶出了叶公馆,他现在住在花房呢。”  “他被赶出叶公馆了?”沈云倾吃惊的同时,又觉得内疚不已,“那……那叶老先生没有打他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陆天遥耸了耸肩膀,“叶老先生以前是黑道出身,年轻的时候打打杀杀惯了,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动口,特别是对待几个儿子。哦,上次他刚被打了一顿,你知道的吧?”  沈云倾想到叶笙眼角和嘴角的那些淤青。  陆天遥在沈云倾的眼中看到了愧疚,于是继续补刀:“他那个人吧,明明渴望安慰,却喜欢咬着牙死撑,现在大概在花房里一个人舔伤吧。” 他喝了口咖啡,眉头顿时扬了起来,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沈小姐做的咖啡,是我喝过最棒的。”  沈云倾客气了一下,就没心思再听陆天遥夸赞咖啡了,她想起叶笙在她面前提起他的母亲,那个时候,他明明满是思念,却又表现的若无其事,他从小没有母亲疼爱,父亲对他只有严厉和打骂,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如果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偷偷的躲起来。  “沈小姐,多少钱?”陆天遥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  沈云倾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杯咖啡,我请陆先生。”  陆天遥也不推辞:“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还有事,沈小姐忙吧。”  下午的店里几乎没有客人,沈云倾与小米对好帐就来到后厨。  厨师正要检查新到的食材,看到沈云倾进来,连忙问道:“老板有什么吩咐?”  沈云倾颇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学做三明治。”  厨师笑道:“这个其实很简单,我来教您。”  事实证明,沈云倾在厨艺上的确没什么天分,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她做起来却非常吃力,连续做了五个,都不是十分满意,难得厨师一直耐着心指导,沈云倾终于做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  她问厨师的意见,厨师笑得有几分勉强:“老板觉得满意就好,若是想拿给客人吃,不如我们再努力努力?”  沈云倾叹息一声,她已经尽了全力,没有天赋她也很无奈。  她将三明治打包好,跟小米说了一声就出了咖啡店。  门口蹲着五六个黄包车师傅,沈云倾坐上其中一辆,那师傅问她地址,她似犹豫了一会儿才报了花房的位置。  叶笙的那处花房其实就是个三进的宅院,环境清幽,远离喧闹。  沈云倾一拐进小巷,后面就有几个人跟了上去。  她坐在车里,捧着用盒子装着的三明治,一颗心却是紧张的狂跳不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陆天遥说起他现在的处境,她就想要见见他,或许他根本不缺她的安慰,但她还是这样冒然的跑来了。  她告诉自己,他被叶老先生赶出叶公馆是因为国丰银行的事,而国丰银行的事又是因她而起,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她来找他完全是因为愧疚与自责。  沈云倾这样想着,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等她完全冷静下来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右手边有一个小帘子,她轻轻掀开一角往外看,结果就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穿行在路边,他们脚步很快,几乎与黄包车的行进速度保持一致。  她被跟踪了?  沈云倾催那车夫加快速度,结果车夫快,那几个人也快,这次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真的是冲她来的。  前面一拐弯已经到了花房所在的小巷,直到停在花房别苑的门口,那些一直跟着他的人才若无其事的混迹到了街边,装做买卖的样子。  沈云倾付完钱下了车,再去看那几人,有一个她似曾见过,那日打砸咖啡店的时候,他就跟在叶笙身后。  沈云倾正想着,面前的大门便被拉开了,上次见过的管家有些惊讶的看向她:“沈小姐?”  管家似乎是要出去采买,看到她直接将她让进屋。  沈云倾有些不好意思,抱紧了怀中的盒子:“叶笙在吗?” 第492章:惬意 沈云倾有些不好意思,抱紧了怀中的盒子:“叶笙在吗?”  管家点点头:“叶先生还在睡觉,麻烦沈小姐等一会儿吧。”  这个时间还在睡觉?  管家在前面带路,依然要穿过那片花海。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沈云倾心事重重,虽然被这一大片波斯菊所惊艳,却没有停下来用心欣赏。  要种出这样壮观的一片花田,必然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与耐心。  沈云倾想起他将椅子砸向那个男人的头,一瞬间皮开肉绽,脑袋几乎开花,他当时眼中的狠戾与杀气的确是吓到她了。  他对她也偶尔翻脸,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他会替她挑田螺,会将剥好的栗子递到她的嘴边,那样的叶笙就像一个普通的男人,含笑间风华绝代,温存间柴米油盐。  沈云倾蹲在花丛间,凑到一簇波斯菊前闻它的香气,那清清淡淡的味道被微风一拂,沁人心脾,闭上眼睛,仿佛置身在无边的原野,整个人都似放空了。  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没有打扰。  沈云倾留恋了一会儿才发现管家还在,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沈小姐要是喜欢花,里面还有一间花房。”管家客气的道,“沈小姐可以去那里等着,免得吹风着凉。”  沈云倾接受了管家的好意,穿过青石小路与波斯菊花海,路的尽头果然是一座玻璃搭成的花房。  她轻轻推门走进去,一室的花香扑鼻而来。  叶笙偏爱兰花,这里面种植摆设的花卉以兰花居多。  沈云倾见到了几盆十分稀有的兰花品种,不免多看了几眼,她虽爱花,却不会种花,更不会养花,沈儒良也曾从外地带回花卉给她养,却都被她给养死了。  比起养花,她宁愿种竹子,风吹雨打,天寒地冻,它们依然能够四季常青。  沈云倾看了一会儿兰花,发现花房里侧还有一扇小门,曲径通幽,她以为里面还是花房,于是便轻手推开。  里面果然还是一间花室,大小各异的花盆里种着许多她叫不上名的品种,不比外面的玻璃房,这里四周是墙壁,只有天棚是玻璃做的,两侧开了两扇小窗。  而花丛中间放着一张竹制的躺椅,椅子上睡着一个人,这花房里虽然暖和,可也有寒气侵入,他的身上只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两只手放在胸前。  他说他从不睡床,因为床让他感觉不踏实。  他睡着的时候,额前的发丝搭在薄薄的眼皮上,薄凉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哪怕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仍然掩饰不住一身的惊才风逸。  沈云倾先是一怔,没想到叶笙竟然就睡在花房里,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罩在他的身上,有种宁静柔美的祥和。  她知道他睡觉一向机警,如果在睡梦中不小心碰到他,他会惯性的将人摔出去,她吃了一次教训,哪还敢再靠前,正好旁边就有一只太师椅,她便轻手轻脚的坐了上去。  花房外种着高大的树木,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眼前看到的是争相开放的鲜花,鼻端闻到的是淡淡的花香。  怪不得他会选择在这里睡觉,连她都觉得这样安逸的环境最适合睡眠。  沈云倾的目光四处看了看,最后停留在躺椅上,落在那个人的脸上,他安静睡着的样子就像一幅油画。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威胁她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不然就杀光所有跟她有关的人,他当时凶狠的表情,至今历历在目。  时间荏苒,那个当初威胁过她的男子竟然可以这样安睡于她的面前,有些怨恨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已不知落向何方。  大概是这里太安静,阳光太暖,沈云倾努力撑着不想睡着,却还是抵不过困意,窝在太师椅中睡了过去。  有两只鸟儿飞到了玻璃的房顶,一边蹦着一边鸣叫。  叶笙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揉了揉眼皮适应光线,目光落向那两只还在蹦跳的小鸟。  清醒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转开目光,结果就看到对面的太师椅上窝着一小团。  他下意识的去摸一边的手枪,不过瞬间就看清了那张白嫩娇美的脸。  沈云倾?!  她像一只小猫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上身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乌黑的头发编了一个辫子斜搭在肩头。  两只手里还搂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大概怕丢了,十指紧紧的交叉在一起。  叶笙再次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当看清真的是她后,他的唇角高高扬了起来,掀开身上的毯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样子,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玉,柔和安静,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他蹲在她的面前,忍不住伸手去碰她的鼻子,这么小巧的鼻子,挺拔的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子下面是微微嘟着的红唇,粉色的如同糖果。  他熟悉她的味道,知道它的柔软,又香又滑,让他爱不释手。  他情不自禁的去吻她,小心翼翼又怕弄醒她,薄薄的唇贴着她的唇轻轻蹭着。  好像一个偷亲暗恋女孩的少年,他的心砰砰跳动着,耳垂也不自然的涨红。  沈云倾睡得很沉,并没有醒。  不过因为受到骚扰,她在椅子上转了个身,把后背对向了他。  叶笙看着面前雪白修长的颈,美丽的如同天鹅,低下头吻了上去,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少女香,吸引着他贪婪的不愿意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倾才睁开眼睛,印入眼底的是一片花团锦簇,她的脑子空白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哪里,猛地一起身就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身后一声闷哼。  沈云倾回过头,看到叶笙捂着头,有些幽怨的看着她。  她急忙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她才松了一口气。  叶笙不禁冷嘲:“放心吧,我就是想把你怎么样,也不会趁着你睡着的时候。”  沈云倾脸颊一红,叶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怎么会知道,就在刚才她睡着的时候,有人在她的脸上亲了个遍,顺手还摸了摸不该摸的地方。  沈云倾想要问他和叶老先生闹掰的事情,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咬了咬嘴唇,看到手里的盒子,于是递到他面前:“你吃饭了吗,我做了三明治。”  叶笙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他一直在猜盒子里是什么,没想到是吃的。  想到上次吃到的那块惨不忍睹的三明治,一向对食物极为挑剔的他,胃里顿时一阵难受。  可是,他明知道沈云倾做东西有多难吃,还是口不对心的说了句:“没吃,正好饿了。”  沈云倾听了,眉眼染上一丝喜悦,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那你要不要尝一尝?”  说过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我这次是请教了厨师的。”  叶笙已经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四块三明治,从外观上来看,的确比上一次进步了不少。  叶笙仿佛松了一口气,在沈云倾的注视下拿起一块放到嘴里,一口咬下去……叶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难道那厨师是瞎的吗?他就没发现沈云倾放了比平时多两倍的盐?  他吃到嘴里的不是鸡蛋,更像是咸蛋,哪怕有面包夹着,依然还是咸到他想流眼泪。  沈云倾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他:“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  叶笙勉强点了下头:“嗯,有进步。”  她开心的笑起来。  也许是那笑容太过明媚耀眼,叶笙一口气吃掉了三块,望着剩下的那一块,他做了数分钟的心理斗争,还是无法把手伸过去。  犹豫了半天,他只得说:“我饱了。”  沈云倾道:“那别浪费,这块我吃吧。”  “别……”叶笙急忙阻止,为了不让她知道这三明治是有多难吃,他硬着头皮把第四个也吃掉了,吃完了就问:“你要不要喝茶?”  沈云倾点头:“是有点渴了。”  叶笙没有吩咐管家,而是自己起身去泡茶。  花房里有一个茶桌,茶台是用天然的宣湖石做成的,宣湖石十分昂贵,一石难求,而沈云倾在他的院子里已经发现了十多块。  “你有可以买到宣湖石的渠道吗?”沈云倾捧起茶杯,“奶奶过寿辰的时候,我想给她买一块宣湖石,让府里的管事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叶笙道:“这个不难,回头我带你去挑。”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茶,一壶茶很快就喝光了,而沈云倾手中的那杯还没有喝完。  他很快又倒了一壶。  沈云倾奇怪的看着他,忽然问道:“叶笙?”  “嗯?”他抬起头,眼睛明若初雪。  “三明治是不是不好吃,是不是太咸了?”  “没,我只是有点渴。”  沈云倾垂下头,盯着晃动的水面:“我的事情是不是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陆先生说你和叶老先生吵架了,他把你赶出了叶公馆,还……还打你了。”  叶笙眨了下眼睛。  啊?  124日第二更 第493章:叶先生是大厨 他的确是和叶长天吵了几句,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合作银行解决了这件事,叶长天也没有再跟他计较,至于赶出叶公馆和打骂……叶长天虽然经常看他不顺眼,但他不会乖乖的挨打,不是什么人都和沈云倾一样幸运,能有机会甩他的耳光。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原来是陆天遥从中搞的鬼。  她是觉得内疚不安,以为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岂不知,这事与她无关,她才是被自己连累的那一个。  既然陆天遥这么爱演戏,那他不配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叶笙想着,面色不由一沉:“没什么,这是经常的事情,你不用往心里去。”  “叶老先生真的打你了?”沈云倾着急的往他的脸上看。  叶笙笑道:“早就消肿了,你那滚熟鸡蛋的办法很好用。”  面对叶先生睁着眼睛说胡话,沈云倾一时间内疚万分,咬着晶莹的唇瓣,默默的低下头:“对不起。”  “我说了,这跟你没关系,我早就看那国丰银行不顺眼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一样会同他们终止合作。”他将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握在手心里:“以后不准再把我和齐卉芳扯上关系。”  沈云倾脸红起来:“我让人去打听,坊间都是这样传的,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  “好吧,我承认有一段时间和她走得很近,但没和她上过床。” 沈云倾瞪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拿她来说事了?”他用力一拉就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惩罚般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沈云倾轻轻点头:“我不说了。”  “乖。”他笑着吻了吻她的头发。  “你的脸还疼不疼了,叶老先生是不是下手很重?”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战场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下手自然是重的。 ”  “那你为什么不躲啊?”  “不被他打一顿,他是不会消气的,我现在还不想跟他翻脸,不然怎么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去。”  “我还没答应嫁给你。”  “我们已经睡过几次了,你不嫁给我嫁给谁?”  “叶笙,你不能不讲道理,那……那样不算。”  “那要怎样才算,要不要现在就把它变成事实?”  沈云倾羞恼的推开他:“我还要回店里,你别闹了。”  “今天先不回去了,晚上我做饭给你吃。”怕她不答应,他几乎是讨好 般的哄她:“我难得有一天空闲,不如带你去后面钓鱼,钓到多少就吃多少。”  “这里还能钓鱼?”  “不知道吧,跟我来。”叶笙牵起她的手,出了花房就去找了两个鱼竿,“这后面是个水库,当年政府为了储备淡水修建的,引来的是护城河里的河水,后来政府又在西面的长河边建了新水库,这个小水库便废弃了,每到春天的时候,我就让人买了鱼苗放进去,让它们自由生长,闲时便去那里钓鱼。”  “可我不会钓鱼。”  “这事不难,一学就会,关键要有耐心。”  两人从花房的后门出去,穿过一片林子便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水库四周绿荫环绕,鸟声啼鸣,环境十分清幽。  叶笙将鱼竿交给沈云倾,他自己挽起裤子,脱了鞋,光脚走到了水源边缘,扒开密集的水草,里面有一张小网,此时里面已经圈了不少小虾小鱼。  他将网拎起来,高兴的道:“有鱼饵了。”  沈云倾对钓鱼一窍不通,叶笙十分耐心的教她怎样挂饵,怎样甩钩,又该如何判断鱼儿是否上钩。  不知道是这里的鱼太多,还是沈云倾的运气好,她竟然在叶笙之前钓到了一条鲫鱼,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也足够沈云倾高兴的手舞足蹈了。  叶笙很快也钓上了一尾草鱼,这条鱼大概有两斤多重,活蹦乱跳的跃出水面。  他笑着把鱼提到她面前,鱼尾上的水四处乱溅,沈云急忙挡住脸:“叶笙,不要闹,快拿开。”  叶笙大笑:“晚上就吃它了。”  两人坐了一下午,鱼钓了不少,小的全部放生,只留了几尾大的提了回去。  叶笙将其中两条养在水池里,说是给沈云倾拿回沈府,而他取了其中最大的一条准备做菜。  沈云倾十分好奇他要怎么加工这条鱼,便跟着一起进了厨房。  叶笙回头看到身后的尾巴,不由失笑:“又想来帮忙?”  “我知道你嫌弃我,可我还是会洗菜的。”沈云倾挽了袖子,怕他不信,又坚定的点头:“真的。”  鱼她自然是不会收拾的,叶笙把红青辣椒递给她:“那就把辣椒洗了吧,记得把里面的筋摘掉,不然会很辣,辣味太重,会让鱼失去原本的鲜味。”  “知道了。”沈云倾高兴的接过来。  沈云倾在一边洗辣椒,叶笙在收拾那条活鱼,沈云倾不时偷看一眼,想知道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是如何被收服的。  他的衬衫挽在手肘处,结实的小臂因为用力而绷出性感的线条,那条鱼被开膛破肚,冲洗干净,很快就上了菜板。  他从一排刀具中抽出一个很小巧,刀身薄如蝉翼的尖刀,顺着那鱼背一划,鱼身就成了两半。  他又换了一把剔骨刀,飞快的将鱼肉全部剔除,再换另一把刀子将鱼肉片成许多薄片,那鱼片薄如纸张,几乎是透明的,而且薄厚一致,简直是鬼斧神工。  沈云倾只知道叶笙会做菜,却不知道他的厨艺竟然如此精湛,在他面前,任何一个大厨都要高看他两眼。  她看得有些呆了,面前的水流还在淌着,有水溅到她的眼睛上,她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  叶笙将切好的鱼片用调料和淀粉腌好,正要转身准备其它的材料,就见沈云倾捂着眼睛,眼中流出泪来。  “怎么了?”他急忙用水冲了一下手,大步走过去拉开她的手。  她的眼睛红红的,半睁半闭。  “我,我好像把辣椒弄到眼睛里了。”  “你这个笨蛋。”叶笙急忙将她按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就往她的眼睛上浇水,一边浇一边命令:“尽量把眼睛睁开,痛也要忍着,睁大了才能洗到眼睛。”  沈云倾的眼睛又疼又难受,只能配合着他把眼睛用力的睁大,凉凉的水渗进眼睛里,让她舒服了不少。  可是洗过之后,眼睛还是很疼,火辣辣的仿佛有火在烤着。  叶笙将她抱坐在面前的理石台上,低头去看她的眼睛:“会疼一阵子,我找一个冰袋给你敷一下,可以减轻疼痛。”  沈云倾摇头:“不用了,这点痛我还能忍住。”  叶笙叹息:“你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辣椒的筋很辣吗,弄到手上竟然还去揉眼睛,以后还是不要进厨房了,不然非把自己炖了不可。”  沈云倾顿时委屈的道:“我眼睛疼,你还笑话我,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他搂着她,去亲她的眼睛:“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洗辣椒,以后什么都不用你来洗,你只需要乖乖的坐着等吃饭。”  “你一定在心里说我是个笨蛋。”  叶笙笑:“我没有在心里说,我刚才已经说了。”  沈云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似乎已经忘记了眼睛的不适。  等到沈云倾的眼睛渐渐好了,叶笙才嫌弃的把她扔到厨房外:“拜托沈小姐袖手旁观吧,不然今天我们两个都没饭吃。”  鱼腌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严重的影响口感。  锅里的油烧至六七成熟,放入腌好的鱼片滑一下盛出,用余油再加入辣椒和葱姜蒜快速翻炒,将过好油的鱼放入其中再颠几次勺,最后淋入酱汁,一份生滚鱼片便出锅了。  之所以叫它生滚鱼片,只因为鱼肉只在油中打两个滚,在辣椒和佐料中再打两个滚,这样做出的鱼保留了最原始的美味,既鲜又嫩,入口即化。  沈云倾闻到香味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鱼肉油亮白嫩,掩映在青红辣椒之间,只看一眼便让人食指大动。  两个人一盘鱼,两碗饭,很简单的晚餐。  大概鱼是自己钓的,沈云倾吃得格外香,平时吃不下一碗饭,今天也全部吃光了。  “你是拜师学过吗?”对于他高超的厨艺,沈云倾很好奇。  “没有。”叶笙把鱼肉放到她的碗里,“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沈云倾:“……。”  自大狂。  吃过饭,某人无耻的腻过来:“要不今天晚上别走了……。”  沈云倾丢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叶笙举忙举起手:“好了,就当我没说过。”  他不着急,反正她早晚是他的,到了嘴边的肉,他不怕会飞走,他的小猫明显已经开始接纳他了,不但提着三明治来看他,还心平气和的跟他一起钓鱼吃饭,就连他亲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反抗的太剧烈。  他想,他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了。  叶笙亲自将沈云倾送回沈府,她要下车,他拽着她的手吻她,直到她有些意乱情迷,他才不舍的松开,抬手拨了拨她有些乱的刘海,又将她的辫子轻轻搭到肩膀上:“我这两天要离开连城去办点事,如果有要紧的事情就去望月楼找陆天遥。” 第494章:议婚 沈云倾没想到他会向自己交待行踪,愣神的时候,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脸:“回去吧。”  虽然沈家也是半封建的家庭,但因为沈云倾开了两个店,早出晚归也是被允许的,但是这个晚归不能超过七点,不然就要惹得刘氏担心,惹得沈老太太不高兴。  沈云倾往外看了一眼:“跟着我的这几个人是你派来的吗?”  “嗯。”他颇有几分无奈:“被你发现了。”  “他们差点就跟到我身边了,我能不发现吗?”沈云倾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一脸的坦然:“最近世道不太平,北地的楚南风挥师南下,据说已经打到了济城,连城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战场,你一个女孩子,早出晚归的不太安全,还是谨慎些好。”  他处处为她着想,她要是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更何况那些人只是在她出门的时候左右不离的跟着,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她知道,他是不想上次砸咖啡店的事情再发生,一旦有突发情况,他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这些人可以帮她解决。  沈云倾心中一暖,任由他摩挲着她的脸颊,直到她的脸红起来。  耳边传来低笑声,他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怎么,舍不得我走?要不,我们再……。”  沈云倾急忙抬起手按住他的嘴,免得他再说出什么让人羞臊的话来,她软软的瞪他一眼,转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叶笙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让人开车离开。  听着外面的车声渐渐远去,沈云倾终于忍不住将门推开一条缝,正好看到消失的车尾灯。  心头忽然就像空了一块儿,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以前和宋成峰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经常送她回家,但她进了这扇门立刻就成了沈家大小姐,不会再回头留恋,不似现在这样心头慌慌,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大小姐。”沈管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沈云倾吓了一跳,转过身,眼中还带着做贼心虚般的慌乱,幸亏沈管家老眼昏花,根本没有看清。  “大小姐,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呢,老爷让你回来后就去找他。”  沈云倾以为沈儒良又要喝她亲手冲泡的咖啡,没想到一进小洋楼,就看到沈老太太、沈儒良和刘氏、谢姨娘以及沈如雪坐得满满当当。  “云倾回来了。”沈老太太笑得十分慈祥,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晚归而有所不满。  沈云倾笑着上前行礼。  刘氏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沈老太太道:“明天少夫人就该上门听消息了,若是我们这边同意了议婚,两家就要问名、纳吉,这往后的礼数也会越来越多,每一样都要周全详细,叶家是名门旺族,和叶家结亲事,我们沈家也不能妄自菲薄,不但要样样做得好,也要把头高高的昂起来。”  沈老太太说了一大堆,这才笑着问沈云倾:“云倾,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不要同意这门亲事?”  沈儒良和刘氏都慈祥的看过来。  沈云倾心想,同不同意早就不是她说了算的,她就算不同意,沈老太太也会想方设法的劝说,最后依然要妥协,在这个年代,婚姻依然不是凭着个人喜好就能做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是受过新时代的教育,但所处的依然是封建的笼牢。  “我可听说那叶笙杀人不眨眼,前阵子还血洗了一个饭店的包房。”谢姨太抚着胸口,一惊一乍的,“老夫人,虽然叶家门户高,可叶笙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真要把大小姐嫁过去,恐怕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老夫人和老爷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沈老太太面色不虞:“你又是从哪里听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家青帮下面的生意遍布连城,就算偶尔为了生意有些争执也不奇怪,再说了,人无完人,要是人人都要嫁个圣人,那这些女儿家都不必嫁人了。”  谢姨娘被老太太训得哑口无言,只能闭上嘴。  她就是不甘心,为什么沈云倾能嫁到叶家做少奶奶,而她的女儿就要去做姨太太,那叶笙也真是瞎了眼才能看上沈云倾。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让沈如雪在宋成峰的身上花心思,应该一早把精力投注在叶笙身上,凭着自已女儿的美貌聪明,还怕收服不了那个黑帮头子?  谢姨娘所说的事情,沈云倾很清楚那不是胡说,叶笙本就是那样的人,睚眦必报,杀人如麻,可这样的人,她在之前是讨厌的,厌恶的,不屑的,只想离他远一点,不想沾了他身上的血气,所以,她才会一次次对他拒之千里。  她并不喜欢坏人,更不想跟坏人接触,他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道德底线,刷新了她的三观。  现在,听着谢姨娘用这些词来形容他,她莫名就是一阵恼火,脾气仿佛控制不住,很想站出来同她理论。  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卑鄙、变态、冷血,但他对她却是那样的好,事无世细,眉目传情。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人规定过,坏人就不能有婚姻,有爱情。  “云倾?”刘氏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若是不同意,母亲支持你。”  谢氏母女是不想让她嫁到豪门贵族,而刘氏则是担心她会在叶家受委屈,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女儿将来的生活质量固然重要,但这都比不过她能开心幸福。  暖流从母女俩交握的手一直流淌到胸口,此时此刻,她突然无比的坚定了某个想法。  沈云倾冲着刘氏点了下头,然后看向沈老太太,红着脸露出娇羞的表情:“云倾的亲事全凭奶奶做主。”  沈老太太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露出满意的表情:“就知道云倾是个懂事的。”  沈儒良也高兴的说道:“要说这两个孩子还有些渊源,能够走到一起,也算是缘分天定。”  刘氏虽然不太同意,可见沈云倾都点头答应,她也只能顺从女儿的意思 ,她相信以女儿的眼光与睿智,应该不会看错人。  在场唯一感觉不到喜悦的恐怕只有谢氏母女了,沈如雪脸上挂着假笑,可那酸水都吞了一肚子。  叶家娶沈云倾,请了凌老太太和少夫人做媒人,六礼齐全,礼数无可挑剔,反观宋家,竟然找了个丈夫有九个姨太太的万夫人,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而且,自从亲事定下后,宋家就是不愠不火,直到现在也没有大肆张罗,眼看着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沈家和宋家上下竟然全无喜气。  倒是第二天,凌家少夫人过来的时候,沈家举家相迎,沈家同意了议婚,又将沈云倾的生辰八字交给了少夫人。  沈家留少夫人用餐,沐晚也没客气,实在是她有许多心里话想同沈云倾说道说道。  两姐妹一直在闺房里说话,直到下午的时候,沐晚才离开。  沈云倾将她送到门口,沐晚拉着她的手道:“接下来就安心的等着做新娘子吧。”  沈云倾羞着嗔她一眼。  “这些日子就不要私下里见叶笙了,这不合规矩。”沐晚打趣的捏她一下:“会不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他又不在连城。”沈云倾臊得不行。  “哟,连行踪都向你报备啊,还真是如胶似漆呢。快说说,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牵小手接小吻,还是那个那个了……”  沈云倾急忙将她往外推:“没羞没臊的,让你家少帅知道了,非教训你不可。”  沐晚憋住笑,也不打趣她了,恢复了一脸正色:“云倾,跟着叶笙将会面临什么,你是清楚的,对吧?”  沈云倾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良久后才点了下头。  “说实话,我并不想你同我一样,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希望你余生平平稳稳,幸福快乐。可是,我选择和希尧在一起,就已经做好了和他同生共死的打算,你也一样,既然选择了叶笙,那就是已经有了和他风雨同舟的准备。”她握紧了好友的手:“云倾,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沈云倾不觉泪湿双目,伸出双臂抱住了她:“你也一样,我们大家都要好好的。”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沈云倾才推开她:“好了,让有些人看到该吃醋了。”  沐晚道:“男人都一样,将来叶笙也会经常吃你的干醋,你可得小心了。”  沈云倾送着沐晚上了车,看着她离开才回到沈府。  这边沈云倾与叶笙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虽然还没合过八字,但沈府已经喜气洋洋,沈老太太一大早就把族里的几个老太太找了过来,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着彩礼的事情。  二房的老太太说道:“叶家这种名门大户,聘礼一定不会少了,我们沈家虽然不如叶家,但在面子上绝对不能输。”  其他几房老太太也都点头同意。  沈老太太道:“我和庆生商量之后也是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叶家会下什么样的聘礼。”  下多重的聘礼就能代表对新妻的重视度,礼越重,说明叶家越看好这门亲事,相反,如果只是寻常薄礼,沈云倾嫁过去,日子大概不会好过。  125日第二更 第495章:待嫁 其实不光是沈老太太,其他几房老太太也都是一种犹豫不定的观望态度。  据说这叶笙已有二十六七岁,至今没有娶亲,相反他的两个哥哥早已妻妾成群。  在这样的年龄成亲,一是年龄不想拖到太大,又背负着父辈的压力,所以胡乱择一门亲事草草了事应付,二是真的遇到了心中所爱,这才决定结婚。  不知道叶笙是属于哪一种。  现在八字已经送了出去,只等着叶家那边的消息了。  “对了,府上二小姐的吉日也快到了吧?”二房老太太问道。  二房老太太不提,大家倒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实在是沈家上下没有多少喜气,宋家也毫无动静。  “是啊,我把各位嫂嫂弟妹请来,就是想让大家帮着忙一忙,三天后如雪就出嫁了。”  三天后出嫁,现在才想起来忙碌,这时间紧迫,能准备出什么好东西来。  大家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都一口答应。  叶家那边很快就传来了消息,沈云倾和叶笙的八字被请到了祖庙里占卜,两人命格相辅,佳偶天成。  合过了八字,叶家很快就要下聘礼了。  而在叶家,叶夫人将手中的聘礼单子送到叶老太太面前过目。  叶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一遍,抿着嘴没有马上说话。  叶夫人见她神色不虞,急忙说道:“聘礼是照着叶文叶武当时的单子又加了一些,老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改。”  叶老太太摘下老花镜:“叶文叶武是几年前结婚的?那个时候的物价和现在怎能相提并论,你这聘礼拿到沈家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是媳妇考虑不周。”叶夫人急忙认错,“媳妇再去加一些。”  “不要加了。”叶老太太摆摆手:“这上面的东西统统不要,重新再做一份礼单。”  叶夫人惊讶的一时语塞。  “子轩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小小年纪又被送去那种地方受罪,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每天又是过着心惊胆颤,朝不保夕的日子。这些年,他身边是有几个女人,但都是逢场做戏,也没见他对哪个真正上心,我还以为这孩子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蹉跎了,没想到他却突然跑到我面前,让我给他找人做媒。”叶老太太说着,脸上泛着慈祥的笑意:“我们叶家欠他母亲的,也欠他的,所以他的婚事,叶家必须大操大办,下给沈家的聘礼也必须是全城最好的,你那里若是周转不开,我这里还有梯己,不行还有养老送终的钱,全部拿去给子轩。”  叶夫人一听,吓得急忙跪了下来:“老夫人,您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子轩的事情,媳妇一定办好,老夫人只管放心吧。”  叶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缓缓靠在美人榻上,挥了挥手:“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叶夫人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迎面正好碰见大儿子叶文,叶文上前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聘礼的事情,我已经在你们原先的聘礼单子上加了很多东西,但老太太依然不满意,不但让我把单子拿回去重做,还说要把她的送终钱一起算进去。我这份单子若是做不好,所有人都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居然要让老太太动用自己的梯已钱。”  叶文皱眉:“奶奶就是太宠三弟了。”  “是啊,那又有什么办法,如果我把给沈家的聘礼做得太好,立刻就会把你们两个比下去,在外人眼里,叶家的三个儿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你父亲当初虽然把他送走,却是为了让他将来能够继承青帮,没想到他倒是活着回来了,你父亲也二话不说的把青帮交到了他的手上,反观你们兄弟两个,只是经营叶家一些可有可无的生意,这样下去,等你父亲一过世,叶家哪还容得下我们母子三个。”叶夫人强势的面孔上渐渐染上悲凉的神色:“我想为你们兄弟谋个好出路,只是太难了。”  叶文安慰道:“母亲,聘礼的事情就先按奶奶的意思来吧,三弟既然肯结婚,那就表示他也是有弱点的,我们等了这么久,不就是想知道他的弱点在哪吗?再完美的人,只要我们足够耐心,一定会找到将他一击击溃的办法。”  “你总是比你弟弟考虑的要多,不似他那样莽撞。”叶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臂,“母亲将来可都要靠你了。”  母子俩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说道:“三少爷回来了。”  叶夫人诧异的看向门口,嘴里喃喃道:“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北地办事了吗,说是最快也要一个星期。”  叶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事情办妥了吧。”  说话间,叶笙已经走了进来,看了眼立在那里的叶夫人和叶文,眼光一掠就要走过去。  “子轩。”叶文叫住他,笑着问:“刚回来?”  “很意外吗?”叶笙的嘴角带着嘲讽。  叶夫人忍不住厉声道:“他是你大哥,见到大哥,你就是这个态度?还有,我是你的母亲,你的长辈,你虽然是青帮的龙头,但你还是叶家人。”  “我没有大哥。”叶笙冷声道:“我有母亲,但他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至于你……应该是孙姨娘吧。”  “你……。”叶夫人气得脸色煞白,她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她曾经姨太太的身份。  叶文冲她摇了摇头,叶夫人才勉强压住怒火。  叶笙不再理这对母子,径直去了叶老太太的院子。  叶老太太刚喝了暖胃茶准备歇息,丫鬟就欢喜的进来道:“老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子轩回来了?”叶老太太眼睛一亮,刚让丫鬟扶着坐了起来,叶笙就进来了。  “奶奶。”叶笙在叶老太太面前俨然听话的好孩子,“我回来了。”  叶老太太拉着他坐在美人榻的另一边,关切的上下打量:“最近少喝酒,少抽烟,也不要去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性子也该收敛收敛了。”  叶笙笑:“都听奶奶的。”  “你是难得的乖顺,看来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奶奶啊。”  叶笙道:“不会的,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奶奶。”  “孙氏今天将聘礼的清单送给我看,我不满意,让她拿回去重做了。”叶老太太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表面上看是想要一碗水端平,其实是怕你抢了老大老二的风头。”  “聘礼的事情有奶奶做主,孙子一百个放心。”  叶老太太笑道:“难得我家子轩开窍要娶媳妇,我这个老太太就算倾尽所有也会把你的亲事办得风风光光。我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这位未来的孙媳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我孙子收心。”  “奶奶这么急着要见她,那就把日子定的早一些吧。”  叶老太太嗔怒的瞪了叶笙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就算再着急也要按着礼数来,这结婚的日子必须是良辰吉日,我已经让人去算了,还有啊,在正式把新娘子娶进门前,你不能偷偷去见她,这和规矩不符。”  叶笙听话的点头:“都照奶奶说得做。”  叶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笑了:“来日方长嘛。”  沈云倾并不知道叶笙已经回来了,天没亮就被刘氏派人给叫了过去。  明天是沈如雪出嫁的日子,谢氏母女倒是能想得开,一片喜气洋洋,仿佛嫁到宋家去,等待他们的就是荣华富贵。  刘氏拉着沈云倾私下里询问:“你和叶笙是不是经常见面?”  面对自己的母亲,沈云倾也不想说谎,于是点点头,不过马上又解释道:“也不是经常。”  刘氏叹息,有些话似乎难以启齿,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你和他有没有……有没有发生那种事?”  刘氏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虽然是亲生女儿,可这方面的谈话还是让人拘谨。  沈云倾顿时面红如血,娇嗔道:“母亲……。”  刘氏不由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的,不管你多喜欢他,在真正的洞房前,不能把自己给他知道吗?叶家是大家族,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你置于风口浪尖,那叶夫人也不是善茬,大概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所以,云倾,不能还没嫁过去就弄丢了身子,知道吗?”  沈云倾羞得低下头,脸几乎埋到了衣领里。  刘氏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塞到沈云倾的手里,哪怕已经一把年纪,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烧:“这东西是你外祖母在我出嫁的时候给我的,前几天才从嫁妆里面翻出来,现在给你,你……你有时间就看一看。”  沈云倾一脸疑惑与好奇的接过来,在翻开第一页的时候,立刻臊得闭上了眼睛。 第496章:聘礼 刘氏也觉得不好意思,赶紧道:“现在别看,没人的时候再看。”  沈云倾嗯了一声,急忙将那书塞到了枕头底下,免不了面红耳赤。  刘氏给她的是一本绘本,里面画着各种各样男女亲密的姿势,还有文字讲解,她虽曾在国外的书中看过只言片语,却远远没有这本书来得直接。  刘氏道:“嫁去了叶家,就要一心一意相夫教子,该懂的都要懂,该知道的也要知道,这些事情是夫妻之间避免不了的,也是取悦丈夫的一种方式 ,多看一看没有坏处。”  沈云倾十分乖顺的嗯了一声:“母亲,我知道了。”  刘氏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叶家不比沈家,你这么聪明,不用母亲教,你心里自然明白。”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飘雪的声音:“夫人,大小姐,叶家送聘礼来了。”  刘氏望了眼窗外还没亮的天,疑惑道:“怎么这么早?”  沈云倾也没想到聘礼会送得这么快,她以为要天亮的时候才会到呢,而且送聘礼是有吉辰的,要等吉辰到了才能进门。  这种事情,沈云倾自然不好在场,在出嫁的日子定下来之前,她都不适合在人前露面。  刘氏倒还镇定,所谓为母则强,平时被那些姨太太气得哑口无言,在面对女儿的终身大事时便挺直了腰杆。  “我出去看看。”刘氏让沈云倾不用着急,她带着人先去沈老太太那里了。  沈老太太没想到叶家天没亮就来敲门,赶紧让人去找沈儒良,沈家的灯火依次亮了起来,院子里开始了忙碌。  这边谢姨娘睡到天亮,正被丫鬟伺候着穿衣洗漱。  “外面怎么这么吵?”谢姨娘皱着眉头问。  话音刚落,沈如雪就跨了进来。  谢姨娘道:“明天才是你成亲的日子,难道沈家现在就忙乎起来了?算他们还有良心,怎么说你也是沈姓女儿,这婚事操办的不好,丢的也是沈家的脸。”  沈如雪脸色苍白,摇着头道:“母亲,是叶家来送聘礼了。”  “什么,叶家这么快就送聘礼来了?”谢姨娘做梦都希望这门亲事被搅黄,没想到叶家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她将手中的首饰一放:“走,出去看看。”  叶家送了多少聘礼,关乎着叶家对沈云倾的重视程度,按理说,聘礼越多,说明叶家对这门亲事越看好,相反,聘礼单薄,那就是叶家不过是在草草应付。  谢姨娘和沈如雪出了门,就见抬聘礼的人正陆陆续续的进了沈家大门,不但沈老太太亲自带人迎在门口,沈家族里的一些亲戚也在。  谢姨娘数了数,那聘礼不过十二抬。  在连城,普通人家的聘礼多为十二抬,有钱有势的人家为二十四抬和四十八抬,最夸张的才是八十八抬。  宋家求娶沈如雪所送的聘礼也有二十四抬,宋家就算不看好这门亲事,但面子上的事情总算过得去,因为收了二十四抬的聘礼,沈老太太对沈如雪也没有之前那样疏离了。  谢姨娘开心的想笑,对一边的沈如雪道:“看见了吧,叶家也不过如此,就连普通人家都要十二抬,以叶家那样的名门大户,富甲天下,竟然也这样抠门,可见他们娶沈云倾,不过就是充当个门面,他们家那儿子八成跟姓秦的一样,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  沈如雪抿了抿唇,苍白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隐隐有了笑容。  宋家给了二十四抬聘礼,虽然不高,也让她脸上有光,起码在沈家可以挺直腰杆抬起头,但叶家却只送了十二抬,这简直就是平民老百姓的规格,沈云倾这次算是被狠狠的被打脸,表面看似风光的亲事,其实还不如她一个姨太太。  “母亲。”沈如雪看向沈老太太等人,有些疑惑:“叶家只送了十二抬聘礼,怎么老夫人他们还这么高兴。”  沈老太太和沈儒良脸上的笑容几乎是遮掩不住,其他几位老太太也都笑呵呵的。  按理说这是件丢人现眼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这时,前去打听消息的春桃跑了过来,看到她凝重的神色,沈如雪心中一紧,急着问:“打听到什么了,叶家到底送了多少聘礼?”  春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咽了一口唾沫才道:“叶家整整送了八十八抬聘礼。”  “什么?”沈如雪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一旁的谢姨娘也是脸色铁青,不相信的上前质问:“你是不是听错了,这眼前摆着的明明只有十二抬。”  谢姨娘已经开心的数了好多遍,十二这个数字真是愉悦到她了。  春桃小声道:“确实是八十八抬,叶家怕耽误了吉时,天还没亮就已经开始抬聘礼了,据看到的下人说,那些聘礼堆在门口像山一样高,只等着吉时一到就陆陆续续的抬起来,老爷后面的库房已经装不下了,很多都堆在外面,姨娘和二小姐看到的这些,是最后抬起来的,是专门送给老太太的,并不在叶家那八十八抬之列。”  谢姨娘一阵晕头转向,沈如雪更是脸色苍白,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叶家不但下了八十八抬聘礼,还单独给沈老太太备了一份,这可是史无前例的,怪不得沈老太太会笑得脸上开花,那些族人们望着她的目光满是羡慕和巴结。  沈家因为沈云倾的婚事,这面子真是赚大了。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门口又传来喧闹声,紧接着十几个人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进了沈府大门。  沈老太太眼睛一亮,失声道:“宣湖石。”  宣湖石一石难求,早就成为了富贵人家财力旺盛的象征,沈老太太门前的假山里正好缺这样一块奇贵的石头。  那领头的走到沈老太太和沈儒良面前作揖:“老夫人,沈老爷,这是我们家三少爷特地送给老夫人的,还请老夫人笑纳。”  沈老太太乐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儿的夸赞:“三少爷真是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领头的客气的道:“这是做孙辈儿的孝心,应该的。”  宣湖石被轰轰烈烈的抬了进去,沈老太太身边的人不仅又夸赞了一番。  “云倾真是好福气啊,叶家对这门婚事这么重视,嫁过去必然有享不尽的福分。”  一边的刘氏从天没亮就看着这些人在抬聘礼,一直抬到现在,她并非喜爱这些钱财,却为沈云倾暗暗松了口气,叶笙能将排场搞得这么大,以后她去了叶家,必然会全心全意的护着她。  沈云倾听着秋彩和念儿绘声绘色的描述,眼睛不相信的瞪大:“八十八抬加十二台再加一块宣湖石?”  就算叶笙富甲连城,也用不着这样的大手笔吧,他这个人,还真是猖狂。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嘴角还是忍不住抿出一丝笑来。  “今天最风光的人就是小姐了,估计明天连城的贵族圈里就会传遍了,姑爷是有多么重视小姐。”  沈云倾却不这么想,叶笙把排场搞得这么大,一定还有其它的目的。  如果她是他的敌人,一定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这样大张旗鼓的娶妻,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要抓他的弱点,大多数人会想到他这个新婚妻子,但是仔细一想,真要是放在心尖上的人,明知道自己身处刀光剑影的环境中,还会将心爱的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吗?让所有的敌人都知道这个妻子的存在?  恐怕那些与他敌对的人都会想,他这样做是不是瞒天过海,娶回去的并非是喜欢的,喜欢的那个其实一直藏在看不见的黑暗里。  沈云倾想到此,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明着张扬,暗着保护,看似将她推向明处,其实是将她护于羽翼之下,虚虚实实,让对手猜测不定。  “你看小姐笑得多开心。”秋彩打趣。  念儿道:“小姐当然开心了,未来姑爷把小姐当成掌中宝,以后嫁到叶家也不怕受委屈了。”  沈云倾笑起来。  秋彩道:“小姐,你没看到谢姨娘那对母女的脸,简直臭得要熏死一头猪了,宋家当初抬了二十四抬聘礼,她们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小姐的聘礼一抬进来,她们就羞愧的想找个缝钻进去了。明天就是二小姐出嫁的日子,可老夫人完全没心思去张罗,只顾着看她那块宣湖石了。”  说起宣湖石,这还是沈云倾当初无意中向叶笙提起的,她只想让他帮着寻个门路,没想到他直接当成聘礼给抬了进来。  想到叶笙,沈云倾的心头不禁溢出丝丝甜腻,仔细一想,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而且在婚期定下前,他们都不可以见面。  不知道现在,他人在外地还是在连城。  126日第二更 第497章:希望之树 沈如雪结婚的这天,连城竟然下起了雨,天还没亮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 。  谢姨娘和沈如雪都有些焦躁不安,都说结婚当天下雨不是好的征兆,偏偏这雨下起来就不停,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明明找人算过日子,怎么还是下雨了。”谢姨娘不满的嘟囔:“这宋家就是没有真正上心。”  沈如雪没心情管窗外的天气,只是盯着面前的嫁衣又急又气。  虽然万夫人当初说过,崔家要求姨太太进门不能穿大红,可她还是和谢姨娘偷偷准备了大红的嫁衣,没有哪个女子出嫁不想穿风风光光的大红色。  但是今天一早,崔家三小姐就派人过来了,不但送了一套土红色的嫁衣,还让人守在外面等着看她穿上。  “真是欺人太甚。”谢姨娘怒火冲天,“她崔三小姐还没过门呢,竟然就嚣张到这个地步,事情都管到我们沈府来了。”  一边的丫鬟急忙劝说:“姨娘消消气,这崔三小姐的人是经过宋家允许的,不然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来看着我们。”  “那又怎样,我们雪儿今天就要穿大红,看他崔家能把我们怎么样,大不了就不嫁了。”谢姨娘惹了一肚子气,口不择言。  “母亲。”沈如雪倒是冷静了下来,“算了,这衣服我穿就是了。”  “雪儿……。”  “我不介意穿土红色的嫁衣,但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外人必然会说崔三小姐娇纵跋扈,姨太太还没嫁进门就被欺负到头上去了,不过是件衣服,毁的是她的名声,我们怕什么。”  谢姨娘没想到女儿如此镇定识大体,细细一想,虽然不甘心,但还是附和的点点头:“就是委屈你了。”  “一时的委屈算得了什么,忍忍就过去了。”沈如雪脱下身上的大红嫁衣,换上了那件土红嫁衣,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光彩,沈如雪不由抓紧了身下的衣摆,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意,今天她所承受的,将来一定要加倍的还回去。  “二小姐,宋二少爷来迎亲了。”门外的丫头喜道。  听到宋成峰来了,沈如雪面上一喜,之前的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沈家和宋家依然遵循着旧时的婚礼习俗,新郎来了之后也要闹一闹。  沈如雪看到穿着红色喜服的宋成峰,不由害羞的低下头。  宋成峰淡淡笑了一下,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喜悦,趁着众人欢闹之时,他在人群中寻找沈云倾的身影。  因为沈云倾的婚期也定了下来,所以没有出现在这种热闹的场合,满目的夫人小姐精妆打扮,可落在他的眼中,都不及她的风华噬骨。  他是如此的想念她,可他已经没有脸再见她了,今天她不出现在这里反倒是保全了他的面子,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摔门而去。  他听说叶家用八十八抬聘礼娶她,他又听说叶笙这个人毒辣阴狠,这些年身边也有过其他女人,还和国丰银行家的小姐不清不楚,他认为叶笙根本不是她的良配,可他只能替她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将来不管是谁娶她,都不会是他!  宋成峰神色黯然,一系列仪式走完便上了门外的高头大马。  虽然有轿车,但旧时的风俗依然是花轿当头。  沈云倾最近都没有去咖啡店,却也没有闲着,每天都要整理店里的帐目。  她翻着手中的帐本,听到外面的鞭炮声和喧哗声渐渐远去,知道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沈府大门的方向出神。  如果当初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宋成峰来娶的人就是她,可是此时,她竟然没有丝毫的遗憾与难过。  是啊,她早就不在乎了,宋成峰对她来说已经成了陌路人,他娶谁,将来怎样,似乎都和她没有关系了,但是哪怕如此,她还是希望他好。  沈云倾正出神,一粒石子突然砸落在面前,她吓了一跳,急忙抬头看去。  高高的院墙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捏着两个石子,额前细碎的发丝轻拂浓密乌黑的眉梢,一双眼睛晶亮如辰星。  “叶笙?”沈云倾惊讶出声。  她急忙推开门跑出去,站在院墙下焦急的看他:“快下来,会被人看到的。”  他以前还会走窗户,现在定了婚期,就光明正大的爬墙头了。  “那你接着我。”他低头俯视她,“我不敢跳。”  沈云倾:“……。”  她往后退了两步,冷冷甩了他一眼:“你不跳,那我走了。”  见她不上当,叶笙只好从墙头向下一跃,身如纸片,轻盈如雪,哪里有半点不敢的样子。  沈云倾不理他,转身往屋里走,他也不急,慢吞吞的跟了上来。  后脚刚踏进房间,他就关上了门。  光线在身后变成了阴暗,沈云倾一转身就被拥进一个结实灼热的胸膛,紧接着那滚烫的唇就覆了下来。  沈云倾惯性的去推他的胸膛,却是没什么作用,只能由着他胡来。  “小东西,有没有想我?”极力压抑的男人,眼睛里还燃烧着火热的光芒,一只手指缠上她的长发。  “叶笙,你先放开。”沈云倾有些急了,沈如雪的婚礼刚结束,沈家人多数去了宋家,但她的两个丫鬟还在外面。  “不放。”他用力在她的腰上一按,把她的脸都烧红了,“说你想我,我就考虑一下。”  他这个人还真是没脸没皮。  沈云倾放柔了声音:“你快放开,结婚之前,我们是不能见面的,这不合规矩。”  “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规矩这两个字。”他低下头吻她白皙的耳垂,“我已经尽量将日子提前了,可是没有吉日,老太太不同意,她固执起来的时候,我也搞不定,乖,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把你娶进门。”  他那深邃带着光泽的眼睛看得沈云倾瑟缩了一下,好像在他眼里,她已经成了他志在必得的猎物,很快就会被他一口吞入腹中。  沈云倾的双手虚虚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脸颊染着一丝红晕,薄薄的眼皮因为紧张而跳动着:“你怎么抬了那么多聘礼?”  如果叶家好面子,四十八抬就好,八十八台简直太惊悚了。  “奶奶的确是准备了四十八抬,其余的都是我的私房钱。”他贴着她的耳朵吹气:“我的私房钱以后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讨老婆,他必须要让她风风光光的。  沈云倾想到他名下的那些产业,整个十里长街的铺子只是他庞大的商业帝国的冰山一角,他所谓的私房钱,在别人眼中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她嗔道:“谁要你的钱,我攒的够花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笑笑:“你不花也行,我就全部存到你的名下,反正怎样都是你的。”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目光与那两道异常柔软的视线交融在一起,别人娶妻都是千防万防,生怕自己的财产被分割,他却这样大大方方的拱手给了她。  他似看出她的疑惑,痞气的嘴角向上挑起:“我的人都是你的,更何况钱。”  沈云倾的脸不争气的红起来,手捶着他的肩膀:“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叶笙,你不准再说话。”  “好吧,我不说话,我干这个。”他说着就更加放肆起来  “不要。”沈云倾倏然就清醒了,想着刘氏同她说过的话,急忙推开他,摇了摇头:“叶笙,不要。”  温香软玉突然从怀中离开,这感觉实在不算好,他强压下心底的玉望,讨好的重新搂过她:“好好好,我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抱着行不行。”  沈云倾没说话,却是乖顺的任他抱着,他的胸膛这样温暖,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明天我还要去趟外地。”叶笙不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要有些日子看不见你了。”  沈云倾下意识的问:“会有危险吗?”  “只是做生意,不会有危险。”他低声安慰:“乖,等我回来。”  “其实你在北地的事情一直没有办完对不对?”他是为了聘礼的事才匆匆赶回来,他不放心叶夫人,他怕会委屈了她。  现在聘礼下完了,他便要回去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臭美,才没有。”沈云倾嘴上逞强,两只手却情不自禁的圈住了他精瘦的腰身,这是第一次,她发自肺腑的拥抱他,就像拥抱了生命里的希望之树。  和谐章节……………………………………………………………………………………………………………………………………………………………………………………………………………………………………………………………………………………………………………………………………………………………………………………………………………………………………………………………………………………………………… 第498章:剪发 “你的头发好像长了。”他的头发总是修剪整齐,现在鬓角处和耳朵上方都有发丝覆下来。  他嗯了一声:“一直没有时间去剪头发,你会不会剪?”  “我?你相信我吗?”  他笑:“其实不太相信。”  沈云倾嗔他一眼:“府里的丫鬟都喜欢找我剪头发,我以前学过。”  “那好吧,我就牺牲一回了。”他摸摸自己短短的发,“反正不好看也是给你看。”  沈云倾被他逗笑了,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先是拿来大毛巾围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才拿起剪刀,在空气中咔嚓了几声:“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开始剪了。”  他一脸悲壮:“剪吧。”  沈云倾的手艺其实还不错,只不过从来没有剪过男发,和他一起看着镜子,用剪刀比划着:“这里剪短一点好不好?”  “好。”  “我要是剪坏了怎么办?”  “大不了剃个秃子。”  沈云倾笑起来。  叶笙自镜子里看着她,她低着头,耳边调皮的落下几缕发丝,一双眼睛明亮而认真,遇到不好剪的地方就抿着唇思考琢磨。  “沈云倾。”他忽然叫她。  “啊?”全神贯注的沈云倾被吓了一跳,手起剪落,他后脑勺下方的一大撮头发就被剪了下来,没有黑发的遮掩,露出里面白色的头皮。  她看着那处剪坏的,根本无法修补的地方,慢慢咬住了手指。  “怎么了?”他在镜子中问她。  沈云倾心虚的转了转眼睛,心想这剪坏的一处在身后,他就算照镜子也看不见,于是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你吓了我一跳。”  叶笙不疑有它:“你会不会想我?”  他痞里痞气的样子让她哭笑不得,用手正了正他的脑袋:“坐好了,不然真把你剃成秃子做和尚。”  “就算做和尚也是个花和尚,专门把你这种良家少女拐到寺庙里日日糟蹋。”  “叶笙。”她气得跺了跺脚,扬着手中的剪刀,“别说话,小心我剪你的舌头。”  叶笙大笑。  沈云倾给他剪完了头发,满意的指向镜子:“我的手艺还可以吧?”  他将额前的发丝向一边扫了扫:“马马虎虎,这里,这里再剪一下。”  他一向穿着得体,头发也修剪的整整齐齐,让她剪头发已算是破例了 。  沈云倾乖乖的拿起剪刀,直到修整的让他满意为止。  只不过后脑勺的那一块秃地真的非常显眼,就像是一片整齐的草地让人从中间掏了一个大坑。  沈云倾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反正他的头发长得快,不需要太久就长出来了。  叶笙剪完了头,从衣服里拿出怀表看了看:“我真的要走了。”  他飞快的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再找你。”  “结婚前是不准见面的。”  “我们见面又没有人知道。”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我走了。”  看着他走向门口,后脑勺的那一块格外醒目,沈云倾想要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注意安全。”  叶笙从沈家的后门上了车,跟在他身旁的一个手下最先发觉了他的变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笙哥,剪头发了?”  刚才进去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跟沈小姐约了个会,立刻就剪了头,是谁剪的还用猜吗?  叶笙理了理发丝:“怎么样?”  难得他会向自己询问发型这个问题,手下先是看了眼那块秃了的头皮,然后才昧着良心夸赞:“怪不得笙哥今天比以前帅气,原来是发型的原因。”  叶笙心情很好,笑了笑。  手下与另外一个兄弟对了个眼神,那兄弟一个劲儿的往叶笙的后脑勺上瞥,似乎在说,用不用告诉笙哥。  顶着这样的头走出去,会被笑话吧。  手下耸耸眉摇头,看笙哥得意的样子,一定非常满意沈小姐给他剪的这个发型,既然他喜欢,就不要扫他的兴了,大不了让他出门的时候戴个帽子。  “笙哥,我们去火车站吧,火车快开了。”手下适时的递上一顶礼帽:“笙哥,天冷,戴顶帽子。”  叶笙却是看也不看:“不用了。”  压坏了他的发型就不好了。  两个手下无奈的摊摊手!  ~  沈如雪出嫁之后,沈府里也一直没有消停,沈老太太和沈儒良就沈云倾嫁妆的问题发了愁,找到族里的人商量,最后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  叶家的排场实在太大,八十八抬的聘礼抬进来,还不算额外给沈老太太的那些,光是一块宣湖石就已经价值不菲。  沈老太太曾经说过,沈云倾的嫁妆绝对不能逊色于叶家,但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叶家会是如此阵仗。  最后,沈儒良咬咬牙道:“虽然我们比不上叶家的家大业大,但是云倾的嫁妆最少也要是叶家的一半,不然嫁过去会被叶家人看低。”  沈老太太和刘氏都赞同的点头,虽然这一半儿的嫁妆也够沈家出出血,但为了将这门亲事做得尽量完美,沈家这次是豁出去了。  沈家忙忙碌碌的开始准备嫁妆,传到谢姨娘的耳朵里,气得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一旁被奶娘抱着的知恩吓得哭了起来。  “沈家真是欺人太甚,这是不惜血本的给沈云倾凑嫁妆,再想想我们雪儿那点可怜的嫁妆……也不知道她在宋家过得怎么样。”谢姨娘气过之后便不断的叹息,又找人包了一些沈如雪平时爱吃的点心送到了宋家,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沈如雪是由偏门被抬进宋家的,屋子里的所有装饰都用得土红色,乍看上去没有一点喜气。  她穿着嫁衣坐在喜床上等宋成峰,结果等到腰酸背痛,宋成峰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看到她,他只是笑了一下:“今天累坏了吧,你先休息吧。”  沈如雪急忙起身道:“我伺候夫君洗漱。”  “不用了,我喝多了,晚上就不打扰你了,还是在我的院子里睡吧。”  沈如雪所处的是宋家的一处小院,而宋成峰的大院子经过精心的修葺,将来是要留给崔三小姐一起同住的。  沈如雪的眼中浮起泪光,柔弱可怜的模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成峰,我知道娶我让你为难了,为了说服母亲,我不惜以死威胁,可她根本不听我的,我,我也不想这样,毕竟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庶女,根本配不上你。”  宋成峰心头一软,握着她的手道:“你别这样妄自菲薄,我娶你是应该的,你什么都不要想,以后安心的在宋家生活,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嗯,成峰,你真好,只有你不嫌弃我。”沈如雪顺势依偎进宋成峰的怀里,“成峰,你不回院子好不好,我初来乍到,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我好害怕。”  宋成峰犹豫了一会儿,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停的颤抖,样子楚楚可怜,不由叹息:“好,那我就不走了。”  宋成峰虽然留了下来,和沈如雪只是同床而眠,一下都没有碰她,沈如雪躺在一侧,又不好意思主动,咬着牙,握着拳头,这一夜在她的眼里似乎格外的漫长。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如雪就起来穿戴,宋成峰被惊醒了,宿醉让他浑身不适,他借着灯光看到沈如雪在梳妆,于是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沈如雪笑道:“一早要去给公婆敬媳妇茶,自然要早点起来。”  宋成峰又躺了回去:“不用了,母亲说不用敬茶了,等到崔三小姐过门的时候再一起敬,你还是先休息吧。”  闻言,沈如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中的簪子猛地扎入了手心,痛得她一个机灵。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花容月貌,却是一脸悲愁。  宋家这是不肯认她,就连媳妇茶都不肯喝,等到崔三小姐进门,她只能是借着她的光才能敬这个茶。  沈如雪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不由握紧,嘴唇咬出了血。  谢姨娘听说女儿根本没和宋成峰圆房,既心疼沈如雪,又痛恨宋成峰。  “这个宋成峰,把我的女儿糟蹋了,现在又是这个态度,这让雪儿在宋家如何立足?简直就是无耻卑鄙的小人。”  谢姨娘发了一通脾气,柳枝就进来了,四周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谢姨娘将身边的下人和奶娘都打发了出去,才懒懒的问:“什么事?”  柳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谢姨娘,“外面有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姨娘。”  “什么人?”  柳枝摇头。  谢姨娘拆开信封,除了一张信纸还有一个小纸包。  127日第二更!评论区下面有一个小活动,在活动评论下面盖楼留言评论书里最让你难忘的情节,可以得阅读币的哦!希望大家踊跃参加! 第499章:燕窝 谢姨娘看完了信,脸色顿时有些凝重,吓得一边的柳枝急忙问道:“姨娘,出什么事了?”  柳枝是谢姨娘信任的,便也没瞒着她:“恩人说,让我把这包药粉下到沈云倾的饮食中。”  “这,这是害人的药?”  谢姨娘目光闪烁:“恩人还说,吃了这药不会马上发作,要过一个月才能见效。发作时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油米不进,逐渐油尽灯枯,就连大夫都无法诊断。”  “一个月后不就是大小姐嫁入叶家的日子吗?”  “是啊,所以恩人才想在这个时候动手。我们把药下了,一个月后谁还能查到我们身上,大家都会认为是她得了不治之症。”谢姨娘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欺辱,想到了沈云倾的风光,沈如雪的凄凉,积压在心底的仇恨不断的扩大膨胀,最后逐渐战胜了理智,“你去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药下了。”  柳枝为难的劝道:“姨娘,大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她以后回沈府的时间也少了,不会再干预您和小少爷,您这样做,一旦被查出来,老夫人和老爷是不会放过您的。”  “可她嫁的是叶家,以后我们沈家所有人都要以她马首是瞻,她想弄死我们母子,有的是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而且,恩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也是因为他的帮助,恩人有求于我,我不能不答应。”  “可是恩人究竟和大小姐有什么仇怨,一定要置大小姐于死地。”  “不管他们有什么仇,但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柳枝见劝不住谢姨娘,只得点头答应,她从小跟在谢姨娘身边,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谢姨娘想做什么,她也阻拦不住。  “我听说夫人每天都要熬了燕窝送到大小姐的院子。”  因为要出嫁,刘氏自然要将女儿保养的娇娇嫩嫩。  刘氏送去的东西,沈云倾不会怀疑。  谢姨娘冷笑道:“那就想办法把药下到那燕窝里,沈云倾想要风风光光的嫁去叶家,就怕她到时候没有命嫁过去了。”  她将药递给柳枝:“去吧。”  沈如雪不好过,她也不能让其他人舒服了。  ~  屋子里,几个丫鬟在绣嫁衣,叽叽喳喳的说笑。  连城这边的规矩,嫁衣都要有新娘子自己的针线在上面,会刺绣的新娘都会自己绣嫁衣,像沈云倾这样不擅长刺绣的,只能让丫鬟来绣,她在一边帮忙穿针引线。  嫁衣用得是上好的绸缎,鲜艳的大红色红泛着柔和的光泽。  念儿心灵手巧,跟连城一个有名的绣娘学了一年,手艺便已经压倒了众人,平时有什么缝缝补补的工作都由她来做。  “小姐皮肤白,穿上这大红的嫁衣一定很漂亮。”念儿接过沈云倾穿好的彩线。  沈云倾笑起来,这光滑的缎子摸在手中,确实手感很好,穿在身上的话效果也一定不错。  她以前见过族里的姐妹们出嫁,也都是一身大红嫁衣,穿金戴银;她也见过那些西式婚礼,没有这些繁琐的仪式,不穿嫁衣,穿得是洁白纯净的婚纱,两个人站在真主的面前宣誓。  她喜欢古香古色的东西,自然也喜欢这种旧式的婚礼,她曾想像过自己出嫁的情形,大概也是这般,凤冠霞帔,四处艳红。  再过一个月,她就要穿着这身衣服迈出沈府的大门踏进叶家,成为他的新娘。  沈云倾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与期待。  她见念儿纤手如飞,绣出来的花团锦簇,凤鸟高飞,不免羡慕起来。  “做衣服很难吗?”沈云倾好奇的问。  “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念儿笑了:“套路都是一样的,就看个人的技巧和悟性了,小姐要学吗?”  沈云倾想到叶笙也喜欢穿长衫,那种黑色的长衫穿在他的身上,修长挺拔,十分好看。  “我想学着做件衣裳。”  念儿和秋彩都笑起来:“小姐是要给姑爷做衣裳吧,小姐有这份心,就一定能做好的。”  沈云倾却没有这个信心,她不擅长的东西太多,比如做菜,比如绣工。  本来这嫁衣应该由她自己来绣,她是怕她绣出来的东西会毁了这件衣服。  只是,她从来没送过他什么东西,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亲手做的,才能表达诚意。  “明天我们一起去少夫人的店里挑块布料。”沈云倾虽然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但是想到叶笙能穿上自己做的衣服,整颗心都飞扬了起来。  秋彩和念儿齐声说好。  “大小姐。”飘雪敲了敲门:“夫人让我给大小姐送燕窝。”  秋彩起身去开门,笑道:“夫人这是想把小姐养得美美的,白白的,水的。”  沈云倾拿起一卷彩线扔向她:“贫嘴。”  秋彩打开门让飘雪进来,飘雪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里面的白瓷碗中盛着燕窝与红枣炖成的补品。  “夫人让大小姐趁热喝。”  沈云倾还在想着买布料做衣服的事情,便没有在意:“先放那里吧。”  飘雪盖上盖子就去看念儿绣嫁衣了,每个女孩子看到这样鲜红色的嫁衣,眼睛中流露的都是向往的光彩。  等到飘雪离开了,秋彩才想起那碗燕窝还没喝,用手摸一下还是温的。  “小姐,快喝吧,不然就凉了。”  沈云倾这才放下手中的绣线,接过秋彩递来的碗,刚刚将勺子放到嘴边,外面就传来左五的声音:“大小姐。”  秋彩道:“是左五来了。”  沈云倾将碗放回去:“让他进来吧。”  左五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先是行了礼:“大小姐,来福说在后门看到了国丰银行的那个经理。”  沈云倾当然记得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在暗中帮着谢姨娘从方家逃出来,又飘洋过海的来到了沈家,这是齐卉芳安排的人,目的就是要让谢姨娘搅得沈家不得安宁。  “什么时候的事?”  左五道:“是早上的事情,来福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小姐,便等着我回来拿主意。那人在后门和谢姨娘的丫鬟柳枝见了面,给了她一封信就离开了 。”  齐卉芳终于按捺不住要有所动作了吗?  沈云倾让左五继续留意谢姨娘那边的动静,左五办事,她一向放心。  左五一离开,秋彩和念儿便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儿,担心的问:“小姐,谢姨娘不会又在暗中搞鬼吧?””  当初她们娘俩设计破坏了沈云倾与宋成峰的婚事,现在看到沈云倾嫁得好,恐怕又生出了歪心思。  “我不知道谢姨娘要做什么,但是最近还是小心点好。”她嫁给叶笙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着,其中最不甘心的大概就是这位齐小姐了。  在她没和叶笙定婚之前,这位齐小姐就百般刁难,现在岂会坐以待毙?叶笙派人保护她,恐怕也有这方面原因 。  “难道谢姨娘又要四处败坏小姐的名声?”  沈云倾摇头:“现在再败坏我的名声已经没什么用了,之前我被两家‘退婚’,叶家尚不介意,还有什么事能让叶家放弃呢!”  “那,那谢姨娘还能做什么?”  沈云倾忽然将目光停在那碗已经凉掉的燕窝上,清亮的目光一紧:“如果我死了呢?”  秋彩和念儿都吓了一跳。  “有些人不想让我嫁到叶家,而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恐怕是最好的办法。”她不确定这碗燕窝中有没有被动手脚,但是下毒无疑是最快最直接也是最难防备的,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要防着,“秋彩,你私下里问问飘雪,熬燕窝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有,把这碗燕窝送到少夫人那里,请她帮忙验一验其中的成分。另外,以后一日三餐,除了去母亲和奶奶那里用,全部都在小厨房里做。”  刘氏每天送的燕窝,她是必喝的,也是最好下手的。  “我这就去。”秋彩将燕窝小心的包好。  念儿道:“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绣东西吧。”沈云倾分着手中的丝线:“等明天去把衣料买回来,你再教我怎么做衣服。”  “小姐,你知道姑爷的身高腰围吗?没有尺寸可做不了,做出来大小也会不合适。”  沈云倾不由脸红,她只知道他个子高,却不知道到底有多高,至于腰围什么的,更是一无所知。  “小姐,不如这样吧。”念儿机灵的出主意:“有没有和姑爷熟悉的人,让他帮忙拿一件姑爷以前穿过的长衫,我们照着那长衫的尺寸做就一定错不了。”  沈云倾想到了陆天遥,他是青帮的二龙头,也是叶笙的好兄弟,拜托他拿一件叶笙的旧衣服应该没问题。  沈云倾第二天辗转找到了陆天遥,他很痛快的答应帮忙。  “那先谢谢陆先生了。”沈云倾不好意思的笑道,“希望陆先生可以替我保密。”  “沈小姐放心,我这个人就是嘴严,答应别人保密的事情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陆先生了。”沈云倾只是一句客气话,陆天遥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再帮我做一件?”  沈云倾:“……。”  果然是叶笙的朋友,脸皮都是一样的厚。 第500章:绯闻 陆天遥第二天就让人把衣服送了过来,是一件叶笙穿过的长衫。  沈云倾一层一层的打开包裹,直到里面的衣服露出来,是他一向喜欢穿的黑色。  衣服是洗过的,还带着皂角的味道。  沈云倾捧在手里,轻轻抚摸过柔滑的衣料,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还有种异样的羞涩。  念儿进来时,看到她脸上甜蜜蜜的笑容,不由掩嘴笑起来:“小姐是赌物思人,想念姑爷呢。”  沈云倾急忙将衣服放起来,嗔她一眼:“还不赶紧量量尺寸。”  她是生手上路,一个月的时间还一定能做起来呢。  念儿笑着将衣服拿过来量尺寸,一边量一边夸赞:“姑爷长得真是高,身材的比例也好。”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秋彩进来了,压了一肚子的火气火山一样的爆发了:“那个谢姨娘真是太狠毒了,少夫人说这碗燕窝里的确加了药,服下后,一个月之后才能发作,发作时高烧不退,油米不进,最后人尽灯枯而死。小姐,我们一定要去告发她,让老爷和老夫人把她赶回老家去。”  秋彩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那样子像要冲出去跟谢姨娘同归于尽似的。  沈云倾只是小心谨慎,并没有肯定谢姨娘是将药加在了燕窝当中,不过仔细一想,燕窝是刘氏送的,她一定会吃下又不会怀疑,如果不是左五的人一直盯着谢姨娘那边的动静,她已经把那碗燕窝吃掉了。  一个月后是她结婚的日子,到时候,她就没那个运气活到吉日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告诉老爷啊?”秋彩急了。  “告诉老爷也没用,无凭无据的。”  “那我们就这样放过谢姨娘了?”  “当然不会。”沈云倾将手中的旧衣放回到桌子上,“你把话放出去,说我这两天身体不适,吃什么吐什么。谢姨娘听说了就会怀疑我没有把那碗燕窝吃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会再下一次药。”  秋彩眼睛一亮:“我们趁她下药的时候将她抓个现形?”  沈云倾摇头:“去下药的也一定是柳枝,关键时刻会被推出去做挡箭牌,这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丫鬟替主子做了替死鬼,而且看在知恩的面子上,父亲和奶奶也不会把谢姨娘怎么样。”  “那……那我们怎么办?”  “自己种下的果,自己负责吃下去,她背后不是有个主子吗,关键时刻,就看她的主子会不会救她了。”沈云倾淡然一笑:“我们先去选布料吧。”  沐晚的绸缎庄里都是上乖的好货,价格也比别处高出数倍,沈云倾选了一块亮黑色的缎子。  回到院子后,念儿就开始教她如何裁衣。  沈云倾在厨艺上天分不足,但是手很灵巧,念儿教了几遍,她就有模有样的裁出了原料。  沈云倾正在裁袖子,秋彩就兴奋的跑进来:“小姐,刚才飘雪告诉我,她在厨房熬燕窝的时候,柳枝一直在旁边晃来晃去,飘雪故意找了个借口走开,从窗户外看见柳枝将一包药粉倒进了燕窝里。”  “熬好的燕窝呢?”  “在飘雪那里呢。”  “先放着,明天让飘雪送到谢姨娘的院子,还有,不要让她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心。”  次日,谢姨娘逗了一会儿知恩,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铜钟,忍不住问外面的丫鬟:“午饭呢,怎么还没端过来?”  丫鬟刚要去催,就见飘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飘雪是刘氏的贴身丫鬟,众人见了她都要喊一声飘雪姐姐。  飘雪看到谢姨娘,立刻笑着道:“谢姨娘,这是厨房刚熬好的血燕窝,夫人说血燕难得,夫人想着谢姨娘,便让我送来一碗。”  谢姨娘不免疑惑,这刘氏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了。  “大小姐要出嫁,夫人高兴,这府里的主子人人有份,就连关了祠堂的姜姨娘那里都送了一份。”  “还是留着给大小姐吃吧。”谢姨娘酸溜溜的冷哼,“她可是沈府现在的宝贝疙瘩。”  “大小姐昨天还夸这血燕好吃呢。”  谢姨娘眼睛一亮,与站在一边的柳枝交换了眼色,看来沈云倾已经吃下了被她下药的那碗燕窝了。  “放那儿吧。”谢姨娘并没有马上吃,飘雪也没有逗留,把东西放下后就退出去了。  谢姨娘的午饭迟迟没来,听说厨房里的两个厨娘打了起来,饭菜洒了一地,正在重做。  谢姨娘饿得发慌,看到那碗血燕,也不疑有它,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谢姨娘不会想到,她正在吃的这碗燕窝正是昨天被她自己加了料的那份,她也不会知道,沈云倾对于她现在所做的事情早就了如指掌。  吃过了燕窝,谢姨娘还不忘称赞一句:“果然是好东西。”  ~  沈云倾和念儿一起做衣服,因为小时候刘氏也请绣娘教过她,经念儿一提点,也能做得有模有样。  中午,沈云倾和刘氏一起吃饭,刘氏像是有心事,几次欲言又止。  “母亲,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想问你嫁衣绣得怎么样了?”  “有念儿和秋彩帮忙,已经绣好了大半。”沈云倾笑道:“以后我也要好好学一学了。”  “你呀,以前让你学,你说不喜欢,现在临阵抱佛脚,晚了。”  刘氏说着话,就见沈儒良气冲冲的跨了进来,手中还捏着一份报纸,大概没想到沈云倾也在这里,一进门就扬着那报纸说道:“这个叶笙,真是太不像话了。”  沈云倾听到叶笙的名字,不由一愣。  刘氏急忙冲着沈儒良使眼色,沈儒良这才看到沈云倾坐在那里,正用疑问的眼神看过来。  他立在原地,一时忘记了反应。  “老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刘氏急忙上前替他脱下大氅,“吃饭了吗,正好云倾在这里陪我吃午饭,我让人给你添一双碗筷。”  沈儒良经刘氏一圆场,立刻笑道:“很久没和云倾一起吃饭了。”  说着,十分自然的将手中的报纸放进了口袋。  沈云倾将刘氏与沈儒良古怪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过,她并没有声张与追问,而是若无其事的同父母一起用过了午饭。  闲话了一会家常,沈云倾就回院子了,等她一走,刘氏才焦急的问道:“老爷,怎么办,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要不要把云倾嫁过去?”  沈儒良一脸愤怒:“我当初就不该听信老太太的话,也是我自己让猪油蒙了心,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没想到,他和云倾还没有正式结婚就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我……我非去找他问清楚不可。”  刘氏也在哀声叹气:“就是不知道云倾知道了会怎样,那个孩子一向倔强,眼里揉不下沙子,我怕她会做傻事。”  “我已经让人把院子里的报纸都收掉扔了,你也让下人们管住嘴,另外找个人看着点,别让她冲动。”沈儒良拂了下袖子:“我去找那个混蛋问清楚。”  “老爷。”刘氏慌忙拉住了怒气冲冲的沈儒良,“老爷,你不能去啊,虽然我们云倾受委屈了,可对方是叶笙啊,他身后是整个青帮,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你真要把他惹怒了,吃亏的只会是你啊。”  “好,我不去找他理论,我去退亲,我们云倾不嫁她了。”  “老爷。”刘氏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好,“你先不要冲动,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云倾既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必然是对叶笙为人有一定的了解,不如我们再耐心等待几日,也许事情还有其它隐情。”  沈儒良重重哼了一声,“好,那我倒要看看,他叶笙要怎么对得起我家女儿。”  ~  沈云倾回到院子就叫来秋彩。  “去外面买份报纸回来。”  秋彩不解:“府里就有报纸,我去拿给小姐。”  “府里的报纸应该都被父亲收起来了,你是找不到的,还是出去买吧。”  秋彩听着沈云倾的语气,猜到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敢耽误,急忙去买报纸了。  等待的时间,沈云倾坐在美人榻上继续做衣服,一只袖子已经缝好了,念儿教了她怎样收袖口,她试了几次都不太满意,此时已经在缝第三遍。  她技术不熟练,难免被针扎到,开始的时候还会疼,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姐。”秋彩猛地推开门,一脸惶恐跑进来,“小姐,快看报纸。”  沈云倾放下手中的针钱接过报纸,头版头条的位置刊登着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男子的背影与侧脸,而他身边还搂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那女子的脸倒是拍得十分清晰,正是齐卉芳。  第一张是那男子搂着齐卉芳进了饭店,第二张是两人坐在雅座里亲吻,第三张则是两人离开饭店,一起上了汽车  “小姐,这,这是姑爷?”  的确,从这背影和侧脸来看,上面这个人的确是叶笙。  而那个千城饭店就在丰城,正是叶笙这次办事所去的城市。  128日第二更! 第501章:解释 沈云倾去看一边的文字:青帮龙头叶先生与国丰银行千金齐小姐饭店偷情,两人在午时进入千城大饭店,记者拍到两人搂搂抱抱,吃饭时多次停下来亲吻,关系十分暧昧。叶先生与齐小姐共进午餐之后便去了楼顶的豪华客房套间,直到第二天午时才离开,春宵一度。而在这之前,叶先生已下重礼迎娶沈家小姐,没想到两人还未正式成亲,就已经背着沈小姐跑到外地偷吃,记者不由猜测,叶家与沈家的联姻不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一边的秋彩看到这些文字,脸都白了,小心翼翼的去看沈云倾的脸色:“小姐,可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姑爷马上就要和小姐结婚了,不会做这种事的。”  沈云倾依然盯着那些照片看。  “小姐。”秋彩不知道怎么开解才好,姑爷下了这么多聘礼求娶小姐,怎么一转眼就和别的女人勾搭到一起。  小姐现在一定难过死了,老爷和夫人大概也要气炸了,以老爷的脾气,大概会跑去跟叶家退亲。  “秋彩,你去把放大镜拿过来。”沈云倾拿起那张报纸。  “小姐,你这个时候还要放大镜做什么?”秋彩无奈的摇摇头,转身从柜子里找到了放大镜。  沈云倾接过来,对着那几张照片仔细的看了又看。  最后,她将放大镜放到一边,嘴角轻轻扬起:“上面的人不是叶笙。”  “啊?”秋彩把脸凑过去,她见过姑爷几次,印象也非常深刻,实在是他那样帅气的人,让人一眼记不住都很难,无论她怎么看,这报纸上的人都是姑爷啊。  “从下车到进饭店,张张都是齐卉芳的正脸,我不相信记者拍不到叶笙的正脸?这能说明什么?不是他拍不到,而是他不敢拍,就算这人长得再像叶笙,他终究不是叶笙,所以,他只敢用侧脸和背影来示人。”  秋彩不解:“小姐,你仅凭没拍到正脸就判断出这不是姑爷?”  当然不是!  沈云倾不再管那张报纸,而是拿起针线继续做衣服,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秋彩还在拿着报纸横看竖看。  沈云倾道:“这是我和他的小秘密,别人不知道。”  “小秘密?”  沈云倾嗯了一声:“所以,我才敢确定上面的人不是他。”  “小姐,是什么秘密啊?”  沈云倾脸一红:“你知道就行了,别多问。”她将手中的线递给秋彩:“快帮我分线,不然这只袖子做不完啦。”  这个时候沈云倾还能淡定的做衣服,秋彩哪怕憋着一肚子的疑问也不好意思再问了,那个小秘密,沈云倾显然是不打算说的,但是只要小姐相信上面的人不是姑爷,那就一定不是姑爷。  不管沈云倾信不信,这件事还是很快在连城的上流社会传开了,有些人觉得无关紧要,因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就算定了婚也一样可以偷吃,特别是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有的人则是冷眼看好戏,而这些人多数是女人,那些嫁不进豪门又嫉妒的女人。  就像谢姨娘和沈如雪,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  只是沈如雪正高兴着,春桃就急匆匆的进来道:“姨娘,二少爷去沈府了。”  “他去沈府做什么?”沈如雪听了,倏然从倚子上站了起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二少爷看了今天的报纸,气得摔了几个杯子,然后就开车去沈府了。”  沈如雪不由气得手指发抖,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姨娘。”春桃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沈如雪苦笑,“他知道沈云倾受了委屈,第一时间就跑去沈府,大概还要去找叶笙拼个你死我活,在他的眼里和心里,除了沈云倾还是沈云倾,他为了沈云倾,什么道德廉耻和性命都不顾了。”  “哗啦”一声,沈如雪面前的茶杯被拂了一地,春桃吓得缩向一边,不敢再言语。  “他去了有什么用,沈云倾已经成了连城的笑柄,人还没嫁过去,丈夫就背着她去偷吃,她就算嫁到叶家又能怎样,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她只会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沈如雪捏紧了拳头,眼中的恨意滔天,“最后,她只会比我还惨。”  此时,敲门声传来,门外有丫鬟趾高气昂的说道:“沈姨娘,夫人让你过去伺候午饭。”  沈如雪收敛了身上的愤怒,乖巧的道:“是。”  自从嫁进宋家,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宋夫人,虽然宋夫人有意刁难,但她忍气吞声,吃苦耐劳,宋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沈如雪立在宋夫人身边替她布菜,听到宋夫人问:“致远呢?”  “成峰怒气冲冲的去沈家了。”沈如雪小声道:“好像是去找大小姐了 。”  “什么?”宋夫人一听,重重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怎么这么糊涂,这个时候还去沈家做什么,被崔家知道了,我要怎么解释。”  “夫人先别生气,这件事也怪不得成峰,有丫鬟看见大小姐的人给成峰递信,成峰这才匆匆走了。”  “沈云倾让人给致远送信?”宋夫人目光一冷,“她都是要出嫁的女儿了,怎么还和别的男人暗中来往?就算那叶笙背叛她,她也不该把我们致远拉下水,万一致远去找那叶笙,这可如何是好。”  沈云倾委屈的说道:“大小姐大概也是无计可施了,这才找到成峰,毕竟他们以前关系要好。”  “关系再要好,他也是结了婚的人,这沈云倾怎么这么没轻没重,枉费我以前错看了她。”宋夫人哼了一声:“赶紧派人去把二少爷给我拉回来,让他以后不准再掺合沈云倾的事情,你还愣着干什么,让人去找啊。”  沈如雪急忙说了声是。  宋成峰等在沈家的门外,通报的人已经去了很久,他焦急的原地打转,不知道云倾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会怎样,以她倔强的性子大概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毕竟她曾说过,她想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代一双人,她要嫁的人就要和她相守到白头,现在叶笙做出这种事情,云倾一定很难过。  此时,门开了,走出来的是秋彩。  “秋彩。”宋成峰快步上前,焦急的问:“云倾怎么样?”  秋彩行了礼道:“宋二少爷放心吧,我家小姐没什么事,小姐说了,她是待嫁之人,不宜和宋二少爷见面,请宋二少爷回去吧。”  “她还要嫁给那个叶笙吗?”宋成峰气道:“他竟然做出这种丑事。”  秋彩看着他道:“小姐还说,希望宋二少爷不要再管她的事情,你在指责姑爷的时候,不如先看看自己。”  宋成峰的胸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向后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沈云倾说得对,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叶笙,他嘴上说着一生只爱她一个,转眼就和别的女人滚到了一起。  “小姐说,宋二少爷的关心,她心领了,但也希望宋二少爷自重,不要让她再被扣上‘勾引妹夫’的罪名。”秋彩见宋成峰脸色难看,身子不稳,心中暗暗叹息,“宋二少爷,小姐最后说,她相信姑爷。”  宋成峰苦笑,她曾经也相信过他,不惜主动开口向他提婚事,可他是怎样对待她的信任的。  现在,她心甘情愿的相信着另一个男人,哪怕铁一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秋彩说完便转身回去了,顺手掩上了门。  看到朱漆的大门在面前缓缓关合,宋成峰心头的那扇窗也彻底的暗了下来,所有的光明都被黑暗所遮掩,他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踉跄了几步扶住了身后的车子。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一生。  秋彩将宋成峰的反应说给沈云倾听,沈云倾叹了口气,她与宋成峰的缘分已尽,就不要再横生事端了,对他,她早没有了任何感觉。  “小姐,小姐。”念儿擎着手中的报纸跑进来:“小姐,快看今天的报纸。”  沈云倾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接过来,依然是头版头条,依然是三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子穿着打扮和叶笙一模一样,侧颜和身形也十分相似,沈云倾可以肯定,这就是上次出现在报纸上的人,不同的是,照片上的是个死人。  他就死在千城饭店的台阶前。  照片从不同角度拍了这个男人的尸体,下面还有一行字:冒牌货的下场。  “小姐,你果然说对了,那个和齐家小姐出入饭店的人根本不是姑爷,这个假冒姑爷的人现在横尸饭店门口了。”连秋彩都一眼洞悉了这几张照片想要表达的内容,连城那些上流人士,心里恐怕比谁都明白,这就是一出处心积虑的闹剧。  沈云倾这两天一直在想,叶笙会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他这样干脆直接,将人杀了往饭店门口一丢,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事情便迎刃而解。  虽然这方式血腥了些,却是他的做事风格。  今天的报纸一出,笼罩在沈府上空的阴云仿佛也散了不少。  沈云倾和家人一起用过晚餐,准备回去继续做衣服,刚进门就被人扯住了手腕,紧接着就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第502章:信任 沈云倾和家人一起用过晚餐,准备回去继续做衣服,刚进门就被人扯住了手腕,紧接着就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唇就被覆住,熟悉的气息扑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他的胸膛硌得她有些疼,他禁锢在她腰间的手仿佛要嵌进去,他吻得那么激烈和霸道,好像要把她生拆入腹。  沈云倾被他吻得一阵窒息,有点快要喘息不上,双手情不自禁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嘴里溢出一声娇喘。  他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大步往床榻走去。  他大步流星,嘴上却不忘继续吻她,直到她双目迷离,眼波如水,后背贴上柔软的床铺。  他欺身上来,左手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衣服。  沈云倾仿佛被电流击穿,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她慌乱的去推他的手,在他身下不停的摇着头。  她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胸膛起伏不定,出口的声音都是绵软的:“不要。”  他的理智渐渐的被拉回,身体的热度也在一点点退却,看着面前被蹂躏的有些红肿的唇,以及她眼中的点点水光,他终是无奈的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孩子似的委屈着:“沈云倾……”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两只手僵在身侧,也不敢去推他,生怕惹得他再激动了。  他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呼气,用低哑暧昧的声音,厚颜无耻的说道:“以后,我要把你欠我的都加倍的找回来,我要报复。”  哪怕他经常这样口无遮拦的调戏她,说些流氓兮兮的话,可沈云倾没有练就面不改色的强大心脏,每一次都会被他说得又羞又怒。  她抬起手捶他的肩膀,“不准说话,你不准再说话。”  他低低的笑,被她害羞的样子逗得满心欢喜。  “你下来,好重。”沈云倾不满的推了推他。  他像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叶笙一翻身就躺到了她的身侧,一只手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中,闻着她身上甜甜的香味儿,他有些遗憾的闭上眼睛:“还有一个月。”  “什么?”沈云倾一时没有听明白。  “还有一个月才能睡我的小猫儿,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  沈云倾瞪他一眼,不过表情很快就软了下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还没办完。  “那你怎么回来了?”  他与她面对面的躺着,深邃的目光像是能看见她的心底:“你没生气?”  “你是指报纸上的事情?”  “废话。”他惩罚般的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告诉我,有没有生气,有没有那一瞬间想过不想嫁给我了?”  沈云倾有些羞赧,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叶笙惊异的盯着她,就像盯着一只小怪物,心里不由一阵失落:“难道看到我和齐卉芳在一起,你不吃醋?”  “那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吃醋?”沈云倾的眼睛亮晶晶的。  “可所有人都认为那个人是我。”齐卉芳找的这个人,实在跟他太像了,再加上拍摄角度也是刻意调整过了,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连他这个本尊都没有办法一眼辩出真假,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对他的了解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叶笙正暗喜,就见沈云倾捂着脸,小声的说道:“因为头发。”  她在张开的指缝中看了他一眼,“我那天给你剪头的时候,不小心把后面的一块剪秃了,我怕你笑话我技术不好,就没敢告诉你,那照片上的人,发型虽然和你一样,但是后面的头发却很完整。”  叶笙下意识的摸向后脑勺,果然摸到一块没有头发的头皮。  他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这些天,他就是顶着这样一块秃头四处会友谈生意?他的手下一定看到了,但他们不敢说,那些商人们也一定看到了,他们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说。  某人的嘴角抽了抽,突然将她挡着脸的手拿开,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沈云倾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求饶般的推他的胸膛,嘴里呜呜的似在说话。  叶笙松开她,才听到她小猫一样的说道:“我错了,下次一定小心点。 ”  叶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由失笑,他顶着她的额头,继续追问:“如果没有看到我的头发,你会认为那个人是我吗?”  沈云倾的身子仍然有些发软,乖顺的被他拥在怀里,听他这样问,她诚实的摇摇头:“不会。”  “为什么?”  她轻轻咬了一下唇瓣,明亮的眼睛中似有春暖花开:“我相信你啊。”  因为相信,所以坚持,因为相信,才无所畏惧。  叶笙的心弦仿佛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拨动,荡起一首悠扬的曲调,他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手臂用力的搂紧了。  在全世界都认为那个人是他时,只有她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他。  沈云倾羞涩了片刻,才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右脸轻轻的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身上还有股风尘仆仆的味道,却让她觉得无比的踏实。  因为宋成峰,她不想相信任何人,可面前这个男人却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她,让她抛弃了世俗的旧观念,解放了一直被束缚的心,她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会给她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叶笙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青帮那边还有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又贪婪的多抱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沈云倾收拾桌子时才发现他落了一个文件袋,怕是紧要的东西,她决定亲自给他送过去,当然,她和他见面,一定要背着沈家人。  ~  叶笙从外地回来,面前的各种文件摞成山。  陆天遥翘着长腿坐在对面吸烟:“这边的事情都是十万火急,你竟然还抽了个空去见你的小娇妻,咳咳,一向敬业的叶先生,现在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叶笙不理会他的讽刺,从沈云倾那里回来后,他如同满血复活,精神饱满,眼前枯燥的文件也仿佛充满了活力。  “那件事的尾巴处理的怎么样?”  陆天遥道:“所有参与的人都吃了枪子,包括当时同意发出这个消息的报社主编,我想,以后连城的报纸,绝不敢再胡乱报导关于你的消息。”  “笙哥。”外面传来手下的声音:“齐小姐要见你。”  叶笙与陆天遥相视一眼,陆天遥摊摊手:“你自己的情债,你自己来解决,我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对了,别人给了我两匹好马,是边疆那边的红枣马,要不要去马场跑几圈?”  “好,你安排吧。”  陆天遥一出门,与正要进门的齐卉芳撞了个正着,陆天遥干巴巴的笑道 :“呦,齐小姐,好久不见。”  齐卉芳客气的伸出手:“陆先生,你好。”  陆天遥和她客气了一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在里面等你呢。”  说完,又故意贴着齐卉芳的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诚意提醒,他很生气。”  齐卉芳料到叶笙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大动干戈,与这件事有关的,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  推开门,叶笙倚坐在身后宽大的倚子里,嘴里叼着烟,正在看右手中的文件,听见开门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怎么不把我也一起杀了?”齐卉芳隔着桌子,愤怒的看向他。  叶笙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我不杀你,不过是看在两家的情份上,同样的事情再有第二次,我不介意在报纸上给你们齐家开追悼会。”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什么都不顾了,中断与国丰银行的合作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青帮不也损失了几十万吗?”  “齐卉芳,我不想和你讨论之前的事情,我只想警告你,如果沈云倾少根头发,我都会让你们齐家陪葬,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她风平浪静,此生平安。”他眼中的阴狠如同利刃,精准的刺进了齐卉芳的心窝,“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  齐卉芳恨恨的盯着他,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的嵌进皮肉之中。  她以为这男人对她是有几分情谊的,当初为了生意和她来往密切,在别人面前也会逢场作戏,表现的十分恩爱。  不管是不是真的,让他所承认的女人只有她一个,她以为永远只会有她一个,没想到一转眼,他就要娶了那个沈云倾。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齐卉芳的脸上浮出绝望般的表情。  “当初说得很清楚,大家各取所需,何必当真。”  齐卉芳咬牙切齿,却又无话可说,她当初想要钓着他,才没有和他发生关系,不然她有许多次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如果成了既定的事实,现在的情况也许就不一样了。  齐卉芳忽然绕过桌子走到叶笙面前,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俯下身去吻他的唇。  “沈小姐……不,嫂子。”外面传来光头急切的声音,“您怎么来了?” 第503章:约会 沈云倾看到光头和几个手下守在门口,光头热乎乎的叫她嫂子,她不免有些拘谨,“叶笙在吗?”  “那个……。”光头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明知道齐卉芳在里面,他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说的话,他怕拦不住沈云倾,说了的话,未来嫂子发起脾气,大概也会惊天动地。  上次笙哥让他找人去嫂子的咖啡店消费,结果就被他办砸了,这次碰上如此两难的情况,他一时间没了主意。  光头的异样让沈云倾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她意味深长的往那厚重的木门上看了一眼:“既然他不方便,就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吧。”  沈云倾将叶笙落下的那个文件夹递给光头。  “嫂子,那个……那个,你还是自己交给笙哥吧?”  “他不是不在吗?”  “不不不,他在。”光头急忙道:“只不过有客人,一会儿就完事了。”  沈云倾客气的笑了下:“那我就不等他了。”  她转身刚要走,身后的门就被拉开了,一身黑衣的叶笙站在门口,目光缱绻的看向她:“过来。”  沈云倾走过去,把手中的袋子拿给他看:“我怕是要紧的东西,让别人送又不放心,就自己送过来了。”  叶笙没有去接那袋子,而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带便将人搂在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我有点事要处理,你进来等我。”  “嗯。”额头一热,脸上一红,沈云倾有些不敢去看那些手下的反应,他没皮没脸惯了,丝毫不知道注意。  叶笙搂着她进了屋,沈云倾就看到齐卉芳。  其实她与齐卉芳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叶夫人的生日宴上,不过这位齐家大小姐是商业奇才,经常出现在报纸的财经版块,对于这张脸,她早已熟识。  齐卉芳面色潮红,头发有些凌乱,旗袍的纽扣解开了几个,再看叶笙的桌面,文件有几本掉在地上,像是有人在上面躺过。  沈云倾的目光在齐卉芳的脸上扫过,便没有再看她,倒是齐卉芳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中夹杂着嫉恨如同燃烧的火焰。  “齐小姐,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叶笙的语气淡漠如水,拒人千里之外。  齐卉芳刚才听到沈云倾的声音,这才不顾一切的想要扑倒他,只是叶笙早有防备,用脚一踹便将她踢坐在地,她趁着他出去的功夫,故意弄乱自己的头发,解开了扣子,就是想让沈云倾误会。  只是沈云倾明明看见了,却装做视而不见,不知道是她不敢发作还是自欺欺人。  齐卉芳冷笑一声,当着沈云倾的面慢吞吞的系着旗袍的扣子,声音娇媚的说道:“子轩,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叶笙皱眉,眼中迸射出两道嗜血的寒光。  直到齐卉芳离开,他才有些紧张的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也没想到齐卉芳会故意制造出暧昧的场面,这场景任何人看了都要浮想联翩。  “她来找我是为了照片的事情,我也想借机警告她。”叶笙抱着沈云倾,见她没有反应,心中越发的慌乱:“我以后保证再也不见她了,我明天就让人立块牌子,齐卉芳与狗不得入内。”  沈云倾被他逗笑了:“你慌什么,我还没说话呢。”  “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说过相信你,又怎么会轻易上她的当。”齐卉芳连找人假扮叶笙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更何况这种小伎俩,她若是生气了,那才是着了她的道。  叶笙仿佛松了一口气:“你父亲差点就要向我退亲了。”  这也是齐卉芳想要达到的目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他。  “你放心,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齐卉芳不敢再轻举妄动了。”齐卉芳就算不为她自己着想,也要为整个齐家考虑,毕竟叶笙真的发起狠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沈云倾却故意酸他:“今天是齐卉芳,明天说不定还有李卉芳,张卉芳 ,叶先生魅力十足,光芒万丈,有数不清的美人为你前仆后继。”  “不会的。”叶笙讨好的搂着她,用嘴去亲她的脸:“以后我的身上就贴着沈云倾专属标签,那些女人看了都要绕道走。”  “那我岂不是变成了母老虎?”  “难道不是吗?”叶笙笑,双手收紧了:“温顺的时候是只小猫,发起脾气的时候是只小老虎。”  她身上的馨香诱惑着他的嗅觉,他忍不住去亲她的嘴。  沈云倾想到外面还有好多人,赶紧推他:“不要闹了,我还要回去呢,母亲不让我出门,要是被她发现就糟糕了。”  “陆天遥弄到了两匹好马,去马场骑马?”  “不行,母亲不会同意的。”  他讳莫如深的笑笑:“没关系,我来想办法,你只要把衣服准备好就行。”  结婚前的一个月不准见面,这样的要求,他怎么可能做到?现在当真体会到了那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云倾垂首不语,只是抿唇笑,显然是默认了。  见她如此乖顺,叶笙更是心花怒放,从前他自己一个巴掌拍不下,现在终于得到了她的回应,那种感觉就像亲手种下的种子开出了花,艳丽无双,独一无二。  叶笙虽然不舍,还是不得不放她回去,甜头这种事情尝一次就够了,如果真的连累她被母亲教训,她便不敢再来偷偷找他了。  他将她亲自送到车里,又叮嘱了司机几句,最后贴着她的耳边邪笑:“我每天这个时间都在,来找我。”  他那暧昧的语气让沈云倾联想到了“偷情”两个字,她气得用力关上车门,将他隔绝在外,不跟他找招呼便让司机绝尘而去。  沈云倾回到沈府,想着叶笙说骑马的事情,便让秋彩将她几年前买的那套骑服找了出来。  她在上学的时候学过骑马,虽然并不精通,却喜欢在马背上迎风驰骋的感觉,只是没有人带她,她自己也不敢,耽搁下来,便有几年没有骑过了。  叶笙这一提议,她立刻就雀跃起来,心中充斥了满满的期待。  “小姐,你是要去骑马吗?”秋彩好奇的问道:“和谁一起去啊?”  沈云倾嘘了一声:“别让母亲知道。”  秋彩心领神会,掩嘴笑起来:“小姐是要和姑爷偷偷去骑马吗?可是夫人要找小姐怎么办,我可掩饰不过去。”  刘氏是个传统的女性,又被沈老太太再三叮嘱,这才不让沈云倾轻易出门,更不会让她在结婚前与女婿见面,于是便让沈云倾一日三餐都去她的小楼里用。  沈云倾叹息一声,抚摸着手边崭新的骑服:“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就说小姐病了怎么样?”  “不行,婚前的这些日子,母亲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绷得紧紧的,上次的事情已经狠狠的打击了她,若说我病了,不知道会把她急成什么样子,大概会叫来一堆大夫给我看病。”想到叶笙说会有办法,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傍晚刘氏派人来请沈云倾过去用饭,席间刘氏兴致勃勃的说起沈老太太娘家的事情,原来沈老太太的侄子升任了正参领,这在政府里算是响当当的二等官,沈老太太娘家上下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官,所以就摆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一起贺喜,刘氏和沈老太太以及沈儒良都要去送贺礼。  沈云倾之前听说过这位叔叔,本人有一肚子的才华,但一直被压在副参领的位置上,四五年得不到提升,没想到这么快就升官了。  “云倾,你婚期将至,不适合抛头露面,明天就不必去了。老夫人说她难得回一次娘家,这次要多住几天,我要跟在身边照顾着,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沈老太太和刘氏都出府,而且一住数天,表面上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沈云倾却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那位叔叔干了这么多年,始终都没有传来要升迁的消息,怎么突然间就升官了,若是其中没有人推波助澜,她才不信。  能有本事让一个副参领直接升到参领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为了创造约会的机会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沈云倾想到此,不由抿唇笑了起来。  “云倾,你最近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人又漂亮了不少。”沈老太太忍不住夸赞。  沈云倾摸摸自己的脸,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滋味,爱情可以不知不觉让人心情舒畅,比任何昂贵的胭脂水粉更能滋润养人。  刘氏看女儿也是越看越美丽:“娶了我们云倾,那是叶家的福气。”  沈云倾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急忙为沈老太太和刘氏添茶水。  刘氏打趣道:“瞧瞧,害臊了。”  餐厅里顿时笑声一片。  第二日一早,刘氏就和沈老太太带着一大帮下人坐车回老家了,沈家的院子里顿时就空旷了起来。  沈云倾吃过早饭,秋彩便神神秘秘的走进来,附在她耳边道:“姑爷来接小姐了。”  说完,掩着嘴笑不停。 第504章:陆华裳 沈云倾没敢走正门,和秋彩从后面偷偷的溜了出去。  看到门外停着的黑色轿车,秋彩急忙将手中的包交给沈云倾,不忘打趣:“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和姑爷要私奔啊?”  沈云倾瞪她一眼:“贫嘴,找打。”  正说着话,后车窗便摇了下来,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车。”  沈云倾又交待了秋彩几句才上前打开车门,待她坐稳后,车子不疾不徐的驶出了沈家的巷子。  秋彩笑着转过身,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墙跟后有人影一闪而过,她急忙追了过去,只是那人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秋彩拧着眉头,低声道:“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边沈云倾坐进车里,一颗心仍然怦怦乱跳,她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乖乖女,从来没有如此违背过家人的叮嘱,自昨天刘氏和沈老太太说要回老家时,她就知道这是一场预谋。  而预谋者将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笑着看向她紧张兮兮的样子。  沈云倾负气似的甩了下,却是没有甩开,“我那叔叔升参领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叶笙反道:“嫌官小了?”  沈云倾顿时哭笑不得,他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他将人搂进怀里:“傍晚我就送你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嗯。”直到现在,她还在紧张着,如果让刘氏和沈老太太发现她偷跑出来和叶笙见面,非要教育她三天三夜不可。  其实她也明白,她们是为了她好,生怕坏了规矩影响她将来的幸福,她虽不迷信这些东西,却也尊重长辈的信仰。  车子一路西驰,路上不免颠簸,沈云倾昨天晚上因为兴奋而没有睡好,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头靠在叶笙的肩膀上。  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他轻手轻脚的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她的腰间,随着车子的颠簸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沈云倾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叶笙的声音,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睡在他的腿上,顿时脸颊红了起来,目光也不好意思看他:“怎么才叫醒我?”  “还没到,起来清醒一下,免得下车着凉。”  车窗外是茂密的树林,偶尔才能看到几户人家,他们已经到达了连城的郊外。  来到马场,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工作人员。  “你又清场了?”沈云倾疑惑的问他。  “嗯。”叶笙把包交给她:“去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有女工作人员带着沈云倾去更衣间,今天虽然天高气爽,但还是有些冷,沈云倾在骑服里面穿了衣服保暖。  等沈云倾换了衣服走出来,就见叶笙正和陆天遥站在几匹高头大马前说话。  叶笙早就换好了衣服,黑色骑服上衣,领口绣着金色的纹路,白色的修身长裤加长皮靴,身姿挺拔,贵气逼人。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阳光落在他精雕细琢的脸庞上,他的嘴角荡漾起宠溺的微笑,朝她伸出手:“过来。”  沈云倾笑着走过去,对着陆天遥打了个招呼,叶笙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陆天遥也是一身骑装,高大的身材完美的驾驭了这身衣服,精致的眉眼不比叶笙逊色。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当真如同画一样,完美的无可挑剔。  陆天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年纪看起来比她要小,唇红齿白。  陆天遥道:“叫沈小姐。”  “沈小姐。”那女孩儿恭恭敬敬的喊道,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底却没有笑意,表情甚至有几分僵硬,看起来非常古怪。  沈云倾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沈云倾。”  那女孩先是看了陆天遥一眼,见陆天遥点头,她才与沈云倾握了一下手:“我叫陆华裳。”  “这名字真好听。”沈云倾问道:“你是连城人吗?”  华裳摇头:“不是,我是北地人。”  “宝贝,我们的马来了。”陆天遥往前方一指,顺手将华裳搂进怀里,沈云倾发现那被搂着的女孩儿身子一僵,眼中流露出惧色,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已经被叶笙牵着手往前走了。  “去看看你的马。”  沈云倾马术不精,叶笙特地给她挑了一匹温顺的马,这匹马是马场里的老马,白色的毛已经不似那几匹年轻的马一样光亮,但一双眼睛却稳重深沉。  “这匹马是女士首选。”叶笙摸了摸它的头,“也很听话。”  沈云倾也试着学他去摸那马的头,老马晃了晃头,贴着她的手蹭了蹭,似乎十分喜欢她。  沈云倾高兴的笑起来:“它好像不排斥我的接近。”  “真是一匹老色马。”叶笙笑骂,同时贴着她的耳边道:“你今天真好看,好看的让我欲血沸腾。”  他平时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穿着洋裙或者中式的上衣下裙,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展露出一双细长的美腿。  “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你……的样子了。”他的语气邪恶,惹得沈云倾面红耳赤,抬起手就捶他的肩膀:“叶笙,你不要说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看着一本正经相貌堂堂,一张嘴就是恬不知耻,对了,她怎么忘了,他本来就是个黑头子。  叶笙大笑,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  沈云倾拍开他的手,感觉他摸她的头的样子,很像在摸那匹马。  他绕着马走了一圈,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将马鞍子卸了下来:“这个鞍子太硬,把我的换给你。”  手下已经把他的马牵了过来,这匹马的个头要比沈云倾的这匹高大,性子也很烈,一直不停的用蹄子刨地,发出低声的嘶鸣,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向跑马场。  叶笙麻利的更换了两匹马的马鞍。  “来,我扶你上去。”叶笙让沈云倾踩在马蹬子上,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一只手趁机揩油。  沈云倾有些紧张,倒也没有察觉,直到坐稳了,才感觉他在自己身上拧了一把。  沈云倾:“……。”  他是一时一刻也不忘揩她的油。  “把重心置于鞍上,身体坐直。”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大腿:“放松。”  沈云倾深吸了口气,在他的指导下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两只手却是紧紧的拽住了缰绳。  “别紧张,这匹马很温顺,比你胆子小的都敢骑。”叶笙牵着马绳带着她在原地转了几圈,沈云倾渐渐适应了这匹马的节奏,轻摸它的鬓毛与它说话,它竟然还能发出回应声。  见她的动作越来越放松,叶笙才放心的翻身跃上自己的那匹马。  “跟着我,先慢行。”叶笙驭马走到她面前,“你那匹马是我这匹马的母亲。”  沈云倾惊讶的道:“真的?”  “当然,只不过这匹马从小就被送出去参加特训了,这是它们母子第一次见面。”  “你那匹马一定很厉害吧?”  “我也是第一次骑,据说跑起来比汽车还快。”叶笙骑着马与她并肩而行,不时嘱咐几句。  沈云倾暂时不敢让马奔跑,两人便骑着马闲适漫步。  “陆之遥去哪里了?”  “不知道,可能在换衣服。”叶笙显然不喜欢她惦记别的男人,“管他干什么。”  “那个叫华裳的女孩,跟他是什么关系啊?”  叶笙挑起一个暧昧的笑:“看不出来?自然是床上关系。”  “他们都姓陆,是巧合吗?”沈云倾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那女孩看起来比她还要小,而陆之遥显然是花丛老手,叶笙经常说他又和哪个哪个女人鬼混在一起,前阵子还和一个唱昆曲的名伶关系密切。  “她七岁的时候被陆之遥从北地带回来,陆之遥把她放在别苑里一直养大的。”  沈云倾大吃一惊:“既然是他养大的,他怎么还能和她……。”  “傻瓜,你以为陆之遥是什么善心佛祖吗?养熟了自然是留着自己吃,用他的话说窝边草才是最肥最美的。”  沈云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很清楚,叶笙和陆之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一样的冷血无情嗜杀如命,而叶笙,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变成一个天真无害的好男人,那么陆之遥呢,他的生命里,有没有指引着他走出黑暗的太阳之光?  陆之遥敲了敲更衣室的门。  里面的华裳一紧张,手中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她俯身去捡的时候,陆之遥已经进来了。  “磨蹭什么呢?”他从背后抱住她。  华裳身子一僵,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脚底向上蔓延,背对着他,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别。”她急忙按住他的手:“别在这里,还要骑马呢。”  陆之遥笑了笑:“那还不快点换衣服,还是等着我给你换?”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不敢动,“你先出去。”  “出去?不好意思了?”他笑得邪恶,捏着她的下巴猛然转过她的脸,她惊叫一声,手中握着的东西便落在了地上。  一根一根银色的长针,泛着刺眼的寒光。  陆之遥脸色大变,掐着她下巴的手格外用力:“陆华裳,你做了什么?”  130日第二更!  和谐章节……………………………………………………………………………………………………………………………………………………………………………………………………………………………………………………………………………………………………………………………………………………………………… 第505章:遇险 陆华裳没想到会在他的面前暴露,眼底闪过恐惧,身子也因为害怕而抖了起来。  陆天遥一把将她推开,俯身捡起那些长针,眼光寒彻:“说,你把它们放到哪里了?”  华裳蜷缩在椅子上,紧紧咬着下唇。  “好,不说是吗?”他突然拿着长针用力扎在了她的大腿上,突然的疼痛让华裳尖叫起来,眼中溢出泪水,一张小脸瑟瑟发抖。  “还是不说?”他拿起第二根长针……  华裳吓得哭起来,忍着剧痛摇头:“马,马鞍里。”  陆天遥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冷笑起来,他一步上前掐住她的下巴,大掌上的力道几乎将她的下巴捏碎,看到她的脸在他的面前因痛苦而扭曲,他阴狠的笑道:“还是没有放弃杀我的念头,嗯?”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个女人睡在他的枕边,却一次一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好啊,陆华裳,你真的很有种。”他突然松开手,转身大步而去。  华裳的下巴好像脱臼了一般,疼得她眼泪涟涟,她搂紧了自己的身体,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她的计划再一次失败了,她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陆天遥无休无止的折磨。  想到他的手段,她怕得浑身发抖,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很多次都想死了算了,可她不能死,就算再艰难再痛苦,她都要活下去。  陆天遥出了门径直奔向门外,打了一个口哨,一匹马便飞奔而来。  他三下两下的拆下马鞍,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针,难道陆华裳是骗他的,她根本没有把针放进去。  “陆先生。”一个手下跑过来:“您的马鞍早被笙哥拿走了,这是我刚刚给您换上的。”  对了,他怎么忘了,上次和叶笙一起来骑马,他看中了叶笙的那个马鞍子,于是就和他换了过来,现在,他把他的马鞍子拿回去了。  陆天遥焦急的在马场里看了一圈,“叶和沈小姐呢?”  “笙哥和沈小姐往西边去了。”  “该死。”陆天遥拉过一边的马匹翻身上马,“你们几个跟我来。”  陆华裳把针放在了他的马鞍中,而那个马鞍被叶笙拿走了,现在应该在他的马上。  沈云倾渐渐熟悉了这匹马,身体也越来越放松。  叶笙道:“轻轻夹一下它的肚子,让它小跑试试。”  “嗯。”沈云倾不敢太用力,小心的轻碰了一下,这匹老马感知到了她的意图,由原来的漫步逐渐加快了速度,慢慢的小跑了起来。  突然加快的速度既新鲜又刺激,这匹马仿佛通人性一般,步伐轻快,不快不慢。  沈云倾只觉得两侧有风吹过,无比的惬意。  叶笙骑着马在另一侧不紧不慢的跟着,见她玩心大起,于是道:“可以让它再快一点。”  “好。”沈云倾已经没有才上马时那样害怕了,更何况还有叶笙在身边,于是对那老马说了声“快”,老马便又加速跑了起来。  前面是处洼地,那马身形轻快的扬起前蹄越了过去,沈云倾在马背上一颠簸,不仅开心的笑起来,很久没骑马了,马背上的感觉依然这么刺激。  沈云倾正高兴着,忽然觉得身下的老马有点不对劲,它一直非常乖顺,此时好像有点焦躁,恰巧前方又是一处洼地,老马像刚才一样一跃而过,这一次,沈云倾的感觉更加明显,老马的身体似乎是颤抖了一下。  “叶笙。”沈云倾急忙去看叶笙:“这马,好像不对劲。”  叶笙急忙打马追来,“停下它。”  沈云倾按照他说的办法去拉缰绳,结果怎么拉也拉不住,倒让这匹老马更加失控,嘶鸣一声便向前冲去。  “抓住缰绳,身体放低,搂住马脖子。”叶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明明就是马场里最温顺的马,为何突然就发了狂。  他双腿一夹马肚子,飞快的追了上去。  沈云倾的双手攥着缰绳,整个前半身都趴在马脖子上,感觉到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两边的景物飞快的从身侧一掠而过,剧烈的颠簸让她的胸膛里翻江倒海。  咔嚓一声。  老马冲开了一边的栏杆,向着马场之外跑去,哪怕它平时温顺,可在剧烈的刺激之下,它惊人的速度得以发挥,耳边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刮着沈云倾的脸。  “沈云倾。”后面传来叶笙的声音:“把臀部抬高,不要压它的背。”  风太大,沈云倾根本没有听清,又不敢回头问他。  他还在大声的喊着,可那声音全部被风声吞没了。  见沈云倾没有反应,叶笙双腿再次用力一夹,抓紧了缰绳飞奔。  老马越跑越快,已经完全失控,沈云倾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面前的情景时顿时脸色煞白,前方赫然是一处高坡,坡下有湍急的河流穿梭而过。  “驾!”  显然,叶笙也看到了,他夹了下马肚子,这匹训练有素的马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速度也提高到了极限。  眼见着离那陡坡越来越近,沈云倾不由大声喊道:“叶笙,救我。”  叶笙的马已与老马齐头并进,他看准时机飞身一跃,人已扑在了沈云倾的马背上,右手将她向下一拉,两人便往山坡上跌去。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跌落之后又从那高坡上掉落,下面的河流十分湍急,两人落入河中很快又被河水往下游冲去。  叶笙紧紧抓住沈云倾的手,水不时没过头顶,两个人都喝了不少水。  沈云倾不通水性,只能抱着他的腰,刚才一系列的惊险让她惊魂未定,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方突然横出一根巨大的断树,两人躲闪不过,被河水推着撞了过去,千钧一发之时,叶笙用力在水中转了个身,他的身体先撞上了大树,沈云倾便撞在了他的胸前,两人俱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倾感觉有东西在舔着她的手心,她缓缓张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只黄色的小狗儿。  那小狗儿见她醒了,汪汪叫了两声。  沈云倾浑身酸疼,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猛然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叶笙?叶笙在哪?  沈云倾强撑着站起来,环顾了一眼四周,耳边河水滔滔,两岸树林环绕,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沈云倾突然觉得心中空了一个大洞,冷风迅速灌了进来,无边的恐惧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汪汪”小黄狗用头蹭着她的腿。  沈云倾压住心中的惊慌,低头去看那只小狗,这只小狗很干净,不像是野狗,有狗在的地方,这附近应该就有人家。  而现在,她必须要先找到他。  沈云倾的鞋子被河水冲掉了一只,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湿透,冷风吹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沿着河边往前走,小黄狗便一直跟着她。  那些石子硌着她的脚如针扎一般的疼,她也浑然不觉似的,一路仔细的寻找,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的拐弯处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跟叶笙很像。  沈云倾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也不管脚底的疼痛,飞快的跑了过去,小黄狗紧紧的追随着她,一路狂奔。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人真是叶笙,被河水冲到了岸边,半边身子趴在石头上,还有一半身子泡在河水中。  沈云倾眼眶一热,急忙上前喊他。  喊了半天,他的眼皮才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沈云倾的脸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人一清醒,浑身的疼痛就如同被数百辆汽车碾压过一样,但他还是冲她笑起来。  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云倾握住他的手,眼泪情不自禁的滴落下来,在撞上那棵大树时,是他不顾一切的用身体替她挡住了,如果是她撞上去,大概九死一生了。  他气息微弱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抱住了他。  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扶你上去。”他的半边身子还泡在水里,沈云倾让他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用力爬上了岸。  “有没有哪里受伤?”  叶笙摇头:“没事,都是小伤。你呢?有哪里不舒服?”  沈云倾受的都是一些轻微的皮外伤,从马上摔下来以及掉落河中,直到最后撞上大树,一直都被他用身体护着。  “汪汪”。  那只小狗又叫了起来。  叶笙靠在沈云倾的身边休息,喘着气问:“这,这狗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能醒还是多亏了它,它一直在舔我的手。”沈云倾笑着去摸小黄狗的头,它便高兴的往她的怀里钻。  沈云倾身边的某人顿时黑了脸:“它舔你的手心?”  “是啊。”沈云倾歪过头,就看到他眼中一掠而过的杀意。  她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将小黄狗抱在怀里:“叶笙,你不是吧,你连狗的醋都吃。”  “你还抱它,一旦是公狗呢?”叶笙用一种极为怨恨的目光去瞪那只小狗,在他眼里,它俨然已经变成了一盘菜。  沈云倾顿时哭笑不得,沐晚说过,早晚有一天,他会跟她吃干醋,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吃醋的对象是一只狗。  “叶笙,我警告你,这小家伙救了我一命,你可不准打它的主意。还有啊,它看起来不像是野狗,这附近一定有人家,天马上就黑了,我们要是找不到地方把身上的水弄干,明天河边就会出现两具冻死的尸体。” 第506章:得救 等叶笙的体力恢复了一些,沈云倾便摸着那小黄狗的头柔声道:“可以带我们找到你的家吗?”  汪汪!  小黄狗通人性一般,撒欢的跑到了前面,跑几步还回头来看沈云倾,只是看到叶笙便又耷拉下了脑袋。  沈云倾笑起来:“你这个人啊,连狗都不爱搭理。”  “你就趁着现在多过过嘴瘾吧。”他浑身都疼,走路也是步履瞒珊,自然是没精力跟她计较。  沈云倾的身上虽然也不舒服,却比叶笙好多了,闻言便冲他做鬼脸,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叶笙失笑,这个仇,他默默的记下了。  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被冷风一吹,凉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体上,那种刺骨般的凉意透入骨髓。  幸好小黄狗带着他们没走多远,大概也就是半里地,从一处路口拐进去,迎面就看到一间瓦房,独门独户的矗立在树林之中,房顶上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空气中飘浮着饭菜的香气。  汪汪!  小黄狗欢快的往家门口跑去,它的叫声引得主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是一个穿着灰布衣服,围着头巾的大婶。  大婶看到小黄狗,便指着它骂道:“你这个小畜生,一到吃饭的时候就跑回来。”  嘴上骂着,却是把手中的一个熟土豆丢了过去。  小黄狗又汪汪了两声,转身跑到沈云倾的身边,大婶这才看到门外还站着两个人。  “你……你们。”大婶急忙放下铲子跑了过来,“唉呦,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全身湿淋淋的,因为冷,脸上泛着青紫色。  沈云倾道:“大婶,我们不小心掉到河里了,能在你这里烤个火吗?”  “能能能,快进来吧。”大婶急忙将两人让进屋。  这是一个三间的瓦房,中间的小屋子砌着灶台,锅里正在炖着豆腐,左右两间,一间是主人的住处,一间用来放杂物。  屋子虽小,却收拾的非常干净,处处透着纯朴。  “来来,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大婶拿来两个大瓷碗,在里面倒了热水。  沈云倾说了声谢谢,将其中一碗递到叶笙面前。  两人喝了水,大婶就拿来了两套衣服:“这是我和我家老头子的,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刚刚洗过,你们要是不介意就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我拿出去给你们晒上。”  “谢谢大婶,你人真好。”沈云倾礼貌的接过来,又向大婶千恩万谢。  大婶不好意思的摇摇手:“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我就是随手一帮,姑娘你别这么客气。你们先换衣服,我去再炒两个菜,看你们的样子,也一定没吃饭吧。”  大婶热情的去忙活了,沈云倾从中找出男士的那套衣服递给叶笙。  见他没有伸手接,两条浓密的眉毛始终皱着。  “怎么了?我们能活命,你还不高兴?”  “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叶笙突然问。  沈云倾愣了一下,“大婶心肠好,自然就帮我们了,你还怕她害你不成?”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别人,在任何的帮助之下都存在着某种想要得到的利益。”  沈云倾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听别人说起他的时候,大多都是不近人情,冷漠心硬,不会主动帮助别人,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所以,他在海上救了她那一次,她应该谢天谢地。  “当你帮我的时候,也是存在某种利益吗?”  “是。”叶笙毫不掩饰,“因为你救过我。”  沈云倾笑:“你不觉得矛盾吗?既然你是那样冷血的人,就算我救过你,你不是也应该对我的难处袖手旁观吗?”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叶笙,并不是所有人帮助别人都有目的,就像我在咖啡厅救了你,不是因为你威胁着要杀我全家,就算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会救你,有时候,这也是人类的天性。比如这位大婶,她连我们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她救我们又图什么呢?而且把两个陌生人这样带回家,也是要冒风险的,万一我们是坏人怎么办?所以,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她只想着能帮我们一把而已。”  见叶笙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沈云倾将那件衣服在他面前抖开:“快换上,不然真的病倒了,大婶也救不了我们。”  “你帮我换。”他开始耍赖皮。  “不行……。”  “我全身都痛,胳膊都抬不起来。”说着就开始装“柔弱”,“你不说帮助别人是天性吗,我现在就需要帮助。”  沈云倾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不过想着他不顾性命的救自己,她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那你转过身去。”  叶笙虽然不太愿意,还是乖乖的转过身。  他的身上还穿着骑服,外面的扣子就有一排,沈云倾将手从他的身后绕过去,摸索着一颗一颗的解着那些扣子。  沈云倾解开了所有的扣子,脱下了他的骑服外套,他的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立领衬衫,依然是一排扣子。  沈云倾让他背过身,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然又要被他嘲笑,可衬衫的扣子实在太小,她不得不仔细的摸索才能找到下一个。  叶笙深吸了口气,若她再继续下去,他不保证会不会反扑过去。  幸好沈云倾已经顺利的搞定了这些扣子,湿漉漉的衬衫脱下来,沈云倾才看到他后背的纹身,纹的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龙,几乎把整个后背都挤满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他已经转了过来,她视线往下一挪,便看到他身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淤青以及被石子划破的伤口,有一些血已经凝固了,有一些被水泡得发白,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云倾鼻子一酸,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些伤口的周围,“我去问问大婶有没有药。”  她要走,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这点小伤不碍事。”  “那什么样的伤才碍事?一定要伤及肺腑鲜血淋淋的伤才算大伤吗?”沈云倾的心头突然腾起一股无名火:“在你眼里,只要死不了的伤都不算什么,是不是?你这么不珍惜你自己的身体,是想早一点死掉吗?叶笙,我告诉你,你马上就是要有家有室的人了,你的身体再也不是你自己的了,你拿身体开玩笑的时候,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她声色严厉,几乎是在吼他,叶笙怔怔的看着她,这样板着脸教训他的沈云倾,他是第一次见。  除了叶长天,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可明明被她数落着,他却像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柔光,仿佛一个痴傻的少年,此时只心甘情愿的任她为所欲为。  “我错了。”他讨好的上前抱她,“以后被蚊子叮一下,我都如实汇报,好不好?我的人是你的,身体是你的,你随便用。”  沈云倾发过火才有些后悔,他受了这么多伤,她还冲他发脾气,于是语气就软了下来:“你等着,我去跟大婶讨药。”  大婶那里果然有一些治外伤和消炎的药,据她说,家里的大叔靠在河中捕鱼为生,河上水流急,经常会把筏子打翻,难免会受伤,这种药便是常备的。  沈云倾将叶笙的那些大伤小伤一一处理好。  “还有后背。”虽然被纹身挡住了视线,可那里应该也伤得不轻。  叶笙的耳根子突然一红, 急忙道:“后背只撞了一下,淤青散了就好,不必上药。”  “不行,淤青也要涂药水。”沈云倾强行将他转了个身。  叶笙情急之下,一只手假装撑在腰间,遮住了某个东西。  沈云倾没有多想,仔细找到了那处淤青,她一边涂着药水一边问:“纹这么大一条龙,一定很疼吧?”  她刚才教训他的话犹在耳边,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还好”立刻就变成了:“疼。”  “真想不通你们这些人,知道疼还纹,简直就是自虐。”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纹了。”  “快把衣服换上吧。”沈云倾拿过大叔的衣服给他穿好。  “我裤子还没换。”他往自已的下身看了看。  沈云倾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顿时羞恼的瞪他一眼:“自己换。”  说着便抱着自己要换的衣服去另一间屋子了。  叶笙低下头,这才看到自己的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昂起了头,雄赳赳气昂昂的。  她只是碰了他的后背,他就快要憋不住了。  叶笙骂了一句该死,拿起裤子往身上套去。  两人换好了衣服,大叔也从外面回来了,听大婶说起他们两个的经历,立刻扬了下手中的鱼网:“我正好打了几条鱼,快去炖了给两个孩子补一补吧。”  这些鱼本来是要拿到市场上去卖的,现在毫不犹豫的就拿了出来,沈云倾感动的捏了一下叶笙的手臂,似乎在说,看到了吧,并不是所有人帮助别人都是有所图的,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善良的人。  家里难得有客人,大叔拿出了珍藏的白酒,沈云倾怕叶笙不给面子,他却很痛快的和大叔喝了起来。  吃过了饭,沈云倾在帮大婶收拾,叶笙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悄悄绕到了屋后。  131第二更,1月份的最后一天结束啦!  和谐章节……………………………………………………………………………………………………………………………………………………………………………………………………………………………………………66 第507章:叶先生的小心思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子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  叶笙站在瓦房的一侧,看到林子里有人影在动,直到那人影渐渐近了,叶笙才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  那几条人影非常听话的退了出去。  他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他们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去了,但是想到一回去就要将她送回沈府,以后想要再骗出来大概也没那么容易,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多和她呆几天。  手下们很识趣的隐到了林子里,却是没有离开,警惕的在四周布防,以保证他们老大的安全。  “叶笙。”前院传来沈云倾的声音。  小小的院子,她的声音格外的清脆,伴随着鸡鸭的叫声,有种自然纯真的小幸福。  “来了。”叶笙应了一声。  沈云倾正在帮着大叔整理鱼网,看到他便用嘴巴努了一下,“你帮忙扯着那一边。”  “好。”叶笙已不似刚来时那样处处防备,痛快的从地上捡起一边的鱼网。  大叔一边收着网一边说道:“看你们年纪轻轻的,还在上学吧。”  沈云倾忍不住高兴,她的样子还像学生吗?虽然她还没满二十岁,但很多女生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四处跑了。  “哈哈。”大叔自己笑起来:“瞧我这眼力劲,你们怎么可能是学生,明明是一对小两口。”  被人说成是学生,叶笙并没有什么情绪,在听到小两口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嘴角立刻就扬了起来。  “嗯,我们确实是夫妻。”  大婶在一边道:“这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有夫妻相,长得都漂亮。”  沈云倾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叶笙问:“大叔,我们怎样才能回连城?”  “两公里外有一个小车站,每三天就有一班车经过,那班车直达连城。你们运气不太好,今天那班车刚走,还要再等上三天的时间。”  叶笙一听,顿时心花怒放。  三天,他还有三天时间和她在一起。  沈云倾可没那么高兴,夜不归宿已经让她惴惴不安了,如果三天不回去,母亲和老太太突然回来了怎么办,她一定是没办法交待了。  收完了网,大婶便道:“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多喝点热水,免得着凉。我把那放杂物的屋子收拾了一下,我们两个就住杂物房,你们小两口住炕房。”  沈云倾立刻推辞,大婶道:“我们粗人,睡哪里都一样,你这姑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吃过苦,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快休息去吧。”  大婶将被褥换成了刚洗过的,干干净净。  关上门,沈云倾才觉得脸上像火烤似的,怒瞪向背后站着的男人,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样言之凿凿的说他们是夫妻了,原来是为了让大婶给他们安排到一个屋。  叶笙上前抱住她:“我又没说谎,我们难道不是夫妻吗?”  “六礼还没成,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现在还不是。”沈云倾哼了一声,“你的那些手下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要等三天再回去,我怕奶奶他们会突然回去。”  叶笙坦然道:“我那些手下都是饭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来,回去我非罚他们不可。”  树林中正在搭帐篷的光头打了两个喷嚏。  “别担心,沈老太太一时半会回不去的。”  沈云倾看着叶笙言之凿凿的样子:“你又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想了点小伎俩让她多呆几天而已。”  沈云倾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他用得着想得这么长远吗?  “睡觉吧,我累了,浑身疼。”叶笙双手一提便将她抱上炕头,炕头被烧得很热乎,暖暖的非常舒服。  他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沈云倾往一边推他:“我不要跟你盖一个被子。”  “可这里只有一个被子,你难道想要冻死我。”他死皮赖脸的往她的被子里蹭。  沈云倾在力量上拼不过,到底让他连人带被的搂到了怀里。  她可以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  他以前也爬过她的床,却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堂而皇之。  “沈云倾,别动,我伤口疼。”他的一句话让她立刻老老实实,还反过来问他:“很疼吗,用不用再上一点药?”  “你不动就不疼。”他将她又搂紧了一些,“我们把衣服脱了吧,这炕头太热了。”  “叶笙。”沈云倾气道:“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真的很热,你看我都出汗了。”他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我没骗你吧。”  “你要是热,你自己脱吧。”  “好。”他三下两下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面只穿着长裤。  感觉到他身体上向外散发的热量,结实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沈云倾臊得闭上了眼睛。  “沈云倾。”他忽然贴着她的耳边喊她的名字,“我睡不着。”  “那你就数羊吧,我要睡了。”其实她也睡不着,被他赤着胸膛搂着,身边俱是他的气息,她能安睡才是怪事。  他果然没动静了,过了好一会儿,沈云倾又听到他有些委屈的声音:“沈云倾,我数了九百九十九只羊,可还是睡不着。”  沈云倾忍不住笑弯了嘴角,他这样子倒像个受气的小孩儿,急着想要糖吃。  她睁开眼睛:“那匹马为什么会失控呢?”  叶笙的脸沉下来:“有人在马鞍里做了手脚。”  沈云倾惊讶的差点坐起来:“是谁?”  “陆华裳。”  陆华裳,那个脸色苍白,看着柔弱胆小的女孩?  “马鞍虽然是我的,但之前被陆之遥借走了,我是从陆之遥的马上卸下来的,陆华裳本来想害陆之遥,没想到却害到了你,而且这不是她第一次想要害陆之遥。”  “她为什么要害陆之遥,他们不是在一起吗?”  “在一起?”叶笙笑出来,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家沈云倾怎么也这样天真,你看他们那个样子像是在一起?”  沈云倾又摇摇头:“感觉陆华裳的样子怪怪的,却也说不出是哪里怪,既然陆天遥知道她想害自己,为什么还把她放在身边呢?”  叶笙笑道:“陆之遥是个变态,变态的想法谁知道呢。”  沈云倾露出无奈的表情,陆之遥真是他的兄弟吗?  “既然我发现了,陆之遥也一定发现了,你下次再看见她,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沈云倾闻言,心下不由腾起一股寒意,她又想起陆华裳那双蒙着水雾般的眼睛,仿佛处在迷雾中找不到出口。  “你想帮她吗?”似乎感受到沈云倾的心意,叶笙攥住了她的手:“我劝你还是算了,这世上最无解的就是感情,你帮不了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黑夜里,沈云倾默默叹息了一声,一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她是何其的幸运,可以有他伴于左右,得一人心而白首不相离,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如她一般幸运,眼前的幸福,她要用心珍惜。  窗外传来夜虫的低鸣,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窗台上,身下的暖炕向外散发着让人舒服的热气,沈云倾享受着这份安逸,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身上有些痒,那种滋味怪怪的,仿佛有小虫子在身上爬着。  她不适的翻了个身,正好外面传来旺财的叫声,她便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暖暖的被子里是两人相拥的身体,她下意识的往里一看,什么时候,她的衣服都被解开了。  “叶笙。”她急忙去拉衣襟,瞪向面前根本毫无睡意的男人,“你做什么?”  他漆黑的眼目中被某种浓烈的玉望所填满,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炙热。 “我就摸一下。”他贴过来,“真的就摸了一下。”  沈云倾才不会信,她在睡梦中一直觉得胸前有东西在爬似的,现在想来,那是他的手。  她穿的是大婶的衣服,里外只有两件,衣服下面就没有遮掩了。  “叶笙,你再过来,我就不给你被子了。”沈云倾抬起手挡在两人之间。  叶笙叹息:“你是要憋死我。”  “你可以到那边睡。”  “可是被子只有一条。”  “你盖衣服吧。”沈云倾防备的攥紧了胸前的衣襟,一脸警惕的看向他。  他哪肯过去,继续死皮赖脸往她的身上靠,直到将她逼到墙边无路可退,他才森森一笑,好像一只终于逮到猎物的狼。  “我保证不进去。”他贴着她的耳朵吹气,一只手抚上她的腰间,又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哀求:“我真的要憋死了,不信,你摸。”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他身上的某处,那坚硬而灼烫的感觉让沈云倾羞臊的要缩回手,他却按得紧紧的,根本不让她逃脱。  “倾倾……。”他暧昧的喊她的名字,“握住它。” 第508章:猪一样的对友 沈云倾听到他深情款款喊她的昵称,脸上顿时又红了几分,手下的某物正在不断的壮大,烫得她脸红心跳。  她想起刘氏给她的那本书,她有一天偷偷拿出来翻了几页,只看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再看了,做贼似的藏了起来。  他倾身吻住了她的唇,灵活的舌头撬开了她的齿关,她在他如火如荼的攻势下,防御的城墙在一点点崩塌,嘴里情不自禁的溢出诱人的声调。  他的手趁机从她的衣摆下面钻了进去,柔软的感觉让他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直冲头顶。  沈云倾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就去推他,他将她的手按在身体的某处,哑着声音呢喃:“乖倾倾,不要松手,否则真的会出人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手心里一片湿润,抱着她的男人更加用力的吻住了她,仿佛要将她整个嵌入到身体里,她听到他在耳边一声满足的低哼。  沈云倾羞得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他轻吻着她的脸,声音中都透着玉望得到释放的惬意:“我找东西给你擦一下。”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处理完了,他才重新将她搂进怀里,一脸满足的汉喟,“虽然不过瘾,但我说话算话。”  沈云倾冷哼。  他捏着她的下巴,语带威胁:“一旦尝到甜头,你会求着跟我要的,现在不要高兴的太早。”  她抬起下巴就用唇堵住了他的嘴,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  沈云倾脸色大变,他刚才明明就……难道还要来。  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正好推在他的伤口上,他闷哼一声,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  “弄疼你了?”沈云倾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哪里疼?”  “这里。”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给我揉揉。”  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沈云倾不由笑起来,手指轻轻的贴着他伤口周围抚摸:“还疼吗?”  “亲一下就不疼了。”  她轻轻咬了一下唇,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低下头吻了上去,他顺势将她搂进怀里,手臂收紧了。  “你从不睡床,那么热炕头呢?”安稳的窝在他的怀里,她闭着眼睛问,难道他一直没睡是因为他这个奇怪的习惯,“是不是因为这是一铺炕,所以才没有睡着?”  叶笙眼光深邃,如暗夜里的星子:“你睡在我身边,我怎么能睡着,如果睡着了,那只能证明我是一个不正常的男人。”  沈云倾气得掐他的腰,他笑起来,吻着她的额头:“快睡吧。”  “那你呢?”  “我也睡。”  “能睡着?”  “吃得这么饱,应该能睡着,如果还是睡不着,最多再吃一遍。”他话里有话,惹得沈云倾又和他挠了半天痒。  两人嘻笑了一会儿,沈云倾也是累了,窝在他的怀里渐渐沉睡了过去。  直到沈云倾睡着了,叶笙仍然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盯着她沉睡的容颜,面带微笑。  他二十多年没睡过床,可奇怪的是,在她的身边他便能安睡,无论是床,还是这暖炕。  他一生颠簸,而她是他的港湾,她那样弱小,却可以为他的心头遮风避雨。  他抱紧了她,缓缓闭上眼睛。  一夜好梦。  叶笙清晨醒来的时候,手往身边一摸,已经没有了沈云倾的影子,他急忙坐起来。  外面传来沈云倾的笑声以及大婶的说话声,饭菜的香气飘了进来。  他眉头微蹙,沈云倾不会帮忙做饭去了吧?  那些饭菜真的没事吗?  叶笙穿好衣服推开门,正看到沈云倾将碗递给大婶,看到他,她唇角弯弯的冲他笑:“早啊。”  阳光落在她细致的嘴角上,落下一室的岁月静好。  他也笑起来:“早。”  吃过了早饭,叶笙在外面帮着大叔劈柴,他习惯了拿刀拿枪,却没拿过这种斧子。  一开始不得要领,总要白出力气,后来经过大叔的教导也能劈的像模像样。  看到那些柴火越摞越高,叶笙擦了把头上的汗,颇有些邀功般的冲沈云倾扬了扬眉头。  沈云倾把水递到他的手里,低声道:“休息一下吧,伤口要换药了。”  他刚要说不要紧,忽然想到昨天被她教训的样子,于是乖乖的点了下头:“好。”  沈云倾给他的伤口换了药,今天再看这些伤,竟然好得很快,她不得不佩服他惊人的体质。  “一会我要和大叔去河上打鱼,你乖乖在家等我。”叶笙穿上衣服,低头亲了她一下。  沈云倾怕被大婶看到,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你自己小心。”  叶笙和大叔拿着鱼网离开了,沈云倾帮着大婶做一些家务,旺财像个小跟班,一直在她的腿边转悠。  “林子里怎么冒烟了?”大婶正在摘菜,忽然指向后面的树林,一脸惊恐:“是不是着火了?”  沈云倾也看到有青色的烟升起来,天气这样干燥,山中很容易起火,大婶的家离得这么近,若是真的起了山火,这房子就保不住了。  沈云倾和大婶不敢耽搁,拿起装满水的水桶就往林子里跑去。  等找到了那个“起火点”,正在围着火堆烤东西吃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过来,光头嘴里的兔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云倾放下手中的水桶,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嫂子。”光头咽了一口唾沫,急忙起身走过来:“哎呀,嫂子,终于找到你们啦,笙哥呢,笙哥在哪?我们好担心啊。”  沈云倾嘴角抽搐:好浮夸的演技。  沈云倾不理他,转身就拉着大婶往回走。  光头一时傻了,回头就骂几个手下:“让你们不要生火,让你们不要生火,这回等着被笙哥罚吧。”  手下:光头哥,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吵着要吃烤兔肉的难道不是你吗?  回去的路上,精明的大婶不由笑起来:“这些是那小伙子的手下吧?”  沈云倾闷闷的嗯了一声。  真是太气人了,明明他的手下早就找了过来,他却不让他们露面,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的脸上还是烧红的。  大婶道:“也难为那小伙子了,想要跟你多呆几天,竟然把这些手下给丢到林子里,我看他们就简易的搭了个帐篷,没吃没喝的,一起到我家吃顿热乎饭吧。”  叶笙和大叔的收获不错。  叶笙提着一篓鱼兴致勃勃的推开院门,旺财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沈云倾。”他喊了一声:“看看我打的鱼。”  声音刚落,他便傻眼了。  光头和几个小弟蹲在院子里,一人手中一个馒头,正在傻乎乎的狂吃,而沈云倾抱着手臂站在另一侧,用一种“你完蛋了”的目光看着他。  叶笙的喉结滚动了下,生生吞下一口不安的唾沫。  我靠,搞什么。  “笙哥。”光头跑过来,接过他拎着的鱼篓,天真的笑道:“这大婶人真好,不但给我们蒸馒头吃,还说一会儿有鱼吃呢,嘿嘿,果然有鱼啊,笙哥,你真厉害,收获不小啊。”  叶笙的眼神快要杀人了。  他压低声音道:“你他妈的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后面的林子里躲着吗?”  “我是躲着的啊……都是这些不争气的,非要烤什么野味。”  叶笙盯着光头光光的头,如果现在手里有枪,他一定先打爆他的光头。  “呵呵呵!”叶笙干笑两声,拍了拍光头的肩膀:“你们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说着就向光头递眼色。  光头这次学聪明了,急忙高声道:“我们早上才找到这里,本来想吃个饭再看看笙哥是不是在这院子里,结果真巧,遇到嫂子了。”  沈云倾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合,翻了个白眼。  “倾倾,你看我打的鱼。”叶笙走过去,“你想怎么吃?我给你做。”  沈云倾瞪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叶笙回头冲着光头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吓得光头立刻缩成一团。  他追进去,就见沈云倾将他晒干的衣服丢过来:“穿上,回去。”  某人没皮没脸的上前抱她,“别生气,我都安排妥当了,你母亲和奶奶不会发现的。”  “大骗子。”沈云倾掐他腰,可恨那里全是硬梆梆的肌肉,根本掐不动。  他拉着她的手往大腿上放,嘻皮笑脸的道:“掐这里,大腿内侧的肉嫩。”  沈云倾忍不住笑出来。  “不生气了?”他抱着她就去亲她,沈云倾躲了两下没躲过,很快被他吻住了。  这个男人的赖皮好戏就是吻得她浑身无力,再也没有精力和他闹别扭。  “小心被人看到。”沈云倾去推他的胸膛,这次小心的避开了他伤口的位置。  他也不闹了,嘴巴蹭着她敏感的耳朵:“我们再住两天好不好?”  “不好。”沈云倾哼了一声。  她以为真的没有办法回去,这才勉强接受和他一起同床共枕,现在他的手下都找来了,她做不到若无其事的继续留在这里。  “好吧。”他叹气:“吃过饭,我们就走。”  来日方长,再忍一个月,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耳鬓厮磨。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光头和几个小弟早就把鱼收拾好了,光头倒是实在,带着人把水缸的水也填满了,后院倒塌的墙也理好了,还顺便拿枪去打了几只野兔。  21日第二更 第509章:我最好看 小小的院子里一时欢声笑语。  沈云倾也挽起衣袖去帮大婶准备午饭,叶笙怕她祸害厨房,上前将她拉到一边,他亲自和大婶一起做菜。  光头将打到的兔子剥了皮清洗干净,用斧头剁成数块,放在叶笙做好的汤料里小火焖透。  新鲜的河鱼不必切块,理干内脏后放入高汤中,加入切成大块的豆腐、土豆、茄子和青菜一起炖熟。  鱼还没出锅,光头就被那香味迷得神魂颠倒,和旺财一起蹲在锅边,流着哈喇子。  “光头,过来。”叶笙喊他。  光头立刻起身,跟着叶笙进了里屋。  “笙哥,什么事?”光头摸了摸头顶。  叶笙朝他伸出手。  光头眼睛眨了眨,立刻把枪掏了出来。  叶笙皱眉:“不是。”  光头红着脸,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人书放上去,“笙哥,慎看,看完睡不着的。”  “这是什么?”  光头悄声道:“小黄书,绝版的,一般人我不给。”  封皮上画着两个裸身的男女,正在做着机械运动。  叶笙若无其事的将书收进口袋,又板着脸继续伸出手。  “笙哥。”光头挠了挠光头,“就这一本了,你想看,我回头再给你弄。”  “废话,钱。”  “钱?哦,钱啊。”光光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叶笙扫了一眼:“就这些?我平时有苛刻过你们?”  “没有,没有,出门真的没带多少钱。”  “去外面把所有人身上的钱都拿过来,别被人看见。”叶笙狠狠的瞪他一眼:“赶紧去。”  光头吓得脚底抹油,这次不敢怠慢,悄无声息的就将兄弟们的钱都要了过来。  叶笙数了数这次的数量,总算是满意了,然后打开柜子上的一个抽屉,将钱放了进去。  光头惊讶的问道:“笙哥,这是要留给这对老夫妻?”  “嗯。”  光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笙哥肯接受这对夫妻的帮助已经让他大出所料,现在竟然还悄悄留了钱,他都要怀疑笙哥是被什么菩萨附体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饭好了。”外面响起小弟的声音,“笙哥,吃饭了。”  大婶家没有大桌子,所以大家便在院子里站着吃,鱼用大盆装着,鱼香和菜香扑鼻,兔肉焖过之后再放入锅中调入酱油和糖收汁,做成红焖兔肉。  趁着大家吃饭的空隙,沈云倾偷偷的溜进屋子。  她将身上上的耳环、项链镯子都摘了下来,打开柜子上的一个抽屉准备放进去,抽屉一打开,她便看到几十个银元以及两张银行的兑换银票。  靠着打鱼为生的老夫妻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刚刚放进去的。  她想到叶笙和光头鬼鬼祟祟的样子,嘴角不由清柔的扬起。  他从一开始不相信任何人的帮助,到现在细心的将钱留下,在不知不觉中,他心中那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已经开始逐渐瓦解。  她不知道他曾经历过什么,但她会让他相信,这个世上不是只有黑暗,只要他肯抬起头,一定会有阳光漫天。  ~  沈云倾回到沈府后的一个星期,刘氏和沈老太太才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刘氏一回来就开始操办沈家的宴席,依着沈老太太和沈儒良的意思,沈云倾出嫁前,沈家要宴请族里的亲朋好友同聚一堂贺喜。  沈家上下忙碌成一团,府中的喜气感染了左邻右舍,每天都有族人和邻居过来帮忙。  比起沈家的热闹,沈云倾反倒清闲了很多,除了做衣服就是看帐本。  自从上次和叶笙分开,已经半个月没看见他了,他会经常让人送东西过来,都是些稀奇的小玩艺和一些水果点心。  这个季节,盛产桃子的北地已经天寒地冻,他却让人送来了一筐桃子。  那桃子吃在嘴里,竟似比她吃过的所有桃子都甜,那种甜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不知不觉,沈云倾给叶笙的衣服便做好了,虽然不如专业裁缝那样针法细密,却也有模有样,连念儿都夸赞她有悟性。  其实沈云倾并不精通针线绣活儿,只是每次拿起针,想到是给他做的衣服,一针一线便格外的小心谨慎,她做的饭菜让他笑话了这么久,可不能在针线上再让他看低了。  这密密麻麻的针脚下,穿的都是思念,缝的都是真心。  沈云倾将衣服用心包好,便让赵坤送到青帮总部去了。  赵坤回来后把收到的银元拿给沈云倾,“这是姑爷赏的跑腿钱。”  沈云倾笑道:“既然是赏你的,你就拿着。”  赵坤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她嫁到叶家后,名下的几个铺子也是做了嫁妆一起带过去的,赵坤也要跟着一起到叶家。  “少夫人那边的钱都还上了吗?”  “还上了,照着银行里的利率给了利息,但少夫人没有收。”  沈云倾让秋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咖啡:“我知道她不会收,这个给她送过去吧。”  赵坤笑着接过来,抿唇笑而不语。  沈云倾知道他在笑什么,也跟着笑起来,她只要送礼必送咖啡,这简直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并非她不愿意用心,实在是这些咖啡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在连城绝对买不到,像沐晚和叶笙都是什么也不缺的人,这咖啡送他们,刚刚好。  “再给叶笙送两盒。”沈云倾又让秋彩去取了两盒,“上次送的,应该也喝完了。”  “小姐,夫人刚才说,族里来了几位小姐,让小姐过去呢。”  “好,我这就去。”  虽然这些姐妹平时不怎么往来,但家里有事,大家还是会全力捧场,成亲那天,也要靠着她们热闹。  别家的小姐出嫁前都喜欢办个单身茶会或者舞会,向所有人昭示着自己出嫁了,沈云倾不喜欢搞这些形式主意,自然也没办。  陪着几位族里的小姐说话,天色不知不觉就晚了,这几位小姐要一直住到成亲那日,沈云倾便让人给她们安排了客房以及伺候的下人,等到一切都妥当了,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门口挂着两只红色的灯笼,再过几日,大门和窗户上就要贴上大红的喜字,枝树上也要缠上红丝线。  沈云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笑着望那灯笼。  待嫁的心始终有些忐忑,以至于看到这些红色的东西都会紧张。  进了屋,秋彩打来了热水,伺候着她洗完漱又擦了护肤的雪花膏,这才掩上门退了出去。  沈云倾还没有困意,拿了一本书倚着床头看了起来。  外面似乎起了风,轻轻的吹动着窗棂,她正要起身检查一下窗户,一条人影飞快的蹿到了她身边,身上的凉意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切的就要抱她,而是弯着嘴角,长身玉立的站在她的床前。  “你怎么又偷偷跑来了?”什么规矩礼法在他的眼里不过都是文字,他才不会去管那些俗套的东西。  他笑而不语,双臂向两边张开,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眼:“没看出什么不同?”  沈云倾仔细一看,这才看到他穿了她做的那身新衣,玄色的长衫显得他身材修长,明亮的料子仿佛折着光,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立体。  这衣服不大不小,正合他的身。  沈云倾高兴的走过去,绕着他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的前后打量着,“这衣服,竟然这样好看。”  他扬了扬下巴:“那要看是谁穿了。”  她笑起来:“发现不同的地方了吗?”  他摇头:“这衣服上还藏有玄机?”  他收到衣服后就迫不及待的穿上,然后在帮会上下走了一圈,那些兄弟们平时连看他都不太敢,更别说仔细的观察了。  他走了两趟不见有人夸奖他的衣服,便直接抓了一个小弟来问。  “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那小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就跪下了:“笙哥,我错了,我昨天晚上不该嫖女人。”  叶笙:“……。”  这都他妈的什么鬼!  直到遇见陆之遥,陆之遥吹了声口哨:“呦,今天看起来挺精神的。”  陆笙挺了下胸膛,颇有些傲骄与得意:“是吗?你觉得我哪里不一样?”  陆之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一只眼睛变成双眼皮了。”  叶笙:“……。”  去你妈的双眼皮,他明明是单眼皮帅哥。  想到那几个眼瞎的,叶笙就有些咬牙切齿,还是自己的媳妇慧眼识真金。  “我穿上是不是特别好看?”  沈云倾眯着眼睛笑起来:“好看,你要是喜欢,我以后还给你做。”  他本来应该高兴,忽然想起什么,上前拿起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仔细检查,在看到上面明显的针眼时,他的目光一寸寸暗了下来。  沈云倾急着要把手抽回去,他却握得紧紧的,一双如同藏着漩涡般的眼睛直直的望进她的心里。  沈云倾刚要开口,他突然将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轻轻的,轻轻的吮吸。  他动作温柔,没有一点色晴的味道,只是单纯的心疼着她指上的针眼。  沈云倾眼眶一热,眼底红了。  被他吻过的手指是那样的舒服,之前所有的疼痛都化成了云烟。  突然觉得,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 第510章:报应 “以后不准再给我做衣服,做什么都不可以。”他小心的将她的手放好,“你是我叶笙的妻子,这种事情不必亲自来做。”  “可是别人做的,你会像现在这么高兴吗?”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窗户和门都关得严严实实,她还是紧张的四处看了眼,最后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角:“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说完,脸上腾的红了,几乎不敢看他。  叶笙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心底涌起无边的喜悦,铺天盖地的将他融入到了惊喜当中。  “小姐,沈三小姐的房间里突然闹老鼠了。”外面传来秋彩的声音。  沈云倾将手按在叶笙的左边胸膛,快速说道:“玄机就在这衣服的里面,这是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块尼龙面料,据说可以抵挡子弹的冲击,我将它缝在胸口的位置了。”  叶笙惯性的摸了一下,他之前只顾着高兴,倒没注意到这些。  “好了,你快走吧,秋彩要进来了。”  叶笙笑起来:“那我走了,乖乖等着我来娶你。”  “嗯。”沈云倾抿着唇,笑着点头。  叶笙刚从窗户离开,秋彩就进来了:“小姐,要不要给沈三小姐换个房间?”  “换到我的院子里吧,左边不是正好有一处空着的厢房嘛,我与沈三小姐话语投机,她住在这里,还能彼此解闷。”  沈三小姐很快就搬了过来,说到那只老鼠,她吓得抚着胸口:“真的是好大一只。”  沈云倾安慰了她一会儿,沈三小姐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云倾姐,未来姐夫对你好吗?”沈三小姐兴致勃勃的眨着眼睛。  沈云倾笑而不语,沈三小姐立刻就一脸羡慕:“云倾姐,你真是好命,能嫁给叶家那样的名门旺族,再看看我,在家里不受宠,父母随便指了门亲事,还不如你们家嫁出去的那位二小姐。”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特别是姻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沈云倾握着她的手,“无法改变现在的命运,那就抓住未来。”  既然选择不了将来要嫁的夫家,那就努力在夫家做出点什么,稳固自己的地位,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沈三小姐眼睛一亮,仿佛读懂了沈云倾话里的意思,用力点点头:“云倾姐,我明白了。”  姐妹俩促膝聊到半夜,沈三小姐也没回厢房,就和沈云倾一起睡在她的卧室里。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有消息传开,谢姨娘病重不起。  “那谢姨娘怎么会突然生病了,还病得这么重。”沈三小姐帮着沈云倾分针线,“我昨天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红光满面的,真是奇怪。”  沈云倾默默算了下日子,从谢姨娘吃下那碗加药的燕窝到现在,正好是一个月,也该到了药发的时候了。  放下手里的针线,沈云倾道:“三妹,我们一起去看看谢姨娘吧。”  沈三小姐有些吃惊:“云倾姐要去看她吗?我听说这个谢姨娘跟你不太合拍。”  “再不合拍,表面上的样子总要做一做。”  沈三小姐没有多问,两人带着丫鬟就去了谢姨娘的院子。  谢姨娘的房间外站了四五个丫鬟,几个大夫进进出出,这都是沈儒良请过来的,中医也有,西医也有。  “谢姨娘,大小姐和三小姐来看你了。”柳枝蹲在床前,小声的喊着谢姨娘。  谢姨娘从昨夜开始就高烧不断,柳枝喂了米粥,她也全部吐了出来,此时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嘴唇都起了皮。  柳枝又喊了一声,谢姨娘才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沈云倾一眼,虚弱的说道:“大小姐来了。”  沈云倾刚才听着外面的丫头说,谢姨娘这一病如山倒,沈儒良来看了两次,大夫都说病得蹊跷,让送到医院去,否则怕是挨不过这几天。  沈府马上就要有大喜事,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出丧事,沈儒良让管家把府里的人参都拿来给谢姨娘吃,结果她什么都吃不下,强行灌下也会吐出来。  沈儒良已经准备把她往医院送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谢姨娘说。”沈云倾在柳枝搬来的锦櫈上坐下,“三妹,你也出去。”  沈三小姐说了声好,带着几个丫鬟出去了,柳枝有些担心的看了谢姨娘一眼,但她不敢违背沈云倾的命令,只得一步三回头的退了下去。  等众人都离开后,沈云倾才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谢姨娘虽然病得厉害,可神智还是清醒的。  “大小姐,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沈云倾慢吞吞的喝了口茶,才抬起薄薄的眼皮:“高烧不退,油米不进,最后人尽灯枯而死,谢姨娘,你觉得这番话是否熟悉?”  谢姨娘猛的瞪大了眼睛,因为急来的一股气而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善恶到头终有报,谢姨娘一定没想到,你当初让人在燕窝中下药,反倒被你自己喝下了。”  谢姨娘吃惊的咬了下舌头,剧痛让她更加的清醒,她艰难的抬起手指着沈云倾,因为恐惧与愤怒,手指不停的颤抖,“你,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沈云倾冷笑:“没有因哪有果,你若不想着害我,又怎么会自食其果。”  谢姨娘气得两眼一翻,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仿佛一个不慎就会气绝。  “谢姨娘还是快去求求你那位恩人吧,也许她还有救你的方子。”  沈云倾起身出了房间,叫上沈三小姐一起回了院子,回去后又吩咐秋彩去找沈儒良。  沈儒良听着秋彩的话,疑问道:“你是说,谢姨娘自己有办法,不必去医院?”  秋彩道:“大小姐本来要介绍她去少夫人的医院,谢姨娘死活不肯,还说自己能够解决,大小姐不放心,怕会耽误病情,让我来老爷说一声,让老爷想想办法。”  沈儒良皱眉,“既然她说有办法,那我就让沈管家去看看。”  沈儒良把沈管家叫了过来,让他去盯着谢姨娘那边的动静。  结果沈管家还没走到谢姨娘的院子,就见柳枝一脸慌张的往后门走去,沈管家急忙跟了上去。  柳枝坐着黄包车,一路飞奔到了国丰银行的一家分行,让人通报了之后就站在墙角等着。  沈管家觉得事有蹊跷,便躲在一边的黄包车后。  不久,一个胸前挂着经理名牌的男子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眼才拉着柳枝躲到了一边。  “你怎么过来了?”  “恩人,求你救救谢姨娘,她误食了你给的毒药,现在高烧不退,快要死了。”  那男子惊讶的道:“不是让她下到你们大小姐的饭菜里吗,怎么倒让她给吃了。”  “这事说来话长,谢姨娘确实是把药下到大小姐的燕窝中了,可不知怎地就被她自己吃了,恩人,快把解药给我吧。”  “解药不在身上,我让人去拿了再送给你。”  “多谢恩人。”柳枝千恩万谢。  那男子走后,柳枝才去拦黄包车,结果就看到沈管家从车后走了出来,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柳枝脚下一软,想着刚才的话全被沈管家听到了,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怨枉啊,老爷。”柳枝被带到沈儒良的面前,事情的来龙去脉,沈管家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儒良。  沈儒良抬起脚怒踹向地上的柳枝:“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毒害大小姐。”  柳枝还在喊冤,沈儒良气极冷笑:“好,你喜欢跪就在这里跪着,我看那谢姨娘没有解药,还能撑得住几时。”  柳枝一听,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在谢姨娘的性命和实话之间,她权衡再三,最终选择了前者。  “说,我说,求老爷救救姨娘。”柳枝跪在地上,将那男子如何将她们救出方家送到沈家,以及让她们下药毒害沈云倾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沈儒良听着柳枝的叙述,一张脸已经阴云密布,手指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几乎要全部抠进去。  “贱婢,给我拉下去,丢进窑子。”沈儒良一向温润,此时是真的动了大气。  沈管家急忙道:“是,老爷。”  想到这个丫鬟竟然胆大包天的要害死大小姐,差点就坏了大小姐的好姻缘,沈管家也没有替她求情,直接让两个侍从将人拖了出去。  直到柳枝的哭喊声渐渐听不见了,沈管家才问道:“老爷,谢姨娘那边要怎么处置?”  “哼。”沈儒良冷哼,“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该如何自圆其说。”  22日第二更 第511章:迎亲 谢姨娘等了好一阵子不见柳枝回来,正打算派个人去看看,那丫鬟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怒气冲冲的沈儒良。  “老爷。”  沈儒良径直走到谢姨娘床前,谢姨娘一见沈儒良,便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听到他冷言道:“要去找那个柳枝?”  谢姨娘听出他语气不善,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  “老爷,柳枝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儒良道:“那个贱婢已经被扔到了窑子里。”  谢姨娘大惊失色:“柳枝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你还好意思问我?”沈儒良俯视着病床上的谢姨娘,以前看到这张脸还会让他愧疚,现在看到了,只会觉得恶心,“你上次陷害大小姐打死了老太太的猫,看在你生下知恩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没想到你屡教不改,竟又将黑手伸到了大小姐的身上。还好你自食恶果,罪有应得。”  沈儒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谢姨娘本就虚弱的身子晃了两晃,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老爷……我。”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这张嘴胡说八道。”沈云倾把沈管家叫了起来。  “沈管家,找两个人把谢姨娘丢到那家银行的门口,她不是口口声声称他为恩人吗,现在她落难了,就让她的恩人救她吧。还有,让人转告宋家,沈如雪从此之后不再是我方家的女儿,让她恢复本来的姓氏,不准再登沈家大门。”  谢姨娘一听,本就病弱的身体哪堪这种打击,顿时眼前一黑,两腿一蹬就昏死了过去。  沈儒良处罚她不说,竟然还将沈如雪也一起赶出了沈家,沈如雪在宋家本来就如履薄冰,现在又失去了沈家的庇护,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谢姨娘怒火攻心,很快就不醒人事。  沈儒良望了眼床上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女人,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让沈管家带人将谢姨娘连着一封休书一起抬去了银行门口。  沈老太太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知恩。  “再怎么说,谢姨娘也是知恩的亲娘,以后知恩……。”  刘氏在一边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已将知恩寄养在我名下,以后他就是沈家正正经经的嫡长子,那样狠毒的母亲,就算知恩长大了,不认也罢。”  沈老太太点点头:“这样也好,没想到她竟会糊涂至此,云倾现在的身份可不止是沈家大小姐这么简单,她还是叶家未过门的媳妇,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没办法向叶家交待,叶笙如果上门要人……罢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吧,这沈家的院子里也该消停消停了。”  刘氏早就料到沈老太太不会同沈儒良计较,在沈老太太眼里,云倾才是沈家的荣华富贵,靠着叶家这棵大树好乘凉,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姨太太。  谢姨娘被丢到银行门口的事情很快就在沈府传遍了,包括关在祠堂里的姜姨娘。  姜姨娘白日抄佛经念佛,终日不得踏出祠堂半步,每天对着沈家的祖先,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母亲。”沈云环好不容易央求着老太太才能来看她,一进门就抱着姜姨娘大哭起来:“母亲,你还要在这个破地方呆到什么时候,谢姨娘被赶跑了,府里成了那个沈云倾的天下,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姜姨娘放下手中的笔,搂过沈云环,母女俩哭了一阵子。  姜姨娘擦了擦眼泪,从桌上拿起一封信和一只碧玉耳环塞到沈云环的口袋里:“环儿,想办法把这封信交给叶家的二少奶奶,我以前与她有些渊源,看到这只耳环,她会收下这封信的。”  “可我不认识她啊。”  “没关系,她每天都会去城东凤街的那家‘大赢家’麻将馆打麻将,你只需要在那里等着她就行了,你说叶家二少奶奶,那里的人都会告诉你。”  出身青楼的姜姨娘,自小就练就了一身好牌技,而叶家二少奶奶却是个半吊子,偏偏又喜欢玩,为了巴结她,姜姨娘屡次帮着叶家二少奶奶,叶家二少奶奶便给了她一对碧玉耳环,说是以后有需要,可以拿着耳环去找她。  沈云环好奇的问:“母亲,你想让叶家二少奶奶救你出去吗?”  姜姨娘摇头:“叶家二少奶奶不会管这种事,就算她想管,沈家也不一定会卖她这个面子,毕竟沈云倾也要做叶家的少奶奶了,沈家怎么会为了叶家二少奶奶而得罪沈云倾呢,在叶家,叶笙才是最有地位的那个。”  “那母亲要做什么啊?”  “好孩子,母亲这辈子可能都出不去了,但母亲也不会让害了自己的人好过,沈云倾想要风风光光的嫁进叶家。”姜姨娘冷笑起来:“我偏不让她如意。”  ~  沈三小姐说起沈云环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那孩子是从小被惯坏了,看了就让人讨厌,她那个生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被关进祠堂里念经礼佛。”  沈云环不是沈儒良亲生的这件事,沈云倾并没有告诉沈儒良和沈老太太。  沈云环就算再讨厌,但到底是个孩子,她的母亲没了自由,如果再把她的身世揭露出来,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沈家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杂种”丢出沈家,就像对待沈如雪那样。  生在这样的人家,她早就习惯了人情冷暖。  她就算再记仇,也不想去为难一个六岁的孩子。  “云倾姐,你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紧张吗?”  沈云倾笑起来:“紧张,但是,也有些期待。”  紧张的是结婚那天的一系列礼仪,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不然就要成为连城的笑柄,叶家是名门旺族,更容不得失误。  期待的是,她心中系的那个人,终要与她十指相扣,共结连理枝。  很快,这份期待就变成了现实,结婚的吉日终于还是伴着清晨的一声鸟鸣姗姗来迟。  沈云倾其实一夜都没有睡好,三点钟就被喜娘叫了起来,屋子里被丫鬟、喜娘和化妆师挤得满满当当。  沈家的姐妹们也都在厅里热闹着,黑夜中的沈府逐渐亮起了红色灯笼,驱散了黑暗,四处都是热闹而忙碌的景象。  沈云倾坐在镜子前,身上已经换上了大红的嫁衣,那明艳的红色艳如晚霞,红似火,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光彩。  化妆师正在梳妆,描眉,扑粉,本就白皙的脸更是如凝脂,如白雪,几乎看不到任何瑕疵。  “沈小姐长得真美。”化妆师忍不住赞叹,“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美。”  沈云倾弯唇一笑,眉间尽是幸福的颜色。  化完了妆就要梳头,化妆师为她梳的是一个连环髻,一套凤翔九天的头面,整个头面都由纯金镶嵌红宝石打造,额前有金子做成的流苏垂至眉间,两只镂空金镶玉吊南珠耳环乖顺的贴着耳边,所有的首饰均是最有名的珠宝工匠精心打造,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沈云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像是不认识了一般,她平时鲜少化妆,这样浓妆淡抹,精心装扮,比平时还要美上三分。  “云倾姐真漂亮。”见她梳妆完了,外面的姐妹们一拥而入,无不对她的妆容交口称赞。  沈云倾笑着让大家坐。  有着这些姐妹们在身边陪着,紧张感也消散了不少。  不多时,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沈三小姐喜道:“迎亲的花轿来了。”  沈云倾从开着的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院子的大门,但那鞭炮声越来越响亮,吹锣打鼓的声音就在耳边。  沈三小姐道:“走,我们快去堵门,不跟新姑爷讨到大红包,这门是不能开的。”  沈云倾听了就笑:“你们都准备了什么难题?”  沈三小姐饱读诗书,大概想了一大堆诗词歌赋之类的问题,沈云倾知道叶笙念书不多,最不喜欢舞文弄墨,油嘴滑舌倒是厉害,但谈起诗词歌赋,他就当真傻眼了。  “呦,云倾姐,这就开始心疼新姑爷了。”其他姐妹不免打趣:“云倾姐可不准暗暗提醒啊。”  沈云倾掩唇笑起来。  大门上用红布拴着一个花球,新郎官到了门外,搭弓射箭射下花球,花球掉到下面的彩盆当中,大门可开。  相反,如果一箭无法射下,新郎官就要用红包来“砸落”花球,所以在连城,很多新郎官在娶亲前都要狂练射箭。  欢欢喜喜的队伍一路向沈云倾所住的大门前走来,而被人簇拥的着的新郎官,穿着红色长衫,外搭黑色马褂,头戴新郎喜帽,英俊潇洒的脸在喜悦的薰染下更精致了几分。  走到大门前,有人将缠着红布的弓箭交到叶笙手中,他搭弓射箭,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门上的红花应声掉落,落在了盛着花瓣的彩盆当中。  人群中一声欢呼,大门应声而开。 第512章:新婚 新郎官一箭射开了大门,但真正的考验是新娘子闺房里的小姐门,沈云倾的众位姐妹自然不会放过刁难他的机会。  叶笙上前扣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嘻笑声。  “新郎官,我们这里有一个上联,你对出了下联才算完成第一题。”沈三小姐的声音传来。  叶笙一脸茫然,问旁边的陆天遥:“你会对对联吗?”  陆天遥干笑两声:“简单的可以尝试一下。”  “我要出题了哦。”沈三小姐笑道:“闭门推出窗前月,新郎官,你来对下一句。”  叶笙眼巴巴的去看陆天遥,陆天遥比他还要茫然:“难道不应该是‘锄禾日当午’之类的吗?”  叶笙:“……。”  靠,那个还用得着他。  沈云倾在屋子里忍不住掩嘴笑起来,这个对联其实是有一段典故的,当年苏小妹和秦少游洞房花烛夜,苏小妹将秦少游关在门外,出了一个上联“闭门推出窗前月”,结果秦少游沉思了半天也对不上,此时,苏东坡站在一旁十分着急,又不能出言帮忙,于是就将一粒石子投进了一旁的水池,秦少游见了,茅塞顿开,便对出了下联“投石击破水中天”。  这对联对于叶笙来说,无疑是太难了。  沈云倾瞧见窗外正好有一个小小的水池,于是拿起桌子上的一盒香粉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听见扑通一声响,陆天遥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沈云倾心中一喜,这喜悦还没爬上眼角,就听到陆天遥那自信的声音:“闭门推出窗前月,看到美女落水池。”  沈云倾:“……。“  屋子里顿时传出一阵哄笑声。  陆天遥红着脸,不满的去问身后的几个小弟:“你们不是都自诩才华横溢吗,怎么这么简单的对子都对不出来。”  小弟们十分委屈:“陆哥,我们也以为是锄禾日当午啊……。”  陆天遥:“……。”  草,看来回去后,有必要在青帮开一个诗词培训大会。  “闭门推出窗前月,投石击破水中天。”低缓而磁性的声音在叶笙身后响起,叶笙如蒙大赦:“大帅,你可来了。”  陆天遥指了下新娘子的房间:“大帅,她们太嚣张了,你快点教训一下她们。”  谁不知道凌慎行是最有才情的大帅,做得一手好画,画出的建筑图纸价值千金,而且通晓古今诗词,他今天一到,这些姑娘们大概就要偃旗息鼓了。  屋子里,沈三小姐愣住了,很快又道了声不好,看来是碰上高手了。  沈云倾听出是凌慎行的声音,于是笑道:“大帅来了,你们估计要拦不住了。”  “不说大帅最怕老婆吗,我们快把大帅夫人请过来对付他。”  沈云倾道:“他也知道这点啊,所以,一直没敢让他的老婆露面呢。”  沐晚一定是来了,不知道在这院子里被谁绊住了。  沈三小姐等人又出几副对子,果然难不住凌慎行,叶笙一伙人士气大涨,颇有些得意洋洋。  最后叶笙让人往门缝里塞了二十个红包,里面的姐妹才欢天喜地的打开了喜门。  没有什么是二十个红包解决不了的,解决不了,那就来四十个,八十个。  门一开,叶笙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中间的新娘子,刺绣的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映衬着桃花般的面容千娇百媚,此时正用一双剪瞳般的水目望着他,脸颊的娇羞如同暖阳里开得最艳的花朵。  如此美丽的她,如此温情似水的她,让他的心湖涟漪荡漾,只想不管这些规矩,直接将人抱回去。  “新娘子太美了,新郎官都看傻了。”人群里有人调笑,立刻引起众人的哄笑。  叶笙难得的脸红了一下,这才迈着自以为镇定的脚步冲着新娘子走过去,弯下腰就要去抱。  一边的喜娘急忙道:“先要吃双喜丸子。”  叶笙心想,怎么这么多破事。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规矩都走完了,喜娘又提醒:“现在不能抱新娘,夫妻两个要牵着红丝绸一起走出去。”  她娇柔如水的样子看得他心痒难耐,只想着快点抱到怀里才能一解焦虑,偏偏亲不能亲,抱不能抱。  叶笙斜斜看了那喜娘一眼,喜娘直觉得有股冷洌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穿透了,吓得身上一个哆嗦。  妈呀,她还没见过这么凶残和猴儿急的新郎。  规矩走完了,就要和长辈行告别礼。  叶笙牵着沈云倾的手走到沈家的长辈面前,双双跪下来。  沈云倾看着眼睛红红的刘氏,不由心底一酸,晶莹的水雾浮了上来。  她想起小时候刘氏哄她入睡,唱着清柔的歌谣,想着她生病,刘氏夜不能寐的守在床前,想起所有人都在想着她飞得高不高,只有刘氏心疼她飞得累不累。  从此以后,她便是叶家人,生气的时候不能找她抱怨,难过的时候不能窝在她的怀里哭泣,受伤的时候不能被她温柔的双手呵护。  以前熟悉的家,此时真的要离开,满满的都中不舍与难过。  她走过去跪在刘氏和沈儒良面前,眼泪掉了下来。  刘氏掩着脸,虽然极力的压抑,还是忍不住泣不成声,女儿出嫁的这一天,唯有母亲是最不舍最难过的那一个。  沈儒良也声音哽咽,上前扶起沈云倾和叶笙:“到了叶家,要孝顺公婆,伺候丈夫,贤良淑德,顾全大局,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父亲,母亲,这个沈家都是你的家,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好孩子,别委屈自己。”  沈云倾重重点了下头。  刘氏也伸出手,用手帕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乖女儿,别哭了,再哭就把妆哭花了,去吧。”  她将沈云倾的手交到叶笙的手中,眼神浓亮的看向叶笙:“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叶笙点头:“请母亲和父亲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云倾。”  刘氏道了一声“好”,后面就传来喜娘的声音:“吉时到。”  新娘子要由自己的兄弟背上花轿,知恩还小,便找了族里一个关系不错的堂哥来背。  直到坐进花轿,迎新的队伍吹吹打打的离开沈家,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才逐渐清晰了一些。  沈云倾掀开轿子的一角,看到沈家的朱漆大门在视线中一点点远离,直到消失不见,她知道,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家要跟她挥手说再见了,虽然她还会经常回来,但是从今以后,那个叫叶笙的男子便是她的宿命良缘,有他的在的地方,便是她的新家。  沈云倾正胡思乱想着,帘子一动,有东西被丢了进来,是一块包着金色铝箔纸的俄货巧克力。  沈云倾心头一暖,旁边的秋彩已经笑起来:“姑爷怕小姐……不,怕三少奶奶饿肚子呢。”  她既已嫁到了叶家,以后就是叶家的三少奶奶,纵然是她身边的人,以后也要称她一声三少奶奶。  “少奶奶,你快吃一块吧。”  她三点钟起床,只象征性的吃了喜丸子,而且直到晚上洞房之前,她都不能吃东西。  巧克力可以补充体力,叶笙是早就带在身上的。  沈云倾掰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儿一直甜到心坎里。  “你们突然叫我三少奶奶,我还怪不习惯的,总觉得是生分了。”  念儿道:“没办法,这是规矩,夫人可是一再叮嘱过我们的,不准再喊小姐,不然会被叶家挑我们没规矩。我们两个叫着也别扭,昨天晚上可是一直在心里默默练习呢。”  秋彩点头附和:“不管称呼怎么变,我们两个对小姐……不不,对少奶奶的心绝对不会变。”  “你们两个也不能一辈子跟着我,遇到好姻缘,我也只能忍痛把你们嫁出去了。”  “我们才不要嫁人呢,就这样一直陪着三少奶奶。”  轿子走得慢,一路颠簸,念儿好奇的在帘子上掀开一条小缝。  “外面都是看热闹的人呢。”  叶家的排场搞得大,这长长的一排队伍,光是吹吹打打的乐师就有几十个,沈家给的嫁妆也不少,跟在后面一眼望不到头。  沈云倾也偷偷的往外看,正看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叶笙,他穿着喜服,头上戴着一顶系红花的黑色礼帽。  他平时不穿鲜艳的衣服,这一身大红色虽然被黑色的马褂遮去了大半,但那俊脸仍被明艳的颜色衬托的更加丰神俊朗。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马上的男子轻轻转过头,看到轿子上的帘子飞快的放下了。  他耸眉一笑,继续正视前方。  迎亲的队伍终于是浩浩荡荡的到了叶家门口。  喜娘扶着新娘下了花轿,将系着红花的红绸交到两人手中,一人执着一端。  先是跨马鞍,跨火盆,之后便是拜天地。  叶家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叶长天和叶夫人坐在高堂之上,等着新人叩拜。  只是走到一半,沈云倾突然觉得胸闷气短,浑身上下都泛起了潮热,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露在外面的手,上面已经开始发红,很快就要生出红疹。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  四周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前面还有着叶家的长辈在等着他们,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两人中间的那朵红花也轻轻颤抖起来。  23第二更!叶先生娶妻,哥都跟着高兴,一顿吃了三碗大米饭 第513章:拜堂 绸带的另一端,叶笙敏感的发觉了什么,他看向沈云倾,只见她的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整个人都显得惶恐不安。  “沈家小姐果然生得美艳。”一边的亲朋中有人低声赞叹。  “如果不美,又怎么能收服叶家三少爷,我可听说,他已经二十六七,却没有娶亲的打算,叶老爷已经快急疯了。”  今日的沈云倾风姿卓然,艳丽无双,逶迤拖地的绣裙莲步姗姗,尽显闺秀之姿,七分端庄三分娇羞,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  沈云倾仿佛听不见众人的议论,从手背到手臂再到身上,无一处不是痒痛难耐,真的很想伸手去挠,而且,伴随着身上的症状,她的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艰难到每走一步都要呼出三四口气。  她敢肯定,这周围的人,一定有人和猫接触过,而且身上带有大量的猫毛,这些毛被吹起来,在空气中不断的扩散,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她有严重的猫毛过敏症,这病小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  叶笙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却还在强撑着忍耐,她是不想在这么人面前丢了他的脸面,更不想让他们的婚礼落人话柄,也不愿才进门就被叶家长辈们议论猜测。  扑通!  沈云倾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叶笙突然就栽倒在地,人已经晕了过去。  “笙哥。”  “三少爷。”  喜堂里顿时乱成一片,叶老太太焦急的道:“快去看看,子轩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叶长天急忙走过去,吩咐下人将叶笙扶到后面的房间休息,他自己留下来安抚宾客。  “你们也带新娘子去休息,一会让大夫给子轩看一下,若是无事就继续拜堂,大概是这几天太劳累了。”  秋彩和念儿扶着沈云倾也去了里间。  刚一坐好,沈云倾就扶住了桌子,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少奶奶,你怎么了?”秋彩忙扶住她,“念儿,快倒水。”  念儿也慌了起来,她们以为沈云倾的脸红是因为害羞,没想到她是病了。  “秋彩,药……沐晚给我的那瓶药 。”沈云倾的喘息逐渐困难。  “药在哪?”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红色的身影快步到了沈云倾面前。  “三少爷?”秋彩和念儿吃了一惊,三少爷刚才不是晕倒了吗,怎么现在又生龙活虎的了。  但秋彩来不及吃惊,忙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叶笙一把拿了过去,拧开瓶盖:“几粒?”  “三粒。”  他倒出三粒药放进沈云倾的嘴里,又拿过念儿递来的水喂她服下。  沈云倾呼吸不畅,好像有人在掐着她的脖子,她虚弱的靠在叶笙的怀里,胸膛不停的起伏。  叶笙抱紧了她,一边替她顺气,一边紧张的盯着她的脸。  念儿机灵的走过去将门锁上了。  “三少爷。”秋彩攥着手,看到他神情慌乱,一脸的凝重,于是主动开口道:“少奶奶从小就对猫毛过敏,沈府上下都是不养猫的,只有老太太的儿子托付了一只,平时也都关在特定的院子里不准外出。少奶奶这症状就是过敏了,宾客中可能有人养猫,身上带着猫毛。”  念儿接过话:“就算是有人养猫,可那些人离得那么远,根本近不了少奶奶的身,这猫毛怎么就跑到少奶奶的身上了,我看是有人知道少奶奶对猫毛过敏的事情,所以从中搞鬼。”  叶笙湛黑的眼底深邃,仿佛无边的沉海,念儿的话说完,就在那眼睛中看到了渐渐聚起的浓烈杀意。  “陆之遥。”  一直在外面抽烟的陆之遥懒散的应了声:“怎么?要去医院?”  “将所有的宾客都查一遍,找出身上带有猫毛的那个。”  就像念儿所说,养猫的人虽然会沾上猫毛,但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在参加这种宴席的时候还穿着沾满猫毛的旧衣,在场的哪一个人不是衣衫簇新,打扮得体。  那么多的猫毛飘到空气中,这人的身上就不是只沾了猫毛那么简单,他是有备而来,就是为了让沈云倾在这样的日子里丢尽脸面甚至是一命呜呼。  “原来是这样。”陆之遥点了下头:“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把人揪出来。”  陆之遥关上门,秋彩和念儿都围在沈云倾的身边,焦急的搓着手。  “倾倾。”叶笙轻声唤她:“有没有好一点?”  沈云倾抓着他衣襟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眼角也逐渐松开。  秋彩道:“这药是大帅夫人亲手调制的,上次少奶奶的手被猫抓伤后,大帅夫人为了以防万一,亲自把药交到少奶奶的手中,她说这药关键时刻能救命,大帅夫人医术高明,少奶奶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笙也早闻同济医院的沐院长妙手生花,世上无不赞叹,既然是她给的药,那就一定会有奇效。  果然,又过了一会,沈云倾的眼皮动了动,叶笙掀起她的衣袖,她身上的红点已经退了不少,脸上的颜色也逐渐的恢复了正常。  “三少爷,少奶奶身上的这身嫁衣恐怕不能穿了,如果上面还有猫毛,只会再次引起过敏。”  一会还要拜堂,不穿嫁衣怎么行?  叶笙又将外面的手下叫了一个进来:“去把沉香找过来。”  沉香是叶老太太的贴身丫鬟,一直很受叶老太太器重,几乎是当半个女儿对待,这叶府里,就连叶夫人都要给沉香几分面子。  沉香听说叶笙要借叶老太太当年的嫁衣,很是吃了一惊,不过叶老太太平时最宠的就是这个孙子,他就算想要天上的太阳,叶老太太也会想方设法的找人射下来。  沉香不敢耽搁,急忙去库房里找到了叶老太太当年的嫁衣,虽然过了几十年,可这件嫁衣依然崭新,只因它所用的丝线,只取每只蚕蛹中最细最有韧性的那一根,用了堆成山的蚕蛹才做成的,哪怕放到现在,依然光亮如新,明艳夺目。  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身材又和沈云倾差不多,所以这嫁衣一拿过来,连念儿和秋彩都惊呆了。  “好美啊,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嫁衣。”沈云倾的嫁衣是她们几个亲自绣的,用的也是最上乘的料子,没想到叶老太太的嫁衣更胜一筹,简直美到不可方物。  “穿奶奶的嫁衣,合适吗?”沈云倾此时已经恢复了不少,身上的红点也在逐渐消失,仿佛阻在喉咙里的棉花也被吞咽了下去,沐晚的药真的是立杆见影。  沈云倾并不了解叶老太太,大概是沈老太太刻薄自私的形象太过深刻,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些老夫人好像都是固执的不通人情。  “放心吧,奶奶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娶妻生子,她是不会生气的。”叶笙又亲自喂她喝了半杯水:“等你好一些了,我们再出去。”  沈云倾摇头:“我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为了替我掩饰还要假装晕倒。” 叶笙道:“我这辈子最丢人的一件事情。”  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这样做,大概明天连城都会传遍了,青帮老大在成亲的时候晕倒。  沈云倾愧疚不已:“对不起……。”  “不必道歉。”他按住她的唇,脸贴着她的耳边,暧昧的道:“晚上在床上多补偿补偿我。“  “少奶奶,你的脸怎么又红了。”秋彩急着去拿药丸,“这衣服还是赶紧换下来吧。”  沈云倾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他笑着起身:“我还要继续去装病,你动作快一点。”  “嗯。”沈云倾看着他向外走,突然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叶笙。”  他挑着眉,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她却是松了手,有些羞怯的低下头:“你去吧。”  纵有千言万语,以后,来日方长。  为了保险起见,叶笙又找了理由让人重新布置了礼堂,免得旧礼堂中还有猫毛残留。  当新郎新娘再次出现在喜堂时,场面又恢复了热闹,叶家对外的解释是,叶笙因为连日操劳婚礼,没有注意休息,才会晕倒,身体并无大碍。  一对新人走到叶家的长辈面前,双双跪了下来。  叶老太太先是打量着面前这个新过门的孙媳妇,慧外秀中,眼神清澈,既有大家闺秀的涵养又有女子的七巧玲珑,是一看就让她喜欢的那种,满意 的眼神向下一滑,眼中顿时有了惊讶之色。  她身上穿着的竟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嫁衣。  叶老太太与叶老先生一生相知相爱,至今仍被说书人争相传诵,叶老先生此生只娶了叶老太太一人,身边从无其他女人,两人白头相守,直到叶老先生过世。  这套嫁衣是叶老夫人当年亲手所绣,每一针都饱含了她对叶老先生的浓浓深情,此时由这貌美如花的女子穿着,她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带着羞怯,带着憧憬,带着对爱人的依赖与信任,她身边的男子温润儒雅,对她呵护备至,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从此给了她一生的荣耀与辉光。  叶老夫人的眼中浮出泪光,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依次叩拜,气氛顿时被推向了高潮。  叶长天一开始虽然不太满意这门婚事,但儿子的坚持最终让他妥协,看到这金童玉女似的一双人,他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叶夫人的脸上虽然挂着得体的笑容,眼底却泛着冰冷的温度。 第514章:洞房花烛 拜过了天地,新人就被送入了洞房,人群中还有人议论:“是我眼花了吗,这新娘子是不是换了身衣服啊?”  “你真是眼花了,有哪个新娘子还做两套嫁衣啊。”  嫁衣的款式大同小异,颜色都是艳红的,除了叶老太太,没有人会留意的那么仔细,沈云倾换过衣服的事情,也只有叶老太太心知肚明。  叶笙所住的是一座二层小洋楼,位于叶公馆的东北处,楼后是山峦树木,葱葱郁郁。  新房在二楼,一行人将新娘新郎送入洞房,两人坐在合欢床上,喜娘将手中的桂圆,枣子,花生洒向新娘的怀中,以及房间的各个角落,寓意早生贵子,团团圆圆。  之后喜娘拿来交杯酒,递给新郎新娘各一杯。  沈云倾握着酒杯,两人的手臂交叉在一起,他离她如此之近,气息熟悉而狂热,娇羞的看了叶笙一眼,又马上垂下头。  他双眼明亮的看着她,将酒举到了唇边,用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担心,果汁。”  他知道她不会喝酒?  沈云倾是真的滴酒不沾,就连府里女眷都喜欢的果酒也不例外,不过这交杯酒是无论如何也要喝下去的,一闭眼一咬牙的事情,可她没想到,叶笙竟然让人将它换成了果汁。  心底的暖意如同被这果汁的融化了,升腾了气体,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喜娘宣布礼成,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三少爷,走,去喝酒了。”外面有人喊。  屋子里的人都散去后,叶笙才握着沈云倾的手道:“枕头下面有两本书,你闲闷就拿出来看,还有两块巧克力,饿了就吃掉,我还要去外面应酬宾客,可能要晚一些回来。”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外面的人催得紧,叶笙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沈云倾拿开枕头,果然看到那里放着两本外文小说,还有两块巧克力。  她把巧克力分给秋彩和念儿,主仆三人便闲坐着聊天。  按照这边的风俗,新郎要送走了晚上的宾客才会回到洞房与新娘吃双喜饭,在这之前,新娘就要一直饿着肚子。  早上吃了一块巧克力,现在又补充了一块,沈云倾也没觉得有多饿。  她翻着手中的外文小说,颇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她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外文,大概也知道她喜欢翻译中文译本了。  两本小说快看完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前院的喧闹声依然不断,整个叶府喜气冲天。  秋彩打了一个哈欠,“没想到成亲的时候,新娘子这么无聊,少奶奶还能看书,我听说其他人就这样坐在床上一直到天黑呢。”  这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不睡着。  念儿在做针线,倒也没有多闷,“你现在跟着少奶奶学看书还来得及,免得轮到你的时候,睡着了丢人。”  秋彩一眼瞪过来,又羡慕的道:“别说我看不懂那些外文,就算看懂了,也没有姑爷这样细心的。”  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喧闹声,紧接着穿着喜服的叶笙就打帘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带着酒气,显然被人灌了不少酒。  前面的酒席结束了,该散的也都散了,剩下的人就跟过来闹洞房,可这些小弟们,哪个敢拿叶笙开玩笑,也就陆之遥想了几个损招,不过都被叶某人一眼瞪了回去。  夫妻两人吃了双喜饭,其他人就闹着要散了。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新郎官要洞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秋彩和念儿相视一眼,也都退了出去,并且小心的将门关好。  沈云倾坐在床上,此时一双秋目如水含羞带俏的望着他。  叶笙大步走到床前,先是摸了摸她嫩滑的脸:“是不是闷坏了。”  她摇头:“书都看完了,也没觉得闷。”  “我先帮你把这身嫁衣脱下来。”他的手探到她的衣领处,她本来想自己来,可是看到他那双深切热烈的眼睛,擎起的手又缓缓落了下去。  “嫁衣的事情,奶奶有没有生气?”  “不会的,我们明天再去向她解释。”他说话间才解开了一粒盘扣,不免抱怨:“这嫁衣的扣子怎么这么难解。”  她笑着也没说话,更没有帮忙,他自己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她的嫁衣脱了下来。  沈云倾穿着红色薄纱的纱衣,隐约看到里面白色的小衣。  叶笙将嫁衣挂好,回到床前就放下了床幔。  红色的床幔一放下来,台灯的光亮印在摇曳的薄纱上,将宽大的床铺罩在一片红粉当中。  她的脸也被映成了浅红色,晶莹的唇瓣因为害羞而轻轻抿着。  “倾倾。”叶笙忍不住赞叹:“你今天真美。”  “你也很帅。”她笑起来,“也很会说话。”  他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我是不是你见过的男人当中最帅的?”  沈云倾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大帅也很帅。”  他的目光沉下来,倾身到她面前,惩罚似的在她的鼻尖上轻咬了一下:“你确定?”  他的呼吸带着香醇的酒气,眼底的迷离与她的澄澈交织在一起,缠绕在一起。  这双眼睛仿佛深得可以蛊惑人心,让沈云倾情不自禁的就改了口:“你最帅,帅得天下无双,帅得人神共愤,帅到宇宙洪荒……。”  “沈小姐吹牛的本事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啊。”他揶揄她,笑着顶了一下她的鼻子:“倾倾,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吗?”  他的眼神向下,停在她的衣襟上。  她明白他在说什么,哪怕两个人已经成了夫妻,在某些方面空如白纸的沈云倾还是觉得害臊,低着头不敢看他,微弱的一声“嗯”甫一出口,唇就被他深深的吻住。  灼热的男性气息令她浑身一颤,他的身上带着酒香,烟草香以及他独属的味道,丝丝缕缕,层层叠叠的将她笼罩其中。  他的手落在她的衣襟上,挑开她的纱衣……  炽热的气息缠绵开来,一夕红宵帐暖。  第二日天还没亮,沈云倾便睁开眼睛,昨日出门时,刘氏千叮万嘱,新媳妇过门的第一日要向公婆敬媳妇茶,千万不能因贪睡而耽误了,像叶家这样的名门大户,一定会落人口实。  沈云倾一动,才感觉到一只手臂压在她的身上,她侧过头去看身边睡着的男子,长而浓密的眉毛,根本不需要描画就已成远岱,眼皮很薄,鼻梁很高,睡着的时候,锋利的唇也变得温和而柔软。  他昨天霸道的问她,他是不是她见过最帅的男子,此时在她眼里,他就是独一无二,世上无双,他那么好看,让她百看不厌。  她忍不住轻轻的将脸靠近他,一个吻印在他宽阔的额头。  然后她就想了起来,这个男人睡觉的时候是会打人的……  她有些慌张的想往后退,他的另一只手臂也圈住了她的腰,随即翻了个身便将她压在身下,那双泼墨般的眼眸紧紧的锁着她慌乱的眼睛。  “偷亲我?”他的唇扬起一个邪肆的弧度,“叶太太,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亲为夫,不必偷偷摸摸。”  沈云倾红了脸:“我才没有亲你,我只是看到你的脸上有脏东西,想帮你擦掉而已。”  “所以用嘴擦吗?我全身都有脏东西,你替我擦个遍?”他开心的笑起来,炙热的唇落在她的颈间:“还疼吗?”  想到昨夜的疼痛,一度几乎无法继续下去,沈云倾急忙用手盖住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红如血的样子:“疼。”    沈云倾顺手捞起一个枕头向他砸去:“叶笙,你不要说话。”  明明是美好的气氛,能不能多维持上两秒?  叶笙单手抓住枕头,见她还嘟着嘴,于是就用枕头往自己的头上砸了一下:“解气了吗?”  枕头软软的,砸上去自然不会疼,可她还是有点舍不得,“你傻吗?哪有自己打自己的?”  秋彩和念儿守在外面,主人不出声,她们自然也不敢进来,直到听见叶笙在里面道:“却准备沐浴的热水。”  念儿和秋彩相视一眼,笑了笑,赶紧去抬热水了。  热水是一早就烧好的,两人倒进浴桶,又在里面加入了花瓣,念儿刚一转身,就见叶笙走了进来。  她急忙行礼:“三少爷。”  “嗯。”叶笙走到浴桶边,手伸进去探了一下水温,“去取一些舒缓的精油滴在里面,少奶奶累了,好好照顾她。”  24日第二更!哥弱弱的说一句,若是让写洞房大戏,哥一定扬扬洒洒写上一万字 第514章:成亲(二) 拜过了天地,新人就被送入了洞房,人群中还有人议论:“是我眼花了吗,这新娘子是不是换了身衣服啊?”  “你真是眼花了,有哪个新娘子还做两套嫁衣啊。”  嫁衣的款式大同小异,颜色都是艳红的,除了叶老太太,没有人会留意的那么仔细,沈云倾换过衣服的事情,也只有叶老太太心知肚明。  叶笙所住的是一座二层小洋楼,位于叶公馆的东北处,楼后是山峦树木,葱葱郁郁。  新房在二楼,一行人将新娘新郎送入洞房,两人坐在合欢床上,喜娘将手中的桂圆,枣子,花生洒向新娘的怀中,以及房间的各个角落,寓意早生贵子,团团圆圆。  之后喜娘拿来交杯酒,递给新郎新娘各一杯。  沈云倾握着酒杯,两人的手臂交叉在一起,他离她如此之近,气息熟悉而狂热,娇羞的看了叶笙一眼,又马上垂下头。  他双眼明亮的看着她,将酒举到了唇边,用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担心,果汁。”  他知道她不会喝酒?  沈云倾是真的滴酒不沾,就连府里女眷都喜欢的果酒也不例外,不过这交杯酒是无论如何也要喝下去的,一闭眼一咬牙的事情,可她没想到,叶笙竟然让人将它换成了果汁。  心底的暖意如同被这果汁的融化了,升腾了气体,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喜娘宣布礼成,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三少爷,走,去喝酒了。”外面有人喊。  屋子里的人都散去后,叶笙才握着沈云倾的手道:“枕头下面有两本书,你闲闷就拿出来看,还有两块巧克力,饿了就吃掉,我还要去外面应酬宾客,可能要晚一些回来。”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外面的人催得紧,叶笙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沈云倾拿开枕头,果然看到那里放着两本外文小说,还有两块巧克力。  她把巧克力分给秋彩和念儿,主仆三人便闲坐着聊天。  按照这边的风俗,新郎要送走了晚上的宾客才会回到洞房与新娘吃双喜饭,在这之前,新娘就要一直饿着肚子。  早上吃了一块巧克力,现在又补充了一块,沈云倾也没觉得有多饿。  她翻着手中的外文小说,颇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她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外文,大概也知道她喜欢翻译中文译本了。  两本小说快看完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前院的喧闹声依然不断,整个叶府喜气冲天。  秋彩打了一个哈欠,“没想到成亲的时候,新娘子这么无聊,少奶奶还能看书,我听说其他人就这样坐在床上一直到天黑呢。”  这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不睡着。  念儿在做针线,倒也没有多闷,“你现在跟着少奶奶学看书还来得及,免得轮到你的时候,睡着了丢人。”  秋彩一眼瞪过来,又羡慕的道:“别说我看不懂那些外文,就算看懂了,也没有姑爷这样细心的。”  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喧闹声,紧接着穿着喜服的叶笙就打帘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带着酒气,显然被人灌了不少酒。  前面的酒席结束了,该散的也都散了,剩下的人就跟过来闹洞房,可这些小弟们,哪个敢拿叶笙开玩笑,也就陆之遥想了几个损招,不过都被叶某人一眼瞪了回去。  夫妻两人吃了双喜饭,其他人就闹着要散了。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新郎官要洞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秋彩和念儿相视一眼,也都退了出去,并且小心的将门关好。  沈云倾坐在床上,此时一双秋目如水含羞带俏的望着他。  叶笙大步走到床前,先是摸了摸她嫩滑的脸:“是不是闷坏了。”  她摇头:“书都看完了,也没觉得闷。”  “我先帮你把这身嫁衣脱下来。”他的手探到她的衣领处,她本来想自己来,可是看到他那双深切热烈的眼睛,擎起的手又缓缓落了下去。  “嫁衣的事情,奶奶有没有生气?”  “不会的,我们明天再去向她解释。”他说话间才解开了一粒盘扣,不免抱怨:“这嫁衣的扣子怎么这么难解。”  她笑着也没说话,更没有帮忙,他自己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她的嫁衣脱了下来。  沈云倾穿着红色薄纱的纱衣,隐约看到里面白色的小衣。  叶笙将嫁衣挂好,回到床前就放下了床幔。  红色的床幔一放下来,台灯的光亮印在摇曳的薄纱上,将宽大的床铺罩在一片红粉当中。  她的脸也被映成了浅红色,晶莹的唇瓣因为害羞而轻轻抿着。  “倾倾。”叶笙忍不住赞叹:“你今天真美。”  “你也很帅。”她笑起来,“也很会说话。”  他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我是不是你见过的男人当中最帅的?”  沈云倾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大帅也很帅。”  他的目光沉下来,倾身到她面前,惩罚似的在她的鼻尖上轻咬了一下:“你确定?”  他的呼吸带着香醇的酒气,眼底的迷离与她的澄澈交织在一起,缠绕在一起。  这双眼睛仿佛深得可以蛊惑人心,让沈云倾情不自禁的就改了口:“你最帅,帅得天下无双,帅得人神共愤,帅到宇宙洪荒……。”  “沈小姐吹牛的本事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啊。”他揶揄她,笑着顶了一下她的鼻子:“倾倾,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吗?”  他的眼神向下,停在她的衣襟上。  她明白他在说什么,哪怕两个人已经成了夫妻,在某些方面空如白纸的沈云倾还是觉得害臊,低着头不敢看他,微弱的一声“嗯”甫一出口,唇就被他深深的吻住。  灼热的男性气息令她浑身一颤,他的身上带着酒香,烟草香以及他独属的味道,丝丝缕缕,层层叠叠的将她笼罩其中。  他的手落在她的衣襟上,挑开她的纱衣……  他的吻随之落在她尖尖的下巴上,落在她白皙的颈间,一直滑向胸前。  炽热的气息缠绵开来,一夕红宵帐暖。  第二日天还没亮,沈云倾便睁开眼睛,昨日出门时,刘氏千叮万嘱,新媳妇过门的第一日要向公婆敬媳妇茶,千万不能因贪睡而耽误了,像叶家这样的名门大户,一定会落人口实。  沈云倾一动,才感觉到一只手臂压在她的身上,她侧过头去看身边睡着的男子,长而浓密的眉毛,根本不需要描画就已成远岱,眼皮很薄,鼻梁很高,睡着的时候,锋利的唇也变得温和而柔软。  他昨天霸道的问她,他是不是她见过最帅的男子,此时在她眼里,他就是独一无二,世上无双,他那么好看,让她百看不厌。  她忍不住轻轻的将脸靠近他,一个吻印在他宽阔的额头。  然后她就想了起来,这个男人睡觉的时候是会打人的……  她有些慌张的想往后退,他的另一只手臂也圈住了她的腰,随即翻了个身便将她压在身下,那双泼墨般的眼眸紧紧的锁着她慌乱的眼睛。  “偷亲我?”他的唇扬起一个邪肆的弧度,“叶太太,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亲为夫,不必偷偷摸摸。”  沈云倾红了脸:“我才没有亲你,我只是看到你的脸上有脏东西,想帮你擦掉而已。”  “所以用嘴擦吗?我全身都有脏东西,你替我擦个遍?”他开心的笑起来,炙热的唇落在她的颈间:“还疼吗?”  想到昨夜的疼痛,一度几乎无法继续下去,沈云倾急忙用手盖住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红如血的样子:“疼。”  是真的疼,两条腿之间依然火辣辣的。  “一会泡个热水澡,滴几滴舒缓的精油,很快就会好的。”他的手往下探去。  沈云倾立刻慌张的问:“你做什么?”  问话间,他的手轻轻的开始揉按了起来,轻缓的,力度适中,只是替她缓解疼痛,并无一点色晴的意味。  沈云倾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羞得不敢抬起来,同时,心底如同有暖流拂过,只是这温暖的感觉还没等蔓延全身,便听到他邪气的声音:“到时候一定让你尝到这手上的甜头。”  沈云倾顺手捞起一个枕头向他砸去:“叶笙,你不要说话。”  明明是美好的气氛,能不能多维持上两秒?  叶笙单手抓住枕头,见她还嘟着嘴,于是就用枕头往自己的头上砸了一下:“解气了吗?”  枕头软软的,砸上去自然不会疼,可她还是有点舍不得,“你傻吗?哪有自己打自己的?”  秋彩和念儿守在外面,主人不出声,她们自然也不敢进来,直到听见叶笙在里面道:“却准备沐浴的热水。”  念儿和秋彩相视一眼,笑了笑,赶紧去抬热水了。  热水是一早就烧好的,两人倒进浴桶,又在里面加入了花瓣,念儿刚一转身,就见叶笙走了进来。  她急忙行礼:“三少爷。”  “嗯。”叶笙走到浴桶边,手伸进去探了一下水温,“去取一些舒缓的精油滴在里面,少奶奶累了,好好照顾她。”  ps:我早就更了这一章,好像是审核没通过 第515章:媳妇茶 沈云倾舒服的泡着澡,水面的花瓣散发着淡香,念儿不轻不重的给她捏着肩膀和手臂。  “三少爷对少奶奶真是体贴又温柔,特地让我加了舒缓的精油,我和秋彩都没想到呢。”  其实连沈云倾自己都想不到,叶笙那样的枭雄,会在疼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如此心细如发。  不过,为什么要加精油,还不是他惹出的麻烦!  想到昨天晚上的红宵帐暖,沈云倾白皙的脸庞被花瓣映衬的越发红润。  泡了澡,身上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加上精油的作用,昨夜的疼痛也减 轻了不少。  沈云倾坐在镜子前,任秋彩和念儿给她换衣梳妆。  脱去了嫁衣,换上了红色的袄裙,再梳一个连环髻,插上金玉珠钗。  一串门帘响动,叶笙走了进来,秋彩和念儿急忙问好行礼。  “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立刻弯身退下了。  叶笙站在沈云倾的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仔细而专注的看着镜子中的两个人,一个娇媚,一个英俊,仿佛天作之合,无比的般配。  他突然觉得有些遗憾,在他蹉跎的这些光阴中,为何没有早一日遇见她,哪怕余生还有数年,他总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这样的她,他只想与她执双手,共白头。  “这个不好看。”他拔下她发髻上的一根金色钗子,从首饰盒中挑了一个碧玉钗,“这个好看。”  为了应景,她满头都是金饰,独独多了这一只碧玉钗,看起来,真是有些怪怪的。  不过看到他俯着身,小心的将钗子插好,她弯唇一笑:“的确好看。” “我让厨房传饭了,先吃过饭,去敬茶也不晚。”  她乖顺的嗯了一声。  “三少爷,三少奶奶。”秋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派了人来取喜帕。”  喜帕?  沈云倾惊讶的去看叶笙,叶笙同样也是一愣。  古时新婚之夜,都会将白色的帕子放到新人的床上,以此来检验新娘是否有落红,如果有,便是清白之身,如果没有,夫家有权利将女子直接休回家。  叶家虽然也是半旧的封建风俗,但是放了喜帕这件事,显然两个人都不知道。  “我去看看。”叶笙走向新床,掀开被子后,果然看到褥子上面缝着一块白色的布,上面星星点点的落着红梅。  昨天夜里,两人都没有注意,也不知道这帕子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但是毫无疑问,这是叶夫人的主意。  叶笙伸手将那喜帕扯了下来,沈云倾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我去找那个姓孙的,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叶笙的脸上腾着怒气,他的妻子,还不容别人这样怀疑。  沈云倾拉住他,摇了摇头:“别生气,喜帕的事情,出嫁前母亲就同我说过,像叶家这样的人家更注重媳妇的贞洁,叶夫人只是遵着规矩办事,你冒然去质问她,倒显得我们没有道理了,她想看,就把这喜帕给她看好了。”  “可我不想这样委屈你。”  “这算不得委屈,既然嫁到叶家,就该有这个觉悟,更何况我们两个婚前清清白白,自然不怕别人找麻烦。”  她义正言辞的样子让他低声笑了出来,邪气的眼神流连在她红嫩的唇瓣上:“你确定我们结婚之前是清清白白的吗?这张小嘴不知道被我吻过多少遍,还有这里,这里……你不是也见过我家兄弟的样子吗,还亲手摸过……。”  沈云倾毫不犹豫的用手堵住他的嘴,横起眼睛瞪他:“叶笙,你……。”  她的手堵得不严,他的声音也能发出来,他学着她平时娇嗔的样子打断她的话:“叶笙,你不要说话,你好好讨厌。”  沈云倾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再也气不起来了。  他趁机吻她的掌心:“白天如此漫长。”  她领会到了他话中的深意,指了下他手中的帕子:“还不快送出去,不然非说我们在搞鬼不成。”  门口站着两个丫鬟,一个是叶夫人身边的,一个是叶老太太那里的,看来叶家的确很重视这个。  叶笙将喜帕交给那个丫鬟,她小心的叠好后放进锦盒当中,又向叶笙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  沈云倾和叶笙吃了早饭,这才一起去给长辈敬茶。  正厅里,叶夫人让人打开那个装着喜帕的盒子,一旁的叶老太太眯着眼睛,悠闲的喝着茶。  红雨点花红,白色的帕子上有散开的如梅花般的痕迹,叶夫人似乎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是你亲自去收的?”  “是的,夫人。”  “有什么不妥吗?”叶老太太一眼看过来,大概叶夫人的表情太过古怪,让她起了狐疑。  “没什么。”叶夫人立刻笑道:“恭喜老夫人了,又得了一个好孙媳。”  叶老太太一副泰然的模样,好像这一切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反倒是叶夫人暗暗握紧了拳头,一脸的不甘。  “准备一下吧,新媳妇要来敬茶了。”叶老太太不紧不慢的说着。  叶长天和叶老太太以及叶夫人刚坐下来,新婚小夫妻便到了。  叶老太太笑道:“还以为你们会多睡一会儿,没想到起得这么早,这可不像你们年轻人的作风。”  叶长天满意的点了下头:“业精于勤而荒于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堕落了。”  他话中有话,这让一旁的叶夫人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扫了一眼门口,依然不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明明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还不知道轻重缓急的迟到。  “算了,不等了,敬茶吧。”叶长天摆摆手,一旁的丫鬟立刻将茶端了上来。  沈云倾规规矩矩的在长辈面前跪下来,双手接过茶碗举过头顶,缓缓的送到叶老太太面前。  “奶奶请喝茶。”  叶老太太笑得皱纹都快散开了,不为别的,这个孙媳妇似乎很对她的眼缘,她是越看越喜欢,看到她,就想到年轻时的自己。  叶老太太接过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笑着给了赏赐。  叶老太太赏的是一套红宝石项链,那红宝石本就稀有,每一颗都精致到无可挑剔,老太太让沉香拿出来的时候,叶夫人都看花了眼,连她都不知道叶老太太还藏着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  长辈给的礼,沈云倾自然不能拒绝,只是这礼太重了,她谢过了老太太,双手接过那锦盒。  恰巧叶文和叶武夫妇一起走了进来,叶武的夫人钱美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半开的盒子,眼中顿时释放出贪婪的光彩,想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叶老太太不过给了她一套纯金打造的头面而已,和这串红宝石项链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你们真是的,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竟然还迟到。”叶夫人不满的嗔了几人一眼。  叶文和叶武赔了不是,这才在一旁落座。  沈云倾又向叶长天和叶夫人敬了茶:“父亲请用茶,母亲请用茶。”  叶笙从来不喊叶夫人为母亲,但她是新媳妇,自然不能同他一样,否则会被人耻笑没规矩。  叶夫人倒是没有刁难,只说了一些让她相夫教子,老实本分之类的话,便也给了赏赐。  轮到叶武夫妇时,钱美兰还在想着那串项链,于是语气不善:“听说三弟妹是开咖啡店的?”  “是的,二嫂。”  钱美兰并不急着接茶,而是盯着自己的指甲看:“难道是老三养不起你?这女人嘛,就该安守本分,不要总想着抛头露面,不然跟妓馆里那些妓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讽刺她开咖啡店和妓馆差不多?  叶老太太有些不满的看了过来,一旁的叶笙更是浑身迸发出尖锐的戾气,仿佛下一秒就会上去暴揍钱美兰。  沈云倾却是微微一笑,端茶的手仍然微微的:“二嫂说得是,子轩家大业大,确实不差我这个咖啡店,不如明天二嫂就教教我如何打麻将,以后也好带着我去麻将馆开心,总好过在咖啡店里抛头露面。”  钱美兰爱打麻将的事情人尽皆知,每天早出晚归,惹得叶夫人和叶老太太都十分不满,沈云倾虽然开咖啡店,却好过整天在麻将馆里乌烟瘴气的不务正业。  开咖啡馆抛头露面,难道麻将馆就不是?  沈云倾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带着股天真,那样子好像真的想跟钱美兰学打麻将。  钱美兰没想到沈云倾连这件事都知道,一时被噎得无语。  叶老太太哼了一声:“开咖啡店有什么不好,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难道还丢脸了?我可听说了,云倾的咖啡店虽小,在连城却十分有名气,只可惜我这老太太不能喝咖啡,不然一定要亲自尝尝。还有,千万别学什么打麻将,那可不是良家妇女该做的事情。”  钱美兰没想到叶老太太如此维护沈云倾,还拐着弯说她不是良家妇女,不由恨恨的一咬牙。  沈云倾笑道:“二嫂如果不嫌弃,一会儿我让人送点咖啡给你。”  沈云倾表现的这么大度,钱美兰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拿过那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轮到叶文夫妇的时候,两人什么也没说,叶文的夫人丁小梦有着一张温顺的脸,身材更是苗条,让人想到“弱不禁风”三个字,她和善的冲着沈云倾笑了下,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一圈茶敬下来,沈云倾收了不少的礼物,叶家人好面子,送的礼物都很贵重,不管这份贵重是不是出于真心。  叶老太太似乎累了,放下手中的佛珠道:“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吧。”  沉香上前搀扶老太太,叶夫人也要搭把手,叶老太太却是看向沈云倾:“云倾,你来送我这个老太太回去吧。”  沈云倾立刻上前扶住叶老太太的手臂,乖巧的点头:“是,奶奶。” 第516章:清除 “奶奶,我也去。”叶笙急忙屁颠屁颠的要跟着。  叶老太太假装瞪了他一眼:“你是刚娶了媳妇,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罢了,腿长在你身上,我也管不住。”  任谁都看得出来,叶老太太是有多宠爱这个小孙子。  沈云倾看了叶笙一眼,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来到叶老太太的院子,叶老太太刚在美人榻上坐下,沈云倾就跪了下来:“云倾没有经过奶奶的同意,就穿了奶奶的嫁衣,还请奶奶责罚。”  叶老太太拿过茶杯,慢条斯理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沈云倾,说了句:“起来说话吧。”  沈云倾看了叶笙一眼,他点了下头,她才缓缓站起来。  “奶奶,这不怪云倾,是孙儿的主意。”叶笙急忙解释道:“云倾对猫毛过敏,拜堂的时候,不知道谁家养了猫,那猫毛就飘到云倾的身上,结果引发了她的过敏症,我怕那嫁衣上还留有猫毛,这才擅作主张动用了您的嫁衣,当时事出紧急,我便没有知会您的同意,奶奶,您要怪就怪我吧。”  叶老夫人叹气:“在你们看来,我就是那么不通人情的?别说云倾是因为特殊原因才借用嫁衣,就算她想借这嫁衣穿一穿,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沈云倾有些惊讶的看向叶老太太,与沈家的老太太相比,叶老太太显然更加的慈祥与通情达理,她不由对这位老人家产生了许多好感。  “好了,好了,我不会计较嫁衣的事情。”叶老太太神色一肃:“猫毛是怎么回事?”  沈云倾再次暗暗佩服叶老太太的精明。  ~  叶长天最近身体不适,喝完了媳妇茶就回房间休息了。  叶夫人把几个下人都屏退了,这才冷声质问钱美兰:“你不说有人亲眼看见叶笙把那个沈云倾带出了沈府,然后一夜未归吗?”  钱美兰虽然跋扈,但是最怕这个婆婆,“是的,母亲,我在沈府安排了眼线,是她亲眼看见的,沈老太太和沈夫人去了娘家,三少爷就把沈云倾给接走了。”  “孤男寡女在外共处一夜,以叶笙的为人,怎么可能让她保存着完壁之身。”叶夫人气道:“本以为她破了身,以后在叶家就没有了立足之地,失掉贞洁的女子连丫鬟都不如,没想到,她跟叶笙好了那么久,竟然还是个雏。”  叶武哼了一声:“说不定是那个杂种那方面不行。”  “废话,那方面不行,这喜帕上的东西哪来的?”叶夫人无力的挥挥手:“你们也看到了,老太太第一次看见她,就这样向着她说话,刚才还把她单独叫走了,老太太喜欢老三,这是爱屋及乌。”  钱美兰不服气的道:“沈家当初也是小门小户,那样的小地方养出来的女人,只比丫鬟高一等罢了,我瞧她在这府里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给我闭嘴,敬茶的时候,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干净吗?”叶夫人斥道:“你的那点破事都被人家查得一清二楚,以后麻将馆那种地方,你给我少去。”  这沈云倾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大概在她嫁进叶家之前,就已经暗中调查了叶家的所有人,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被叶笙看上的女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想要借着她对付叶笙,绝非易事。  钱美兰被叶夫人一顿训骂,自然是不甘心,回去的路上就跟叶武抱怨:“果然是老三娶进来的人,跟老三一样的贱种。”  叶武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一副色迷迷的表情。  “喂,你想什么呢,听见我说话了吗?”钱美兰用力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叶武顿时有些不耐烦的甩开她。  “你胡闹什么?不是你说了那沈云倾对猫毛过敏,怎么拜堂的时候,她一点事没有,反倒是老三晕了过去?你这消息确定可靠?”  钱美兰道:“我也是听沈家那个姜姨娘说的,她让女儿到麻将馆给我送信,信中说了沈云倾对猫毛过敏一事,她说她这病很严重,如果没有及时救治就会窒息而死,我明明让人弄了那么多猫毛,怎么还没有伤到她?难道那个姜姨娘是在胡说八道?”  “又是麻将桌上认识的吧?”叶武冷哼一声:“你早晚死在麻将桌上。”  “叶武,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又看上哪个狐狸精了?”  叶武明显是心虚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驳道:“你嫁给我四年,我可曾娶过姨太太,你若是还在拈酸吃醋,我就娶个十房八房的姨太太回来。”  钱美兰冷笑:“别以为你在外面干得那些风流事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在外面怎么搞都行,若是给我带到家里来,我非剥了你的皮。”  两人一路吵着已经回到所住的小楼,钱美兰又数落了叶武几句,一转头,忽然一声尖叫,猛地扑到了叶武的怀里:“我的妈呀。”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叶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到一只死猫被钉在大门上,那猫有着一身雪白的长毛,此时两只红色的眼睛突了出来,身上鲜血淋淋,张牙舞爪,好像索命的恶鬼。  叶武也吓得浑身一抖,急忙叫来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只死猫拿下来。”  这猫是钱美兰养的,是从波斯那边弄来的贵族猫,被钱美兰一天到晚搂在怀里。  “是老三那个贱种干的,一定是他。”钱美兰看着爱猫惨死,手指哆嗦着:“我去找他,我去找他。”  沈云倾从叶老太太那边回来,这才看清他们所住的这座小楼叫做万枫楼,只因小楼后面遍布枫树,夏季的时候一片葱绿,秋冬的时候便漫山红云。  “吃了午饭,我带你去山上看枫叶。”叶笙牵着她的手,眼中染着笑意,“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再移一些竹子来种。”  “枫叶挺好看的,种上竹子就不伦不类了。”沈云倾想起自己的嫁妆里还有几个花盆:“你送我的那些种子,我也带过来了,放在屋子里的阳台上,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那种子已经发了芽,抽了嫩叶,她在沈府的时候便小心的照顾,出嫁的时候也随着嫁妆一起带了过来。  “有我在,还有活不了的花吗?”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让她特别有依赖感,他那一双养花做菜的巧手,她是望尘莫及。  沈云倾搂着他的手臂,轻轻把脸贴上去,嘴边挽起幸福的弧度。  “我冲咖啡给你喝。”她摸着他的手背有些凉。  “其实,我喝不惯那些洋玩意,又苦又甜,味道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年轻轻轻时就在黑道上摸爬滚打,哪消受得了这种高雅的“文化来源”。  “不过,若是夫人新手做的,我就勉为其难的尝一尝吧。”  “那我以前送你的咖啡呢?”第一次是为了感激他在海上救了她,她包了两盒咖啡送过去,后来,她也经常给他送咖啡,难道他都没有喝?  叶笙干笑一声:“在我办公室里存着呢。”  陆之遥向他讨要,准备送给他的那些相好,他不舍得,一包也没给,被陆之遥连骂了几天吝啬鬼。  其实是她送的东西,哪怕他不喜欢喝,也不想再转手送人。  “你和大帅正好相反,听沐晚说,大帅最讨厌喝茶,平时手边总有一杯咖啡,而你是喜欢喝茶,讨厌喝咖啡。”  “我和他不一样,他是留过洋的,诗词歌赋张口就来,而我甚至连学校都没去过。”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沈云倾还是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遗憾的神色,她想,或许,现在的生活并非是他想要的,他所走的这条路也并非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  沈云倾握住他的手,无论他将来选择怎样的道路,她都会陪着他风雨同舟,他心之所属便是她心之所向。  新婚小夫妻刚进了门,叶武和钱美兰就气汹汹的找来了。  钱美兰不管嘴上如何逞能,到底还是害怕叶笙,只得拉着叶武来助阵。  “老三。”叶武肥肥的肚子一挺:“你想干什么,那只猫是美兰最喜欢的,你凭什么将它弄死了?”  沈云倾看向叶笙,叶笙惊讶的挑眉:“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来质问我,可有什么证据证明,那猫是我弄死的?”  叶武被他事不关已的样子激怒,便也口无遮拦:“还不是你娶的那个女人,因为她对猫毛过敏,你就要弄死这院子里所有的猫。”  此话一出,钱美兰才惊觉到不对劲,转眼一看,叶笙的脸倏然沉如寒冰,叶武还没反应过来,忽见人影一闪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紧接着他肥胖的身躯就被人提起来按在了旁边的门扉上。  叶笙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扣着他的脖子,眼中杀意迸现。  叶武虽然肥胖,看起来比叶笙粗了不止一圈儿,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脖子被掐着,他却丝毫挣脱不了,两只眼睛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眼白。  “叶笙,你想干什么,你想要杀了你亲二哥吗?”钱美兰一声惊叫,扯着嗓门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沈云倾急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叶笙,先放开他。”  以叶笙的手劲,不出一分钟,叶武的脖子就会被他掐断。  叶笙看着面色扭曲,脸色青紫的叶武,缓缓松了手,他肥硕的身躯像块烂泥重重的拍在地上。  25日第二更!ps:昨天的最后一更,更出来之后又被下架了,可能是题目敏感,不过已经有手快的姑娘订阅了,我后来重新发了一章,之前订过的姑娘应该是订重复了,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抱歉,我也没有料到会这样,在这里向重复订阅的姑娘说声”抱歉“。 第517章:阿笙 钱美兰顾不上其它,急忙蹲下身去探叶武的呼吸,他的样子虽然像条死鱼,可总算还有气呼出来。  钱美兰怒道:“他是你亲二哥,你是要杀了他吗?”  叶笙冷笑:“为什么你们知道云倾对猫毛过敏的事情?”  “这……。”钱美兰脑子一转:“她那点毛病,谁不知道啊?”  “是吗?可在这之前连我都不知道,恐怕在整个沈府,知道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叶笙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看穿,语气更是利用刀刃:“说吧,是谁告诉你的?”  钱美兰慌张的想要往外推卸:“是那个沈府的姜姨娘,她在麻将桌上说起的。”  “所以,你就让人带着一身猫毛故意在成亲当天接近云倾?”  “她不是也没事吗,说什么猫毛过敏,不过是她娇气罢了。”钱美兰狠狠剜了沈云倾一眼。  叶笙点头:“好,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钱美兰顿时瞪大了眼睛,身体因为惊吓而颤抖起来:“你想干什么,你还要杀了你二哥和你二嫂不成?”  “二哥二嫂?”叶笙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斜睨过去:“只要你们不招惹到我头上,我不会碰你们,但是,一旦你们生出了其它心思,那就别怪我六亲不认,在这个家里,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的亲人。”  “来人。”叶笙弹了弹烟灰,对着应声进来的几个手下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到后山那个笼子里。”  “是,笙哥。”几人上前架住了人事不醒的叶武,又抓住了上下蹦哒的钱美兰。  直到钱美兰被拖出去很远,仍然能听到她尖利的叫声:“老爷子不会放过你的,你在这个家还没有一手遮天,叶笙,你个贱种……”  沈云倾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些心疼面前这个男人,叶家虽然家大业大,可对他来说,这里没有家的温暖,有的只是勾心斗角与相互厌恶,除了叶老太太,他真的是孤身一人。  沈云倾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了他,“阿笙。”  叶笙身子一僵,“你叫我什么?”  她有些害羞,脸贴着他的背,半笑半嗔:“阿笙。”  那声音软软糥糥,细听之下,缠满了柔情。  他忽然转过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迈着大步就往楼上走去。  “你做什么?”双脚忽然离地而起,沈云倾慌张之下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四下看了眼,楼里的佣人都自动低下头,把自己当成了聋子和瞎子,而秋彩和念儿在掩着嘴笑。  “小妖精,你既然勾引我,你说我想做什么?”他抵着她的额头,邪肆的笑缠绕着绝美的五官,说出的话也没羞没臊:“当然是睡你。”  “我,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沈云倾真是冤枉,她只是叫了他两句阿笙而已。  他邪笑,低哑的声音满是晴欲:“想听你在我的身下这样叫。”  阿笙,阿笙,那滋味一定很销魂。  “叶笙,这是大白天,你别,你别样啊。”  他才不管这些,直接将门一脚踹开又关上,将人往大床上一丢,放下床幔就覆了上去。  他三下两下的除去了她的衣衫,大红色的裙袄被他粗鲁的扔在地上。  她还是个小青瓜,他耐着心逗弄,一点点将她引领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情到浓处,在他强烈而凶猛的攻势下,他诱惑着她:“喊我名字……倾倾,喊我名字。”  她眼神迷离,白皙的皮肤上浮着香汗,昨夜只感觉到疼痛,并无心感受其它,而他不忍让她受罪,便也草草结束。  现在在他的驱使之下,有一瞬间仿佛置身天堂,飘于云端。  她情不自禁的,用小猫一样的声音喊他:“阿笙,阿笙。”  这柔软的声调仿佛最诱人的催晴剂,他情不自禁的攥紧了她的纤腰……  风平浪静之后,沈云倾显然是累了,窝在他的怀里,长长的睫毛覆在薄薄的眼皮上,玉脂般的皮肤上罩着层浅粉色。  “今天起得早,再补个觉。”叶笙拉过被子将两人罩在一起。  沈云倾睁开一只眼睛:“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叶笙搂着她,“如果你喜欢,每天去向奶奶问个安,其他人,不必在乎。”  沈云倾却不能真的这样做,不管叶笙与家人的关系如何,她到底是叶家的媳妇,她做得不好,会引人非议,说他娶来的媳妇不懂分寸,不知礼节。  “那个姜姨娘是怎么回事?”  沈云倾道:“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姜姨娘现在被关在祠堂里,沈老太太没有任何要把她放出来的意思,她本不想再为难她和沈云环,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消停。  但也仅限如此了吧,姜姨娘手中唯一的底牌也亮了出来,以后就算放任她不管,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只不过她一定要给姜姨娘一点教训。  沈云倾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蛇一样的钻进了她的腿间。  她惊呼一声,“叶笙,你干嘛?”  他沙哑着声音问:“还痛不痛了?”  沈云倾脸红,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痛了。”  “可是我很痛。”他呲了下牙。  “你哪里痛啊?”沈云倾眨着水目,不解的看向他。  他的语气越发的下留,同时惩罚般的捏了一下:“被你夹得痛死了,小妖精。”  一个枕头飞过来砸在他的脸上,叶笙顺势向后倒去,开心的大笑。  沈云倾哪里解气,又丢了一个枕头过来,最后整个人扑到他的身上,对他一阵粉拳相加,直打得堂堂青帮大佬惨叫连连。  “夫人饶命。”  “好汉饶命。”  “大侠饶命。”  沈云倾像是听不见,捶完了他,又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只听扑通一声,某人就摔到了地上,这次是真的“很痛”了。  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沈云倾这才哼了一声:“活该。”  小夫妻正打闹着,外面忽然脚步匆匆,紧接着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叶笙,你给我出来。”  听到叶长天的声音,沈云倾与叶笙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匆匆忙忙的穿好了衣服,一边系着扣子一边低声道:“找你兴师问罪来了。”  叶笙一脸的无所谓,不紧不慢的捞过长裤穿上,又套上了长衫,还不忘走到床前替她整理一下乱了的鬓发。  “叶笙,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滚出来。”叶长天敲门的力道越发的大,在他没有伸出脚踹门之前,门呼啦一下被拉开了。  “呦。”叶笙倚着门扉,嘴里叼着烟,“看不出来,叶老先生还有参观儿子新房的习惯。”  叶长天脸色铁青,指着叶笙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狠心的畜生,竟然把你二哥和二嫂扔进野猫笼子里,你是想弄死他们啊,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们好歹是你的亲人。”  叶长天扬起手,一巴掌就打了下来。  沈云倾一声惊呼,叶笙本想躲开,可是想到前两次在沈云倾面前演的苦肉计,他硬是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叭!  一声脆响之下,叶长天愣住了,沈云倾也愣了。  叶长天这些年都没有打到过叶笙,实在是因为他的身手太过厉害,他这把年纪早就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肆意妄为,他打,他躲,而且毫无愧疚之心。  沈云倾跑过来,急忙去看叶笙的脸,他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额头的碎发挡住了犀利如血的目光。  “叶笙。”沈云倾心痛极了,小心的抚摸着他的脸,那脸上已经浮出了五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没事。”叶笙笑了一下,嘴角有蜿蜒的血痕,这一笑如同绽放的罂粟,妖冶而疯狂,“倾倾,你先去饭厅等我。”  沈云倾虽不放心,但还是听话的退了下去。  叶长天余怒未消,就听到叶笙冷得淬冰的声音:“只准你的宝贝儿子加害我新过门的妻子,就不准我把他关进猫笼子里生不如死?”  “加害?叶武何时加害于她了?”  “他们夫妻二人知道云倾对猫毛过敏,便在拜堂时让人大量散布猫毛,若不是云倾随身带着药,你今天只能喝鬼敬的媳妇茶了。”他讽刺的笑:“散播猫毛的人,我已经抓住了,他也招认了,你那二儿子和儿媳更是亲口承认,我没有把他们丢到山里喂野狼,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若真是一碗水端平,又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质问我?”  叶长天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掌心仍然火辣辣的,他有些后悔,不过很快就想到叶夫人跪在他面前哭泣的模样:“就算这样,你口头警告一下他们就好,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吗?”  “非常有必要。”叶笙不屑的冷哼,“希望您能回去警告你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别再打云倾的主意,如果还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好好好,你现在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连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叶长天知道叶笙说到做到,这话也绝不是在开玩笑,他恨恨的一咬牙,扭头走了出去。 第518章:回门 叶笙来到饭厅,沈云倾正在剥鸡蛋。  他笑着坐下来,指了指自己被打的脸:“这里。”  沈云倾将剥好的熟鸡蛋轻轻按到他的脸上:“怎么不躲?”  “躲不开,老头子身手好。”他嘴里嘶了一声:“痛痛痛。”  这次是真的很痛,他有些年没让叶长天打过了,为了不暴露自己曾经的苦肉计,只有老老实实的挨上一巴掌,叶长天当过兵,这一巴掌又饱含了怒气,自然是货真价实的。  可他不敢躲,如果他躲开了,沈云倾一定会怀疑,为什么今天躲得开,以前躲不开,归根到底,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埋下去。  “你真的把你二哥和二嫂扔到猫笼子里了?”沈云倾滚着手中的的鸡蛋。  “嗯。”他漫不经心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他们的身上绑上咸鱼,扔到了装满野猫的笼子里。”  沈云倾吓了一跳,手里的动作都跟着停顿了:“那他们不会死吧?”  “放心,猫不吃人。”叶笙眼中寒光闪烁,目光中阴云密布:“如果还有下一次,放进笼子里的就不是野猫,而是老虎了。”  就算不是老虎,这些饿得两眼放光的野猫也有凶残的一面。  叶武和钱美兰抱着头逃蹿,可是笼子太小,根本无处可逃,那些饿极了的野猫一个接一个的扑过来,很快就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他们的身体,尖利的爪子在他们的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它们在拼命咬着那些咸鱼,可是因为咸鱼只有几条,猫却有几十个,难免发生互相撕咬的场面,而叶武夫妇的身体就成了它们的战场。  “啊啊!”猫笼子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当叶长天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群猫,而被这些猫压在下面的人影还在剧烈的挣扎。  叶夫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凄厉的喊道:“快,快把笼子打开。”  几个侍从打开了笼子,好不容易从野猫的身下将那两个人拉扯了出来。  钱美兰已经吓晕了过去,叶武两眼发直,手还在胡乱的挥着,两个人身上衣衫褴褛,鲜血淋淋,长短不一的抓痕遍布整个身体。  “叫大夫,快叫大夫。”叶夫人泣不成声,偎依在叶长天的怀里不敢再看:“老爷,你可要为小武做主啊,他从小到大,还没有遭过这种罪,这好歹是他的亲哥哥,他怎么能下得去手,枉我平时对他那么好,他是一点亲情都不顾及啊。”  叶长天也别开眼睛没有再看,虽然觉得叶武可怜,可还是低声说道:“也是他们两个作死,那沈云倾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他们一定要找她的麻烦。不管老三对这个媳妇是真心还是假意,但那到底是他新娶的女人,他此时图着新鲜一定是护着的,他们惹谁不好,偏偏去碰他的人。”  “老爷的意思是,小武就是活该了?他被猫伤成这样也是罪有应得?那叶笙做了这样的事就可以毫发无损?”叶夫人激动的往那猫笼子上撞去,“我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叶长天急忙拉住她,心疼的劝道:“夫人别生气,沈云倾现在是你的儿媳妇,你若看她不顺眼,当婆婆的自有办法惩治她,何必急于一时。”  叶夫人这才止了哭声,叶长天说得对,这一切都是因那个沈云倾猫毛过敏而起,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凭什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嚣张,叶笙能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以后,来日方长。  叶老太太听说了这件事,把叶笙叫过去训斥了一顿,不管怎样,对付自己的兄弟,这手段都太狠戾了一些。  “知道你心中有恨,可你们到底是亲兄弟,万事不要做得太绝。”  叶笙不语。  叶老太太叹息:“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了,叶武那边,我也会多加教育,你们各退一步,大家还是兄弟。”  叶笙冷漠的态度让叶老太太心忧:“子轩,奶奶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劝不住你,奶奶活不了几年了,只希望在余生看到叶家平平安安的,这也是你死去的爷爷的心愿。”  说到死,叶笙还是有些动容,看着叶老太太鬓间的白发以及脸上坑坑洼洼的皱纹,他勉强点了下头:“只要他们不触碰我的底线,我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好,这就好。”叶老太太笑起来,“我明天一早就定一条新规矩,以后叶公馆上上下下不准有人养猫,凡是在叶公馆发现猫,一率打死,你看如何?”  “谢谢奶奶。”叶笙笑了笑,“奶奶一定长命百岁。”  叶老太太也笑起来:“嘴巴这么甜,还是去哄新媳妇吧,明天新媳妇回门,这礼数上可不能差,免得让沈家挑我们的理。”  ~  天没亮,沈家就开始张罗准备,今天是沈云倾回门的日子,全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上午八时,就有下人来报:“姑奶奶和姑爷回来了。”  叶笙向来在场面上不会差,带了满满一车的礼物,沈家上上下下,人人有份。  刘氏高兴的上前握住了女儿的手,只见她穿着红色的袄裙,头上装饰着黄金的首饰,一张小脸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色,美目流转,顾盼神飞,似乎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有了为人妻子的雍容成熟。  刘氏眼中一酸,心中却是欢喜,沈云倾的气色如此之好,在叶家必然没有受什么委屈。  “子轩见过奶奶,见过岳父,见过岳母。”身着黑色长衫的叶笙恭顺的上前行大礼,眉眼间不见戾气,举手投足间皆是恭谨,堂堂青帮龙头,此时不过是一个要讨丈人喜欢的小婿。  沈儒良努力摆出一副岳丈的风范来,昂着胸膛,眼睛眨着:“来了就好,带这么东西做什么。”  咳咳!  他还是无法平静的用丈人的姿态来面对叶笙,毕竟他的这位贤婿在连城跺一跺脚可以地动山摇,手里更是捏着连城的半个经济命脉,更重要的是,他在黑道上杀伐决断,闻之让人丧胆。  “这是子轩的一点心意。”叶笙笑得天真无害,“听说岳父喜欢喝酒,我还带了一些陈酿,一会还要和岳父开怀畅饮。”  听着他如此平易近人的说话,沈儒良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贤婿快进来说话吧。”  叶笙去看沈云倾,沈云倾冲他眨了下眼睛,悄悄竖了下大拇指,得到表扬的某人立刻把胸膛挺得高高的,一脸的眉飞色舞。  刘氏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当初对于这段婚姻,她还持反对态度,总怕沈云倾嫁过去会受委屈,现在看来,女婿对女儿宠爱非常,那眼神中尽是腻腻的柔情蜜意,看样子,她也应该放心了。  只是,叶笙的职业,依然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沈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饭,族里的长辈也是悉数到场,男女分席而坐,沈家结了叶家这样的亲事,再加上叶笙对沈儒良也是恭敬有加,沈家在族里的地位节节高升。  沈云倾和刘氏一席,免不了接受大家的羡慕与寒暄。  待等宴席散了,沈云倾才有机会和刘氏一起说悄悄话。  “姜姨娘那贱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刘氏怒道:“看来把她关在祠堂里是便宜她了。”  “母亲,我听说族里要修家庵,不如就让姜姨娘去家庵里面侍奉。”  “这样也好,把她送得远远的,平时再让人严加看管,看她怎么耍那些阴谋诡计,她这么恶毒,以后就不准她和沈云环见面。”  沈云倾点头:“若是沈云环闹起来,你就给她两条路,一条是去家庵里和她母亲青灯常伴,二是留在沈府里继续做她的沈家小姐。”  以沈云环的个性,绝不会选择第一条路,荣华富贵对她来说,要比母子情深更重要。  “我知道了。”刘氏握着女儿的手:“你在叶家还好吗,叶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我看女婿待你很好,你要抓紧了,争取早日得子。”  沈云倾的脸红起来:“母亲,我们才结婚,你想得太远了。”  “你族里那个二姐的孩子,今年已经四岁了,而你二姐只比你大一岁,趁着现在年轻,多生几个,也好绑住丈夫的心,将来他就算要纳妾,你也有子女傍身,不会动摇主母的地位。”  说到纳妾,沈云倾不由垂下眼皮。  一生一代一双人,这只是她对爱情的遐想,那么叶笙呢,他是否也愿意和她一双人,一双手,相携到白头。  他们现在如胶似膝,那么以后呢,他会不会也像所有男人一样,不停的娶姨太太,而她也要和别的女人吃醋争宠?  “对了。”刘氏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在昨天,宋成峰刚娶了崔三小姐,那婚礼办得相当隆重,崔家和宋家真是做足了面子。”  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听说。  “那日谢姨娘被丢在银行门口,结果她的‘恩人’根本没有出现,只让人喂她吃了一粒药,据说那毒根本没有解药,就算吃了解药,也只是勉强续命。谢姨娘又被人送到了宋家门口,被沈如雪带走了。”  沈如雪在宋家本来就没什么地位,身边又多了一个拖油瓶,此时的日子可想而知。  26日第二更 第519章:青帮很闲吗 谢姨娘一病不起,每天缠绵病榻,吃喝拉撒都要有人伺候。  沈如雪的院子本来就小,还要再腾出一间房给谢姨娘,除了从沈家带回来的春桃,另外两个丫鬟都是宋夫人派来的,平时根本不听沈如雪使唤,动不动就聚在一起嗑果子聊天,沈如雪每天吃到的饭菜几乎都是凉的。  沈如雪喂着谢姨娘吃了药,谢姨娘脸色苍白,虚弱的说道:“雪儿,你还是把我送到别处去吧,宋家会瞧不起你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沈如雪将手中的药碗重重一搁,顿时吓了谢姨娘一跳,她脸沉如水,冷笑着道:“你怎么这么笨,竟然想要给沈云倾下药,结果没毒死她差点毒死自己。你真当你那恩人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一旦我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一脚踹开,现在,不但你被沈家赶了出来,我也被沈家除了名,以后在这宋家,我更是抬不起头了。”  谢姨娘怔愣了半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印象中的沈如雪,从小到大都是乖顺的,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她突然露出这样一副嘴脸,着实让谢姨娘又怕又伤心。  “雪儿,我知道是母亲对不起你……。”  “知道对不起我,就赶紧把病养好,别再给我添麻烦。”沈如雪让春桃继续喂药:“我还要去给崔三小姐敬茶,就不陪你了。”  今天是宋成峰的正室崔三小姐过门的第二天,做为姨太太,她自然要去给正室敬茶,而且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宋老爷和宋夫人的这碗媳妇茶也一直没喝呢。  沈如雪一袭白裙来到前厅,崔三小姐刚刚敬完茶,宋夫人笑呵呵的赏了她一盒南珠。  宋成峰看到她,开口道:“如雪,你也给父母敬茶吧。”  “好。”沈如雪高兴的从丫鬟那里接过茶杯,另外一个丫鬟拿了一个新的蒲团放在她面前,沈如雪刚跪下来,突然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的针扎了进去,她疼得双手一抖,茶杯就跌落在地。  “怎么回事?”宋夫人脸色深沉,“连一杯茶都端不住吗?”  沈如雪膝盖疼痛难忍,额头已经浮出冷汗,刚要开口,崔三小姐便道:“父亲,母亲,如雪妹妹可能是照顾谢姨娘过于劳累,我看这茶就算了吧。”  想到那个快要病死的谢姨娘,宋夫人就觉得晦气:“罢了,你还是回去伺候你母亲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到这前院来。”  免得把病气也带了过来。  听出宋夫人口中的嫌弃与厌恶,沈如雪委屈的看向宋成峰,宋成峰刚要说话,就被崔三小姐搂住了手臂:“致远,我初来乍到,你陪我参观一个这个院子吧,听说宋府有一座精致的假山,在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宋夫人笑道:“去吧,陪玲儿逛逛吧。”  说完又看向地上跪着的沈如雪:“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吧。”  等宋夫人和宋老爷都离开了,沈如雪才艰难的从地上支撑着站起来,两边的膝盖上已经血肉模糊,那蒲团里被放了许多碎玻璃。  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崔三小姐身边的丫环便走过来把蒲团拿走了,经过她的身边,那眼神就像看到了苍蝇一般。  膝盖上疼痛难忍,沈如雪捂着脸哭了起来,这里没有人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就算有冤屈也无人理会。  当她拖着伤腿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门口站着本应该和宋成峰一起参观园子的崔三小姐。  崔三小姐看到她的白裙上都是血,不由阴森的笑起来:“贱人,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你以为自已真配敬这一杯媳妇茶?我告诉你,有我崔玲儿在的地方,你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靠着什么才嫁进宋家的,你不要脸的勾引成峰,逼着宋家娶了你,你这种贱货,连做姨太太都不配。”  “沈三小姐……。”沈如雪甫一开口,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崔三小姐出手又快又狠,直接将沈如雪打倒在地,两边的脸颊也高高肿了起来。  “你叫我什么?”  沈如雪浑身都在疼,嘴里更是尝到了血腥味儿,她放在地上的五指刚要收紧,就见一只白色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上去,沈如雪不由痛得大叫。  崔三小姐用尖尖的鞋跟踩着她的手背,用力的碾着,“你叫我什么?”  “二,二少奶奶。”  “见到二少奶奶应该怎么样,沈姨娘。”  沈如雪忍着巨痛,缓慢的爬起来跪倒:“沈如雪见过二少奶奶。”  “头再低一点,贱货。”崔三小姐一脚踩在她的头顶,将她白皙的脸按在了地上,沈如雪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别试图去致远那里告状,否则,我会让你比今天更惨。”崔三小姐狠狠撂了话,带着几个贴身丫鬟扬长而去。  沈如雪趴在地上哭了半天,直到春桃找出来。  春桃看到她的裙子上都是血,脸上红肿不堪,发髻也是乱成一团,立刻惊叫道:“姨娘,你这是怎么了?我去找二少爷,让他找大夫。”  沈如雪一把拉住春桃,目光阴狠:“别去。”  现在去告诉宋成峰,只会换得崔三小姐变本加厉的虐待,以崔家的势力,宋家绝对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刚才谢姨娘又把床尿了。”  沈如雪一听,立刻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她那么喜欢尿,就让她以后都睡在尿堆里。”  春桃吓了一跳,以前沈如雪对谢姨娘可是极好的,母女两个相亲相爱,没想到谢姨娘现在落难,沈如雪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  沈云倾从娘家回来就去看望了叶老太太,叶老太太早就过惯了大富大贵的生活,自然不会稀罕那些金银珠宝,所以沈云倾给叶老太太带来了一盒巷口小吃,俗称胡同八件,里面有蛋酥、松仁饼、雪花酥等小吃,在沈家那条巷子里可谓人尽皆知,排队难求。  这东西果然很对叶老太太的胃口,甜而不腻,香而不油。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叶老太太笑着吃了两块:“以前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带着我去吃过这种东西,后来,我也有意寻找,却是找不到,没想到过了几十年,竟然还能尝到当年的味道。”  沈云倾笑道:“奶奶若是喜欢吃,我便常给您买,那店主最喜欢我们店里咖啡,我去买东西,不必排队的。”  “听说你店里的咖啡很好喝,很多文人雅士都会去捧场。一是冲着咖啡,二是冲着里面的书籍,你还会翻译外文小说?”  “闲来无事解闷的,翻译好后就放在店里免费供人阅读,没想到还有许多人愿意看。”  叶老太太太点点头:“云倾啊,子轩那孩子,脾气有时候很暴躁,做事也容易偏激,他是黑道出身,这些年在外也树了不少仇家,性子也越发的阴晴难定,既然你嫁给他,我希望你能影响到他,帮着他收敛心性。他从小缺少母爱,亲情淡薄,只有我这个老婆子还能被他高看一眼,可我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兄弟相残,更不想看到他惨死在街头。”  “奶奶,我懂,我会尽力的。”青帮由来已久,涉及的业务也是鱼龙混杂,虽然叶笙接手后已往商业方面发展,但几十年来的根深蒂固,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情,而且现在世道这么乱,楚南风的队伍都快打到了家门口,租界的东洋人又在虎视眈眈,大概谁也没有心思搞什么改革了,而且,他大概也没想着要改变什么,青帮的暴力因子早就与他融为了一体。  可这样的男人,却依然让她喜欢的昏天暗地。  爱上一个人,他的所有缺点都变成了优点,他的坏也变成了好,他的好变得更好,谁说爱情是盲目的,爱情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而依然面不改色。  叶老太太盘着手中的佛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在叶夫人那里,也希望你能尽量忍让,毕竟,我不想让这个家太过沸沸扬扬。”  经过叶武的事情,叶夫人估计已经把她当成了眼中钉,以后少不得给她上眼药,沈云倾笑了笑,乖顺的道:“知道了,奶奶。”  碍着叶笙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叶公馆过他的新婚生活,叶夫人自然不敢造次,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星期,天下太平。  叶先生休“婚假”的第九天,沈云倾终于忍不住问:“夫君,请问你们青帮有这么闲吗?真的不用去工作?”  “怎么,还怕我养不起你?”他不满的掐了一下她的鼻子,继续摆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连城已入冬季,他让人在小楼一侧盖了暖房。  沈云倾帮他递喷壶,他随手接过来,突然一本正经的看向她,认真的问道:“沈云倾,你和我结婚是为了害我吧?”  沈云倾:“……。”  叶笙的手顺着喷壶摸上了她的手腕,“你害得我天天不想下床,生活萎靡放荡,无心工作,无心睡眠,真是害人不浅啊。”  沈云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张小脸凑过去:“你才知道我是个害人精,那还不离我远远的。”  “不,我不要离你远远的。”他握着她的手腕将水壶放到一边,双手往她腰上一紧便将人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那浓烈的目光沾满了清亮的眼底:“我要把你剥得光光的。”  沈云倾:“……。” 第520章:生同衾,死同榻 哪怕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还是冷不防的被他用言语调戏。  平时还好,如果换到床上,他不要脸起来,恐怕连他自己都怕。  “快放我下来,这里是花房。”  四周都是玻璃,很容易被人看到,不过,万枫楼里的下人恐怕早就习惯了他们主子的新婚激情,不分时间地点,不分场合情况,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完全当大家是透明的。  可这新婚的小日子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叶先生的兴致不减倒增,依然喜欢随时随地的对她发晴。  “叶笙,这是白天。”沈云倾被他抱着往楼上走,花房有一处楼梯直通二楼的卧室。  昨天夜里,今天早上,他明明才……怎么还……  这个男人的精力到底是有多好,人家都说洞房花烛值千金,他这是把每天都当成洞房来过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可是很记仇的,我说了,早有一天要报复你,现在知道怕了吧?”  她气得捶他的胸膛,偏偏他不为所动,还张嘴去咬她的手。  沈云倾只得放软了声音,小猫一样的抱着他撒娇:“阿笙,我腰疼,腿疼,浑身疼。”  他精力好,可惨了她,自小就没做过什么体育锻炼,只一次就累得气喘吁吁,第二天醒来时,完全不知道昨夜是怎么睡着的。  还好,他总是把她照顾的妥妥贴帖,让她醒来时不会觉得难受,但这只是大灰狼在吃肉前好心的把肉洗干净而已,到最后,免不了还要被他吃掉。  叶笙瞧着她服低示弱的乖巧模样,心尖都跟着酥了,俯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亲:“夸我厉害。”  沈云倾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瞪他,咬着唇哪里肯说。  叶某人哦了一声:“卧室到了。”  沈云倾急了,将脸埋进他结实宽阔的胸膛,“你厉害。”  “就这样?”对于这毫无诚意的夸奖,某人显然不接受,步子迈得更大。  眼见着离那大床越来越近,沈云倾顾不上害臊,双手抓着他的衣襟,红着脸道:“夫君威武雄壮。”  “还有呢?”  “……持久耐劳。”  叶先生还不满意,“继续。”  沈云倾咬了咬牙:“我,我很喜欢夫君的表现。”  他笑起来,邪恶的咬着她红润的耳垂:“夫人,为夫早就说过,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沈云倾用力哼了一声:“夸也夸过了,快把我放下来。”  他总算没有再为难她,将人放在一边柔软的沙发上,随着也坐进去,将她搂在膝上。  宽大的沙发足够容下两个人舒服的窝着,享受着片刻的惬意。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窝在家里也是这么幸福的事,这个冰冷的壳儿,自从有了她之后就充满了温暖,仿佛寒冬里暖和的被窝,根本不舍得离开,外面寒风呼啸,只想守着这个被窝直到春暖花开。  “有句诗叫什么来着?”他突然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就是皇帝荒淫,不上早朝的。”  沈云倾眨了下眼睛:“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对对,就是这个。”他转过脸笑眯眯的对着她:“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这是李白写的《长恨歌》说的是杨贵妃,跟我有什么关系。”沈云倾不满的噤了下鼻子,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执起叶笙的与她交握在一起的右手,“这首诗里还有两句,你一定也听过。”  “听过,就是那句什么扶起来腿都软了……就是被干的起不来了。”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对,你看,是不是腿软了的意思。”  沈云倾额头两条黑线,头顶一群乌鸦飞过,敢情他记得这首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是首优美的诗,被他的嘴巴一解读,句句都充满了色晴的味道,俨然成了一首黄诗。  “难道不是这句?”叶先生皱眉。  沈云倾无奈的擎起两人交握的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声音百转柔情:“阿笙,我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的指节那样纤细雪白,与他修长的五指紧扣在一起,就像紧紧盘绕在一起的连理枝,哪怕风吹雨打,依然缠绵难舍,永不分离。  叶笙将两人的手送到嘴边,轻轻亲吻她的手背:“倾倾,你是不是在害怕?”  沈云倾仰起下巴,在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微小而又明亮的一点,瞳孔虽小,但可以看到的是整个世界,在他眼底的这个世界里,此时只有她,占据的满满当当。  他将两人的手举到耳侧,认真的看向她的眼睛:“我发誓,今生今世唯爱沈云倾一人,永生不娶别的女人,生时与你同榻,死时与你同葬,今日誓言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我信。”沈云倾下巴微抬就吻在他的唇上。  其实她一直都是信他的,那日刘氏的话虽然让她有些茫然,但她在他的眼中无比清晰的看到了他们的将来,只有他与她相携的未来。  她想起沐晚唱给她听的那首歌,清甜的语调,柔美的节奏,由她唱起来,格外的好听。  她仍记得其中的歌词,那歌词是她听过最美的词汇。  数着年月只为花开那一面  就算来来回回错过又擦肩  你的喜悲忧乐我全都预见  三千繁华只为你一人留恋。  她的唇又甜又软,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沈云倾再次清醒的时候,正窝在叶笙的怀里,他坚硬的胸膛抵着她,灼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侧。  她低头看了眼被子下面,顿时羞得拉紧了被子。  躲来躲去还是没有躲过啊,这男人发了一个誓,就把她发到床上去了。  “阿笙。”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那句话叫‘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虽然他说的‘生时与你同榻,死时与你同葬’也没差。”  叶笙不以为然:“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就是生和死都睡一个被窝。”  沈云倾笑出来:“阿笙,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毕竟别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万家老爷可是娶了九个姨太太,就连我父亲都有两个姨娘,外面更是桃花无数。”  “真不巧,我就喜欢你的自私,我喜欢你把我绑在身边,绑在你的床上,最好一绑就是一辈子。”  “叶笙,你是不是喜欢受虐啊?”  “嗯,你怎么知道?来,虐待我啊,不要客气,狠狠的虐我。”他去吻她的唇:“要绳子还是蜡烛,为夫去准备。”  沈云倾被他气笑了,他总是能把一个正经的话题扯到不正经上,偏偏还让她哭笑不得。  咚咚!  轻柔而谨慎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就响起秋彩小心翼翼的声音:“三少爷,陆先生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让他等着。”叶笙不耐烦的抱紧了佳人,显然是被打扰到了。  沈云倾推了推他:“真打算不去上朝了啊?”  “我想再睡一会,不用理他。”  “陆之遥找到家里来,一定是急事,我替你穿衣服。”沈云倾伸手挠他的痒:“不许再赖床了,现在可是日上三竿。”  叶笙怕痒,被她那小手一挠,立刻求饶:“我起来就是了。”  陆之遥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嘴里叼着烟,一手摸着茶几上的茶杯,一双桃花眼斜挑着,正与旁边的小丫鬟聊天。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小丫鬟顿时面红耳赤,看到叶笙下楼,她急忙弯身退了出去。  “呦,手都伸到我家丫鬟身上了。”叶笙慢条斯理的扣上颈间最后一粒扣子,黑色的中山装将他高大的身材衬托的愈发挺拔。  “我看是有人欲求不满吧。”陆之遥抽了口烟,眼睛微微眯着:“你这是打算把青帮拱手让给我了吗?”  叶笙走到他身边,矮下身子,贴着陆之遥的耳边道:“让你失望了,我的欲求满的很。”  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陆之遥咬了咬牙。  “你的假期结束了。”陆之遥道:“东洋人看中我们那几个码头了,要出高价收购。”  “东洋人?”叶笙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因为他们看上了我就要卖?在我的字典里还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几个码头可不简单,紧贴着连城的军事要塞,如果真的让东洋人得到了所有权,以后他们来去连城还不是通行无阻?  陆之遥慎重说道:“东洋人现在的势头正猛,连大帅都要小心与他们周旋,我们就算不想卖码头,也得在暗处周旋,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你的意思是?”  “东洋那边派了个特使过来跟我们谈,三天后约在千山会所。”  “鸿门宴?”  陆之遥笑:“敢去吗?”  叶笙将手中抽完的烟头碾灭,嘴边浮起一个嗜血的笑容:“去。”  27日第二更! 第521章:中馈 东洋人要买码头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叶长天的耳朵里。  叶长天最近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大毛病,整天吃些进补的汤药调理。  叶笙进来时,他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了药汤,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听说东洋人要买那几个码头,你是什么意思?”叶长天坐起来,因为话说得急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叶笙顺手拿了一杯水递过去:“你这是什么病,看过大夫了吗?”  叶长天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他指了下一旁的沙发。  叶笙坐过去,从口袋里摸出烟要抽,看了眼叶长天虚弱的模样,又将烟放了回去:“那几个码头不能卖,特别是不能卖给东洋人。”  叶长天点点头:“青帮自你爷爷接手到现在,一直在不断的发展壮大,到了你手中,更是逐渐步入了正轨,名下的产业也日益增多,但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写过家训,再坏不能断了根本,再恶不能祸害国家,东洋人明显居心叵测,这码头断然不能卖给他们。”  “我知道了。”叶笙难得这样听话,“还有别的事吗?”  叶长天道:“你的婚假也该放完了吧,听说你有些日子没去帮会了,你也放心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那个陆天遥。”  “陆天遥是我兄弟,我自然放心。”  叶长天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大哥二哥才是你的亲兄弟,你却只给他们一些不疼不痒的差事做,那陆天遥不知道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身家后台都不清楚,你就算想用他,我不反对,但也要小心谨慎,不能如此任性的把青帮的所有大权都交给他。”  叶笙闻言,淡淡一笑满是讽刺:“别人不知道他陆之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我却很清楚。”  他脸上的表情冷若寒冰,仿佛可以将人瞬间冻住,叶长天在他的身上又感觉到了那种肆虐的戾气,毁天灭地,阴寒不已。  “没有人可以怀疑陆之遥,因为他和我一样,是从那个魔窟里活下来的,我没有什么亲生兄弟,我的兄弟只有一个,那就是陆之遥。”叶笙冰冷的丢下这几句话,拂袖而去。  叶长天望着他的背影,听着那重重的关门声,整个人仿佛被卸掉了力气,身体再次不适的咳嗽起来。  那段回忆是他们父子之间嫌隙的开始,他当时的狠心也造就了他们现在的疏离,每每被提起,必然是狂风暴雨。  “老爷。”叶夫人慌张的走进来,急忙替他顺背:“是不是子轩又说了什么混帐话,他也真是的,不知道老爷最近身体不舒服,还巴巴的跑过来惹你生气。”  叶长天摆摆手,显然不想再谈。  “老爷,今天的补药吃了吗?”  叶长天点点头:“夫人费心了。”  “老爷的身体最重要,我不过是督促一下罢了。”叶夫人往门口看了一眼:“我刚才看到子轩出去了 ,行色匆匆的样子。”  “青帮有些事情要处理。”  “算算日子,他自结婚以来已经半余月没出过门了,虽说新婚燕尔,但是青帮那么大的家业岂能置之不理?本以为结了婚他就该收收心了,没想到学起了那些古代那些昏君。”叶夫人替叶长天捶着肩膀,“照着这样下去,迟早会误了大事。”  “你有时间就去沈云倾那里说道说道,让她不要总是缠着子轩。”  叶夫人正愁找不到机会去树婆婆的威风,得到了叶长天的吩咐,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找沈云倾。  结果还没出门,沈云倾已经带着丫鬟等在门口了。  沈云倾见到叶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云倾听说父亲抱恙,便亲手炖了补汤,希望父亲能够早点好起来。”  叶夫人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训斥的话,此时面对孝顺的儿媳妇,这话却是说不出来。  “难得你一片孝心。”  念儿将汤递给叶夫人身边的丫鬟。  “本来早就应该过来看望父亲了,只是子轩虽然休假在家,却是公务不断,每天看文件都要看到三更半夜,母亲也知道他是个挑剔的人,一日三餐都要我亲自伺候着,稍有不妥就会惹得他不快,云倾实在是分身无术,心里却是惦记着父亲,还希望父亲和母亲不要责怪。”沈云倾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与无奈,说出的每句话都正好堵死了叶夫人将要出口的训词。  知道叶长天生病不来看望是因为叶笙不放人和不好伺候,她也很无奈;其次,并非是她有意缠着叶笙,事实是叶笙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把公事全搬到了家里。  叶夫人酝酿了一肚子的训骂就像点了一半又被踩灭的引线,毫不费力的熄灭了,她确定,沈云倾清楚的知道叶笙一走,她就会上门找麻烦,所以在她找茬之前先堵上了她的嘴。  叶夫人不由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着红衣,看似乖巧懂事的儿媳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记住了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现在看来,这双眼睛更加的明亮,透着如叶笙一般的深邃。  “我并没有怪你。”叶夫人只能放软了姿态:“只是做为叶家的媳妇,就要以夫为纲,以孝敬公婆为根本,子轩现在回到青帮去办公了,你闲着无事,就该替我分担一下叶家的大事小情。你以前在家里做惯了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嫁作人妻,就要学着管家,你的两个嫂子可都是从管理厨房做起的。”  沈云倾温顺的道:“母亲说得是,那我也要向两位嫂嫂学习,从管厨房开始吧。只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中馈,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母亲多多出言提点。”  “看你也是个上进的,之后我会同厨房的管事说一声。”  从叶夫人那里出来,念儿就忍不住抱怨:“少奶奶真要去管厨房吗?那里又脏又累,还管着整个公馆的伙食,叶夫人那么挑剔,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找麻烦。”  沈云倾自然知道叶夫人不怀好意,但她既然嫁给了叶笙,就要替他撑起后院,做姑娘的时候,她不会管家,却也和刘氏一起钻研学习过,做起来会有重重困难,但这并不能成为她固步不前的理由,相反,她现在干劲十足,身上的小宇宙都在熊熊爆发。  “倒是不怕她找麻烦,我只怕自己不能胜任。”沈云倾笑了笑:“更何况我们后面还有靠山,天塌下来,有那座山顶着呢。”  念儿也笑起来,三少爷的确处处维护少奶奶,有三少爷在,谁也不敢欺负到少奶奶身上,更何况,少奶奶岂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主儿,就怕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会在她这里栽跟头,别人不说,沈家那几个姨娘,哪个不是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二少爷。”念儿仓皇中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武那庞大的身躯便堵在了路中间。  沈云倾也刚看到他,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叶武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但是细看之下仍然能看出猫爪留下的痕迹,不过大夫说,这痕迹也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一点点淡化消失。  沈云倾走上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行了个礼,叫了声“二哥”。  叶武表情阴沉,看着沈云倾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整个吞下去:“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沈云倾不卑不亢的笑了下:“二哥真是说笑了,我来向母亲问安,这有什么不妥吗?还是说,不是母亲亲生的,连问安的权利都没有?”  “你……。”叶武没想到沈云倾如此伶牙俐齿,这句话无疑是在讽刺叶夫人对于亲生儿子和非亲生儿子区别对待,他再胡搅蛮缠,只会坐实了她的话。  叶武重重哼了一声,不打算再理沈云倾,但那目光却是在念儿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念儿吓得一直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叶武的目光,叶武已经转身走了。  “少奶奶,你在看什么?”念儿见沈云倾侧着头,似乎在看叶武离开的方向。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腰间佩戴的那个香囊挺好看。”一般这种香囊都是出于女子之手,不过据她了解,叶武的妻子钱美兰热衷于麻将馆,应该不会有时间缝制这种东西,都说这叶武生性风流,这香囊可能是他在外面的女人送的。  直到叶武离开,她才若无其事的回到了万枫楼。  左五和赵坤正在客厅里等她。  “少奶奶。”两人齐齐上前行礼。  沈云倾将其他的下人都屏退了,只留着自己的亲信。  初来叶府,她不会不做功课,叶文叶武这两对夫妻,她也是让左五查过的,侦察兵出身的左五做起这种事情得心应手,半个月时间便将查到的资料递到了她的手上。  叶文性子沉稳,颇有心计,很得叶夫人喜欢,叶文的妻子丁小梦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懦弱,唯叶文马首是瞻;叶武则为人鲁莽,没什么头脑,他与钱美兰两个人,一个好色,一个好赌,钱美兰的娘家颇有势力,叶武在叶家得不到好处,一直受着岳家帮衬,所以有些惧内,这些年也不敢纳姨太太,但外面却是桃花无数。  至于叶夫人,左五只查到她姓孙,是叶长天当初的三个姨娘之一。  叶长天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叶笙的母亲,在叶笙四岁的时候染了重病,不治而亡,原配死后不过一年,孙氏就被扶正,传闻都说这孙氏与原配的死有关,可叶家将这消息瞒得滴水不漏,除了叶家人,无人知晓。 第522章:预感 沈云倾说到自己要管叶公馆的厨房,大家虽觉得会苦一些,可管家就要从一点一滴做起。  沈云倾道:“念儿,你平时便擅长和那些小丫鬟们聊天,明天你拿一些零食和铜元去各个院子里打听打听,一定要把这几个院子里的主子平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对什么吃食有忌讳,问得一清二楚。”  念儿急忙道:“少奶奶放心,念儿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秋彩,只靠念儿一个人还不够,你明天去跟几个厨娘套套近乎,尽量打听出这些主子们的喜好。”只有念儿和秋彩得到的答案一致,她才算放心,免得其中有人作梗。  “左五,那个厨房的管事,你去查一查他的底细。”想要管住厨房,就要从这个管事入手,只有他和自己是一条心,才能避免出大错,不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左五道:“是。”  “赵管事,你的任务也很艰巨,厨房平时的一切采买源头,你都要查清楚,包括一粒米,一颗菜,我不想在食材上出问题。”  赵坤拱了拱手。  沈云倾笑着看向众人:“你们都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在沈府的时候就跟我一条心,现在到了叶家,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能稳住脚,落下根,这万枫楼里的下人,我不敢全信,但也不能不用,不然会让人说我排外,所以,这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你们也要帮我把好关。这些日子就要辛苦你们大家了,快过年了,我不想再横生事端。”  众人齐声说好。  其实大家都明白,沈云倾是他们的主子,主子过得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能雨露均沾,更何况他们与沈云倾之间还有过救命的恩情。  “要过年了,我这里准备了一些过年钱,大家先拿着置办年货。”沈云倾让秋彩把装好的银钱袋子发给大家,“你们都是我信任的,还希望大家以后再接再厉。”  沈云倾从不亏待下人,这也是大家对她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  说过了话,左五便要去办事,还没出院子,后面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左五。”  左五回过头,看到念儿追过来,见他瞧着自己,立刻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我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旧了,你的衣服尺寸是多少,我,我给你做件新的。”  左五似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黝黑的脸颊有丝不自然的红。  念儿是少奶奶的贴身丫鬟,长得又好看,他平时只敢偷偷的看两眼,没想到,念儿竟然会注意到他,念儿的话让他欢心雀跃,一时间呆立当场。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念儿有些难过的咬了咬唇:“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打扰了。”  “等等。”见她转身要走,左五急忙喊住了她,念儿心中一喜。  左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银元:“这些够买面料吗?”  念儿羞涩的道:“我送你的,不要钱。”  左五抬起头,正撞进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他心头一动,仿佛春暖花开。  念儿回到屋子,脸上的羞涩还没有退去,一推门就看到沈云倾和秋彩在冲着她笑。  念儿心虚的脸红:“少奶奶,你们在笑什么?”  秋彩道:“原来我们的念儿喜欢左五啊,不过,左五真的挺不错,长得高大帅气,耳聪目明,身手又好,关键是性子稳重。”  “秋彩,你在瞎说什么啊。”念儿跺了跺脚,脸上更红了。  “你就别否认了,都要给人家做衣服了。”秋彩学着念儿刚才的语气:“左五,你身上的衣服都旧了,我给你做件新的。”  念儿见了,立刻上前追打秋彩,两人顿时闹成一团。  沈云倾笑道:“念儿,如果左五对你也有意,我就给你们做主,让他娶了你。”  “少奶奶……。”念儿红着脸,没有反对。  ~  叶笙听说叶夫人让沈云倾管厨房,脸上的表情老大不乐意:“我明天就去跟奶奶说,让她给你个清闲的差事做。”  “那可不行。”沈云倾给他倒了茶,在他旁边坐下,“我若是连个厨房都管不好,未免受人诟病,以后若是管起整个宅子也不能服众。”  “可是这样会不会很辛苦?”  “有秋彩他们帮我,不辛苦。”她指了指他的茶杯:“凉了,还不喝。”  他这几天都很忙,早出晚归,刚才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风尘仆仆。  叶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他对吃的比较挑剔,自从她嫁过来,一日三餐都是她来负责,她虽不会做菜,对他的口味却十分了解。  “今天不在家里吃了。”他放下杯子,有些歉意的将她搂抱在自己的腿上,鼻子贴着她白皙的颈动了动:“不过,先吃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沈云倾早就习惯了他流氓兮兮的样子,推了一下他那恼人的脑袋:“你晚上有应酬?”  “嗯。”  “不准喝太多酒,烟也要少抽。”她捏着他的耳朵,恶狠狠的警告:“更不准看其他的女人。”  叶某人急忙喊冤:“夫人明鉴,自从认识了夫人,为夫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呵呵,看来在认识我之前,碰过很多了。”沈云倾干笑的样子让叶某人一阵心慌,果然是祸从口出啊。  他以前跟着陆之遥那混蛋确实干了些荒唐事,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也没陆之遥那么风流,可到底还是有了短处,被沈云倾这样轻飘飘又冷嗖嗖的反问,某人当即吓得头发倒竖,恨不得立刻跪下来以死明志。  叶笙讨好的去亲怀里的人,她却往后一闪,将茶杯挡在两人中间:“若是以后还犯,你就真的死定了。”  被宽大处理的某人顿时喜极而泣,“我以后若是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夫人就把我这双眼珠子给挖去。”  沈云倾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伸手抚上他漂亮而狭长的眼睛,轻轻的抚摸着:“这么好看的眼睛,我怎么舍得挖呢?”  “挖,一定要挖。”  沈云倾扑哧一声笑了,在他薄薄的眼皮上亲了一下:“逗你的。”  叶笙明显松了口气,媳妇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吓得他一身冷汗。  “晚上穿哪件衣服?”  “你做的那件。”  沈云倾顿时抚额哀叹:大哥,那件衣服都快穿破了,咱能不能换一件?堂堂青帮老大,穿了件旧衣去赴宴,真的好么?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再给他做件衣服了。  沈云倾替叶笙换上黑色的长衫,又在外面给他加了件带兔毛领子的斗篷:“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他不舍,俯下身吻住了她,冰凉的唇用力的研磨着她柔软的唇瓣,肆意的掠夺着她的每一寸呼吸,直到将人吻得迷迷糊糊,身子也软下来,而他的兄弟却是昂头挺胸。  他知道再亲下去一定会亲到床上去,她每次都不需要做什么,只一句“阿笙”就可以让他在她的身上“魂飞魄散”,她是个小妖精,而他中了她的蛊,且,一辈子不想吃下解药。  沈云倾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叶笙和陈铁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外,不知道为什么,那道黑色在眼前渐渐变成一片刺目的白,她的心头突然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她忍不住推开窗户,想要喊他一声,可院子里早就不见了他的影子。  呼呼的冷风灌进来,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急忙转身跑下楼,正看到左五拿了一套旧衣给念儿,想必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尺寸。  两人显然没想到沈云倾会突然下楼来,俱是一愣。  “左五,你在这里正好,快去查一下,少爷今天晚上要和什么人吃饭。”沈云倾的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担心叶笙会出事。  左五说了声“好”,转身就出门了。  “少奶奶,是有什么事吗,你出了好多汗。”念儿急忙拿了一块手帕给她擦汗,又扶着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沈云倾慢慢冷静下来:“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少奶奶是担心三少爷吧,三少爷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什么样的场合没有经历过,少奶奶别太紧张了。”  是啊,念儿说得对,在没有认识他之前,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血雨腥风,他说过四岁时去了一个地方,却从不说去了哪里,但沈云倾知道,那一段经历必然是造成他这个性格的原因。  沈云倾发现自己越活越脆弱了,大概是新婚的这些日子,生活过于安逸,她竟忘了他所处的立场和环境,他不过是出了趟门,赴了个宴,她就紧张的坐立不安。  仔细一想,这样的时候以后还多着呢,她若每次都疑神疑鬼,这日子当真没法过了。  沈云倾自我安慰了一番,又和念儿说了会儿话,这才回楼上看书去了。  书看了一本,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她打了一个哈欠,想要去床上睡觉,可又担心叶笙,纠结之下又取了一本书来看,只是这本书才翻了几页,沈云倾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沈云倾被吵醒了,她以为是叶笙回来了,急忙抬起头兴奋的看过去。  28日第二更! 第523章:重伤 沈云倾睁着迷蒙的双眼,却在看到来人时,睡意完全消散。  竟然是左五。  左五也许敲门了她没听见,但他这样闯进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沈云倾的心突然就狂跳的乱了节奏。  “少奶奶,少爷中枪进医院了。”  沈云倾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手一抖,桌子上的书便被碰落在地。  但是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在同仁医院吗?”  “是。”  “伤到哪里了?”  左五顿了一下:“心脏的位置。”  沈云倾的心突然剧烈的抽痛了一下,那种痛瞬间蔓延全身,后背上冷汗涔涔。  她的眼前一片花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视线。  她想马上赶到医院,可是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无论她如何用力都迈不出去,最后只能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左五道:“三少爷今天是和东洋人一起吃饭,我打听到,东洋人看中了青帮的几个码头,想要强买过去,这几个码头连着连城的要塞,如果落到东洋人的手中,就相当于在连城的背后给东洋人开了一个大门。少爷不肯,在千山会所和东洋人吵了起来,然后双方一言不合就动手了,本来少爷已经从后门退了出去,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埋伏的东洋人,少爷中了两枪,一枪伤在胸口,一枪伤在肩膀,他身边的人也死伤无数。”  听着左五的叙述,沈云倾的脑子里仿佛有呼啸的寒风刮过,但她还保持着难得的清醒:“东洋人不可能知道千山会所的后门,更不会知道少爷要从后门离开,青帮内部出了奸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左五,你去备车,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好。”  “不要惊动叶老先生,更不能让叶夫人和叶家那两兄弟知道。”  左五为难的道:“如果少奶奶和少爷都不在,一定会引来怀疑的,就算能瞒得了一天,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叶笙在医院的事情,青帮那边自然会瞒得死死的,关键是如何唬住叶家这边。  叶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唯恐天下不乱,若是知道叶笙这次真的是重伤住院,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一步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沈云倾努力让自己从叶笙中枪的悲伤中冷静下来,不管他现在是生是死,她都必须替他处理好后方的一切,这是她作为妻子必然要完成的事情。  沈云倾缓缓闭上眼睛思考,再睁眼的时候,清亮的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之色。  “左五,配合我演出戏。”  ~  深夜,一辆车子堂而皇之的开出了叶公馆。  沈云倾赶到医院的时候,叶笙还在抢救室里,听说给他做手术的是沐晚,沈云倾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陆之遥看到她,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叶笙出事的事情,他瞒得很严实,根本没有通知沈云倾,沈云倾就算是找到青帮去,也不会知道叶笙在这里。  如果不是她让左五跟了过去,她的确会被蒙在鼓里。  “家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人知道阿笙在医院。”沈云倾淡淡的回应了他的问题,“青帮的内部是不是出了内奸?”  陆之遥惊讶的张大眼睛:“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他以为叶笙喜欢沈云倾,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性子又温顺如水,正与他那份阴晴不定与冷漠无情互补,可此时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温顺只是她的表面而已,她远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大。  陆之遥平静下来,点了根烟,倚着墙角慢吞吞的抽着:“东洋人约了我们在千山会所谈判,他们在包间里设了埋伏,既然大家都没有诚意,耍嘴皮子不如耍枪杆子,双方打起来后,几个人保护着叶从后门退出去,那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地点,也是千山会所的一条秘道,没想到刚出后门,就被东洋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千山会所是青帮的产业,经理自然也是青帮的人,他不会出卖青帮,也就是说,内奸是在我们当天带去的那些人当中,但是今晚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想要查到这个内奸绝非易事。”  他抽了口烟:“希望小狼会没事。”  “小狼?”沈云倾看向他:“为什么叫他小狼?”  “他没有告诉你?”陆之遥吐了个烟圈儿:“那就等他自己说吧。”  陆之遥整个人都像被烟雾笼罩着,云里雾里不是十分真切,沈云倾有一种直觉,叶笙的那段过去跟陆之遥有关,或许那段往事是他们两个人一同经历的。  但是此时,她无心去猜这些,她只心系着那扇白色的大门之后,那个男人的安危。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沈云倾冲到沐晚面前:“晚晚……。”  沐晚摘下脸上的口罩,似乎有些不忍,但还是冲着她摇了摇头。  沈云倾的心瞬间往下跌去,就要粉碎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平静的声音:“没有大碍。”  “啊?”沈云倾难以相信的看着她,在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时,顿时有些哀怨:“那你还摇头?”  沐晚一脸无辜:“我摇头是想说‘没事’啊,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沐晚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家叶笙伤在肩膀上,子弹已经取了出来,住上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不是还有一颗在胸口的位置吗?”那一颗才是致命的,也是她一直担心的,被子弹打入心脏,神仙也活不了吧,除非这子弹打偏了。  陆之遥也走了过来,他是亲眼看到那颗子弹从他心脏的位置钻了进去,而且送他来的时候,心口的位置鲜血淋淋。  “的确有颗子弹打在胸口了,但只是穿透了皮肤造成了皮外伤,止了血就没事了。”沐晚见那两人一脸吃惊的样子,从助手拿着的托盘中提起一样东西:“他的衣服里缝了这个,救了他一命。”  “什么玩意?”陆之遥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块染了血的破布而已。  沈云倾却是一眼认了出来,不可思议的啊了一声。  这是沈儒良出海去国外带回来的,据说是一块神奇的尼龙布,可以缓解子弹的冲力,古时候那些刀枪不入的软甲都是用它做的。  沈云倾其实是不信的,就连沈儒良都不信,只是当成新鲜的小玩具送给她,那日给叶笙做衣服的时候,她突发其想就把它缝了上去,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能挡子弹,缝上去也算是缝个心安。  原来,它真的能挡子弹,而且还救了叶笙一命。  再看这块破布,已经被子弹击穿了,但在沈云倾眼中,却是它闪闪发光的样子。  “你们现在不能进去,病人还昏迷着。”沐晚按住只往里面探脑袋的沈云倾:“远远看一眼就行了,你男人命大着呢。”  “只伤了肩膀,为什么会昏迷?”沈云倾有些急了。  沐晚看白痴一样的叹了口气:“因为打了全身麻醉啊。”  沈云倾:“……。”  她真是关心则乱了。  “沐院长。”陆天遥郑重的说道:“叶笙受伤这件事,希望你能替我们保密。”  沐晚冷笑一声:“我这医院是不是应该贯上你们青帮的名字了。”  装病的时候恨不得天下皆知,真的伤到了,却要保密。  陆天遥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举手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沐晚警告的看他一眼:“医院里禁止抽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陆之遥:“……。”  终于有些明白叶笙当初说过的话,有一天,你落到她的手里试试。  算了,他还是祈祷不要有这样的一天。  叶笙还在手术室里监护,沈云倾只能隔着玻璃远远的看着。  他的气色不太好,失血过多让他的脸看起来异常的苍白,但是身体的各项指标在术后却很正常,这让她提起的心勉强安放原处。  里面有两个护士在二十四小时照顾,她不需要做什么,但她也不想离开,便要了一个小椅子坐在玻璃窗外等着。  在嫁给他之前,沐晚就问过她是否做好了准备,因为他的身份背景,那必然不是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就像今天这样的情形,是她经历的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做他的女人,哭哭啼啼装柔弱是没用的,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替他守住后方,在他冲锋陷阵时候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可是看到他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的纱布渗出一片殷红,她不想假装坚强,只想放声大哭。  而她也真的哭了出来,只不过是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就这样等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时,里面的护士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检查,然后两人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有护士走过来开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沈云倾,护士吓了一跳,她竟就这样睁着眼睛熬了一夜?  “病人醒了,身体状况良好,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沈云倾急忙越过护士的肩膀往里看,正好与叶笙那略带疲倦的目光撞在一起。 第524章:生死 叶笙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先是吃了一惊,之后便有些恼怒,到底是谁通知她的。  沈云倾已经飞快的跑了过去,在他那深邃的眼睛里又布满了锐光时,她知道她的阿笙终于没事了。  她半蹲在床前,双手握住了他放在身边的手,不想哭,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溢满了眼眶,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别哭。”叶笙急了,想要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可受伤的手臂仍然有些麻木不听使唤,他有些气自己的没用,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倾倾,别哭,我没事。”  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嘴,她哭得更厉害,直接就将脸埋在被她握着的手心里,稀里哗啦的哭个不停。  叶笙安抚了一会儿,最后轻柔的笑起来。  多少次面对死亡,醒来时都是空寂冰冷,有的只是那冷酷的声音“没死?没死就继续。”  他若死了,不会有人埋葬他的尸体,更不会有人为他哭泣,他如同一只野猫野狗,无足轻重,无人问津。  他从不怕死,有时候甚至觉得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可在被子弹击中胸口的那一刻,死亡的气息扑天盖地而来时,他却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他不能死,他答应过她要携手共白头,他如何能扔下她一人在这空荡荡的人世间。  可他清楚的知道那子弹击穿了胸口,直入心脏,没有人会被子弹击中心脏而不死,哪怕他的意念一直在强迫着他必须活下去,可最终还是隐入混沌当中。  一场噩梦,醒来时,眼中依然有她,何其之幸,何其之幸。  “倾倾。”笑容在他干燥的嘴角扩大:“鼻涕流了我一手。”  沈云倾急忙抬起头,脸上都是眼泪,刘海也乱了,鼻头也红了,眼底还因为一夜没睡泛着乌青,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仍然在抽噎。  “丑死了。”叶笙看着她笑,那笑容却是一点不嫌弃,满满的都是宠溺。  “丑还不是因为你。”沈云倾故意用脏脏的脸往他的脸上蹭,“脏也要传染给你。”  他动不了,自然也躲不开,被她蹭了一脸的鼻涕眼泪,不仅如此,她还故意拿着他的衣袖擦鼻涕。  “你真的当我是病号吗?”叶笙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吸着鼻子嘟着嘴巴,一脸小女孩的可爱模样,他见惯了事面,经历过生死,而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儿罢了,一旦生气撒娇的时候,就不是那个精明的沈云倾了。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她眨着水雾迷蒙的眼睛。  叶笙像是受到了惊吓:“夫人饶命,为夫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不想中毒而死。”  沈云倾气得想去挠他,可是看到他身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以及苍白的脸色,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算了,他不跟病猫子一般见识。  不过……沈云倾拄着下巴,有些呆呆的看着他裸着的上半身,纱布露出来的肌肉线条完美流畅,再加上那纱布上渗着的红梅,以及他唇上生出的胡渣,让这个男人有种颓废的美感。  “沈云倾。”他的目光忽然一缩。  沈云倾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眼光看过来,似乎在问“什么事?”  叶笙压低声音,“外面还有护士。”  沈云倾点头,是啊,还有护士,怎么了?  他眼睛一眯,邪邪的笑起来:“可我觉得你那眼神,是想现在就把我上了。”  沈云倾:“……。”  护士听到惨叫声,立刻赶了过来,就见叶某人皱着眉头,表情痛苦。  “叶先生,出,出什么事了?”  刚刚泄完愤的沈云倾冲着护士笑了笑:“没什么,把他转入普通病房吧。”  她打不得他,那就咬,男人的小臂上还挂着牙印,痛声哀嚎:“沈云倾,你真下得去嘴啊。”  沈云倾挑眉,谁让你自己作死。  叶笙很快就转进了单间,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的手下都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全,有的伪装成了大夫,有的伪装成了病号和家属,沈云倾看到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腿上打着石膏的光头,倒是有模有样的。  “嫂子。”光头看到她立刻从轮椅上站起来打招呼。  沈云倾不忍直视,大哥,你现在扮的可是个打着石膏的瘸子,这样突然神力加身的站起来,真的好吗?演戏也要走点心啊!  “辛苦了。”沈云倾尴尬的笑了笑。  光头挠了下头:“嫂子,是我们保护不周才让笙哥受伤,嫂子罚我们吧,就算要我们的命,我们也二话不说。”  沈云倾听说这次袭击,不但是叶笙受伤了,还有很多兄弟死伤,谁也没料到内部会出奸细,东洋人会在后门设伏。  “那些受伤的人呢?”  光头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噎了一下才说道:“都在病房里,还有两个在抢救室,没有脱离危险。”  “是?”  “是笙哥的司机陈铁和阿良,出事的时候,阿良就在笙哥的身边,他听到枪响,第一反应就是把笙哥扑倒了,结果他身中四枪,陈铁当时也是为了保护笙哥而被击中,现在都是生死未卜。”  光头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先是叫了声“嫂子”,然后便神色悲伤的说道:“阿良……死了。”  光头的身子震了震,向后一跌便坐在轮椅上,最后捂住了脸。  “光头,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男子安慰着,“我知道你只有阿良这一个弟弟,但是他不会白死,我们一定会为他报仇。”  阿良是光头的弟弟?  沈云倾震惊的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光头,此时此刻,所有安慰的的语言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光头,你,你去看看阿良吧。”沈云倾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谢谢嫂子。”光头抹了把眼泪,被那男子扶着去停尸房了。  沈云倾进了病房,叶笙正在同陆之遥说话,看到她,两人便止住了话头,那些血腥残忍的事情,他还是不愿意让她过多了解。  “阿良死了。”沈云倾咬着唇,“光头已经去看他了。”  叶笙和陆之遥都是一愣。  良久,叶笙才把她拉到自己的床前:“阿良和那些兄弟都不会白死,从此以后,青帮就是东洋人的噩梦,他们最好祈祷着不要再在连城露面,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青帮与东洋人的仇就此结下了,以后青帮的日常又多了一样。  “陈铁怎么样?”叶笙问。  “陈铁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过伤得很重,需要休养一阵子。”沈云倾把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叶家那边我也暂时瞒住了,不过时间不会太久,你还是要尽早出院才行。”  “你用了什么办法?”叶笙轻轻捏着她的手心,好奇的问。  沈云倾道,“我不告诉你。”  “亲一口,告诉我。”  “不。”  一边的陆之遥:“喂,你们有点良心啊,当着我这个单身青年的面打情骂俏真的合适吗?”  “你是单身青年?”叶笙冷嗤:“和你上过床的女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你有什么脸自称为单身青年?”  被嘲讽的陆之遥忽然一声冷笑:“叶子轩,记不记得去年在马场,有一个女人,叫,叫什么来着……。”  叶笙面色一变,急忙指了下窗外:“快看,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沈云倾:“……。”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  其实他真的是想多了,她虽然很想了解他的过去,但那不过是想与他感同身受,无论他做过什么,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对她来说,她既然接受了他,那就接受了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  叶公馆。  叶夫人听着下人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吵起来了?”  下人急忙道:“而且吵得很厉害,大半夜的,万枫楼里的灯全亮着,我听见声音便跑过去偷听,就听到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在二楼的房间里吵架,他们吵得很大声,还摔了很多东西,但是离得远,我也没听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没过多久,三少奶奶就带了一个丫鬟,打包回沈府去了,之后,三少爷也是一身怒火的离开,好像是回青帮总部了。”  叶夫人喝了口茶:“这两个人真有意思,刚结婚的时候,恩爱的好像一分钟都分不开,这才过了多久就吵得不可开交。叶笙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心放在家里,外面必然是桃花不断,而且那个沈云倾看着也不像个能容人的,这吵架是早晚的事情。”  叶夫人想了想,“我们过去看看。”  29日第二更! 第525章:请帖 万枫楼里还是一片狼籍,下人们正在收拾着各种摔碎的瓷器以及摆件。  这里所有的摆设都极其昂贵,现在却被七零八落的装在垃圾筒里,昨天晚上两人吵得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夫人,小心扎到脚。”下人谨慎的提醒。  叶夫人没有再往前迈步,而是站在门口环顾了一眼。  “你们少奶奶呢?”  秋彩上前道:“回夫人,少奶奶……少奶奶昨天和少爷吵架,一气之下回沈家了。”  “简直是胡闹。”叶夫人终于抓到了沈云倾的短处,不遗余力的开始数落:“她才嫁过来几天,竟然就跑回娘家去,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我们叶家欺负了她。不过就是小两口吵架,有什么不能忍耐的,亏我还以为她是名门闺秀有修养,也不过如此。”  见秋彩低着头不说话,叶夫人冷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沈家把人接回来。”  “是,夫人。”  “三少爷呢?也气跑了?”  秋彩小心的点了下头:“回青帮总部去了。”  “让他消消气也好,这个沈云倾,真是太不懂事了。”  沈云倾和叶笙昨天晚上吵架回娘家的事情,很快就在叶公馆里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叶老太太的耳中。  “沉香,你派人去沈家,把三少奶奶接回来。”叶老太太眯着眼睛,斜躺在美人榻上。  哪有才过门的媳妇就回娘家的,这要是传出去,损的是叶家的面子。  沉香说了声“是”。  沉香还没出门,外面就有人打帘走了进来。  “三少奶奶?”沉香吃了一惊。  沈云倾三步两步走到叶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云倾错了,请奶奶责罚。”  叶老太太睁开眼,缓缓坐直了身子:“你们两个真的吵了起来?”  沈云倾看了一眼沉香,叶老太太挥挥手:“沉香,你先去沏壶花茶。”  沉香小心的退了下去。  沈云倾不想对叶老太太隐瞒,毕竟在叶家,叶老太太是唯一真心对待叶笙的,而她昨天这’一闹’确实有点过火,她倒不在乎叶夫人怎么看她,但是叶老太太这里一定要有所交代,不然以后在叶家行事必然会困难重重。  沈云倾将叶笙受伤的事情说了出来,叶老太太一惊:“伤得重不重?”  “只是伤到了肩膀,目前还在医院治疗,叶笙不想外界知道他受伤的事情,所以云倾才会情急之下想到了这个拙劣的方法。”她和左五一唱一和装着吵架,之后又让左五穿上叶笙的衣服和帽子匆匆离开,在外人眼中,好像真的只是他们夫妻二人互相置气,谁也不会怀疑叶笙现在根本没在青帮的总部。  叶老太太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她急忙起身走下小榻,上前亲自扶起了沈云倾:“好孩子,辛苦你了。”  叶笙重伤住院的消息是绝对不能泄露的,东洋人现和青帮结了梁子,如果知道他还没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迎接他们的必然会是一场血雨腥风,而且叶老太太也知道,叶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一直在寻找能将叶笙一击击垮的时机,若是让他们知道叶笙中枪,不知道暗地里会搞出什么样的阴谋。  沈云倾不惜背上被长辈责备的骂名,也要保住叶笙的秘密,这份心意,叶老太太十分动容。  “子轩在医院里,还安全吗?”  “陆先生和青帮的人在那里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她本来也想留下来照顾,可叶家这边不能不回。  “那就好。”叶老太太松了口气,转而握住了沈云倾的手:“孩子,你选择和子轩结婚,后悔吗?”  这样的事情也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每日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沈云倾摇头:“不后悔。”  “好孩子。”叶老太太爱怜的拍了拍她手背:“你比我年轻的时候坚强的多,也聪明的多,那时候老太爷也如子轩一般,血雨腥风,朝不保夕,我只知道坐在家中哭泣,却没想过要做他的后盾,直到年纪大了一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那时候才不会太害怕。孩子,你真是让我老太太刮目相看啊。”  沈云倾被夸得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很害怕,昨天哭了一晚上。”  “不哭才不正常吧。”叶老太太笑了起来,复又叹气,“你们小夫妻正是浓情蜜意,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难为你了。”  “老夫人,老夫人,你可想想办法啊。”叶老太太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叶夫人的声音:“这沈云倾丝毫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这娘家说回就回,这让我怎么跟沈家解释啊。”  叶夫人一进屋,刚挤到一半的眼泪在看到沈云倾的时候硬生生的收了去:“沈,沈云倾?你怎么在这里?”  沈云倾正要说话,叶老太太就闲适的道:“云倾刚从娘家回来,到我这里认错了,刚想去你那,你就来了。云倾刚才已经和我说了,就是小两口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底是年纪小,经不起事情,受了点气就想回家找母亲,我已经训斥过她了,她也保证以后不敢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别和她计较了。”  叶老太太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夫人哪敢继续揪着沈云倾回娘家的事情不放,只好卖了叶老太太的人情:“老夫人说得是,云倾还小,性子不成熟,以后我会多多教育她的。”  沈云倾急忙郑重的向叶夫人认了错,叶夫人看在叶老太太的面子上只是训斥了几句,也没有过多为难。  叶夫人本来想到叶老太太面前告状,顺便再添油加醋的让沈云倾难看,叶老夫人护孙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孙子被媳妇欺负了,一定会痛骂沈云倾的不懂事,没想到沈云倾这么聪明,第一个跑到叶老夫人面前认错,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哄得叶老夫人这么开心,还在替她说话。  她越发觉得,沈云倾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以前,真是被她小看了。  之后数天,叶笙仍然在医院接受治疗,叶公馆的人看不见他,私下里自然就传出了一些不好的言论。  秋彩从外面回来,忍不住向沈云倾报怨:“那些人真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少爷一个星期没回来,他们就说少爷在外面有女人了,少奶奶成了独守空闺的怨妇。”  沈云倾在给叶笙做衣服,她发现针线活这东西其实并不难,只要有心,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和下厨比起来,真是简单多了。  听着秋彩的抱怨,不以为然的笑笑:“嘴长在他们身上,谁也堵不住。”  “可她们说得太难听了,说少奶奶整天以泪洗面,还说少爷要跟少奶奶离婚,这些谣言都传到外面去了,恐怕整个连城的上流社会都知道了。”  “你看我像是以泪洗面的样子吗?”沈云倾摇摇头:“算了,不要去管那些人了,先去帮我买些线回来。”  “少奶奶,少爷不是不让你做衣服吗,扎到手他都要心疼半天。”  “反正他又不知道。”沈云倾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做好了送到他面前,他不穿也得穿。”  秋彩最清楚少爷对少奶奶有多好,可惜外面那些蠢人一无所知,明明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事情就在那里以讹传讹,她真想冲上去甩他们几个大耳光,然后再告诉他们少爷和少奶奶是如何的恩爱,一定闪瞎他们的狗眼。  秋彩买了线回来,顺便带回了一个喜帖:“少奶奶,马小姐要成亲了。”  “哦?”马小姐一个月前刚参加了她的婚礼,倒没听说她要成亲的事情。  沈云倾和她的关系还不错,上次沈如雪开茶会,所有人都在讥讽她,只有马小姐敢站出来替她说话,是个真性情的女孩。  马小姐的结婚礼物,她可要好好的想一想。  同时接到请帖的还有叶夫人,马小姐的夫家太太是叶夫人的一个表姐,表外甥结婚,叶夫人自然是要到场的。  “夫人,我听说三少奶奶也接到了请帖,她与新娘马小姐是朋友。”吴妈妈在叶夫人身边多年,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亲信。  叶夫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吴妈妈的话也是意兴阑珊,直到吴妈妈神神秘秘说着:“夫人还记得宋家那个二少爷宋成峰吗?”  叶夫人眼睛一亮,似乎心中有了计较:“那个退婚沈云倾的宋家二少爷?” 第526章:挑衅 “倒也不是退婚,只是他们两个曾有过一段情,大家都以为宋成峰会娶三少奶奶,结果却娶了三少奶奶的妹妹。”  吴妈妈突然提起宋成峰,一定是有其它原因。  叶夫人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吴妈妈便道:“我打听过了,马家与宋家交好,所以这位马小姐结婚,宋家也一定会举家出席。”  “你的意思是?”  “夫人不是不喜欢三少奶奶吗,趁着她现在和三少爷冷战,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将她彻底赶出叶家。”吴妈妈附在叶夫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出了这样的事,连老太太都保不了她。”  叶夫人来回抚摸着手中的丝帕,她的确是看沈云倾百般不顺眼,本以为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回来可以对她这个婆婆言听计从,没想到沈云倾是个极不好对付的,表面看着恭顺有礼,却屡次让她有口难言,这样的女人留在叶家,只会成为她的阻碍。  “你确定那沈如雪会帮我们?”  吴妈妈笑得莫测高深:“自然,她和三少奶奶不合的事情,人尽皆知。”  叶夫人仔细思量了一下:“那就照你说得做吧,千万别出什么差池。”~  马小姐嫁的是连城的一个大布商林家,据说马家与林家的这门亲事在娘胎里就定好的,只不过林家大少爷一直留学国外,前些日子刚刚回国,回国后不久,两家就开始谈婚论嫁,很快就将婚事定了下来。  林家四十八抬聘礼将马小姐娶过门,也算是风光无限。  结婚当日,林家上下热闹非凡,许多连城名流悉数到场。  林家举行的也是中式婚礼,院子里摆着数十张红布大圆桌,山珍海味挤得满满当当。  里屋设了雅座,除了长辈还有女眷。  沈云倾和沈三小姐坐在一桌,同桌的还有方蝶和齐卉芳以及沈如雪。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齐卉芳,不过见到也当没看见,两人之间并无任何的交流。  倒是沈如雪,时不时的看她一眼,那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欲言又止。  沈云倾与沈三小姐吃着饭,不时交谈几句,不过这样的场合,没有人会真的大快朵颐,这一桌子的精致菜肴到了最后只被动了几筷而已。  “叶三少奶奶。”沈云倾正吃着饭,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抬头看过去,正看到方蝶笑眯眯的脸:“叶三少奶奶,怎么不见叶三少爷啊?”  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  最近上流社会里传得厉害,都说叶笙抛弃新婚妻子在外面搞女人,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回叶公馆了,下次再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一纸休书,这位叶三少奶奶表面看着风光,不过是个被丈夫弃于空房的怨妇。  有人低声道:“那叶笙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只是这也太过分了,这才结婚多久就把新媳妇留在家里不管不问,他在外面逍遥快活。”  “男人哪个不是这样,你还指着他们为你立贞洁牌坊吗?”  另一边有人插嘴,不屑的往沈云倾这边看了眼,意味深长的道:“还不是有不要脸的狐狸精抢了别人的男人,这抢来的东西就是不长久,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面对这些人丝毫不避讳的议论,沈三小姐把筷子用力一摞:“别人家的事情,你们又知道多少,不要听了风就是雨。”  “唉呀,我们说什么了?”方蝶仗着一边有齐卉芳在,自然有恃无恐,早就忘记了当初跪在沈云倾面前求饶的事情,在她看来,沈云倾早已是个弃妇了,叶笙的心留恋在外面,怎么还会护着她?就算得罪了也无妨,“谁不知道齐小姐和叶家门当户对,而且叶三少爷早就对外宣布过,齐小姐是他的女朋友,不知道这后来怎么了,突然叶三少爷就被人勾走了,竟然还鬼迷心窍的娶了回去,结果这娶回去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口味,立刻就在外面寻花问柳了,强扭的瓜不甜啊,你说是不是,齐小姐?”  齐卉芳正在用一个小银勺子吃燕窝,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叶笙确实和我好过一段,但那只是过去,大家不要再抓着不放了。”  齐卉芳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和叶笙好过,这根本不是解围,而是煽风点火。  “齐小姐真是大度啊,不像那些专抢别人男人的女人,真是臭不要脸。”饭桌上很多都是齐卉芳的仰慕跟班,此时自然都向着她说话。  “也不知道那叶三少爷是不是眼瞎,有着齐小姐这样既有美貌又有家世的美人放着不要,偏偏要娶那样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  在方蝶的煽动下,众人立刻将矛头转向了沈云倾,齐卉芳始终保持着淡雅的笑容,吃相优美的挖着碗中的燕窝,仿佛事不关已。  “你们……你们……。”沈三小姐气得满脸通红,可她只有一张嘴,却说不过这么多居心叵测的人。  “你们都住口。”一道柔软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云倾朝着出声的位置看去,就看到沈如雪粉面泛红,指着众人说道:“你们不准这样污蔑我的姐姐,虽然姐姐之前和我的丈夫宋成峰好过,但她和姐夫是真心相爱,并不是你们说得那样。”  沈云倾缓缓垂下眼皮,呦,沈如雪!  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难道不是在说,她沈云倾最后看上的还是叶笙的身家要比宋成峰高出许多吗?  “沈二小姐……不对,现在她已经被沈家扫地出门了,不过就是宋家的一个卑贱的姨太太而已。”方蝶立刻出声讥讽,“自身难保,还在这里惩什么英雄,我看姐妹两个都是一样的贱,你在替她说话,说不定她和你的丈夫还有一腿呢。”  “说够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倒把纷杂的声音瞬间盖了下去,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沈云倾。  沈云倾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笑望着齐卉芳的方向:“齐小姐倒是说句公道话,我到底有没有抢了齐小姐的男朋友?”  齐卉芳没想到沈云倾根本没理会这些人,而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她,她微微一笑:“这件事,你我二人都清楚不是?”  “我们两个人是清楚,难道这些人就忘了?”沈云倾有些奇怪的环顾了众人一眼:“你们不知道吗?齐小姐的男朋友一个月前死在北地千城饭店的门口了……。”  沈云倾说着,急忙捂住了嘴,像是说错了话:“齐小姐,我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请你节哀顺便,我只是没想到齐小姐的男朋友刚死,齐小姐还能来参加婚礼呢?不过,齐小姐你可替我说句公道话,你和男朋友去饭店共度春宵的时候,我和叶笙还没有成亲,又何来抢夺一说呢?”  这连城谁人不知,齐卉芳和一个长似酷像叶笙的男子在饭店幽会,吃饭的时候不断亲吻,后来还在客房中一夜春宵,只是后来那男子死在饭店门口,大家这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叶笙,不过就是齐卉芳找的一个替身而已。  可沈云倾这样说出来,齐卉芳却一个字也无法辩驳,难道要她当着大家的面承认那是她找人假冒的?如果不是,她和一个男子亲亲我我,又搂又抱,那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而且沈云倾还暗讽她不知节哀,男朋友才死就来参加婚宴。  齐卉芳平静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精致的妆容开始龟裂,放下桌子下的手不由握紧了。  沈云倾若无其事的几句话顿时就扭转了饭桌上的局面,纵然对方人多嘴快,却也被噎住了。  “我吃饱了。”齐卉芳忽然站了起来,气乎乎的离席而去。  她一走,方蝶等人也跟着相继离开,桌子上顿时空荡荡的就剩下沈云倾和沈三小姐以及沈如雪。  沈云倾挑了挑眉,若无其事的继续吃她的饭。  擒贼先擒王,拿下齐卉芳,这些虾兵蟹将自然就会狼狈退场,免得坐在这里,碍着她填饱肚子。  沈云倾吃了一会儿,好像才发现沈如雪,她正揪着自己的衣襟,欲言又止。  “有事?”  沈如雪咬了咬薄薄的唇,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盈盈大眼泫然有泪,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大小姐,你还在怪我母亲吗?她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下半生恐怕都要在病床上度过,我代母亲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  沈云倾道:“沈小姐不必道歉,我和你们母女的恩怨不必再提,沈小姐若是有自知之明,还请离我远一点,因为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大小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成峰呢?成峰是真心喜欢你啊。”沈如雪急道:“成峰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他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喊着你的名字。”  “那又怎样?”沈云倾打断她的话:“沈如雪,你还真是伟大啊,这是想帮着自己的丈夫去出轨别的女人吗?”  沈如雪:“……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成峰太可怜了,毕竟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大小姐就劝他看开点吧。”  “三妹,我吃完了,我们走吧。”沈云倾和沈三小姐不再理会沈如雪,径直走了出去。  “这个沈如雪是不是有病啊?”沈三小姐简直无法理解她的三观:“那个宋成峰是她的丈夫,她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如果让别人知道,还以为姐姐真和那个宋成峰有什么呢。”  “砰”  沈三小姐的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一阵刺鼻的气味儿扑鼻而来。  再看沈云倾的身上,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又黑又粘,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吓得声音都在发抖:“对不起,三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院里的姨娘急着吃药,我才会走得匆忙了些,请三少奶奶恕罪啊。”  “真是的。”沈三小姐忙拿出帕子去擦,可那药汁太浓了,怎么擦都擦不掉,“姐姐,这样可没办法出去见人了,这是什么药啊,难闻死了。”  小丫鬟听了,急忙说道:“我带三少奶奶去后面的厢房换身衣服吧。”  沈云倾看了她一眼,在小丫鬟闪烁的眼神中,轻轻说了声“好啊”。 第527章:陷阱 小丫鬟道:“暗香苑里的厢房是专门给女客准备的,就是怕会有这样的麻烦。”  “你们主人家倒是想得周道。”沈云倾看了眼身上的那些药渍,确实 又脏又臭,这个样子,她是没办法回到前厅了。  “我们家夫人心思细腻,这都是她想到的。”小丫鬟在前面引路:“暗香苑在这边,三少奶奶请随我走小路吧,免得被人看到这裙子上的脏东西就不好了。”  “这样也好。”沈云倾道:“我让沈三小姐跟婆婆捎个话。”  沈云倾说着便拉着沈三小姐走到一边:“三妹,麻烦你去跟我婆婆说一声,就说我去换衣服。”  小丫鬟看着她们站在不远处说话,顿时有些焦急的搓着手,眼睛也滴流乱转,不过很快,沈云倾就和沈三小姐交待完了,已经提着脏裙子的一角向她走来。  “三少奶奶请吧。”小丫鬟客气的在前方带路,拐过两座花园,穿过一处回廊,眼前便有一个清雅的别苑,院子的大门上写着‘暗香苑’三个字。  “三少奶奶,到了,就是这里。”小丫鬟引着沈云倾走进去:“三少奶奶先在南边的厢房等一下,我去跟夫人要了衣服马上过来。”  “好。”沈云倾推开这座南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小丫鬟见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逞的冷笑,急忙扭身就往前厅跑去。  沈云倾进了厢房,先是环视了一眼四周的摆设,然后才在桌子前坐下来,没坐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她并没有回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淡淡的说道:“沈如雪告诉你我在这里?”  那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有些激动的从阴影处走出来:“云倾。”  沈云倾叹气:“宋成峰,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别人的当,那不是不小心,而是愚蠢。”  宋成峰怔愣的看着她:“云倾,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一会亲眼看到就明白了。”  宋成峰看着她白若凝脂的皮肤,呼吸突然就粗重了起来。  ~  前厅里,一个小丫鬟附在吴妈妈的耳边说了几句,吴妈妈眼睛一亮。  与叶夫对了一个眼神,吴妈妈突然焦急的说道:“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怎么了?夫人,我们快去看看。”  吴妈妈这一声叫喊,生怕全世界都听不到,上流社会的太太们最怕没有八卦,一听吴妈妈这语气,那叶家三少奶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一个个立刻自告奋勇的献殷勤:“我们也过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叶夫人也不拦着,反倒露出一种感激的神情,于是二十几个女眷就浩浩荡荡的往后院去了。  沈如雪走在最后,眼底的光亮如同毒蛇的眼睛。  “在哪里啊,云倾会不会有事啊?”叶夫人一脸焦急。  旁边的方夫人急忙安慰:“叶夫人不必担心,这林府里十分安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位方夫人正是方蝶的母亲,她嘴里这么说,其实八卦心已经开始作祟,恨不得出点什么大事给她们大家解解闷。  “到了,就是这里。”带路的正是刚才那个丫鬟:“三少奶奶就在南边的厢房里,叶夫人快去看看吧。”  叶夫人一副关心儿媳妇的表情,和吴妈妈一起快步走到厢房门前,连喊一声都不曾,直接就把门推开了。  众人都探着脑袋往里看。  “云倾。”叶夫人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看到一张挂着床幔的大床,于是三步两步的冲过去将床幔掀开。  床幔后面,床铺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叶夫人不死心的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  吴妈妈觉得奇怪,不由提醒道:“可能是小丫鬟记错了厢房的位置,那边还有个北厢房。”  “对,有这个可能。”  外面的人见叶夫人和吴妈妈又脚步匆匆的去了另一间厢房,立刻浩浩荡荡的跟了上去。  叶夫人还没有走近,便耳尖的听到了里面的声音,那是压抑的女人的呻吟声。  她心中一喜,与同样听到声音的吴妈妈对视了一眼,看来,真的是小丫鬟记错了房间。  “云倾啊,你在这里吗?”叶夫人说着话已经飞快的推开了门。  对着门口的大床上正有一对男女搂抱在一起,两人衣衫不整,女人更是一丝不挂。  听见声音,女人尖叫一声钻进了男人的怀里,同时扯下了床幔。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方夫人一脸惊悚:“叶家三少奶奶竟然在里跟男人鬼混。”  “听说她的丈夫新婚就抛下他去喝花酒了,她这是空虚寂寞啊。”  “这次看她如何收场?”方夫人一脸的讥讽:“真是太不要脸了,就算丈夫出去找女人,也不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估计要被叶夫人打死了。”  叶夫人已经走到床前,仿佛震惊又痛心疾首:“云倾,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子轩只是同你吵架,你就这样自暴自弃和别的男人滚到了一起?你,你,我们叶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沈云倾,你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床,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丑恶嘴脸。”叶夫人怒声连连。  “母亲?你在叫我吗?”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不但是叶夫人,所有人都傻眼了。  她们看着从门外盈盈走来,面露疑惑的沈云倾,全都是呆鹅伸脖状。  叶夫人口口声声对着那张床喊着“沈云倾”的名字,难道床上的人根本不是沈云倾?  沈云倾像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不过马上就露出歉意:“母亲,我的衣服被一个不长眼的小丫鬟给弄脏了,正巧看见了马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便带我去换了身衣服,你们这是在找我吗?”  叶夫人愣了半天,直到沈云倾走近,她才眨了下眼睛。  沈云倾就站在这里,那么这床上的是谁?  叶夫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一边的沈三小姐伸手扯下了床幔。  床上的男女正在急匆匆的穿着衣服,那男人一身白肉,呼呼的喘着气,而那女子……  正在看戏的方夫人忽然嗷了一声:“蝶儿。”  这一对苟且的男女正是叶武和方蝶。  方夫人喉中一甜,差点吐出二两血来,她冲到床前,一把将刚刚穿好衣服的方蝶揪了起来,一巴掌就朝着她的脸蛋煽了过去:“你,你干了什么?”  方蝶还没有出阁,竟然就和一个有妇之夫滚在一起,这件事情传出去,方蝶可真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方蝶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吓得一张脸苍白如纸。  “叶武,你这个混蛋。”叶武刚刚系上扣子,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钱美兰刚刚挣脱了大嫂丁小梦,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像只母老虎一般对着叶武又打又咬,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叶夫人没想到这床幔后藏着的不是沈云倾和宋成峰,而是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当即一阵气血上涌站立不稳,浑身的血液都似被封住了一般,周围那数十双看热闹的眼睛更是如同利箭,一根一根的往她的心窝里扎。  叶夫人此刻只想赶紧死去,她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而此时此刻,她的脸全都丢尽了。  钱美兰和叶武打成一团,方蝶跪在地上不停的哭泣,外面的指指点点如同魔咒。  “母亲,可别气坏了身子。”沈云倾走上前,一副孝顺儿媳的模样:“二哥也是糊涂,母亲别生气。”  叶夫人听到这娇俏温柔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只见她如画的眉目之间缓缓漾开一抹微笑,那笑容看似柔美,柔光散去尽是讽刺。  是,是她?  是沈云倾干的。  可是,怎么可能,沈云倾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将叶武和方蝶弄到这里?而且,宋成峰哪去了?  她计划的很好,先由小丫鬟洒她一身药渍,然后再将她带来此处换衣服,同时,沈如雪则通知宋成峰来这里等沈云倾,沈如雪还在宋成峰的酒中下了药,孤男寡女,就算沈云倾不情愿,也拗不过宋成峰。水到渠成后,她带着一帮人过来抓奸,沈云倾名誉扫地,就算有叶笙护着,也会被休出叶家,更何况叶笙也不是傻子,妻子和别的男人鬼混,他不直接将这两个人杀了就是大幸了。  为什么她的计划会有如此大的漏洞,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失误。  而在厢房后面,倚墙而坐的宋成峰一脸的颓废,手心中更是鲜血淋淋,那血滴在地上,积了好大一湾。  当他在房间里看到沈云倾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  他以为沈如雪只是骗他,毕竟他当初几次去沈家找云倾,她都是避而不见,又怎么会突然要在这里约他见面?  可是真的看到她,他又抑制不住心里的爱意,随着那份想念,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竟十分渴望着要把她抱进怀里,然后……  他甩去脑中的那份邪念,他知道自己可能喝了什么催晴的东西。  她对他说:“宋成峰,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丝信任。”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从腰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心狠狠的戳了下去。  疼痛战胜了欲念。  她说:“宋成峰,一起看出好戏吧。”  宋成峰擎起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嘴边露出苦笑,好吧,这真是一场好戏,如果他没有扎自己这一刀,如果他没有信任她,如果她没有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切,现在被人捉奸在床的就是他们了。  他倒无所谓,但他不想毁了她。  他已经欠了她一辈子,不想把三生三世都欠下,那样,他在来世就再也无缘与她比肩了。 第528章:宠妻狂魔 沈云倾说,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别人的当,不是不小心,而是愚蠢。  看来,他被沈如雪骗了,而且不止一次。  前面的闹剧似乎还没有停止,各种叫骂声和哭求声不断的传来。  叶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艰难喘息,身边的吴妈妈不停的替她顺着胸口。  今天是林家大喜的日子,他们却闹出这等丑闻,相信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叶夫人想到此,不由狠狠的瞪了一眼叶武,早就让他收敛一下心性,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可他根本不听,到底给她惹出了大麻烦。  沈云倾已经走出门安抚众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也都纷纷散开了。  “母亲在这里休息吧,我还要去马小姐的房间里同她说会话。”沈云倾行了礼,和沈三小姐一起离开了。  她相信叶夫人此时也不想看到她。  进了花园小径,沈三小姐才松了口气,轻轻抚着胸口,“姐姐,可是吓死我了。”  沈云倾笑道:“你将来嫁了人,婆婆通情达理还好说,若是遇到不讲理又眼高手低的婆婆,免不了要经历这些勾心斗角。”  沈三小姐以为沈云倾嫁入了叶家那样的名门,过得就是荣华宝贵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没想到豪门争斗远比她想像中的还激烈无情。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要设计我的人是她。”沈云倾停下脚步,抚摸身边一棵梨花树,粗壮枝桠摸起来坑坑洼洼,却有种别样的沧桑。  从沈如雪在饭桌上的异样,她就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直到那丫鬟莫名泼了她一身药液。  结婚这样大的喜事,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丫鬟端着药汤四处行走,在这种大户人家,凡在吉日时有人生病,都要藏到院子里的避邪地,就算吃药,也该是偷偷摸摸的送去,而非这样光明正大。  那丫鬟显然是想弄脏她的衣服,然后将她引向某处,恰巧沈如雪又在她面前说了宋成峰的一堆好话,所以,不难联想出这个有些拙劣又恶毒的计谋。  既然识破了对方想做什么,沈云倾自然不会退缩,她从不主动去害人,但想要加害她的人,她必然会双倍奉还。  她会知道叶武和方蝶的事情,完全是个巧合。  她曾在叶公馆的时候,看过叶武随身佩戴了一个香囊,当时她还在纳闷,钱美兰应该无瑕制作这种东西,那大概是跟他相好的女子送的,而今天,她又看到了同款香囊,正是挂在方蝶的腰间。  一模一样的颜色材料,一模一样的绣法,一只绣的是雄鸳鸯,一只绣的是雌鸳鸯。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叶武和方蝶还有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她便让沈三小姐找了个下人去向叶武和方蝶带话,以彼此的名义约了对方在暗香苑见面。  那两人倒是实在,见了面就直接脱了衣服滚到床上。  她以为这一切是齐卉芳和沈如雪的合谋,直到在暗处看见叶夫人脚步匆匆,一脸期待与兴奋的模样,她才知道,想害她的人原来是叶夫人。  不过也好,总算让她知道什么叫害人终害已了。  沈云倾正要去方小姐那里,就有下人匆匆的跑过来,“三少奶奶,您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叶先生来了,四处找您呢。”  叶笙来了?  他,他现在不应该还在医院吗?  林家也没想到叶笙会突然过来,还带了贺礼,毕竟叶笙很少出席这种场合,哪家的宴席若是有幸请到他,第二天便会成为了上流圈门的热门话题,足够这户人家扬眉吐气。  沈云倾来到前厅时,叶笙正被林家的人簇拥着。  他穿着一身儒雅的长衫,头发修剪的整整齐齐,站在一群人当中犹如鹤立鸡群,亮而幽深的瞳孔,菲薄的唇,俊美无双堪称绝世,就像一道行走的风景,哪怕沉默无声,依然可以让周围大放异彩。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瞬间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嘴角溢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就像突然盛开波斯菊,妖冶夺目。  “……叶先生。”林老板受宠若惊,“您的这份礼太重了,我在雅间准备了薄酒,还请叶先生赏脸。”  叶笙的目光始终落在沈云倾的身上,眼角泛着柔光:“不了。”  林老板明显十分失望:“那小坐片刻也可。”  院子里好不容易落了一只金凤凰,他得想方设法的留一会儿,哪怕放个屁也足够林家香十里了。  叶笙轻轻挑眉,眼底带着微弱笑意,多数时候,这位青帮的龙头会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笑容是冰冷冷的毫无感情,林家的大家长触到这样的目光不由身子一颤,哪还敢再强留,“那叶先生光临寒舍是?”  清冷好听的声音如同一首低沉的曲子在众人耳边响起,他眼中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我太太在府上做客,想必此时已用过了喜宴,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那温柔的声音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很难想像这些话是出自那个冷血的枭雄之口,但众人很快发现,他打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一处,而这话也是对着那人说的,他们这群人在他眼前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麻烦林老板让一让,来晚了,她是会生气的。”叶笙客气的冲着林家的大家长点了下头,然后林老板就像被绳子牵着似的,情不自禁的向一边闪开,随着林老板的动作,其他人也自然而然的向后让开了一条道路,而在这条路的尽头,站着一袭紫衣的沈云倾。  她目视那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的男子朝她走来,步伐稳健,眼中的笑容肆意扩大,明明四周人头攒动,他的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一直走到她身前,他才抬起手轻轻拂了拂她耳侧的发丝,目光无比缱绻:“有点公事来晚了,夫人不要生气。”  说着将她的发丝掖到耳后,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周围似乎传来吸气声,但众人的这口气还没提上来,叶笙已经俯下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地上凉,不要冻到脚。”  他身材高大,哪怕沈云倾还穿着披风,窝在他的怀里仍然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  她立刻去看他受伤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窃窃私语声问道:“你的伤?”  “不要紧。”  这点伤算什么,比不过接老婆回家。  沈云倾被他一路抱出了林家的大门,她的头埋在他的颈间,仍然能够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像云一样的罩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他棱角犀利的下巴以及薄薄的唇,这一刻,她只想亲亲他。  她知道,他是听说了那些谣言,所以才会带伤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给她正名。  他喜欢寻花问柳?错,他是宠妻狂魔。  “姐夫好帅~”沈三小姐全程目睹了叶笙抱着沈云倾离开,那些谣言在一瞬间不攻自破。  说什么叶笙抛弃新婚妻子,两人之间已无感情?那么他们大家看到的是什么,这样一个大人物下凡,竟然只为了接自己的妻子回家,公主抱只为了怕凉到妻子的小脚,全程虐狗,丝毫不顾别人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站在人群后的沈如雪看到这一幕,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她为什么这么好命?”沈如雪回到那个狭小的院子,看着躺在床上的谢姨娘,一阵阵气血直冲头顶,“不说那个叶笙抛弃她去外面找女人了吗,他现在当众打了所有人的脸。”  谢姨娘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扭曲,几近歇斯底里的女人,很难把她跟记忆中那个乖巧的女儿重叠在一起。  “雪儿,别生气,以后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沈如雪冷笑起来:“沈云倾有一个可以替她撑腰的娘,我有什么,我只有一个拖后腿的废物!如果不是你有勇无谋,每次算计沈云倾都被她识破,我们会落到这个田地吗?如果你不是姨娘,而是主母,我会从小被人欺负吗?我现在嫁到宋家,宋家人都把我当破鞋看,那个崔三小姐对我任意欺辱打骂,就连丫鬟都可以高我一等,可你呢,你只会躺在这里要死不活。”  谢姨娘没想到沈如雪竟然会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来,本来就病弱的身体更是一阵阵发寒。  “雪儿,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母亲啊。”谢姨娘一瞬间泪湿双眼:“你怪我不争气,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啊!如果不是你当初看上了宋成峰,跑到喜鹊镇里用苦肉计,又给他下药与你发生关系,我怎么会让宋家娶你呢?”  “呵,你倒是怪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和宋成峰睡到一起的时候,你不也很高兴吗?你不也因为攀上宋家而高兴不已吗?我给宋成峰下的药,还是从你那里要到的呢……。”  “原来是这样。”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原来你当初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什么被欺负了离家出走,什么跑去找外祖母,这些,都是你提前想好的诡计。”  沈如雪和谢姨娘面色一变,回过头,就见宋成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张脸上阴云密布,如同深海狂风。  ps:大概十天左右完结这个番外 第529章:威风八面 沈如雪和谢姨娘面色一变,回过头,就见宋成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张脸上阴云密布,如同深海狂风。  “成峰……”沈如雪顿时惊慌失措,因为心虚,向着宋成峰跑去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不稳,“成峰,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沈如雪,够了。”宋成峰用力甩开她的手,平时温润的眉峰间尽是厌恶,“你很高兴是吗,可以把别人对于你的同情玩弄于股掌之中,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为你可怜,我是脑子进水才会怀疑云倾对你不好!你不但给我下药让我不得不娶了你,竟然还想让我和云倾被人抓奸在床,你这个女人的嘴里,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你空有一副柔弱的外表,而里面早就溃烂发臭,你让我觉得恶心的想吐。”  “不是的,成峰,真的是沈云倾约你见面,我没有骗你。”沈如雪流着泪解释:“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而大小姐的心里也一直念着你,你们既然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是想要帮你才会去大小姐的面前说出实话,大小姐听了十分动容,所以想要见你的。”  “成峰,我是真的爱你啊,我宁愿自己痛苦,也要让你快乐。”沈如雪哭得梨花带雨,细长的眼睛染着泪珠,看起来就像一朵被风雨摧残的花朵,楚楚可怜。  宋成峰想起在喜鹊镇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一副柔弱的模样,他善心大发,又觉得她是沈云倾的妹妹,于是收留了她,结果就是他那一瞬间的善念让他铸成了无法弥补的大错,让他永失今生所爱。  “沈如雪,收起你这套假惺惺的表演吧,观众都没了,再卖力又有什么用。”宋成峰眼中的讥讽让沈如雪惊慌不已,自从嫁进宋家,虽然宋成峰对她并不热络,却也是怜悯的,偶尔来她这里过夜,她也是用尽了浑身解数讨好他,上次崔三小姐打骂她的事情,宋成峰从别人嘴里知道后,还和崔三小姐吵了一架,所以沈如雪认为,宋成峰是在乎她的,只要她再加把劲,一定能将这个男人的心收服。  “成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沈如雪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攥着宋成峰的衣襟。  “沈如雪,我如果再信你,就真的成了愚蠢的傻子。”宋成峰用力拉开沈如雪的手,大步走向一边的书桌,拿起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休书丢到了沈如雪的头上:“带着你的母亲滚出宋家,从此山高水长再无瓜葛。”  “不,不要啊,成峰。”沈如雪跪行至宋成峰的面前:“不要把我们赶走,我们娘俩无依无靠,沈家不要我们了,如果再离开宋家,我们真的会走头无路的。”  “你从此以后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宋成峰眼神冰冷:“沈如雪,你毁了我的爱情,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上了这样血淋淋的一课。”  宋成峰说完,不顾沈如雪与谢姨娘的哭求,甩着袖子离开了小院。  崔三小姐听说宋成峰给沈如雪写了休书,立刻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赶了过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对母女给我扔出宋府。”崔三小姐用手帕掩着嘴冷笑:“沈如雪,看来不用我出手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带着病重的母亲,沈宋两家都不收留你,你还能去哪儿呢,以后又要怎么过活呢?对了,你还有这张脸,你还可以去卖呀,那些山野村夫,一个铜元就可以睡你一晚,把你往死里折腾。”  沈三小姐眼睛一亮,突然目光恶毒的看过来:“就是你这张脸当初迷惑了成峰,以后你还要靠着这张脸去勾引其他的男人吗?说不定成峰还会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回心转意。”  她从丫鬟的手里拿过一把锋利的匕首,缓步朝着沈如雪走过去。  沈如雪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拼命摇头:“不,不要,不要划我的脸。”  她只剩下这张脸了,就算迷惑不了宋成峰,她还可以去找其他的男人,凭着她不输于沈云倾的相貌,一定不会过得太惨。  “不,不要……啊……。”两个家丁将她的手死死的按住,崔三小姐的匕首用力朝着她那白皙的脸蛋划了上去。  “啊……。”  已经走到前院的宋成峰听到这杀猪般的惨叫声,不由顿了顿脚步。  身边的福生说道:“少奶奶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宋成峰摆摆手:“你去看一下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将这对母女扔出去自生自灭,何苦还毁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他终不是绝情狠心的人。  宋成峰望着身后宽阔的后院,明明楼阁层叠,树木匆匆,却让他觉得无比的荒凉。  只因这里永远都不会住着那个他心仪的人,就算娶再多的姨太太,它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一个空壳,纵然耗尽所有,也填不满留不住。  ~  叶笙带着沈云倾去了花房。  他的伤还没有好,只能静养。  连城进入深冬,那一片波斯菊花海已经凋谢了,但是玻璃暖房里的兰花却开得正好。  沈云倾扶着叶笙在一边的躺椅上坐下,不知道哪一下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咧了下嘴。  “让你瞎逞强。”沈云倾不满的瞪着他:“明明伤还没好,硬要做些逞强耍威风的事情。”  叶笙笑起来:“真正威风八面的还是夫人。”  那些关于她不受宠的谣言不攻自破,而连城的名媛夫人们大概正在羡慕沈云倾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我才不要这些威风。”沈云倾拿了热水,绞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又瞒着沐晚跑出来了?”  “没,这次是沐院长同意了。”  “真的?”  “比真金还真。”他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你那位沐院长,凶得很,一言不合就要给我打针。”  “原来你怕打针。”沈云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绯红的唇,一排洁白的小牙露出来。  叶笙耳根一红,急忙否认:“谁,谁害怕那东西啊,不就是一根针嘛,我枪林弹雨之中都可以面不改色,一根针能奈我何。”  “撒谎。”沈云倾摸着他红透的耳根,“你一说谎的时候,耳朵就红。”  叶某人面不改色:“我只有在我的小蜜桃面前才会红耳朵。”  小蜜桃?  沈云倾:“……。”  “肉麻。”她把茶杯塞到他手中,“喝水。”  他乖乖喝了水,又砸吧着嘴:“我饿。”  “管家会做饭吗?”  叶笙摇头。  沈云倾只好撸了撸袖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去。”  叶笙的表情有些绝望,“还有其它的办法吗?”  “我做,你指点?”沈云倾想了想,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果然眉开眼笑:“好。”  “家里有菜吗?”  “大概,也许,没有。”他不常来这里,老管家一个人平时都是随便凑合,“隔了一条街就是菜市场。”  听到菜市场几个字,沈云倾立刻兴奋起来:“我还从来没有买过菜呢,!”  “好吧,爷就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菜市场。”叶某人摆出一副前辈的风范。  “那买菜需要什么技巧吗?我需要准备什么?怎么突然有点紧张呢。”  叶笙:“……。”  大掌拍在她毛茸茸的头顶,声音中满是宠溺:“我的小蜜桃,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小蜜桃?这又是什么梗?”沈云倾嘴角抽了抽,他开始这样称呼她的时候,她就一直想问了。  “不明白?”  沈云倾摇头,虚心的往他的面前凑了凑。  叶笙勾勾手,让她靠近一点,片刻,用暧昧至极的声音吹着她的耳朵:“就是你那里像蜜桃一样,多汁,爽滑,甘甜,回味无穷。”  沈云倾:“……。”  一个抱枕砸到他的头上,臭流氓,你再敢叫这三个字,我和你同归于尽。  之后,叶笙一要开口,沈云倾就捂他的嘴,恨不得在他的嘴巴上直接贴个封条。  这样的情况在到达菜市场后才得已好转,原因是沈云倾被市场的热闹所吸引,顾不上跟叶笙逗气了。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买了吧。”沈云倾站在一个摊位前,对着摊主的东西十分垂涎:“好像蘑菇。”  摊主笑道:“这是鸡枞,确实是菌类的一种,平时长在深山老林里,这个季节能弄到可不容易,小姐,你真是好眼光啊。”  沈云倾拍拍手,高兴的去看叶笙,那样子仿佛在说,你看我多会选。  叶笙也是第一次在市场上遇到卖鸡枞的,这东西与白蚁穴共生,十分稀有,而且连城这边也并不多见,沈云倾这胡打乱撞的,还真让她捡到了宝。  “那就全包起来吧。”叶笙把摊主的鸡枞全买了下来,摊主一高兴,就送了沈云倾一个种在小花盆里的红色蘑菇:“小姐,这个给你,但是只能看,不能吃,是有毒的。”  那蘑菇鲜红色的菌盖上点缀着白色鳞片,就像缀着宝石的公主裙,如果不是老板提醒,从这美丽的外表,完全看不出它是有毒的。  沈云倾拿在手里好奇的去问叶笙:“蘑菇也有毒吗?”  “蘑菇也分食用磨和毒蘑菇,这种蘑菇叫毒蝇鹅膏,是不能吃的。”  “阿笙,你真厉害,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面对某天真小女孩一脸的崇拜,叶笙淡淡笑了一下:“因为吃过,所以知道。” 第530章:你喜欢就好 叶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沈云倾有些恍惚。  他竟然吃过毒蘑菇,是什么时候?当时是不是很危险,是谁发现并救了他?  叶家那样的名门大户,如何会让他吃到毒蘑菇。  “我不要了。”沈云倾将手中的小花盆放回摊主面前。  叶笙:“怎么不要了,不是很喜欢吗?”  沈云倾摇头,挽住他的手臂:“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差点毒死他的东西,她才不稀罕呢,看着就觉得讨厌。  傍晚的集市上十分热闹,卖鱼卖肉的小摊整齐的排成两排。  “阿笙,我要吃这个。”沈云倾兴奋的停在一个做糖人的摊位前,捏糖人的是个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人,一双被岁月侵蚀的手却十分灵巧,眼明手又快,那些褐色的糖浆在他的手中变换出各式各样的形状。  “好。”他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喜欢哪一个。”  沈云倾瞧着那小兔子活灵活现,又觉得那匹小马也很好,正纠结着,叶笙将两个糖人都拿了起来:“既然都喜欢,那就都买下来。”  他付了钱,沈云倾高兴的接过来,一手一个,清亮的眼睛里满载着麦芽糖一般的蜜意。  “我只在三四岁的时候吃过,长大后就再也没吃了。”沈云倾欣赏了一会儿就冲着那只小兔子咬了一口,甜甜的,脆脆的,满嘴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阿笙,你也吃。”她将糖人递到他的嘴边,眨着眼睛等他张嘴。  他似乎想到什么,眼中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就配合的咬下了兔子的耳朵。  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阿笙,我还要吃这个,糖炒栗子。”  鲜香的栗子让她想到那天晚上,他偷偷从医院跑出来,怀里抱着刚炒好的栗子,坐在床上一颗一颗的剥给她吃。  那时候还不知道栗子的味道如此鲜美,此时回忆,那便是这世上最好吃的栗子。  两人从集市的东面逛到西面,沈云倾见到好吃好玩儿的就走不动,叶笙十分有耐心的提着大包小包跟在一侧。  回到花房时,管家都吓了一跳,实在是他们买的太多了。  面对厨房里堆成小山般的食材,沈云倾犯了选择困难症:“这么多东西,我该做什么呢?”  叶笙扶额:“沈云倾,你会做什么?”  她咬咬手指头,好像什么也不会啊。  “什么也不会,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他从中挑出鸡蛋和豆腐:“做这两个吧,简单。”  他受伤的右臂今天因为抱了她,伤口渗了血,此时被纱布吊着,不敢再动弹。  “把鸡蛋打到碗里,加一点点盐和葱花搅拌均匀。”叶厨师站在一旁指导,“不要把鸡蛋皮掉在里面了。”  沈云倾不敢怠慢,小心的照着他的话来做。  “这些盐够吗?”  “多了。”  “这些呢?”  “少了。”  “这些呢?”  “……。”  叶笙:你随意,你喜欢就好!  沈云倾搅着手中的鸡蛋,“这也没什么难的啊,你看,我搅得多好。”  “姿势不对,你那不是搅鸡蛋,是在画圈。”叶笙本想教她,最后一想还是算了,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加一点水,这样做出的鸡蛋会比较嫩。”叶笙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他眼睁睁的看着沈云倾将一碗水都倒了进去,还用一副虚心的语气问他:“这些够吗?”  她到底懂不懂一点水,这个“一点”是什么意思……  “阿笙,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叶笙:我想静静。  嫩什么嫩,这是应该对沈云倾的要求吗?对她来说,熟了就好啊!  “没什么。”叶笙一脸镇定:“我本来想让你做炒鸡蛋,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做蛋花汤吧。”  “阿笙,这个豆腐怎么做?”  “切块。”  “好,这个我会。”沈云倾挥舞了一下菜刀,很快就把豆腐切好了。  叶笙:谁能告诉他,这个每块都有拳头大的“块”是怎么回事?  “可以再小一些。”  “阿笙,我觉得把它们切成各种形状会更好看一些,你觉得呢。”  叶笙:你随意,你喜欢就好。  “锅里放油,葱花爆香,加入豆瓣酱……沈云倾,你刚才放的是什么?”叶笙嘴角抽了抽。  “豆瓣酱啊!”沈云倾把手里的东西一擎,又放到鼻端闻了闻,“味道怎么怪怪的。”  “那是花蟹酱。”  花蟹酱啊,花蟹酱,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可是我觉得也不错,放在菜里就变香香的了。”沈云倾将豆腐扔进锅里:“这是沈云倾自创菜品,就叫它奇形怪状焖豆腐吧。”  叶笙:呵呵,确定吃不死人?  晚上陆天遥过来喝茶,看到叶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伤口还没好利索?”  叶笙的嘴里满满都是花蟹酱的腥味儿,闻言干笑两声。  他是外伤没好,又添内伤!  “陆先生,你来得正好,快尝尝我做的炸春卷。”沈云倾端着一个盘子兴冲冲的走进来,“刚出锅的。”  陆天遥往那盘子看了一眼,嘴角抽搐了两下:“春卷在哪?”  明明就是炸得半糊的春饼皮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馅料堆在一起。  沈云倾笑道:“炸散了,不过,不影响口感,你快尝尝。”  陆天遥怪异的表情看得叶笙努力憋笑。  陆天遥面对沈云倾期待的目光,用一副上刑场的悲壮表情拿了一块破皮露馅的所谓春卷,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啊……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陆天遥:“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叶笙终于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只是笑到一半,一只春卷便被送到他的嘴边,“阿笙,尝尝。  叶笙:“……。”  “喂,陆天遥,你等等,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喂,陆天遥,救命啊!”  叶笙于是不敢耽搁,当天晚上就搬回了叶公馆。  “阿笙,干嘛着急回来啊,我刚尝到做菜的乐趣,真的好有意思。”她抱着他的手臂摇:“你教我做菜吧,我也想做得一手好菜,那句话叫什么,想要拴住男人的心,要先拴住男人的胃,我要把你的胃拴得牢牢的。”  叶笙: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就算不拴我,我随时都是你的。”  他把两只手握在一起,看着手腕的方向:“来,拴我啊,为夫还没有尝试过呢。”  “叶笙。”沈云倾扬起枕头要打他,看到他吊着纱布的手臂,还是心软的改用枕头去揉他的脸。  他抓住枕头,顺势将人一带,两人一手扯着枕头的一角,嘴巴却吻在一起。  自他受伤住院,已经近半个月没有碰过她了,现在软玉馨香在怀,哪里还忍得住。  “喂,你胳膊还伤着呢。”  “没关系,还有一只手。”  沈云倾:“……。”  他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上午。  念儿和秋彩站在门口对视了一眼。  已经九点多了,少爷和少奶奶还没有起床,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不是昨天他们突然回来,两人还以为这屋子里没人呢。  秋彩道:“我去让厨房把早饭重新热一下吧。”  秋彩前脚刚走,里面就传来咳嗽声,紧接着就听到叶笙让她准备洗澡的热水。  热水是早就烧好的,只等着主子起来用。  念儿将热水送入净房,本想伺候着沈云倾洗澡,叶笙却是亲自进来调整水温和精油。  今天,没用她伺候。  小夫妻吃过了早饭,严格意义上来讲,两人坐在饭桌前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吴妈妈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叶笙拿了一个干净的手帕在替沈云倾擦着嘴角。  她不觉看得呆住了。  “有事?”直到清冷渗人的声音响起,吴妈妈才猛地一惊。  “三少爷,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212日第二更!  和谐章节…………不占字数,不收费…………………………………………………………………………………………………………………………………………………………………………………………………………………………………………………………………………………………………………………………………………………………………………………………………………………………………………………………………………………………………………………………………………………………………………………………………………………………………………………………………………………………………………………………………………………………………………………………………………………………………………………………………………………………………………………………………………………………………………………………………………………………………………………………………………………………………………………………………………………………………………………………………………………………………………………………………………………………………………………………………………………………………………………………………………………………………………………………………666 第531章:收服他的胃 叶笙来到叶长天的住处,客厅里坐着的是叶长天,叶夫人还有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旗袍,剪裁得体的勾勒出曼妙的身材,一张瓜子脸,双目生辉,唇如花瓣,这样的美女在以前或许可以让叶笙看上几眼,但是此时,他却是目不斜视。  “找我有事?”他与叶长天之间的疏离,连句称呼都已经懒得用了。  回答他的不是叶长天,而是一脸慈爱的叶夫人:“子轩,来,给你介绍个人。”  说着便将那粉衣女子拉到身边:“这是书兰,书兰的奶奶是老夫人的手帕交,后兰书兰的家里出了一些事,她现在无依无靠,只能来投奔老夫人,老夫人说了,要把她当孙女一样看待。”  那杜书兰小心的看了叶笙一眼,只是一眼便让她羞涩的低下头。  眼中的男子长身玉立,如同一道行走的风景,那精致的五官是上帝最优秀的作品,无论哪一处单独拿出来都是毫无瑕疵。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被老天眷顾的宠儿,能够拥有如此惑人的容貌。  偏偏他又是叶家的三少爷,青帮的龙头,有权,有钱,有颜,这样的男人,只要是女人就移不开眼睛的吧。  叶夫人将杜书兰脸上的娇羞收入眼底,于是继续说道:“书兰通晓琴棋书画,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最拿手的就是做鱼。”  说完又执起杜书兰的手,“书兰,我们家子轩最喜欢吃鱼了,中午你就做同个拿手菜吧。”  “嗯。”杜书兰娇滴滴的点了下头:“那书兰就献丑了。”  “中午?”叶笙连那杜书兰的脸都没看一眼,“不必了,我和云倾起得晚,刚用过早饭,午饭大概是吃不下了,而且,对着不相干的人,也确实没什么胃口。”  叶夫人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杜书兰更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咬着唇,眼里就快滴出泪来。  “我还要回去陪云倾下棋,不奉陪了。”  叶笙刚要转身离开,叶长天忽然厉声道:“杜小姐是你奶奶的客人,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恐怕是有些人的客人吧?”叶笙冷笑两声,不屑的目光从叶夫人的脸上扫过。  “叶笙,你给我回来。”叶长天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对你母亲是什么态度?大男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她好心给你物色人选,替你百般挑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你这辈子只打算守着一个女人过?”  “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打算守着一个女人一辈子,至于其他别有用心的,千万别做出让我女人不开心的事情,否则,就准备给自己立碑吧。”  叶笙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脸色各异的表情,径直走了出去。  “呜呜。”杜书兰掩脸哭了起来。  她本来是来投奔叶老太太的,只因杜老太太生前和叶老太太是手帕交,杜家落难,她走投无路,便拿着奶奶生前的信物来了,叶老太太念着昔日情份,将她留在了叶家,以叶家孙女的身份优待她。  本来她以为这样就该知足了,叶夫人又说要给她撮合亲事,而对象正是 叶笙。  虽然叶笙才结婚没多久,但这并不妨碍他纳妾,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正室没过门,姨太太就有三四个了。  今日见到叶笙,那英俊的相貌,出众的气质让她一见钟情,而且想在叶家站稳脚跟,嫁给他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叶夫人安慰道:“书兰,别灰心,他刚结婚不久,和新婚妻子还热乎着,所以眼里容不下别的女人,只要你乖巧听话,还怕收服不了他的心吗?”  “可是,我要怎么做呢?”  “子轩对饮食十分挑剔,最喜欢美食,这府里的厨师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做得不好吃惹得他发脾气,书兰,你的厨艺那么好,又会西餐,又会中餐,以后子轩的饮食就由你来负责了。”  杜书兰一听,立刻眉开眼笑:“真的可以吗?”  “老爷,你说呢?”  杜长天对于儿子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自然是不太满意,他觉得叶笙对于沈云倾的宠爱已经到了“昏庸”的地步,就比如这次,他竟然去林家将那个沈云倾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出来,还美其名曰是接老婆回家。  叶笙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整个青帮和叶家的脸面,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所以,叶夫人今天一提议,让叶笙再纳几个姨太太,他立刻就同意了。  或许他对那沈云倾只是一时兴趣,身边的女人多了,那份感情自然就淡了。  叶长天点头:“就这样办吧,老夫人那里,我再去说说,只要老夫人开口,那个逆子不敢不听。”  叶老太太是叶笙在叶家唯一尊敬的人,叶老太太的话在他面前向来有分量。  叶笙回到万枫楼,并没有说起杜书兰的事情。  沈云倾正在翻看帐本,临近过年,店里的生意不太好,大家都张罗着买年货过年,很少有人闲情雅志的跑去喝咖啡。  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会赔钱,就是惨淡了一些而已。  “又在算你的小金库?”  身前一片阴影罩下来,沈云倾叹了口气:“年关啊,年关。”  叶笙轻笑,在她面前坐下来:“不知道有没需要为夫帮忙的?”  沈云倾警惕的抬起头,想起他曾经为了照顾她的生意,找了一些五大三粗的黑帮分子去喝咖啡,于是摇头如拨浪鼓:“不需要。”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搞点春节促销什么的。”他闲适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出的话好像很随意,“过节送礼的话,鸡鸭鱼肉糖酒茶,似乎已经很俗套了,现在的人都追求新意,也许有人想送咖啡呢?喝咖啡不是上流社会最近的流行趋势吗?”  沈云倾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话,眼睛眨了眨,突然像是开窍了一般,高兴的将身子从桌子上探过去,对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亲了一大口:“我的阿笙真是太聪明了,我现在就写个方案,明天让人执行。”  如果节前促销能成功的话,就可以熬过春节前后的淡季,说不定还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沈云倾一想起来,眼睛就像小兽一样发着光。  因为两人早饭吃的晚,下午一点的时候才用午饭。  今天的午饭有一条松鼠鲤鱼,这道菜既考验刀工,又考验对火候的掌握 ,这样做出来的鱼才会外酥里嫩。  沈云倾一直在对这条松鼠鲤鱼下手,吃得津津有味。  半条鱼进了肚,她才发现对面的男人一直在吃别的菜,筷子始终没向这条鱼伸过。  奇怪啊,他平时最喜欢吃鱼了,难道是觉得这鱼做得没有他的好,所以不屑于吃?  “阿笙,你怎么不吃鱼?很好吃的。”不比他自己做得差。  “今天不想吃鱼。”他往嘴里扒着饭,“我吃饱了。”  沈云倾:“……。”  什么情况,难道是胃口突然改变了?只有女人怀孕才会这样吧?  厨房里。  “你说三少爷把鱼都吃掉了?”杜书兰欢喜的听着小丫鬟说话,这小丫鬟是万枫楼里负责端茶倒水的,杜书兰给了她几个铜元,让她把每天叶笙的饮食情况告诉她。  “是的,杜小姐做的那盘松鼠鲤鱼,我刚才收盘子的时候,只剩下汤汁和刺了,三少爷平时最爱吃鱼,一定是他吃光的。”  杜书兰仿佛受到了无限的鼓舞,“一会我要去市场上再买几尾活鱼。”  要想让叶笙记住她,那就先记住她做菜的味道吧。  沈云倾照例来厨房巡视,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正在忙碌。  叶公馆的厨房很大,光是灶台就有十个,左右两侧各五个,其次还有专门做甜品和茶点的单间。  厨师也有数个,再加上负责切菜,凉菜,甜点师以及采买等,这厨房里的下人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  沈云倾自第一天接管厨房,就已经将这些人全部记了下来,所以今天突然多了一个新面孔,她不免要问一句。  厨房的二管事急忙上前解疑:“这位是杜书兰小姐,杜家破败后,杜小姐便来投靠了老夫人,老夫人让我们像对待她的孙女一样尊敬杜小姐。”  “既然要用来尊敬,为什么让她下厨房?”  二管事道:“据说这位杜小姐厨艺了得,最擅长做鱼,叶夫人便让她来露两手。”  厨艺了得?最擅长做鱼?  沈云倾想到中午吃的那盘松鼠鲤鱼。  叶笙嗜鱼如命,面对那样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鱼肉会无动于衷?难道他早就知道这鱼是出自这位杜小姐之手?  叶夫人将她安排到厨房,其用意简直不言而喻了。  叶夫人陷害她与别的男人私通不成,又要往叶笙的身边安插女人,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死心啊。  沈云倾正和二管事说话,忽听那杜书兰对着鱼篓里的鱼抱怨:“这鱼已经不鲜活了,怎么还能拿来做菜,若是三少爷吃了身体不适,你们都等着受罚吧。” 第532章:决断 杜书兰没有发现有人在看她,还在对着那条鱼叼叼:“三少爷的身体有多金贵,你们清不清楚啊,这种不死不活的鱼能上得了他的餐桌吗?三少爷把他的一日三餐都放心的交给我,绝对不能马虎,你们,谁去换一条新鲜的来。”  厨房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窗外跟二管事说话的沈云倾,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杜小姐,他们也只能面面相觑。  有人低咕道:“三少爷什么意思啊,三少爷的饮食不是一向都由三少奶奶安排吗,这个杜小姐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这位杜小姐应该是被三少爷看上了,三少爷对饮食一向挑剔的,我们这些人哪个没有被他骂过,而这位杜小姐第一次做的菜就被三少爷全部吃光了,可见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  “那这件事,三少奶奶知道吗?三少爷以后的三餐,我们到底是听这位杜小姐的,还是听三少奶奶的啊?”  大家还在议论着,站在沈云倾身边的二管事则是脸色铁青,几乎不敢去看沈云倾的表情。  “三少奶奶,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乱说的。”  哪个新婚的妻子愿意丈夫的身边再来新人,哪怕以后这种情况避免不了,现在的话还是太早了一点。  只是让二管事有些意外,沈云倾神情如初,像是没有听到那些话,反倒眨了眨清秀的眸子:“她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二管事,快让人帮她把鱼换了吧。”  这个杜书兰,别的不说,这做鱼的功夫的确是了得,想到中午被她吃光的松鼠鲤鱼,她真的很期待今天的晚饭会是什么新花样,这样的福利不用白不用啊。  别人都说,用心做出来的饭菜最好吃,这位杜小姐如此用心,怪不得那鱼做得十分走心,可是,她也很用心啊,为什么就那么悲催呢。  那日陆天遥吃过了她的炸春卷,第二天,叶笙说陆天遥拉肚子,扶了一晚上的墙。  沈云倾:“鱼一定要换最新鲜的。”  二管家:“……。”  三少奶奶到底是纯真还是少根筋啊,这位杜小姐已经把擂台摆出来了,她怎么还帮人家递刀呢。  “对了,大管事?”被这杜书兰一搅和,沈云倾差点忘了自己来厨房的真正目的。  “大管事去夫人那里了。”  大管事是叶夫人的人,所以有个大事小情都是绕过她向叶夫人汇报,在他们这些老管事的眼里,叶夫人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不过是一个新进门的三少奶奶,份量还太轻了。  “那我在这里等他。”沈云倾面色不变,就在厨房外面的花坛边上坐了下来,秋彩见状,急忙将一个垫子放在她的身下。  连城虽没有冰天雪地的天气,但年前这个时候最是寒冷,沈云倾的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的兔毛领子披风。  二管事急忙道:“三少奶奶,您若是有急事,我让大管事的回来直接去找您,天气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没关系,大管事那么忙,既要负责厨房的事务,又要抓紧一切时间向夫人汇报工作,我等一会也没什么。”  明明是夸赞的话,可二管事听了却是一身的冷汗,他为什么觉得大管事这次要倒霉了呢。  沈云倾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大管事回来时,微熏。  显然,他并没有想到沈云倾会在这,刚进厨房的院子还险些摔了一跤,用一张满是酒气的嘴嚷嚷着:“是谁把菜篮子搁在门口的?是想摔死我吗?”  他气冲冲的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坐在花坛边的沈云倾,正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大管事脚下一个踉跄:“三,三少奶奶?”  沈云倾缓缓站起来,抬手掸了掸披风上的寒意:“孙管事还真是事务繁忙啊。”  大管事急道:“三少奶奶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就是了,天气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听二管事说,孙管事是向夫人汇报工作去了。”  “是,是啊。”  沈云倾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往身后的厨房走去,厨房旁侧的屋子是 两个管事办公的地点。  见沈云倾走进去,大管事向二管事递了一个眼色,二管事摇摇头。  大管事想到后面有叶夫人撑腰,也没有那样紧张了,这三少奶奶年纪轻轻,不过是仗着三少爷的宠爱罢了,厨房这摊脏活累活,以她的本事怎么能管明白,以前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管厨房的时候,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哪会真的插手去管。  大管事进了屋,沈云倾正捧着秋彩刚沏好的茶水在喝。  “孙管事,不知道你刚才向夫人汇报了些什么?”  大管事道:“也没什么大事。”  “是吗?那我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孙管事是去了哪里呢?”  孙管事后背一凉:“是,是在夫人那里。”  “那好。”沈云倾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一双如深海般深不见底的眼睛,眼底陡然掀起波澜:“把你这两个小时汇报给夫人的内容,全部重复一遍吧。”  重复一遍?  这怎么可能?  他根本没去叶夫人那里,他是从厨房里拿了一瓶好酒和酱牛肉跑到后山去喝酒了。  “这……。”孙管事一急就出了一头汗。  “怎么,这厨房里的事情,难道还有只能夫人知道,不能告之于我的吗?”  “不,不是的。”孙管事急忙摆手:“现在是三少奶奶管事,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您。”  “既然这样,那就说吧。”沈云倾拿出一个小小的怀表:“从现在开始,两个小时,孙管事,我会一直听着的,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遗漏之处。”  孙管事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开始信口胡编:“今天大兴菜行的老板说,春节要到了,蔬菜都要涨价,问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备货……。”  “大兴菜行?”沈云倾打断他的话:“据我所知,大兴菜行是我们叶府十几年的合作商,就算是逢年过节也不会涨价。”  “大,大概是年头不好吧。”  “那涨幅是多少,黄瓜涨了多少,蒜苗涨了多少?”沈云倾一口气问了十几种蔬菜。  孙管事被问得满头是汗,只得胡乱编了几个价钱。  沈云倾冷笑:“孙管事是糊涂了吗?黄瓜自入冬以来就是十个铜元,怎么涨了一回价,竟然还变成九个铜元了?还有蒜苗,其它的菜行虽然也有涨价,可涨幅却在一个铜元左右,怎么到了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的大兴菜行,竟然就涨了两倍。”  沈云倾一口气将这些蔬菜以前的价格,现在的价格,以及各大菜行的价格都做了对比,直听得孙管事冷汗渗渗,一旁的二管事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这三少奶奶年纪轻轻,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会对蔬菜的价格了如指掌,这些事,连他这个老采买都要翻帐本。  “除了蔬菜涨价的事情,还有什么?”沈云倾没有理会孙管事抖成一团的身体。  “还,还有年猪的事情,我想跟夫人商议一下,过年需要几头年猪。”  “年猪。”沈云倾笑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年猪已经杀过了,一共杀了二十六头猪,十羊十牛,还有四十八只活鸡。不知道孙管事这些猪又是从哪弄来的?”  孙管事抬起头,正撞上沈云倾那覆着层冰霜的眼睛,深黑的眼底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带着洞察一切的精明。  孙管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孙管事。”沈云倾的声音骤冷,手中的茶杯朝着孙管事掷去,“你是欺我年轻,还是欺我不是这叶家的主子?”  “不敢,不敢。”孙管事没想到沈云倾这样难对付,不但对于厨房的一切事务了如指掌,显然对于这院里的人事关系也是一清二楚。  “有什么是孙管家不敢的?工作期间私自酗酒,偷拿公家的酒菜,收取菜商肉商的回扣,克扣下人工资,仗势欺人……孙管家,你做过的事情可不止这些啊。”  “没有啊,冤枉啊,三少奶奶,我自从跟着夫人进府,对着叶家上下一直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到现在你还想拿着夫人压我?”沈云倾冷笑一声,从秋彩手中拿过几个帐本丢在孙管事面前:“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别说拿到夫人那里,就算拿到老夫人那里,也照样救不了你。”  孙管事急忙拿起那些帐本翻看,上面竟然是他收取回扣的帐目,而且还有他的签字,他没想到这种私密的东西竟然会落在沈云倾的手里,他真是小看了这位看似柔弱的三少奶奶。  孙管事一屁股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孙管事,无话可说了?”沈云倾起身走到他面前:“从今天开始,孙管事不再是厨房的大管事,大管事的位置由二管事来接替,孙管事数罪并罚,驱出叶公馆。”  孙管事一听,急忙喊道:“我是夫人的人,三少奶奶不能这样私自将我赶出去。”  “夫人的人?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孙管事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夫人指使的?还是夫人早就知道却不闻不问?”  孙管事:“……。”  “这个厨房现在是我做主,解雇一两个人的权利我还是有的。”沈云倾说完不再看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孙管事,拂袖而去。  二管事看着沈云倾离开的方向,半天才回过神,自己竟然就这样升官了?  213日第二更 第533章:女儿和儿子 沈云倾从厨房离开后就直接去了叶老太太那里。  她这次越过叶夫人将孙管事开除,叶夫人必然会心生不满,所以她必须先征得叶老太太的支持。  既然这厨房现在归她管,她就不会留着对她有二心的人,特别还是举足轻重的管事之位,她不可能时时盯着厨房,这么重要的位置必须要安排她的心腹。  她早让赵坤调查过这个二管事,为人正直,工作一丝不苟,最主要的,他不是叶夫人的人。  沈云倾今天将他从二管事的位置一下子提拔到了管事的位置,他必然会对沈云倾感恩戴德,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有一天能够取代大管事成为厨房里的一把手。  叶老夫人翻了翻手中的帐本,脸色渐渐沉下去:“他竟然贪了这么多?”  众所周知,厨房是最有油水的地方,想从中捞一把轻而易举,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老太太这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帐本上的数额着实惊人,连叶老太太都吓了一跳。  叶老太太合上帐本,摘下老花镜。  “奶奶,我对孙管事的处理,是不是太过了?”沈云倾小心看着叶老太太的脸色。  “只是把他赶出去,那算是便宜他了。”叶老太太气道:“我竟然不知道厨房那边还有这么大一个窟窿。”  孙管事如此肆无忌惮,必然是背后有人撑腰,不然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贪污这么多银钱,而这些钱,除了孙管事拿去一些,其它的去了哪里,沈云倾相信叶老太太心里有数。  至于往上查还是不查,沈云倾自然要听叶老太太定夺。  “云倾,真是难为你了。”叶老太太叹息道:“这孙管事不中用,以后你若用人,必须要擦亮眼睛,最重要的是,不能任人唯亲。”  沈云倾道:“奶奶放心,这二管事的底细我早就调查过了,是个靠得住的。”  “那就好。”叶老太太说着,身子向靠在美人榻上,沈云倾急忙上前给她盖上了羊毛小毯。  “这人上了年纪,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叶老太太微微瞌上眼睛:“杜小姐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叶老太太这是在试探她的意见?  名门大户都讲究一个子嗣兴旺,叶长天有一个正室五个姨太太,其正有两个姨太太是叶老太太为他纳娶的,可见叶老太太很希望叶家人丁旺盛,多子多孙。  叶笙是她最宠爱的孙子,她自然是想让他多为叶家开枝散叶。  沈云倾如果直接拒绝让杜书兰亲近叶笙,难免会在叶老太太心里落下一个心胸狭窄的印象,但她也做不到与其他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  更何况,叶笙答应过她,今生今世只与她一人白头偕老。  沈云倾心思一转,急忙在叶老太太的面前跪了一下来,瞬间眼圈就红了。  叶老太太皱眉,“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云倾不敢起来,云倾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奶奶不开心,还请奶奶明言。”  “你这孩子,我哪有说你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  “如果不是云倾哪里做得不好,奶奶为何会问起那个杜小姐?我知道杜小姐可怜,但是云倾与子轩刚刚成亲,还,还没有过了那股……”沈云倾说着不好意思起来,一边是眼泪,一边脸也红了。  她就算不说出来,叶老太太也明白,两人刚刚成亲,还没过了热乎劲儿和蜜月期,她那孙子半个多月没去帮会的事情,她也清楚,可见如胶似漆的程度。  沈云倾这反应倒也正常,并没有反对叶笙纳妾,但是因为新婚,彼此还是难分难舍,自然有女儿家自私的小心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扰,叶老太太能够理解。  “快起来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那个杜书兰是我一个老姐妹的孙女,老姐妹临终前把她托付给了我,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府里可有什么闲差事让她去做,免得她嫌闷。”  沈云倾擦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看来她刚才那番哭诉收到了效果,叶老太太本来的意思是问她同不同意杜书兰做小,现在已经变成委托她给杜书兰找事情做了。  她自然不会把杜书兰放在眼里,这朵桃花是谁惹的,谁就要负责掐掉,只要叶老太太现在不逼着她表态,以后自会有人“辣手摧花”。  “我听说杜小姐一手好厨艺,又喜欢呆在厨房里,既然她喜欢做菜,那就让她继续在厨房消愁解闷吧,若是她觉得烦了,我再给她安排别的工作,若是她不喜欢工作,那她爱好什么,我就请个老师回来教她。”  叶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好,就照着你说得办。”  叶老太太知道那杜书兰呆在厨房里的原因,就是为了接近叶笙,她既然无法接近叶笙的人,从他的胃口上下手是最明智的选择,谁不知道叶笙爱好美食,又十分挑剔。  这一点,沈云倾想必也是知道的,但她仍然同意杜书兰留在厨房,可见她并非是一个心胸狭窄,容不下丈夫纳妾的女子。  叶老太太想到此,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是她太着急了,这种事情还是要再等一等。  叶老太太此时一定想不到,沈云倾把杜书兰留在厨房,完全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口食之欲。  每天变着花样的美食,不但叶笙喜欢,她更喜欢。  叶笙照例不吃杜书兰做的那些菜,倒也奇怪,这么多菜色,他竟然能够一眼分辨出哪些是杜书兰做的。  沈云倾忍了忍,终于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哪道菜是她做的?”  “这还不简单,我平时喜欢吃的菜,现在一筷不动就对了。”  杜书兰喜欢迎合他的喜好,那他就改变喜好。  “其实吧,我觉得给你纳几个姨太太也不错,我可以摆一摆正室的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姨太太们出气,闷了的时候就让她们变着花样的给我表演节目。”沈云倾这样一想,立刻觉得自己的正室前途一派光明。  旁边的男人却黑了脸:“我都被你榨干了,哪还有精力去找别的女人。”  沈云倾:“……。”  他们说得真是一码子事吗,这天就这么被他聊死了。  睡觉的时候,叶某人抱着小妻子要那个,沈云倾嫌弃的推了推他的肩膀:“你不是被榨干了吗?”  他低笑:“还有一点雨露,足够滋润夫人了。”  她用手捂上他的嘴,嗔道:“留给你的姨太太吧。”  “之前有人想摆正室范儿,现在这拈酸吃醋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哼!”沈云倾偎进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胸前小猫一样的蹭着,“爷爷在世的时候,只娶了奶奶一个人,为什么奶奶还想让你纳姨太太呢?”  按理说,叶老太太应该感同身受才是。  “并非是奶奶不让爷爷纳姨太太,相反,奶奶还偷偷往爷爷的房里塞人,结果被发现了,爷爷半个月没理奶奶,吓得奶奶再也不敢了。”叶笙抚摸着她的脸:“奶奶是传统女性,一心想着能让叶家多子多孙,偏偏爷爷不肯,虽然奶奶只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但爷爷也非常高兴,可奶奶却每天担惊受怕,就怕她的儿子有什么闪失,这样叶家就绝后了,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娶妻,奶奶便不停的为父亲纳姨太太,生怕叶家断了香火,所以,你不要怪她,她并没有恶意。”  “我明白。”沈云倾抿了抿唇:“就算打发了这个杜书兰,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女人,我们得想个办法才是。”  “办法嘛,当然有了。”他顶了一下她的额头,菲薄的唇轻轻蹭着她的脸:“办法就是,你给我生许多许多儿子,奶奶就不会再有这种担心了。”  沈云倾脸一红:“只有你才能想到这种馊主意。”  “别管是不是馊主意,你不觉得十分可行而管用吗?”他神色郑重的看着她,突然将被子往两人的头上一蒙:“我的小倾倾,来吧,开始造儿子了。”  “你喜欢儿子?”  他急着脱她的衣服:“还好。”  “你不喜欢女儿?”  他的手已经在她的身上开始点火,声音低哑诱人:“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喂,你的手臂还没好。”  “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那天的方法。”  沈云倾:叶笙,我要回娘家!!  ps:春节减更通知:为了陪家人好好过年,春节期间,从明天腊月三十开始到正月初五,每天一更,望各位宝宝们多多见谅,也希望大家过年的时候开开心心!同时,祝情人节快乐,我的小情人们!爱你们 第534章:暴行 孙管事就这样卷着铺盖走人了,叶夫人却一句话都没敢说。  孙管事犯的错误,单独拿出哪一件都可以让叶夫人自打脸面,她若是站出来指责沈云倾,那无疑是有包庇和同流合污的嫌疑。  叶夫人如此聪明,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陷于风口浪尖之中,而且一个管事而已,真的不值得她大动干戈。  虽是如此,叶夫人还是觉得气不过,桌子上摆的早餐一口未动,一旁的丫鬟大气不敢出,任谁都看得出来,叶夫人的心情很糟糕。  “母亲。”叶文和丁小梦进来请安。  叶夫人淡淡看了一眼:“坐吧。”  “母亲,那孙管事是怎么回事?”叶文问道。  “我早就劝过他要收敛,可他偏偏不听,结果被沈云倾抓了这么多把柄,连我都救不了他。”叶夫人重重哼了一声:“我真是小瞧了这个沈云倾,本来以为厨房的事情又脏又乱,没想到她不但理顺的井井有条,还一点一点的将我的人全部剔了出去。”  叶文面色不由沉下去:“她这是要掌握中馈大权啊。”  “只要我一天不死,这个家就轮不到她做主。”  “虽说如此,可是奶奶一直向着她,就怕母亲以后做事也无法伸展手脚,若是奶奶再让她管这管那,母亲要以何种理由拒绝?”叶文向丁小梦使了个眼色,丁小梦便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叶文和叶夫人。  “母亲,我有个好计策,可以将这对碍眼的夫妻赶出叶家。”叶文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叶夫人一听,神情一震:“什么计策?”  “母亲,你可听说东洋人要买青帮几个码头的事情?”  叶夫人点头:“听你父亲提过,你父亲和叶笙的意思是,坚决不能卖给东洋人。”  “如果叶笙背着父亲把这几个码头卖了呢?”  “你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说不定还会收回他青帮龙头的玉印,只不过,叶笙现在早就脱离了你父亲的掌控,他不会这么轻易交出玉印的。”  玉印是每一代青帮龙头的信物,平时需要叶笙处理的文件,都会盖上玉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玉印比叶笙更能代表青帮,因为人是会死的,但这个玉印会一直传下去。  “而且,那些码头的地契都在叶笙手中,我们怎么可能拿到?”  “之前,我也有过这种顾虑,所以根本连想都没想过,但是这次不同,因为有人要和我们合作,他答应过我,会帮我偷出这些地契,而我要做的,就是让全国的人都知道,他叶笙是个卖国求荣的卖国贼,到时候,父亲会怎么看他,这青帮上下,连城,乃至大帅会如何看他?这青帮龙头的位置,他还有脸坐下去吗?铺天盖地的舆论就会将他压死。”  “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可以从叶笙那里偷东西。”  “这个母亲就不必问了。”  “可那人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也算是各取所需吧,毕竟叶笙这些年结的仇人多如牛毛,想让他身败名裂和立刻去死的人不在少数。”  “如果这件事真的成了,叶笙恐怕再难翻身,到时候逼他交出玉印,你父亲的身体又是这个样子,以后这叶家,这青帮,还不是你们兄弟两个的?”叶夫人想到此,顿时觉得前途无限光明,“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叶武知道,他那样的性格只会误事。”  “母亲放心,我自会办得妥妥当当。”  正说到叶武,丁小梦便匆匆走了进来,一脸焦急的道:“夫人快去看看吧,二弟他,二弟他出事了。”  叶夫人赶到时,只听到屋子里传出叶武杀猪般的嚎叫声,她推开门冲进去,就见里面一片狼藉,地上衣衫不整的坐着一个女人,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面鲜血淋淋。  而叶武跌坐在地,下身什么也没穿,被他捂住的位置往外冒着血水。  “母亲,救我,大哥,救我。”叶武面色惨白,身上大汗淋淋,“这个贱人竟然阉了我。”  “贱人。”叶夫人目睹儿子的惨状,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拉了起来,在看到她的脸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贱婢。”  “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死。”  叶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家丁冲进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二少爷送到医院去。”叶夫人上前扶着叶武,“武儿,放心,母亲一定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叶武大声哭道:“母亲,我完了,我以后再也玩不了女人了。”  没想到那个女子如此狠毒,竟然一刀把他给割了。  “没事的,没事的,医院会有办法的。”  “那个贱人,母亲一定要打死她,不不,打死她是便宜她了,先打她一顿,再把她丢到窑子里,让男人玩死她。”  “好好好,母亲都听你的,来人,快抬着二少爷去医院。”  两个家丁正在院子里对那女子棍棒相加,就看到急匆匆而来的沈云倾。  沈云倾看到被两人打得几乎昏厥的女子,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给我住手。”  其中一个家丁自恃有叶夫人撑腰,昂着头道:“三少奶奶,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先将这个贱人打得半死不活再丢到窑子里,三少奶奶还是别管了。”  “我让你们住手。”沈云倾两步上前,厉声道:“左五。”  左五出手如电,转眼间已经将那两个家丁打趴在地,他上前急忙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在看到她凌乱的衣衫以及浑身鲜血时,他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子绞着般的剧痛起来。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一双眼睛更是染满了血色。  “念儿。”沈云倾眼眶一红,摸索着找到念儿的手:“念儿,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念儿双眼无神,在看到沈云倾和左五的时候,眼珠子才转了转:“少奶奶,你保不了我的,我将那个叶武给阉了。”  沈云倾和左五俱是一惊。  “左五,我的清白没了,我再也配不上你了。”  左五咬着牙,“我去杀了他。”  念儿摇头,目光呆滞的眼中涌出大片的泪水。  “沈云倾。”叶夫人尖厉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教的好奴婢,她毁了我的儿子。”  说着挥起手,一巴掌煽了过来。  沈云倾还没来得及躲避,斜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猛地扣住了叶夫人的手腕,同时低沉的声音含着警告响起:“上次那只砸了她店铺的手,现在已经废了,你这只手也是不想要了?”  叶夫人没想到叶笙会突然出现,那如刀剑一般锋利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恨恨的收回手:“你二哥下半生的幸福就毁在一个贱婢手里,你还帮着她说话?”  沈云倾道:“如果不是二哥暴行在先,念儿怎么会伤害他,念儿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姑娘,二哥的下半生毁了,那念儿呢?”  叶夫人冷嗤一声:“那个贱婢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儿子比,而且,说不定是她主动勾引阿武,想要爬上阿武的床,做他的姨太太,是她不要脸在先,她活该。”  念儿凄惨的样子让沈云倾怒火中烧,再看叶夫人强词夺理不可一世,她不由怒道:“你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性,难道你还不清楚?”  叶夫人没想到沈云倾会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脸色由红变白,手指着沈云倾:“你说什么,你这是同长辈说话的语气吗?在叶家,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可以对我颐指气使?”  “我给的。”叶笙将沈云倾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任谁都无法逾越,身上冰冷的气息如流泄的瀑布,一发而不可收拾,“你有意见?”  “叶笙,你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那个人是你二哥。”  “我早说过了,我没有二哥。”叶笙丝毫不在乎叶武的死活,他只在乎他的女人开不开心。  “左五,把人带走。”叶笙冷漠的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在场的几个家丁,“我看谁敢拦着。”  这些家丁虽然是叶夫人的人,但还没有胆子大到可以公然跟叶笙作对,闻言,大家面面相觑,一步也不敢动。  叶夫人眼睁睁的看着沈云倾毫发无损的将念儿带走,气得直接一巴掌甩在一个家丁的脸上:“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而沈云倾将念儿带回万枫楼,急忙又叫了大夫过来,除了一些棍棒造成的外伤,最主要的还是心理上的伤害。  念儿自从回来后便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不论沈云倾和秋彩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秋彩急得哭起来:“念儿只是和平时一样去跟那些小丫鬟们聊天,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这可怎么办呢?”  念儿现在完全一副自我封闭的状态,任他们怎么说都不反应,沈云倾想到左五,可念儿最不想看到的大概也是左五吧。  214日第二更!明天到正月初五,每天一更,委屈宝宝们了,祝大家春节快乐,情人节快乐,天天快乐! 第535章:生死 “先让她静一静吧。”沈云倾和秋彩一起关上房门,刚转身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左五。  他眼底赤红,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  “少奶奶……。”  “念儿已经吃了药,先让她安静一会儿,我让秋彩看着她。”  左五道:“麻烦少奶奶转告她,就问她,我的那件衣服做好了吗,什么时候才能给我。”  屋子里的念儿听到左五的话,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很快就湿了枕巾。  沈云倾眼眶一红:“左五,等念儿好起来,我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你看好吗?”  左五跪下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左五谢过少奶奶的大恩大德,左五本来是个快饿死的人,多亏了少奶奶的一饭之恩,还收我进沈府做杂工,左五捡了一条命已是幸运,如果还能娶到念儿,虽死无憾。”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别把死呀死呀的挂在嘴边。只不过时间仓促,只能委屈念儿穿我当初的嫁衣了,至于你们的新房,我会让叶笙尽快去买一处二进的院子。”  左五再次磕头谢恩。  沈云倾和叶笙说了买院子的事情,叶笙立刻就让人去办了。  “倾倾,我有话对你说。”叶笙拉着她的手在桌子前坐下来。  沈云倾见他表情凝重,知道必是重要的事情。  “楚南风打到济城了,而且势如破竹,如果攻下济城就是汉口,大帅现在已经新自率兵前去汉口布防,汉口若是被攻破,连城就要不保。”叶笙将一个小盒子放到她的手中:“楚南风打到连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东洋人也在蠢蠢欲动,应该很快就会在全国上下掀起战争,这样看来,国内已经不安全了,我准备了一架私人飞机停靠在城南的机场,这是我让人在英国那边准备的存款,一旦楚南风攻破了汉口,你就带着岳父岳母飞去英国,接应你们的人也已经找好了,这里面有他的连系方式和住所地址。”  小小的金属盒子泛着冰冷的光泽,倒映着他炙热的眼神。  沈云倾惊讶的看向他:“那你呢?”  “倾倾,我不能走。”叶笙打开她的手掌,将盒子放在她的掌心:“青帮是叶家的百年基业,我必须要把它撑下去,除非青帮覆灭,否则,我不会离开连城。”  他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  沈云倾摇头:“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倾倾,不要任性,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的吗?  他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把她的后路铺好了,在那么远的英国给她安了一个家,这其中费了多少周折可想而知。  他早就预测到了连城的将来,不是被楚南风攻克就是被东洋人占领,楚南风还好,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只要青帮合作,不会与之为敌;如果是东洋人的话,作为曾经得罪过东洋人的青帮,必然是你死我活。  “平平安安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沈云倾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嗅着熟悉的烟草味:“离开你对我来说才是残忍,我不想和你隔着千山万水,杳无信息,我宁愿与你出生入死,也不想在看不到你的地方独守安稳,阿笙,我不要离开你,就算你强行把我送到英国,我也一样会回来。”  “我要你活着。”叶笙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蹭着她的眼睛:“我做这么多,就是要你活着。”  “没有你,活着和死没有区别。”她有些激动的圈紧了他的脖子,唇压上他的唇急切的吻着,出口的声音也有些破碎:“阿笙,不要送我走,不要让我离开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她的唇香甜柔软,诱惑着他反客为主。  一番缠绵,沈云倾趴伏在他的怀里,似一只乖顺的小猫:“阿笙,好不好?”  他沉默了半天,“留下来,也许会死。”  “我不怕。”她的手探进他的掌心,五根纤纤的手指与他交握在一起:“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阿笙,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叶笙冷硬的面容终于有丝松动,仿佛冰层受到撞击而出现的裂缝。  他收紧了手臂抱住了她:“好。”  沈云倾笑起来,知道这个男人做这个决定是经过了剧烈的挣扎,但是,她不会后悔,同生共死,这是她嫁给他时就已经许下的誓言。  “阿笙。”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你要保证念儿的安全。”  叶武受了这么重的伤,叶夫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必然不会让念儿好过,也会牵连到她,而且叶老太太那边也很难交待,毕竟一边是她的孙子,一边是个丫鬟,叶老太太为叶家旺盛香火的观念又是那样根深蒂固,真的追究起来,念儿也许不能顺利的嫁给左五。  “你放心,只要念儿她自己能过得去这道坎,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以后她和左五可以过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在钱财上,我自然也不会亏待她,毕竟她的命当初是你救的,这些年一直在你身边伺候的无微不至。”  叶笙的话让沈云倾心中一暖,秋彩和念儿对她来说,早已经超越了主仆关系的存在,她希望能给她们一个安稳的归宿。  第二天一早,叶笙去了帮会,陈铁拿了一份地契来找沈云倾。  “你的伤都好了?”看到陈铁,沈云倾关切的问起他的伤势,东洋人的那次袭击,陈铁和阿良为了保护叶笙,一个重伤,一个死亡。  陈铁没想到沈云倾会关心他,黝黑的脸上顿时一红:“还没有,不过闲不住,不能替笙哥开车,就只能帮着他干一些跑腿的活,嫂子看看这个院子怎么样?”  叶笙办事一向效率,昨天刚答应过她给左五和念儿选新房,今天就已经拿到地契了。  沈云倾仔细的翻看着,越看越满意,这处院子无论是所处的位置,还是里面的格局都相当好,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陈铁将人家户主赶跑了,毕竟这种地角好,户型好的房子,在连城可是十分难找的。  “陈铁,辛苦你了。”难为他带着伤还要替她找房子,而且是这么好的房子,“这处房子很好,地契我先收下了,你重伤未愈,先回去休息吧。”  陈铁离开后,沈云倾拿着地契准备去看念儿,希望看到这处房子,能让她糟糕的心情早日好起来。  沈云倾刚刚起身,秋彩便一头撞了进来:“少奶奶,念儿,念儿她……”  秋彩满头大汗,一脸泪痕,沈云倾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云倾来到念儿的房间,外面已经聚了许多下人在指指点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扫了一眼,那些下人便都缩了缩脑袋,做鸟兽散。  沈云倾开除孙管事的事情早在下人间传开了,大家都没想到这个表面看着温柔贤淑的少奶奶,竟然是一副铁血手腕,她在无形之中树立的威信,让大家对她又敬畏又好奇。  沈云倾推开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随着她进来的大夫急匆匆的走上前。  念儿躺在床上,纤细的手腕如同杨柳般垂下,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赫然有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就像冒了泡的泉水,她的胸前,身下的被褥,全部被血染红。  沈云倾想起第一次看见念儿的时候,那个面色枯黄,身体瘦弱的小女孩,她用一双天真而无助的大眼睛望着她:“小姐姐,我的父母都死了,你能买下我吗,我什么都会做。”  刚来沈府的念儿,既谨慎又小心,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见到她总是把头低到胸前,却在她转身的时候又悄悄的打量她。  在念儿的心里,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一个既是主子,又是姐姐,又是朋友的存在。  可是她呢,她却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她能早一些发现叶武对念儿的图谋不轨,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少奶奶。”大夫诊断后摇了摇头:“人已经断气了,少奶奶节哀顺便吧。”  旁边的秋彩一听,当即掩着脸痛哭起来。  沈云倾的脚下晃了两晃,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看好念儿。”秋彩声音嘶哑:“她说口渴想喝糖水,她平时最爱喝糖水了,我见她情绪有所好转,便没有怀疑,谁知道只是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就……割断了自己的动脉。”  沈云倾望着床上那张已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盖在了她年轻的脸上。  她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左五,左五平时冷肃的脸上一片悲戚,手里还拿着刚刚买回来的喜糖。  沈云倾将念儿手中一直握着的衣服交到了左五手上,这是她要送给他的,只可惜,衣服做完了,做衣服的人却天人永隔。  左五抱着那衣服,突然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叫赵坤去买一副上好的棺木,把念儿葬了吧。”  215日,除夕快乐 第536章:盛世烟花 连城连续十几天都是低温天气,直到除夕夜,气温才开始回暖。  叶家上下为了过年,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此时府里热闹非凡,下人们穿梭来去。  年夜饭是叶家的族人同聚一堂,大大小小摆了六七张桌子。  万枫楼里,沈云倾守着一只烧得很旺的小火炉,炉火烤红了她的脸。  前院的欢闹还在继续,万枫院里却显得格外冷清。  念儿已经入土半个多月了,做针线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的去喊念儿替她分线,看着这屋子里念儿当初缝制的垫子,椅套,她都会想起那个面容白嫩,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姑娘。  “少奶奶,一会要放烟花了,你不出去看看吗?”秋彩拿下炉子上烧开的水。  去是自然要去的,免得让人说她不合群。  沈云倾披了件白色貂皮斗篷,刚刚出门就看见叶笙站在门口,月光下,那双眼睛里落满了辉光,穿过寒冷的冬夜落在她的心头。  “倾倾,过来。”他冲她伸出手,干燥的掌心覆着层白月光。  沈云倾走过去,他自然的牵住她的手:“晚上吃饱了吗?”  年夜饭上又吵又闹,既要照顾长辈,又要应付族人,还要打赏那些四处乱蹿的小孩子,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没来得及品尝。  沈云倾刚要摇头,一包热乎乎的红豆糕放在了她的手心,外面用纸袋包着,丝丝热气从手心渗进心底。  “带你去个地方。”  沈云倾抱着那袋红豆糕,手被他牵着,浑身上下都是暖的。  她不擅长运动,爬到后面的山上时已是气喘吁吁。  “笨蛋。”他用手指蹭她的脸,一副嫌弃的表情:“以后每天都要带你来爬山,不然以后生孩子是要受罪的。”  沈云倾脸红起来:“这有关系吗?”  “当然。”他拿出手帕给她擦汗,怕她一热一冷着凉,又将她斗篷上的风帽严严实实的扣好,“奶奶说,母亲生我的时候,因为天天锻炼,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我生下来了,生完孩子后恢复的也快,身体不会落病。你瞧你这个小身板,狼见了都要掉眼泪,若不再加强锻炼,遭罪的是你自己。”  “可是爬山好累。”沈云倾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拽着他的衣襟撒娇:“我不想爬。”  “不行,我会每天监督你。”他似铁了心肠,大掌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偷懒就打屁股。”  她撅着嘴巴哼了哼。  “快吃,一会要凉了。”他指了指她怀里的红豆糕。  沈云倾拿起一块咬了口,甜甜腻腻的感觉一直甜到心里。  “好吃,是你做的吗?”  “当然。”  她吃了几块又要喂他吃,他嫌甜,不肯吃。  沈云倾皱着眉头,刚要继续耍赖皮,忽然看见一颗璀璨的星子升起在天际,升到半空后一声炸响,五彩斑斓的烟火如同九天泄下的飞爆,点亮了黑沉沉的夜空,也点亮了她明亮的眼底。  沈云倾激动的抱紧了身边的男子:“阿笙,快看,烟花。”  他笑着吻她的额头:“别急,还有很多。”  话音刚落,又有数枚亮星升上了空中,一个接一个的开出各种形状,颜色各异的花朵,瞬间,半边天空就被这些烟花所填满,璀璨夺目,应接不暇。  他们所处的山峰正是观赏的最佳地点,这是他为她燃放的一场盛世烟花。  知道她不喜欢在那种热闹的场合看烟花,所以,他数天前就在安排着,只为给她一个不一样的新年,一个十足的惊喜。  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没有尘世喧闹,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两条缠绵依偎的背影,有的只是这万天之上的火树银花。  “好看吗?”烟花一直放了很久,远处的天上积着散不开的烟雾,仿佛是云朵一般的飘浮着。  “好看。”沈云倾的眼底因为激动格外明亮,那些烟花仿佛碎成无数的金子,落在了夜空中,也落在了她的心坎里。  “可我觉得不好看。”他捧着她的脸,眼中噙着浅浅的笑意:“还不及你万分之一好看。”  沈云倾娇嗔的笑起来:“你的嘴巴一定是吃了蜜。”  “吃了蜜,也是夫人的蜜,又甜又勾人。”他眼中似有月光流转,三分邪气七分柔情。  她笑着捶他的肩膀,小拳头却又软又无力,他偏过头,无视那挠痒痒一般的力气,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天边最后一朵烟火升上空中,红色烟火的光亮暗了漫天星斗,在两人的身后开出一片光芒璀璨。  下山的时候,沈云倾走和很慢,因为很久没有运动了,上山时的消耗让她的小腿有些酸痛。  刚走了几步,叶笙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来。”  沈云倾根本没跟他客气,屁颠屁颠的就爬了上去,双手自然搂住了他的脖子。  果然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上山的时候还对她信誓旦旦,说以后会监督她锻炼身体,结果下山的时候就心疼她,舍不得她多走一步路。  他的后背宽阔而温暖,她的披风下摆轻轻拂过他修长的腿,每走一步,都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  他背着她,脸不红,气不喘,就像背着一只轻飘飘的小猫小狗。  沈云倾有些嫉妒他的好体力,故意在他的背上乱扭。  他笑起来,大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再动,我就把你丢下山。”  沈云倾才不怕他的威胁,动得更厉害了,嘴里还配合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夫人,你觉得今天的月色怎么样?”  “很美啊。”  “夫人,为夫还没有玩过野战呢,不如试试?”  沈云倾:“……。”  沈云倾立刻乖乖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了。  他开心的笑起来,不忘怂她一句:“没出息。”  不是她没出息,而是他真的是干得出来。  ~  一转眼就出了正月,叶笙越发忙碌了起来。  几乎每天很晚才回来,有时候过了半夜,怕回去后吵到沈云倾,便直接睡在了帮会。  沈云倾傍晚的时候才听下人说,杜书兰提着食盒出门了。  杜书兰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少奶奶,你就不担心吗?”秋彩急得跺脚,“那个杜书兰简直太不要脸了,竟然跑到青帮去献殷勤。”  沈云倾自然是不担心的,并非是她对自己有自信,而是她相信叶笙,这也是她一直没有赶走杜书兰的原因,有一个杜书兰在这里不痛不痒的吊着,免得叶夫人和叶老太太又心血来潮的往他们身边塞人。  “少奶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吴妈妈客客气气的敲了敲门。  沈云倾放下手中正在做的针线,“不知道母亲有什么事?”  “这不是马上就二月二了吗,叶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做一些春饼救济穷人,夫人想跟三少奶奶商量下。”  “吴妈妈去外面等一下吧,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吴妈妈躬身退了下去。  沈云倾秀眉微拧:“她叫我过去八成没什么好事,你先去老太太那里说一声,顺便再跟赵坤说一声。”  叶夫人最近一直在照顾叶长天,这府里的很多事情都落在沈云倾的身上,她找沈云倾说话无可厚非。  沈云倾进了叶夫人的院子,她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看到沈云倾进来,只是淡淡的道:“坐吧。”  “我们叶家每年二月二都要开仓救济灾民,今年也是一样,至于要设几个粥棚,需要多少粮食,你和厨房的管事商量下吧。”  沈云倾道:“是。”  “你若需要帮助,可以去问你的大嫂,她以前帮我做过。”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沈云倾朝着门口看去,就见叶武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并且随手拴上了门锁。  叶武被念儿伤了之后,一直在医院躺着,连年都没有回家过,这才刚回叶家不到一个星期。  “沈云倾,你这个贱人。”叶武冲上来,抡起手臂就朝着沈云倾的脸砸下来。  沈云倾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一旁的桌子后。  叶武没有得逞,一张脸涨得通红,肥胖的身躯让他的行动没有那么灵活。  “沈云倾,我的下半生都毁了,都是你这个贱人调教出来的贱婢,是你,一定是你唆使的。”叶武绕过桌子还要对沈云倾动手。  一旁的叶夫人出声道:“小武,有话好好说话,怎么能对你弟妹动手?”  沈云倾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的叶夫人,心下不由冷笑。  “呸,一个杂种娶了一个贱妇,她是谁的弟妹?沈云倾,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叶。”  叶武的伤口虽然被缝合了,但主要的神经都已经断掉无法修复,更没有办法完成男女之事。  叶武回来后就拉着钱美兰跑到床上,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他又找了两个新来的丫鬟,想着寻个刺激也许有用,结果也不行。  叶武在屋子里发了好一顿脾气,最后还是钱美兰说:“都怪那个沈云倾,一定是她唆使着那贱婢故意伤了你,不然那贱婢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说是那贱婢不堪忍受屈辱自杀,说不定是她想要杀人灭口呢?”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叶武从以上下抽了一把匕首,听说沈云倾在叶夫人那里,于是撸了撸袖子,气势汹汹的往外冲去。  ………………………………………………………………………………………………………………………………………………………………………………………………………………………………………………6 第537章:我是他妻子 叶武性情鲁莽冲动,别人稍做挑拨就可以让他失去冷静的判断。  看到他从腰中掏出匕首,沈云倾的脸色白了白,急声道:“叶武,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是啊,小武,不要冲动。”叶夫人也在假心假意的劝着。  沈云倾冷眼看过来:“你还是好好劝一劝吧,虽然他伤了那里,但总算还有条命在,若是我的身上见到一点血,等着他的就是阎王地狱。”  “沈云倾,你竟然敢威胁我?”叶武双眼通红,拿着刀就绕着桌子追了过来,只是他体形偏胖,动作不灵活,一时也没追上。  叶夫人倒是听得心弦一紧。  她只是想让叶武教训一下沈云倾,没想到叶武竟然提着刀子来了,真的把沈云倾伤了,叶笙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她马上又想到叶文安排的事情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到时候叶笙自顾不瑕,哪还有时间理会沈云倾。  这个女人,她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多少都要给她点教训,免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算叶武闯下祸事,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叶长天可以顶着,叶笙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叶夫人心念电转,正巧沈云倾逃到了她的身后,她突然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衣袖,口中说道:“云倾,小武是疯了,你快跑。”  嘴上让她快跑,手却攥着她不松,沈云倾用力挣脱了几下,竟然没有挣开。  眼见着叶武已经凶狠的扑了过来,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两道身影飞奔而来。  叶武一声惨叫被人打倒在地,而沈云倾已经被来人拉向了一边安全的距离。  叶夫人惊慌的站起来:“哎呀,快拦住小武,这孩子被伤着之后就像得了失心疯,刚才差点伤到云倾。”  压着叶武的人正是陈铁,他肥胖的身躯在陈铁的钳制下丝毫动弹不得。  “少奶奶,让你受惊了。”赵坤低着头,愧疚的道。  赵坤和陈铁来到没多久,叶老太太也被沉香搀扶着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叶老太太扫了眼这一室的狼藉,以及被按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眼睛仍然血红的叶武,不远处掉落的匕首泛着寒光。  “老夫人。”叶夫人生怕叶老太太责怪叶武,急忙上前求情:“叶武就是太激动了,才会乱发脾气,也难为这孩子遭了这样的罪,他的下半生全都毁了,更不能替咱们叶家传宗接代了。”  传宗接代是叶老太太最在意的事情,叶老太太的神色果然一变,不过还是沉下脸:“你们真是欺我老糊涂吗?若不是他玷污了人家丫鬟的清白,会遭此厄运吗?”  叶夫人道:“不过就是卑贱的丫鬟而已,我们叶武可是叶家的儿子。”  “闭嘴。”叶老太太一眼横过去,顿时吓得叶夫人噤声,“丫鬟就不是人了?虽然是签了卖身契,可那总归是一个人,是一条命,不是猫,不是狗。更何况这个死去的丫鬟是云倾的人,也没有签过卖身契,这要是告到警察局去,足够你们下大牢了,而且,人已经死了,是活生生被你这个没用的儿子羞辱死的,你们不但不知道反悔,还要把怨气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叶老太太看向沈云倾:“云倾,你先回去吧。”说着又是一顿,“这件事是叶武不对,可你也知道子轩的脾气,最好还是别让他知道了。”  叶老太太不想引起家族纷争,上次叶笙将叶武扔进猫笼子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沈云倾自然是说好,示意陈铁放了叶武,然后带着两人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正碰到一个匆匆进来的下人,那人面色慌乱,见到主子,立刻说道:“老夫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学生闹事。”  “闹事?”叶老太太顾不上训斥叶武,拄着拐仗跨过门槛,因为着急,差点绊倒,多亏一边的沉香将她一把拽住扶稳了。  “到底是什么人敢到我们叶公馆闹事?”自打叶老太爷那辈起,叶家就在连城站稳了脚跟,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名门大族,在这连城,就连督军府都要忌惮叶家几分,又有谁敢当面找叶家的麻烦。  沈云倾道:“奶奶先别着急,我过去看看。”  叶老太太走了几步就开始气喘,明显是体力不支,她能带着这样一副身体特意过来给她撑腰,沈云倾已经是十分感激了。  她虽然与叶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对叶老太太的脾气和为人却是摸了个透彻,她虽重子嗣,却不会善恶不分,更何况,她自己孙子的为人,她还能不了解吗?这些年,叶公馆里年轻好看的小丫鬟,有多少被他祸害了?只不过那些小丫鬟无依无靠,敢怒不敢言,也没人把事情闹大,只是这叶武千不该万不该的招惹到念儿的身上,就算念儿没有动手阉了他,沈云倾也不会让他好过。  叶公馆的门外熙熙攘攘,似乎聚集了很多人。  陈铁去看了一眼,回来向沈云倾禀报:“嫂子,你还是别出去了,是一群学生在闹事。”  “学生怎么跑到叶家来闹事?”  看着陈铁欲言又止的样子,沈云倾道:“说吧,叶笙那边出了什么事?”  陈铁犹豫再三,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东洋人看中了青帮的几个码头,本来笙哥是不肯卖的,甚至为了这几个码头和东洋人直接撕破脸,但是,就在昨天,东洋人突然登报宣布,他们现在执有这几个码头的所有权,并且开始驱逐码头内的国人。笙哥一查才发现,码头的地契不见了。”  “你是说,有人偷了码头的地契,然后送给了东洋人?”  陈铁点头。  沈云倾听着外面呼天喊地的口号声,那是一些爱国的学生,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他们一定认为叶笙是卖国求荣的卖国贼,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叶家不被攻击才是怪事,可叶家被围是小事,叶笙那边恐怕才更棘手。  先是在饭店外被东洋人埋伏,现在又有人偷了地契,看来青帮这个内鬼隐藏的极深,最可怕的是,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把他揪出来。  “去拿今天的报纸过来。”因为一早上被叶夫人叫了过去,沈云倾还没来得及看报纸。  秋彩将报纸递到她的手中,她翻开看了看,果然通篇都是对青帮和叶笙的讨伐,更有激进人士撰写文章,把叶笙比喻成秦桧,吴三桂,口诛笔伐,煽动民愤。  “笙哥的意思是,嫂子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要去青帮,他会解决。”  青帮此时的处境比叶公馆还要乱,政府甚至出动了警察维持秩序,青帮名下的一些赌场,舞厅以及其它商业场所,无不遭到了爱国人士的攻击。  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有人和东洋人串通一气,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将叶笙驱逐出青帮。  可是,叶笙要怎么做才能平息民愤呢?  外面的口号声还在继续,振聋发聩。  “汉奸滚出连城,青帮滚出连城。”  “外争主权,内除国贼”  “无耻汉奸。”  沈云倾听着,倏然站起身就往外走,陈铁没有拦住,急道:“嫂子,你不能出去,外面很危险。”  守着门的下人看到她,立刻让到一边。  沈云倾上前一把推开了大门,外面的声音也随着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面容清丽的女子,身材纤瘦柔弱,可是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眼中的神色却如磐石般坚定。  沈云倾扫了一眼打着各种横幅,举着旗帜的学生们,深吸了口气。  “我是叶笙的妻子,我姓沈叫沈云倾,现在站在这里,只是想问你们几句话。”  那些学生竟然一时静默了下来,统统看着她。  “第一,只凭着东洋人在报纸上的一条信息,你们就笃定是青帮出卖了码头,出卖了国家,你们宁肯听信东洋人的片面之辞,也不想得到青帮的一句解释,你们偏信外人,却不信自己的同胞,这和汉奸卖国贼有什么区别?”  沈云倾的话让众人沉默了下来,这些学生都是受过教育的,自然懂得分辨是非。  确实,最开始只是东洋人发布了一条消息,称他们取得了码头的所有权,并且大肆驱逐国人,之后各大报纸相继跳出来怒骂青帮,他们自然而然的也跟上了这股反汉奸大潮,但事实是,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码头是青帮卖出去的,而且也没有人想要去听青帮那边的解释。  沈云倾又道:“第二,你们可曾听说过‘花园口霸凌事件’,‘租界公交瘫痪事件”以及最可怕的东洋人的人体实验?东洋人在花园口鱼市欺辱我国同胞,是青帮将他们驱逐出鱼市,并且将鱼市划入保护范围,禁止东洋人进入;租界的公交拒载连城的乘客,是青帮将他们的公交系统搞到瘫痪;还有那些人体实验,也是青帮协助着大帅暗中调查,四处解救我们受害的同胞。”  众人听了,立刻交头低语,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当时还拍手称快,为青帮叫好,结果码头的事情一发酵,他们就忘记了青帮是与东洋人对立的。 第538章:掐桃花 沈云倾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望众人:“我的丈夫叶笙,他为了不把码头卖给东洋人,结果被东洋人暗算,身中两枪,差点要了性命;他在暗中与东洋人为敌,屡次破坏东洋人的侵占计划,东洋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除之而后快。可是你们做了什么,只是被东洋人一挑唆,立刻就把枪口和笔锋对准了自己人,完全忘记了初衷,你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是谁给你们的脸面跑到叶公馆门口大吵大闹,打着爱国的旗帜做着愚蠢至极的事情。在你们群起讨伐的时候,东洋人正坐在一边喝茶谈笑,看着他们如何借着别人的刀,除了最想灭掉的人。”  “是啊,三少奶奶说得对。”其中一个认识沈云倾的男学生放下了手中的条幅,“青帮确实在和东洋人作对,这件事,我们大家不是都知道的吗?”  “可那码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到了东洋人的手中?”  沈云倾身边的陈铁急忙出来解释:“地契被人偷了,我们也在找。”  “原来是这样。”  “看来是我们误会了。”  “这是叶笙的妻子吗?没想到她这么有魄力。”  “我还以为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呢,看起来,跟我们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沈云倾听着众人的议论,沉声道:“青帮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过,若是有人再来打扰我的家人,我不介意双方兵戎相见。”  这明显带有威胁的语气却并没有惹来反感,相反,她站出来保护自己的丈夫,保护家人的勇气还引来一片称赞之声,有些女学生看着她的目光满是羡慕与向往。  叶夫人听说沈云倾三言两语便将那些闹事的学生给说退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就凭一张嘴?”  叶文倒是不以为然:“只是一些不明事理,又好哄骗的学生而已,她沈云倾能把学生说退,可这连城大大小小的报纸,以及无知的百姓呢,难道她还能开一个演讲大会替叶笙洗白?”  “这倒也是,她的本事也只有这些了。”叶夫人道:“老爷子气得厉害,早晨还吐了血,现在正吊着一口气呢,现在只要想办法拿到青帮的玉印,再加上老爷子和舆论的压力,我们就能把叶笙彻底的赶出青帮,没有了青帮的叶笙,不过是个垃圾,不足为惧。而老爷子一定会把青帮的大权交到你的手中。”  “什么玉印,什么大权,你们在说什么?”屋门猛地的被推开,一脸风风火火的叶武闯了进来,“母亲,大哥,你们背着我在商量什么大事呢?你们是要夺了那个杂种的权吗?这种大事怎么能少得了我?”  叶武一屁股坐在叶文身边,叶文顿时有些头疼。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弄到青帮的玉印?”叶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二儿子一眼,“你除了会玩女人,还会什么,不及你大哥半分。”  “玉印?偷不就行了。”叶武说得理所当然。  “你以为玉印是几份破地契,说偷就能偷的?那东西叶笙贴身保管,除非你把叶笙也一起偷来。”叶文摇摇头,“那人暂时也没想到办法,不过不会太久。  看到聪明的母亲和大哥无计可施,叶武眼珠子一转::“既然是那杂种宝贝的东西,那就拿他更宝贝的东西去换。”  叶文和叶夫人听了,如同黑夜中突然有人点起了一盏灯。  “你是说沈云倾?”  叶武翘着二郎腿,用鼻子哼了哼:“小杂种不是最宝贝他那个妻子吗,我们就绑架沈云倾那个贱人,让小杂种拿玉印来换。”  “绑架沈云倾?”叶夫人摇头:“沈云倾太精明了,我上次设计她反倒被她设计,而且她的身边还有叶笙安排的人保护,绑架她谈何容易?”  身旁的叶文却是默不作声,半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许真的可行,沈云倾再聪明,也不会怀疑他的。”  “小文,到底是谁帮你偷的地契,他是如何瞒过叶笙的?”  叶文讳莫如深的笑了笑:“一个叶笙不会怀疑,沈云倾也不会怀疑的人。”  叶夫人道:“就算我们可以绑架沈云倾,叶笙真的会拿玉印来换她吗?对于叶笙那样的人,权利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女人而已,不会让他交出属于自己的一切。”  “管他会不会换呢。”叶武往自己的身下看了一眼,浓烈的恨意顿时浸染了那双狭窄的眼睛:“今天让那个沈云倾逃过一劫,但她不是每天都有这种好运气,如果小杂种不换她,那也无所谓,我就直接弄死她,以解心头之气。”  “小武。”叶文看向他:“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能办好吗?”  “大哥放心,我一定处理的妥妥当当。”  “好,我让那个人联系你。记住,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就算叶笙不肯用玉印来换,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我们做的,不然,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  杜书兰提着食盒去了青帮总部,结果就看到门外挤满了人,她说了自己是叶家的人,守门的才放她进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青帮一夜之间就成了连城的众矢之的,外面挂满了各种打压的条幅。  杜书兰想,在连城,谁还敢给叶笙脸色看。  “杜小姐请进吧,笙哥在里面。”光头在前面引路,走到一扇雕花大门前便止住了脚步。  “你认识我?”杜书兰指了指自己的脸。  她是第一次来青帮的地盘,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光头,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  是不是叶笙在他的面前提起过?  难道她的计划成功了?她顺利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胃!  不然为何青帮的大门会放她进来,这个光头对她又是如此客气。  杜书兰想到此,小脸上顿时春光灿烂,调整了一下兴奋的心情,伸手推开了门。  屋子里并没有人,摆设非常简单,杜书兰提着食盒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叶笙。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等一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一声。  她寻着那声音找过去,就看到一个偏门。  杜书兰想着叶笙可能在里面,于是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不远处的棚顶挂着一盏灯,在那摇曳的灯光下,乌黑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早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全身上下都是各种交错的伤口,地上的血迹里混着几个血乎乎的东西。  杜书兰细细一看,竟然是两只耳朵。  “砰”的一声,杜书兰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里面的碗盘碎得四处都是,而灯光下的男人转过脸,明明那样俊美好看,却如同狱中的撒旦魔鬼,眼中的杀意和凶残的气息踏冰而来。  “啊--”杜书兰尖叫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门口的光头听着女人的叫声,以及见了鬼似的杜书兰,不以为意。  看着她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光头跟手下道:“送杜小姐回去吧,这里她应该不想再来了。”  从此之后,杜书兰不但不想来青帮,见了叶笙也该绕着走了。  笙哥早就想亲手掐掉这朵桃花,只不过考虑到嫂子很喜欢她做的饭菜,这才留了她,现在嫂子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厨子的菜,杜书兰自然是没用了。  这个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能驾驭得了笙哥。  而在那座暗房里,叶笙用白色的手帕擦着手中锋利的小刀,冷冽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让我想一想,下一刀该切哪里……。”  那人已经虚弱的几乎没有气息,听到他的话如同被雷劈中,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一直咬牙挺着,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只想求一个痛快。  “我告诉你,你立刻杀了我。”男人说着一嘴蹩脚的中文。  “好。”锋利的刀子在叶笙的指节转了几圈,最后被他收入口袋:“说。”  那人忍着剧痛道:“是你的大哥叶文,他答应跟我们合作,替我们弄到地契,交换条件是,我们要大肆宣传这件事情,然后搞臭你的名声,将你从青帮龙头的位置上拉下来。”  “是谁偷走的地契?”  那人摇头:“我只负责拿到地契,至于是谁偷的,我并不知道。”  叶笙又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说谎后,这才起身走了出去,同时吩咐身边的手下:“给他一个痛快。”  叶笙刚出门,后面就传来一声枪响,他脚步不停,眉头不皱,径直走向迎面而来的光头。  光头道:“那个东洋人招了?”  不用回答,看叶笙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对了,笙哥,码头那边准备好了。”  叶笙本打算先回去找叶文,听了光头的话便点了下头:“好,我现在过去。”  ps:昨天喝多了,竟然忘更文了,今天补上~过年啊,过年,不是喝多了,就是吃多了 第538章:掐桃花 晚饭时,桌子上少了每日都会翻着花样做出来的鱼肉。  沈云倾夹起一口青菜:“杜小姐病了?”  秋彩正在给她盛汤,“听说杜小姐今天去了一趟青帮总部,回来之后就病倒了,大夫说她受到了惊吓,如果不接受治疗,会留下后遗症。”  沈云倾摇摇头:“这个叶笙也真是的,吓唬一下就好了。”  这桃花折得也太粗暴直接了些,不过,她喜欢。  “少爷今天怕是又不回来了。”秋彩将汤放好,“青帮总部门前有许多人闹事,连警察都出动了,按照少爷以往那个脾气,早跟这些闹事的打起来了。”  “他现在应该是无暇顾及,码头的事情,他要给连城百姓和大帅一个交待。”  而叶笙会怎么做呢,她有点拭目以待了。  “少奶奶,陈铁来了。”秋彩往门外看了一眼。  沈云倾让秋彩把陈铁请进来。  “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怎么又来了?”陈铁虽然制住了叶武,可他毕竟重伤未愈,那几下又牵动了伤口,大夫包扎了之后,沈云倾便让他先去休息了。  陈铁道:“我的伤不碍事,笙哥让我来接嫂子去花房。”  “去花房?”沈云倾放下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瞒嫂子,笙哥刚刚查出来,地契的事情是叶文大少爷和东洋人互相勾结,其中免不了还牵扯到叶夫人,笙哥的意思是,先让嫂子去花房,叶公馆的事情,他会回来处理。”  竟然是叶文。  沈云倾吃惊的同时,也觉得叶家母子的确做得出这种事,他们为了将叶笙从青帮龙头的位置上拉下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出卖民族利益。  以叶笙的性格,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姑息,想必叶公馆很快就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那奶奶那边,他是怎么安排的?”  “老夫人和叶老爷,笙哥都有安排,嫂子放心吧。”  “好,我这就收拾一下跟你走。”  沈云倾和秋彩很快就收拾了一个包裹上了陈铁的车。  码头的事情还在发酵,街上四处都能看到各种标语,车子到达花房后,花房的门前竟然也围了许多闹事者。  “这些人怎么会连这处房子都知道?”陈铁的车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停着,沈云倾从车窗中看出去,满心疑惑。  花房是叶笙的私人房产,知道这里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这些人倒是神通广大。  “嫂子,在笙哥没有处理完码头的事情之前,我看这花房也不太安全,笙哥还有另一处房产,我先带嫂子去那里。”  沈云倾看了开车的陈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一向沉默寡言的陈铁,今天的话特别多,而且给她的感觉也是怪怪的。  可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车子最后在一座宅子面前停下来,陈铁帮沈云倾提着行李:“嫂子,就是这里。”  沈云倾不知道叶笙到底有多少处房产,他的产业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这处房子地处偏僻,环境清幽,倒像是他的风格。  沈云倾走在前面,秋彩好奇的跟在身后东张西望。  来到大门前,沈云倾伸手推了下大门,随着吱的一声,门扉便向两边打开。  院子里与她想像中的不一样,十分脏乱,屋檐下甚至结满了蜘蛛网。  沈云倾敏锐的发觉出不对劲。  叶笙让她住下的房子绝对不会这样破旧,那个男人,总想给她这世界上最美是好的。  “秋彩。”  沈云倾一回头,看到的是乌黑冰冷的枪口,秋彩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云倾被那枪口逼着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院子里。  “嫂子放心,我不会杀秋彩。”一向沉稳的陈铁依然是平时那副忠厚的表情,可一双眼睛中却流露出浓烈的恨意。  “地契是你偷的?”  “是。”  沈云倾静静的看着他。  “嫂子,不问我为什么吗?”  “问了你会说吗?还是说我知道原因后,你会放了我?”沈云倾在这一瞬间已经冷静了下来,“叶笙被东洋人袭击的事情,也是你提前跟东洋人通风报信的?”  “是。”  “怪不得青帮始终查不出内奸是谁,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叶笙最信任的左右手,包括叶笙本人。”  陈铁不语。  “你和叶文合作,偷了地契卖给东洋人,之后又绑架我,是打算用我来交换叶笙,还是交换他手中的青帮玉印?”  “叶文想要的是玉印,而我想要的是他的命。”  沈云倾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嘴角渐渐露出嘲讽的神色:“他是真的把你当兄弟。”  陈铁又不说话了。  “陈铁,你应该了解我,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她神色一肃,决绝的说道:“不管用任何方式。”  “我知道。”陈铁道:“嫂子,你是我最敬佩的女人,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伤害你,而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呦,哪来这么多废话。”屋子里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这个女人的一张嘴可是会把死的说成活的,你再跟她说几句,大概就要被她策反了。”  听到是叶武的声音,沈云倾的脊背一凉。  她与叶武素来有仇怨,落在叶武的手上,必然不会好过。  “叶武,不准伤害嫂子,不然,我第一个对你不客气。”陈铁表情沉冷,这威胁的语气让叶武冷笑一声。  “现在装起好人了?如果不是信任你,她怎么会乖乖的落进我们的圈套。”  陈铁倏然将枪口对向了叶武的脑袋,身上迸出杀气:“我说过,不准伤害她。”  叶武没想到陈铁发狠的时候竟然这般吓人,只好不情不愿的撇了下嘴:“只要她能换来玉印,我才懒得动她,你别大惊小怪的,把枪放下来,走火了怎么办?”  陈铁这才缓缓放下枪,又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叶武叫来两个手下:“把这个女人给我绑起来,她狡猾的很,别让她跑了。”  “沈云倾,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如果被我发现你想跑,我就把你丢给我的这些手下,让他们随便玩。”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啧啧了两声:“可惜这么美的脸蛋了,不过,叶笙那个杂种应该不会来换你的,对他来说,玉印比你重要多了,女人嘛,想要多少有多少,而青帮只有一个。放心吧,他要是不要你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吧,哈哈,你说好不好?”  沈云倾沉默着,也不反抗,她了解叶武的个性,冲动易怒,现在开口说话激怒他,无非是自找苦吃,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平时不是牙尖嘴厉吗,怎么吓得一声不敢吭了,你也就仗着那个杂种给你撑腰才敢嚣张,现在偃旗息鼓了吧。”叶武说了一大通,沈云倾却像是没听见,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叶武呸了一声:“把人关起来,好好看着。”  如果不是陈铁的威胁,他绝对不会让沈云倾好过,但是不急,他早晚会让她付出代价。  沈云倾手脚都被绳子绑着,她用力挣脱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挣不开后便放弃了。  屋子里有一扇极小的窗子,只容得下一个儿童出入,此时清冷的月光照进来,落在青石的地面上。  她没想到陈铁就是那个隐藏在青帮的内奸,这些年,他应该有无数次都对叶笙的生命构成了威胁,他是离叶笙最近的人,但叶笙的身边一向防备森严,哪怕是他也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不得不说,陈铁这几次真的是找到了绝佳的机会。  何仇何怨?  沈云倾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两声,三声……  轰隆隆的响声如同晴天的闷雷,震得整个连城的地面都在晃动。  这是什么声音?  沈云倾将耳朵贴近墙面,那声音仍然在继续,仿佛是从北面传来的。  北面?  北面的海边正是被东洋人占领的那几个码头。  难道?  青帮一夜之间连炸了东洋人的数个码头,其中便包括被偷去地契的那几个。  码头被炸毁,死伤无数,东洋人顿时乱作一团。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叶笙做事竟然这样决绝狠烈,数个码头说炸就炸,不留一丝余地,不带一抹感情。  第二天早晨,连城各大报纸全是东洋人码头被炸的喜讯,同时知道内情的人对外公布,此乃青帮所为。  一夜之间,那些痛骂青帮,痛骂叶笙为卖国贼的爱国人士,笔锋立刻调转,对着叶笙便是一通此人只应天上有的夸赞。  叶夫人的厅堂里,叶文急得来回踱步。  “这个叶笙是不是疯了,竟然把码头炸了,那些码头值多少钱啊,他竟然说炸就炸,而且,这不是公然向东洋人挑衅吗?以后青帮和东洋人更是不共戴天了。”  叶夫倒是不急:“现在他怎么闹都是他的事情,等你拿到玉印接手了青帮,再向东洋人示好,东洋人也是人,宁多一个朋友,不多一个敌人。”  “母亲说得极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到玉印了,小武那边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就差找人放消息给叶笙了。”  “我人就在这里,不必找人放消息了,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就是。”门口响起阴沉暗哑的声音,紧接着厅堂的门就被人推开,黑压压的青帮帮众涌了进来,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正是叶笙。  ps:哈哈,补上了! 第540章:恩怨 叶夫人和叶文没想到叶笙会突然杀回来,顿时有些慌张。  在没有拿到青帮大权之前,他们还不能和叶笙撕破脸,不然以叶笙的手段,他们绝对没有好日子过,无论是地契的事情还是绑架沈云倾的事情都不能暴露。  “子轩,你怎么回来了?”叶夫人换上了平时那副慈祥的笑容。  叶笙直接无视了她,看向叶文:“地契是你找人偷的?外面的舆论也是你让人煽动的?”  “三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山口一郎。”叶笙冰冷的吐出一个名字,“他已经招认了。”  叶文严肃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山口一郎是他与东洋人之间的联系人,在租界也身居要职,没想到叶笙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山口一郎的身上。  “三弟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三口一郎。”  “认不认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叶笙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坐下来,“千妨万妨,家贼难防,你们就这么想要我这个位置?”  叶文和叶夫人相视一眼,觉得现在应该打死不承认。  “可惜啊,你们就算能坐上去,也坐不稳,很快就会摔得头破血流。” 慵懒的话音刚落,叶文只觉得面前一阵寒风飘过,叶笙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他的脸上就挨了一拳,这计重拳之下,叶文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撞上身后的桌子,桌子和人一起轰然落地。  “啊!”叶夫人一声尖叫,眼看着儿子被打得飞出去,脸色苍白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你以为只凭你一个文弱书生就可以做青帮龙头,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叶笙负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叶文,“如果你想坐,可以,去那个魔窟后再活着回来,我就将身下的位置拱手让给你。”  他又将视线转向叶夫人:“孙姨娘,你当初设计我母亲和管家通监,被老头子抓了个现形,虽然老头子看在多年夫妻的情份上没有追究,但母亲最终还是自杀而死,母亲一死,你孙姨娘就凭着一身本身爬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这一坐就是二十几年。对了,你不但害死我的母亲,还怕我这个嫡子抢了属于你的风光,于是鼓动父亲将我送到那个魔窟去自生自灭,只是让你失望了,我不但活着回来了,还顺利接管了青帮。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早知道就该把我直接掐死,不必那样大费周折。”  叶夫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叶笙,就像看着地狱里的大魔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已经踩上了我的底线。”  为了叶老太太想要的家和万事兴,他隐忍着没有报仇,只想等着叶老太太百年之后再收拾这母子三人,无奈,是他们自己嫌命长,非要往他的头上招惹,现在,就算是叶老太太亲自求情,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人。  “笙哥。”光头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贴着他的耳边说道:“嫂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叶笙到家后,还没回万枫楼,想着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回去哄老婆开心。  “我问了叶府的所有人,大家都不知道嫂子去了哪里,嫂子好像是从后门走的,并没有人看见。”  “陈铁呢?不是让他在这里照应着吗?”  “陈铁受了伤,嫂子让他养伤,并不在府里。”  叶笙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沈云倾做事一向稳重,就算出府也不会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她这样突然消失,必有蹊跷。  “你们把这两个人带回青帮去,别惊动老爷子和老夫人,悄悄解决。”  叶夫人见几个青帮帮众朝着自己走来,一时惊慌失措,如果到了青帮里,她和叶文铁定没有活路。  “叶笙,你若抓了我们,就再也别想见到沈云倾了。”叶夫人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面色阴沉的大呼:“只有我们知道她在哪里。”  叶笙匆忙的脚步忽然一顿,紧接着整个客厅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离得近的,甚至打了一个寒颤。  旁边的光头看了叶夫人一眼,再看一眼自家的老大,完了,如果说之前叶夫人踩了笙哥的底线,那这次就是动了笙哥的心头肉。  没有人知道沈云倾对于笙哥有多重要,因为没有人和事可以跟沈云倾的重量相比较,只可惜,外人并不知晓,就像这位叶夫人,在作死的路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只有你们知道?好,这很好。”叶笙忽然转过身,顺手从光头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几步走到叶文面前,将被打得头晕眼花,面庞浮肿的叶文提了起来。  叶文的一只手被按在桌子上,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叶笙已经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从叶文的手背插了进去,钉在下面的桌子上,叶文杀猪般的嚎叫才将失神的叶夫人唤醒。  “这样很好,倒是省了我的时间。”  “你,你对小文做了什么?”叶夫人一声嚎叫就要扑过来,却被叶笙的手下按得死死的。  “没看见?”叶笙将匕首抽了出来,空气中传来刀从皮肉中抽离的声音,叶文的一声惨叫还没出口,紧接着另一只手的手背也被贯穿,“这回看清楚了?”  叶夫人双眼一闭,差点晕了过去。  “你现在有一分钟的时间说出云倾的下落,否则,我会在他的身上开60个洞,计时开始。”  结果叶笙高估了叶夫人的承受力,在他拔出匕首的那一瞬,她便脱口而出:“我说,我说。”  “在城南的双子巷。”  以沈云倾的聪慧,叶夫人不会这么轻易的将她劫走,更何况还有他派的人暗中跟踪,这只能说明,劫走沈云倾的人必然是熟人。  和偷走地契的是一个人。  “是谁?”叶笙沉冷的目光落在叶夫人的身上,仿佛撒旦降临。  叶夫人生怕他再戳叶文几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陈铁。”  ~  叶笙走出叶公馆,门口停着他惯坐的那辆车子。  陈铁立在车前,如同平时一样恭敬。  叶笙身后的光头看到他,身上倏然腾起一股杀气,放在腰侧的手也收紧了。  但是叶笙没有任何动作,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叶笙如平时一样上了车。  哪怕是叶笙的车,手下也会事无世细的进行安全检查,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才可以开车。  叶笙的出行,一向都是前呼后拥保证安全。  陈铁关上车门,走向驾驶位,光头没说什么,坐上了副驾驶。  “笙哥,我们去哪?”陈铁若无其事的问道。  “城南双子巷。”叶笙的目光落在陈铁的身上,听到这话,他似乎有些紧张,攥着方向盘的手暴出青筋。  “很熟悉的地方,是吗?”  陈铁依然在开车,但手已经不稳:“笙哥,你都知道了。”  “是啊。”叶笙点了根烟抽起来,烟草的气息呛满了他的整个胸膛,一边担心自己的女人,一边痛心曾经最信任的手下,“只是知道的有些晚。”  陈铁一张脸沉若冰冷,黯然不语,光头忍了好久,好不容易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我要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全?”  “嫂子大仁大义,平时对我不薄,我自然不会让她受罪。”  叶笙似乎松了口气,眼中却噙着冰凉的笑容。  过了半晌,叶笙才道:“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无比的沉重。  他待他如兄弟,也待他不薄。  他一向视陈铁为亲信,哪怕是地契被盗,他对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他既然在道上混,最重的就是道义,与他同生入死的兄弟,他绝对不会亏待。  可就是这个让他信任的人却在背后捅了他重重一刀,伤及肺腑,几乎致命。  陈铁目光黯然,在车内渐渐让人窒息的气氛下开口道:“笙哥,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在千山会所的门口,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她被几个流氓追赶,恰好你带着人从会所里走出来,她上前向你求救,可是……你没有帮她,你只当她是一个路人甲,甚至嫌弃她弄脏了你的衣服。”  叶笙皱眉,他倒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件事,因为向他求助的人太多,他根本不屑一顾。  陈铁继续说道:“那个女孩没有寻到帮助,反倒惹怒了那些流氓,他们将她拖到树林里轮报了。女孩的哥哥找到她时,她只剩下一口气,她对她的哥哥说,为什么他不救我,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女孩是会所里的侍应生,她一直默默的暗恋着笙哥你,你对她来说就像是神祇,可你却对她的灾难视而不见。女孩的哥哥怕她想不开,把她关在家里,结果女孩怀孕了,女孩知道自己怀孕后,在去医院的路上一头扎进了飞驰的车底,一尸两命。”  陈铁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笙哥,不难猜吧,那个女孩的哥哥就是我。我加入青帮,一步一步的接近你,就是为了替她报仇,如果你当初搭一把手,哪怕是说一句话,她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不幸。那几个轮报她的流氓,我已经全部将他们杀掉了,现在,只剩下你,虽然你没有参与其中,但是,你也是罪魁祸首,我恨那几个流氓,更加的怨恨你。”  陈铁的情绪几乎失控,车子在马路上晃了两晃。  叶笙抽着烟,神色平静的望着窗外:“陈铁,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帮她。”  ps:这个女孩的事情, 我在前面有提过,就是不知道大家记没记住,哈哈 第541章:恶魔岛 “陈铁,你可知道恶魔岛?”叶笙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顺着车窗飘了出去,很快就被吹散在风中。  “我五岁的时候被父亲送到恶魔岛,他让我完成历练,回来后就可以接替青帮龙头的位置。和我一起的一共有一百个孩子,最小的是我,五岁,最大的也只有七岁,我们一上岛就被安上了自己的代号,我的代号是小狼,我们每天接受残酷的训练,只能睡四个小时,冬天的时候,他们用冰水将我们浇醒,夏天的时候,他们让我们在烈日下暴晒,同时,我们学习射击、搏斗、机械,甚至是厨艺,因为,没有人给我们饭食,我们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在那个岛上生存。十年之后,我们按照约定可以离开恶魔岛,一百个孩子因为残酷的训练和疾病也只剩下五十多个,但是,教官们却发出了一条指令,这五十多个孩子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其他的人都要死,而死法是互相残杀。十年,我和很多人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们称兄道弟,视彼此为最信任的人,可是内斗一旦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你曾经相信的那些友谊都在腐烂变质,因为每个人都想做最后一名幸存者。我曾经最信任的一个兄弟,他被人围堵,我拼了命的帮他逃了出来,可他转身就把刀子插进了我的身体,他告诉我,小狼,不要帮助任何人,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因为那个你帮过的人很可能就是最后要你命的人,还有,不要向任何人求助,因为每一张善意的脸孔之后都是扭曲的灵魂。我逃过一劫,可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不断被身边的人出卖,一次次伤痕累累,我每一次帮助他们,得来的都是痛不欲生的悔恨。当我亲手杀了一个要好的同伴时,我就发誓,我不会再帮助任何人,因为只有弱者才会向他人伸手求助;我也不会接受他人的帮助,因为那些干净的笑容背后都是伪善,在恶魔岛,想要活下去,做最后一名幸存者,你必须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你必须做一个无欲无求的独行侠。”  “笙哥,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光头和陈铁都不知道叶笙还有过这样一段经历,一个五岁的孩子本应该享受父疼母爱,却被丢到荒岛接受残酷的训练,那样地狱一般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  叶笙吐了一个烟圈:“因为陆天遥。有一天,我太饿了,就吃了蘑菇,结果那蘑菇有毒,在我快被毒死的时候,陆天遥发现了我,他把我背到了糖果塔。在恶魔岛有一个规矩,听话的孩子有糖吃,每天第一个到达糖果塔的孩子会有一颗糖果的奖励,这个糖果可以是治伤的,也可以是解毒的,也可以用它换来一把无比锋利的武器,我用糖果换了解毒药,这才活了下来。  我发过誓不接受别人的帮助,我找到陆天遥,我让他杀了我,剩下的几个人当中,我无疑是他最强劲的对手,只要我死了,他就有机会活到最后。可他对我说,小狼,我们一起活下去。  我嘲笑他,四处都是教官们的眼线,怎么可能活下两个人,他说,小狼,我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最后,五十多个孩子只剩下我和陆天遥,我们在山崖上决斗,教官们围了一圈儿,连总教官都来了,他们要亲眼见证最后的胜利者。  我和陆天遥打得不相上下,最后还是我占了上风,当我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后,他对我说,小狼,我等你!  山崖下面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我眼睁睁的看着陆天遥摔了下去,很快就淹没在了河流里。  最后,一百个孩子中,只有我活了下来。”  叶笙狠狠抽了一口烟,那些残酷的记忆,他从不曾跟任何人说起,特别是沈云倾,因为她会心疼他,她心疼,他会更疼,何必给自己找这个罪受。  只是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她一定也有所察觉吧。  光头和陈铁都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光头哑着声音问:“笙哥,那陆哥是怎么活下来的?”  被一刀贯穿了心脏,没人能活着吧,那些教官们不也认为他死了?  “因为这是他的秘密。”  陆天遥的秘密就是,他从小得了一种病,心脏比普通人要更靠右一些,所以,只要找准那个位置,这一刀下去就不会捅进心脏,而叶笙在结束之后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找,终于在下游找到了他,他把用糖果换来的伤药给他治伤,这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叶笙还记得他当时虚弱的冲他笑:小狼,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小狼,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他说:好啊。  叶笙掐灭了手中的烟,那烟蒂烧到最后,灼伤了他的手指:“陈铁,我很抱歉,当初对你的妹妹见死不救,让她最后含恨而死。如果换成现在,我想,我应该会救她。”  他会出手,因为他的云倾让他看开了很多事,他依然残忍嗜杀,却也懂得善恶有别,他永坠黑暗之中,他的云倾便是头顶的灿阳,照着他前行的路,是人间的清风,吹拂着他这朵地狱里的彼岸花。  “陈铁,你这个混蛋。”光头终于忍不住给了陈铁一拳:“你妹妹是被流氓害死的,哪怕笙哥没有出手相助,那也不该怪到他的头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好人,你自己是好人吗?帮你是情份,没帮你是本分,你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定要帮你!你他妈的知道笙哥暗中帮过你多少次吗,你那个生了病快要死了的老爹,是笙哥找了大夫替他看病,硬是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你刚来帮会的时候,谁都爱欺负你,是笙哥在暗中替你悄悄摆平,你他妈的做了这么多背叛笙哥的事,笙哥还把你当兄弟一样的信任着,你现在竟然绑架了嫂子,你他妈的就该一头撞死。”  陈铁被光头打了一拳,车却开得稳稳的,光头感觉到手上的湿润,这才发陈铁已经泪流满面。  “你还哭,你有什么脸哭。”光头恨恨的瞪着他。  “陈铁。”叶笙突然开口道:“其实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不动手?”  陈铁是叶笙身边最信任的人,叶笙每次出行都有他跟随左右,要说杀他,真的是有太多的机会。  陈铁咬着牙,面容一阵痛苦的扭曲,牙齿因为用力而咬出了血。  叶笙收回目光,轻轻笑了一下。  他还是下不去手吧,无法自己动手杀了他,所以,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他或许有数次都可以成功,却在关键时刻放弃。  就像上次遭到东洋人的偷袭,哪怕是他通风报信,在枪响的那一刻,他还是本能的扑过去保护叶笙。  人,本来就是一个矛盾体,以至于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想要保护他,还是想要杀了他。  车子到达双子巷后,青帮的人很快就将这个小小的院子包围了。  叶笙下了车,刚走了两步,后面就传来陈铁焦急的声音:“笙哥,别过去,里面全是地雷,遥控在叶武的手里,只要走错一步,或者他按动开关,这里就会被炸翻天。”  叶笙冷戾的脸上乌云密布:“你说过,不会伤害她。”  “是,我的确让叶武不要为难嫂子,可这些炸弹……。”  明白了,是给他准备的。  只要他一踏进去,立刻灰飞烟灭。  叶笙救妻心切,自然没想到这里面还埋着无数的炸弹。  “笙哥,我知道炸弹的位置,我进去救嫂子。”陈铁神色坚定,“就算是我最后为笙哥做一点事。”  光头哼了一声:“算你有点良心。”  叶笙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啊,太危险了。”光头急忙阻止,“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要故意将你引进圈套?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里面那么多炸弹,踩上一颗就是连环爆炸,而且那个叶武还是个脾气暴躁又愚蠢的疯子,笙哥这样进去简直就是不要命。  叶笙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容置喙,光头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拦。  毕竟里面的人是沈云倾,是笙哥最在乎的人,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踏平刀山,浇灭火海。  “笙哥,我带着人和你一起进去。”光头跟着叶笙,从来没怕过死。  陈铁道:“里面炸弹的位置太复杂,我也只能凭着记忆去想,进去的人太多,万一有谁不小心踩到了炸弹,全军覆没。”  叶笙道:“你们在外面接应,我和陈铁很快就会回来。”  此时,屋子里的沈云倾听见开门声,紧接着叶武就走了进来,“把她的手脚解开。”  手下用刀子割开了沈云倾身上的绳子。  沈云倾的双手得到自由,手腕上却留下了两条深深的红痕。  “给叶笙那个杂种写信,让他拿着玉印来换你。”叶武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笔:“快写。”  沈云倾走过去,拿起笔,照着叶武的话写了一封信,叶武看了几遍才满意的交给手下:“给叶笙送过去。”  见沈云倾始终一言不发,叶武感觉很没趣,于是扬了下手中的遥控器:“沈云倾,实话告诉你吧,这院子里埋满了炸弹,只要他叶笙一踏进来,我就会按动遥控器,炸弹会把他炸上天,我不但要玉印,还要他的狗命,只有他死了,青帮才会落在我们的手中。”  听到炸弹几个字,沈云倾全身一寒。  一直完美毫无裂痕的脸终于浮上一丝紧张与恐惧,叶武得意的笑起来,学着炸弹爆炸的声音:“砰!炸得血肉横飞,变成一摊烂泥,哈哈。” 第542章:爆炸 “怕了吧,哈哈,你的小情人很快就要被炸到天上了。”叶武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跳来跳去。  做不成男人之后,看来脑子也是坏掉了。  沈云倾默默环视了一眼四周,除了叶武,还有数个他的手下,全部都是身强力壮,荷枪实弹,凭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有一线打赢他们的希望。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叶笙跳进这个陷阱吗?  或许别人不太确定,但她知道,她的阿笙一定会带着玉印来交换她。  “叶武,你是疯了吗,杀了叶笙,整个青帮都不会放过你。”  “怕什么,到时候玉印在我手中,青帮也是我的了。”  沈云倾冷笑:“你真是太天真了,玉印不过是青帮的一个信物,平时用来处理各种文件,它能管的只是一些毫无用处的纸张,而青帮的帮众,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你以为他们会听命于一个玉印还是一个突然从半道掉下来的无知鼠辈?他们是叶笙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只认叶笙这个人。你若杀了他,你会第一个给他陪葬。”  叶武的表情有一丝动摇,叶笙的狠辣他是身有体会,至今想起,那些好了的疤痕还在隐隐做疼,不过,这份恐惧只停留了片刻,他就嘿嘿的笑起来:“沈云倾,你这张嘴还真是会说话,用它来伺候那个小杂种的时候也一定让他爽翻天吧!只可惜,你能说动那些蠢学生,却说不动我。他叶笙再厉害,死了就是死了,我的后面还有个老爷子呢,老爷子在前面挡着,我们怕什么。”  这是想把病得奄奄的叶老爷子拿出去当傀儡?  如果说青帮的玉印是交到了叶老爷子的手中,叶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便可以在背后进行操控,到时候,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头上。  这样的办法一定不是叶武这种脑子能想出来的,叶夫人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怎样避其要害。  “二少爷,叶笙来了。”手下突然急匆匆的冲进来。  “怎么可能,送信的人刚走啊。”叶武瞪着沈云倾:“把这个女人给我看好了。”  见叶武要出去,沈云倾顾不上其它,抓起刚才写字用的笔就朝着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哪怕知道螳臂当车,却不能什么也不做,她不要看着叶笙死在她的面前。  叶武没想到沈云倾会突然扑过来,他没防备,后背硬是被笔尖刺了进去,沈云倾用了很大的力气,钢笔竟然没进去一半,当即疼得叶武鬼叫连连。  沈云倾伸手去抢他的遥控器,只是刚刚碰到就被叶武用力抽了回去,同时将她推倒在地。  “沈云倾,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叶武从手中的腰中抽出一把刀,发着疯向沈云倾冲了过去。  沈云倾根本没有躲,在他的刀子扎下来的时候,右手再次对准了那只遥控器的位置,就算被捅一刀,她也要抢来这个遥控器。  叶武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此的决绝,对他的刀不躲不避,依然固执的要抢遥控器。  旁边的手下大喊:“二少爷,陈铁交待过不能伤她。”  可叶武落下的刀子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刀尖将要插入皮肉的时候,叶武的手腕倏然被人握住,紧接就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随着叶武的惨叫声,刀子落地,叶武的胸前又挨了一脚,肥胖的身躯撞开了屋门,重重的落在门口碎裂的门板上。  屋内的几个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很快他们就拔出了身上的手枪,冲着屋中开始射击。  听着耳边刺耳的枪声传来,沈云倾身子一僵,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人抱着滚到了桌子下,同时将那张桌子立了起来,挡住了穿梭而来的子弹。  “阿笙。”沈云倾惊魂未定,刚才去抢叶武的遥控器,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千钧一发之时,叶笙会突然出现。  他修长的身躯护着她,宽阔的手掌托着她的后颈,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睛笑着看向她。  还来不及说话,又是一阵枪声响动。  叶笙急忙将沈云倾护在怀里,同时擎起手枪还击。  空气中满满的都是硝烟的味道,呛得沈云倾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手无意间摸到叶笙的肩膀,却摸到一片血肉模糊。  他中枪了?刚才抱着她躲避那些子弹的时候,还是被打中了。  “阿笙。”沈云倾急忙去看他的肩膀,果然黑色的长衫上已经濡湿一片,他曾经说过,黑色的衣服可以掩饰血迹,就算是受伤了,别人也无法察觉。  他那只手臂不久前才受过伤,而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利索,结果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的枪法一定很准,可惜他的右手受伤了。  叶武的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高手,叶笙右手受伤,没有马上占得上风。  这时,陈铁从窗户外跳了进来,连开数枪压制了那几个人的火力。  “笙哥。”陈铁几个翻滚便到了叶笙的一侧。  幸亏这个桌子是铁木做的,不然真的抵不住子弹。  叶笙将沈云倾交给陈铁:“带你嫂子出去,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只有陈铁能够避开那些炸弹走出去,他受伤的手臂让他自顾不瑕。  “阿笙,你呢?”沈云倾焦急的问。  “我在这里拖住他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飞快的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冲她扬起一个安心的笑容:“我答应过你的。”  “嗯。”沈云倾重重点了下头,“你自己小心。”  而一旁的陈铁立刻用身体护住沈云倾,一边冲着门口开枪,一边顺着窗户往外退。  这个时候,叶笙竟然还愿意相信他,他的那句“你嫂子”让他泪湿眼眶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辜负笙哥的期望,他一定要护着沈云倾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陈铁和叶笙合力,成功的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这让陈铁得到了一线机会。  “嫂子,踩着我的脚印,这里四处都是炸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炸飞。”面对陈铁的叮嘱,沈云倾更加小心翼翼,他抬起脚走一步,她才敢跟上去。  虽然她不知道陈铁和叶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陈铁显然已经不再记恨叶笙,相反,他看着叶笙的时候,满满的都是愧疚。  屋子里,叶笙虽然左手持枪,但他枪法精准,身形灵活,反应如同水中的鱼,没用多久就已经几人全部击毙。  算算时间,陈铁应该已经带着沈云倾离开了。  他看了眼自己血流不止的右臂,这次旧伤新伤一起,这条手臂大概是要废掉了,他倒不在意自己废了一只手,他只是很遗憾,显然两只手更能有力的保护她。  陈铁没有注意到,一直躺在门口晕死过去的叶武是什么时候醒的,而在他的手边不远处掉落着那只黑色的摇控器。  他慢慢的挪动着身躯朝着那个遥控器爬去,叶笙刚才那一脚踢得又重又狠,他几乎没了半条命。  他抓到那个摇控器,脸上露出诡异而疯狂的笑容,就像一个濒临死亡也要毁掉全世界的恶魔。  “沈云倾,去死吧,哈哈哈哈。”  你死了,叶笙才会更加痛苦,这比杀了他更加的有趣呢。  陈铁带着沈云倾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在那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沈云倾扑到了身下,用身体护住了她:“嫂子,小心。”  屋里的叶笙刚刚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外面的爆炸声在他的心湖上也掷了一枚炸弹,头顶的瓦片开始向下掉落,他从窗户翻出去,向前猛地一扑。  爆炸一声接着一声的传来,他刚刚呆过的那个屋子已经在爆炸的冲击力下轰然倒塌,虽然屋子里没有炸弹,但屋子依然受到了波及,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波一波的袭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散了架一样,在又一声爆炸声中,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笙哥,笙哥。”  “笙哥,醒醒。”  嗡嗡的耳边传来长短不一的叫声,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吵得他根本没办法不醒过来。  叶笙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手下的兄弟们一张张放大的脸,在看到他醒了之后,无一不露出惊喜的表情。  “笙哥,你终于醒了。”  叶笙的身体还没从爆炸带来的冲击中恢复,耳朵几乎失去了听觉,也亏得这帮兄弟的嗓门比牛还大。  “云……咳咳,云倾。”叶笙急着要站起来,但是全身没有力气,还是一边的手下将他扶了起来。  爆炸的时候,陈铁应该带着沈云倾走出了院子,但是爆炸的地点那么近,他们一定会受到波及。  叶笙撑着要站起来,众人虽然担心,但没人敢拦着。  “笙哥”  见他东摇西晃的往门口走,手臂还在血流不止,替他包扎伤口的人也被他推开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去扶着啊。”  叶笙终于走到了门口,就见几个人正在清除杂物,然后从下面抬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  ps:恢复两更了,我的假期结束了,默哀 第543章:绝望中的希望 那人的一只手垂下来,鲜血淋淋的手上缺少了一根中指。  是陈铁。  “笙哥。”有人看到立在那里的叶笙,向他摇了摇头:“被炸得不成人形,当时就断气了。”  “笙哥,嫂子还在下面。”  当时炸弹炸响的时候,陈铁毫不犹豫的将沈云倾扑倒在了身下,大门上掉落的一些断木砸了下来,将两人埋没其中。  叶笙只觉得脑中一声炸雷,明明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还是两个箭步冲了过去。  陈铁被扒出来后,大家才看到他用一种呈弓形的姿势将沈云倾严严的护在了身下,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抵不过这连环的爆炸以及重物的砸落。  当杂物搬开,沈云倾的脸上和身上落满灰色的尘土,好像从泥里面挖出来的一样,额头上一处干涸的血迹十分刺目。  “笙哥,嫂子受伤了。”  “倾倾。”叶笙疾步走过去,顾不上肩膀的疼痛在她面前半跪下来,生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动作极轻的将她抱进怀里。  结果她的头刚刚靠在他的胸前,鼻子和嘴就开始出血,那些血如同蜿蜒的蛇,散发着让他可以瞬间猝死的剧毒。  血,怎么会流血?  叶笙慌乱之下,手忙脚乱的用手去擦那些血,可他越是擦,血越是流,他的手开始不停的抖,嘴唇被牙齿咬破,一双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  像是有血肉正在从他的胸腔抽离,那种快要失去一切的感觉让他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倾倾,不要吓我,倾倾,睁开眼睛……听见没有,睁开眼睛。”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生气的木偶,布满灰尘的脸上被血水弄得更脏。  叶笙顾不上右臂的伤,将人抱起来就往外跑:“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外面的兄弟早就打开了车门等着他将人抱进去,身旁不停有人安慰:“笙哥,冷静一下,嫂子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嫂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笙像是听不到这些话语,紧紧的抱着怀里柔软的身体,左手仍然不停的给他擦拭着那些鲜血。  “咳咳。”沈云倾突然咳嗽了两声,又有血从嘴里冒出来。  叶笙毫不犹豫的俯下身吻在她的唇上,嘴里很快就挤满了血腥的味道。  “倾倾,求你了,不要吓我,睁开眼睛。”  他抱着她,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脸,一下一下的仿佛想要唤醒她。  “倾倾,别睡,不能睡。。”  “听话,不要睡,不然我就要当着许多人的面喊你小蜜桃了。”  “倾倾,听到没有,我要喊你小蜜桃了,我真的要喊了,你快醒醒,你睁开眼睛,我就乖乖的不说话,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以后不抽烟了,也不喝酒了,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你快醒醒,你醒了才能看着我戒烟戒酒,不然,我一定会耍滑头。”  “倾倾,醒醒,好不好?求你了。”  光头在副驾驶上往后看了一眼,却看到叶笙低着头,肩膀不住的抖着,几滴眼泪砸在沈云倾覆满了尘土的手背上,洇染了水痕,滚落下来。  光头别过脸不忍再看,他记忆中的笙哥,从来,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  他此时才终于明白,不是他不会哭,而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光头的眼睛也瞬间湿润了。  后座上的男人依然不停的说话,可无论他怎样呼唤,怀中的人儿都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明白,口鼻出血,一定是伤到了要害,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那不过都是安慰的话而已。  沈云倾,大概是不行了。  同仁医院门口,疾驰的车子缓缓靠边停下,光头打开车门,叶笙已经抱着沈云倾冲了下来。  “沐院长,沐院长。”大厅里,叶笙四处张望,寻找着沐晚。  又低下头吻着怀里的女子:“别怕,倾倾,沐院长医术高明,她一定会救你的,别怕,乖,沐院长很快就来了,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她会治好你,听话。”  匆忙的脚步声疾步而来,带头的是杰撒。  “叶先生?”他疑惑的看过来:“沈小姐?快,跟我进抢救室吧。”  “沐院长呢?”叶笙没看到沐晚,心头一紧。  杰撒叹了口气:“叶先生还不知道吧,楚南风夜袭凌府,院长她……中弹身亡了。”  “什么?”叶笙的脚下一晃,绝望如同潮水铺天盖地而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沐晚她竟然死了……  杰撒道:“医院里还有两个这方面的专家在,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要先检查一下沈小姐的伤势。”  叶笙不敢耽搁,急忙将沈云倾抱到了抢救室,看着杰撒和几个大夫陆续进入,大门随之在他的面前关合。  就像在他和她之间立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生命之门,大门一开一合,也许就是天人永隔。  “笙哥,你手臂上的枪伤需要处理一下。”光头担心的看了眼他仍然在流血的肩膀,本来就有伤未愈,现在又折腾了一番。  “不必。”叶笙拒绝的很干脆。  光头壮着胆子道:“笙哥,你在车上还向嫂子发誓,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怎么一转眼,你就违背誓言呢,如果嫂子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一定会生气的。”  见叶笙的表情有丝松动,光头立刻向一边候着的大夫使了个眼色。  大夫被这个全身罩着冰山气息的男人吓得够呛,真怕他眼睛一眨就掏出一把枪来。  叶笙道:“不要全麻。”  大夫:“不全麻的话,会很痛。”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病人提出这种要求,这不是自虐吗?  “没关系。”叶笙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走吧。”  他必须要保持时刻清醒,他怕他的倾倾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  “叶先生,你的手臂还有旧伤,恐怕……。”一番检查过后,大夫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恐怕不太好。”  “会废掉吗?”  “最坏的办法是截肢。”  “如果我还想保住它呢?”  大夫摇头:“这次不但伤了骨头,还伤了神经,就算勉强保住了,这条胳膊以后也会没有知觉,不能用来做日常生活了。”  叶笙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那就先保住它吧。”  手术做完后,光头才进来,看到叶笙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了,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笙哥,你没事吧?”光头鼻子一酸。  “没事。”叶笙被光头扶着坐起来,右边的手臂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只做了局部麻醉,根本无法抵挡那噬骨的疼意。  “让人将陈铁的尸体好生安葬。”  “是,笙哥。”  不管陈铁做了多少背叛他的事情,但他仍然把他当成兄弟,更何况,他在最后关头救了沈云倾。  恩恩怨怨,最后不过一杯黄土。  “笙哥,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嫂子那边我派人盯着呢,一有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  “只是一只手臂不能用,还没有虚弱到要躺下来休息。”叶笙走到抢救室的门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沈云倾已经进去了很久,久到让他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落日的余晖从走廊尽头的窗户落了下来,头顶的灯光依次亮了起来。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仿佛亘古不变的神像。  直到一声细小的开门声传来,叶笙的眼中才重新燃起了光亮。  杰撒站在他的面前,高大和身躯挡住了一大片光亮。  杰撒的眼中尽是疲惫和血丝:“叶先生,手术已经做完了,但我们只是做了初期的手术治疗,暂时保住了沈小姐的性命。”  “什么意思?”叶笙目光深沉,“初期的手术?”  杰撒点头:“经过我们的检查,沈小姐的脑中有一处淤血,大概是爆炸时被什么物体击中形成的,这块淤血虽然不大,但是所处的区域遍布血管和神经,纵观整个国内,能完成这么复杂而危险的手术,也只有沐院长了。”  如果沐晚还在的话,她就可以安然无事,沐晚会救她。  可是,像是上天突然跟他开的一个玩笑,沐晚竟然也不在了。  “如果这块淤血一直不清除,会怎样?”  “因为淤血会慢慢扩散,如果压迫到了神经或者是血管,会造成脑内大出血或者其它并发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致命的。”  杰撒无奈的摊了下双手:“叶先生,我很抱歉,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只能尽力于此。”  “我明白,谢谢。”  “叶先生,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救沈小姐。”  叶笙本来已经暗下去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大夫请说。”  “你可以去我的国家试试。”杰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我不敢保证那里会不会有人同沐晚一样医术高明,可以做得了这么复杂,简直是难如登天的手术,但在我们国家,医疗水平还是要高出这里许多的,也不乏天才的存在,只是,从连城到那里路途遥远,我不敢保证沈小姐能够平安到达。” 第544章:倾尽一笙(结局) 叶笙接过杰撒递来的卡片,上面竟然有皇室的标志,他深深看了杰撒一眼,没想到这个碧眼的男子竟然和英国的皇族有所牵扯,或者,他本身就是皇族中的一员。  这张卡片放在手中,突然有些沉重。  叶笙抬起眼睛,郑重的道:“谢谢。”  沈云倾被转入了高级病房,呼吸机和各种管子还没有撤掉,但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病号服,脸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安静的躺着的样子,好像安睡的公主。  她的一只柔软的手被一双大掌包裹在其中,轻轻的贴在他颧骨突起的脸上。  “倾倾,你说过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是不是?放心,我不会放弃你,就算把这个世界上的名医全部找出来,我也要治好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我找到这些医生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倾倾,你一直都相信我的对不对,从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刻,你就对我坚信不移,哪怕别人如何挑唆,你都没有放弃过对我的信任,这次也一样,你信我,信我一定能够治好你。”他忘情的亲吻她的手,冰潭般的眼目泛起涟漪,“倾倾,不可以离开我,知道吗,如果你走了,我会立刻随你而去,你那么笨,没了我,会吃不饱,会穿不暖,受了欺负没有人保护,所以,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到哪里,只是,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天堂是去不了了,地狱之门又冷又阴暗,倾倾,你愿意陪我奈何桥头,彼岸花畔吗?”  窗外的阳光透着玻璃落在干净的地面上,落在女孩白皙柔软的额头上,她的嘴角轻轻的扬着,就像在回应着他。  叶笙让光头将病房外面护得水泄不通,他则起身回到了青帮总部。  陆天遥正要出门找他,便看到一身长衫的男子推开门,眼角舒展,浑身轻松,嘴边甚至还隐隐带着笑容。  沈云倾的事情,手下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陆天遥了,大家都知道,沈云倾现在命悬一线,如果不及时手术驱散脑内的淤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香消玉殒。  明明是这种紧要的关头,为何这个疯子还能笑出来。  “小狼。”陆天遥目光沉重的看向他,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不是还有机会吗?”  “嗯。”叶笙笑了笑,拿开他的手,脚步欢快的走到办公桌前,右手是不能用了,他只能用左手打开保险箱,然后从中取出一些文件袋。  “陆,这些东西交给你,还有……。”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个也给你。”  陆天遥大吃一惊:“小狼,你疯了,你要把玉印给我?”  这个东西不知道让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他却轻轻松松的说给就给。  “是,给你。”叶笙又找了一些东西出来:“对于青帮的生意,你比我更了解,所以,也没什么好交待的,而且,如果是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大家也都会心服口服。”  “你要去哪?”  “带云倾去英国。”  为了避免连城的战乱,他替她准备了私人飞机,以及在英国那边的落脚点,本想让她带着家人去避难,没想到却成了救命符。  “所以,这边的一切你都打算不管了吗?”陆天遥说不上是种怎样的心情,这么大的家业他说放就放,而在不久前,他还同自己说过,就算是战乱开始,他也不会离开连城,他要将青帮做得更好。  偌大的青帮,在他的眼中,却无法和沈云倾相比。  “小狼,你真的让我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爱美人不爱江山,这青帮是你的心血,你竟然说放弃就放弃。”  “青帮没了我,一样可以运转,而且,你也有这个能力,但是云倾不行,她不能没有我,别看她表面聪明,其实是个小白痴,她做的饭那么难吃,要是丢下她一个人,会把自己毒死的。”他的笑容满满都是宠溺,“所以,我得去照顾她,让她好起来。”  陆天遥看着他念念自语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办法留住他,因为他去意已决,同样,他也没有理由让他留下来。  “自从母亲死后,我就没有家了,叶公馆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用来休息的空壳,不过,老天还是眷顾我的,他把云倾给了我。每天和她同桌吃饭,同榻而眠,闲来听她唠唠家常,说说东家长话话西家短,柴米油盐酱醋茶,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简单。陆,对我来说,有云倾的地方才是家。”  下半生,只想和她在一起,平平淡淡,闲看落花,庸庸碌碌,庭前饮茶。  “好,既然这是你最后的决定,作为兄弟,我支持你,你放心吧,青帮,我一定会帮你打理好,如果有一天你还愿意回来,必然看到它昌盛不衰的模样。”  “我就不说谢谢之类的话了,你自己多保重。”  “小狼,临别前,不来一个拥抱吗?”  叶笙笑:“你是女人吗?”  “来,让我抱一个嘛。”  叶笙横了他一眼:“还是收拾你的那些烂桃花吧,自己悠着点,不然早晚晶尽而亡。”  “有你这么咒自己兄弟的吗?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兄弟啊!啊!”  直到关门声传来,陆天遥才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往一旁的沙发上一跌,修长的腿搭在茶几上,点了烟抽起来。  他最珍视的兄弟也走了,真的要剩他孤家寡人了吗?  他想起那张白皙秀丽的脸,独自苦笑起来,其实,他是有家人的,只可惜这个家被他硬生生的毁了,残缺不全,再无余地。  ~  叶笙的飞机在英国一降落,立刻就有人前来接应,直接将沈云倾送到了英国的皇家医院。  杰撒给他的那张金卡非常有效,医院很快就调集了国内最知名的脑科专家进行会诊。  这边摆了很大的阵势,却不用叶笙花一分一厘,他不由再次怀疑杰撒的身份不简单,只需要一张卡片就请得动这么多专家,他本已经做好了大费周折的准备。  主治医生叫乔治,一直由他跟叶笙解释病情和手术。  叶笙不会英语,乔治也不会中文,幸亏叶笙带了一个翻译。  乔治的意思就是,这个手术可以做,但是要承受一定的风险,如果手术成功,淤血就能够被清除,如果手术失败,病人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这是很严密的脑部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叶先生如果同意的话,就可以在这上面签字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毕竟,叶先生是小王子尊贵的客人。”  小王子?  叶笙虽然想过杰撒的身份不同凡响,却没想到他是皇室的王子。  既然杰撒的身份摆在这里,这些医生一定都是英国顶尖的,对于这方面,他没有疑虑,唯一让他担忧的是那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医生,手术前,我想见一下我妻子。”  “好,没问题,正好我们也要做术前准备。”  叶笙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后便进了病房。  他的女孩依然那样安静,这一路的颠簸也没有让她醒来。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然后执起她的右手,指尖在无名指轻轻摩挲着,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一枚戒指,戒指是很简单的一个圆环,内侧刻了两个字母,s and q,看那粗糙的痕迹,明显是人用刀子手工刻上的。  “听说这边的人喜欢结婚的时候戴戒指,还要戴到无名指上,因为这里离心脏最近。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去买更好的,但这种简单的款式,你也应该喜欢。”他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竟然刚刚好。  那纤细的指上多了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十分好看。  叶笙在戒指上亲了一口,五指与她交握:“你答应过我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这这枚戒指做个见证,倾倾,一定要醒过来,我会在这等你,一直一直等着你。”  医生和护士们陆续走了进来,要做术前的准备工作,叶笙只能先退了出去。  这个陌生的国度,这些金发碧眼的陌生人,让他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助,可他会坚持下去,因为他的倾倾一定会信守诺言,与他不离不弃。  ~  三个月后!  叶笙正在同陆天遥通电话。  陆天遥不负重望,在叶笙走后将青帮做得风声水起,再加之青帮愤然炸码头事件,青帮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几个人怎么样?”  “就凭你留下的那四个字‘生不如死’,你猜我会对他们怎么样。”陆天遥抽了根烟,慢吞吞的吐着烟圈,“叶武当场炸死了,叶文和叶夫人关在青帮的大牢里,我每天去逗逗他们开心,还挺有意思的。”  对于陆天遥的手段,叶笙从不怀疑,他是真的会让人生不如死。  “小狼,云倾怎么样了?”  窗外的景色正盛,叶笙的目光却逐渐暗下去。  “还是老样子,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人一直没有醒来,医生说,有可能会醒,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若是一辈子不醒,你也要守着她一辈子吗?”  “嗯,我在这里买了房子,是她喜欢的风格,依山傍水,房子里的医疗设施也已经准备完毕,她不喜欢医院,在我们自己的家,她会过得更开心一些。”  “好吧,作为兄弟,我只能祝福你们了。”  “多谢。”  挂了陆天遥的长途电话,叶笙从电话亭往回走,路上看到有卖新鲜的玫瑰,他便买了两只。  卖花的外国女孩对他说:“先生,你一定心想事成。”  他听不懂,只是冲她笑了下。  回到病房,叶笙像往常一样推开门,准备将玫瑰插在花瓶里,他往床上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叶笙一惊,疾步走了进来。  窗外的余晖下,女孩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一副刚睡醒的表情,额前的发丝被阳光照得毛茸茸的。  她低头抚摸着窗台那两盆开得正好的波斯菊,那是她亲手种下的,而他千里迢迢的带了过来。  一路风雨,终得开花日。  听到脚步声,女孩自阳光中回过头,白皙的脸颊依然苍白,但一双眼睛却如秋水般明亮清澈,那波斯菊的影子倒映在她乌黑的瞳孔中,化成姹紫嫣红。  “阿笙。”她的嘴角轻轻上扬,声音弱如拂柳,“你回来了。”  曾经无数次幻想的画面就这样变成了现实,他扔下手中的玫瑰,用力揉了揉眼睛。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因为他曾无数次做过这样的美梦,可每次梦醒,等着他的却是无边的空虚与绝望。  “阿笙。”她又温柔的喊他,“这花开了呢,好漂亮。”  他缓步走近,就像在接近一个不真实的幻像,生怕一出手就会碎成粉沫。  直到触到她的手,那么柔软而真实。  “阿笙。”她抱住了他,几个月的昏迷让她比以前更轻了,好像一张薄薄的纸,“阿笙,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捧起他瘦削的脸 ,眼底波光浮动:“我以后都不要再做这个梦了,阿笙,别离开我。”  “嗯。”半晌,他才笑起来,声音低哑而愉悦,“倾倾,我的倾倾,欢迎回来。”  曾经以为负了家国,负了年华,负了全天下,却不负等待,开出旖旎之花。  我愿与你,明月天涯,我愿伴你,秋草春花。  相濡以沫,倾尽一笙!  ~  ps:明天会有两人的小番外 第545章:番外,琴瑟在御 小番外(一):纹身的小秘密  叶笙在英国的郊外置了一座二层小楼,前后都有院子,不远处就是一处农场,农场主种了大片的玉米,每到秋收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  沈云倾跟农场主的妻子关系很好,也会在最忙的几天过去搭把手。  从农场回来,农场主送了他们许多玉米作物,叶笙用它们来做松仁玉米,这也是沈云倾最爱的一道菜。  叶笙的右手还是不能动,而沈云倾已经学会了替他打下手,虽然开始的时候还是搞得一团糟,但他总能把她的失败品做出珍馐大餐的味道,就算只有一只左手,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吃过饭,沈云倾照例替叶笙用温水和药物敷手臂,她在一位留洋的中医那里学习了针灸,每天对着书籍图纸为他施针。  小心的施好最后一根针,沈云倾搓搓手:“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练了,将来若是没饭吃,也算有个一技之长。”  第一次施针的时候,手脚都会发抖,因为精神过度集中,额头上满是汗水。  而叶笙,他怕针。  从头到尾的过程,他都闭着眼睛,眉头皱着,一副上刑场的架势。  沈云倾忍不住去碰他高挺的鼻子:“喂,已经好啦。”  “确定?”  她笑嘻嘻的凑近他:“乖,不要动,一会儿我再替你拔下来。”  她红润细腻的脸就在眼前,叶笙忍不住抬起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只是樱桃太美味,只舔一下岂能领会其中精髓,他忍不住撬开她的齿关,在那熟悉的却永远也尝不够的小嘴里肆意横行,黑曜石一般的眼底,玉望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紧绷的身体,手掌下炙热的温度,沈云倾太过熟悉,她用力避开他的吻,嗔道:“手臂上还有针呢,不要闹。”  “那就拔下来……。”他根本不在乎,急急的又来吻她。  “叶笙。”沈云倾冷肃着一张脸,“你答应过我的,要配合治疗。”  听出她是真的生气了,某人才偃旗息鼓,不过眼底仍然噙着未退的玉念,好像一只没有吃到骨头的小狗。  沈云倾不舍的蹭了蹭他的脸,安慰道:“听话,先把针施完了。”  “哦。”他把脑袋往她的怀里蹭,“倾倾,你是不是嫌弃我只有一只手,让你不爽了是吗?”  沈云倾:“……。”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虽然他只有一只手能动,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做那种事。  她摇头:“你又瞎想什么,我哪有嫌弃你。”  “真的没有,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废人?”  看着怀中这个大型猫科动物,沈云倾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他的手臂受伤后,他选择了保住手臂没有截肢,但是这只手臂几乎没有知觉,平时也不能用,只是保持着身体的完整度而已。  一向无所不能的叶笙,一向完美的叶笙,少了一只手对他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可他没有自暴自弃,他努力学习用左手炒菜,用左手养花养草,用左手做所有能做的事情,但这并不能弥补缺失了一条手的遗憾。  “傻瓜。”沈云倾揉着他的脑袋,安慰孩子一般:“在我心里你是最完美的,你做得一手好菜,养得一手好花,最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丈夫,是这世上不求回报对我最好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闪闪发光的,不过是一只手而已,对你和我来说都没那么重要,没有了右手,我就来当你的右手,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是上天的恩赐,阿笙,我很感谢也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只要我们两个平平安安,我再无所求。”  叶笙听着,从她的怀里抬起头,大猫咪一样的赖着老婆撒娇:“为夫有所求。”  “嗯?”  “为夫想吃肉。”  沈云倾沉下脸,拧了下他的耳朵:“不可以。”  “你还是嫌弃我是个废人……。”  沈云倾:“……。”  笙哥,我服了你了,吃吃吃,想吃就吃吧。  某人扎完了针,开开心心的饱餐了一顿,大概是药物的作用再加上十分餍足,没多久就抱着沈云倾睡了过去。  沈云倾却睡不着,静静的凝视着他沉睡的眉眼,哪怕每天都要看,却也看不够似的。  在她昏迷的数个月,她一无所知,而他背负了所有的压力,甚至放下了偌大的青帮,只身带着她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英国,他不会英语,没有了翻译,同人交流只能靠手势,可想而知,那些日子,他独自一人是怎样熬过来的。  如果没有他的坚持,就没有现在完好无损的沈云倾。  所以,不管他是残废了也好,傻了痴了也罢,他都是她的阿笙,是她用尽全部力气也要活下来爱他的阿笙。  沈云倾抹去眼中的泪水,低下头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  受了浅浅一吻的某人舒适的眯了眯眼,又懒懒的翻了个身,身上盖着的薄被就滑了下去。  沈云倾本想替他掖好,却看到他后背露出一大片纹身,这片纹身她早就看过,只不过一直没有仔细看,现在闲来无事,她便用心欣赏起来。  替他纹身的一定是位大师,用针刺出来的图案丝毫没有违和感,线条流畅,运笔如飞,色彩的运用也是华丽细腻到极致,这条腾云驾雾的龙在大师的笔下如同活了一般,嚣张跋扈又气场逼人。  沈云倾用手指点在青龙的爪子上,嘴里念着“一只,两只……。”  她只是好奇龙有几只爪子而已,最后一只隐藏在一片祥云当中,而在那片祥云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像是字一样的东西,在这磅礴的纹身巨作面前,这一块显得格格不如,简直就是破坏整体和谐与美感的存在。  沈云倾把脸凑过去,瞪大了眼睛想看看那是何方神物,结果就看到一个写得苍劲飞舞的字:倾!  这个字正纹在那朵祥云之下,如果连在一起的话就变成了:云倾!  沈云倾惊讶的捂上了嘴,免得自己惊呼出声。  这个纹身,她是在上次落水的时候发现的,也就是说,远在他们结婚之前,他就将她的名字纹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给他擦药的时候,他有些别扭的将手挡在腰间,她当时不明所已,现在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让她看到这个字。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做毛头小子才干的事情。  沈云倾眼中刚刚干掉的眼泪再一次盈眶,只能俯下身,轻轻吻在那个“倾”字上。  以我之身,纹你之名。  小番外(二)  英国的某个小镇,有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  店里所有的装饰都充满了古典元素,店里循环播放的乐曲唱着纯正的中文。  来这里喝咖啡的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也有当地的居民,冲着这里异国的情调以及老板娘调制的一手好咖啡。  咖啡馆的生意平平淡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闲的时候,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老板娘便坐在椅子上翻译中文小说,老板将一杯调好的咖啡放在她的对面,窗外暖暖的阳光落在两人的脸上,咖啡上用白色泡沫画着两颗连在一起的心。  沈云倾笑道:“有长进。”  他以前不喜欢咖啡,现在也逐渐适应了这苦涩中略带甘香的味道,而且和她一起,也学会了如何调制咖啡。  本可以过着更富足的生活,偏偏喜欢这里的静宜与闲适。  这里远离尘世喧闹,独居一隅,春光乍好。  “这是为夫专为夫人调制的爱心咖啡,里面装的,满满都是我的爱。”  沈云倾笑起来:“谢谢夫君。”  沈云倾拿起咖啡送到嘴边,还没有喝,大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一前一后跑进两个小不点。  一个穿着棉制的红裙子,小皮靴,另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灯笼裤。  “父亲,母亲。”  两个粉雕一般的孩子扑过来。  叶笙伸出手将女儿抱在怀里,眉眼间都是温暖的笑意。  小女孩懂事的避开他的右手,生怕弄疼他。  印象中,父亲只用左手抱她,无论做什么都用左手,她想,父亲的右手一定是很痛很痛。  “今天换一只手抱乖乖好不好?”因为女儿的体贴,叶笙有了尝试的决心 。  “好啊,好啊。”小女孩拍着手。  沈云倾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叶笙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边的手臂,然后轻轻环住了女儿的腰,这条手臂虽然恢复了知觉,用起来却依然费力,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将女儿抱了起来,头上已经出了层薄汗。  小姑娘开心的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的笑着:“哥哥来,哥哥来。”  小男孩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也飞快的跑过去。  叶笙伸出左手将儿子也抱了起来,小家伙一边一个,笑得天真烂漫。  “父亲,那边的向日葵田开花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好。”叶笙冲着沈云倾笑:“倾倾,来。”  邻居的向日葵田一望无垠,入眼皆是金灿灿的花朵,如同花毯一般绵延。  随着风吹来花浪朵朵,两个孩子开心的奔跑着,跳跃着,金色的阳光落在两张稚嫩朝气的小脸上。  叶笙搂着自己的妻子,嘴角挂着满足的笑纹。  什么江山天下,什么十里繁华,都不及此时儿女绕膝,有妻如画。  原来他穷尽一生,想要的不过是如斯的美好年华。  阳光温热,岁月倾好,琴瑟在御,妙手笙花!  ——叶笙,沈云倾篇完——  ps:接下来是几章陆天遥的番外,不长!之后是现代版少帅与沐晚,敬请期待 第546章:陆天遥番外 陆天遥番外!  正文:水箱里的水再次没过头顶,那如同灭顶一般的恐惧让华裳无所遁形。  冰冷的水流从四面八方袭来,阻断了她的呼吸,她的视线,她残存的求生的玉望。  她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不必再受这样的折磨,也不必再痛苦,死,就是解脱,是永达极乐。  就在她的意识一点一点抽离时,水流再次缓缓退去,熟悉的空气重新让她活了过来。  她剧烈的咳嗽,吐出大口大口的水,胸腔里的疼痛仿佛被火撩着。  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水流还会继续升上来将她吞没,在她将要死去的时候继续给她一线生机。  这是陆天遥的手段,他总会想出办法让人生不如死。  开门声传来,一缕光线从门缝里泄进来,落在女孩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  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水珠,从她睫长的睫毛上滴落下来。  感觉到水流再一次没过了胸口,女孩的脸上出现绝望的表情,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就快要咬出血来。  然而,预期中的窒息迟迟没有到来,一只修长的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水流正在飞快的退下去,直到消失不见。  而绑在她手腕的铁链也‘咔’的一声断开,她的双手恢复了自由,身体也软软的瘫倒了下去。  一只手从她的腰侧探过去,紧接着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脱去了,干净的毛巾替她擦拭着身体,那双手,手掌温热,是那样的舒服。  “乖,以后不要再做傻事。”轻柔磁性的声音就像情人间的低语,“你是杀不了我的。”  华裳紧闭着眼睛,被他碰着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绯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好一会儿,她才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底带着嘲笑的辉芒:“陆天遥,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杀了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依然不会后悔,哪怕每次失败之后,等待她的都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好,很好。”他的笑阴森森的,仿佛一只狼露出了尖利的牙齿,眼中的风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席卷而来,“陆华裳,你有种。”  华裳别开眼睛不去看他,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看着我。”  她冷笑:“看你?我觉得恶心。”  “恶心是吗?陆华裳,你真是死不悔改,行,你觉得我恶心,那我就恶心给你看。”他突然拉着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脸,而他三下两下的解开了裤子的皮带。  华裳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冰冷的脸上有一丝慌乱,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可她根本挣不过陆天遥的一只手。  “张开你的嘴。”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含住他。  “不,不要。”她剧烈的挣扎,但是毫无用处,他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她的口腔。  她像一只濒死的鱼垂死的扑腾着,眼中流出大滴的泪水。  他在她的嘴里发泄,又将人扔到一边的床上,欺身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边落了晚霞,瑰丽的光芒落在洁白的床铺上。  轻柔的蚕丝被里蜷着一个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两只手抱着手臂,身子不停的抖着。  陆天遥坐在一边抽烟,转眼就抽了一堆烟头,黑沉的眼底流淌着复杂的光芒。  见女孩一直抖个不停,陆天遥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她像受到了刺激,向后剧烈的缩了一下,企图拉开与他的距离。  这个动作再次惹怒了他,他将人一把捞起来,没有任何的爱怜,再次长驱直入。  床上的女孩发出抑制不住的痛呼,小脸也因为痛苦而皱了起来。  “陆华裳,别像条死鱼。”他拍拍她的脸,笑得邪肆,“你这么激怒我,不就是想让我上你吗,嗯?”  华裳咬着唇,沉默不语,只有眉头难解难分的皱在一起。  他的每一次动作都让她痛不欲生。  “哑巴了,不会说话了?”他恶劣的用力,仿佛要撞破整个世界,“叫啊,你给我叫出来。”  大概觉察到他的气极败坏,闭着眼睛的女孩终于缓缓张开了眼,看着面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这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嘴角扯出一个炫丽至极又充满讥讽的笑容:“哥哥……。”  如同她预想中的一样,陆天遥果然脸色大变,甚至是一把将她推开,匆匆套了条裤子便摔门而去。  直到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华裳才将自己蜷成一个蛹,眼泪瞬间打湿了枕巾。  哥哥,哥哥!  ~  从那天彻底的激怒了陆天遥之后,华裳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见过他了。  宅子里负责照顾她的是陈妈妈,一个她和陆天遥都非常熟悉的老佣人。  每次陆天遥折磨完她扬长而去,陈妈妈都负责给他善后。  “小姐,身体好些了吗?”陈妈将一碗燕窝放在她的面前。  “嗯,好多了。”华裳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冲她笑了笑,“陈妈,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是少爷吩咐的。”陈妈实话实说。  华裳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过还是端着那碗燕窝小口小口的吃着。  “小姐……。”陈妈看着低头吃东西的女孩,白皙的脸上落满了柔软的光芒,一双眼睛却如同深渊般暗沉,曾几何时,这双眼睛明亮的就如同星子,闪着天真无邪又璀璨的亮光。  “陈妈,你想说什么?”  陈妈叹了口气:“小姐,你不要再忤逆少爷了,少爷的脾气你也清楚,吃软不吃硬的,你这样跟他对着干是没有好处的,每次都弄得自己一身伤 。”  “陈妈,你让我对着仇人和颜悦色吗,我做不到。”  “唉,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陈妈摇着头,一脸不忍,曾经少爷对小姐的好,她看在眼里,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让小姐高兴,少爷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她一直觉得小姐是幸福的,能有少爷把她当成心头肉一般的宠着。  可是,突然有一天,少爷大发脾气,打了小姐,从那以后,少爷就像变了一个人,变本加厉的折磨小姐,每次看到小姐身上的青紫以及血痕,她都要哭上半天。  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水火不融的仇人。  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要退下去就看到陆天遥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他的心腹肆月。  肆月永远一副冰山脸,除了对他的主子,其他人仿佛都是空气。  “少爷。”陈妈恭敬的喊了一声,又担心的看了眼低头吃燕窝,根本没打算搭理陆天遥的华裳。  这可如何是好,她都能感觉到来自陆天遥的不满了,好像热浪席卷了每个人。  小姐身上那些伤还没有好,若是再把少爷惹怒了,难免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那白皙的皮肤上永远都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小姐也是个不会转圜的,就算做做样子哄一下少爷,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陈妈暗自摇头,拿着托盘退了下去。  陆天遥大步走来,在华裳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顺手从口袋里摸出烟叼在嘴里,一边的肆月急忙上前替他点了火。  明灭的火光下,白色的烟雾萦绕在他修长的指间。  华裳闻到烟味,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  她记忆中的陆天遥从不抽烟,他开始抽烟是自一年前开始的,那天他在暴怒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二天佣人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大堆烟头,紧接着他就得了肺病住院了。  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儿,甚至是极度的讨厌,所以,他现在是故意的。  “怎么,一点烟味就受不了了,那天跟我耍威风的时候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面对他故意的挑衅,华裳选择沉默。  他故意冲她吐了一个烟圈儿,看着她的眉头皱起来,他才恶劣的哼了一声。  华裳放下手中的碗,准备眼不见为净。  刚刚起身,手腕就被攥住,紧接着被一股大力带了下去,直接跌进了陆天遥的怀中。  当着肆月的面,华裳做不到心平气和,他不要脸,她还想要。  “怎么吃这么少?”他的双臂如铁,紧紧的圈着她,让她挣脱不了,“我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溜虾仁。”  说着,已经有佣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饭菜一一摆在面前,除了溜虾仁,还有一份水煮肉片,一盘炸鲜奶,以及千层油饼。  陆天遥抱着她,贴着她的耳边吹气:“乖,你吃得太少了,这些东西,全部吃掉。”  “我吃不完。”  “我喂你吃。”陆天遥真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仁递到她的嘴边,耐心的样子真的像个体贴温柔的男朋友。  华裳紧紧攥着拳头,牙关紧咬。  陆天遥好脾气的等着,擎在半空的手纹丝不动。  就在两人的这场拉锯战中,最后还是华裳妥协,张开嘴将虾仁吃了进去。  陆天遥很高兴的样子,又夹了块肉片:“你喜欢吃辣,这肉片你一定喜欢。”  ps:友情提示,这个番外是虐的 第547章:怀孕 华裳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将头侧向一边:“我吃饱了。”  “不行,这些必须吃完。”  “我吃不下。”  “华裳,你一点都不乖,不吃饭怎么会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经得住我折腾?我不喜欢你像条死鱼和呆木头。”他夹起一块虾仁放在她的唇边,虾仁的鲜味儿中夹着一丝腥气,华裳闻着,胃口泛起恶心的战栗感。  “我说了,我吃不下。”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华裳一伸手就把小茶几掀了,上面的饭菜掉落一地,盘子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陆天遥,你听不懂人话吗?”  陆天遥沉默的看着她,眼中飘浮着冷雾,他将手中的筷子扔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去吩咐厨房再做一份同样的饭菜给小姐端过来。”  肆月颔首,转身走了。  小小的院子里只剩下华裳和陆天遥两个人,他不紧不慢的拿起手帕替她擦着嘴,华裳颤抖的看着他,往往这个男人越平静,代表他身体中的火山越要爆发。  果然,他擦了两下,突然就攥住了她的下巴,有那么一瞬间,华裳觉得自己的下巴可能被他生生的掐了下来,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  “陆华裳,你他妈的闹够了没有?”他掐着她的下巴将她压在宽大的躺椅上,“你想害我不要紧,我由着你,可你这次差点害了叶笙和沈云倾,如果不是他们命大,现在已经变成鬼找你索命了。”  华裳疑惑的瞪大眼睛,目光中透着茫然。  “那个被你放了针的马鞍是叶笙的,他又给了沈云倾,结果她的马失控,两个人从山崖上跌了下去。”  华裳一脸不相信的摇了摇头,怎么会这个样子,她想要杀的人是陆天遥,竟然连累了无辜的人,想到马场中看到的那个女子,站在叶笙的身边温婉大气,眉眼间尽是甜蜜,对她也是客客气气,而她差点害了她。  陆天遥用力甩开手,华裳的脸便偏向一侧,细腻的皮肤上赫然两个红红的指印。  “对不起。”华裳低低的出声:“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知道错了?”  华裳冷笑:“这只是一个失误,如果有机会,我不会放过你。”  “好,陆华裳,你有种,我等着,等着你能杀了我。”  佣人很快就来收拾了地上的残羹冷炙,很快又有新的饭菜端了上来。  陆天遥点了只烟,翘着修长的腿,笑道:“乖女孩,把它们都吃了。”  华裳保持着刚才摔倒在椅子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吃是吗?”陆天遥打了个响指,肆月便拎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小姐,救我。”  华裳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扭过头看去。  穿着暗粉色衣衫的女子被肆月粗鲁的丢在地上,因为害怕,泪水湿了大半张脸。  “冰夏?”华裳愤怒的瞪向陆天遥:“你要做什么,跟冰夏没有关系,放开她。”  陆天遥置之不理,抽了口烟:“把她丢给后院的狼狗。”  “是。”肆月扯着冰夏的衣领就要往外拖。  “你给我住手。”华裳扑上去,一把推开了肆月。  肆月往后退了两步,去看陆天遥,似乎只要他一个命令,他就会将人拎出去喂狗。  陆天遥弹了弹烟灰,用香烟指了下刚刚收拾好的小茶几:“乖,把饭吃了,我就原谅你今天的任性。”  “好。”华裳几乎没有犹豫,她扶起冰夏,然后走到茶几边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平时的食量很小,这些饭菜明显超出了她的负荷,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口接着一口,木然的咀嚼着。  吃到一半,华裳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冲了出去。  “小姐。”冰夏急忙跟了上去。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陆天遥烦躁的将烟用力按灭,眼中的情绪纠结成一团浓黑的化不开的墨。  肆月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恭敬的汇报:“陆小姐把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叫个大夫过来看看。”  肆月道:“应该只是吃多了。”  “快去。”  肆月不敢违背,立刻转身走了。  陆天遥烦躁的摸出一根烟,在指间转了转,最后揉成了细碎的烟丝。  华裳回到小花厅的时候,陆天遥已经不在了,茶几上还留着他遗落下的一包香烟,香烟的封皮上印着一个穿红色裙子,穿着暴露的女人,正做出飞吻的妖娆姿态。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当红的一个明星白鸽,拍了不少广告,而外面都在传,白鸽是陆天遥的众多情人之一。  “小姐,你是不是又激怒少爷了?” 冰夏拿来温水给她漱口。  华裳喝了口水,歉意的看向面前脸蛋圆圆粉粉的女孩:“冰夏,我差点连累了你。”  “小姐,冰夏是你的丫鬟,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冰夏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冰夏抿了抿唇,叹息:“少爷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揣测了,小姐,我们不如想个办法逃了吧?”  “逃,往哪里逃呢?恐怕我们前脚刚出连城,后脚就会被他抓回来。”  “我们回北地吧,陆家的大院还在呢。”  华裳摇头:“他一日不死,我一日难安,我哪也不会去。”  “可是留下来,少爷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小姐,我怕小姐撑不下去。”  “没关系,最难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心如止水,不再有难过,心碎,疼惜,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恨意。  “冰夏,你去找一个大夫过来。”华裳的手放在小腹上,“不要惊动任何人,越快越好。”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最近没什么食欲,又常常恶心想吐。”  冰夏吃了一惊,“小姐,会不会是?”  “快去吧。”  没多久,冰夏就请来了大夫。  大夫仔细的诊了脉,最后笑道:“恭喜,恭喜夫人,是喜脉呢。”  喜脉?  她怀了陆天遥的孩子?  大夫还在继续道:“只是夫人体质弱,胎相不稳,我开几味保胎的药,夫人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尽量心平气和,不要过度操劳,更不宜行防事……。”  大夫说了一大通,却奇怪的发现面前的女子表情奇怪,没有欣喜若狂,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而慌乱无措,原本粉嫩的脸庞血色退尽,一双手更是瑟瑟发抖。  大夫说不下去了,这,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别人家的女子怀孕,恨不得昭告天下,为何面前这位却如临大敌。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冰夏,似乎在问什么情况。  冰夏从袖子里摸出两块银元塞给大夫,低声道:“大夫,还烦请你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夫眼睛一亮,将银元收入囊中,连连点头:“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这位小姐难道不是夫人,是未婚先愈?  他倒遇上过几次这样的事情,那些女子的反应大抵如此,对于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家来说,除非当事人愿意娶,否则一辈子就要老死家中了。  大夫离开后,华裳才有些慌乱的抓住了冰夏的手:“冰夏,怎么办,我竟然怀了那个畜生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小姐,你先别慌,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华裳摇头:“我不要,我不要,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孽缘,父母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何苦让他来世上遭这份罪。冰夏,你去把那个大夫叫回来,让他给我开坠胎药。”  冰夏想了想,拉过华裳的手:“小姐,你说少爷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他怎么可能会要这个孩子。”华裳露出嘲讽的表情。  “小姐,你可以试一试,如果少爷不想要,你再打掉他,如果少爷想要,你就……。”冰夏贴着华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华裳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这样可以吗?”  冰夏点头:“小姐不就是想报复少爷吗,有时候,要一个人的命倒是简单痛快,蹂躏一个人的心才是真正的残忍折磨。”  直到陆天遥从青帮回来,冰夏的话仍然盘绕在华裳的耳边,陆天遥看到的就是蜷缩在窗边躺椅里的女孩儿,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腰间,白皙的脸庞掩在青丝之中,只露出尖尖的鼻子和饱满的额头。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到陆天瑶靠近,她依然一无所察。  “想什么?”  熟悉的嗓音倏然在头顶响起,华裳急忙坐直了身子,抬头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心虚般的迅速低下头。  “我找来的大夫,为什么不看?”  听出陆天遥语气不满,华裳急忙道:“我不舒服,已经让冰夏找大夫看过了。”  “哪里不舒服?”他自背后将她搂在怀里,那姿势就像在呵护着他的珍宝。  “没什么,就是吃了凉的东西,胃里难受,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以后要多吃饭,你真的太瘦了,以前像只小猪一样,总也吃不饱似的,现在胃口是越来越差了。”  华裳缩了缩肩膀,微微闭上眼睛,他近在耳边的呼吸让她的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以前的确喜欢吃,有一次半夜吵着要吃栗仁酥米糕,可是连城做酥米糕的早就关门歇业了,丫鬟和陈妈都在小声劝着,只有陆天遥拿起衣服就出了门。  没用多久,就提着热乎的酥米糕回来了。  为了让店主大半夜起来做酥米糕,他直接买下了他的店铺。 第548章:同仇敌忾 陈妈说得对,陆天遥曾经对她的宠爱羡煞旁人,几乎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就差在连城横着走了。  酥米糕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罢了。  “我以后会好好吃饭。”她难得乖巧的回答应让陆天遥龙颜大悦,就这样抱着她坐在躺椅上,有那么一瞬间,华裳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不会这样抱着她,总是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无意中碰了一下她的手,都会向她道歉,他宠她,更尊重她。  “小兔崽子,赶紧滚蛋。”  门口忽然传来叫骂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宁静。  “怎么回事?”陆天遥起身去问管家。  管家擦了把头上的汗:“是两个小要饭的,给了他们几个馒头还不知足,吵着要吃肉。少爷,您别生气,我马上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等一下。”叫住他的是华裳。  华裳道:“不过是想吃肉的小孩子,家里的肉也多得是,给他们一点又如何?”  “这……。”并非是管家不肯,只是现在兵荒马乱,像这样沿街要饭的乞丐数不胜数,如果让他们知道陆宅还供应大鱼大肉,以后光是打发这些要饭的,就够他头疼了。  管家求救般的去看陆天遥,他却点了下头:“按照小姐说的做,去给那两个孩子拿些肉,厨房里还有多余的东西,也都拿给他们。”  “是,是。”管家内心哀叹,虽然少爷和小姐现在经常吵得不可开交,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小姐的话对于少爷来说,有些时候依然是圣旨一般的存在。  “好了,已经让人给他们送肉了,这下开心了吗?”  华裳却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才幽幽的说道:“你喜欢小孩吗?”  “什么?”陆天遥没有听清。  “小孩子,我问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陆天遥的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搂紧了她,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擦,这样无意的动作却让华裳紧张的肌肉都绷紧了。  “不喜欢。”他在她的颈间亲了一下,“不过,如果是你生的,我也许会喜欢。”  想一想,他似乎还挺期待的,如果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处处戒备,两人的关系也能够有所缓和?  “华裳,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华裳冷笑,就像在讲一个笑话:“生出来的孩子,你让他叫你什么,父亲还是舅舅?”  知道她是故意激怒他,陆天遥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恼怒,只是声音沉了沉:“你明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在我眼里,我们甚至比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还要亲,哥哥,你从来不会觉得恶心吗?和自己的妹妹做,就真的让你那么爽吗?”  “陆华裳。”陆天遥终于被他激怒了,大手嵌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着自己,咬牙切齿的道:“别给脸不要脸。”  华裳笑,主动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脸是什么东西,我早就没有了,我的尊严在被你夺去第一次的时候已经荡然无存,你现在想上我吗?这次是上面还是下面?”  陆天遥盯着面前这张倔强的脸,明明那么柔弱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他丝毫不怀疑现在递给她一把刀,她就会直接戳进他的心窝。  “算了,你好好吃药,这次,我不和你计较。”陆天遥突然甩开她,转身大步离开。  华裳有一丝茫然,他就这样走了?  她刚才说的话,句句都在挑战陆天遥的底线,然而,陆天遥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当场发疯,是她还不够狠,还是陆天遥有毛病。  不管怎样,她没有激怒陆天遥,计划就没有得逞,她还得继续想办法才是。  两天后,陆天遥要参加一个舞会,傍晚时,陈妈送来了一套礼服,那是一套纯白色带蕾丝边的晚礼服,领口很高,前胸后背都包裹的十分严实,为了不显得单调,用白色的珍珠做装饰。  “小姐,来化个妆吧。”陈妈身后跟着的丫鬟是陆公馆里化妆最好的。  陈妈以为华裳会拒绝,没想到她很痛快的在镜子前坐了下来,并且叮嘱道:“要浓艳一些的妆。”  陈妈有些奇怪华裳的反应,平时少爷要带她出去,她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出门,就算迫不得已,也不会化妆,素面朝天,我行我素,今天不但很配合,竟主动要求化明艳的妆容。  而事实证明,华裳的脸可清纯可妖艳,清纯时如出水芙蓉,妖艳如罂粟花开。  小丫鬟将她的眼尾向上挑高,妩媚中透着一丝英气,鲜艳的红唇,明亮的眼睛,再搭配这一身晚礼,一半纯真一般魅惑。  陈妈忍不住夸赞:“小姐,这样的妆也好看。”  华裳笑了笑。  晚上参加的是一个上流社会的舞会,舞会的主人跟青帮有一些生意往来,但在暗地里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不过表面上都维持着平和而客气的关系。  当陆天遥和华裳出现在舞会现场时,立刻引来一阵骚乱,金童玉女的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光彩夺目。  陆天遥一身笔挺的灰白色西装,脸上挂着明媚而张扬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自带气场,而华裳一袭白裙,虽然保守,却因为她艳丽的妆容而突显出冰火两重天的视觉盛宴。  “原来这就是陆先生金屋中藏着的女人,果然很漂亮。”  “大惊小怪什么,陆先生也不是第一次把她带出来,这女人,我在宴席上见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板着张脸,好像不情不愿的。”  “虽然陆先生有不少女人,但这位倒是长久的很。”  “可我听说,这女孩是陆先生养大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啧啧!”  众人正议论着,舞会的主人秦老以及儿子秦木扬现身了。  “陆先生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陆先生里面请。”秦老对陆天遥的态度十分客气,一旁的秦木杨也冲着陆天遥点了下头,“陆先生。”  陆天遥笑了笑,和秦老握了下手:“打扰了。”  “陆先生,请。”  秦老和陆天遥走在前面,华裳稍稍落后,结果就察觉到一束不善而赤果果的目光。  她微微侧头,正看到秦木杨扬着笑脸,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如同打量猎物一般的肆无忌惮。  华赏觉得厌恶,不动声色的追上了陆天遥,犹豫再三,一只手指轻轻的勾住了他的手。  不管陆天遥平时对她如何粗暴,比起别的男人那种毫不掩饰的掠夺气息,她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接近陆天遥。  她想起当初两人一起去灯会看花灯,有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趁着人多摸了她一把,结果就被陆天遥打得爹妈不认,之后陆天遥动用了五个人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封闭圈,保护着她不被任何人碰到。  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有觉得哥哥如此霸道有什么不对,直到现在,她被他人窥视,还会下意识的向他靠近。  被勾住手的陆天遥神色一怔,低头看了眼女孩纤细的手指,像是在勾住一棵救命稻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华裳这样依赖他的动作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心中一暖,不由收紧了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走,去跳舞。”  华裳喜欢跳舞,陆天遥还为她请了舞蹈老师,从慢四,华尔兹,甚至是探戈,她都跳得非常好。  陆天遥对于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在家的时候总被她拉过去做舞伴,跳得久了,也能在舞场里游刃有余。  一首华尔兹舞曲之后,周围传来热烈的掌声。  就连秦老都忍不住赞叹:“原来陆先生的舞跳得这么好,有陆先生珠玉在前,我们这些人都成了陪衬。”  陆天遥客气了几句,就对一边的华裳道:“你去吃点东西,我和秦老还有事要商量。”  华裳点了下头,目光便不再看他。  秦老道:“陆先生请和我去一趟书房吧,有些机密的文件要给陆先生过目。”  他看了一眼华裳,笑得颇有深意:“这位陆小姐是陆先生要结婚的对象吗?”  陆天遥笑了笑,未置可否。  等到两人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华裳也找了处角落坐下来,听着舞厅中间悦耳的音乐声,她却神游别处。  “陆小姐。”  身边的沙发一沉,陌生而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下来。  华裳转过头,看到擎着一杯红酒,正冲她扬唇而笑的秦木杨。  华裳本能的排斥这个人,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往旁边挪了一下,并没有理睬他。  秦木杨顺手拿起一杯果汁递了过来:“坐了这么久,口渴了吧,要不要喝点果汁?”  “不用,谢谢。”华裳说着就要起身,准备避开他。  “陆小姐,谈个合作怎么样?”  华裳无心什么合作,正要迈步,就听秦木杨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既然我们都恨不得陆天遥赶紧死,为什么不能同仇敌忾呢?”  ps:224日第二更! 第549章:愤怒 华裳震惊的看向面前一脸笑意,笑容却冰冷覆盖在眼底的男子,明明长得很好看,说出的话却仿佛带着阴风,让人忍不住全身发寒。  陆天遥虽然得罪过不少人,但是秦家似乎和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秦老甚至还跟他单独秘谈,为什么这个秦木杨却一心想要制他于死地?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裳冲他点了下头,转身朝着卫生间去了。  秦木杨望着她的背影,悠闲的点了根烟。  表面镇定,其实乱了的脚步早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果然同他查到的一样,这个每日睡在陆天遥身边的女人,和陆天遥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然,听到他那样说,她一定会刨根问底,然后再去陆天遥面前告他一状,而她却什么也没做,倒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仓皇而逃。  华裳推开卫生间的门,几乎是逃也似的关上,她背倚着门扉,望着面前的镜子,镜子中映出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乍听到秦木杨的话,她确实是动心了。  只凭着她自己,根本杀不了陆天遥,相反,每一次,她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久而久之,她的棱角似乎都要被磨平了,她甚至开始怀疑,陆天遥是她天生的劫,无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送这个男人去地狱。  如果,真的有人和她合作……  华裳走到水池前,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再抬头时,镜子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她还来不及惊叫,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捂住,紧接着就被扯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后背一凉,已经被推到了墙壁上,紧接着,唇上一痛,秦木杨咬住了她的唇,灵利的唇舌长驱直入。  女孩的气息十分甘甜,尝到其中美妙滋味便忍不住想要索取的更多。  华裳震惊而愤怒的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哪怕她用尽全力挣扎,在他面前也只是微不足道,他将她的双手用力按在头顶,坚硬的膝盖压着她不断乱踢的双腿。  她在他的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他不断的侵掠。  他的唇离开被他蹂躏了很久的啃唇,一路向下滑去。  华裳的嘴巴被他的手捂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滴落。  除了陆天遥,从来没有人给她受过这种委屈,这种无力反抗的感觉让她觉得悲凉。  她果然是没用,杀不了陆天遥,还要被陌生人欺负,没有了陆天遥的庇护,她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  “乖女孩,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以后跟着我吧,我会比陆天遥对你好,更让你爽。”邪肆的声音让华裳心弦颤抖,哭得更加厉害。  她是被陆天遥保护的太严实了,所以才经不起任何的风风浪浪。  感觉到秦木杨的手探入了她的裙子,而他已经解开了西装裤。  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华裳笼罩其中,像一片黑色的浓稠的海覆在头顶,让她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一向崇拜的哥哥在半夜闯入她的房间……  华裳拼命的摇头,眼睛中滚动着悲伤的水花,面对她无声的祈求,秦木杨的唇覆在她的眼睛上,轻哄道:“你不是要杀了陆天遥吗?我帮你啊!” “但是,我帮人也是有条件的,你被陆天遥保护的这么好,就像温室里的花朵,没见过大风,也没见过大浪,应该也是一无所有吧!所以,你能给我什么呢,大概也只有这具身体了吧?嗯,很软,很甜,我很喜欢,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面对他的蓄势待发,华裳情不自禁的在心底喊着:“哥哥,哥哥救我。”  就在秦木杨马上要进入时,外面突然响起拍门声:“谁在里面,怎么还锁门啊。”  拍门声震耳欲聋,秦木杨显然也被吵到了,华裳趁机抬起膝盖撞向他,男人当即闷哼一声,弯下腰捂住了某处。  华裳来不及管他,拉开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打开了门锁。  外面聚着几个女客,因为想来卫生间而打不开门,这才把秦家的管家叫了过去。  看到里面走出一个衣衫不整,发髻纷乱的女子,几人俱是一惊。  华裳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背后不可避免的传来议论声。  “这不是陆先生带来的那个女子吗?”  “是啊,看她那个样子,显然刚跟男人欢好过。”  “是陆先生?”  “陆先生不是被秦老叫去说话了吗?”  众人顿时一副了然的样子,同时鄙夷的说道:“还以为是什么货色,陆先生不在,就跑到厕所里来偷吃,真是太不要脸了。”  “长得清纯的不一定就是真清纯,骨子里就流着骚。”  华裳听着这些侮辱的语言,只能加快脚步,却一个不防备撞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她愣愣的抬起头,便看到陆天遥那张沉如冰川的脸。  陆天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的神情更冷。  而他身边的秦老也是一脸的尴尬,咳了声道:“陆先生,你先忙。”  “没什么可忙的了,秦老,陆某先告辞了。”  “陆先生要走吗?好吧,那我送一送陆先生。”  “父亲,我去送陆先生吧。”斜地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面前带着肆意的笑容,五官俊美,“前面还有几个重要的客人等着父亲呢。”  “这样也好,木杨,麻烦你替我送送陆先生。”  陆天遥看了一眼秦木杨,只见他的领口敞开着,眼睛半睁半闭,身上仍然带着一种玉望未散的淫糜气息,大家都是男人,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华裳避开秦木杨的目光,眼睛看向别处,一双手却情不自禁的握紧了。  秦木杨丝毫不避讳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陆小姐,请吧。”  华裳咬了下唇,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直到了上了陆天遥的车,华裳仍能感觉到来自身边的地狱之火,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烧成灰烬。  “刚才去哪里了?”陆天遥点了根烟,口气漫不经心,可华裳还是感觉到了他那森冷的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气息。  她虽然数次想要杀掉陆天遥,可面对陆天遥的时候,恐惧还是占了上风,而解决这种恐惧心理的办法就是,闭嘴。  “陆华裳,你哑巴了吗?我问你去哪了?”他突然翻身将她按在椅背上,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狭长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华裳冷冷的看着他,突然笑道:“哥哥眼力这么好,难道看不出来?”  陆天遥的目色又暗了几分,视线落在她颈间白皙的皮肤上,那些密密麻麻种下的草莓印。  他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在脖子以下,包括胸口处,全部都是醒目的吻痕,就像一个个嘲笑他的脸,让他瞬间失控。  “和谁?”他的语气平静了三分,但眼中的冷色却浓重了七分,手中燃着的烟头按在胸口上方的吻痕上,空气中顿时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和女孩儿压抑的闷哼,“和那个姓秦的小白脸?”  胸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华裳却带着笑,那笑容配合着她的妆容,如同一层一层绽放的罂粟,妖治而蛊惑:“是啊,就是他,他又高又帅,那方面技术又好……。”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唇已经被狠狠的堵住,舌头上被用力咬了一下,嘴里顿时被血腥的气息填满。  他将她压在身下,撕开她的裙子。  华裳一时有些慌乱,急忙道:“陆天遥,别在这里。”  车上还有司机。  “知道害臊了?你和那个秦木杨在厕所里做这种事的时候,你的脸呢?”  华裳偏过头,不理会他的羞辱。  他用力扳过她的脸,冷笑:“没想到,我的妹妹还是个当妇。好啊,今天就让你当个够。”  他没有在车上要她。  车子到达陆公馆,陆天遥将人从车里拽下来,然后一路抱到了净洗室。  他将华裳扔到浴盆里,打开上面的花洒就开始往她的脸上身上冲水。  冰冷的水流从四面八方袭来,针一般的扎在皮肤上,她白皙的身体顿时被冻得发红。  华裳用手挡着脸,却还是被冷水刺激的瑟瑟发抖,直到很久以后,终于有热水流出来,她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比冷水更可怕的是陆天遥,他的一条腿已经跨了进来,以一种君王般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睨着她。  “洗干净了?”他低下头,在她的身上嗅了嗅,“没有别的男人的味道了。”  “那你呢?”华裳抬起头,水流顺着她乌黑的发丝滴落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臂上,“你是不是也该好好的洗一洗,你身上那些让人作呕的味道,大概脱了一层皮都祛不掉。”  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陆天遥,下一秒,华裳就被他按进了水里,水流没过头顶,窒息的感觉让她又惊又恐。  就在她觉得要被淹死的时候,又被他重新捞了上来。  陆天遥将人直接抵在后面的墙上,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直接攻了进去。 第550章:唯一的亲人 这个晚上对于华裳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陆天遥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折磨她,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不要命。  如果不是她实在撑不住,喊了句“哥哥”,她想,她一定会被他生生的弄死。  果然在这种时候,“哥哥”两个字是他的禁忌。  “闭嘴。”陆天遥猛地将人甩到床上,脸上是盛怒之下的暴走恐怖,“陆华裳,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是你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华裳虚弱的笑,身上像是被数台车子碾过,她笑着开口:“你这种人,还在乎什么血缘关系吗?你连亲生父亲都可以亲手杀死,血缘对你来说,算什么?就算我是你的亲生妹妹,也不会改变什么。你根本就是个没有心,没有感情,只会让人恶心做呕和害怕的禽兽。”  陆天遥笑起来,赤果的上身在月光下仿佛镀了层光:“看来我这个禽兽还没有让你彻底的爽到,好啊,正好我还没有尽兴,我不介意把你玩死在床上。”  说着,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强行分开她的腿。  就在此时,他看到她的腿间有一滩鲜血,大腿根上也是鲜血淋淋。  如果只是那种事做过了,不会出这么多的血。  陆天遥顿时慌乱起来:“裳儿,你流血了,你怎么流血了?”  华裳早就感觉到那些湿漉漉的液体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小腹传来的剧痛让她一阵心神恍惚。  陆天遥还在喊着她的名字,像从前那样,他喜欢喊她“裳儿”。  那样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陆天遥,此时只剩下手足无措的慌乱,她听到他在喊人叫大夫。  可是,已经晚了。  没了,她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他的父亲亲手扼杀了他。  华裳用虚弱的目光看向慌张的男人,嘴边绽开一抹报复性的笑容:“陆天遥,恭喜你,你杀了你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时,陆天遥好像被雷击中了一般,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  “不,是你的,不是我的。”虽然这个孩子失去的时候,她也会心痛,可是想到他的骨子里流着陆天遥的血液,她觉得没让他活下来是种庆幸,“陆天遥,你的孩子没了,而且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你早知道了?”陆天遥突然失去理智的掐住了华裳的脖子,一张英俊的脸扭曲到几乎变形:“你早就知道自己的怀孕的事情,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来了断他,是不是?”  华裳几乎被他掐得没有了呼吸,可脸上仍然带着虚弱苍白的笑。  “陆华裳,你为什么这么狠,这也是你的孩子。”  “陆华裳,你说我没有心,你呢,你的心在哪里?”他的手下越来越用力,整个人疯魔般的失去了控制。  想到那一滩血水,想到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身前流逝,想到那个长大后也许会是粉粉嫩嫩的孩子,陆天遥的心里如同被人开了无数个大洞。  华裳缓缓闭上眼睛,失去了氧气的大脑让她渐渐没有了意识。  她在问自己,自己到底有没有心?  如果有,为什么要眼睁睁的让人杀死自己的孩子?  如果没有,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在看到他歇斯底里的样子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看来冰夏说错了,看似杀敌一千,其实早就自损八百。  “少爷,快放手,小姐快不行了。”陈妈听见喊声冲进来,急忙去拉陆天遥。  陆天遥怔怔的松了手,嘴里念着:“陈妈,我的孩子没了,是我作孽太多,所以连孩子也没了。”  陈妈急忙安慰道:“少爷,大夫马上就来了,小姐会没事的,孩子还会再有的。”  还会有吗?可是他为什么觉得,这一辈子,他真的要孤身一人了,不,他没有一辈子……  “少爷,您先出去吧,大夫已经到了,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好像是晕过去了。”陈妈继续劝着。  陆天遥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华裳,转身走了出去,一旁的陈妈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少爷刚才那个眼神,真的是一种绝望到可以毁天灭地的憎恨了。  他恨小姐?  华裳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冰夏关切的面孔。  “小姐,你终于醒了。”  华裳的身上还是很疼,身体也感觉空荡荡的,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离了一般,那样的感觉如同失去了全世界。  “小姐,大夫说了,你这次伤了根本,以后,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冰夏擦了一把眼泪,“小姐,你不要难过,如果好好调理的话,也许……。”  华裳看着面前哭得伤心的冰夏,突然目光幽幽的问道:“冰夏,你喜欢陆天遥?”  冰夏一愣,泪水止在了脸颊。  不过很快,她就跪在地上,咚咚的嗑头:“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少爷,小姐,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好的传言,我真的没有啊。”  华裳听着冰夏的辩白,一瞬间有些心灰意冷。  冰夏是从小伺候她的丫鬟,她一直把她当成朋友来看待,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甚至为了她跟陆天遥翻脸。  可是失去这个孩子,她突然间什么都想通了。  自从她从街上捡到冰夏那时起,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与陆天遥彻底反目也是自那时开始。  之后又是冰夏鼓动她,只有让陆天遥厌恶她,陆天遥才可能放她走,于是她做了许多忤逆陆天遥的事情,也为此受了很多苦。  如今,又是冰夏告诉她,让陆天遥亲手毁了这个孩子,那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报复。  她真的做了才明白,那不但是报复他,也是惩罚了她自己。  冰夏只想让陆天遥彻底的厌恶她,抛弃她,然后,她好取而代之。  “你和陆天遥睡过了是不是?”华裳出口的声音很平静。  “我……。”冰夏咬着唇,极力的摇头:“我没有啊,小姐。”  她一瞬间的迟疑,华裳什么都明白了,这个看似对她忠心耿耿的丫鬟,其实早就跟陆天遥上过床,她竟然还为了她不惜得罪陆天遥,还在以为她是这个世上最关心她的人。  她是有多蠢,才能被一个丫鬟耍得团团转?  看来陆天遥说得对,离开了他的羽翼,她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罢了。  “冰夏,你凭什么以为只要我不在了,陆天遥就可以对你好呢?”  冰夏听着华裳的语气,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是无济于事了,于是,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恢复了冰冷高傲的表情:“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救过少爷的命。”  “以前在陆府的时候,夫人,也就是小姐的母亲想要加害少爷,是我向少爷通风报信的,少爷说了,只要我乖乖的听话,将来就会娶我过门。小姐屡次想要害死少爷,也是我告的密,少爷说,他最喜欢跟我上床,说我比小姐漂亮,比小姐讨喜,因为在床上,我不会像一条死鱼和木头。小姐,你也真是的,少爷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不知足呢,非要报什么仇?啧啧,我看小姐真是被惯坏了,已经分不清好坏,辩不清是非了。”  “够了。”华裳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你出去。”  冰夏笑道:“小姐,你现在是孩子也生不了,又被少爷彻底的厌弃了,我若是你啊,只能自我了断,何必还留在世上丢人现眼,活活受罪?”  冰夏说着,就将一把匕首放在华裳的手边:“小姐,你以后大概也用不着我伺候了,冰夏愿你一路走好。”  随着关门声传来,华裳缓缓闭上了眼睛。  右手向旁边轻轻摸索了一下,就摸到那把冰冷的刀刃。  或许冰夏说得对,现在活着只是活活受罪而已,她今天的行为真的是彻底的激怒了陆天遥,依照他的手段,不知道会想出什么花样来折磨她。  想要报仇,这条路大概永远也走不下去了。  刀子握在手中,尖锐的刀刃割破了她的手指,疼痛传来的一瞬间,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急切的喊道:“裳儿,那是刀子,不可以玩的,知道吗?”  下一秒,她手中的小刀就被夺了过去。  只有八岁的华裳眨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天真的看向面前的少年:“哥哥,刀子很危险吗?”  “当然了。”少年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笑容如同天边的阳光一般耀眼又温暖。  “可是大人们用它来切菜,那些大人都还好好的。”她仰着小脸儿,脸蛋儿圆圆的。  “所以,只有大人才可以用刀,小孩子是不可以的。”少年拿起那把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下,立刻就有鲜血冒了出来。  小华裳顿时急了,上前将少年的手抱在嘴边,小嘴巴轻轻去吸他的手指:“哥哥出血了,疼不疼啊?”  “不疼。”  “哥哥骗人,流血了一定很疼,哥哥不准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少年笑着将她抱起来:“裳儿乖,以后不可以再玩刀子了,好吗?”  小华裳重重的点头:“裳儿最乖了。”  在少年的怀中腻了一会儿,小华裳憋了憋小嘴:“哥哥,我想父亲母亲了。”  少年的目色一暗,尚且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不明的情绪,他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裳儿,他们都死了,以后哥哥会照顾你,你是哥哥的裳儿,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知道吗?”  225日第二更 第551章:温柔的哥哥 从八岁起,小华裳便知道,哥哥陆天遥是她唯一的亲人。  父母出事后,哥哥带着她从北地来到了连城,哥哥买了一座公馆,给她住的那个院子特别特别的大,院子里花鸟鱼虫应有尽有。  不管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哥哥都会想方设法的满足她。  渐渐的,她不再说想妈妈,在她的生命里,只剩下哥哥,如同神祇一样的哥哥。  她依赖哥哥,信任哥哥,晚上喜欢跑到哥哥的身边让他给自己讲故事,听得累了就睡在哥哥的身边。  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她都看到哥哥微笑的坐在她的身边,那精致的眉眼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画面。  哥哥说:“裳儿,你是哥哥的唯一,你一定要快点长大。”  哥哥说:“裳儿,哥哥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手小手指勾住哥哥的手,笑眯眯的亲了一下哥哥的脸:“裳儿哪也不去,裳儿陪着哥哥到老。”  在她十二岁之前,哥哥一直哄她睡觉,也喜欢将她抱在怀里,但是十二岁之后,哥哥便刻意的与她保持着距离,哪怕她撒娇耍赖想要继续在他的床上睡,他还是会拒绝。  实在拒绝不了,他便等她睡着了再将她抱回自己的院子。  哥哥说:“裳儿,你已经长大了。”  她撇撇嘴:“裳儿长大了也不会离开哥哥。”  他笑:“好,裳儿记住今天的话。”  她依赖哥哥,她也知道哥哥依赖自己,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忙,每天总要回到家陪她吃晚饭或者夜宵,她的新衣服永远也穿不完,她在学校里一直是同学们的焦点。  “华裳,你哥哥太宠你了,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死而无憾。”  “华裳,你将来真的不打算交男朋友嫁人吗?”  这个问题让华裳为难了,其实十六岁的年纪,她已经有了喜欢的男孩,就是隔壁班级的大才子。  可是想到自己答应过哥哥要一直一直陪着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十六岁之前,哥哥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不管她如何赖皮胡闹,都没有跟她红过脸,他把她宠成了小公主,她若要上天,他就把后背给她踩。  哥哥第一次发脾气,是华裳同隔壁班的大才子一起去看了灯会,本来这件事她是瞒着哥哥的,没想到灯会上会突然失火,而她倒霉的被波及了,困在一个酒楼的二楼出不来。  哥哥见她一直不回来,就派了半个青帮的人去找,结果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那个才子在一起,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好在有惊无险。  当时她看到哥哥站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头顶花灯的光芒在他的脸上摇曳。  她印象中的哥哥都是温润的,春风一般的和煦,可是现在这个脸沉如冰,浑身上下都散发骇人的戾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他现在的表情让她觉得害怕。  “哥哥。”她走上前,手指去勾他的手。  软软的指节碰到他的时候,男子才敛去了一身地狱般的气息,语气仍是冰冷的:“没有下一次。”  华裳知道错了,瞒着哥哥偷偷跑出来,差点被火烧死,以哥哥对她的爱护,不生气才怪。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哥哥真正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一是因为她的贪玩差点送了命,二是因为那个大才子。  所以,不久之后,大才子突然就搬家了,而且没打一声招呼,消失的无影无踪。  华裳第一段懵懂的初恋就这样掉进了泥土,化成了灰烬。  但是伤心难过了没多久,她又开始生龙活虎了。  因为,有哥哥在身边,她不会寂寞。  “哥哥,你为什么从来不去祭奠我们的父亲母亲呢?”每年的这个忌日,华裳都满心希望可以去北地,去父母的坟前悼念。  但是哥哥给她的永远是一句话:“你有哥哥。”  对于死去的人不必挂念,因为哥哥才是她的现在与将来。  华裳跟哥哥生气,就让人在后院里烧一些香纸,虽然从八岁起,她就跟着哥哥,是哥哥将她养大,但是父母之恩永不忘,她还会时常想起她漂亮的母亲和慈爱的父亲。  只是,他们去世了。  华裳每每想到他们是怎么死的,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虽然她那时只有八岁,但八岁的年纪不大,却是可以记住很多事,她不可能会忘记父母的死因,但是很奇怪,她就是记不起来。  她无数次的问哥哥,哥哥的回答只有三个字:“病死的。”  如果说小时候她还会相信,那么现在她长大了,自然就发现这三个字漏洞百出。  就算是病死了,也不可能两个人同时病死,而且,他们为什么要从北地来到连城。  她喜欢北地的雪,一到冬天,白皑皑的特别好看,可以在雪地里打滚,堆雪人,打雪仗。  虽然连城也很好,四季常青,但是每到冬天,她就会怀念生她的北地。  而且,连城总是下雨,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讨厌下雨天,更害怕打雷。  “哥哥,父亲和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刚刚烧过纸的华裳带着一身的烟火气去问哥哥。  哥哥的屋门关着,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悄悄推开一条门缝,顺着那缝隙往里看,结果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正坐在哥哥的腿上,蛇一般的手臂缠着哥哥的脖子。  “陆先生,你就给人家嘛。”  娇媚的声音听着华裳全身一麻,她忍不住一脚把门踹开,奔到那女人面前,一把将她扯了下来,指着她的脸骂道:“你别亲我哥哥,你这个恶心的女人,不准抱我哥哥。”  女人急忙拢着身上的衣服,惊讶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求救般的去看哥哥,眼中全是对她的控诉,可是哥哥只是宠溺的看着华裳,“你出去吧。”  女人露出得逞的笑意,华裳却是鼻子一酸,委屈的不行。  “乖裳儿。”哥哥前一秒还在冲着她笑,下一秒,冰冷的目光便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出去,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女人似乎不敢相信,但是碍于哥哥强大的压迫力,还是匆匆忙忙的跑了。  华裳冲着门口的方向哼了一声,小小的下巴扬着,一副打胜仗的样子。  哥哥看着她,笑得更加温柔:“裳儿,哥哥以后不会再放这种女人进门了,别生气。”  “嗯。”她屁颠屁颠的跑去给哥哥捶肩膀:“哥哥,父亲和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感觉到手下的肩膀绷紧了,本来美好的气氛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低沉的声音才响起:“父亲病死了,你母亲受不了刺激,也跟着一起去了,父亲当时得的是传染病,为了不传染给你,所以,我把你带到了府外的庄子上,所以,他们死的时候,你并不知道。”  她的确是在庄子上住过一段时间,回到陆府后就听说父亲和母亲都去世了。  八岁的年纪自然也是悲伤的,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份悲伤便也渐渐淡了,但对于父母的思念依然长久不衰。  “裳儿,为什么要问这些?”  华裳摇摇头:“没什么,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嗯,你的身上有烧纸的味道,一会去洗一洗。”  和她不一样,哥哥的关注点永远不在父亲和母亲身上,华裳心中的小火堆像是被点着了一样,她跳到哥哥身前,指着他的鼻子冲他喊:“陆天遥,就算我母亲不是你亲生母亲,但父亲是你亲生父亲,你怎么可以对他们这么冷漠,他们的忌日,你就算不回北地的坟前祭拜,也该烧烧纸,上上香。”  她和陆天遥虽然是名义上的同父异母,但她是母亲嫁到陆家时带来的孩子,实质上,她跟陆天遥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但是在一个屋檐下住的久了,血缘从来不是彼此关系亲密的阻碍,在华裳的潜意识里,她就是哥哥的亲妹妹,比亲妹妹还要亲。  被她指着鼻子控诉,陆天遥也不恼怒,而是轻轻推开她的手:“裳儿,该睡觉了。”  “哼。”华裳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今天晚上要在这里睡。”  陆天遥:“别闹。”  “哥哥,我要帮你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刚才那个,一看就是不正经的,根本配不上我哥。”她扬了扬头,一脸不屑。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  华裳被他问愣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道:“能让我看上眼的才行。”  陆天遥笑起来:“好。”  华裳真的就赖在陆天遥的房里不走了,陆天遥也没赶她。  直到女孩儿困得睡着了,陆天遥才将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他有好多年没有抱过她了,但她还是那样轻,除了个子长高了,似乎没比小时候重多少,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女孩儿温顺的窝在他的怀里,两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大概是睡得香甜,猫儿一样的往他的身上拱了拱,嘴里还嘟囔着:哥哥,哥哥。  陆天遥的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淡了月光,亮了星河。  他将女孩儿小心的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起身,她却勾住了他的手,就像平时那样,依赖的,信任的。  “哥哥,不要走。”  他在她的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裳儿,哥哥不走,哥哥一直陪着你。”  女孩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手又甜甜的睡去了。 第552章:不共戴天之仇 陆天遥凝视着睡梦中柔美清秀的睡颜,女孩儿对他的依赖让他心生暖意。  她樱色的唇微微嘟起,好像枝头诱人采摘的果实。  夜色太迷离,灯光太朦胧,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唇已经落在她绯红的唇瓣上。  女孩的唇柔软的不可思议,又带着樱花般的甘甜与粉嫩,让他情不自禁的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她不适的嘤咛了一声,陆天遥才如梦初醒。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那柔软的唇瓣,望着床上的女孩发怔。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对裳儿的心思不单纯,除了她,他对任何女子都提不起兴趣,他曾经尝试过,却都失败了,不是他不行,而是觉得乏味。  他知道,他喜欢上自己的妹妹了。  可这又怎样,她是他的裳儿,是他唯一的家人,她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哪怕不能成亲,不能生孩子,他也要和她一辈子不分开。  她是他生命中所剩无几的希望,是他还能够展开笑颜的开心果,是他的信念、信仰与此生执着。  谁也不可以动他的裳儿,她只能是他的。  “裳儿,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裳儿,千万不要食言。”他亲吻她的手,就像在对着他的生命之神顶礼膜拜。  华裳十八岁的时候,哥哥给她买了一辆车做生日礼物,这辆车是从英国那边刚刚进口过来的,整个连城只有一辆,红色的车身十分拉风,秒甩大街上那些牛鼻子汽车十万八千里。  华裳开车带着朋友兜风,回来的路上打抱不平,救了一个女孩,结果发现这个女孩正是从小伺候她的丫鬟冰夏。  原来陆天遥带着华裳来到连城后,陆宅只留着几个管事的打理,那些丫鬟下人们也都遣散了,冰夏本来跟着父母在北地生活,结果父亲被楚南风的队伍征兵征走了,下落不明,母亲思念成疾又劳累过度也病逝了,她走投无路,便想来连城找陆家的少爷和小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也许能求他们收留。  没想到来到连城后却找不到人,身上的钱也用光了,只能四处乞讨,几个流氓见她长得好,便要非礼她,结果被华裳撞见了。  华裳将她带回陆公馆,主仆两人旧情重叙,哭成一团。  后来,华裳时常想,如果那年的生日,哥哥没有送她车子,她也没有开着车去兜风,是不是就不会遇见冰夏。  如果没有遇见冰夏,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她依然是陆公馆快乐的小公主,是哥哥疼爱的心头宝,她可以一无所知的继续幸福下去。  但是冰夏的到来却打破了她与哥哥之间的平衡。  冰夏爱上了陆天遥,这个魅力四射的男人,这个她曾经在小时候救过的男人,有着让人一眼难忘的气质与相貌。  她总是借着和华裳在一起的机会偷偷的看他,而他的所有关注与注视都在华裳一个人的身上,从来不曾吝啬一眼给她。  他那么宠爱华裳,几乎是捧在手心里疼着。  冰夏羡慕,嫉妒,这种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却被渲染的越发强烈。  看到华裳和陆天遥在一起,她就有种想要发疯的冲动,那个男人,他明明说过,她帮他,他就会在将来娶了她,但是现在,他显然已经忘记了。  在他眼里,不论别人有多好,他看到的只有华裳一人。  终于,嫉恨战胜了冰夏的最后一丝理智,她决定揭开那件事情的神秘面纱。  陆天遥不知道,当初那场血案发生的时候,她躲在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也是那次血案唯一的目击者。  不,当时华裳也看到了,只不过她受了巨大的刺激,产生了记忆的遗失,也就是说,因为太害怕太难过,那段记忆从她八岁的记忆中被自动抹去了。  但是抹去了并不代表不存在,她想,只要稍加刺激,她就一定会想起来。  于是,她趁着陆天遥去了外地,找人模拟了血案发生时的场景。  那天晚上,大概是天公作美,大雨瓢泼而至,电闪雷鸣。  而发生血案的那天晚上,亦是如此恶劣的天气。  华裳跟同学聚会回来,没来得及拿伞,被雨淋了一身,她匆匆的跑进屋,准备拿条毛巾擦干净再洗一个热水澡。  她喊了一声陈妈,陈妈并不在。  华裳推开客厅的门,就见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正在喝茶。  “父亲?母亲?”  哪怕过了十年,她还是能找到记忆中父母的样子,与眼前的这两个人十分相似。  两人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静静的喝茶。  她怔在原地,正要走过去,忽然看到一条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身后,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额前的发丝垂在眼际,是个少年打扮的男孩。  “哥哥?”  这是十六岁的哥哥吗?  华裳刚要张嘴,倏然看到少年提起了手中的刀子,他绕到了父亲的背后,一只手扶在他的头顶,刀子自他的喉间划过。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射了出来,溅在少年雪白的衣服上,溅在对面母亲的身上。  母亲受到了惊吓,声音都变得急促:“陆天遥,你疯了,你杀了你父亲。”  少年却沉默不语,一步一步的向母亲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如同撒旦降临。  “天遥,不要杀我。”母亲恐惧的跪了下去,因为害怕双腿发软,根本迈不出一步,“天遥,我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弟弟啊,那可是你的亲弟,我虽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这个弟弟是你父亲的,也是你的兄弟啊……。”  “不要。”眼见着少年面无表情的挥下了手中的刀子,鲜血再次如鲜花般绽放。  华裳脑子里的那片空白突然被鲜血浸染,被遗忘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如同万马奔腾,让她头痛欲裂。  “天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天遥,我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弟弟啊。”  “啊!!”  一声声惨叫像是要撕裂了华裳,她瘫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大叫。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冰夏从外面跑进来,同时朝着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刻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将现场打扫干净,然后迅速离开。  这是冰夏请来的戏子,托华裳的福,她的手头有些闲钱,足够来安排这样精彩的一出现场还原。  “小姐,小姐。”冰夏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  华裳像是听不见,痛苦的跪在地上,因为头疼而不断用头磕着地面。  她想起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如同今夜一样,她推开门,看到父母在喝茶,而她最喜欢的哥哥,用匕首割断了两人的喉咙,她的母亲,肚子里甚至还怀着八个月大的孩子,大夫说,那是个男孩。  她站在门口的风雨里,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满身是血的哥哥向她走来,她不受控制的惨叫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庄子里,哥哥说父亲得了会传染的病,正在休养。  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她竟然全部忘记了。  她是有多么愚蠢,才会忘记杀母杀弟之仇,才会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相伴十年。  怪不得他们会离开北地来到连城,怪不得哥哥对于父母的忌日漠不关心,因为他们的忌日是他亲手制造的,他不但杀了她的母亲,还杀了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何仇怨,会让他亲手弑父。  华裳从地上爬起来,冲入了外面的大雨之中,铺天盖地的雨水瞬间将她浇得里外湿透,脸上一片潮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交织在一起,散发出悲伤与愤怒的腥气。  十八岁的华裳,还活在哥哥的保护之中,羽翼之下,她的身上有一条细小的伤口都会惹得哥哥大惊小怪,责骂下人,以至于她看到血就会产生眩晕感。  现在想想,并非是她没有见惯鲜血,而是她曾经被鲜血震憾,所以才会对那些鲜红的颜色产生恐惧。  华裳淋了雨,第二天就发烧了。  看到哥哥请了几个大夫不停的走进走出,他的脸上带着慌张与急切,看向她的目光也满是怜惜,恨不得替她受这病痛之苦。  以前,她从不惧怕生病,因为病着的时候就会得到哥哥比平时多上十倍的关心,她可以趁机提很多很多条件,比如说吃津田街的凉糕,吃甜品店的冰淇淋,这些东西都是哥哥杜绝她碰的。  可是此时,她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明明那么英俊,却化成了地狱的恶鬼,索命的恶魔,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她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脑子里闪过一个让她自己都害怕的想法。  杀了他,杀了他给父母和未出世的弟弟报仇。  她的身边一直随身携带着哥哥送她的小匕首,小巧易藏,关键是削铁如泥。  她用虚弱的嗓音喊他:“哥哥。”  他果然毫无防备的走了过来,在她的床前半蹲下身子:“裳儿,哪里难受?”  ps:226日第二更! 第553章:恩断 他的目光依然那样温柔,用最呵护般的语调关心着她,可她只觉得阵阵发寒。  “肚子难受。”华裳往自己盖着被子的小腹看了眼。  陆天遥果然随着她的目光转动了视线,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华裳从被子下面抽出匕首,朝着他的颈间刺了下去。  刀尖刚刚末入皮肉,她的手腕就被人攥住,陆天遥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伪装,只剩下狂溢而出的仇恨。  “裳儿,为什么?”其实在看到她扬起刀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她恐怕是全部想起来了,想起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想起他是她的杀母杀父仇人。  华裳的手腕被她攥着,眼见着刀子就在他的颈间却无法插入,只要再用力一点,只要割破他的动脉……  她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结果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她终于体力尽失,额头和身上几乎被汗水打湿,最后瘫软在床头,捂着脸呜呜的大哭起来。  陆天遥拿下她手中的刀子,这把小巧的匕首本是他送给她的防身之物,现在却成了她用来取他性命的利器,冰冷的刀身反射着讽刺的寒光。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就像悬浮在云端,云端之上过得逍遥自在,一旦跌下云头,必然是粉身碎骨,再无还原的可能。  陆天遥静静的看着哭泣中的女孩,好像这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凄厉的哭声,那哭声撕裂了他的五脏六腑,硬生生的将它们扯落在地,任意的践踏。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中渐渐抽离,就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就像信仰中的神丢弃了他,支持着他世界的繁华瞬间分崩离析。  “裳儿……。”  “不要叫我的名字。”华裳瞪着她:“不要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叫我的名字,陆天遥,你这个侩子手,你不但杀了你的亲生父亲,你连八个月的胎儿都不肯放过,你这个禽兽,畜生。”  禽兽?畜生?  陆天遥怔怔的看着她,她那满脸的恨意,恨不得杀他而后快的绝然,让他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不,这不是他的裳儿,他的裳儿答应过他,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他。  她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陆天遥站起身往外走,华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天遥,从此以后,你最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我一定会杀了你替父母和弟弟报仇,当然,你大可以不过这种日子,杀了我,让我去陪父亲母亲,你继续过你逍遥自在的人生。”  陆天遥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小姐,你刚才是真的要杀死少爷吗?”冰夏伏在床前,一脸担心的问。  天呐,真的是好险,幸亏少爷反应够快,不然此时大概连命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少爷的身手她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他十七岁的时候进入青帮,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坐上了青帮二把手的位置,实力与野心并存,自然不是个小角色。  “冰夏,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要了一个人的命?”华裳淡淡的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心,不是不痛的,十年来,与她相依为命的人,对她最好的人,她不可能对他毫无感情,相反,她视他为珍视之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血海深仇,她不可能当做一无所知,相反,在这份浓烈的恨意之下,这十年的恩情早已化成落下的雨水,不知流向了何处。  “这个……。”冰夏想了想:“下毒?”  “你能弄到毒药吗?”  冰夏点头:“我试试看。”  在十八岁之前,生在温室中的花朵不必经历风吹雨打,更没有接触过打打杀杀,他的世界又黑又暗,却从未让她踏入半分,她甚至对他的事业一无所知。  现在,她却要想方设法的去杀一个人,一个对她来说最亲的人。  “小姐,你为什么要杀了少爷,少爷对你那么好。”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冰夏十分惊讶:“小姐,少爷他,他竟然杀死了你的母亲。  “他不但杀了我的母亲,还有父亲,还有弟弟。”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少爷痛下杀手?可少爷既然把全家都杀了,为什么会留着小姐呢?而且还对小姐这么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什么隐情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他。”  没有记忆的时候感觉不到痛苦,一旦那些记忆汹涌而来,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父母血肉模糊的样子,母亲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她:“裳儿,你竟然和仇人共颜欢笑,裳儿,你的心呢,你的心呢。”  华裳在床上躺下来:“冰夏,你先出去吧。”  一连几天,华裳躺在床上没动,一日三餐都由冰夏送进来,而她同样也没有看见陆天遥。  陆公馆依然繁华鼎盛,下人们依旧秩序井然,但是公馆上空却罩着一层撕不开的黑雾。  陆天遥几天后回到陆公馆,下人照例是摆了一桌的饭菜。  “小姐那边怎么样了?”陆天遥将外套挂好,挽了下袖子准备吃饭。  陈妈摆上碗筷:“几天没出门了,饭菜都是下人送进去的。”  陆天遥沉默了一下,盯着面前刚刚盛好的芙蓉酸笋汤。  厨房的所有下人都知道这个汤是他的最爱。  其实他以前并不喜欢吃酸笋,但是因为华裳爱吃,他便努力迎合她的口味,久而久之,他也爱上了酸笋的味道,尤其是这道芙蓉酸笋汤,是华裳从朋友那里学来的,在生日的时候做给他的惊喜。  “少爷,用饭吧。”陈妈见他一直在出神,不由出声提醒:“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嗯。”陆天遥拿起勺子,正准备送到嘴边,忽然在门被人推开,冰夏慌慌张张的说道:“少爷,不能喝。”  陆天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前的汤,似乎明白了什么。  冰夏焦急的上前,一把将汤打翻在地:“小姐在汤里下了毒,只需要几口就可以送命。”  陈妈大惊失色:“什么,小姐下的毒?小姐要害少爷,这,这怎么会?“  陆天遥神色平静,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你们先下去吧。”  冰夏垂下头,暗中握紧了拳头,少爷明知道小姐要害他,竟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衰的样子,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少爷彻底的讨厌小姐?  她突然想到小姐以前喜欢过的男生,因为少爷的阻止无疾而终。  但在小姐心里,大概还喜欢着那个男生吧。  冰夏心念一转便有了主意,对于少爷来说,最让他愤怒的不是小姐要杀他,而是小姐心系别的男人。  只有小姐傻才会看不出来,少爷对她根本就不是兄妹之情。  ~  华裳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消沉,在床上躺了几天,她越发坚定了自己报仇的信念,无论有多艰难,哪怕要为此付出代价,她都不会放过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小姐,你的一个同学来看你了。”  “同学?”华裳这几天状态不好,听到同学两个字还有些迷糊,“什么同学?”  “他说叫张远。”  是张远?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的确是对张远有丝好感,但仅是有好感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好感也渐渐变成了朋友之间的纯友谊。  “请他进来吧。”  张远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接到华裳的信约他见面,他激动的一夜没睡。  他喜欢华裳,只是碍于她有钱有势的哥哥,一直不敢张口表白,没想到佳人邀约,他自然是欢喜非常。  两人坐下后,冰夏沏了茶水,给他们斟好后就关上门退了出去。  华裳本来想说不用关门的,可是抬起手又觉得没必要,她跟张远清清白白的,也不会有什么,而且,她现在是怕谁误会呢,她的哥哥?  开玩笑,那样的禽兽已经不是她的哥哥了,就算误会又能怎样?  “华裳,听说你身体不好。”张远有些紧张,捧着手里的茶杯,不停的喝水。  “没什么大碍,已经好了。”华裳淡淡一笑,“张远,你找我有事吗?”  张远心想,明明是你约我来的啊,可是转念一想,对于这种事情,女孩子大概都很矜持,不好意思承认,于是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那谢谢你啊。”华裳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和他一样,拿起杯子喝水,用来掩饰尴尬。  “华裳,你觉得热不热?”张远喝了一杯水,立刻就觉得口干舌燥,“我怎么感觉这么热。”  “是有些热,我去把窗户打开吧。”华裳起身去开窗,走到张远面前时,突然腿下一软,张远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她。  女孩的身体又柔又软,让他突然产生一种难以扼制的玉望。  他相信自己对华裳的感情一直都是纯洁的,但此时身体中燃烧的火焰却在一点点侵吞他的理智。 第554章:她不能死 “张远?”华裳发现张远一直扶着她不松手,目光还有些涣散,手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张远,你没事吧?”  下一秒,张远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三步两步的走到床上。  “华裳,我喜欢你,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张远将她压在身下,胡乱的吻着。  “张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华裳慌乱之下想要推开他,可她的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由着张远肆意妄为。  而且,她的身上也有些发热,虽然心理上厌恶,可身体上却不排斥,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呆了。  “砰”。  就在华裳的自制力一点点脱离时,大门猛地被人踹开,紧接着就刮进一阵旋风。  趴在身上的张远被人拎小鸡一样的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茶桌上,杯子茶壶落了一地。  “带出去。”伴随着冰冷的声音,陆天遥的几个手下立刻将摔得口吐白沫的张远拖了出去。  “把门关上。”男人的声音太过冰冷,手下急忙轻手轻脚的关好了门。  陆天遥一步一步走向床前,低头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眼泛情潮的女孩,就像有什么在绞着他的心,疼痛与愤怒接踵而至。  没想到陆天遥会突然回来,华裳在一瞬间的害怕之后,迅速又恢复了冷静。  “你和他在这做什么?”如山一般的压力从头顶笼罩下来,华裳深刻的感觉到从这个男人身上迸发的怒火。  “如你所见。”华裳的体内仍然有一把火在烧着,烧得她很难受,可她的理智还是清醒的,她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衣襟,脖子上一块红色的痕迹因为她偏着头而暴露了出来。  那个痕迹像是导火索,瞬间将陆天遥的理智烧成了灰烬,他用心呵护了十年的女孩,他连一根指头都不舍得碰的女孩,竟然昂着头对他说“如你所见”。  叭!  清脆的一声响,  陆天遥和华裳都愣住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提醒着华裳,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样疼爱她的哥哥,连丝眼泪都不舍得她掉的哥哥,竟然伸手打了她。  心头涌起浓重的悲哀与绝望,可只是片刻,她就扬起脸,讽刺的看向他:“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权利管我的事情?我就算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陆天遥的脸色突然沉下来,眼中翻涌了毁天灭地的怒火,他上前一步,单手掐住华裳的脖子:“陆华裳,你说过的,你会陪我一辈子。”  “一辈子?我是有多愚蠢,才会陪着杀母凶手一辈子。”  她眼中的嘲弄如同一把利箭,狠狠的贯穿了他。  他一直守护的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就要失去他生命中唯一的希望了,从此以后,他又要继续那种黯淡无光,毫无天日的生活……  不,他不能接受。  裳儿是他的,谁也抢不走,哪怕是折断她的翅膀,打折她的双腿,他也不会放她走。  男人眼中泛起腥红的玉望,华裳被那炙热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寒,下一秒,她就想要逃,只是刚刚起身,就被一只大掌重新摔了回去,紧接着那伟岸的身躯就覆了上来。  裳儿,我身在地狱,又如何能让你独往天堂?这无边的十八层畜生道,就让我带着你永远的堕落下去吧。  “陆天遥,你做什么?你疯了。”身上的最后一丝遮掩也被粗暴的撕裂,华裳惊慌的看向面前狂暴无声的男人,就像来自地狱的撒旦,无声无息的进行着他的杀戮掠夺。  “不要,求求你,不要。”华裳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她的哥哥,养育了她十年的哥哥,对她无微不至的哥哥,现在更在侵犯她。  这样的感觉比死亡还要恐怖,让她瑟瑟发抖,如临崩溃。  他依然一声不吭,悬殊的力量差距让她毫无反抗的可能,更何况,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力气。  陆天遥对准了那张樱唇,用力的吻上去。  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没有想过,华裳更没有想过。  两人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自然就是天崩地裂,再无缓和。  身下传来撕裂的疼痛让华裳痛哭出声,十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的断送,剩下的只有仇恨与耻辱。  陆天遥,我恨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你。  他在她的身上驰骋,双手捧着她泪湿的脸,他看到她脸上深切的恨意,可这仇恨让他更加的肆虐,甚至是一种自虐般的满足。  裳儿,这样就好了,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再也没有人可以夺走。  那晚之后,华裳想到了死,可她把匕首抵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的切下去的时候,她还是收了手。  不能死,她一定要活着才能为父母报仇,为自己报仇。  ~  “已经没事了?”  “是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陆天遥看了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冰夏,冷笑:“她为什么会记起当年的事情?”  冰夏吓得瑟瑟发抖,一句“我不知道”甫一出口,一只茶杯就被砸在她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冰夏哪还敢隐瞒,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知道,陆天遥知道了实情,她的这条小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意外的,陆天遥并没有杀了她,而是抽了只烟:“你过来。”  冰夏几乎是软着腿走了过去:“少爷。”  “把衣服脱了。”  “什么?”冰夏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听不懂?”  冰夏哪里会不懂,只是不知道陆天遥想做什么,只得照着他的话脱了自己的衣服。  陆天遥冷冷看了她一眼:“穿上吧。”  冰夏一脸茫然。  陆天遥道:“别再有什么其它的心思,你这样的女人,脱光了我也不会多看一眼。以后,好好的看着小姐,别让她再做这种傻事,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就给她陪葬。”  冰夏咬着唇,咽下了一肚子的委屈与不甘,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个男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可他并没有杀了她,因为连他自己都清楚,这是他和华裳之间最脆弱的一屋隔膜,早晚有一天会血淋淋的暴露在阳光之下,被撕裂,被摧毁,她只不过恰好了做了那个曝光的人罢了,哪怕没有她,结果早晚也是一样的。  不过,从那以后,陆天遥与华裳的关系便急转直下,两人甚至到了互不理睬的地步。  从来不抽烟的陆天遥开始大把大把的抽烟,身边不停的更换女人,从昆曲名伶到知名戏子再到大前门的当红花旦,甚至是清纯女学生。  他还常常把这些女人带到家里,甚至完事后叫华裳去伺候。  华裳不肯,等待她的便是床上的一顿折磨。  有一次被他折腾的狠了,华裳问他:“陆天遥,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的裳儿,我怎么会杀了你?如果要杀你,早在十年前,你就是个死人了。”他埋进她的身体,“裳儿,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不要一次又一次的激怒我,我不想再伤害你。”  “我情愿你杀了我。”  “不,我不会杀你,乖,听话。”  “那好吧。”华裳突然绽开一抹邪魅的微笑:“哥哥,我们接下来要用什么姿势。”  一声哥哥顿时让陆天遥面色沉冷,浑身上下迸发出杀戮之气。  “陆华裳,你找死。”他的大手扣上她的脖子,瞬间的用力几乎要掐断了那纤细的颈。  华裳微笑的看着她,哪怕胸腔的空气在一点一点抽离,失去呼吸的大脑也渐渐忘记了运转。  陆天遥,就这样杀了我吧,这也是我的解脱,从此之后,就不必活得那样痛苦。  “少爷,不可以啊。”陈妈冲了进来:“少爷,快住手啊。”  陈妈的到来让陆天遥找回了理智,他猛地的松开手,华裳便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落回到床铺上,青紫色的脸随着空气的不断涌入而渐渐恢复了血色。  如果陈妈再晚来一分钟,她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留恋吗,好像并没有。  她看着面前盛怒的男人,痴痴的在想,如果她永远不知道那段残忍的过去,该多好。  是啊,该多好呢!  华裳从记忆中抽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冰夏是认定了她会自寻短见,所以才会给她递刀子。  可是,害她变成这个样子的人还没有死,杀了她全家的人也没有死,她怎么能够先死去。  华裳坐起来,叫来陈妈,把她拒绝喝下的补药一股脑的全部喝了下去。  接下来,她要把身体调养的好好的,大仇未报,她绝不会倒下。  冰夏见到穿戴的整整齐齐,一如平时般美丽温柔的华裳,吓得不轻。  她以为华裳会立刻发落她,没想到华裳还如往常一样,让她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冰夏胆颤心惊的小心做事,终于等到了陆天遥回到陆公馆。  他并没有去华裳那里,也没有问起她的事情,就好像这个公馆里根本没她的存在一样。  不过陈妈端上芙蓉酸笋汤,以及几个颜色清淡的小菜时,他的目光还是晃了晃:“厨房换了厨师?”  陈妈笑道:“少爷,这是小姐亲自下厨做的,小姐知道错了,少爷,你就别和她置气了,毕竟,她年纪还小,又是被你宠坏了。”  见陆天遥盯着那些菜不动,陈妈立刻解释道:“这些菜没有毒,我已经让人验过了。”  不,他并不担心菜里有毒,他只是在想,他有多久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菜肴了。  227日第二更 第555章:撞见 陆天遥喝了一口汤,与记忆中的味道并没有太大区别。  她本是个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做菜这种事情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并不精通。  但比起叶笙家的那位,却可以称得上是好厨艺了,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陆天遥喝了两碗汤,又把桌子上的菜全部扫荡一空,看得陈妈高兴不已,少爷似乎很久没有吃这么多东西了,这些日子家里闹得厉害,少爷和小姐更是吵得不可开交,下人们都是屏气凝声,大气不敢喘。  现在少爷好不容易露出好颜色,她自然是欢喜的。  陆天遥吃过饭,破天荒的去了华裳的院子。  自从孩子没了之后,他有一个多月没来过这里了。  冰夏正在伺候着华裳喝燕窝,看到陆天遥进来,明显是一愣,手里的燕窝就洒了一些出来。  那燕窝是刚做好的,还有些烫,有几滴溅在华裳细腻的皮肤上,立刻烫得她缩了手,眉头皱了起来。  “快去拿烫伤药来。”陆天遥大步走过去,心疼的捧起她的手。  “不必了。”华裳冷冷的抽出手,他折磨她的时候,要比这几点烫伤痛上百倍千倍,他那么心狠手辣,何必假惺惺的装做关心。  陆天遥的手缩了一下,仿佛碰到什么烫手的铁块。  “裳儿,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吗?”他终于低下头,在她的面前卑微的祈求,“孩子没有了,可以再要,我们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  没想到华裳会痛快的答应,陆天遥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怔然的看着女孩平淡的脸。  “不过,这个不长眼的丫鬟刚才烫伤了我,你说,要怎么处置?”她斜斜看了冰夏一眼,目光冰冷,毫无温度。  冰夏从未见过华裳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当即吓得跪在地上:“冰夏不是故意的,小姐饶了冰夏这一次。”  华裳如同没有听到,只是用那种淡默的眼神看着陆天遥。  陆天遥此时哪还管得了冰夏,完全沉浸在华裳刚才那个“好”字上,想到华裳答应他要跟他重新开始,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来人,把这个丫鬟丢进后院的狗笼子里。”  “不要啊,少爷。”冰夏跪爬到陆天遥脚下,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摆,“少爷,看在我以前救过你的份上,不要把冰夏丢去那种地方。”  “救过我?”陆夫人当年害他的伎俩,他早已了然于心,就算冰夏没有告诉他,他也会毫发无损,只不过有冰夏在,倒少了他很多自己打探的麻烦,他于她,不过是有一点利用价值而已。  更何况他与华裳能有今日,也是拜他所赐,若不是想让她时刻监视着华裳的安全,他早就把她处理了。  华裳既然亲口说要发落她,那就是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已经容不下这个丫鬟了。  很快就有人一左一右将冰夏架了起来。  “小姐,小姐,我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小姐,我错了……。”  华裳睨了眼:“她很吵。”  立刻就有人堵上了冰夏的嘴,只听到远去的一阵呜呜声。  “裳儿。”陆天遥小心的靠近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底涌出强烈的厌恶。  陆天遥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讪讪的收回手,他知道,他们都需要时间,但是,她肯答应,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华裳开口逐客。  “好,你真的不要吃东西?”  “不要。”  陆天遥没有再坚持,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门合上后,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门口的台阶处抽烟,抽了十几根烟,直到烟盒空了,他才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似不舍的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最后还是举步离开。  华裳感觉到外面的人终于走了,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在家休养了半月,她与陆天遥的关系始终是不温不火,两人会同桌吃饭,但几乎没有任何的交谈,陆天遥有意挑起话题,她却不给反应,只是默默嚼着米粒,几次下来,陆天遥也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便拼命的给她夹菜。  结果他夹的菜全部被她扒拉到一边,她连棵菜叶子都没动。  陆天遥的挫败感更加强烈。  “裳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  华裳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我吃饱了。”  说着,起身走了。  陆天遥放下筷子,默默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他情愿像以前一样,两个人互相“厮杀”,起码让他觉得真实。  此时的华裳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每天看着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少爷,小姐肯和你一起吃饭了呢。”陈妈总是能苦中做乐,“少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吗?陆天遥知道,永远不可能了。  陆天遥这一阵子忙得焦头烂额,无瑕去管华裳,只是交待陈妈料理她的一日三餐。  华裳出门时,陈妈千叮万嘱,如果不是她不允许,一定也跟着去了。  华裳在千山会所约了秦木杨。  “陆小姐,好久不见。”秦木杨上前,顺势要去搂她的腰。  华裳向一边闪开,避开他的手,秦木杨也不介意,绅士的替她拉开座椅。  “陆小姐,你竟然主动约我,这是给秦某的意外惊喜吗?”  华裳无心理会他的油嘴活舌:“上次谈的合作还有效吗?”  “哦,什么合作?”秦木杨拿起红酒杯,修长的腿翘着,好像一副并不知情的模样。  “既然秦少忘了,那就算了。”华裳起身就要离开。  “别呀。”秦木杨急忙拽住她的手臂,用力向怀中一带,华裳便猝不及防的跌在他的腿上,“事情还没说完,陆小姐怎么就要走呢?”  “秦少,松开你的手。”华裳瞪向他。  秦木杨噙着邪笑,丝毫没有在乎这根本毫无杀伤力的眼神,相反,他的嘴巴蹭着她柔软纤细的脖子,恶劣的露出尖尖的牙:“陆小姐,我对陆天遥的命已经没有兴趣了。”  华裳要反抗的动作随之一僵。  她是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来找秦木杨,毕竟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上一次差点强要了她。  但是,除了寻找帮助,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凭她微薄的力量,根本杀不了陆天遥。  “陆小姐,实话告诉你,前一阵子,我们和青帮有一点纷争,有一笔很大的生意,我想从陆天遥的手中夺过来,后来,嗯,陆天遥竟然没有跟我们争,所以,我也没必要杀他了,而且,他最近要做的那笔生意,牵扯面太广,还要求我们秦家帮忙呢。倒是陆小姐,依然还是这样执着啊。”  “既然已经没有了共同的目标,麻烦秦少放开我。”  “陆小姐,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秦少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秦木杨捏了捏她的手:“陆小姐真聪明,我不是开福利院的,我帮人做事,自然要收取报酬,就看陆小姐肯不肯了。”  华裳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报酬是什么,这个男人,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眼中就未曾掩饰过那露骨的玉望。  “陆小姐,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这样的长相天生就是给男人蹂躏的,我想上你的心思已经很久了。”  华裳冷笑:“陆天遥玩过的,你也不嫌弃吗?”  “不,我会让你更爽,让你忘记陆天遥。”  华裳的手臂勾上秦木杨的脖子,娇艳的脸上媚眼如丝:“成交。”  秦木杨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同,那是一副什么都可以豁出去的决绝。  “好吧,宝贝,盛宴开始。”秦木杨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打开门准备去楼上的客房。  只是刚一出门,就看到几个人从另外一间包房走了出来,走在前面被簇拥着的正是……  “秦少,你怎么不走了?改变主意了?”华裳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动静,一心只想着让秦木杨帮她,感觉到秦木杨的不对劲,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对上面前那道黑如深渊的目光,华裳明显瑟缩了一下。  为什么陆天遥会在这里?  不,这并不奇怪,陆天遥每天都要应酬,来这里也很正常,只是不偏不巧,正好就跟他们撞在了一起。  华裳还没想好要怎么办,陆天遥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然后将她从秦木杨的怀里扯了下来。  华裳可以感觉到男人蓬勃的怒火,瞬间就像她烧灼的体无完肤。  “木杨,这是怎么回事?”和陆天遥一起的正是秦老,他看到自家儿子抱着陆先生的女人走出来,震惊了半晌才回过神。  秦木杨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陆天遥和秦老,脑袋也在当机状态,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556章:陆天遥结局 华裳不是要他帮她吗?他不如就试试激将法,也许会对陆天遥起作用。  “和喜欢的女孩一起约会,刚准备去楼上找个房间云雨呢。”秦木杨若无其事的回答,目光落在华裳的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温柔,如同情侣之间的对视。  华裳感觉到陆天遥身上的火烧得更加猛烈了。  “是吗?”陆天遥幽幽开口,“你是和秦少在约会?”  华裳不知道秦木杨想做什么,和他对视了一眼,她才镇定的说道:“是,我喜欢秦少,从上次看到他,我就喜欢他了。”  “你们做过了?”  华裳笑起来:“上次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此刻,陆天遥身上腾起的杀气,连秦老都感觉到了。  “陆先生……消消气,都是犬子失德,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秦木杨却丝毫没有畏惧,挑衅的目光看向陆天遥:“陆先生,你不是想让我们秦家帮你拿下城郊那一片地吗?你要知道,那片地是我们秦家的根本,轻易动摇不得,不过陆先生开口了,我们自然就要考虑。”  陆天遥眯了眯眼睛。  一旁的秦老要说话,秦木杨摆了摆手:“陆先生,你看这样如何,你用一件东西来换那块地。”  陆天遥没有说话。  “呵呵,陆先生这么聪明,一定也猜到了,不错,用那块地来换华裳怎么样?我们秦家把地毫无条件的送给陆先生,陆先生把华裳给我,正好我们两情相悦。”  秦木杨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震惊了一把,秦老脸部抽搐了一下,没有出声,秦木杨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且又很聪明,秦家的事业,他已经逐渐的交给他去打理,所以,此时他做这样的决定,他也没有出面干预,更何况,陆天遥想要那块地,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他们最后还是要拱手相让。  “是吗?两情相悦?”陆天遥突然低笑一声,“裳儿,你和他两情相悦?”  “是。”华裳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喜欢秦少,他要比你好上一百倍。”  陆天遥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华裳感觉到他身上燃烧的那片火在逐渐的退去,缓缓的回复到了初始温度。  他竟似云淡风轻般的笑了一下:“既然这是秦少的美意,那么,成交。”  秦木杨有些愣,成交?他竟然真的把华裳送给她了?  “秦少是现在拿走,还是回头包成一个漂亮的礼盒送给你?”  华裳虽然不知道秦木杨在搞什么鬼,但是听到陆天遥像是讨论货物般将她拱手送人,她竟然会觉得心酸。  果然那个疼她宠她的哥哥已经不在了,那个依赖他,信任他的妹妹也死了。  他与她之间,最终走到了形同陌路。  “那就现在吧。”秦木杨笑了笑:“我与美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请便。”陆天遥说完,不再看在场的几个人,带着肆月大步离开。  走了很远,他仍能听见秦木杨邪气的声音:“宝贝,我今天要一定要玩死你。”  肆月看了眼自家主子,面色如水,无波无澜,好像并不在意。  可肆月却清楚的很,自家主子正处在暴怒的边缘,现在,无论是谁触碰到他,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主子真的会把小姐送人,就像送出一个早就不喜欢,已经厌弃了的玩具,在这之前,他有多宠小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小姐对于主子来说,已经是一个特别到不能再特别的存在,他们之间,主子就是一棵大树,而小姐是这棵大树上的树叶,有一天,树叶不在了,大树变成了光秃秃的存在,无论春夏秋冬都等不到绿荫蔽日的那一日,久而久之,大树也终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所以,大树为了留住树叶,哪怕让它们变黄,也不允许它们掉落枝头,这样残缺的存在着,也好过毫无希望的等待。  “陆先生。”肆月终于冒死说道:“听说那个秦木杨是个风月高手,还喜欢……。”  肆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只能用眼神去看陆天遥,见他没什么反应,他才大着胆子道:“喜欢玩虐待,据说玩死过不少女孩子。”  他想,这一次,主子该有所动容了吧?  可是,意外的,陆天遥仍然无动于衰,就好像肆月说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肆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这一次,主子是真的对陆小姐死心了。  那真是太好了,主子终于没有软肋了。  “哥哥,我可以进这里吃饭吗?”千山会所的门口,两个穿着朴素的男孩女孩子正在仰头张望,女孩咬着手指,用羡慕的目光看向面前金碧辉煌的饭店,里面传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儿让她不忍心迈开脚步。  男孩咽了一口唾沫,握紧了女孩的小手:“等哥哥以后赚了钱,一定带你来这里吃饭,吃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小女孩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走,不过得到哥哥的保证,她重重的点点头:“我也要和哥哥一起努力。”  直到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陆天遥才收回视线,脚步僵在原地,半天没有挪动分毫。  肆月看得着急,暗骂那两个坏事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本来主子主意已定,想要彻底抛弃过去,又被这两个孩子搅乱了心湖。  现在只希望主子只是一时动摇,不会真的转身找回去。  ~  华裳被秦木杨带到顶层一间豪华的套房内。  “宝贝,这是我的专用房间,你一定会喜欢。”秦木杨吹了声口哨,慢慢脱下了外套。  “秦木杨,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计划嘛,是我突然想出来的,至于管不管用嘛,就要看陆天遥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了。”他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只有手掌大小,却是无比精致,将手枪放到华裳的手中:“找个地方藏起来,开枪?会吗?”  华裳点了下头,陆天遥经常带她去射击场玩,还上山打过猎,开枪自然难不倒她。  “这把枪可以同时射出两枚子弹,特别是近距离射击,杀伤力巨大,被它射中心脏,神仙也活不了。”  “你想让我用这把枪杀了陆天遥?”华裳摇头,“我也试图用枪去杀陆天遥,可他那个人就像是自带危险识别系统,你身上流露出的一丝杀气都可以让他万分警觉,恐怕我的枪还没掏出来,就已经被他发现了。”  “那是清醒冷静之下的陆天遥,如果这个陆天遥已经失去了理智,自身的警觉系统严重损坏呢?”  华裳一脸茫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宝贝,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剩下的,就要看陆天遥的表现了。”他将手放在她的领口,慢条斯里的解着她的衣服:“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一发即中,不过,先要委屈你受点皮肉之苦了。”  ~  “陆先生。”肆月眼睁睁的看着陆天遥调转了方向。  “陆先生,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要回头,陆小姐是你的罂粟,放弃她是你的解脱,也是陆小姐的解脱。”肆月冒死追了上来,却被陆天遥回头一掌击在胸口。  哪怕肆月身手了得,但在陆天遥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他踉呛的后退了数步,绝望的看着陆天遥消失在楼梯尽头,“陆先生!”  陆天遥几乎是随手抓了个侍者:“秦木杨的房间在哪?”  侍者被他那一身戾气吓到了,颤抖着手指向上指了指:“303。”  三楼的走廊里,陆天遥大步如飞,带起一阵阵冷风。  他承认,他后悔了,他想要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但他终究是放不下,哪怕与她同归于尽,他也不能把她拱手让人。  303的房门外,陆天遥一脚踹开了房门。  这个屋子是套间,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淫米的气息,同时还有虚弱的惨叫声。  他寻着声音找过去,只见里面的卧室挡着白纱窗帘,屋子里点着昏暗的台灯。  宽大的床铺上,女孩身无寸缕,纤细的四肢被铁索铐着,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手里正在挥着皮鞭,一鞭接着一鞭抽在那白皙的皮肉上。  鞭落之声伴随着女孩的惨叫声,本来光鲜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女孩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望着他,那眼睛中满含着委屈与怨恨,又有些许期待。  到床边只有短短几步距离,在陆天遥眼中却如同几百公里,愤怒与疼惜在他的血液中逆流,横冲直撞,他的大脑里布满了悔恨,自责,愤怒……  那样的感觉几乎要把他撕裂了。  “裳儿。”陆天遥哆嗦着手解开绑着她的铁索,扯了一条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对不起,裳儿,对不起。”  他颤抖着双唇用力将女孩拥在怀里:“我带你走,现在就带你走。”  “哥哥。”她突然呼唤他的名字:“你错了,是我带你走。”  “什么?”陆天遥的胸口突然被一个坚硬的金属物顶着,紧接着他就听到华裳的笑声:“永别了,哥哥。”  秦木杨说得对,此时的陆天遥对于危险毫无警觉。  手枪装了消音器,连续两枪只发出砰砰的闷响,而那枪的后座力让华裳手腕发麻,但她还是笑着调转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秦木杨说,枪里有四枚子弹,一枪会射出两枚,正好两枚送他,两枚送给自己。  一旁的秦木杨完全愣住了,天杀的,他们的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个设计,这个女人是杀完了陆天遥就要自杀?  可是他离得太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抢前一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强行调转了她的枪口。  陆天遥将枪对准了刚被子弹击穿的位置,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懊悔,有的只是解脱一般的释然:“裳儿,这样也好,欠你的,一并还了吧。”  说着,在华裳撑大的眼目中,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只不过他只开了一枪,枪中就没有子弹了。  枪从手中脱落,他微笑的看着她,在她放大的瞳孔中缓缓倒了下去。  裳儿,我的裳儿,再见!  看着平时像山一样巍峨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曾罩在她头顶的安全网分崩离析,就好像在她的世界开了一个无比巨的洞,呼啸的冷风穿堂而过。  华裳突然抱住了他倒下的身体,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哥哥,哥哥。”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做梦都想杀掉的人,可是真正死亡的那一刻,脑中想到的,竟然全部都是他的好。  他对她的无微不至,他对她的关心呵护,甚至是他对她的用情至深。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  陆天遥好像做了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晃眼的白色。  似乎太久没有适应阳光,他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睛。  “陆先生。”肆月欢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您终于醒了。”  陆天遥看过去,目光下意识的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  失望的同时,更多是畅然。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只不过,他没有死。  因为,他的心脏位置异于常人,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得了一场病,心脏的位置要更偏右一些,这个秘密,只有叶笙知道,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先天缺陷,他才能逃出恶魔岛。  可是,凡事有利就有弊,连叶笙都不知道,他的寿命因为心脏的位置有异,最多只能维持四十年。  四十年,还是个好年华,男儿不惑,有妻有子正当年,就算他想要一直霸着裳儿,终究没那个力气陪她更久更久的活下去。  他常说,裳儿,要陪我一辈子,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他的一辈子很短很短!  “陆先生,大夫说……。”肆月顿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陆先生的心脏本来就异于常人,这次又受了重伤,以后想要维持心脏的正常功能,只能靠药物,而且,大夫还说,陆先生的寿命不会超过三十岁。”  三十岁吗?  算一算,他还有几年的时间,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还偷了数年时光。  他答应过叶笙,一定会将青帮做好,这几年,足够他来培养一个新的接班人了。  “小姐去了哪里?”  肆月摇摇头。  “小姐来过医院,知道您还活着之后就离开了,我想,小姐应该已经放弃了,她不会再想着去要先生的命了。”  “你对她说了什么?”  肆月垂下头,“对不起,陆先生,我什么都告诉她了。”  ~  华裳坐在飞驰的列车上,窗外卷来的风吹起她的长发,有什么东西化在干涩的眼睛里,渐渐的润湿起来。  耳边依然回响着肆月的话,充满了悲愤的,无奈的。  “小姐,你怪先生杀了你的母亲,为何你不问问先生,为何要杀了她?小姐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什么圣母善人吗?错了,小姐的母亲刘氏简直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妇人,刘氏本来只是一个丫鬟,后来勾引了主人家的少爷生下小姐,被原配发现后赶了出去。刘氏走投无路,仗着学过跳舞便去舞厅做了陪舞女,游走于各大富商的床弟之间,直到遇见陆老先生,刘氏投其所好,对陆老先生百般勾引,最后成功嫁给了陆老先生做姨太太,可刘氏并未就此死心,她又暗中唆使管家下毒害死了陆夫人,也就是先生的母亲,陆夫人中毒身亡,而肚子里还有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刘氏顺利坐上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却是看陆先生百般不顺眼,于是她便撺掇陆老先生将陆先生送去了恶魔岛,陆老先生糊涂,真的听信了刘氏的话,将亲生儿子,当时只有六岁的陆先生送去了那个恶魔之地。陆先生长得好,偏偏教官又是个恋童癖,一个六岁的孩子每日每夜倍受折磨与侵犯,简直生不如死,可陆先生还是坚定的活了下来,是报仇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最后,一百个孩子,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经过几天几夜的厮杀,陆先生和笙哥合谋逃出了恶魔岛,那个时候的陆先生十六岁,他回到北地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刘氏与那个昏庸的父亲,陆先生本来要对刘氏赶尽杀绝,可他终究没有办法对你下手,于是,他把你带到了连城,如同呵护眼睛一般的保护着你,你们都是彼此最后的亲人,本可以一起走下去,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也罢,你已经杀了陆先生一次,你们就算是两清了吧,以后,还希望小姐与陆先生,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丝毫的牵扯。小姐,陆先生放过你的同时,也希望你放过陆先生吧。”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眼睛生疼,华裳轻轻拭了一下,竟然沾了一手的泪水。  列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列车员举着大喇叭从车头走到车尾:“各位旅客,还有半个小时就到达吉城了,大家把自己的包裹收拾好,别落了东西。”  列车员的提醒由近到远,由远及近。  伴着刺耳的汽笛声,火车驶进了吉城车站。  华裳下车后就直奔陆家父母的坟地,祭拜了父母后,她才回到陆家老宅。  老宅里一直有下人打理,她推开门时,有老佣人看到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就辩认了出来:“小姐?小姐回来了。”  看着面前争相奔走的下人们,华裳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家,那个家,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哥哥!  哥哥,就这样吧,自此关山白雪,永不相念!  -----完———  ps:明天开始少帅与沐晚的现代番外,可以称之为三生三世篇之现代篇吧,全新的故事,与前面的正文无关!今天为了这篇结局,一下更了九千,明天只更一章! 狙击手 写在正文前:这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前世今生的现代篇,所以,不要代入前文的任何任何任何一个情节!如果有什么是不变的,那只有我们少帅的似海情深!  正文:  a市中心医院!  “沐教授,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偏激行为。”  “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警察还在赶来的途中。”  “过去看看。”  医院六楼的阳台,一个穿着蓝白色病号服的中年男子情绪激动,手里的枪口对着一个护士的头顶,那个护士年纪还小,吓得哭泣不止。  门口衣角闪动,紧接着,护士就看到一条熟悉的纤细的身影,急忙喊道:“沐教授救命。”  “别动,再动我就打死她。”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大吼,枪口用力顶了一下护士的太阳穴,护士顿时吓得一声不吭,惊恐的眼睛只能默默流泪。  她只是来交接班的,没想到就遇到发疯的病人,手中竟然还有枪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真枪。  “马新,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你还记得吗?”沐晚摘下口罩。  马新看到她,神情更加疯狂起来:“我得了不治之症,很快就要死了,你就算是神医也治不好我的!我现在只有一个条件,我要见我的儿子。”  沐晚压低声音,尽量口气柔和:“马新,你冷静一下,你的儿子犯的是死罪,想要见他,必须要通过公安机关的层层审核,不是我们医院张一下嘴就能办到的事情。不如这样,你先把这位护士放了,我们坐下来慢慢商议,一定会帮办法帮你见到儿子。”  “骗人,你们这些骗子,我儿子已经死了,刚刚被执行了枪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他了!哈哈,儿子,爹马上就来陪你了,顺便再给你带个媳妇,你在阴曹地府也不能单着。”  沐晚心下一沉,马新竟然知道儿子被枪决的事情了,怪不得情绪会如此激动,儿子死了,他又被诊断出了癌症晚期,已经生无可恋了。  马新的儿子不仅贩卖枪支,手上还有人命,马新这把枪大概也是他儿子给的。  想从这个疯子手中救出林护士,恐怕只能等警察了,可是马新现在这个状态,随时都会开枪杀人或者从楼上跳下去,恐怕不等警察赶到,悲剧就已经酿成。  沐晚正在思索对策,忽然感觉到一束不太强烈的光线落在眼里,她朝着对面的写字楼看过去,正看到一把狙击枪,狙击手冲她做了一个手势,虽然看不清楚,却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狙击手想要射击,但是马新和护士离得太近,就算能打到马新,但是他倒下的时候,两人很可能都会从阳台边缘跌落,狙击手需要马新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再进狙击。  沐晚深吸了口气,抬起脚步朝着马新走去。  马新急道:“你干什么?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  “马新,你不是想给儿子找媳妇吗,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马新定定的看着她摘下了脸上的黑框眼镜,又拆开了挽着的发髻,顿时一头乌发银河般垂落下来。  这位沐医生很美,气质又出众,只是她一直戴着黑框眼镜,像个老学究,让他们忽略了镜片下面的脸,这样近距离一看,果然是个美人,而且是惊艳的那种。  “马新,用我来换林护士吧,我和你一起去见你儿子。”沐晚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举起手来:“你把林护士放了,用我做人质,我保证不会反抗。”  马新犹豫了,林护士却哭得更加厉害。  “妈的,别哭哭啼啼的。”马新被她哭得烦了:“既然这样,就用这个爱哭鬼换沐医生,我儿子见了沐医生也一定会满意的。”  他挟持着林护士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沐晚面前后,他猛地将林护士往前一推,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沐晚的手臂,正准备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空气中突然传来“噗”的一声。  下一秒,马新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根麻醉针。  沐晚看了一眼,nd6速效麻醉剂?  这是军方才会有的麻醉针,难道那个狙击手不是警察,而是军方的人?  “沐教授,吓死我了。”林护士抱着沐晚就大哭起来,一旁的同事们也纷纷上前安慰。  “多亏了沐教授才能化险为夷,这个马新太变态了,自己的儿子死了,自己去陪葬就好,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沐教授,你是怎么发现对面有狙击手的?”  并不是沐晚发现了狙击手,而是狙击手选中了她,故意用光线引起她的注意。  沐晚安慰了林护士几句,重新戴上眼镜,挽上头发。  刚才射出麻醉针的窗户依然开着,但是那个狙击手已经不见了  他就这么肯定,她有办法让马新挪动位置?其实,她连他的手势都没有看懂。  “沐教授,你刚才是不是摘眼镜了?”护士小林后知后觉的眨了下眼睛,刚才由于惊吓过度,竟然没有马上发觉,此时回忆起来,摘了眼镜的沐教授……好像特别美。  很快,警察来了,副院长也来了。  警察看了看那根麻醉针,顿时一脸惊讶:“猎鹰特种部队。”  另外一个警察也大惊小怪似的:“真的是猎鹰,你看这针上面有‘ly’的标志,天呐,猎鹰的人竟然就在这附近。”  两个警察一脸崇拜的说完,这才发现周围的医生护士都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他们。  于是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解释说:“猎鹰特种部队是我们z国最有名的反恐特战队,素质一流,屡立奇功,是我们z国的保护神,听说猎鹰的大队长只有三十出头,是史上最年轻最厉害的大队长,只可惜,这样神一般的人物,我们这些小警察都无缘一见,只能听听传说。这次,也多亏有猎鹰的人在,不然,真的要酿成惨剧了。”  提起特种部队,沐晚的脑海里想到的就是飞檐走壁,百步穿杨,一招制敌,神乎其神。  “三十出头就当了大队长?”有护士忍不住好奇起来:“倒跟我们沐教授很像呢,沐教授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是我们中医院最年轻的教授了。”  沐晚笑起来:“我可不敢跟人家大队长比,人家那才是真功夫。”  正说着,后面传来清晰的跑步声,沐晚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男子,五官清秀,身材挺拔,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长盒子。  “刚才是哪位引开了罪犯?”年轻战士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准确的落在沐晚的身上,“沐医生?”  沐晚的白大褂上有胸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沐晚看了眼他身后背的盒子:“刚才开枪的是你?”  “是。”年轻战士敬了个礼:“我叫李修北,是个狙击手,刚才多谢沐医生的配合。”  “你怎么知道,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李修北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是队长告诉我的,他让我用光来提醒沐医生,他说,沐医生一定能明白该怎么做。”  “队长?猎鹰特战队的大队长吗?”沐晚还没说话,那两个警察已经扑了上来,瞬间化身小粉丝:“李同志,你们的队长在哪?”  李修北挠挠头,指了下窗口:“在楼下呢,我只是上来带个话……。”  呼拉一声,沐晚身边的人,包括副院长都趴在了阳台上。  沐晚:“……。”  这种玉皇大帝架到的即视感是闹哪样?  可她终究也是俗人一个,忍不住也找了个缝隙往外看。  初春的天气,柳叶刚刚抽芽,阳光不冷不暖,温度正好。  那男子就站在柳树下,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讲电话,看不见脸,但是身材挺拔修长,一身特战迷彩服,脚蹬黑色牛皮作战靴,无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似乎感觉到被人注视着,他微微侧过头,迷彩帽下,目光倏然凌厉了起来。  “哇,好帅好帅,帅炸天。”  “男神啊,男神,谁扶我一把,我有种找到初恋的感觉。”  听着旁边小护士们夸张的叫声,沐晚:“……。”  这里是六楼,那男人又戴着帽子,这群小花痴是如何看出他很帅很帅帅炸天的?  果然每个小女生的心中都有一个兵哥哥的梦。  沐晚刚要收回目光,忽然觉得有两道凌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明明她站在一群人当中,可那目光x射线一般锁定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男人正在盯着她看,几乎肆无忌惮。  她从窗口撤回来,正对上李修北略微发红的脸:“沐医生。”  “还有事吗?”沐晚点了下头,客气的问。  李修北又急忙摇头。  最后慌慌张张的说了句:“队长说谢谢你今天的表现,让我们可以成功的挽救了两条生命。”  “马新是我的病人,劫持的是我的同事,这是我应该做的,顺便替我谢谢你们的队长,就说他神勇无双,当机立断。”  神勇无双,当机立断?  坐在军车里的男子,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底的情绪仿佛掩藏在白色的烟雾之中。  不久,从医院的停车场驶出一辆白色的奥迪轿车。  男子把烟掐灭:“跟上去。”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的车子一辆挨着一辆,沐晚正为晚上吃什么而发愁,一辆银色的车子突然变道冲向了她的前方,她踩刹车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回过神时,那车子的后厢盖已经被顶开了,尾灯垂在半空,沐晚惊魂未定,还好系着安全带,人无大碍。  她急忙打开车门走下去,就见银色的玛莎拉蒂上走下一个穿着红色皮衣,头发染成金色的青年,看到她,吹了一声口哨:“呦,美女,卖房卖车吧。”  这是要她卖房卖车来赔维修费?  沐晚瞄了眼那台玛莎拉蒂,笑了:“玛莎拉蒂ghibli,市面售价90w,如果找熟人的话80w就可以拿下,不过是撞坏了尾灯和车厢,还不至于要到卖房卖车的地步。更何况,这次事故完全是因为你突然变道而引起的,责任在你,我的这台奥迪,售价三十万,表面的损失大概需要两到三万,如果撞坏了发动机,可能要更贵一些,还是先报警叫保险吧。”  见她拿起电话,青年恼羞成怒:“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沐晚斜了他一眼:“你爸是李刚?”  31日,新的一个月又开始了! 第558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青年得意的甩了一下头发:“实话告诉你,我爸是交管局的,你就算打电话也没用,警察来了,还要抓你进看守所,不如你赔我五万块,这事儿咱们就算两清了。”  沐晚倒不相信他爸真是交管局的,就算是,这个世界还是讲王法的,她郁闷的是自己的行车记录仪前几天刚刚坏掉了,送到4s店修理还没有拿回来。  如果没有证据,就算把保险公司叫来,这个车祸现场也只能判定是她追尾的责任,她一样要赔钱。  她不介意保险公司掏羊身上的羊毛,但是赔给这种人,她不甘心。  这青年大概早就发现她的车中没挂行车记录仪,这才敢明目张胆的勒索。  沐晚正在苦思对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沐医生,不用怕他,尽管报警。”  沐晚转过头,看到今天刚刚遇见的那个狙击手李修北。  “是你?!”  青年没想到沐晚还有“同伙”,不服气的指了下自己的车子:“好啊,你报警吧,看看最后谁赔钱。”  “沐医生,我车里有行车记录仪,刚才的事故全程已经全部拍了下来,我一会儿就把储存卡拿给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沐晚果然看到一辆挂着军牌的车。  车膜很深,看不清楚车内的状况,但沐晚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一下。  隐隐有种感觉,那军车的后座上,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但只是一瞬间,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军车总是非常显眼,那青年显然也看见了,没想到这个穿迷彩服的年轻男子真的是部队的人。  青年明显一怂,眼睛转了转:“算了,大爷不跟你计较,我不要你的钱了,大家各走各路。”  刚才又是警告又是勒索,现在看到军车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青年明显要开溜,李修北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他连反抗都来不及已经被按在了车厢盖上,丝毫动弹不得。  “喂,你们当兵的了不起啊,当兵的也不能随意打人!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吧……。”  李修背直接将他的嘴巴按到了车上:“沐医生,报警。”  警察和保险公司同时赶到后,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那青年不但没有驾照,还涉险毒驾,仗着家里有势力便横行霸道,被警察带走时,他仍对着沐晚骂骂咧咧。  处理完了事故,沐晚的车也被保险公司拖走了,他们负责一条龙维修服务。  沐晚对李修北千恩万谢,李修北红着脸道:“沐医生不必客气,对付这种无赖就不能手软。沐医生,那我先走了。”  沐晚再次谢过了李修北。  正值下班高峰期,因为事故的原因,交通刚刚恢复正常,马路上依然堵得水泄不通。  沐晚站在路边等车,结果等了很久都没有拦到出租车,她正要打电话向好友求救,一辆挂军牌的车缓缓停在了面前。  李修北的脑袋探了出来:“沐医生,我捎你一程吧。”  沐晚:“……。”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李修北显然看出了她的疑惑:“我忘了点东西,刚才又返回去了,沐医生,上车吧。”  “你一个人吗?”  李修北结巴了一下:“没,没有,我们领导在车上。”  “那还是算了吧,你们要去干正事,别被我耽搁了……。”  正说着,后面的车门就被打开了,紧接着听到沉冷低沉的男声:“沐医生不必客气,上来吧。”  听到这声音,沐晚的耳朵仿佛被叫醒了一般,这如同大提琴一般好听的声调简直不要太动人。  既然对方的领导都开口了,沐晚也不好意思推辞,想要坐到副驾驶,却看到上面放着两个箱子,只好侧过身,硬着头皮打开了后门。  她这个人吧,就是不习惯和领导坐在一起,拘谨、紧张,浑身不舒服。  车内的气压仿佛很低,沐晚刚刚坐好,客气的想同李修北的领导打声招呼,结果一抬头,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原本以为李修北的领导会是个五十多岁,大肚便便的军官,没想到坐在窗边的男子,一身迷彩服,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窗外的晚霞印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上,修长浓密的眉,高挺俊秀的鼻,薄而性感的唇,一双眼睛狭长而漆黑,于半明半暗之间,如深渊般黑沉,又如鹰隼般犀利,当真是个凤表龙姿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长相并不是最让她吃惊的,她惊讶的是,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但是肩上的肩章却是两杠三星,也就是上校军衔。  沐晚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你年纪轻轻是个领导就很让人懵逼了,竟然还是个上校,果然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  大概是沐晚吃惊的时间过长,李修北忍不住介绍道:“沐医生,这位是我们的大队长。”  “大队长?”就是那个猎鹰特种部队的大头头,让两个警察崇拜到想要以身相许的大人物?“大队长,你好。”  沐晚急忙伸出手,颇有几分小粉丝的狗腿,镜片后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大队长,久仰大名。”  “你知道我?”看似沉默的大概不会讲话的男人,终于动了动薄唇,声音还是那种蛊惑人心般的好听。  沐晚心中飙了句“靠”,你长成这样也就罢了,声音更是重武器,打仗的时候随便卖个萌,对方大概就投降了。  沐晚摇摇头,又马上点点头,其实在今天之前,她并不知道什么猎鹰大队,不过听那两个警察说起的时候,一副很“牛逼”的样子,再加之她本身对于兵哥哥也没有免疫力,而且还是这种“兵神”级别的。  “你好。”男人终于伸出手与她轻轻握了一下:“凌慎行。”  哎我去,要不要名字也这么霸道总裁啊!  “沐医生今天的表现很好,你的机智救了两条人命。”面对这位兵神的夸奖,沐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应该做的。”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小学生被老师夸奖一般的憨笑。  “沐医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沐晚:“……。”  兵神大人,你这撩妹的套路也太落伍了吧,这句话都跟活化石一样可以成为古董了。  沐晚摇头:“凌队长大概记错了吧。”  “是吗?”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辩不出情绪,很快又转过身目视前方:“大概是吧。”  什么叫大概是吧,在今天之前,她的确没有见过他,长成他这样的妖孽,就算在大街上瞥一眼,她也会瞬间记住。  兵神大人说完了那句话后就不再开口,沐晚也局促起来,往一边的窗边挪了挪。  果然和领导坐一起,压力山大,哪怕什么都不说,还是会觉得大气不敢喘。  “沐医生,你的家住在哪啊?”  “杏林大街,你认识吗?”  “杏林大街?好像不认识,这个……没关系,我有导航。”机智的李修北说着,开启了车上的军用卫星雷达导航仪。  沐晚:“……。”  杀鸡焉用宰牛刀!!!杀个小兵用放大招吗?  事实证明,这军用导航仪不是盖的,沐晚只是报了地址,导航仪就用最快的速度规划出一条最近的路线,这条路线甚至连沐晚都不知道。  而且在导航仪的指挥下,他们成功的避过了路上的所有红灯与塞车路段,一路通行无阻的到达了沐晚所住的公寓。  直到车子停下,沐晚才弱弱的问了一句:“李少校,你们这导航仪,哪里有卖?”  好想要啊!  李修北抓抓短发:“不好意思啊,沐医生,这导航仪只能安装在我们的军用车上。”  “开个玩笑,就算是卖,我估计也是买不起。”沐晚拿起自己的包包:“今天的事情多谢李少校和凌队长了。”  “沐医生,不用客气。”  沐晚又看向如同雕像一般坐在阴影中的男子:“等你们有时间,请你们去我家喝茶。”  “现在就有时间。”阴影中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沐晚:“……。”  拜托啊,大哥,这只是一句客气话而已,如同“改天我请你吃饭”,千万不要当真的ok?  “我正好也口渴了。”李修北笑嘻嘻的补了一刀。  沐晚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  大领导和小领导都开口了,沐晚总不好拒绝,于是,她拿出手机:“那我跟男朋友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到家了。”  沐晚走到车外打电话,却用眼梢偷瞄,结果就看到一条大长腿从军车里迈下来。  她顿时有些无语。  她都间接说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男女授受不亲,这茶就不要喝了吧?而且,和这位大队长在一起,她真的压力很大啊!  偏偏凌慎行和李修北站在一起,似乎是在耐心等着她打完电话。  “小晚,什么事?”电话那边传来向昊然的声音。  “哦哦,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吃饭了没有?”  “正在吃呢!”  “和朋友?”沐晚听到那边分外吵闹。  “是啊。”  “那没什么事了,少喝酒,再见。”  挂了电话,沐晚朝着两人走来:“不好意思,男朋友有些唠叨,我们上去吧,这天气,好像快下雨了。”  说完这句话,沐晚总觉得凌大队长的眼神又深了几分,身上的寒气越发的重了。  她住的是一年前才贷款买下的公寓,离医院距离不远,也清静。  “不好意思啊,我平时不怎么喝茶,这茶叶还是朋友送的。”沐晚拿起茶盒,看了一眼日期,尴尬了:“抱歉,抱歉,好像是过期了。”  沙发上一头一个坐着的两个大男人,齐齐看着她,那意思好像是,并不在意。  “那喝水行吗?如果不喜欢喝水,还有奶……牛奶。”  李修北咧了一下嘴,看了眼身边正在看杂志的队长,他们大晚上跑到一个女生的家里喝奶,真的好么? 第559章:升职 李修北求助自家队长无果,只好僵硬的说道:“那就水吧。”  沐晚再次道歉,很快就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凉开水,见李修北盯着果盘里一只皱成八十岁老太太脸的桔子,她急忙拿走了果盘,干笑两声:“这个……不好意思啊,水果几天没买了,真是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你们。”  李修北急忙说:“没事,没事。”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也挺好喝的。”  沐晚往凌慎行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一人独坐宽大的宽大的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娱乐杂志。  一身军装的男人与一本八卦小报,这情景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沐晚平时除了手术就是看八卦,疯狂喜欢小太阳,为了追他,做过许多不合年纪的事情。  同时,娱乐圈里的你出轨,我戴绿子,她也看得不亦乐乎。  “凌队长,我这里还有些故事书,要不,你看那些?”  凌慎行头也不抬,顺手翻了一页:“不用。”  咳咳,既然大队长喜欢看,那就随意吧。  大概是这样的场面太过尴尬,沐晚有些没话找话:“你们晚上还没吃饭吧,我冰箱里有一些青菜,如果你们不介意,一起吃饭?”  说音一落,沐晚就想狠狠抽自己的嘴,她怎么就忘了这两个男人真是超级超级自来熟。  果然,就听那位大队长悠扬的声音传来:“可以。”  尼玛,连青菜都不嫌弃吗?而且,她真的只是客气客气啊,本意是想提醒他们,到饭点了,你们该去吃饭了,结果又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只有菠菜,菜心……。”  她就不信这么淡的青菜,他们也有兴趣。  李修北笑着说:“我们在野外作战的时候,连树根都吃过。”  好吧,她真是低估了特种兵的胃,小看了这二位的脸。  沐晚在厨房做饭,李修北无聊的四处打量:“听说做医生的都有洁癖,果然是这样啊。”  屋子虽不大,但是收拾的一尘不染。  “别看沐医生戴了个古板的眼镜,别人还叫她教授,可是这屋子里都是粉色的,满满的少女心啊。”  凌慎行终于从那本无脑杂志里抬起头,目光落向厨房的磨砂门后,那道纤细忙碌的身影之上。  有什么情绪从眼中流淌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原来,她还是这么喜欢淡粉色。  “开饭啦。”厨房的玻璃门呼拉一下被打开,沐晚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都是家常菜,两位凑合吃吧,我工作太忙,经常在外面吃,家里一个星期才买一次菜,以后有机会,再请两位好好吃一顿。”  说完,沐晚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又客气,又客气,难道不知道这两位是让一让就上炕的吗?  桌子上摆着一碗菠菜豆腐汤,一盘白灼菜心,清淡的不能再清淡。  瞧着对面坐得笔直的两个男人,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板板正正,一丝不苟,那架势好像随时会唱国歌似的。  “那个……可以吃了。”沐晚小声提醒。  李修北最先反应过来:“对不起,沐医生,我们在部队里习惯了,我还以为要先唱队歌来着。”  原来不是国歌是队歌!!  沐晚满脑子黑线:“把这当成自已家,不用客气。”  李修北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好。”  沐晚:“……。”呸,瞧我这张嘴。  三个人吃一盘菜一份汤确实有些少,好在凌慎行和李修北都不挑,没有菜就用汤泡饭,也可以吃得很香。  沐晚平时吃得不多,但是和他们在一起,意外的觉得食欲好,竟也吃了满满一碗米饭。  吃过了饭,两人自然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直到将他们送出门,沐晚都没敢再说一句话。  沐晚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不管有多忙都会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收拾了茶几上的水杯,又将凌慎行看过的那本杂志拿起来,他是倒扣在上面的,所以沐晚就好奇了一下,想看看凌队长在看什么。  结果这一看,顿时有些无语,那一页上竟然是向昊然的花边新闻。  向昊然,中心医院最大股东的独子,又高又帅又有钱的富二代,也是她的正牌男友,几乎隔三差五,这些小报上就会出现关于向昊然的新闻,什么富二代携美女出海玩双飞,富二代为小明星上位一掷千金。  不过向昊然也的确有浪的资本,因为中心医院只是他家产业中微不足道的一项而已,这个富二代的头衔,他戴得稳稳当当。  只不过,每一次向昊然对她的解释都是逢场作戏,听得久了,她已经产生了免疫,甚至是不管不问,任其自由生长了。  沐晚把杂志丢进一边的垃圾筒。  她相信凌慎行只是无意间翻到这一页,他不可能会知道她跟向昊然之间的关系,毕竟在今天之前,她可是连这位大队长的手指头都没有见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  接下来半个月,沐晚都很忙。  一边要做项目实验,一边还有做不完的手术。  清明节前一天,沐妈妈打电话提醒她要回家上坟,家里的几个亲戚也要回来,她才把手术的时间往后排,让自己喘息两天。  难得没有手术,沐晚准备去问一下自己升职的事情。  沐晚所在的外科诊室,主任升了科长,于是主任的位置便一直空着,而她无疑是最热门的人选,各种资料早就报了上去,只等着上级部门审核通过了。  沐晚其实对当官兴趣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做了领导之后,有时间有资源,这样更有利于钻研她的项目了。  “小刘,院长在吗?”沐晚拉住院长室的一个同事。  “院长在开会,沐教授,您稍等一会。”同事客气的给她端来了茶水。  沐晚谢过了同事,就坐在院长室外的等候区里翻手机。  结果娱乐版里蹦出一条信息:富二代与神秘女子同回香闺,共度春宵!  沐晚把图片放大,果然看到向昊然的背影,丫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他那鹅蛋一样的头型,再看向昊然身边与他搂抱在一起的女人,明明是春天,却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生怕会被人认出来。  “你们听说了没有,向少又把沐教授甩了!”  议论声来自旁边的茶水间,门板很薄,隔着一堵墙的沐晚听得清清楚楚 。  “要说这沐教授也是一神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每天戴着一个老土的黑框眼镜,基本不修边幅,可是人家学历摆在那里呀!你们知道上学的时候,别人都管她叫什么吗?”  “什么呀,什么呀?”  “三级跳。”  “三级跳?什么意思?”  “就是她总是跳级啊,一年级没上直接跳到了三年级,然后跳到六年级,十七岁大学毕业,然后考取了m国医学研究生,被m国的医学天才费得曼收为弟子,之后在m国考取了博士学位,本来费得曼先生是死活不放她回国的,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沐教授才回到国内,来我们医院也算是蛟龙遇浅滩 ,那些手术对她来说,简直太没技术含量了。”  三级跳?  沐晚嘴角抽搐,原来她还有过这样的外号。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沐教授是怎么看上向少的,向少简直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你这问题问反了吧,应该说向少是怎么看上沐教授的?沐教授长相古板,从不打扮,简直就是个老学究老修女老没情趣的。你们再看跟向少传绯闻的这些,哪个不是身材暴表,颜值超好的美女。”  “光有颜值有什么用,咱们沐教授可是一身才华,幸许向少看上的就是沐教授的才华了。像向家那种人家,娶妻自然要娶贤啊,难道还能娶个戏子嫩模回去,之前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有一腿呢!”  “那可不一定,据说向少这次换了口味,大概是认真的了,你们一定想不到是谁?”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今天早晨的娱乐新闻你们看到了没有,就是那个女人。”  “可是只照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你怎么知道是谁?”  “那当然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她是我们医院的,你们全都认识,是个大美女。不但如此,我听说沐教授这次升主任的事情也要吹了,原因是,那个女人也看中那个位置了。”  众人都是一副你在胡说八道的表情,知情人哼了哼:“你们不信就等着瞧吧,这主任的位置绝对不会落在沐教授的头上。”  沐晚只当是听了一场八卦,收回耳朵的时候,院长便从会议室出来了,看到她明显一愣:“小沐啊,等很久了?进来说话吧。”  关上门,沐晚也不跟院长拐弯抹角,“院长,我申请提升主任的文件批下来了吗?”  32日第二更,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560章:惊艳 没想到沐晚会如此直截了当,院长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露出为难的表情:“小沐啊,你也知道,这个申请要经过层层审批,还要通过董事会的决议……。”  “院长,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次提升主任的是不是我?”  “那个……。”  “主任,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这次提主任的事情泡汤了?”沐晚推了推眼镜:“如果是这样,还希望院长实话实说,不要让我做没有意义的等待。”  “好吧。”院长叹了口气:“小沐,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我和副院长都很看好你,也是一心想要提拔你做这个主任,但是……你也知道的,我们医院有股东,不是我的一言堂,我只能替你说话,却做不了最后的决定。虽然这一次,你没提上去,但是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沐晚打断院长的话:“院长,我只想知道,是谁坐上了这个位置?”  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就不必听了,她只关心结果,如果对方比她更有实力,那她心服口服。  “是徐美美。”院长说出这个名字,也明显底气不足。  谁都知道徐美美只是个副主任医师,学历和技术都比不上沐晚,她唯一比沐晚强的地方,大概就是胸比沐晚大吧……  沐晚一出院长室的门,迎头就撞上了徐美美,医生的白大褂愣是让她穿成了紧身衣,胸前的两团呼之欲出,简直要把扣子顶破了,再加上一头大波浪的卷发,精致的妆容,让徐美美被冠上了院花的称号。  “沐教授。”徐美美扬着美丽的脸庞,眼中透着讽刺与奚落,“来院长这里打听消息?”  沐晚懒得理她,绕过她准备离开。  “沐教授,以后还要多多指教啊,你也知道,我以前没当过领导,不知道该怎么干,沐教授是从m国留学回来的高才生,这方面一定比我强。”  徐美美升上主任,以后就会是沐晚的领导,想到自己要被这样的人呼来使去,沐晚顿觉一阵恶寒。  沐晚淡淡的看向她:“不好意思,如果是医学上的问题,我可以教你,但是拍马谄媚的技术,徐医生炉火纯青,自学成才,用不着我指教。”  “你……。”徐美美柳眉一竖:“你说谁拍马谄媚?”  “徐医生,何必反应这么激动,好像被人抓了痛脚似的,开个玩笑而已嘛!”沐晚扯了下嘴角,指着徐美美起伏的胸口,一脸真诚的建议:“徐医生还是向后勤部申请一件l号的白大褂吧,我看着徐医生都替你勒得慌。”  沐晚说完,便不再管徐美美,转身回她的办公室了。  “你就是嫉妒我的胸比你大。”徐美美气极败坏的跺了跺脚。  沐晚关上门,刚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沐晚开了免提,一边喝水一边顺手收拾桌子上的垃圾。  “沐小晚,你现在在干嘛?”好友茶语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喝水。”  “黑灰色的保温杯,中老年必备款式吗?”  沐晚看了眼手中黑灰色的杯子,抿了抿唇:“这杯子多好看,什么时候成了中老年必备款?”  “哎呀,我说你啊,男朋友都跟人家跑了,怎么还老神在在的。对了,你升主任的事情怎么样了?”  “吹了。”沐晚耸肩,没想到还真被那些护士们说对了。  “我当初就告诫过你,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这里是z国,不是m国,凡事都讲人情,讲潜规则的,你的医学技术过硬,但床上技术不行啊。”  沐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这样污力滔天真的好吗?”  “晚上我去你家,准备接驾。”茶语说着就挂了电话。  茶语最喜欢她做的菜,所以沐晚特地却了趟超市,炒了几个她的最爱。  穿着一身卡其色风衣,踩着高跟鞋的茶语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将皮包往沙发上一丢,踢掉了高跟鞋。  “哎呦,今天的手术可是累死我了。”接过沐晚递来的水杯猛喝了一口,“小晚,不如来我们医院吧,我跟院长说说,高薪聘请你。”  “不去。”沐晚嫌弃的摇头:“每天看到你,是想烦死我吗?”  “咦,你个死丫头。”茶语拿起一个抱枕丢在她身上:“你丫的这么喜欢粉色,为什么整天把自己打扮的灰扑扑的,你要知道,女强人是很难得到真爱的。”  “因为忙啊。”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手术,哪有心思去穿着打扮,而且描眉化眼的也不符合医生的卫生标准,难道要做手术的时候把假眼毛掉到病人的肚子里吗?  “你说说,你有多久没见你那男朋友了?”  沐晚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沐晚摇头。  “我靠,不会是三个月吧?在一个城市里,男女朋友三个月没见面,你在搞什么飞机啊,怪不得你那男朋友四处寻花问柳呢。”  “因为忙啊。”  茶语一屁股坐到沐晚身边:“你这样可不行,再忙也不能占用恋爱的时间,虽然这个向昊然是渣男,但你既然认定了,那就得抓住啊。”  她摘下沐晚的眼镜:“这样吧,我们明天一早去做美容,然后打扮的美美的去见男朋友,给他一个惊喜。沐小晚,真的,你这相貌,只要稍加打扮都惊为天人,你造么?”  “造你的头啊,我答应我妈明天去上坟的。”  “日你,上坟重要还是会男朋友种要,不信你问你妈。”  沐晚抚额,想来应该是男朋友重要吧,沐妈妈每天定时电话炸弹催她带向昊然回家吃饭。  正想着,老太君的电话炸弹准时响起,沐晚无奈的抽着嘴角:“那就去呗。”  顺便,她也想弄清楚,这次的升职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两姐妹就去了美容店。  “这里的形象设计师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为许多明星做过形象设计,一般人约不到他。”茶语拍着胸脯保证,“等他给你上好妆,保证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出门遇到男人全部给你下跪。”  沐晚:“……。”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她可不是颜控。  “傻缺,男人都是外貌协会的,而且他们在死亡之前绝对不会退会。你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但你家男人注重啊!”茶语把她按在化妆椅上,正好一个打扮时髦精致的男人从后门走了进来,看到茶语,十分热情的打了声招呼:“阿语,好久不见。”  “giy,好久不见。”茶语跟男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我的铁子沐晚,你帮她做下形象设计。”  giy走过来跟沐晚打了招呼,然后自镜子中端详着她,脸上露出惊艳的表情:“沐小姐这皮肤是我见过最好的,这双眼睛如同秋水,简直漂亮夺目。”  因为要化妆,沐晚戴了隐形眼镜。  “阿语,你这位朋友哪里用得着形象设计,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啊。”他的双手打理着沐晚的头发:“我只需要给她做个发型,换身衣服,简单的打个底妆,一切就完美了。”  很快,giy就对着沐晚的脸一顿鼓捣,最后为她换了身衣服,高高兴兴的往茶语的面前推去:“阿语,快看,怎么样?”  茶语简直要吐血了:“大哥,你捯饬了半天就整成这样?这哪里化妆了,哪里造型了,你是不是徒有虚名啊。”  “阿语,你不懂,最天然的美才是美的最高境界。”giy仍然在啧啧称赞,“沐小姐,你简直就像闷热夏天里的一道凉风,高山上的一缕氧气,深海中一缕阳光,沐小姐,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茶语一脸无语的将花痴的giy扒拉到一旁:“你丫的真是个设计师,不是他么三流诗人?”  沐晚无视两人的吵闹,淡定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正如giy所说,他真的没给她做太多的装饰,只是化了一个很淡的底妆,她平时喜欢在脑后挽一个简单的发髻,此时被他扎成了清新可爱的丸子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至于衣服,白色的收腰小衬衫,阔腿牛仔裤,衬衫的一角随意的掖在裤腰中,露出一半不盈一握的腰肢。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装扮,却让她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本来就不喜欢盛妆打扮,这样的小清新风格十分对胃口。  “giy先生,多谢。”  “什么,你还谢他?”茶语简直要跳脚了,“giy,我告诉你,老娘今天绝对不付钱。”  giy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也没打算要钱,能将这样一块天然玉石雕琢出来,是我的荣幸,阿语,你要相信我一个男人的眼光,并非浓妆艳抹才能吸引别人的眼球,清新脱俗的风格也并非什么人都可以驾驭,相信我,沐小姐今天一定非常出众。”  茶语用一种我懒得跟你讲的眼神瞪着giy,紧接着拉起沐晚的手:“走吧。”  两人刚出大门,就碰见一个送快递的小伙子,那小伙子看了沐晚一眼,结果这一眼就不可收拾,以至于边走边回头,手里的快递一件一件的往下掉。  茶语:“……。”  难道真是她要求太高了? 第561章:充当我的男朋友 沐晚这样随便一打扮就让快递小哥失魂落魄,若是穿上礼服,那还不得秒杀别人眼球吗?  她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沐晚,果然是越看越清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文艺范。  “小晚,看不出来啊,你是深藏不露啊。”  沐晚白了她一眼:“姐只是没时间打扮而已,不要露出一副非我不娶的样子来。”  哪个女孩不爱美,只是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根本没时间去美。  别人都说恋爱可以让人变美,在她这里恰恰相反。  “我保证向昊然看到你,立刻给你跪下。”  “太夸张了,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错错错,美女虽然多,但是既有颜值又有才华的却很少,小晚,你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英雄与侠义的化身……。”  “打住,我要到了,停车吧。”  “听说你的车撞了,什么时候能修好。”  提到她的那辆小奥迪,沐晚竟想到一张冰山一般英俊又淡漠的面孔,想到那一身迷彩绿。  果然,帅哥总是让人记忆深刻。  沐晚来到向昊然的公寓,这座在帝都数一数二的富人毫宅区,她掏出门卡刷了下,保安立刻向她敬礼。  其实她有三个多月没来过这里了,最后一次还是向昊然突然鼻子出血,她接到电话后,特地跑过给他止血。  坐电梯来到向昊然所在的楼层,这样寸土寸金的面积,这里是一梯两户,每一户都有二百多平方米。  沐晚掏出钥匙打开门,正准备换上拖鞋,却在门口处看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以及一双男士皮鞋。  两双鞋子横七竖八的放着,显然是仓促间脱下的。  而下面看到的简直就是小说里的经典剧情,从玄关通往卧室的地板上,一路散落着外套,衬衫,裙子,内一……  大概是两个人太过激烈,连开门声以及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宝贝儿,我爱死你了,你太浪了。”这是向昊然的声音。  “是吗,比起沐晚怎么样?”这女人的声音……竟然也十分耳熟。  “不要提沐晚那个修女,连嘴都不让我碰,要不是我爸妈喜欢她,我早就把她一脚踹了。你知道的,我爸妈就喜欢有学历的女生,说这样的女生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是高智商。”向昊然一边说话一边喘息:“我都能想像得到,那样的女人放到床上,一定和木头没有区别,一个空有一肚子墨水的老学究,老雏女,老咸鱼……。宝贝,我要来了……宝贝,你真的好浪!”  咔嚓!  突然响起的拍照声让激战中的男女突然反应了过来,向昊然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向门口的女子,而徐美美则是一声尖叫,抓起被子遮住了身体。  沐晚淡定的看向他们惨如猪肝色的脸:“不好意思,拍照的时候忘记关声音了。”  “你……。”向昊然几乎是用力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这熟悉的声音,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青春靓丽的美女就是沐晚。  日,他是做梦吧,沐晚那个标志性的黑眼镜和老太太发髻呢?  这个身材苗条甚至是火辣,脸蛋标志到可以靠脸当明星的女人……真的是沐晚。  “你们继续啊。”沐晚收起手机,“用不用替你们关上门?”  “小晚。”向昊然不顾自己一丝不挂,从床上跳了下来:“你准备用这些照片做什么?”  沐晚遮上眼睛,以免被辣到:“当然是卖给杂志社啊,免得他们天天跟在你后面盯梢,也很辛苦的。”  “小晚,别这样,真的是误会,我跟徐美美真没什么。”  沐晚呵呵一笑:“向昊然,你是不是当我傻缺啊?你脱了衣服和她滚在床上,难道是互相摩擦取暖?”  “对,就是取暖呢。”向昊然急忙点头,“小晚,你别走,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  “吃饭就免了。”沐晚从包里拿出一枚戒指丢在向昊然的脸上:“这个所谓的三生定情戒,麻烦您老人家收回去,向昊然,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老娘跟你分手了,你也不必为了你爸妈将就我,同样的,我也不打算将就你了。”  “小晚,你别走啊,小晚,你听我解释……。”向昊然追出门口才发现自己还没穿衣服,正好有邻居出来倒垃圾,看到他立刻惊叫一声:“耍流氓啊。”  向昊然立刻缩回了屋子里。  “昊然,怎么办啊,她不会真的把照片卖给杂志社吧?”徐美美一想到被沐晚拍了果照,吓得脸都白了。  “放心吧,她不敢。”向昊然烦燥的拿过裤子穿上,“我去找她谈谈。”  “昊然,你怎么还去找她啊?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跟她见面的吗?”  “我去要回照片。”向昊然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飞也似的夺门而去。  徐美美气得哭起来,她刚才一定是看错了,那个女人真的是沐晚?怎么可能,她怎么能那么美?  向昊然跑到楼下,正好看到沐晚穿过了马路。  这一带十分繁华,是有名的商业区,周围遍布许多奢侈品商店,是帝都的富人们最喜欢的购物天堂。  沐晚进了一家平时喜欢的包包店,随手挑了两个包包。  都说“包治百病”,果然不假,精致的小包拎在手里,什么坏心情都云开雾散了。  “麻烦帮我包起来,谢谢。”沐晚正在低头拿钱包,一张金卡就从斜地伸过来。  “刷我的卡。”  沐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头都没回,而是坚持将自己的卡递给营业员:“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他,麻烦你刷卡。”  “小晚,别这样。”追上来的向昊然盯着她眼睛都不眨的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没想到,沐晚摘掉那副大眼镜,简单的一打扮就是如此漂亮,比那个徐美美,不,比他所有传过绯闻的女人都要好看上一百倍,一千倍,亏他以前还以貌取人,孰不知最美的就在自己身边。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要保护你,别说两个包包,这里的包包我全都给你包回去。”  营业员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女孩虽然打扮简单,但是绝对是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然后过目不忘的美女,而这个男的……大概是富二代吧。  这两个人是在吵架?  “女朋友?这位先生,你一定是弄错了。”沐晚凉凉的看着他,“我的男朋友在那边等我呢。”  向昊然露出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小晚,别闹了,你的男朋友是我。”  “不信?那我把男朋友叫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沐晚说着就往对面的店铺走去。  刚才她就看到那家店的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而且一直是一个人。  向昊然也没拦着,他根本不相信沐晚真会找个男人回来,如果有的话,她怎么可能还去公寓找他?  他是吃死了沐晚不会真的跟他分手,毕竟不出意外,他会遵从家里的意思娶她,向家的少奶奶,谁不想做?  而且沐晚几乎不管他的花边新闻,以后娶回家,他该浪浪,该玩玩,跟她生个孩子堵住二老的嘴就好,丝毫不会没有自由。  况且,他这个女朋友,真的是人间绝色。  沐晚来到那个男子的身后,压低了声音:“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我的前男友一直在纠缠不休,麻烦你暂时充当下我的男朋友,只耽误你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吗?”  话音落下大概一分钟,那个男人都没有转过身的意思,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沐晚有些失望,“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再去找别人试试。”  可是这种豪华商场里,来逛街的都是女人,或者一男一女,想找一个单着的男人,太不容易了。  沐晚刚刚转身要走,忽然听到一道沉冷的声音,细细品味之下,甚至还有一丝激动的意味:“可以。”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沐晚还是傻住了。  随着男人缓缓转过身,她的大脑彻底的死机了。  哎我去,要不要这么巧啊,竟然是凌慎行,凌大队长。  大队长今天穿着很随意,镶着黑曜石扣子的白色衬衫,休闲的黑色长裤完美的勾勒出两条大长腿。  头发剪得很短,鬓角修剪的整整齐齐,鼻梁如山峰,嘴唇如刀削,出色的五官是连上天都要惊叹的杰作。  比起穿迷彩军装的大队长,此时的凌慎行带着几丝人间烟火气,却不失凌厉的霸气。  便装的大队长也好帅好帅帅裂天际,有木有。  “凌队长。”沐晚突然压低声音:“你不会是在执行什么伪装的任务吧?”  凌慎行这样的人物出现在奢侈品商场里,这感觉实在是太违和了。  看着女孩东张西望,生怕会从哪里跳出一个恐怖分子的警惕模样,凌慎行竟然轻笑了一声:“确实是个任务,不过,并不危险,沐医生不必担心。”  “那我占用你的时间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  他的回答简单利落。  “小晚,你的男朋友呢?”站在不远处的向昊然抱着一种“看你无计可施赶紧乖乖回来被他吃得死死的”表情,冲着沐晚招了招手。  33日第二更!今天我们这里迎财神,鞭炮放得比三十晚上还要隆重,果然在大家的心里,钱还是最重要的 第562章:充当我女朋友 沐晚正要说话,忽然左边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扣住,她还没从这股震惊中回过神,已经被他大步流星的脚步带到了向昊然面前。  凌慎行并没有理会向昊然,而是冲着营业员小姐点了下头:“刚才去接了个电话,我女朋友买了什么?”  营业员小姐被这个突然出现,长相犹如天神般的人物惊呆了,直到凌慎行从裤袋里拿出钱包,然后抽出一张卡递到她面前,她才如梦初醒般:“两个包包。”  “嗯,麻烦刷下卡,谢谢。”这样的男神客气有礼,一派绅士风度,营业员小姐感觉脚下像是踩着轻飘飘的云朵,刷卡的同时,偷偷扫了一眼刚才足高气强的向昊然,这位先生也算是相貌英俊,但是对比之下,完全不够看啊。  “先生,请签字。”营业员小姐递来清单和笔。  凌慎行微微俯身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说了声谢谢。  营业员小姐简直要飘起来了。  付完了钱,凌慎行顺势牵起沐晚的手:“还有什么想买的?衣服要买吗?”  眼见着两个人就出了店门,终于反应过来的向昊然有些气极败坏的喊道:“小晚,你为了气我,还真够绝啊,随便从商场里拉一个男人就说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的确是我的男朋友。”沐晚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好啊,他既然是你男朋友,那他知道你叫什么吗?”  向昊然可是亲眼看到沐晚走向这个陌生男人的,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知道关于她的信息。  沐晚不想搭理他,却听到凌慎行清冷的声音:“这位先生,你和沐晚有过节?”  沐晚?他竟然真的知道。  向昊然的脸色有些灰暗:“就算仓促间告诉他你的名字,那他知道你是哪天生日,是干什么的,今年多大吗?如果这些都不知道,就不要谎称是你的男朋友。”  此时,周围已经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在指指点点。  “这是两男争一女吗?”  “好像是那个男人纠缠这位女孩,但女孩已经有男朋友了。”  “听他的意思,好像这个男朋友是女孩临时找的。”  沐晚不想连累凌慎行,扯了一下他的手就要离开。  凌慎行却没有动,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放在沐晚的头顶,无比爱怜的,又像是对待小朋友似的轻拍了一下:“我女朋友的生日正好是五月四日,虽然只有二十六岁,却是中心医院最年轻的教授。这位先生是姓向?倒是在八卦杂志上经常能够见到。”  “哎呀,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这不是那个什么向少吗,仗着家里有钱,身边不停的换女人。”  “八成是看中人家小姑娘了,不要脸的硬要往上贴。”  “现在这个世道,真是刷新我的三观啊,果然什么厚脸皮的都有。”  向昊然听着这些议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灰溜溜的离开前不忘指着沐晚威胁:“小晚,你一定会后悔的。”  向昊然走了,大家没有热闹看了,自然也都散了。  周围的嘈杂声突然远去,沐晚还处在震惊当中,凌慎行竟然知道她的生日,她的年纪,这,这不科学啊。  而且,他笑着拍着她脑袋的样子,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就好像她真的是他疼在心尖上的女朋友。  “咳。”沐晚有些尴尬的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弯腰道谢:“凌队长,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两个包包一共是三万二,我一会去取现金给你好吗?”  掌心一空,那种温热的感觉也随之抽离,凌慎行片刻的恍惚之后才淡定的开口:“取现金太麻烦了,你可以微信转帐吗?”  “可以啊。”沐晚急忙把手机掏出来:“你扫一下,我们加个好友。”  “嗯。”  很快,就有一条申请好友的信息跳了出来。  沐晚的微信名叫“沐小晚”,好友里面都是医院的同事和病人,自然也不能用太古怪的名字,而凌慎行的名字更是规规矩矩,就“凌慎行”三个字。  加完了好友,沐晚立刻转了三万二到他的微信。  “转过去了,你收到了吗?”沐晚把头凑到他的屏幕前,替他伸手点了一下,自已的手机立刻显示了对方收款成功,她又发了一个“开心”的表情过去。  “对了,凌队长,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啊?”  凌慎行收好了手机:“上次在你们医院执行了一个任务之外的任务,李修北回去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里面有关于沐医生的资料,沐医生正好是五四青年节出生的,我便记住了。部队里面规定比较多,如果涉及到沐医生的隐私,希望沐医生不要介意。”  哦,原来是马新劫持护士的那一次,沐晚表示理解。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凌队长继续执行任务了。”  “任务目标已经出现了。”凌慎行幽幽的一句话,沐晚还没有听懂,又听见他说:“也麻烦沐医生帮我一个忙,继续充当下我的女朋友。”  “哈?”  沐晚正一头雾水,一个四十多岁,打扮精致富贵的女士正疾步走来,身后跟着的男子替她拎着各种购物袋。  “哎呀,老二,这……这位小姐是?”妇人已经旋风一般冲到了沐晚面前,明显有些激动的脸上似乎正在压抑某种冲动。  “妈,这是我女朋友,沐晚。”  沐晚:“……。”  这位凌队长确定不是北影毕业的吗,怎么演起戏来堪比影帝,这份熟稔的语气,连她都要怀疑自己真是他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凌夫人明显是被刺激过度,竟然转过了身,好一会儿才回过头,脸上尽量维持着淡定的神色:“沐小姐,你好,我是凌慎行的妈妈,你可以叫我阿姨。”  只是这份淡定还没维持上半分钟,凌夫人已经握着沐晚的手,一张脸快要笑开了花:“小沐啊,你今年多大,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在哪里上学呀?你和我家老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现在发展到哪种地步了,亲小嘴了吗?哎呀,现在年轻人都开放,就算滚床单也不稀奇!别看我们家老二性情冷,却是个外冷内热的,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你要是生气,你就揍他,他是不会打女人的。对了,你会不会介意他的职业啊,虽然忙了一些,可是你可以去部队探亲啊,他们部队的环境可好了……。”  凌夫人如倒豆般嘴巴不停,沐晚完全是一副懵逼状态。  这凌大队长是多少年没有过女朋友了,以至于凌夫人到了如此饥渴的程度。  “妈。”凌慎行终于开口了:“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会把她吓到的。”  “对对对,你瞧瞧我,我是太高兴了。小沐啊,今天有没有时间,不如去阿姨家吃饭怎么样?”  沐晚看了眼凌慎行,他用嘴型说了句“你随意”。  “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我答应了陪我妈去上坟的,改日好吗?”  “对了,今天是清明节,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凌夫人拍了拍沐晚的手:“既然这样,阿姨就不勉强你了。不过,阿姨第一次见你,总要给你送点见面礼,这样吧,你等阿姨一下,阿姨马上回来。”  凌夫人说着,生怕沐晚跑了似的,“你一定要等阿姨回来哦。”  沐晚苦笑不得:“阿姨,其实不用的……”  凌夫人一阵风似的带着刚才拎包的那个男人迅速离去。  沐晚:“……。”  这真的是凌大队长的亲妈吗,这性子一点都不像啊,一个沉稳如山,一个心急火风。  “抱歉,我妈就是这样的性格,没给你造成困扰吧。”  “没有,没有,阿姨的性格挺好的,率真,热情。对了,你说的任务,不会就是陪阿姨逛街吧?”  凌慎行一副被你说中了的表情:“因为我平时很忙,几乎不休息,这次休假,我妈自然不肯放过我,每天抓着我陪她吃饭,逛街,看电影。”  “阿姨这是缺少儿子的关爱呀,你要好好陪她才是。”  “其实我妈并非想让我陪着。”  沐晚自然也看见了,凌慎行这架势哪里是陪逛街啊,凌夫人负责逛,那位管家模样的人负责拎,而他负责站。  “那阿姨是?”  凌慎行有些无奈:“遇到她觉得好的女孩,顺便给我介绍。”  这是带着儿子移动相亲呢?  这招好高端啊。  说话间,凌夫人已经踏着风火轮再次风风火火而来,她身后的管家拎着大包小卷的名牌袋子,打眼一看,至少有十几个。  “小沐,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这是店员介绍的,都是当下的新款,这里面有鞋子、衣服、裙子,对了,对了,你穿s码的吧?如果不是,我再去换。”  沐晚自然是不能收,这里的每一件衣饰都不会低于万元,更何况是一堆。  “阿姨,谢谢你的好意思,这东西,我不能要。”沐晚急忙推辞。  这时,一只手从斜地里伸过来,直接接下了那些大包小包:“难得我妈会对她自己之外的人这么大方,你就收下吧。”  “哎呀,你真是我亲儿子吗,有儿子这么说老妈的吗?臭小子,你看上什么了,你妈我倾家荡产也要给你买买买。”  看着凌夫人跳脚的样子,沐晚不由失笑,这母子两人相处,还挺有意思的。  “好了,妈,我要送她回去了,你继续逛街吧,这些东西,我就代她收下了。”  沐晚还要推辞,凌慎行已经扣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第563章:我有喜欢的人了 沐晚还要推辞,凌慎行已经扣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阿姨再见。”  “小沐再见,有时间一定要去我家玩啊,一定要去啊,千万要去啊……。”  直到凌慎行和沐晚进了电梯,凌夫人急忙掏出手机。  “喂,老凌啊,我们家老二终于开窍了,找媳妇了。”  那边正在和老友钓鱼的凌董事长一听,把鱼竿一甩:“消息可靠?”  “可靠可靠,比你的钱都可靠。”  “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凌夫人:“……。”  唉呀,她好像不知道耶!  挂了凌董事长的电话,凌夫人急忙又拨了一个号码:“老大啊,你弟找媳妇了。”  正在开会的凌泽骁放下手中的钢笔,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四周的高管们:“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凌夫人:“……。”  真的是父子俩,问题都是一样的。  兴冲冲的凌夫人被狠狠的打击了,对于自己没有搞好初步的侦察工作十分自责,于是转向身后的于管家:“于管家,你让人查一下小沐的情况。”  于管家刚要点头,凌夫人的手机响了一声。  “好了,好了,不用查了,算那小子聪明。”  凌夫人满意的看着手机上凌慎行发过来的信息:“原来我儿媳妇是个医生,还是个医学教授,我还认为她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呢!长得好看,职业又好,父母也都是医生,家世清白,老凌和老大一定会满意的。”  于管家:“……。”  只见了一面就已经称呼“儿媳妇”了,真的合适么?  ~  凌慎行把凌夫人买来的东西都放进了后备厢,然后替沐晚打开车门:“上来吧,我送你回你妈那里。”  “凌队长,这些东西我真的不能收,麻烦你还给阿姨吧。”  “这是我妈的一片心意,你如果退回去,她会伤心的。”  “那这样吧,我算一下多少钱,把钱转给你好吗?”  虽然一下子花出这么多钱还是很肉疼,但沐晚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以后再说。”  “凌队长……。”  “就算是你的辛苦费,如果你执意不要,那我只能让它们去见垃圾筒了。”  沐晚顿时觉得头很大,莫名其妙收了一堆奢侈品,她被砸得有点晕。  看来只能先放一放,等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  沐晚一路出神,直到刹车声响起,她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家楼下。  她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开车的凌慎行。  特种兵难道还有这种技能,不需要她开口报地址,就知道她妈家住在几楼几单元?  凌慎行显然看懂了她的疑惑,神色淡定的解释:“上次的资料上,也有你父母的信息。”  敢情她参与了他们的一次任务,祖宗八代都被报了上去,要不要这么严谨啊。  “凌队长,那你知道我弟弟在哪吗?”  “什么?”  沐晚的神色黯然了几分:“我有一个弟弟,在七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了,至今下落不明,你们特种兵这么神通广大,我在想,是不是也知道我弟弟的消息。”  “抱歉。”  “嗯,没什么。”沐晚摇摇头:“我从小跟弟弟的感情很好,这些年都无法忘记他,如果他被卖到一个平凡的人家,过着平凡的生活就好了,我只是害怕他被卖到那些非法的组织去,被人砍断手脚……”沐晚说到这里,眼中泫然欲泣,她匆匆擦了擦:“对不起,不该跟你说这些。”  一块蓝色的格子手帕递到她的面前,男人修长的手指十分好看。  “有时间把你弟弟的资料和照片给我一份,我想想办法。”  “真的吗?”  想到部队那变态般的导航系统,沐晚心底的死灰又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她急忙拿起自己的包包,很快从里面找出了三张照片,还有一个寻人启示:“这些东西,我都是随身携带的,每天都要看几遍,我怕自己忘了弟弟的样子,遇见他的时候会认不出来。”  照片上的男孩只有八岁,眉眼都没长开,而现在已经过了十四年,就算真在大街上碰到,估计也无法辩出他的相貌了。  “我弟弟,他叫沐文羽。”  凌慎行将东西收好:“十四年,时间不短,找起来会有些麻烦,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我明白。”沐晚垂下眼睛,十四年,会有太多的变故,也许弟弟已经不在z国,或者,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但是,有希望总是好的,不至于会一下子绝望。  “这些东西,你是自己拿上去,还是我帮你送上去?”凌慎行指了指后备厢那些包装袋。  沐晚赶紧摇头,“还是我自己拿吧。”  这些东西还好解释,若是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二老面前,那真就没办法解释了。  沐家的厨房里,沐妈妈正在挥动着铲子,沐爸爸系着围裙在一边帮忙。  听见开门声,沐爸爸一喜:“宝贝女儿回来了。”  看到被淹没在各种奢侈品袋子中间的女儿,沐爸爸第一反应是:“女儿,你要做微商吗?”  买这么多高仿品。  “不是啊,是茶语,她买的,她有事走了,让我帮她拿回来。”沐晚把东西放进自己的房间:“过阵子她会来拿的。”  沐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夹了一块排骨递到沐晚的嘴边:“赶紧给昊然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吃饭。”  沐晚嚼着排骨:“我和向昊然分手了。”  “什么?”沐家二老几乎异口同声。  沐妈妈放下铲子关了火,一脸严肃:“什么时候的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手,你向伯伯和向伯母知道吗?”  “大概,不知道吧,反正我和向昊然已经说清楚了。”  沐爸爸推了推眼镜:“乖女儿,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老爸,移情别恋的是他,不是我。妈,排骨太好吃了,继续投喂啊。”  “死丫头,到底是分手重要还是排骨重要啊!不行,我得给老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场误会呢,昊然那孩子,我看着挺好的。”  “对,一定要问清楚,一边跟我女儿交往,一边还移情别恋,当初这门亲事可是他们求上门的。”沐爸爸态度坚定。  沐晚不想惊动向家二老,于是把手机拿出来,随便输入了“向昊然”三个字,立刻就弹出一堆网页,而且全是花边新闻。  今天跟这个名模,明天跟那个明星,甚至还有学生妹。  沐爸爸看了几个就看不下去了:“这个向昊然,竟然……竟然是这种人,乖女儿,难道你一直忍到现在?”  沐晚又夹了块排骨满足自己的嘴:“爸,妈,你们也不用生气,其实吧,我今天才发现,我一点都不喜欢向昊然,只不过两家大人关系好,我们也算是从小认识,男未婚女未嫁就在一起试试喽,现在事实证明,我们根本不合适,所以,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打死不相往来。”  沐晚从向昊然家里离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清楚了。  没有一个正常女人在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滚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淡定的拍照,之后仍然若无其事的逛街,并且,一点都不伤心。  她会如此表现,只能说明,她和向昊然之间不过是凑合,她工作忙,无心恋爱,而他正好能做她的挂名男友,两家家长关系又好,将来说不定还要结婚,而向昊然为了满足父母的要求找一个高学历媳妇,也在跟她将就,而且她从来不会管向昊然的花边新闻。  其实,沐晚不是不知道向昊然跟别的女人有肌肤相亲,只不过这一次,她也有此意外,竟然就这样提出了分手。  大概,是连将就的兴趣都没有了吧。  沐晚安抚了一顿,总算是稳住了沐家二老,可是很快,她就发现沐妈妈在翻电话本。  “前几天老林还跟我说起她儿子,也是个医生,从国外刚回来,跟我们家丫头职业相当,我现在就约一下,让两个孩子见一面。”  沐晚嗷的一声虎扑过去:“亲娘呦,不要啊,我不想再找一个医生了,弄得家里像开诊所一样。”  沐妈妈和沐爸爸同时认真的看向她:“你一直认为咱们家像诊所吗?”  沐晚:“……。”  沐妈妈推了推老花镜:“没关系,还有老方,她儿子是银行高管。”  沐爸爸:“老宋也不错,大儿子开了一家公司,小儿子是大学教授。”  唉呦喂,亲爹啊,你这是想让女儿搞双飞嘛!  “其实,其实……。”沐晚抓了抓头发:“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沐妈妈和沐爸爸瞬间施展凌波微步,一左一右的架了过来:“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这是所谓的三问查家底吗?  沐晚只得继续硬着头皮胡掐:“是个特种兵。”  凌大队长,不要怪我啊,你好人做到底,这个锅,你就继续背着吧。  34日第二更 第564章:棘手的病人 沐晚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神情恹恹的,被二老逼问了一晚上“男朋友”的情况,胡编乱造的心好累啊!  “沐教授,今天我们科的新主任走马上任啊,你知道是谁吧?”几个医生凑过来八卦。  “徐美美呗。”一个同事切了一声:“我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借胸上位,论才华论资历,她怎么能跟沐教授比,明明是沐教授更适合这个岗位。”  这时,门推开了,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徐美美和院长一起走了进来,众人看到她,表情各异。  院长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摆足了官腔:“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上任的科室主任徐美美,你们大家本来就是同事,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必多做介绍了,以后,希望大家在徐主任的带领下,能够节节攀高,为我们科室再创辉煌。”  院长说完,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掌声。  徐美美扫了众人一眼:“我知道你们大家对我不服气,不过,我会用行动和实力证明自己是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的,各位同事,以后还请大家互相帮助。”  这次的掌声简直可以用稀疏来形容。  徐美美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等院长离开,沐晚拿起找到的资料也要出门。  “沐教授,你这是去哪?”  “回自己的办公室,有问题吗?”沐晚这种级别的医生,医院专门为她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啊,沐教授,因为资源紧张,你原来那间办公室,现在是我的了,麻烦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吧。”徐美美指了下这间大办公室的一角:“先委屈沐教授先搬到那里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再向院方申请的。”  说是有机会,其实只要徐美美在,沐晚就要跟大家共用一个办公室,她绝对不会替她做什么申请。  “什么嘛,明明就是鸠占鹊巢。”  “那个办公室,沐教授可是用了很久的,她有什么资格啊。”  “算了,算了,人家有胸啊,办公室小了,胸放不下啊。”  听着众人压低的议论声,徐美美再次变了脸色,看来她低估了沐晚收服人心的能力,整个科室里,几乎都是她的人脉。  “你们都不用工作的吗?想被炒鱿鱼?”  见大家没动,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徐美美更是要跳脚了。  “既然这样,我现在去搬。”沐晚没再看徐美美,推门走了出去。  “沐教授,我去帮忙。”  “我也去,我也去。”  一瞬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徐美美一个人。  徐美美用力跺了跺脚,气得花枝乱颤。  沐晚的东西还挺多的,各种文件资料装了几个大箱子。  “沐教授,你就这样忍了吗?”有同事打抱不平,“那个徐美美当初来医院的时候,职位比我还低,仗着一副好相貌好身材,见了领导就扑上去,完全是一路睡上来的,这样的人做我们的领导,我不服。”  “是啊,不服。”众人也随声附和。  沐晚将手中的一本书放进箱子,抬起头冲着众人笑了笑:“不管徐美美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都和我们大家没有关系,就目前来看,她是领导,大家没必要和领导对着干。徐美美是什么人,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一味的得罪她,以后关系到评职称或者安排工作,她都会给大家小鞋穿。你们是为了我好,我很感谢大家,但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你们,大家以后还是对她恭敬一些,就算是做做表面功夫也好,明白吗?”  众人虽不情愿,可沐晚的话又十分在理,徐美美典型的睚眦必报,得罪她的确没有什么好处。  徐美美给沐晚安排的办公桌处在角落里,又小又暗,几乎是最不起眼的地方。  “沐教授,这是你未来一个星期的手术安排表。”徐美美将一张纸放在她的桌子上。  沐晚扫了一眼,继续写病例:“不好意思,我未来一个星期不做手术。”  沐晚上班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时的打扮,黑色眼镜框加上随意的发髻,宽松的白大褂掩饰了好身材,这让徐美美有些恍惚,甚至怀疑那天在向昊然公寓里看到的人根本不是她。  “沐教授。”徐美美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这个科室的工作由我来安排,虽然你是教授级别,但也要听从组织安排,你这样毫无纪律,随心所欲,简直就是坏了医院的规矩,我要向院方如实汇报。”  “嗯,徐主任随意。”沐晚一会儿功夫已经写了数行字,头也不抬。  “沐晚,你凭什么?”徐美美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一张脸由红到白,十分难看。  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留美高材生才敢如此肆意,徐美美可是记得很清楚,沐晚是个工作狂,每天的工作表被手术排得满满的,而科室因为她突出的业绩也屡次获得优秀科室称号,现在她突然想要怠工不干了,徐美美这个刚上任的主任就创造不出好业绩,免不了又要被人说成靠胸上位,她急着证明自己,就需要沐晚,而她是沐晚的领导,自然想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安排她。  “凭什么?”沐晚终于停下笔,用笔尖敲了敲桌面,似乎是在思考,然后打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大概就凭这个吧。”  徐美美看到照片上的内容,急忙伸手去抢,沐晚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很快缩回了手,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徐主任,我还要去查房,失陪。”沐晚合上病例,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派悠然的离开。  徐美美没想到沐晚会用那张照片威胁她,照片上她和向昊然滚在一起,身无寸缕,关键是,她的脸和身材被拍得很清楚,如果传出去,她真的是没脸活了。  好不容易靠着向昊然坐上了这个主任的位置,却碰上了沐晚这样一个大麻烦。  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既然沐晚不能为她所用,她就要让她滚出中心医院。  沐晚刚查了两个病房,林护士就匆匆的跑过来:“沐教授,有一个紧急病人,vip病房的。”  “需要手术吗?”  “这个……倒不用,但是挺棘手的,几个医生都没搞定。”  在医院干得久了,自然也知道有些病人是十分难缠的,沐晚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推开病房的门却看到宽大的床铺上坐着一个雪白的小孩儿,看样子不过五岁左右,头发是那种自来卷,脸蛋圈乎乎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听见开门声,小男孩斜过来一眼,然后继续玩游戏。  林护士在一边解释:“这个孩子是今天早上住院的,当时发烧38度,许医生不介意用药,推荐物理降温。”  “他的家长呢?”  “没有家长,他一个人来的,拿了一张卡,说要住vip病房,还说自己病得特别特别的严重。”  沐晚走过去,伸手要摸小男孩的额头,他立刻排斥的向旁边缩去:“别碰我。”  不配合治疗,还要住vip病房,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草丛里有埋伏。”沐晚盯着他的手机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从草丛里跳出了四个人,一套技能就将他秒掉了。  屏幕突然灰下来,小男孩有些吃惊的抬起一双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心不在焉的人当然注意不到了。”  小男孩明显不服:“你也玩这个游戏?”  “我很忙,只偶尔玩。”沐晚拿出体温计:“量体温。”  小男孩眨了下眼睛:“要量体温也可以,但是你得打赢我。”  “要solo?”沐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好啊,奉陪到底。”  沐晚身后的跟着两个护士和医生,眼睁睁的看着沐晚在床边坐下来,一言不合就跟小朋友玩起了手机对战。  众人:“……。”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孩子跟沐教授有几分神似啊。”  “好像眼睛特别像呢。”  “要说是母子,我也信呢。”  “胡说,咱们沐教授还没结婚呢,别随意给人家安一个私生子。”  “小林,你来量体温吧。”沐晚收起了手机,而那个孩子虽然有几丝不服气,却也乖乖的躺下配合了。  刚才,他输得很惨。  虽然这个游戏,他才刚玩不久,但是输给一个女生,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探着小脑袋,悄悄的去看那位医生,正好她也看过来,他脸上一臊,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395。”小林报了下体温,“体温又升高了。”  395竟然还没把他烧迷糊!  “验下血,然后药特降温,随时观察,另外,联系家长。”沐晚飞快的写了一个处方单。  小男孩眼睛一亮,似乎特别兴奋:“很严重吗?如果拒绝治疗会死吗?”  众人一脸惊悚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孩子:“……。”  沐晚从床上捡起一张sm卡:“小林,找个手机插进去,里面应该会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  “不可以,我要病得再严重一点。”  沐晚拿走他手中的手机,神色严肃:“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换取家人的关心或者同情,那么你成功了。另外,只有愚蠢到无计可施的人才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你属于这一种吗?” 第565章:小豆包 小男孩显然不认同自己是个愚蠢的人,愤愤的攥着小拳头。  沐晚被他这副斗鸡一般的样子逗笑了,俯身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比如,你可以找个女朋友哦,他们也一定会急死的。”  小男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她的倒影。  面对这张帅帅萌萌的小脸,沐晚自觉罪孽深重,她不该教坏小孩子的,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不过这句话说完,小男孩似乎不再那么激进了,一双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手机卡给我吧。”小男孩伸出肉肉的小手,语气已经没有那么冲了,目光也渐渐柔和下来,甚至又偷偷看了沐晚两眼。  小林一脸的警惕,往后缩了缩了缩,生怕这孩子顺手就将卡丢出了窗户。  如果小男孩在他们的医院出了什么问题,而他们没有马上联系到家长,这责任可就大了。  “给他吧。”沐晚让小林将手机卡还给了小男孩。  他又看了沐晚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信任他,不过很快,他就将卡装进了手机,开机后找出一个号码。  “嗯,是我。”  “我在医院。”  “没什么,不是身体问题,而是……我女朋友在医院。”说完,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沐晚的脸上。  沐晚:“……。”  怎么感觉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不久,一行人行色匆匆的出现在医院,还惊动了院长亲自接驾。  沐晚正用温水给小男孩擦拭身体,小家伙开始的时候不太配合,扭扭捏捏的不肯脱衣服。  最后沐晚说了句“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才不情不愿的脱了衣服,一张小脸有些羞红的,时不时看沐晚几眼。  “会负责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会结婚?”  沐晚差点被唾沫噎死:“你听谁说的?”  “我奶奶经常对我爸爸说,你要对人家姑娘负责,赶紧把人家娶回家。”  “那不就是你妈吗?”  “我没有妈妈。”小男孩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奶奶说,我妈妈死在国外了。”  沐晚一时没想到该如何安慰一个小屁孩,病房的门就被风风火火的推开了。  “孙子呦,我的宝贝孙子。”旋风一般的刮进来的人,沐晚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看,还是吃了一惊,竟然是凌夫人薜又琴。  薜又琴的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其中一个老者半白头发,气质卓然,她听到院长称呼他为凌老,其他几个,好像是私人管家还有佣人,手里端着各种保温饭盒。  沐晚想到这孩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没想到他是凌家小太子。  其实那日与凌慎行分开后,她有偷偷在网上查过凌家的资料,原来凌家自爷爷辈起就已经涉足商业,用了三十年时间打下了一片江山,现在名下的产业遍及地产、影视、旅游、商场等各大行业,比如她那天所逛的奢侈品商场便是凌家开的,连锁店遍布全国各大都市。  而凌老在三年前退居二线,几乎不管公司的事情,凌家的产业一直都由他的大儿子凌泽骁管理。  所以,凌慎行不但是特种部队的大队长,两杠三星的上校军衔,还是正八经的凌家太子爷,根正苗红,衔着金钥匙出生。  凌慎行还没有女朋友,那么这个小家伙大概是凌泽骁的儿子。  “好孙子呦,你可吓死奶奶了。”薜又琴扑上去,抱着自家孙子左看右看。  沐晚想要悄悄的退到后面去,结果刚一起身,袖子就被一只肉肉的小手抓住。  一门心思都在孙子身上的薜又琴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小细节,顺着孙子的小手往上看去,这才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女医生。  “唉呀,医生,不好意思,你是子墨的主治医师吧?”  沐晚展颜一笑:“是的,阿姨。”  若是只看相貌还让薜又琴无法确定,可是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沐……沐晚?小沐?”  “是我,阿姨。”沐晚继续保持着微笑,她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你,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我差点没认出来。”  “方便工作。”沐晚实话实说。  如果她上班的时候也以那天的形象出现,可能会引来一些小麻烦。  薜又琴一副了然的表情,她未来的儿媳妇长得太漂亮了,她还担心那样的长相会招许多是非,看来儿媳妇是个聪明的,懂得用这样的方式暂时遮挡自己的光芒。  嗯,真是越看越满意。  “老头子,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薜又琴把凌老拉到身边:“这是沐晚,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就是老二的……。”  本来还一脸兴奋的薜又琴在提到凌慎行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话头,然后悄悄看了病床上的小家伙一眼。  “那个,我突然想起点事情,老头子,我们出去说。”  沐晚:“……。”  大队长的妈妈,行为总是如此变化多端吗?完全摸不清套路啊。  门外,凌老不满的瞪了一眼薜又琴:“你在搞什么,我还没看孙子呢。”  “老头子,我跟你讲啊,那个戴眼镜的大夫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老二的女朋友,中心医院的教授。”  “就是她?”凌老往屋子里看了看,沐晚正在低头和小男孩说话,而自己那个五岁就已经叛逆到不行的孙子,竟然乖乖的仰头听着。  “长得倒也可以,气质也不错,和老二也挺般配。”  “你知道什么啊,本来面目比现在好看多了,这是为了不招摇才刻意扮丑了一点。”  “咳咳,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老头子,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子墨的事情,我们要怎么跟人家姑娘说啊。”  凌老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好不容易二儿子开窍交了个女朋友,结果还要面临更严峻的问题。  “你说,人家姑娘会不会介意啊?”  凌老明显也没有底气:“我哪里知道啊?不过,若是这女孩喜欢的是我们凌家的权势财势,她就不会在意。”  “你瞧瞧你说的,若是她和老二是真心相爱,应该也不会在乎。”  “这不就得了,我们先别操心了,这事交给老二自己处理吧,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子墨。”  二老刚转身,就见屋子里的人全部出来了。  院长干笑着迎上去:“凌老,小太子嫌弃太吵了,我们还是暂时回避一下吧。”  “麻烦院长了。”  “凌老真是客气了,沐医生是我们医院的王牌,由她照顾小太子,一定会没问题的。”  二老谢过了院长,刚要进病房,薜又琴忽然拉住了凌老,用手指了指病床的方向。  沐晚正同小家伙说着什么,绘声绘色,还不时用手比划着,而小家伙听得聚精会神,甚至目光有些崇拜。  看到相处如此和谐的两个人,自家的孙子也完全没有平时跋扈的样子,薜又琴和凌老都深感欣慰,沐晚在讲的,一定是个很美很吸引人的童话故事。  而真实情况是……  “一个专业的adc要精确的计算出攻击距离以及cd时间,更重要的是,要确保每次都能补到小兵的最后一刀,快速积累经济……”沐晚滔滔不绝的和小家伙讲着游戏知识,“关键还是要靠意识,你现在缺乏的就是意识,所以才没有发觉草丛里躲了四个人。”  小家伙用力点点头,“你晚上能不能陪我打一局。”  “不行,我晚上要回家,今天不值夜班。”  “可你不是我的主治医生吗,我还没有康复呢。”  “小豆包,你只是发烧,据我的经验来看,药用了之后很快就会退烧,接下来就是休息了,晚上会有医生叔叔照顾你的。”  小家伙听了,顿时就像泄了气一般,好像受到了创伤,脑袋往后缩了缩:“知道了。”  沐晚看着小家伙失望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可是晚上不回家陪着一个小崽子打游戏,那才是真的扯呢。  虽然对待病人要像家人一样温暖,可沐晚还没有同情心泛滥到如此地步。  小豆包是可爱,但是家里的床更可爱。  凌家二老虽然有心要在医院陪床,但是年纪大了,只好留下两个管家陪伴。  “我爸爸会来吗?”小家伙突然叫住了薜又琴。  薜又琴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摸了摸孙子的头:“乖,我已经通知他了,但是他真的很忙。”  小家伙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往床上一躺,被子蒙上了头顶,不再说话。  二老相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听到关门声,捂在被子下面的小豆包用力哼了几声:“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我才不需要有人关心!”  爸爸不来看他也就算了,就连新认识的“女朋友”也抛弃了他。  亏他还把她当成朋友,竟然连陪他打会游戏都不肯。  小家伙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理她了,他要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小家伙心里这样想着,却觉得鼻子一酸,他难得亲近一个女孩子,但是结果却是一团遭。  盖在头顶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了,小家伙捂上眼睛,大声的叫着:“你们走开。”  “你确定?”清清淡淡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心头。  35日第二更 第566章:我不分手 小家伙呼的一下坐了起来,在看到站在床前,穿着白大褂的人后,眼睛中明明是欢喜的,可还是鼓着腮帮子躺了回去,用力哼了哼:“你不是不上夜班吗?”  “唉呀,姐心情好,临时串了个班呗。”  小家伙依然用小屁股对着她,不过却是抿唇笑起来。  “我煮了粥,要不要喝?”  “不喝。”  “不喝算了。”  下一秒,小肉团就从床上一骨碌的坐起来,眼神明显有些幽怨,好像在说,你就不能再客气客气。  沐晚看到这样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豆包,自然不忍心再逗他,伸手捏了捏他圆圆的脸蛋:“小豆包,火腿虾仁粥,喜不喜欢啊?”  小豆包一副“将就”的表情,结果却喝了满满一碗。  其实薜又琴今天带了佣人和管家,也带来了各种补品,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粥。  但是小豆包很傲娇的一口没动,既然生病也不能让爸爸来看他,那么就绝食好了,只可惜定力不够,天才刚刚黑,他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想下床找点东西吃,又碍于面子,只好一直强忍着。  喝了“女朋友”亲手做的粥,小豆包瞬间满血复活,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抬起眼睛看向沐晚。  沐晚手臂一伸,将他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面对小豆包一脸的控诉,她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发顶:“这可不行呢,病人就该好好养病,不能打游戏,而且小孩子呢,要远离手机,不然会伤眼睛。”  “可你今天不是这么说的。”一张小脸愤愤的,白天的时候,她明明还在指导他游戏该怎么打。  “我只是教你理论知识啊,就像你上学学的知识,不是要等好久好久以后才能应用到实践当中?”她再次捏了捏他的小脸:“明白了?”  小豆包:“……。”  感觉被套路了呢。  “那,那你今天晚上会不会留下来陪我?”  “当然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嘛。”  小豆包僵硬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小屁股往一边挪了下,让出身边的位置,轻轻在床铺上拍了拍。  沐晚坐到小豆包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你需要讲故事才能睡觉吗?”  小豆包一脸“你好幼稚”的表情。  沐晚搔了下头发,对于怎么哄孩子这个问题,她并不精通,特别是这个五岁大,性格还有些叛逆的小正太。  本来今天不值夜班,结果回到家后,无论做什么都有种负罪感,把一个萌萌的又酷酷的小男朋友丢在医院里,简直比犯罪还要无耻。  当她拎着煲好的粥飞奔到医院里,连她自己都吓到了,她对待病人不是像春天一般温暖,而是像太阳一样烤人了。  “那我继续给你讲游戏理论?”  小豆包几乎是没有犹豫,点了下头。  沐晚:“……。”  她不做游戏主播真是白瞎了。  病床上,沐晚正在卖力给小豆包讲游戏,小豆包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来,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小脑袋一歪靠在了沐晚的肩膀上。  沐晚胳膊上一沉,就看到一只萌萌的小团子,因为高烧刚退,脸蛋还是红扑扑的。  她忍不住又轻轻捏了一下。  那软软的手感真是好得不得了。  坏了,好想亲怎么破?  外面一直守着的两个佣人看了眼屋内的情形,颇有些大眼瞪小眼。  “小少爷竟然让陌生女人揉他的头捏他的脸,这……。”  印象中的小少爷是个高冷的主儿,除了他奶奶凌夫人,其他女人休想靠 近半步。  但这个高冷娃此时像只软软的包子窝在沐晚的身边,画面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哼,不过又是一个想借着小少爷上位的女人罢了,这种事情,我以前见得多了,那些女人在少爷身上得不到好处,就把目标转向了小少爷,以为搞定了小少爷就搞定了少爷,最后哪个不是弄得灰头土脸。”  “可你见过小少爷对女人如此亲近吗?”  “小少爷也是太寂寞了,爸爸平时不在身边,只有老爷和夫人两个老人家,也玩不到一起去,偶尔会对哪个女人有兴趣,也是正常的事情。”  另外一个佣人觉得此话有理,看来小少爷是太缺少母爱了。  而母爱有些泛滥的沐晚对着那张嫩白的小脸忍了又忍,虽然很想亲两口,但还是忍住了,刚认识一天的小男友就亲亲,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  好梦,小豆包  一大早,沐晚正在查房,林护士就飞奔而来:“沐教授,vip病房的小少爷在发脾气呢。”  “烧不是退了吗?”沐晚把手中的笔插进口袋。  “烧是退了,可他拒绝吃药,还把自己蒙到了被子里,反锁上了房门,就连他们家的佣人都不敢靠近。”  沐晚无奈的叹息,“知道了,我去看看。”  “小少爷,吃药吧,不吃药,病怎么好呢?”  “小少爷,今天早上有你最爱吃的凤凰虾饺哦,还是热的呢。”  “小少爷,你把门打开吧。  门外,两个佣人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看到沐晚走来,立刻向两边退去。  “小豆包。”沐晚敲了敲门。  床上的小家伙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然后跳下地,把门打开了。  沐晚刚要说话,突然大腿上一沉,是小家伙抱了上来,小家伙那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简直要把沐晚的心融化了。  虽然他没有开口,她也知道他是为什么发脾气了,昨天半夜,她把人哄睡后就离开了,早上一直在查房和处理病例,结果就忽略了他。  “小豆包,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小家伙继续抱着她的大腿不松开。  “放心吧,我不走,陪你把饭吃完。”  小家伙扬起脸,似乎是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实性,看到她笑眯眯的眼睛,这才把手松开了。  呆如木鸡的两个佣人:“……。”  小少爷这个样子绝壁不对劲,不过只是认识了一天,第一次见面,他所表现出的这份依赖性已经超过了语言可以解释的范围。  沐晚安抚好了小豆包,又量了量他的体温,确定温度正常,身体也没有其它大碍后,她才商量着先去工作再来看他。  小家伙似乎不太高兴,但还是同意了。  沐晚本以为解决了一个小麻烦,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大麻烦。  中午时,她刚出办公室,就听到外面的护士们在窃窃私语,看到她,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同她关系比较要好的林护士悄悄冲着一边使了个眼色。  那是徐美美的办公室。  沐晚并没有在意,准备去食堂吃饭。  “简直太不要脸了,沐教授可就在隔壁的办公室呢。”  “果然是靠胸靠脸上位的,挖人家的墙角还挖得这么光明正大。”  沐晚一走,大家又开启了话唠模式,眼神无不愤愤的盯着徐美美的办公室。  “其实,咱们沐教授长相一般,向少又家庭优渥,他那样的男人在外面花心也是正常的。”有护士提出了不同意见,是个平时喜欢拍徐美美马屁的。  林护士切了一声:“你们是没见过沐教授摘掉眼镜的样子,绝逼闪瞎你们的狗眼。”  “林茹,你太夸张了吧。”  “不过,如果我是男人,大概也会选徐主任那种胸大腿细风情万种的,咱们的沐教授太古板了,男人对修女都是提不起兴趣的吧,特别在床上。”  随着众人的议论声,徐美美的办公室里正在上演少儿不宜。  “昊然,你轻点嘛,哎呀,让你弄死了……。”徐美美和向昊然在办公桌上激战正酣。  “死妖精,弄死你,弄死你。”  徐美美满脸陶醉:“你小点声嘛,沐晚就在隔壁办公室呢。”  听到沐晚的名字,向昊然脸色明显一变,再看向徐美美的时候,她浪荡的脸庞突然就变成了沐晚的样子。  几乎不施粉黛的女子,眉如远岱,眼睛亮得如同坠满了星辰,干净,通透,如同纯度最高的水晶,散放着诱人的光泽。  向昊然把徐美美当成了沐晚,用力的撞了过去。  沐晚其实已经猜到了徐美美应该和向昊然在一起,她能坐上主任这个位置,也是向昊然在向院长施压。  不过,她已经不在意了,在她眼里,那两个人已经是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只是她不想去招惹向昊然,向昊然却还是不肯罢休。  “小晚。”  从食堂回来的路上,向昊然堵住了她的去路,面前的女孩依然是一身白大褂,黑眼镜,老式发髻,但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在这副古板的外表之下,是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无法企及的美丽和气质。  “小晚,我们谈谈吧。”  “向昊然,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不同意,我不想和你分手,小晚,我们好好谈恋爱吧,行不行?”  “刚和别的女人滚完办公桌,现在就跟我来谈真爱,向昊然,我觉得你应该挂我们医院的脑残科。”  沐晚绕过他就要离开。  “小晚。”猛然间,手腕就被攥住,“你现在收回分手的决定还来得及,我还没有告诉我爸妈。”  沐晚厌恶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向昊然,放开。”  “不放。”向昊然五指收紧。 第567章:小老虎发威 向昊然也是个固执的个性,紧紧攥着沐晚的手不肯松,一副她不收回他就握到地老天荒的无赖感。  此时,食堂已经陆续有人吃完饭往回走,如果被他们看到……  “啊!”  一声惨叫,紧接着握着沐晚的那只手就松开了,沐晚惊讶的低下头,就看到只到她大腿的小豆包小老虎一样的护着她,圆圆的小脸上,一副傲然而凌厉的表情。  沐晚惊呆了。  这么帅的小豆包,气场全开,又想抱又想亲,怎么破,怎么破,在线等。  向昊然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牙印,气得几乎跳起来:“哪来的臭小子,敢咬我。”  “向昊然,你够了啊。”沐晚将小豆包拉到身后,免得被暴走的向昊然伤到,“我再同你说一次,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若是你再继续纠缠,我就把你和徐美美的果照贴到医院的宣传栏,顺便再邮一份给你爸。”  “你……。”向昊然气得瞪圆了眼睛。  沐晚不再理他,而是心疼的摸了摸小豆包的小嘴:“小豆包,嘴疼不疼啊,一会儿赶紧用消毒液漱口,可别传染上什么疾病。”  向昊然:“……。”  咬他一口就能得病,他是什么可怕的病原体吗?  而且,沐晚牵着那臭小子的手,一大一小,一靓一萌,背影看上去咋就那么登对呢。  呸呸!  向昊然用力啐了一口,他才不会和她分手,以前是他眼瞎,现在他视力恢复了,这样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现在错过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昊然。”一声娇嗔传来,“你刚才做什么,怎么还跟沐晚那个贱人说话。”  向昊然看到晃着两个胸走来的徐美美,真是越看越没味道,刚才和她做的时候也是把她当成了沐晚才继续了下去。  “我和谁说话关你屁事。”向昊然厌烦的口气让徐美美心中警铃大作。  她知道,从那天看到沐晚的真面目后,向昊然的心就已经飞走了,而且沐晚又是向家二老最看好的儿媳妇,向家二老一向最重的就是女子的学识,对于他们来说,沐晚这种海龟的教授级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对比之下,她不过是有个主任的头衔,论学识,她根本不是沐晚的对手。  想要在向家二老面前讨好,就必须有拿得出的东西。  她想到沐晚这次正在做的实验项目,一旦成功,将会成为医院未来五年重点扶持的,在医学领域也会占有一席之地,接下来的奖项会拿到手软,成为医学界的名人。  其实沐晚在做这个项目,医院里并没有人知道,她也是偶然听到向昊然提起的。  沐晚大概没有想到向昊然会勾搭到医院里,无意中说了正在做项目的事情,向昊然说者无意,她却听者有心。  有一次趁着沐晚出急诊手术,她就偷偷的溜进了她的办公室,但是她的电脑有密码,她打不开,但是抽屉里却有一份打印好的半成品资料。  她当时看了那资料,完全处在一种飘浮的状态,如果不是知道沐晚那变态一般的实力,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种高难度的实验项目出自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之手。  如果这个项目成功,绝对是一夜之间声名鹊起。  沐晚绝对不会想到,徐美美在做上一任主任助理的时候,曾经偷偷的配过所有的钥匙,包括沐晚现在所在的那座办公室。  ~  沐晚牵着小豆包的手,忍不住捏了捏,好小好软好卡哇伊,一牵上就舍不得松开。  “小豆包,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若不是向昊然还有几分绅士风度,大概会一甩手把他丢出去。  想到小豆包会被摔成扁豆包,沐晚就忍不住心疼。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明明是刚刚认识的小家伙,一举一动却牵扯着她的心,让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难道她的骨子里疯狂的喜欢小孩子,只不过周围没有这么大的孩子,所以才会对这只软萌的小豆包如此偏爱。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最说得过去。  小豆包昂着下巴,“那个男人,没有我爸爸帅。”  虽然小豆包不想提起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爸爸,但是向昊然的出现在他的耳边敲响了警钟,他害怕他的‘女朋友’会被抢走。  提起小豆包的爸爸,沐晚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凌泽骁,她在网上看过凌泽骁的照片,确实帅得炸裂苍穹,不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手底下的产业富可敌国,应该不会有时间来陪伴自己的亲儿子,所以小豆包才会如此的叛逆,不惜发烧住院也想要引起爸爸的注意。  儿子发烧都不来医院,难道赚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沐晚在心中将凌泽骁好一顿吐槽,对他的第一印象便如同泥石流急转而下。  正在开会的凌泽骁打了一个喷嚏,有种无辜躺枪的感脚是肿么回事!  沐晚把小豆包送回病房,薜又琴正在数落两个佣人:“小少爷不见了,你们也没发现?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看护的,我看你们不用干了。”  两个佣人吓得一声不敢吭,但也不敢抱怨。  小少爷就是有这种本事,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不见,不然当初也不会从家里跑到医院。  “奶奶。”眼看薜又琴下一秒就要把这两个佣人赶回老家,稚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哎呦,我的乖孙子呦。”薜又琴看到沐晚牵着小家伙的手走过来,有些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欣慰。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之前那些苦于无法接近自己的儿子,然后从子墨身上下手的女人,虽然沐医生是儿子亲口承认的女朋友,也是有待考验啊。  “沐医生,真是谢谢你啊。”  薜又琴要牵孙子的手,结果小家伙紧紧的拽着沐晚的手不肯松开。  薜又琴不免错愕,她这个宝贝孙子,跟他那个爹几乎一模一样,对女人望而却步,平时家里的亲戚见他可爱,想要抱一抱亲一亲,他是连衣角都不让沾的,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凌家这个小少爷是高冷勿近型的。  没想到她这个高冷范儿的孙子竟然和沐医生相处的这样好,打眼一看,竟然有种母子的既视感。  薜又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急忙晃了晃脑袋,她一定是想儿媳妇想疯了。  老大至今飘泊不定,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圣人模样,老二整日在军营里打打杀杀,对终身大事毫不上心,好不容易有了孙子,结果还是个没妈的孩子。  “乖孙子,今天要跟奶奶出院了。”  听到出院两个字,小家伙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薜又琴只得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沐晚。  沐晚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小豆包,你要听奶奶的话早点出院,你的病已经好了,而医院是一个病毒的综合库,小孩子是不适宜留在这里的。”  小家伙仍然不肯,好像离开医院就再也见不到沐晚了。  “这样吧,我们互留电话号码好吗?如果你想找我,就给我打电话。”沐晚说着拉过小家伙的小手,掏出笔在那软软的手心里写了一串数字,写完后又将笔递给他。  小家伙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来,在沐晚摊开的掌心中写了自己的号码。  “小豆包,小孩子不可以总玩手机的,会伤眼睛。”  薜又琴在一边说:“都是我不好,他总是无缘无故失踪,我只好给他配了个手机,结果他却迷上了玩游戏,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玩游戏,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对子墨的身心产生影响。”  不是会,而是一定会。  沐晚拿过子墨的手机,不知道设置了什么,然后重新递给他:“我给你的手机加了一个儿童锁,除了可以接打电话,每天只有十五分钟的娱乐时间。”  “十五分钟?”小家伙明显不满:“还不够一局游戏的时间。”  沐晚点了下他的鼻子:“如果你可以凯瑞全场,十五分钟足够了。”  这是让他提升实力,用仅仅的十五分钟带动全场的节奏取得胜利吗?  小家伙的眼中顿时迸射出耀眼的辉芒,“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十五分钟足够了。”  站在一边的薜又琴再次被震憾住了,她用尽办法苦口婆心的劝说子墨不要玩游戏,结果小家伙根本不听,偏偏她和凌老对这个独苗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满心无奈之下只能任由他继续任性。  而这位沐医生三言两语就把子墨的游戏时间限制在了十五分钟,还是子墨心甘情愿毫无反抗的情况下。  薜又琴又悄悄打量起沐晚来,想从她的身上看出来,那里到底是有什么魔力才能让一向叛逆的子墨对她言听计从。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不愧是老二看中的。  如果她是真心对子墨好,那他们自然乐见其成,若是想要稳住和老二的关系才从子墨这里下手,那这心机也太深了,以后真的嫁给老二,把老二吃得死死的,到时候再跟子墨翻脸,他们的子墨岂不是很惨?果然找后妈不容易啊。  36日第二更~ 第568章:有消息了 沐晚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我到家了。  是小豆包发来的。  看到同他的人一样软软的几个字,沐晚笑眯眯的点击着屏幕:“一定要乖乖听话哦。”  “你会跟我一直保持联络吗?”  “当然。”  那边迅速发来一个“开心”的表情。  和小豆包聊了一会,沐晚便开启了工作模式,她顺手晃了一下鼠标,结果黑色的待机屏幕上毫无显示。  沐晚对电脑没什么研究,鼓捣了半天也没弄好,只好请来了医院的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在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之后告诉她,硬盘损坏,需要更换硬盘。 因为工作原因,医院里给沐晚配备的是高端台式机。  “还能修好吗?”沐晚想到硬盘里存了许多资料,最重要的是还存着她的最新实验项目。  “我检查了一下,硬盘损毁很严重,应该是修不好了。沐教授,你是有很重要的资料在里面吗?”  “是很重要。”不过,她也防着电脑突然崩溃,已经打印了两份资料备份,但是其它的东西可能都没了,包括她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关于弟弟失踪后的各种信息。  “沐教授,这样吧,我认识一个修复硬盘特别厉害的高手,我送到他那里看一看,若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个硬盘就真的要报废了。”  听到还有一丝希望,沐晚急忙对着技术人员千恩万谢。  技术人员走后,沐晚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看来以后不管是什么资料,她都要备个十份八份的,免得再出现今天这种问题。  只是,她的电脑一直用得好好的,还是医院才配置不久的,平时也没用来看小毛片上有色网站,怎么会突然间硬盘损坏,而且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  沐晚突然想到什么,急忙从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下面的抽屉,果然,在她放置资料的地方只剩下一摞无关紧要的文件。  她将三个抽屉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她备份打印的那两份实验资料。  沐晚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冷却了四肢百骸。  她一直在做的这个实验,医院里没有人知道,这是当初她的老师费得曼做的三大顶目之一,是关于记忆消除的。  实验证明,人的部分记忆可以通过医学手段进行选择性的消除,但是要承担着极大的风险。  费得曼教授一生致力于这项研究,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果,而她负责研究的是其中一部分,是关于记忆消除后的神经恢复。  这项研究在国内是没有人涉足的领域,同时也有一定的风险性和不可接受性,所以,沐晚没有对外公开,只用私人时间在实验室做实验,没想到实验快要成功了,所有的资料都消失了。  这些资料,她可以说是烂熟于心,想要重新写一份也不难,但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那才是对这项实验的亵渎,她也无法向自己的老师解释。  考虑到这一切的后果,沐晚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的电脑突然间坏掉,上了锁的抽屉里的资料不翼而飞,这显然是一场人为的偷窃。  而且这个人熟知她的一举一动。  实验项目的事情,她只无意中透露给了向昊然,因为她觉得向昊然那种纨绔子弟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而她也是为了解释自己很忙的借口。  向昊然可能无意中把这件事告诉了徐美美,然后徐美美就动了歪心思,她以前是前主任的助理,她有可能偷偷的配了所有办公室的钥匙。  日,谁会想到向昊然那丫的竟然和徐美美勾搭到了一切。  沐晚抓了抓头发,现在跑到徐美美那里捉脏也不太可能,她一定把东西藏得死死的。  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恢复硬盘的高手了,只要硬盘里的内容还在,就可以证明那些实验项目是她的,电脑里的原件是做不了假的。  如果硬盘彻底废了,那也用不着担心,大不了她连夜再把脑子里的资料写出来,徐美美想要和她就这份实验内容进行辩论,她保证喷得她连亲爹是谁都忘记了。  下午,技术小哥回来了,一看那脸色带回来的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他把硬盘放到沐晚面前,十分抱歉的摇了摇头:“沐教授,真是 不好意思,那个朋友说这个硬盘损坏的太严重了,根本无法恢复,只能报废了。”  “那算了,辛苦你了。”沐晚想到了这个结果,既然徐美美想要断她的后路,不会还给她留着一块好硬盘。  “沐教授,我那朋友说,想要修好这块硬盘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们国内还没有这项技术,在m国那边,能修好它的大有人在。”  “不用了,谢谢你。”  不至于为了一个硬盘跑到m国去,徐美美还不值得她如此兴师动众。  沐晚下班前收到了一条微信,发信人是她想都没想过的,甚至点开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凌慎行三个字,她猛地坐直了,胳膊一抖,手机差点从手里摔了出去。  接到凌大队长的微信竟会如此激动,有种被皇帝宣召的感脚。  “你弟弟有消息了。”  若是凌大队长的微信让她激动,那么这条信息简直让她手舞足蹈了。  她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没想到凌大队长一出手,立刻就乌云见日。  沐晚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了信息:“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们医院门口,见面细谈。”  沐晚拿起包,又顺手拎起了那块坏掉的硬盘。  医院外,一辆军车停在树荫下,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正在倚着车身抽烟,颀长的身躯罩在半明半暗的树影下,白色的烟雾缠绕在他修长的指尖。  明明只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长得帅又有气质,果然是要了老命。  沐晚满心都是弟弟的事情,虽然被“美人”闪了一下眼睛,还是焦急的问:“凌队长,知道我弟弟的下落了吗?”  “先上车吧。”凌慎行掐了烟,替她打开车门。  今天李修北不在,凌慎行亲自开车。  “虽然知道了你弟弟的下落,但是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凌慎行的话让沐晚激动的心突然黯然了几分,她早就想过最坏的可能,自己的弟弟被犯罪集团拐走,砍断了手脚扔到街上乞讨,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嗯,只要人活着就好,希望凌队长能够帮他脱离犯罪组织的掌控,以后的事情,我想,只要他回到亲人身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沐晚轻轻叹息一声,人活着就好。  凌慎行轻轻转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干净的五官在路边的车灯下忽明忽暗,眼镜下面的秀目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因为不安,两只手轻轻抓着裤子。  她一紧张,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凌慎行不觉看得一呆,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伸在了半空,几乎就要覆在她柔软的手背上。  身后传来喇叭声,他才猛然回过神,收回了手。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沐晚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仍然在想着弟弟。  “你弟弟,并非是被犯罪组织控制了。”  凌慎行的话让沐晚一喜,结果这份喜悦还没到达胸口,又听到他微沉的声音:“你弟弟是一个犯罪组织的头目。”  沐晚:“……。”  不是被犯罪,而是,他就是犯罪本身!  “这个组织代号叫‘圣光’,是金三角一带最大的贩毒团伙,而你弟弟是其中一个分会的会长,他现在不叫沐文羽,代号为鹰。”  沐晚久久无法回神,耳边不时传来刺耳的汽车声,那刺眼的光芒让她一阵阵眩晕。  “已经无法回头了吗?”  “也不一定。”凌慎行的话再次让沐晚燃起了希望,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期待的望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他如何拒绝,他也拒绝不了,如果是她的话,她提的所有要求,他都会答应。  “如果能说服他做我们军方的线人而戴罪立功,消灭了圣光之后,我可以保证让他只接受最低的惩罚。”  不坐牢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会将刑法减到最轻,沐文羽还年轻,两到三年不会让他吃太多苦。  “真的吗?”沐晚几乎喜极而泣:“凌队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不但帮我找到弟弟,还这样帮他,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不必感谢我,我们部队想要消灭圣光,也需要一个信得过能派得上用场的线人,如果你弟弟肯合作,也算是大家的双赢。”  凌慎行把一个档案袋递给她:“这里有你弟弟全部的资料,看完之后……消毁它。”  这应该是军方的机密,他竟然给她看。  沐晚接过来,无意中碰了一下凌慎行的手指,他的指节有些凉,带着森林的寒意。  她急忙缩回手,将文件小心的捧在怀里:“放心吧,我看完就烧掉它。”  对于凌慎行的这份信任,沐晚很感动,同时更是感激他。  凭她的本事,就算找一辈子,甚至是发动以后的子子孙孙愚公移山般坚定不移的找,恐怕也找不到沐文羽的半根头发。  到了公寓楼下,沐晚再次谢过了凌慎行,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沐医生。”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沐晚转过头,就看到凌慎行拿着一个硬盘晃了晃:“你落在车上了。” 第569章:重新开始好不好 沐晚急忙跑回去,刚才一时失神就把硬盘丢在车座上了。  “一个坏掉的硬盘,想扔了可又舍不得里面的东西,就带回家了。”沐晚伸手接过来。  凌慎行却握着硬盘没松手,低沉好听的声音撩拨心弦:“坏了?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嗯,有一份实验资料,昨天才刚刚做好的,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凭着记忆再写一份。”  他轻轻将硬盘抽了回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修好它。”  “你……你会修硬盘?”  凌慎行已经转身从车上取下了电脑:“我的电脑快没电了,能用下你家的电源吗?”  “好……好啊。”  沐晚没有告诉凌慎行,这个硬盘可是连高手都没办法修好的,他的职业和电脑维修一南一北,怎么可能会修好。  不过人家的一番好心,她怎么会泼冷水,反正也是坏了,让他试试也无妨,她本来也没抱着能修好的希望。  “你吃饭了吗?”路过公寓下面的一家生鲜超市,沐晚停下脚步。  “还没有。”  “那我进去买点菜和水果。”  沐晚走了两步,凌慎行便跟了上来,高大的身影与她并肩,那目光仿佛在说‘我和你一起’。  “沐医生,这鱼是今天早上刚来的,现在还活着呢,你要是不嫌弃,送给你拿回家做汤。”鱼摊的老板是她的病人,平时没少受她的照顾,每次她来菜市场,都要塞些海鲜给她。  “好啊,但是我不能白要,必须要过秤。”  老板知道她的脾气,便按照成本价给她秤了两条鱼,顺手又往袋子里装了两个螃蟹和四个海螺。  沐晚一脸无奈,螃蟹和海螺的价格就已经超过这两条鱼了。  “沐医生,和男朋友一起买菜啊,来来,这些竹笋是刚从地里挖的。”  “沐医生,你男朋友可真帅啊,个子这么高,是打篮球的吗?”  沐晚:“……。”  沐晚脸红的工夫,凌慎行已经熟练的掏出钱包付了钱。  “哎呀呀,不用的,这是我们送给沐医生的。”  “沐医生经常给我们义诊,我们家里有人生病住院,也都是沐医生帮忙,从来不要我们一分钱的。”  “而且沐医生做手术从来不收红包,不但年轻有为,而且医德高尚,我经常教育自己的孩子,将来要做沐医生这样的好医生。”  沐晚被夸得不好意思,而凌慎行一副“我女朋友果然很不错”的欣慰表情。  “大家都是太夸张了,我哪有这么好。”出了菜市场,沐晚立刻解释起来,“只不过帮他们一些小忙而已。”  凌慎行轻笑了一声,拎了一下左手的菜,又拎了一下右手的菜:“这边是我们花了钱的,这边全是白送的。”  花钱的只有可怜的一丢丢,而没花钱的却是沉甸甸的。  “哎呀,这些人真是的,我以后还怎么来买菜嘛!”沐晚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甜丝丝的,这些东西虽然不贵重,却是心意。  回到家,沐晚给凌慎行找了拖鞋:“我的电脑桌在里面的卧室,旁边就有电源,我先去做饭,饭好了再叫你。”  “嗯。”凌慎行拿着电脑进了她的房间。  粉色的壁纸,床单和被子都是粉的,床头还躺着两个软软的抱抱熊。  凌慎行将她的电脑从桌子上拿下来,插上电源后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不久,沐晚端着一杯水放在他的一侧,还有一碟花生豆。  “我先去做饭了。”  凌慎行这样一个大男人坐在粉色的海洋当中,看得沐晚莫名想笑。  很快,沐晚就做了一桌子的菜,一道清蒸鲈鱼,一道菜芯炒肉,一道竹笋汤,螃蟹和海螺用清水煮熟,吃那种原汁原味。  沐晚正准备叫凌慎行吃饭,凌慎行已经自己出来了,身上的迷彩服上衣脱掉了,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军用t恤,像他这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肌肉的线条恰到好处,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夸张,却有种十分结实性感的视觉感。  “你穿这么少,不会冷吗?”帝都的四月,还没到可以穿t恤的温度。  “不冷,你这里很暖和。”  沐晚把筷子递给他:“我的硬盘还有救吗?”  “损毁的非常严重。”  沐晚叹气,就知道是这个样子的。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没关系的,修不好也没事,大不了我再重新写一份嘛!”沐晚拎了只螃蟹给他:“很新鲜的,满黄大飞蟹。”  凌慎行说了声谢谢。  吃过饭,凌慎行主动起身帮她端碗。  “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小事交给我来做就好。”沐晚冲他摆手,“你去忙吧。”  凌慎行坐下后不久,沐晚又端来了各种水果,把他的面前堆得满满的,好像在开茶话会。  “边吃边工作,这样才能劳逸结合。”沐晚轻轻的带上门,“我不打扰你了。”  看着大门关上,凌慎行才将视线转向别处。  卧室的一面有一个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是她上学的时候 和工作后所得的荣誉。  凌慎行从其中拿下一个相框,里面的女孩显然是刚刚回国,身上穿着中心医院的白大褂,手插着口袋,笑吟吟的望着镜头,而在她的身边,还有医院同科的同事,她打扮古板,在他眼中却是闪闪发光,所有人都被她的光亮遮掩了。  他拆下相框里的照片,从抽屉里找到剪刀,将其他人统统剪掉,只留下了照片里的她,看了又看才放进了钱包的夹层,将照片剩余的部分扔掉了。  客厅里,沐晚正抱着凌慎行给她的那一袋资料,面色有些凝重。  发呆了好半天,她才敢扯开资料袋上面的封口。  说是资料,其实不过几张纸而已,上面记录着沐文羽八岁的时候被人拐卖,然后卖去了一个偏僻的乡村,他意外的逃了出来,只不过很快又被一个不良团伙控制,沐文羽很快学会了偷窃,打架,成为了不良少年。  之后,沐文羽加入了一个组织,从最底层的小喽罗一直坐到会长的位置,而这个组织就是所谓的“圣光”。  据资料上讲,沐文羽代号鹰,是圣光的一名骨干,可以接触到圣光的最上层,这也是特种部队想要选他做线人的原因之一。  沐晚注意到资料里一段关于沐文羽的描述,说沐文羽喜欢独来独往,生性孤僻,而在沐晚的记忆当中,沐文羽阳光善良,身边总是聚集着喜欢他的孩子。  翻到最后一页,有一张沐文羽的照片,他坐在昏暗的路灯下,嘴里叼着烟,眼神不羁而狂傲。  照片中的弟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就算与他面对面的站着,她也认不出他。  她苦苦查了这么多年毫无线索,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有多愚蠢,这样的文羽已不是那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他是一个一身岁月沧桑与藏满故事的男人。 沐晚揉了揉眼睛,将照片拿得更近了一些,虽然不是十分清晰,可她还是看到了男人敞开的领口处戴着一个银色的项链,项链的下面拴着一个心形的戒指。  沐晚的眼泪倏然夺眶而出,压抑着声音低声啜泣起来。  这个项链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个时候最流行这种项链上拴个戒指的戴法,她的零用钱并不多,这个项链和戒指也很廉价,但是他收到礼物后还是高兴了很久。  他说,姐,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我会一直一直戴在身上。  十四年过去了,他虽然已不是当年的文羽,可他依然戴着这个项链,他还没忘记她,没有忘记他这个不称职的姐姐。  凌慎行关上电脑后看了眼腕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一点了。  这个硬盘损毁的比他想像中严重,自然多花了一些时间。  他拉开房门,客厅的壁灯还亮着,温暖的灯光下,沙发上窝着小小的一团,而在她的脚下放着一个铁盆,里面是一堆烧成灰的纸张。  凌慎行走过去,先是拿走了那个铁盆,然后取了一个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女孩因为冷而抱着双臂,感觉到毯子的温度,立刻舒服的往里面钻了钻,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凌慎行半蹲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拂开她额前的发丝。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想必是狠狠的哭过了。  其实,他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沐文羽的事情,直到上周才有结果,他们特种部队也并非神仙部队,一个十四年前失踪的小孩儿,在当时科技相当落后的情况下,人海茫茫,如同大海捞针。  但因为是她的要求,所以,就算把这海水全部吸干了,他也要把这根针找出来。  “小豆包。”睡梦中的女孩忽然嘤咛了一声,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捏在凌慎行的脸上,随即笑出来:“小豆包,你的脸好软好软,忍不住想摸啊。”  凌慎行:“……。”  小豆包是谁?  “小豆包,你的脸怎么硬梆梆的。”她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捏来捏去,像只凉凉的小蛇,搔得他心痒。  他握住女孩柔软的手,低下头,轻轻的一个吻印在她的手背上,深邃的眼中溢出痛苦而矛盾的光泽。  晚晚,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37日第二更! 第570章:跳梁小丑 沐晚一觉醒来,人已经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怀里被塞了一个软软的抱熊。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的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来昨天夜里的事,凌慎行说要给她修硬盘的,结果他一直修到半夜,她等不及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沐晚拍了拍身下的床铺,老脸顿时一红,双手捂着脸拱进了被子。  哎呀,昨天晚上是凌大队长将她抱到床上的?  那她的睡相有木有很差,她的睡姿一向不怎么好,喜欢在床上进行三进六十度旋转,还喜欢流口水和磨牙。  关键在她的记忆中,还没有被男人抱过呀嘤嘤嘤。  沐晚自己臊了一会儿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穿了拖鞋下地,这才发现电脑桌上放着她那块坏掉的硬盘,上面还写着一张字条。  凌慎行的字同他的人一样,铁钩银划,十分有力:“硬盘已修好。”  后面还写着一串数字,显然是他的电话号码。  上次两人只加了微信,却没有留电话。  修好了?  沐晚几乎是不敢相信的擎起那块硬盘左看右看,这个传说中高手都没有修好的硬盘竟然就被他这样修好了?  他真的只是特种兵的大队长而不是微软的比尔盖茨吗?  凌慎行的形象再次刷新了沐晚对于特种兵的认识,果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  凌大队长,请收下我的膝盖骨。  ~  “开会?”沐晚从电脑前抬起头,早上来到办公室,她就让技术小哥把硬盘装上了,结果奇迹出现了,电脑正常启动。  技术小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沐教授,你把硬盘拿到m国去修理了?”  技术小哥的脑洞未免太大了,就算飞去m国,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够啊!  “不是,我在家里放了一个晚上,今天就好了。”  技术小哥露出一脸玄幻的表情,又检查了一下硬盘中的内容,竟然完整无缺。  沐教授的家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  直到离开的时候,技术小哥还在念着‘怎么可能啊,这不可能啊’,他简直要不相信这个世界了。  “院长突然通知要开会。”小林站在桌子前,跑得有些气喘,“听说还来了几个医院的大股东,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还有谁参加?”  “徐主任也参加,就是她让我通知沐教授的。”  沐晚笑了一下,果然是这样的,徐美美偷窃了别人的劳动成果,现在就要迫不及待的展示了。  呵呵,这个徐美美真是在花样作死的路上突飞猛进呢。  沐晚扫了眼自己的电脑,既然这样,那她就奉陪到底,  而在医院的大会议室,满满当当的坐了一层子人。  “听说徐主任一直在研究的一个实验项目今天就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了。”  “徐主任?哪个徐主任?”  “徐美美啊。”  “……。”  有人发出轻嗤声:“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也能开发项目,别逗了吧,她开发的难道是丰胸秘籍。”  在座在也有支持徐美美的,于是出声反驳:“你们太以貌取人了,徐主任是很努力上进的,据说为了这个项目日夜无眠,十分辛苦。徐主任是那种默默努力型的,大家只看到她的外表,没有看到她的实力,不像沐教授,总是显摆她的医术有多高超,一副我会你们都不会的高姿态,她来医院这么久,怎么不见她做成什么大项目。”  “人家沐教授发表的学术论文比你上厕所用过的纸都要多。”  正好走进来的沐晚:“……。”  这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夸她呢!  沐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冲着对方点了下头,客气的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拿起随身携带的文件看了起来。  “向董事长。”院长一进门,径直奔向向海天的位置,两人握了握手,“没想到连向董事长都惊动了。”  向海天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听说医院有重大的研究成果要宣布,我自然是要来的,毕竟中心医院是向氏集团大力投资的,在帝都也是一流医院,每天吸引着全国各地的病患,口碑好,技术好,我脸上也有光啊。”  向海天看了一眼沐晚:“这个项目是小沐做的吗?”  院长摇头:“是徐美美做的,我听说了也是大吃一惊呢,没想到徐美美竟然还有这样的天赋,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向海天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徐美美,当初就是向昊然把她提到主任的位置 ,为此他还和向昊然吵了一架,按理说沐晚才是他们向家未来的儿媳妇,向昊然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  不过,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虽然沐晚学识一流,但是长相未免太普通了一些,又不会打扮,怪不得向昊然会三天两头去搞花边新闻。  众人落座后,作为主角的徐美美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各位,我在做准备工作。”徐美美站到会议室的演讲台上,按了一下投影仪的开关。  沐晚看了投影幕上放大的文字,心下冷笑,这个徐美美照着她打印好的资料连夜做了一份ppt,也是够拼的啊。  徐美美保持着微笑,甚至是轻轻掖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露出她引以为傲的侧脸。  在场有几位男士光盯着她的脸,甚至忘记了看投影幕。  “经过我的实验证明,人的记忆可以通过医疗和催眠方式共同作用,进行有选择性的消除!”  徐美美话音一落,本来针落可听的屋子里立刻响起了抽气声。  “这怎么可能,选择性的消除记忆?”  “这太天方夜谭了,我绝对不会相信。”  “不过,我听说在m国,就有一些知名学者正在研究这个课题,而且已经取得了质的飞越。”  “天哪,徐美美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以前是太小看她了,以为她就是个胸大无脑的。”  “原来她能坐上主任的位置是有真材实学啊。”  就连一直没有出声的向海天也忍不住露出赞叹的表情,原来以为儿子挑了这个女人,不过是冲着她的身材和相貌,原来在那华丽的外表之下还有这样的真材实学。  这样的才华比起他看中的准儿媳沐晚也毫不无逊色,甚至是技高一筹,美丽与智慧并存,这不正是他们向家真正想要娶进门的媳妇吗?  而且刚才沐晚看到自己的态度,一点都不热情,看来这个女人除了有一肚子的学识之外,连最基本的交际礼貌都不懂了。  亏得自家夫人还把她夸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滔滔不绝的发表演说的徐美美,其实一直在暗中留意向海天的表情,在看到向海天露出满意甚至是惊艳的神色时,她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她做这么多,不但是为了稳固自己在医院中的位置,最重要的就是博得向海天的好感,方便将来嫁入向家。  在医院做一个主任不过是她微小的目标而已,她真正想要的是向家少奶奶的位置,是永远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徐美美按了一下摇控上的翻页器:“下面,我来跟大家讲一下这项实验在实际中的应用。”  沐晚坐着的位置离讲台很近,而放置电脑和投影仪的桌子就在她的右手边,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徐美美的身上,沐晚悄悄伸出无影脚,朝着那张桌子踢了一脚。  电脑旁边放着徐美美的水杯,此时桌子一晃,一杯水全部倾倒在了电脑上,只听刺啦一声响,眼前的大屏幕就暗了下去。  “怎么回事,屏幕怎么黑了?”  现场的技术人员急忙上前查看,鼓捣了一会儿摇摇头:“徐主任的电脑洒了水,主板烧毁了,现在无法开机。”  徐美美顿时一头黑线,好端端的,电脑怎么突然就打不开了,那她要照着什么来演讲啊,那些东西是她花了一夜时间敲出来的,然后做了系统的了解,但还没达到烂背于心的地步。  “电脑还没修好吗?”徐美美有些紧张而焦急的追问。  技术人员摇摇头:“可能要拿到售后拆机修理了,主板烧毁太严重的话,还要更换主板,这电脑一时半会是用不了了。”  “那……。”徐美美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再备份一份,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沐晚打印好的那两份资料,只不过资料在办公室里,她要回去拿过来。  徐美美刚要开口,忽然听见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徐主任既然花了这么长时间和心思做这个项目,自然对于ppt上的东西已经烂熟于心,就算没有稿子,也可以继续给我们大家言传身教的,是不是?”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点头响应。  既然是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只依靠ppt上的枯燥的文字,就算没有ppt,依然可以进行讲解,在座的许多医学专家也都有过如此的经历。  徐美美此时想要再回办公室拿资料显然是在打脸,她不由暗暗瞪了始作俑者的沐晚一眼,结果正撞上沐晚讥讽的目光,仿佛在把她当成一个跳梁小丑。 第571章:是谁抄了谁 “好,那我就这样讲吧。”徐美美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硬上了。  幸亏昨天晚上做了点功课,不至于现场出丑,虽然讲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  “徐主任,我有问题。”坐在一旁的沐晚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主任的位置本来板上钉钉是沐晚的,却突然杀出一匹黑马徐美美,这两个人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充满了火药味儿。  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徐美美只能面带微笑:“沐教授请问。”  “如同徐主任所说,你发现了一种可清除记忆的基因tet1,那么想要让个tet1发挥作用,就必须增强它的基因活性,徐主任是用什么办法来增强tet1的活性呢?”  “这……。”徐美美一下子被问住了。  沐晚所说的问题,那些资料里根本没有。  “怎么,难道徐主任还没有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徐美美立刻顺着她的话下台阶:“这个问题正在研究当中。”  “哦。”沐晚一副了然的表情:“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告诉徐主任怎样增强tet1的基因活性吧。”  现场传来一片抽气声,众人面面相觑,徐美美的脸色黑如锅底。  沐晚无视众人各色各异的表情,径直走到讲台上,没有用投影仪,而是直接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书写。  那一串串公式和原理写出来,看得大家一阵阵懵圈。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徐美美都无法解答的问题在沐晚的笔下会变得如此简单流畅。  难道这个沐晚真的是天赋异禀,只听了徐美美的几句话就将她的整个实验都悟了出来,连徐美美都没研究明白的东西也能瞬间参透?  不,这不科学。  徐美美的脸比胸还要僵,看到沐晚写出来的东西,只能干笑着:“对,就是这样的,刚才一时着急,忘记了。”  沐晚笑了笑:“tet1的活性加强后,会不会对病人产生反噬的效果,也就是,不但消除不了特定的记忆,还会对大脑造成伤害?”  徐美美几乎是惯性的回答:“不,不会的。”  “是吗?”沐晚转过身,在刚才写过的公式后面又进行了一番演算,最后得出的结果让众人吃惊。  答案是:会。  “呵呵,徐主任做的这个项目是如此草率吗?如果tet1真的被激发了活性,会变成一台吞噬记忆的机器,不管是有用的记忆还是没用的记忆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众人一片哗然,徐美美的脸色更是一片铁青。  “徐主任说了这么久,其实就是想要向我们大家证明,你的实验是失败的。”  “怎么可能?”徐美美顿时失控的叫起来:“沐教授,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辛辛苦苦做的实验,怎么可能是个失败品。你对我的实验这么了解,是不是早就在窥视我的劳动成果了?”  “是啊,沐教授就算是天才,这反应也太奇怪了,看起来对徐主任的项目一清二楚的感觉。”  “难道是沐教授想要将徐主任的研究成果占为已有?所以才仗着自己的学识在那里压人?”  “怎么感觉徐主任惨惨的,一直都在被沐教授打压呢。”  徐美美听着下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声,顿时一阵欢快,她与沐晚面对面,也只有沐晚能够看见她得意而挑衅的目光,那意思好像在说,就算东西是你的又怎么样,但大家都认为是我的,你就算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  沐晚淡淡一笑,不再理会徐美美,而是越过她面向众人。  “如果诸位不介意,我想再问徐主任几个问题。”  徐美美扬着脸孔:“沐教授请问。”  “徐主任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做这个项目的?”  徐美美想了想,再结合从向昊然那里听到的时间,于是肯定的回答:“三年前的四月份。”  “真是不巧,我恰好也在做这个项目,正好和徐主任撞题了呢。”  “什么?”周围顿时传来不小的议论声。  “沐教授也在做?这怎么可能?这个项目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在我们国内也是无人涉及,两人会不偏不巧在做一个项目?”  “这是不是说明,她们当中有一个人是窃取了别人的劳动成果。”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院长的脸色不太好看,连同坐在他身边的向海天都沉下了脸,用质问的目光扫了一眼院长。  院长悄悄拿起手帕拭了下额头的冷汗。  其实她也不相信以徐美美的水平可以做出这么难的顶目,别说在国内的医学领域无人涉及,就算是在国外,也几乎没有人研究。  徐美美的表现让他十分意外,同时也有些兴奋,如果这个项目真的研究成功,无疑会让他们医院声名鹊起,但徐美美的意外因素实在是太多,他始终难以心安。  如果是沐晚就不一样了,无论是人品还是技术都是一流的。  他的心里更偏向是徐美美偷窃。  “沐教授,你是什么意思?”徐美美漂亮的脸有些扭曲。  “字面意思。”  “呵,这怎么可能,这么生僻的选题,我不相信会和沐教授撞题,沐教授口口声声说你也在研究,那么证据呢?”  “要看证据?”沐晚淡然的瞥了一眼徐美美,“好啊,满足你。”  沐晚让两个同事将自己的电脑抱了进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电脑连接到了投影仪上。  她熟练的打开了一个文件夹,然后从中调出一个文件。  文件上的字被放大,众人清楚的看到,内容竟然和徐美美之前做的ppt一模一样。  “这……这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她们到底是谁抄了谁啊?”  “自然是徐美美抄了沐教授啊,也不掂掂她自己几斤几两,关公面前还敢耍大刀。”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沐教授就是抓住了你们这种心理,所以才偷窃了徐美美的,反正你们大家都会认为那是沐教授的。”  下面的人很快分成了两个帮派,一个支持沐晚,一个支持徐美美。  作为最大的股东,向海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然,比他脸色还要难看的是徐美美,自从沐晚把电脑打开之后,她就处在一种极度的惶恐当中。  她当时找了一个高手破坏掉了沐晚的硬盘,也从技术人员的口中得知,那块硬盘无法恢复了,趁着沐晚还在想办法挽救之前,她抓紧一切时间召开会议,明目张胆的将这份成果据为已有。  现在沐晚的电脑不但能开机,硬盘的内容竟然也恢复了,这让她如何不紧张。  有懂技术的人提出建议:“电脑里的文件属性是不能作假的,里面会有文件创建的时间,如果沐教授这个文档是剽窃的,那么时间上一定会晚于徐主任。”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沐晚等得就是这句话。  她不紧不慢的点开文件的属性,众人清楚的看到,这个文件创建的日期竟然是六年前。  而徐美美刚刚说的日期是三年前的四月,明显比沐晚晚了三年。  徐美美一看便傻眼了,面对向海天投过来询问的目光,她牙齿一咬便嘴硬的反驳:“我刚才记错了,我以为沐教授问的是完成的时间呢,这个项目是我三年前完成的,后期一直在做实验。”  反正她的电脑坏掉了,看不到里面文件的创建时间,只要她失口否认,谁也拿她没有办法,此时,她倒是有些庆幸电脑突然烧毁,给了她喘息的时机。  面对徐美美死不承认的态度,沐晚的目光投向投影仪所在的方向:“刘技术,修好了吗?”  “修好了。”被叫做刘技术的正是当初给沐晚修理硬盘以及刚才给徐美美修理电脑的那位。  刘技术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电脑,用大嗓门喊了一声:“徐主任,你的电脑修好了,能开机了。”  徐美美仿佛被人敲了一击闷棍,脚底晃了晃。  该死的,明明说是已经没救了,怎么突然又起死回生了。  而且听着沐晚的语气,明显知道电脑根本没有坏透,她也觉得奇怪,不过是洒了一杯水,她的电脑还有点防水功能,怎么就会坏到需要返厂的地步,原来一切都是阴谋,是那个刘技术和沐晚提前串通好的。  “既然徐主任的电脑也修好了,不如给我们大家看看,你的那份资料到底是什么时候创建的。”  刘技术十分殷勤的帮徐美美打开了文件夹,还好心的把鼠标挪了过去。  所有人的都在注视着徐美美,而徐美美却僵在原地,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样。  如果打开那个文件,就会彻底的曝光她的东西是偷来的,因为那份文件是她昨天才匆忙创建的。  可是,大家都在盯着她,她现在退缩也是坐实了罪名,不退缩也要坐实罪名。  徐美美进退两难,一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第572章:老娘不干了 就在徐美美蜗牛一样的走向电脑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在座的人,还是向海天第一个出声:“昊然?你来这里做什么?”  向昊然一言不发的走到徐美美面前,然后当着所有的人面将那台电脑直接摔到了墙上,一声巨响,电脑四分五裂。  这次是真的坏得透透的了,就算返厂也白废。  沐晚看向面色深沉的向昊然,勾了勾嘴角,目光透着冰冷。  徐美美告状的速度可真是快呀,趁着大家都在看她的电脑,用手机给向昊然发了求救信息,向昊然一接到信息立刻就来英雄救美了。  “你们想看什么?”向昊然扫视了一眼众人,“不好意思啊,电脑这次真的坏掉了。”  向海天站起来:“昊然,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向昊然将徐美美往面前一搂:“没干什么,只不过听说你们在欺负我女人,就来撑个场子罢了。”  “你……。”向海天气得说不出话来,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沐晚。  沐晚正在让技术小哥帮她把电脑抱回办公室,而她则拿起了桌子上的鼠标键盘,根本就没看向昊然。  大家都知道向昊然和沐晚是男女朋友,现在向昊然当众搂着另外一个女,无疑是在正宫面前挑火,虽然这个向昊然风流惯了,没想到在正牌女友面前也是如此放肆。  本以为抄袭大剧后又会有一场撕b大戏,没想到沐晚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根本没有理会,更不会放在心上。  “沐晚。”向昊然突然气极败坏的叫住了她:“你不想说什么吗?”  “说什么?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向昊然脸色更冷:“我们向家是中心医院的大股东,我可以现在就让你丢了工作。”  院长一听,急了,沐教授可是他千辛万苦请过来的,当初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这个从m国回来的年轻教授,本以为是个没什么能耐,只会啃书本的小姑娘,没想到实力惊人,不但理论知识过硬,脑外科手术更是无人能及,没来多久就成了医院的招牌,很多人打破头的走后门,想要挨上沐教授一刀。  这个向昊然仗着股东的身份就对他的得力干将出言威胁,他实在是……  院长不敢得罪向昊然,急忙求救一般的看向向海天。  谁知向海天也是溺子如命,只是刚才吼了一句就没了动静。  向昊然这些年风流无度,被冠上了最败家最无用的富二代称号,有一半原因是源于向海天夫妇从小到大的过度溺爱。  沐晚一副油米不进的模样让向昊然理智大失,几乎是怒吼着:“沐晚,你以为你离开了中心医院,帝都里还有医院能收留你吗?你这个只会抄袭的伪教授!”  沐晚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气极败坏的向昊然,最后轻轻笑了一下。  她抬起葱白的手指,动作利落的摘下了白大褂上的胸牌,轻轻一弹就掷在了向昊然的脸上。  “如你所愿,老娘不干了。”  在座众人:“……。”  眼看着沐晚推门而去,院长和副院长一起追了出来。  “小沐,小沐,沐教授,凡事好商量,你别生气,我们院方会想办法的。”院长年纪大了,沐晚走得又快,他没跑几步就累得直喘。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次的事件是徐美美抄袭的,向昊然是在包庇。  沐晚是尊大神,不能随便放了,而且她在研究的那个项目才是神域里的神品,想要更多的神品,就要留住大神。  沐晚停下脚步,不忍院长再这样追下去:“院长,副院长,不好意思,我离开只是因为这家医院是向昊然的,如果你们可以改变这个事实,那么我就留下。”  院长和副院长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  “小沐,你一定要三思啊,在帝都,不但中心医院有向家的股份,几家有名有实力的医院都有向家控股,你离开中心医院能去哪里啊?而且,你不是向昊然的女朋友吗?那个徐美美怎么跟你比啊。”  沐晚自然也知道院长一直挽留她的目的,无非是她对中心医院还有价值,而且他们更看中的是她手里那个项目,虽然理论知识已经完成,但还没有取得最后临床实验的成功,一旦完成,便是惊世之作。  “小沐,我知道你对医学有种特殊的热情,我保证,只要你留下来,我一定会给你提供最先进的设备,最充足的时间,你只需要搞研究,其它的事情都不用做,工资照发,不,双倍!”院长的提议真的很诱人,但这阻止不了沐晚离开的决心。  虽然这样离开便宜了徐美美,但留在他们的淫窝当中,每天看到这么恶心的两个人,那才是跟自己过不去,最重要的是,这医院里有向昊然大部分的股分,她不会替那样的人赚一分钱,博一分喝彩。  没工作就没工作,老娘大不了喝西北风。  院长和副院长见劝不住沐晚,只能无奈的相视一眼,这向家,也真是太作了。  沐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小正太正坐在她的椅子上,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枯坐。  “好可爱。”  “好帅。”  “小帅哥。”  小豆包的面前已经摆满了零食,护士和医生看宝一样的盯着他白白圆圆的小脸儿。  小豆包依然一张面瘫脸,不过很快,这张脸上就有了神彩,紧接着,咕噜一声跳下椅子。  “小豆包。”沐晚看到朝着自己跑来的小面团,刚才的怒气也一扫而空,“你怎么来了?”  小豆包哼了哼:“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啊?”  “我给你发信息,你为什么不回?”小豆包一脸控诉与委屈。  沐晚掏出手机,这才看到他发了信息,而那个时候,她正在大战徐美美。  “抱歉啊,小豆包,我刚才在开会。”她伸出手揉着小家伙的头发:“你也知道的,我的工作很特殊,不会总是看着手机,但是,只要是你的信息,我看到了就会第一时间回复,好不好?”  被顺了毛的小豆包终于露出了笑脸。  “小豆包,你家长呢?”  “在外面。”  看小家伙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就知道又是佣人之类的。  妈妈死了,爸爸又整日不负责任,小豆包真的好可怜,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  沐晚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一会儿带你去游乐场。”  小豆包表示“你很幼稚。”  “不喜欢游戏场?那去射击场?”  小豆包欢喜的点头。  沐晚:“……”  阿喂,说说而已,别当真啊。  见沐晚在收拾东西,小豆包好奇的趴在她的桌子上:“你放假了?”  “不,是不干了。”  “你被炒鱿鱼了?”  “no,是老娘把他们大锅炖了。”  “你吃了人?”  沐晚:“……。”  “沐教授,什么情况,你真的不干了?”围观的众人刚从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中震撼抽身,结果又有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砸了过来。  “不好意思,各位,我辞职了。”沐晚找来一个大箱子:“这些东西你们才替我搬过来不久,我又要搬走了。”  “沐教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自然是因为徐美美了。”  “那个徐美美,凭什么啊?”  “就凭我还是这个科室的主任。”大门被猛地推开,徐美美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冷笑着看向沐晚:“沐教授,既然你已经辞职了,就请你收拾了东西到人事部去领薪水,不要再继续挑拨是非。”  沐晚还没有说话,小豆包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以后,我养你。”稚嫩的声音却带着莫名的坚定,却让沐晚心头一颤,如覆暖流。  被小豆包的小肉手牵着,沐晚心头的阴霾瞬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小豆包。”沐晚乖乖的被他牵着,“你以后有了女朋友,一定会被你宠坏的。”  小豆包的脸刷的红了。  那小脸红扑扑又害羞的样子让沐晚忍不住捏着他的脸,“哎呀,小豆包,你好可爱,可不可以亲你一口。”  “不可以。”拒绝之后,脸又红了几分,“奶奶说,不可以和女孩子乱亲亲。”  “不要这么矜持嘛,亲一口,就亲一口啦。”  “不可以。”小豆包傲娇的扭过头,不过小嘴却是抿着笑。  沐晚把东西放进后备厢,一抬头就看到小豆包有些严肃的脸。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那凌厉的小眼神,怎么感觉有几分熟悉,这种被保护被关心的感觉,不要太爽。  “没有人欺负我。”沐晚拿过他口袋里的手机:“给你奶奶发条短信,一会我送你回去。”  小豆包乖乖的发了短信。  沐晚开着车带他先去吃了kfc,然后又去了游乐场。  小豆包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却是玩儿很欢脱,而且特别爱坐过山车,还是那种世界排名前三的鬼畜过山车。  沐晚担心小豆包一个人玩儿会有危险,也只能舍命陪君子,结果坐了一圈下来,沐晚吐到已经怀疑人生。  果然去射击场才是明智的选择。 第573章:见面说 小豆包进了凌家老宅,手里还举着一个粉粉的棉花糖,身后的两个佣人,手里拎着各种玩具娃娃、气球、卡通头饰……  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凌泽骁抬起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繁忙蒙蔽了双眼。  面前这个透着一身孩童气息,满脸喜悦的孩子真的是子墨?  “大伯。”小豆包看见凌泽骁(xiao一声,骁勇善战的xiao),立刻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大大的棉花糖几乎要盖住他的小脸。  凌泽骁斜着脸:“好吃?”  “嗯,可好吃了,大伯你要不要吃?”小豆包嘴上说着,却是不舍得的把手往后缩了缩,这是沐晚给他买的,好好吃。  凌泽骁摇了摇头,小豆包这才放下心。  “今天去哪里玩了?”  “游乐场。”  游乐场?自家侄子不是最讨厌游乐场吗,还说那是三岁小孩儿才会去的地方,虽然,他只有五岁。  “大伯。”小豆包突然神秘兮兮的凑上来,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子,想要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该怎么办?”  “让她做你女朋友呗。”  子墨摇头:“可是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额?貌似代沟很深啊!  凌泽骁觉得有趣,合上手中的文件,做沉思状。  “让你爸娶了她,她成了你的后妈,自然就能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了。”  小豆包眨了眨眼睛,虽然这个主意很不错,但肿么感觉最后还是便宜了他爸呢?  “你们在说什么?”门推开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冷洌的气息,像是全身都包裹着南极的冰雪,那强大的气场连带着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我说老二,咱回到家了,能不能放松一点,这里不是战场。”凌泽骁揉了揉眉心。  小豆包看到来人,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片黯淡,弱弱的喊了一声:“爸爸。”  一身军装的凌慎行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与他沉稳的形象格格不入。  男人一身沉冷的气息在看到小豆包时明显柔软了下来,上挑的眼角也微微垂下温柔的痕迹。  “送你的。”黑色的塑料袋被递到小豆包面前。  小豆包一脸吃惊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接了过去。  凌泽骁继续看他的文件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家弟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报废的手枪部件,山里捡来的榛子,水里捞上的鲨鱼骨头。  塑料袋里装了一只大盒子,小豆包打开后,盒子里面只有一枚子弹头。  子弹头被打磨的非常光滑,顶部钻了一个小孔,一条绳子从中穿过,做成了一个手机挂饰。  凌泽骁瞥了一眼,嘴角抽搐,果然同他想的一样,又是报废的东西,他这弟弟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难道不知道男孩子都喜欢玩具和赛车什么的?  “好漂亮。”一旁的小豆包突然发出惊叹声,拿起那枚子弹做的手机链,一副惊艳的表情。  凌泽骁:“……。”  果然是父子,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喜欢吗?”低沉的男音,透着柔软。  “喜欢。”  凌慎行笑了一下:“抱歉,上次你发烧的时候,我正好在部队出任务,没有及时赶回来。”  一旁的凌泽骁:“……。”  尼玛,所以为了补偿就送了一颗子弹?  结果还有人把它当成宝,儿子果然是他亲生的。  小豆包本来对于爸爸没有出现在医院还心怀芥蒂,可是摸着手中亮亮的子弹,那点芥蒂也没了。  更何况,他还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女神。  爸爸那点事儿,他就勉强不计较了。  小豆包玩着手中的子弹,突然想起大伯刚才的建议,于是大着胆子往正在喝水的凌慎行身边凑了凑。  凌慎行低下头,似乎是在询问。  小豆包还是很怕自家老爸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才下定决心:“爸爸,你有给我找后妈的打算吗?”  凌慎行:“……。”  “爸爸,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想要和她每天在一起,大伯说,只要你把她娶回来,这个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凌慎行看了眼沙发上的凌泽骁。  凌泽骁缓缓将文件举到自己的面前挡住脸。  他什么也没说过,他是透明的,当他不存在好了。  凌慎行放下水杯,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小豆包:“子墨,不好意思,结婚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容易,爸爸不会把你才认识了几天的女孩娶回来,这是对自己的敷衍,也是对她的不负责。”  小豆包一听,立刻气鼓鼓的反驳:“虽然我和她认识没多久,但是感情不能用时间来衡量,你又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不喜欢她。”  凌慎行见小豆包陷入到了一种“他喜欢的人所有人都会喜欢”的牛角尖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要怎么样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来解释“爱情”与“婚姻”。  “宝贝孙子。”薜又琴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小豆宝哒哒的跑上楼了,再看一眼自己的二儿子回来了,顿时一副了然模样。  “我说老二,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惹我们家小宝贝。”  被亲儿子要求娶个不认识的女人回来,凌慎行也很无奈啊。  “唉呀,这些东西是谁的?”薜又琴看向墙角堆着的那些气球和毛茸玩具,“不会是子墨的吧?”  “就是他的。”凌泽骁放下文件,迈着大长腿走过来,哥俩站在一起,五官有七分相似,都是一样的俊美,一样的身材修长,如同画中的模特,养眼的让人想哭。  薜又琴虽然早就见惯不怪,可是每次两个儿子站在一起,她都想给自己跪了,这两个生出来就注定祸害人家的货真的是她生的吗?简直不要太帅啊!  面对老妈的星星眼,两兄弟也是见惯不怪了,他们的老妈虽然一把年纪,依然对美色毫无抵抗力,哪怕是自己看了三十年的亲儿子。  凌泽骁拿起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真想知道我大侄子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竟然有这种魔力,大侄子可是从来不去游乐场的,也对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感兴趣,今天竟然喜滋滋的抱回一大堆。”  薜又琴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沐晚,在医院的时候,爱孙就对沐晚表现出不同于别人的热情与信任。  她想到今天孙子发来的短信,虽然没说和什么人出去玩了,但会不会又是沐晚呢。  如果是沐晚的话,凌慎行会不知道吗?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沐晚一定会说的吧。  薜又琴心里拿不准,跑到楼上去问自家孙子了。  “怎么样,要不要把我大侄子喜欢的女人娶回来?”凌泽骁在一旁揶揄,“能被子墨喜欢的,应该也不赖吧,把你现在交往的那个甩了吧。”  “要不你娶回来?”凌慎行凉凉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  “呵呵。”凌泽骁干笑两声:“听说你们部队要进行演习训练了。”  “嗯。”他是抽出时间回来看一眼儿子,很快又要回部队了。  正说着话,凌慎行的手机跳出一条微信,他看了眼发件人,拿着手机出去了。  凌泽骁望着自家弟弟离开的背影,脑中浮现的还是他眼角眉梢的那抹温柔。  是谁的信息,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有坠入爱河的容光焕发?  唉呀,我可怜的大侄子,恐怕你爹给你娶心爱女人的事情要泡汤了,大伯也帮不了你啦。  院子里,凌慎行站在一排青柏边,春日的阳光落在一片盛开的栀子花上,空气中浮着花香,青草香,时不时有几声鸟鸣传来。  他专注的看着手机屏幕,发信人是“沐小晚”。  “凌队长,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请问我弟弟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女孩的语气明显小心翼翼,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仔细斟酌的。  她和他这样的客气!  凌慎行的脸色沉了沉,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敲了几个字:见面说!  失业的沐教授正趴在咖啡店的桌子上,嘴里叼着吸管哀声叹气:“去你们医院?去你妹啊,你们医院也是那个向家的好嘛!”  茶语哼了哼:“帝都几个大医院都有他们家的股份,你不想给渣男卖命,那只能去那种小医院,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m国医学天才费得曼唯一的关门弟子,你甘心去小医院里被埋没才华?”  沐晚用力摇头。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在帝都,还有一家医院是向家的手都不敢伸过去的,只不过,你也进不去。”  沐晚吸了一口果汁,“你是说军区303医院?”  “当然了,和军区303比起来,中心医院算个鬼啊,只不过,要求也太过严苛了,你是一定进不去的。”  沐晚重新又趴下来,一副泄了气的样子,“303啊,我想都没想过。”  镀了金的海龟又不止她一个,比她厉害的也数不胜数,那么多人都想进303,一个医院界的翘首鼻祖,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啊。  “不如拿你的的实验项目去试试啊。”  “算了,那个顶目只完成了理论设定,还没有进行最后的临床实验,完全拿不出手。”  也只有徐美美把它当成宝。  沐晚正说着,拿在手里的电话响了一声,她看了眼信息,立刻坐直了:“我有事先走了,这顿你请啊。”  “说好的你请呢,喂。”  “我都失业了,你好意思压榨我吗?”沐晚把包一拎,飞快的冲出了咖啡厅。  茶语切了一声:跑那么快做什么,又不是和男朋友约会。  39日第二更 第574章:回礼 沐晚依照信息上的地址,开车来到城东的一家小饭店。  店铺不大,但装饰的非常有年代感。  墙上挂满了民国时期的各种老照片,角落里的一台喇叭花形状老式播放器正在轻轻旋转,放的是一首老式昆曲。  咿咿呀呀的唱腔中,穿着复古旗袍的老板端上了菜肴,恍惚中有种穿越回民国的错觉。  沐晚一进门就看到凌慎行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拿着一本穿线的书籍,阳光暖暖的落在他的脸上,在那密而黑的睫毛上落了一层金粉。  沐晚忽然想到民国时那些穿着一袭长衫,面容清雅的男子,大概也是这般凭窗而立,风骨柔情。  “沐小姐来了,凌先生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家店她也常来,却没想到凌慎行也是常客。  沐晚坐下来,凌慎行便把书放下了,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那一笑仿佛带着光芒,差点把沐晚给晃晕了。  大哥,麻烦控制住你自各儿,不要随便笑啊,会死人的。  “对了,这个送你。”沐晚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包,“刚才路过一家店,觉得不错就买了。”  凌慎行显然有些吃惊,没想到沐晚会给他带礼物。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不嫌弃就行。”沐晚开启了叨必叨模式,“本来想买贵重一点的,可是想到你平时总穿军装,大概很少能用上;想买首饰之类的,你们部队应该也不让佩戴,所以选来选去,这东西最合适了,居家必备,缺一不可。”  凌慎行有些好奇的那开那个小包,结果看到一包……袜子。  好,很好,果然是居家必备,缺一不可。  “你会不会嫌弃太便宜了?”沐晚小心的问。  凌家是开奢侈品商场的,她要愚蠢的用奢侈品来砸凌家的二少爷吗?  最后还是本着礼物虽轻情义重的原则,买了比较实用的袜子。  “没有,我很喜欢。”凌慎行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装的,看起来是真的很满意。  沐晚不得不佩服凌大队长的修养,无懈可击。  其实凌慎行也看出来了,那些袜子并非只是普通的袜子,而是市场上正在开始流行的按摩保暖袜。  不但有足底按摩功能而且还比普通的袜子更加保暖,又能防止出汗,是为他这个当兵的人量身而买的。  虽然不贵,可见用心,而且还是重新相遇后,她第一次送他礼物,他自然是像宝贝一样的收下了。  “我这边已经跟沐文羽接触上了。”凌慎行收下东西,喝了口水。  沐晚激动的差点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沐文羽不同意,态度强硬不会跟我们合作。”  “为什么?”这么好的改邪归正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他对圣光的信仰让他不想背叛圣光。”  “信仰?这个组织将他一步一步带入黑暗,竟然还能奉它为信仰?”沐晚鼻子一酸,叹了口气,“其实,我有什么资格说我弟弟,毕竟这些年,我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看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沐晚情绪低落,不过很快,她就抬起头,几乎有些急切的问:“凌队长,你有办法让我见见他吗?”  “这很危险。”  毕竟沐文羽是圣光的人,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而且十四年过去了,他可能根本就不记得她这个姐姐了,如果让他们见面,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可预计的结果发生。  他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我不怕危险。”沐晚态度坚定。  凌慎行比她更坚定:“不行。”  百分之一的危险都不行。  “凌队长,求求你啦,我想再为弟弟争取一次机会,不管成不成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好吗?”女孩眨着一双如水的眼睛,眼巴巴的恳求着他,“凌队长,好不好?只要你答应,你以后的所有袜子我都承包了。”  凌慎行:“……。”  所以,求他这位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又冷漠严厉的上校办事,只需要一包袜子?  沐晚几乎用近了毕生所学的求人方式,只差扑过去色诱了,可是面前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看来就算她再说一千个“求求你”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眼看着女孩的脸色一点点垮下去,就要露出失望的表情,凌慎行的嘴快过了心:“好。”  沐晚一脸懵逼:“……。”  答应了?  连凌慎行自己也吃了一惊,反应过来才轻轻叹了口气。  晚晚,我说过了,我对你的要求从来都无法拒绝。  “太好了,队长万岁。”沐晚高兴的夹了一块红烧肉递过去,“队长,请吃肉。”  凌慎行张开嘴,乖乖吃下了女孩喂过来的红烧肉。  “队长,大吉大利,请吃鸡。”  凌慎行又吃掉了她夹过来的鸡块。  “原来凌先生和女朋友关系这么好啊。”老板娘笑眯眯的端上最后一盘菜,“正好这道菜叫甜蜜蜜。”  沐晚被老板娘一说,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殷勤过头了,立刻有些讪然的收回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喂大队长吃东西的动作,就像是以前非常熟练,做起来几乎来自于身体的本能。  “我记得五年前,大队长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当时我们的服务生都好奇的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当时的回答是有,但是,五年过去了,却从来没见他带女朋友过来,现在亲眼看到了,我们信了。二位,一会儿还有一个果盘,慢用。”老板娘笑着退了出去。  “队长,你和你女朋友是分手了吗?”沐晚开启了八卦模式。  五年前就说有女朋友,可是上次还让她在凌夫人面前充数,大概是两人缘分尽了吧。  “是有过,不过,她把我甩了。”凌慎行说话的时候,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哎我去,那女孩子也太没眼光了吧,像凌队长这样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貌若天神,玉树临风,她怎么甩得出去?”  凌慎行:“我真有你说得那样好?”  沐晚点头:“句句实话。”  凌慎行笑了笑:“吃饭。”  感觉自己的马屁拍对了,沐晚又继续夹菜:“队长,吃甜蜜蜜,保证以后找个女朋友也和你甜甜蜜蜜。”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因为你帮我修好了硬盘啊。”沐晚眨了眨眼睛,“不过,那块硬盘已经还回去了,以后也用不到了。”  “为什么?”男人的目光淡淡的,却泄露出锋芒。  “我辞职了。”  “辞职?你不是喜欢医院的工作吗?”  “不想给渣男卖命呗。”  “你说那个向昊然?”  “嗯。”沐晚吃了一口甜蜜蜜,果然好甜好蜜。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不行的话就去c城,帝都的医院,应该没有适合我的,几个不错的都有向家的股份。”  去c城?  c城和帝都可是一南一北。  凌慎行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夹了块鱼肉到她的碟子里:“你喜欢吃海鱼,多吃点。”  沐晚说了声谢谢,忽然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喜欢吃海鱼,难道资料上连这个都有写?这背景查得是有多细致,细思极恐啊。  吃过饭,凌慎行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部队那边有急事,他需要马上赶回去。  “你没开车?”看到他给司机打电话,沐晚往四周看了一眼,果然没看到他的车子。  “没开。”  “那我送你吧。”既然是有急事,让司机来接的话,必然会耽误时间,“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凌慎行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对司机说了句不用了便挂掉了电话。  “那我来开吧。”  “好啊,正好我不认识去你们部队的路。”  凌慎行将车拐上马路,“这里有一个商场,不远处有一个热电公司,一高一矮两个烟囱……。”  “队长大人,你这是怕我找不到回来的路吗?”沐晚越听越不对劲,这指导小学生一般的口气,好像把她当成会迷路的小孩。  凌慎行微偏过头,目光落在女孩白皙的脸上。  她的确迷过路,他找到她时,她像个无助的小朋友,抱着手臂蹲在台阶上,看到他,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阿行,不要再把我弄丢了。”  可他那样小心的呵护,最后还是把她弄丢了。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天再高心情一样奔放……。”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凌慎行的思绪,沐晚急忙翻出手机。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铃声继续响个不停,沐晚一头黑线,这么屌丝的铃声会不会把大队长吓到。  她在包中找到手机,看了眼来电之后,毫不犹豫的挂断了。  没过两秒钟,喜洋洋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沐晚看了凌慎行一眼,这才按了接听键。  “小晚,你在哪里?”那边传来向昊然的声音。 第575章:我的大队长 沐晚本不想接向昊然的电话,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了好。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沐晚玩着怀里一个车载公仔,一下一下的揪着公仔的耳朵。  “小晚,你不会真的要辞职吧?”向昊然的声音压抑着恼怒:“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任性。你离开了中心医院,还能去哪里。”  “跟你没关系。”  “小晚。”向昊然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对那个徐美美根本没有感情,只要你不跟我分手,别说你想当主任,我明天就给你提个副院长,那个徐美美抄袭你的研究项目,我分分钟告到她坐牢。”  向昊然当众维护徐美美,并非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徐美美,而是要借机让沐晚看清楚,在中心医院,到底是谁说了算,只要她还想继续做医生,继续留在帝都,就一定要靠好他这棵大树,分手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他向昊然才是她的大本命,离开他,她将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说完了?”沐晚态度慵懒的怀抱着小公仔,一双美目微微眯着:“向昊然,你他么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老娘好歹是从m国毕业的双料博士,报告写到手发软,拿奖拿到手抽筋,你一个帝都的富二代除了会上蹿下跳,抠掉你爸,你不过就是一陀翔。”  “小晚,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你能离开帝都去别的城市吗?你舍得丢下你爸你妈?只要你还在帝都,除了303,你哪里都进不去,我会等着你乖乖的回来求我。”向昊然的口气势力在必得,“对了,你不是有一个很帅很屌的男朋友吗?怎么,这个时候他不来帮你了……”  向昊然的话还没说完,沐晚手中一空,手机竟已到了凌慎行的手里。  凌慎行寒霜一般的脸上浮着丝丝戾气,窗外的风景似乎都结了一层冰凌。  “我是沐晚的男朋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以后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的女朋友;二,找个地方打一架。”  听着他平淡的口气,就像在议论今天的饭菜。  沐晚还保持着手擎在耳边的姿势,看着凌慎行的目光明显泛着点小花痴。  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样子的大队长好帅好帅……她的小心脏有点被击中的酥麻。  那边的向昊然却丝毫没有发现危险的存在,而是吊儿郎当的说道:“哦,你就是那个冒牌男友?我劝你还是赶紧从小晚的身边离开,不然我让你横着滚出帝都。”  “一还是二?”凌慎行的声音依然那么好听,却裹着一层冰霜。  “二。”向昊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打一架。  因为向海天怕他被绑架,所以从小就给他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教他跆拳道,向昊然看似不羁,其实是跆拳道黑带,在帝都的跆拳道馆里还拥有一匹粉丝,是个高手。  向昊然想到那天看到的小白脸,除了个头,几乎不堪一击,这样的人在他的手底下绝对过不了三招,他就会让他满地找牙。  向昊然冷笑一声:“小子,小爷给你备着棺材,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这条路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了谁。  “好。”凌慎行看了眼表:“六点十分我在精武道馆等你。”  挂了电话,凌慎行将手机还给沐晚。  沐晚还处在一种痴痴的状态,直到他用手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她才惯性的接过来,眼睛眨了两下:“他答应跟你打架?”  “嗯。”凌慎行将车拐了一个弯,朝着前面的精武道馆开去。  “向昊然好像是跆拳道黑带。”沐晚撇了下嘴巴,虽然向昊然很厉害,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凌大队长的实力,但是毫无疑问,向昊然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三十多岁当上猎鹰特种部队大队长,两杠三星的上将,难道靠的是脸?别说是凌慎行,大概特种部队里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打得向昊然爹妈认不出。  沐晚为向昊然默默点上了三根香。  “对了,你不是有急事要回部队吗?”  “没关系,不差这几分钟。”明明是一副很平淡的口气,沐晚却从中听出了狂霸拽。  解决向昊然,他轻描淡写的只用了几分钟,嗯,这几分钟甚至还包含等待的时间。  凌大队长,你帅起来真的要人命,你造吗?  凌慎行和沐晚先到达了精武道馆,没过多久,向昊然也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票子他的崇拜者,给沐晚打电话时,他正好就在附近一家武馆里面,听说有架打,那些崇拜者们也一起过来看热闹。  三四台车子呼拉一声停在武馆的门口。  “向少,是哪个不长眼的要挑战你?要知道最后一个挑战你的傻子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下半辈子都只能靠轮椅走路了。”  “这还用说嘛,一定是个不知道咱们向少威名的毛头小子,仗着有点本事就想挑战大神。”  “向少,一会儿手下留情啊,毕竟是你前女友的小男友,好歹给前女友留点面子。”  听到前女友三个字,向昊然面露不悦:“我和她没有分手。”  众人立刻附和:“好好好,嫂子,嫂子还不行嘛。”  “嫂子,嫂子在那里呢。”有人眼尖的喊了一声。  沐晚正在研究一个沙袋,凌慎行站在一边,低声跟她讲着什么。  因为不用去医院上班,沐晚恢复了本来的样貌,长发用一个夹子随便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清澈明亮如钻石般的瞳孔,眉毛弯成柳叶的形状,白皙的皮肤如同刚剥壳的鸡蛋,又透着一点淡淡的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的花瓣娇艳欲滴。  “我艹,向少,那真是嫂子吗?向少你藏得挺深啊,嫂子比起你以前那些莺莺燕燕,简直秒杀她们一条街啊。”身边的几个男人露出花痴的表情:“感觉一股春风扑面而来,俘虏了我的小心脏。”  听着众人的赞叹,向昊然挺了挺胸膛,与有荣焉。  “就是就是嫂子身边那个小白脸想要挑战向少?长得倒挺高大,不过一看就是个花架子纸老虎。”  “那是自然的,向少在我们帝都跆圈里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一会儿就看向少如何秒杀这个小白脸吧。”  “小晚。”向昊然远远喊了一声。  沐晚皱了皱眉头,现在听到声音都让她恶心的人,她到底是怎么跟他男女朋友三年的。  凌慎行刚才已经把迷彩外套脱在了车里,上身只穿着黑色t恤,下身是迷彩裤和黑色皮靴,往这里一站,看不出是当兵的。  “喂,小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向昊然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做好的头发:“只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叫三声爷爷,老子就放过你。”  “小子,不想死的话,现在就跪下叫爷爷。”向昊然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我们向少可是跆拳道黑带。”  “怎么样,吓尿了吧?”四周响起尖锐的口哨声。  沐晚并不知道凌慎行的真正实力,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他并非表面看起来这样吊儿郎当,他是黑带,确实有实力。”  “嗯。”凌慎行抬腕看了下表:“给我一分钟。”  “哈?”沐晚还在回味着凌慎行刚才的话,他已经大步走到了向昊然面前。  “小子,现在后悔还……。”  向昊然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快到他连眼睛都来不及眨 一下。  “哎呦。”  还在幸灾乐祸的,向少的那些粉丝们,包括沐晚,均都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昊然已经被踹飞了出去,整个人趴在地上,成了一条死狗。  “向少,向少。”众人扑过去,“向少,你没事吧?”  向昊然口吐白沫,翻着白脸,已经人事不醒。  “怎么可能?一招ko?向少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靠,是不是我眼瞎了,刚才那个速度真的是人类吗?”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要上去要签名,向少会打我吗?”  “还不赶紧把向少送医院,会不会断气啊?”  沐晚看了眼表,十秒,凌慎行只用了十秒就解决了向昊然。  众人惊魂未定,身后响起沉稳到带着煞气的脚步声,大家几乎是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眼中俱带着崇拜与惊恐之色。  凌慎行在向昊然面前半蹲下来,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手机,从中找到沐晚的号码直接按了删除:“让我知道你继续给我女朋友打电话,我会让你横着滚出帝都。”  同样的话,凌慎行原话奉还,这句话,向昊然做不到,但对他来说,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向昊然不过是跳梁小丑。  直到凌慎行朝自己走来,沐晚才惊觉,从他ko向昊然到删掉手机号码,真的只用了一分钟。  厉害了,我的大队长。  310日第二更 第576章:军营 直到很久,沐晚才回过神,而车子已经开出了帝都。  正在专注开车的凌慎行听到身旁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扭头一看,沐晚正掏纸笔,一副小粉丝的巴结状:“大队长,一会儿给我签个名吧。”  凌慎行有些哭笑不得:“要求这么低?”  “那,合张影?”  凌慎行笑了笑:“好。”  “队长,你是怎么练就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的?”沐晚化身八卦记者,“你刚才那一招……虽然没看清,但真的是帅呆了。”  “日积月累的勤学苦练占一成。”  “那另外的九成?”  “天赋。”  沐晚:“……。”  哇哦,队长大人好帅,连吹牛逼都吹得这么让人信服。  “队长,队长,那你修硬盘的功夫是怎么练的?”  “以前在m国的时候,恰巧认识一个电脑技术很厉害的朋友,跟他学的。”  “原来队长也去过m国。”  “嗯,在那里出任务,呆了两年。”  “真巧呢,我当初也在m国上学,哦哦,这事队长应该早就知道了。”毕竟祖宗十八代都给她查清楚了。  去部队的路还有一段距离,车子驶上高速后,四周的景物顿时暗了下来。  凌慎行是一个没什么话的人,沐晚刷了会手机就有些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以及响亮的口号声。  沐晚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件军装外套随之从她的身上滑落。  车子就停在停车场,从天窗可以看到满天星斗。  “一二一,一二一。”口号声再次传来,沐晚急忙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个长长的队伍跑步而过。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军营。  凌慎行坐在一边抽烟,看到她醒了才将烟掐灭:“坐一会再出去,免得着凉。”  “这里是特种部队?”  “嗯。”  “把你安全送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先回去了。”  “你明天有事?”  沐晚很诚实的摇头。  “我给你安排了宿舍,可能条件没酒店那么好,不过住着没问题。”  “其实我很皮实的,也不认床,在m国的时候,还经常睡走廊和地下室。”  凌慎行听了,脸色明显一黑:“以后不会了。”  沐晚跟着凌慎行下了车,走了几步才恍然醒悟,我勒个去,她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大队长留宿,难道不应该再矜持一点吗?果然在大队长的美色之前,庄重内敛神马的都成了浮云。  “这么晚了还在跑步,真够辛苦的。”沐晚说话时,正好一排大兵迎面而来,看到凌慎行,带头的连长立刻停下脚步,敬礼:“首长好。”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敬礼,口号十分响亮而整齐:“首长好。”  凌慎行敬了一礼。  “首长,这位美女是?”连长赵有田伸长了脑袋往沐晚的方向看。  第一次看到首长的身边有女人出现,而且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自然是削尖了脑袋想要问个清楚 。  凌慎行伸手弹在他的帽檐上:“叫沐医生。”  “沐医生,沐医生好。”赵有田立刻敬了个礼。  沐晚笑着说:“你好。”  “沐医生,你觉得我们首长怎么样?”  沐晚:“……。”  “我们首长文武双全,才高八斗,玉树临风……沐医生,你有对象吗?”  沐晚嘴角抽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沐医生,考虑考虑我们首长吧,他单了好多年,真的很可怜。”  沐晚:“……。”  赵有田这一副慈母相是要闹哪样,凌大队长的情感问题难道已经成了猎鹰特种部队的三大问题之一,被提上了日程,重点解决,优先解决。  “好了,跑你的步。”凌慎行不再理会赵有田,转向沐晚的时候,神色平静:“我带你去宿舍看看。”  沐晚说了声好,掩映在月光下的脸有些发烫,好在月黑风高,不易被人发现。  宿舍的管理员小郑远远看到凌慎行走过来,立刻敬了个礼:“首长好……首长女朋友好。”  “这是沐医生。”凌慎行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之前给她安排的宿舍准备好了吗?”  小郑笑眯眯的:“好了,好了,早就准备好了。”  “去摘些新鲜水果过来。”  “是,首长。”  小郑一转身就遇见了二连的连长,于是小郑立刻八卦魔神附体:“于连长,我跟你说,首长刚才带着女朋友去宿舍了了。”  “真的假的?确定是我们首长?”  “千真万确,宿舍还是首长亲自打电话让安排的,现在正让我去后面的园子里摘水果呢。”  于连长转头又遇到张班长:“张班长,我跟你说,首长刚才带着女朋友去开fang了,还让小郑摘水果。”  张班长又对孙班长说:“孙班长,我跟你说,首长刚才带着女朋友去摘水果,顺便在野地里打野战。”  于是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全部队的人都知道,他们禁欲系的首长突然情商开窍,不但带了女朋友回来,还十分彪悍的在草地上换着各种姿势。  李修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什么,滚草地?”  这怎么可能?  他们大队长和沐医生认识没多久,不会发展的这么快,而且大队长完全没有展开任何攻势,沐医生没有沦陷的道理。  李修北赶到宿舍,正看到沐晚和凌慎行并肩从宿舍楼里走出来,沐晚满面春风,正偏头冲凌慎行微笑。  廊灯下,一个扬着修长的眉,一个低头凝视,那画面竟然美好的让人感动。  李修北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真好,他们万年单身狗的大队长终于名草有主了。  “队长,沐医生。”李修北立正,敬礼。  “李少校。”沐晚看到熟人,立刻高兴的挥挥手:“队长要带我去你们的食堂吃夜宵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一个啊字还没有出口,李修北忽然觉得阴风阵阵,看了看自家大队长那明显带着警告的目光,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了:“好像有点事情,沐医生,你和队长一起去吧。”  正好现在食堂里没人,也算是约会的绝佳地点,想到传闻中的滚草地,李修北的眼睛顿时冒出光来,难道这次想要滚食堂?  沐晚自然不知道自己和凌慎行的关系已经在花样传播,去食堂的路上还在好奇部队的伙食。  食堂虽然已经关灶了,但是因为凌慎行来了,自然又忙碌了起来。  凌慎行拿着餐盘走到食堂的窗口,如同一个普通的士兵,甚至还同食堂的师父说笑了几句。  沐晚发现,他那样一个冷言冷色的人,在自己的兵面前就会变得特别的和蔼,甚至赵有田都敢跟他开那种玩笑。  沐晚还在发呆,凌慎行已经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一份鸡肉馄饨,一份牛奶汤圆,还有两块切好的西瓜。  “怎么只有一份?”  “我不吃夜宵。”  “是为了保持身材吗?”沐晚拿起勺子吃了一个汤圆。  凌慎行还没有回答已经听到沐晚夸张的赞叹声:“好好吃,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汤圆,这是什么馅啊?”  “馄饨也好好吃,连西瓜都这么甜。”  凌慎行看着女孩一副大满足的表情,不由笑起来:“喜欢吃的话,经常过来就是了。”  沐晚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完全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凌大队长套路了。  经常来的话,不就是要经常和他见面嘛!  部队这种地方,可是只有家属才能光顾的。  沐晚食欲大开,吃了一碗馄饨又干掉了汤圆,吃了一个西瓜后,大概觉得吃独食不好,拿着另一块有些勉强的放到凌慎行面前:“队长,要不这块给你吧。”  说完还舔了舔自己的唇,好不舍得啊。  凌慎行摇头:“你吃吧。”  “谢谢队长。”沐晚三下两下吃完了西瓜,倒在椅子上摸着滚圆的肚子,“好饱,好饱。”  “我带你去操场看看。”  “好啊。”正好吃得太多了,可以去消化消化。  结果刚走到门口,凌慎行伸手一推门,门后顿时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大片,看着叠在一起的那些大兵,沐晚眨了眨眼睛,风中凌乱了。  见过听墙跟的,没见过一百号人集体听墙跟的,你们真的是猎鹰大队,不是听墙根大队?  “首长好,首长好。”一片问好声彼此起伏。  凌慎行板着脸:“都很闲?”  伴随着是一阵呵呵声以及各种摸脑袋摸鼻子的动作。  “操场上跑二十圈,少一圈都别睡觉。”  “是,首长。”有朝一日能够看见自家首长和女性动物一起出没,别说跑二十圈,就算跑二百圈也值了。  沐晚看到大家整齐的跑步离开,不由失笑,这群大兵可真够可爱的啊。 第577章:做我女朋友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沐晚和凌慎行相处起来不免有些尴尬,但今天晚上的月亮很美,郊外的空气又新鲜,走在操场上,四周的灯光拉长了彼此的身影,伴随着不远处整齐的脚步声,竟有种别样的安逸。  “首长好,沐医生好。”被罚去跑步的大兵们依次经过他们的身边。  沐晚说:“你的兵太可爱了。”  “他们嘴巴欠惯了,你只当他们是在胡说八道。”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一处高低杠前。  “队长,你会做引体向上吗?”  “会。”  沐晚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这么简单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会。  “我做给你看。”凌慎行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走到高低枉前抓住了单杠,只用了一只手就把身体提了起来,轻轻松松做了十几个。  不远处的人群里。  “首长真是个心机boy,迫不及待想在女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觉得首长需要我们。”  沐晚正在惊叹凌慎行超强的臂力,后面呼拉一下围上一群人,“首长好厉害。”  “首长威武。”  “首长一出谁与争锋。”  “首长,首长,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凌慎行听着背后的声音,一秒破功,从单杠上落了下来。  这群兔崽子,真的是来助攻而不是送人头吗?  在操场上溜达了一会,凌慎行便将沐晚送回宿舍:“我住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嗯,晚安。”沐晚想要关门,结果关到一半就被一只手臂横住,“队长,还有事?”  凌慎行也是愣了一下,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就做出这个动作:“没事,把窗户关好,晚上会起风。”  “好的。”沐晚看了看横在门上的那只手,又看了看男人在灯光下格外明亮与深邃的脸。  凌慎行收回手,冲她点了下头:“晚安。”  沐晚关上门,不知为何会心跳加快,她轻轻拍了拍胸口才冷静下来。  洗了个澡,沐晚便躺在床上翻手机,查了查关于c城几家大医院的资料,虽然父母和朋友都在帝都,但是想要继续自己的事业,她只能选择离开。  “沐小晚。”微信里显示一条茶语发来的信息:“你往303医院投个简历试试。”  “投了也是白投。”沐晚秒回。  茶语:“我刚才听303一个朋友说,303有空缺的职位,这样吧,我让他帮你把简历递上去。”  “唉,就算有空缺,那也轮不到我啊。”  “哎呀,你墨迹什么啊,投个简历会死吗?”  “那我回去就准备,现在不在家。”  “不在家?那你在哪?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呢。”  沐晚拿起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茶语顿时被勾起了八卦心:“哎我去,这是哪,这是哪,求解。”  “我要睡觉了,晚安。”  “沐小晚,等等,别睡,别睡……这是哪啊,拍个野男人的照片啊,现场直播也行啊……。”  沐晚是听着起床号声醒来的,外面的天还没亮,远处的地平线一片乌蒙蒙的。  她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往外看,正看到一队队整齐的士兵从军营里列队而出,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一片响亮。  “爱军习武,团结有爱。”  “爱我军营,爱我中华。”  这雄壮的口号声以及整齐的跑步声感染了沐晚,看着这群大兵就有种热血澎湃的激情和高枕无忧的安定感。  “沐医生。”外面传来小郑的声音。  沐晚打开门,小郑端着餐盘站在门口:“首长让我送来的。”  “谢谢。”沐晚双手接过,“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小郑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沐医生,你和我们首长什么时候结婚啊?”  沐晚:“……。”  “沐医生,你觉得就在军营里举办婚礼怎么样,我们很少休假,可是都想参加你和首长的婚礼。”小郑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期待。  面对如此热情的脸孔,沐晚实在说不出什么打击的话来,她斟酌了一下才说:“我们还在彼此适应阶段,谈婚论嫁有些早了。”  小郑挠挠头:“这样啊,那沐医生可要早点适应,我们首长可好了。”  “郑福林,你很闲?”沉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郑挺直了背脊,急忙转身敬礼:“首长好。”  凌慎行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吃饭吧。”凌慎行接过沐晚手中的拖盘:“一会送你回去。”  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有没有被凌慎行听到,沐晚的脸有些发烫,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平静,没有异样,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认识路?”  “可以导航的。”昨天的后半程,她几乎都在睡觉。  “上午正好要去城里,顺便。”  既然凌慎行这样说,沐晚也没有推辞。  上午十点,两人才回到市内。  还没到家门口,沐晚就接到沐妈妈的电话。  “小晚,今天有没有空啊,带你男朋友回家吃饭。”  “妈,今天恐怕没时间。”  “今天是你爸生日。”  “哈?”沐晚竟然把这等大事忘到了脑后,“有时间有时间,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妈,我马上就回去。”  “你回不回来都不重要,我问的是你男朋友啊。”  沐晚:“……。”  亲妈这副嫌弃的口气是要闹哪样,男朋友还没带回去,她就已经失宠了吗?  “你不说你男朋友是特种兵吗?是不是特种兵都特别的忙?唉,算了,可以理解。”  此时凌慎行已经将车停在楼下了,车里十分安静,沐妈妈说了什么,他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  沐晚顿时尴尬的要死,上次为了敷衍老爸老妈才拿大队长出来挡枪,没想到今天就被大队长抓了个现形。  沐晚正要敷衍沐妈妈说几句,手里一空,手机已经到了凌大队长手中。  “阿姨,你好。”  沐妈妈乍听到这么好听的男声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掩饰不住兴奋的语气:“你,你是……。”  “凌慎行,沐晚的男朋友。”  “啊啊,是小凌啊,你好,你好。”  隔着电话,沐晚都能感觉到沐妈妈那份狂躁的热情。  小凌?  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小凌,今天是你叔叔生日,过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好,我们一会就到。”凌慎行答应的十分痛快。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还给沐晚:“你妈诚意邀请,我无法拒绝。”  手机还有些发烫,沐晚握在手里,心头砰砰直跳。  “那个,队长,其实不用这样的,大不了我回家承认错误,说我是骗他们的好了。”  “欺骗老人是不好的。”  沐晚:“……。”  可你上次不也骗了你妈吗?  “沐晚。”男人带着侵略一般的气息突然靠近,高大的身躯如同山一般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沐晚盯着他胸前的扣子以及迷彩服的眼色,有些眼花,两只手轻轻挠着大腿上的裤子。  “我想把这个阶段缩短一点。”磁性的男声,带着蛊惑一般的音色。  “啊?”  什么,什么阶段。  沐晚忽然想起自己对小郑说过的话:我们还在彼此适应的阶段。  完蛋了,都被他听到了。  “那,那只是我……。”只是我用来敷衍小郑的啊。  话没说完,唇上突然一烫,有些凉意的唇覆了下来,轻轻擦了一下她的唇瓣:“沐晚,做我女朋友吧?”  沐晚一脸懵逼状态  大队长的长相已经让她招架不住,这撩人的一个轻吻简直就是必杀大招,她还没有反抗就已经被清空了血槽。  简直不要太凶残。  “我我我……。”沐晚用力咽了口唾沫,身子几乎缩到了车座里,一张脸更是红到发烫,她不敢去看大队长的眼睛,但他身上那种炙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她暗自恼怒,那个伶牙俐齿的沐小晚哪去了,怎么在大队长面前就紧张成了结巴。  “我,我考虑考虑。”好吧,终于把话说利索了。  凌慎行抬起手指,轻轻将她垂在脸侧的发丝掖到耳后,带着薄茧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粉嫩的耳垂。  似乎有细小的电流自被他轻蹭的地方击中全身,沐晚觉得自己要疯了。  幸亏凌慎行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倾身为她重新扣上了安全带:“你爸爸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他喜欢喝酒,不过我妈不让喝。”  “还有呢?”  沐晚想了想:“大概就是吃吧。”  沐爸爸是正宗的吃货一枚。  凌慎行想了想:“那去超市。”  而在沐家,沐妈妈已经在换第n套衣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仍然不满意:“老头子,老头子,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沐爸爸一副被蹂躏的濒死状态,“好。”  “好什么好呀,你根本没看。”沐妈妈生气的抽掉了沐爸爸手中的报纸,“我是第一次见女婿,这第一印象很重要。”  “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向昊然。”  “呸,别跟我提那个花心大白菜,除了有钱,他有哪一点配得上我们家宝贝女儿。”沐妈妈说着又开始了循环不停的换衣服模式。  这时,响起的门铃声救了沐爸爸一命。  “人来了,我去开门。”  311日第二更 第578章:在哪里见过吗 沐爸爸刚走到门口,沐妈妈就像风一样刮了过来,硬是越过了沐爸爸。  “老爸,生日快乐。”沐晚擎起手中的蛋糕盒子,“抱歉,抱歉,差点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沐爸爸笑眯眯的接了过来。  “叔叔,生日快乐。”磁性动听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二老的视线。  凌慎行站在沐晚的身侧,身上穿着迷彩服军装,朗眉星目,气质卓然。  “阿姨你好,我是凌慎行。”凌慎行向沐妈妈伸出手。  沐妈妈还处在未来女婿所带来的震憾当中,沐晚咳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急忙伸出手去:“你好,你好,小凌,快进来吧。”  见凌慎行的另一只手里还提着许多东西,“唉呀,怎么这么客气,人来了就行,还买什么东西。”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听说叔叔喜欢吃烧烤,沐晚说楼上有一个顶层阳台,烧烤的东西我都买好了。”  沐爸爸一听就乐了,那样子比送他金山银山还要高兴似的:“小凌啊,你有心了。”  凌慎行把东西送到厨房,然后脱下外套就开始忙碌。  沐妈妈:“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第一次来我们家,怎么能让你下厨房,还是放着让我和你叔叔来做。”  “今天是叔叔的生日,你们二老就安心的等着吃饭吧。”凌慎行挽起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姿态。  “爸妈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帮忙就行了。”沐晚把沐妈妈往外推。  沐妈妈顺势把沐晚从厨房里拉了出来,高声说:“去给小凌拿件衣服,别把身上弄脏了。”  沐晚被老爸老妈堵到厨房外看不见的角落。  “女儿啊,我看这小凌气度不凡,他在部队是做什么工作的?”沐爸爸靠着男人的直觉,敏感的嗅到了凌慎行身上不同于普通人的气场。  沐晚想到自己和凌慎行的关系,认识没多久,未来不一定,如果现在告诉二老他的真实身份,未免会给二老平添烦恼,毕竟凌家在帝都是首屈一指的名门,向家比起凌家简直不够看。  当初她和向昊然在一起的时候,二老还怕她嫁进豪门会受气,如果换成凌家,这后果比向家还严重。  她和凌慎行根本不是男女朋友,何必给二老找麻烦呢。  “他是个连长。”沐晚尽量往低级别上说。  “连长啊,真不错,这么年轻就是连长。”沐爸爸忍不住赞叹:“加以时日,必成大器。”  沐妈妈也十分满意:“那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爸开了一家小公司 ,不过已经退居二线了,现在由他大哥打理。”  “哦,开公司的,也不错呢,起码衣食无忧,好,很好,小晚,这次你的眼光总算没错。”  “妈,我要去帮忙了,人家是客人,总不好把他自己丢在厨房。”  “快去吧。”沐妈妈笑着打趣:“瞧我们家女儿,还没结婚就向着女婿了。”  沐晚进了厨房,凌慎行正在切羊肉,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军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  羊肉很难切,但在他的刀下却轻易就被驯服。  看到那些羊肉变戏法一样的堆了起来,沐晚急忙走过去:“别把衣服弄脏了,我妈给你找了一个围裙。”  “嗯,麻烦你帮我系上,我的手很油。”  沐晚没想太多,拿过围裙往他的身上套。  因为围裙是套头式,他的个子又高,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够到,几乎是无意识的,身体就贴着了他的后背。  凌慎行手上的动作一顿,感觉到女孩柔软的身体轻轻蹭着他。  沐晚的双手从凌慎行腰间绕过去,替他将前面的围裙抚平了,然后才系上后面的带子,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弄好了。”沐晚完全没有发觉凌慎行的异样,“我来帮忙洗菜吧。”  凌慎行说了声好,仍沉浸在方才那柔软的碰触感之中。  而在客厅里偷看的沐妈妈:“老头子,你看到没有,我们家女儿好主动,竟然从背后抱着人家小凌。”  沐爸爸拿起一边的报纸看起来,想到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就要向着另一个男人,老头子心里不太爽快。  但是,烧烤炉子一架上,烤肉的香气传来,沐爸爸心里那点不快也立刻见了鬼。  凌慎行站在烧烤炉前,动作行云流水,那高大的身形以及英俊的相貌,完全没有因为烟熏火燎而有丝毫的打折,相反,低眉垂目做着料理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在向外发着光。  “这些好了,你们先吃。”凌慎行递过来的一个铝制盘子打断了沐晚花痴的目光,里面码着一排羊肉串,不用吃,闻着味道就已经被它俘虏了。  沐晚把羊肉串分到二老手中。  沐爸爸咬了一口,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赞叹:“好吃。”  沐妈妈也一个劲儿的夸奖,看未来女婿的目光又热烈了几分。  凌慎行又烤好了鸡翅,香肠,各种蔬菜串,沐晚殷勤的一盘一盘端上来。  “你也吃吧。”沐晚拿起一串羊肉递到他的嘴边:“你一直在烤,都没吃上一口呢。”  凌慎行抬起头,碳火的光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深黑色的眼睛透着暗夜的辉芒,在触到沐晚那柔软的目光时,化成了一缕温煦的光。  他就着她的手咬了口羊肉串,吃了一口,她并没有拿开的意思,凌慎行便一直吃光了,她才满意的收回签子,又拿起一串鱿鱼。  凌慎行依然是全部吃完。  他吃东西的时候十分优雅,嘴角不会沾上一滴脏东西,完全不似当兵的粗犷,大口吃肉又大杯喝酒,这跟他所出生的家庭有关,应该是从小就接受了贵族般的礼仪教育。  “老头子,你什么时候看到咱们女儿对别人这么好了。”  “是啊。”沐爸爸咬了一口羊肉串感叹:“以前她和向昊然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聚少离多,回到家也不曾听她说起向昊然,更不见两人之间有什么互动,看来女儿没有骗人,她是真的不喜欢向昊然。”  “这个小凌,我觉得有戏,别看现在只是个连长,以后退役了,也能分配个好工作,小两口安安稳稳过着小日子,也不错呢。”  沐爸爸白了自家老婆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到谈婚论嫁了,我看你是怕人家小凌跑了。”  沐妈妈有种心事被揭穿的心虚,“这么好的女婿,长得帅,职业也不错,还烤得一手好肉,难道你不担心?”  沐爸爸看了看手中的羊肉串,舔了舔口水,确实有些担心。  凌慎行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沐妈妈急忙让他坐下,一顿嘘寒问暖。  “叔叔,我敬你和阿姨一杯,祝叔叔生日快乐,祝阿姨永保青春。”凌慎行给两人斟了酒。  沐爸爸今天生日,才被允许多喝一瓶碑酒,听了凌慎行这话,立刻高兴的端起杯,“小凌啊,沐晚这孩子缺点不少,以后,你要多担待。”  沐晚:“……。”  是亲爸吗,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沐晚她很好,在我眼里,没有什么缺点。”凌慎行端起酒杯,“我们在一起,一直是她在将就我。”  不管凌慎行说得是不是客套话,二老听了都十分高兴,一旁正在嘴鸡爪子的沐晚却愣了愣。  为什么凌慎行的语气如此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其实从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这种感觉就一直伴随着她。  他看似不太经心的语气,却像在阐述某个事实,甚至有时候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捉摸不透的深意。  她想到他当初说过的那句:沐医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以为只是一句很low的搭讪,现在细细一想,更像是他对她的试探,他在试探自己认不认识他?  虽然她之前真的不认识他,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一顿饭吃得很欢乐,蛋糕也是凌慎行亲手切的,分到沐晚手里时,蛋糕上留着一个红色的“爱”字。  订蛋糕的时候,她让人写上了“爸爸我爱你。”  而他把这个字单独留在了蛋糕上送到她手里。  是他故意的,还是无意,沐晚的心湖像被人投进了一粒石子,瞬间涟漪荡漾。  晚餐结束后,凌慎行起身告辞,二老一直将他送到楼下。  “小凌啊,听说部队挺辛苦的,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苦了累了就来家里,我和你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凌慎行谢过了二老。  沐晚拿过车钥匙:“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  “还是我送你吧。”沐晚坚持。  凌慎行笑着点了下头:“好。”  夜晚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盏一盏从男人的脸上晃过。  他靠在车座上,偏头看着开车的女孩,目光缱绻而温柔。  “队长。”沐晚目视前方,却也感觉到了他停在身上的目光,“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第579章:你要负责 沐晚没有发现凌慎行在听到这句话时,伟岸的身躯猛然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话,我也曾问过你。”凌慎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含在嘴里。  沐晚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见过,不然像队长这样的大帅哥,我一定过目不忘。”  凌慎行点着了烟,把窗打开一条缝,白色的烟雾如同小蛇一样从那缝隙里钻了出去。  “对了,队长,你的家在哪里,你还没告诉我呢。”  凌慎行半倚着车窗,长长的手臂伸出来,在车上的导航上鼓捣了一下。  凌慎行平时很少回水仙公馆这个公寓,休息时几乎都在凌家的老宅,陪儿子,陪父母。  “那我不上去了。”沐晚指了下自己的额头:“你喝了酒,没事吧,头不疼吧?”  凌慎行轻笑了一声:“一瓶碑酒而已。”  跟喝了一瓶水没什么差别。  “那,晚安。”  沐晚听见开门声,凌慎行已经下了车。  她还在发呆,忽然旁边的车窗被人敲了几下,她转过头就看到凌慎行俯着身子,隔着窗户在看她。  以为他有什么事情,沐晚急忙按下车窗,玻璃缓缓落下,也落进了一室的月光,他长臂一伸,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晚安。”  清柔缱绻的声音仿佛化成了月夜里一缕温柔的光,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她的心头上。  直到凌慎行的背影消失不见,沐晚的脑子里仍在想着他盘绕在眉眼之间的笑意,以及指腹留在她额头的温度。  “晚安,我的女孩。”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徘徊。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额头,心乱如麻。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沐晚才幽幽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是掉进了大队长的陷阱,正在一步一步的沦陷。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队长大人,追起妹子竟然也是这么凶残。  沐晚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刚要开车离开,忽然瞥见副驾驶上躺着一个黑色的钱包,他下车的时候竟然把钱包掉在了车上。  沐晚拿出手机给凌慎行拨了个电话,结果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想到钱包里大概有他要用的证件,沐晚决定给他送上去,还好他刚才有说过住在11楼,跟她所住的公寓是一个楼层。  电梯到达11楼后,沐晚刚要出门,从外面急匆匆的冲进一个人,没想到电梯中还有人,一头撞在了她的身上,沐晚身子一个踉跄,手中的钱包也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都被撞了出来。  “对不起啊,对不起。”撞了她的男人急忙道歉:“我正准备去接女儿下晚自习,结果睡着了,我怕女儿等急了,这才慌慌张张的,小姑娘,没有撞坏哪里吧?”  “没事的。”沐晚俯下身将钱包里的东西捡了起来,那个男人也在热心的帮忙。  “咦,这张照片上的是你吗?”男人的手中多了一张很小的照片,是从钱包的夹层里掉出来的,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看着不太像啊。”  沐晚一脸狐疑的接过来,在看到照片时还是吓了一跳,照片上的人穿着白大褂,戴着老式的黑框眼镜,对着镜头笑得像个傻x,不是她是谁。  沐晚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电梯。  她的照片竟然出现在大队长的钱包里,这是什么情况。  怪不得这张照片她怎么也找不到了,那可是她跟医院同事为数不多的集体合影,现在自己被剪成了一个小方块,其他人大概都进了垃圾筒。  沐晚心情矛盾,不知道该把照片拿走还是该放回原处,最后还是决定装做一无所知,免得大家尴尬。  整理好钱包,沐晚才上前敲门,结果敲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她想到钱包里还有一把钥匙,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拿出来试了一下,结果真的把门打开了。  她是第一次进入凌慎行的私属领地,屋内的装修风格同他那个人一样,十足的冷色调,家俱几乎都是黑白,灰色的装饰品是主流。  属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以及隐约的音乐声。  沐晚拿起钱包放在了他的茶几上,正欲转身离开,卫生间里的动静停止了,随着开门声传来,沐晚的目光落向从浴室走出的那道人影上,结果就被狠狠的闪了一下。  刚刚洗过澡的队长大人,身上只缠了一条浴巾,而且围得特别低,能够清晰的看到性感的人鱼线,从宽阔的肩膀以及结实的胸膛上淌下的水珠一滴一滴的汇聚,消失在神秘地带下白色的浴巾当中。  沐晚手里的车钥匙就这样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凌慎行的头上还蒙着一条白毛巾,听见声音,他才发现客厅里还站着一个人,此时正傻傻的看着他。  他有洗澡听音乐的习惯,所以才没有听到铃声和敲门声,现在看到桌子上的钱包,他顿时明白了。  看着凌慎行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她走来,沐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去,“队长大人,你不要过来啊。”  尼玛,这简直就是行走的春要,分分钟想要将他扑倒啊。  凌慎行突然把手中的毛巾丢在了沐晚的头上,她急急的去扯毛巾,腰上突然一紧,接着就被人推到了沙发上。  宽大的沙发里,她好不容易把毛巾摘掉了,结果看到的画面让她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上半身裸着的队长大人将她禁锢在沙发与结实的胸膛之间,头发丝上的水渐渐凝成了一个水珠,不轻不重的砸在她仰起的右脸上,如同滴了一滴泪,轻轻的滑落。  刚刚沐浴过的男人,身上是一股清凉好闻的气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明亮的可以折射她的倒影。  沐晚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可能都要跳出了胸腔,慌乱的就把头低了下去,结果又看到队长大人那麦色的胸膛,肌肉线条流畅的腹肌,她赶紧又把头低了几分,这次视线直接撞上了浴巾上方的人鱼线,肌理清晰,似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沐晚赶紧闭上眼睛。  太他么勾人犯罪了。  “大,大队长,你的钱包落在我车上了。”沐晚咬着牙,感觉在这种重压之下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已用尽了她的洪荒之力。  说完之后,男人没有一点声音,但是禁锢在她周围的狼性气息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沐晚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心中一万个悔恨,闲着没事干毛要给他送钱包啊,他着不着急用关她神马事,现在好了,这种情况怎么破?大队长美色当前,她看着腿都软了。  “那,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沐晚小心的张开眼睛,感觉到一双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眼中,其中翻腾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队……”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唇上一热,属于男人冷洌侵略的气息落在了她的唇上,很快,那灵活的龙舌便撬开了她的齿关,带来一阵异样的气息。  沐晚瞪大了眼睛,仿佛被人按了静音键。  他高大的身躯欺上来,将她压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说是吻,更像是在疯狂的掠夺与发泄,那种几乎要将她吞进腹中的狠戾。  沐晚条件反射的推了推他的胸膛,却被他直接将手按在了头顶,身体被他压着,手被他扣着,她只能被迫的接受着一阵阵狂风暴雨。  胸腔里的空气在一点点抽离,晕眩的感觉夹杂着身体的异样……这样的感觉竟莫名有些熟悉。  过了很久,男人才放开了她,英俊的脸上还有未退的情玉,被他极力的压抑着,生怕下一刻就会不顾一切的暴发。  刚才的挣扎与亲吻,让沐晚身上的衣衫都乱了,衬衫的领口敞着,露出白皙的皮肤,此时被一个半裸的男人拥着,画面说不出的旖旎。  “要不要喝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意外的性感诱惑。  沐晚点点头,尴尬的不行。  凌慎行有些不舍的从她的身上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杯水。  “队长……。”沐晚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我想喝牛……。”  一个奶字还没有说完,沐晚便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浴巾被她拽了下来……拽了下来……拽了下来……  沐晚的脑袋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被她拽掉浴巾的男人才不慌不忙的将浴巾捡起来:“等我一下,穿条裤子。”  凌慎行穿了条居家长裤,上身套了件深蓝色的t恤,一出门便看到沐晚蹲在沙发边上画圈圈。  他不由失笑,倒了杯牛奶热好了才给她拿过去:“你的牛奶好了。”  沐晚也不抬头,继续画圈圈:“那个,队长大人,你亲了我……嗯,是要负责的。”  凌慎行在她一边的地毯上坐下来,两条大长腿随意的支着,一只手把牛奶塞到她的手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女孩毛茸茸的头发:“不生气?”  “呃?”  沐晚老脸一臊,好像真的不生气呢,如果换成别人,她现在大概都要动手术刀了。  312日第二更 第580章:当成自己家 沐晚被问得一阵心虚,急忙捧起牛奶杯子大口喝了起来,因为喝得急了还被呛到。  凌慎行替她拍着背,“有这么好喝?”  沐晚转头瞪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睛中噙着笑,刚刚洗过的头发十分柔顺,显得他整个人都似一只慵懒的猫科动物。  她又立刻低下头,继续画圈圈:“我不管,亲了就要负责。”  凌慎行一脸无语状:“要负责的难道不是沐医生吗?我可是被你全部看光了。”  沐晚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画圈圈改成挖洞了,真是没脸见人了,大队长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她当时可是盯着大队长销魂的背影足足三十秒,三十秒,听起来无比短暂,却可以被放大到三十分钟那么长。  想到大队长的背影,沐晚终于不再画圈:“队长,你背后的那些伤也是出任务的时候弄的吗?”  其实让沐晚震惊的并非只有大队长的好身材,还有他背后那些交错的伤疤,根据她的经验来看,那些都是刀伤,是被乱刀砍的,乍看之下,格外的触目惊心。  闻言,凌慎行的眼中一片漆黑空茫,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很快就化为了平静:“是。”  沐晚抿抿唇,别看他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那都是用鲜活的血液堆积起来的金光灿灿。  两人之间顿时沉默了下来。  “那个,队长,我要走了,谢谢你的牛奶。”沐晚将牛奶杯搁到一边的茶几上。  她撑着沙发要站起来,却被他握住了手腕,和她一样坐在地毯上的男人,抬着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濡湿的头发贴着宽阔的额头,“已经很晚了。”  “可是……。”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送你,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没事的,我开车技术还可以,很少出交通事故。”  “那天的追尾怎么算?”  没想到会被提到这茬,沐晚只好说:“那个人是毒驾,是他有错在先嘛!”  “所以说,再碰上一个毒驾的怎么办,也许就不会是追尾那么简单了。”凌慎行的指腹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细腻的手腕,“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必须要负责你的安全。”  沐晚:“……。”  明明知道不该留下的,可是大队长言之凿凿,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竟无法反驳。  然后,沐晚就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留人成功的某人似乎十分满意,“你睡主卧。”  “不用了,我睡客卧就好。”  他没有再坚持,生怕会吓跑他的小白兔:“你喜欢就好。”  沐晚一头黑线,喜欢个毛线啊,如果不是中了他的美人计,她会留下来吗,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吗?  “去洗澡吧。”凌慎行指了下洗漱间的方向:“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和毛巾。”  “嗯。”其实不想洗的,在这个属于凌慎行的房子里脱得光光的,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她的小洁癖让她没办法放着洗漱间而不洗澡,这简直跟要了命一样。  “队长,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凌慎行起身去屋子里找了一个t恤:“先穿我的,浴室的里间有烘干机。”  沐晚接过来,无意间碰到他的指节,就像触到电流,急忙缩了回来。  望着女孩抱着衣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凌慎行的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迈出这一步,到底是福还是祸。  洗漱间里,沐晚看着大理石台上摆放的全部都是男性洗澡品,一旁的架子上还放着两个剃须刀,满满都是荷尔蒙的气息。  沐晚洗了澡,套上了凌慎行的t恤,他187的身高,这t恤穿在她身上就像小裙子似的,轻松的盖住了屁股。  她把内一洗净甩干又放进烘干机,等待烘干的时候,沐晚走到镜子前,伸手擦了擦镜子上的水汽。  刚刚沐浴过的女孩,湿湿的长发搭在肩膀上,白皙的脸蛋透着被水氤氳的红润,宽大的t恤罩着纤瘦的身体。  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哪个神仙帝君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们这样就算确立关系了吗?不过见了几次面,昨天睡在人家的部队也就罢了,今天竟然就登堂入室直接住在人家的家里了。  “沐小晚啊,沐小晚,你是太缺爱了吗?清醒一下啊,就算是男女朋友,这进度也有点太快进了吧。”  沐晚换好了烘干的内一裤,做贼一样的拉开了浴室的门,在发现凌慎行并不在客厅后,才飞也似的跑进了客卧。  关上门,沐晚嗖的一下就蹦上床,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下一秒!  “啊”的一声尖叫,沐晚从床上弹了起来:“队,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被女孩刚才凶猛一扑的队长大人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肩,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说要睡客卧,所以我就睡主卧了。”  “可这里不是客卧吗?”寻常人家不都是这样吗,朝南的房间是主卧,阴暗的那个房间是客卧,偏大的是主卧,偏小的是客卧,她保证自己进的没有错。  凌慎行:“我平时就睡这间。”  所以,他认为这就是主卧。  好像……也很有道理。  “队长再见,队长晚安。”趁着没有开灯,沐晚又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凌慎行摸了摸被她扑过的位置,那种温热的感觉还在,只是……有些疼。  沐晚丢盔卸甲的跑到了凌队长所谓的客卧,一头扎在了宽大的床铺上,这人真是太奇怪了,有这么宽敞亮堂的卧室不睡,偏偏要睡在那个见不到阳光的房间里。  还好还好,屋子里没有开灯,不然就真的糗大了。  沐晚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抱着一旁的枕头安心的睡觉了。  不用上班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以至于一边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沐晚才伸出手摸过来,眼睛也不睁,直接就摸索到接听键:“喂……。”  “喂你祖宗。”那边传来茶语的咆哮声:“你的简历呢?不,你的人呢?”  沐晚一听303几个字,猛地坐了起来:“现在几点?”  “七点了,大哥。”茶语无语:“八点前把你的简历送到我这里,我让我那个朋友帮你递上去。”  如果是通过正规渠道投递简历,估计猴年马月都没戏。  “你那个朋友可不可靠?”  “还行吧,只能帮你投简历,让你的简历早点被上层领导看到,至于能不能录用你,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好,八点前我一定到。”沐晚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往外走,直到看见凌慎行坐在餐桌边,她才手一滑,电话掉在了地板上。  尼玛,这不是她家啊!  凌慎行正在吃饭,抬起头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女孩顶着一头乱篷篷的头发,身上的t恤皱皱巴巴的,t恤的衣摆都卷到了腰间,露出下面黑色的小裤裤,长长的笔直的腿以及光着踩在地上的脚丫子。  虽然颓废了点,但是整个人都透着慵懒到极致的性感。  凌慎行不觉一呆,手中的半张馅饼就砸在了餐桌上。  沐晚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在凌慎行有些错愕的目光,嗷的一声跑回了卧室。  随着关门声响起,凌慎行才不紧不慢的拿起那半张馅饼,但是一颗狂跳的心却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沐晚终于匆匆忙忙的穿好了衣服,头发也不扎了,简单的用手梳理了一下。  不久,隔着门板传来大队长的声音:“早餐在桌子上,早点吃,我先走了。”  沐晚贴着门板,其实已经穿戴整齐了,可就是没脸出去。  刚才那个形象出现在队长大人面前,真是有够丢脸了,幸亏她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就要从十一楼告别这个世界了。  “我留了一把钥匙在茶几上。”  沐晚终于忍不住问:“钥匙?”  “嗯,这里我不常来,不过搬家的时候,朋友送了一些花花草草,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帮我打理一下。”  沐晚用头撞着门板,打理花花草草?她连自己都快打理不了了。  “我钱包里的照片,你要要回去吗?”清浅的声音隔着门板,却是异常的清晰。  沐晚一愣,队长大人竟然发现她看过照片了。  “那,那个,你还给我也行。”沐晚抓了抓头发。  凌慎行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复,俊脸上闪过失望的表情。  “那张太丑了啊,我回头再拍两张好看的给你。”  女孩的声音响起来,凌慎行眼中的那丝阴沉化成了柔软的水流:“不用,我不嫌你丑。”  直到关门声传来,沐晚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房门,果然看到茶几上放着钥匙,走到阳台一看,那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而且都是很名贵的品种,其中有一盆兰花,她只是在奢侈品杂志上见过,没想到会被当成野草一样丢在这里。  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沐晚浇了花,又接了些水困好,这才拿着钥匙出了门。 第581章:小豆包发威 八点之前,沐晚准时拿着简历出现在茶语家的楼下。  茶语正坐在车里等她,“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疯了?”  “没什么,四处逛逛。”沐晚把简历递进去。  茶语伸手接过来,放在一边的副驾驶座上:“也别抱太大希望,几乎没什么可能。”  “我知道。”对方可是303啊,不知道有多少高材生挤破头的往里进,不仅要靠实力,人脉也很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沐晚一直在查关于c城医院的资料,而303那边,其实如同茶语所说,也没寄托什么希望,几乎都快忘记了。  小豆包发来信息的时候,她正在往c城的医院投简历。  “什么,你在楼下?”沐晚把鼠标一扔,急忙拿起钥匙跑下楼。  一开门,果然看到小豆包背着个黑色的小书包,正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踢脚边的石子。  “小豆包,小宝贝,你怎么来了?”沐晚上前将小豆包抱在怀里,“又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小豆包一脸认真的看向她:“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爸爸?”  沐晚差点吐血,让她嫁给凌泽骁?  “小豆包,阿姨已经有男朋友了啊。”虽然这个男朋友刚刚确立关系没多久,而且自从那天之后,他就人间蒸发了。  “只是男朋友,不是还没有结婚吗?”  沐晚抓了抓头发:“小豆包,阿姨的男朋友是你爸爸的亲兄弟,所以,阿姨不能跟你爸爸结婚呢。”  她刚答应跟凌慎行交往,却要和凌泽骁结婚,她怕自己会被特种部队当成极端分子消灭啊。  小豆包听了,脸上明显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爸爸的兄弟?那不就是大伯吗?小晚阿姨竟然是大伯的女朋友。  “你等我一下。”  小豆包拿起电话,走到离沐晚几米远的地方拨了一个号码:“喂,大伯,你这个骗子。”  凌泽骁:“……。”  “你有女朋友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家里?”小豆包一副替天行道的口气:“你知道爷爷奶奶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吗?”  凌泽骁:“……”  唉呦喂,大侄子,突然给我扣上个女朋友的帽子,这是要闹哪样?  “大伯,你喜欢我吗?”  “你是我亲侄子,你说呢?”  “那你跟你的女朋友分手吧?”  “好,分。”凌泽骁当即立断,分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女朋友。  小豆包挂了电话,顿时一脸欣喜的跑过来:“这次你可以嫁给我爸爸了,你男朋友跟你分手了。”  “哈?”沐晚呆呆的看着小豆包,“你确定?”  “嗯,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确认了。”小豆包用力点点头,那样子倒不像在说谎。  凌慎行同她分手了,就因为要成全他自己的大哥?  沐晚怒了!  虽然他们没交往多久,可他说过要负责的,这就是他负责的方式?  “小豆包,你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沐晚找出凌慎行上次留下的号码,气乎乎的拨了号。  结果……打不通。  她又试了几次,依然打不通。  哼,算你逃过一劫。  沐晚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她自然不会全部听信一个五岁小孩子的话,这件事一定还有什么蹊跷之处。  “小豆包,阿姨带你去公园划船。”  “好啊。”小豆包立刻爽快的答应了。  春光灿烂,正是踏春的好季节。  沐晚带着小豆包和零食刚进了公园,结果就碰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徐美美正和向昊然说说笑笑的迎面而来,真是想躲都躲不开。  “呦,这不是沐教授吗?”隔着墨镜,沐晚都能感觉到徐美美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向昊然看到沐晚,明显神色一紧,本来牵着徐美美的手也急忙松开了。  沐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毛线的针织开衫,搭配棕色的阔腿裤,再配上白色帆布鞋,长发简单的扎了一个丸子头,站在那里都在散发着年轻的潮流活力。  向昊然真是越看越挪不开视线,为什么他以前就眼瞎的没有发现。  徐美美明显感觉到了向昊然的异样,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向昊然虽然依然和她不怕人似的进进出出,但是花边新闻一直没有断过,前两日还传出他和嫩模在酒吧鬼混的消息。  沐晚懒得去看这两个人的嘴脸,免得脏了眼睛,拉起小豆包的手就要绕过去。  “这个小孩子是谁,不会是沐教授和野男人生的孩子吧?沐教授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对外宣称未婚,结果孩子都这么大了,啧啧。”徐美美盯着沐晚牵着的小豆包,那眉眼之间的神情几乎和沐晚如出一辙。  不等沐晚开口,向昊然就咆哮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徐美美顿时一阵委屈:“昊然,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这个女人,她和野男人都生了孩子,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你竟然还向着她。”  向昊然想到那天被沐晚的男朋友一招ko的事情,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他虽然没敢再给沐晚打电话,可越是如此,他的心里越是痒痒,甚至有几次还偷偷的跑到她的公寓下蹲坑,结果没蹲到,灰溜溜的走了。  沐晚懒得理这对疯狗,不是说和神精病争论会让人分不清谁是神精病嘛 !  “小豆包,走,我们去划船。”  徐美美重新挽住向昊然:“昊然,你说过给我包下所有的游船,是不是真的?”  向昊然想着灭灭沐晚的威风,让她知道离开了自己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于是傲然的一扬头:“是啊,今天所有的船只有宝贝你才能坐,其它人,碰一下都不可以。”  说完,挑衅一样的冲着沐晚扯了下唇角。  小晚,你再向我服软做低还来得及,我还会和你继续交往,甚至是结婚。  “算了,今天不划船了。”沐晚牵着小豆包的手就要往外走:“不怕被水淹死,就怕会被狗男女的口水恶心死……咦,小豆包,怎么不走。”  小豆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不同于年龄的眼睛带着犀利的色彩。  “你等我一下。”小豆包走到一边拿起手机:“喂,大伯。”  “嗯,我要包下整个公园。”  “是,就现在。”  沐晚不知道小豆包在搞什么鬼,不久就看他迈着从容的小步伐走过来,然后拉着她的手,一副十分淡定的样子。  “臭小子,难道你没听见,我要包下今天所有的船。”向昊然仍然记得上次被这小崽子咬了一口的事情,再看到沐晚那样维护他,自然是百般不顺眼。  小豆包根本没有理会他。  “小豆包,我们走吧。”沐晚悄悄捏了一下他的小胖手,跟向昊然这样的富二代拼钱那才是傻。  小豆包说:“等等,该走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呦,臭小子,好大的口气啊,你爹是谁,难道没有教过你牛逼是不能乱吹的吗?”  沐晚狠狠瞪了向昊然一眼:“你爹难道没教过你,尊老爱幼是美德吗?”  就在这时,公园里的广播突然传来柔美动听的嗓音:“各位游客,我们很抱歉的通知您,今天我们公园被一位尊贵的客人包场了,现在,请大家由西面的大门有秩序的出园,对于各位的损失,我们公园愿意赔偿大家十倍的票款以及一年的免费游园资格。”  本来驱逐游客的事情只会引起强烈的反感与不满,但是听到后面开出的几个条件,大家纷纷跑去西门退票了。  这种好事,请多砸几个。  “昊然,你好厉害,竟然包场了。”徐美美兴奋的搂着向昊然的脖子,没想到向昊然为了替她出气竟然如此大手笔,还是在不知不觉当中。  这是帝都最大的公园,每天进出的游客数不胜数,包下整个公园的花费自然不必说,而且那些补偿的数额更是天价。  向昊然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  “这位客人,麻烦你们尽快离开。”公园的两个保安走了过来,对着徐美美和向昊然下逐客令。  徐美美一听,摘下墨镜:“你们看清楚,这个公园被我们承包了,你们竟然要赶走我们,这个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面对徐美美的叫嚣,两个保安只有不耐烦:“这位小姐,麻烦你尽快离开,如果你还想继续留下来讹诈的话,我们只能请律师来跟你谈谈了。”  讹诈?他竟然说自己讹诈?  “昊然,你看看他们。”徐美美委屈的跺脚,“你让他们马上下岗,马上。”  两个保安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看着徐美美,这女人,妄想症吧,他们是凌氏集团的员工,她有什么权利让他们下岗。  此时,一个经理打扮的人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沐晚和小豆包,急忙殷勤的走上前:“沐小姐,小少爷,里面请,我们已经为二位准备了最好最安全的游船,两位可以尽情畅玩。”  一脸懵逼的沐晚看了看小豆包,小豆包气定神闲,还冲她眨眨了眼睛  向昊然包船,而小豆包直接包场。  我的小豆包,你这么酷霸拽会没有朋友哒!  向昊然先是被老子ko,紧接着又被儿子秒杀,简直不要太悲催。  313日第二更 第582章:你被聘用了 向昊然和徐美美被保安赶了出去。  向昊然何时受过这种屈辱,眼看着就要施展暴力殴打保安,“你们是不是眼睛瞎了,我是向家少爷向昊然,你们竟然敢把我赶出来,放那个臭小子进去,是不是活腻了。”  一起跟来的经理听到向昊然自报家门,不过是轻蔑的一笑,语调也有些阴阳怪气:“原来是向少。”  向昊然露出一副你终于知道爷是谁了是不是吓尿了的表情。  结果那经理抬了抬眼梢:“向少请吧,免得大家闹得太难看。”  向昊然一脸吃惊,这个经理在知道他的身份后竟然还是不恳服软,那么被他称呼为小少爷的是……  “刚才那个臭小子是谁?是他包的场?”向昊然想到那个小孩子,明明连他的膝盖都不到,却有种霸气侧露的气场。  经理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愿意跟他多废话:“算了,告诉你也无妨,那位小少爷是凌家的心肝。”  “凌家?你说哪个凌家?”向昊然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帝都凌氏集团,还能有哪个凌家?”经理说完便不再看他,带着两个保安去伺候他们的小少爷了。  “昊然,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个死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徐美美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向昊然打了一巴掌。  “贱人,你给我闭嘴。”  徐美美被打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昊然,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向昊然一脸的不耐烦:“老子特么为了你的那点虚荣心,得罪了凌家。”  “什么凌家啊,凌家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还能比过你们向家吗?”  向昊然不愿意多说,大步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徐美美刚跟上来,车子便从她的身侧擦过,扬长而去。  向家……向家如何跟凌家比,如果凌家是大海,那么向家不过就是这个大海里的一块石头,像这样的公园,凌家不知道有多少个,别说他们的小少爷要包场,就算拱手送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该死,沐晚竟然和凌家的小少爷走到了一起。  向昊然气闷了一阵便拨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凌家的那位小少爷,最好有详细的资料,传到我手机上。”  “凌家,哪个凌家?”对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废话,在帝都能让爷亲自去查的还能有哪个凌家。”  对方吸了一口冷气:“向少,你别冲动,想要对付凌家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凌家的家业有多大吗,你知道凌家的二少在军中是什么位置吗?商政一体,地位无可撼动啊。”  那意思就差直接说,你不要螳臂当车了。  向昊然不耐烦的呸了一声:“就是查一查,谁说我要对付凌家了。”  他还不想死好么。  “那好吧,我尽快。”  向昊然开着车在城里绕了两圈,对方才把信息发了过来:“抱歉,只能查到一些表面的资料,你凑合看吧。”  没人敢去深挖凌家,那是在作死。  “知道了。”向昊然将车靠在路边停下,然后打开对方的资料,里面其实没有多少信息,很多都是关于凌泽骁的,凌家的商业帝国在他的手中翻云覆雨,是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这些东西,网上其实都可以搜索到。继续往下翻,向昊然猛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用力蹭了蹭自己的眼睛,眼珠子几乎贴到了屏幕上。  “我靠,他么的是不是在逗我,他是凌慎行?”向昊然想到那天在武馆里一招把他ko的男子,他惊为天人的长相与浑厚的气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记得住。  向昊然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没想到凌家的二少,那个史上最年轻的上校竟然是沐晚的新男友,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不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下面关于那个小屁孩的资料,虽然没有写太多,但是毫无疑问,他是凌慎行的儿子。  据他所知,凌家的两个儿子都没有结婚,但外界普遍认为小少爷应该是凌泽骁生的,毕竟凌慎行的形象太过正义,几乎没人会认为那样一个男人会未婚有子。  “该死。”向昊然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小晚明知道他有儿子还跟他在一起?不行,我一定要去问清楚。”  沐晚和小豆包玩儿得很开心,直到傍晚,她才把小豆包交给家里的佣人。  “我说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小豆包一本正经的昂着小脑袋。  “呃,嫁给你爸爸?”沐晚挠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小豆包解释婚姻大事。  小豆包上了车,隔着车窗向她挥了挥手:“不要考虑太久。”  目送小豆包离开,沐晚才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结果车子刚停好就看到站在那里灰头土脸的向昊然。  你妹,跑到这里蹲她来了。  沐晚从后备箱里找出一根警棍,这还是她一个当保安的病人送的,说是放在车里用来防身。  “小晚。”蹲在地上抽烟的向昊然一看到沐晚立刻站了起来,扔掉了手中的烟:“小晚,你拿棍子干什么?”  “再不让开,揍你。”  向昊然撇嘴:“小晚,别闹,你就算拿着枪也打不过我。小晚,我来是跟你说正事的。”  “有屁快放。”  “回到医院,我让你做副院长。”  “还有别的事?”  向昊然向前走了两步,一脸郑重的说:“凌慎行有个五岁的儿子,你知不知道?”  不用沐晚回答,她惊愕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果然是不知道的。”向昊然冷哼一声:“你今天带的那个小男孩,他就是凌慎行的亲儿子。”  小豆包是凌慎行的儿子,不是凌泽骁的?  好像并没有人告诉她小豆包的爸爸是凌泽骁,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像凌慎行那样一身正气凛然的男子,实在无法把他跟‘没结婚就有一个五岁儿子’这样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小豆包今天那通电话,其实是打给凌泽骁的,小豆包误以为她的男朋友是凌泽骁,而她误以为他的爸爸是凌泽骁。  好大的乌龙。  “小晚,你千万不要相信凌慎行,他打着单身的旗号靠近你,其实儿子都五岁了,现在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在玩婚外恋,像他那样有权有势的男人,最好这一口了。”  沐晚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是谁经常在她面前摆出一副“有权有势”的嘴脸,威胁着不跟他复合就让她一辈子失业?  “那又怎样,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沐晚背着包往楼上走。  “小晚,你不会是看上他的钱了吧?所以,甘愿做小三?”  “向昊然,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说别人花心大萝卜,你自己不就是个烂心大白菜吗?我和谁结婚和谁生猴子,那都跟你没关系,我求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了,行不行?”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警棍:“不然我和你同归于尽。”  向昊然被她挥着棍子逼退了一步,咬着牙说:“小晚,你早晚会后悔的。”  沐晚不再理会向昊然,按开了电梯。  洗了个澡,她把自己丢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只苹果来啃。  真没想到小豆包会是凌慎行的儿子,饭店的老板曾经说过,凌慎行亲口承认他有女朋友,她当时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他被女朋友甩了,难道小豆宝就是那个甩了他的女人生的?  沐晚摇了摇脑袋,感觉好混乱,大队长的背景太复杂,果然不是她这种修行尚浅的小仙可以参透的。  正胡思乱想着,放在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虽然我只是一只羊……  沐晚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接起来后,对方十分客气的问道:“是沐晚沐教授吗?”  “是我,您是?”  “沐教授你好,这里是军区303医院,我是负责通知沐教授下周一到医院上班的,具体的事宜,已经发送到了您的邮箱。”  “303医院?”  “是的。”对方十分客气。  “稍等一下。”沐晚急忙打开电脑,迅速将这个号码输到网上查了一下,果然是303医院的座机电话。  嗯,不是骗子!  “沐教授,您还在听吗?”  “在听,在听。”沐晚立刻端正了坐姿,还是有些不确定:“我是被303医院录用了吗?”  “是的。”  沐晚挂了对方的电话,立刻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果然里面躺着一封医院的聘请函,里面就入职问题做了详细的说明,需要她填几个表格发过去。  本着要求越低越容易被聘用的原则,当初她在简历上填写职位的时候只是一个实习医生,对于工资待遇也没有要求太高,而对方给她的职位却是脑外科主任医师,薪水与各种福利待遇都要远远超过中心医院。  跟原来的医院相比,她已经飞越了一个新的层次。  沐晚急忙给茶语打电话:“亲爱的,我要去303医院上班啦。”  茶语“啊?”了一声:“没到睡觉时间就开始做梦,大姐,你的简历都被直接丢出来了。”  茶语找的那位朋友去医院递简历,结果人事科的简历堆成了小山,对方连看都没看一眼,说了句“没位置了”就直接丢给了茶语的朋友  不想让好友伤心,茶语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告诉沐晚这个噩耗。 第583章:凌乱了 “小晚,你的简历根本没有递上去,直接被pass了。”茶语默默组织了一下措辞:“你也别自怨自艾,实在是因为竞争的人太多了,若是他们看到你的简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录用你。别伤心了,虎摸虎摸,以后还有机会嘛!”  “茶语,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被303医院聘用了,职位是主任医师,是我最擅长的脑外科。”  “真的?”  “比你的胸还真。”  沐晚仔细的消化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往303医院的邮箱里发了简历,但是简历里应聘的并不是脑外,职位也不是主任医师。”  “大概是他们觉得你的资历够了吧。”茶语也高兴起来:“不管怎样,为了庆祝你重操旧业,出来浪啊。”  沐晚嘴角抽搐,什么叫重操旧业,听着怎么这样别扭。  “不浪了,很多事情要准备,还有几个表格要填。”  关键是没心情啊……  她的男朋友,居然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虽然那个儿子又萌又酷,跟她的关系也不错,可她的身份好尴尬,后妈……后妈……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她的男朋友失踪啦,确定关系之后就人间蒸发啦。  她甚至怀疑,她是交了一个假的男朋友。  一转眼就到了周一,沐晚早早的便去303医院报道了,人事部的主任非常热情,亲自接待了她。  “沐教授,久仰大名。”人事部主任把工装递到她手中:“以后大家就是同事,还请多多指教。”  沐晚愣了愣,她不过是个才进303的新人而已,主任对待她的热情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看到这一身崭新的军装,立刻什么其它心思都没有了。  她虽然不是军人,却可以穿医院的军装,虽然是没有军衔的。  白大褂罩在军装的外面,看起来十分精神。  穿上军装让沐晚觉得自己跟大队长又亲近了几分。  好吧,大队长的电话依然打不通,如果不是她还替他养着那一阳台的珍稀植物,她都要怀疑生命中有没有出现过大队长这样一号人物了。  沐晚的新工作比想像中的要顺利,同事都很好相处,没用几天就已经熟识。  “沐教授,我的车送去4s店了,可不可以搭个顺风车。”说话的是科里的同事任川,今年三十二岁,大学念的是军区医科大, 父母也是当兵的,有一定背景,毕业后顺理成章的进入了303。  “没问题。”沐晚笑了笑:“任医生住的地方,我正好顺路。”  任川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  车里的装饰品都是粉色的,座位上还放着一个粉红豹。  “看不出来,沐教授竟然这么喜欢粉色。”  “让你见笑了。”  “没有。”任川摇头:“和沐教授很配。”  沐晚一上班就恢复了黑框眼镜加老式发髻的打扮,真不知道任川是怎么看出她这样古板的老学究很配粉红色。  “听说沐教授只有二十六岁,竟然已经是博士了,而且还是双料博士。”任川一脸的赞叹,“真是让人忘尘莫及啊。”  沐晚才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新来的教授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没想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大家还在怀疑她的医学水平时,她就成功的做了一台大手术,而这种手术,医院里只有三个人可以做到,一个是院长,另外两个是院里有名的博士生导师,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  沐晚可以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没来多久就用实力证明了教授这个头衔并非浪得虚名。  “任医生客气了,我不过是幸运罢了。”那天的手术,病人脑内突然大出血,十分严重,而能做手术的医生全都不在,副院长找到她,问她能不能做,她看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很坚定的说了声“能”,其实副院长也是一赌,但沐晚却不是,她对自己的专业有信心,不能做的手术自然也不会硬上,这是对病人也是对自己负责。  或许别人会以为她是天赋异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了达到今天的成就,在m国以及回国的时候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不然也不会忙到没时间谈恋爱与打扮。  “沐教授,冒昧的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任川说着,脸不自然的红了一下。  “呃?”沐晚愣了愣。  “咳,不好意思。”任川以拳抵唇:“我至今还是单身,所以想问一下沐教授的情况,如果沐教授也是单身的话,那我就要开始追求沐教授了。”  沐晚手中的方向盘差点了打了个滑,任川这话问得也太直白了,不过,貌似没毛病。  “任医生,那要说声抱歉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沐晚想了一下:“任医生才貌双全,如果我还是单身的话,也一定会喜欢任医生这样的人。”  任川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就笑了笑:“沐教授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也是医生吗?”  “不是,他是当兵的。”  “哦,原来是兵哥哥。”任川想,不过就是个当兵的,将来就算转了业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而他是真的看中了沐晚的才华,而且,她虽然打扮古板,但不难看出,摘掉眼镜稍微打扮,也会是一个美女,或者说,这副打扮根本就是她的伪装。  不过,任川并没有气馁,听说了沐晚男朋友的身份后,他对自己更加的有信心了。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头挖不倒,更何况,他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以及职业都要秒杀她的现男友几条街。  来日方长。  沐晚将任川送到小区门口,任川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如果不是凌大队长,任川这样的男人其实也是不错的,起码比向昊然要好上百倍。  沐晚回到家,吃了饭又洗了澡,正准备回房间准备几天后的学术研讨会,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她隔着猫眼往外一看,便看到了她“失踪”多日的男朋友。  门一开,伴随着外面的寒气,男性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腰间便多了一双手,抱着她的腰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  他的身上仍然穿着做战迷彩服,衣料硬硬的磕着她,甚至还有股硝烟的和青草的味道。  “唔……。”队长大人,有话好好说啊喂。  凌慎行抱着女孩用力吻了一通,直到她的胸口不断起伏,他才不舍的松开了她。  沐晚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衣,外面套着件棉外套,刚才那番激烈的交锋下,睡衣的领口被蹭得很低,露出一大片白皙光裸的皮肤,一双红唇泛着水润的光泽,微微有些红肿,这样一番春色看在眼中,让凌慎行刚刚收敛的气息再一次加重,眼底印染了浓重的玉色。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替她轻轻拉好松垮的睡衣:“有吃的吗?我还没有吃饭。”  “剩菜可以吗?”  “可以。”  只要她开启工作模式,冰箱里就没多少存货了,她还打算明天休息的时候去采购一些。  “不然我叫外卖吧,也很快的。”让大队长吃她的剩菜,总觉得不太好。  “没关系。”他一副我不嫌弃你的口吻,“我先去洗澡。”  沐晚进了厨房,很快就把菜热好了,米饭加了鸡蛋和火腿做成了蛋炒饭 ,等她把饭菜摆上桌,凌慎行还在洗澡,洗漱间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  沐晚盯着那扇磨砂门一阵失神。  这种好像已经交往了几年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沐晚还在神游天外,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打开门,外面站着个穿军装的兵。  “你是……郑福林?”沐晚想起了这个小郑,在军区宿舍的时候,他表现的最为殷勤。  “沐医生好。”小郑递来一个大包:“首长要的东西,麻烦沐医生交给首长。”  沐晚接过来,刚要客气一下让他进来坐坐,想到他们大队长以及属下们的做风,立刻又改了口:“路上小心。”  小郑笑嘻嘻的往屋里看了一眼,一副了然的表情。  沐晚抽了抽嘴角,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显然还误会的挺深。  小郑走后,沐晚提着那包东西进了屋,听见凌慎行的声音隔着卫生间的门传过来:“沐晚,包里有换洗的衣服,你给我拿过来。”  沐晚打开包,果然看见几件衣物,还有一些男士的洗漱用品。  她从中找了件衣服和裤子,正准备挂在卫生间外的门把手上,卫生间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虽然一屋子水气,依然可以看到男人那伟岸性感的身材,沐晚呆了一呆,急忙捂住眼睛。  耳边传来凌慎行低哑的笑声:“又不是没看过。”紧接着,门又关上了。  残留在外的水气当中,留下沐晚一个人风中凌乱。 第584章:一见钟情 凌慎行洗完澡出来,意外看到沐晚坐在餐桌前,正低着头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  餐厅的灯光柔和的落在女孩长长的睫毛上,随着她眨眼睛的动作,好像会有碎金子随之掉落似的。  在她的面前放着两盘热好的菜以及一碗蛋炒饭,虽然是剩菜,却透着股温馨的家常气息。  凌慎行静静看了一会儿,放下擦头发的毛巾走了过去。  “不困吗,怎么还不睡?”  “三天后医院有一个研讨会,我是主讲。”沐晚说着抬起头,“对了,我被军区303医院聘用了,已经上班一个星期了。”  “是吗,恭喜。”凌慎行没有任何意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实至名归。”  “我只是幸运罢了。”沐晚又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安静的小屋里只剩下她敲击键盘和凌慎行细嚼慢咽的声音。  直到放下的筷子轻轻碰到了桌子,凌慎行才幽幽说道:“不问问我这些天去了哪里?”  “你们的任务不是都保密吗?”沐晚头也没抬,十指飞快。  “沐晚。”  “嗯?”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沐晚这才抬起目光,结果看到凌慎行有些冷肃的脸,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我知道啊。”  “我希望你了解我的行踪,哪怕是质问我。”而不是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和他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地。  “你的电话打不通。”  “现在呢,为什么你也不问?”  沐晚眨了眨眼睛,她能感觉到凌慎行压抑的情绪,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  最近联系不到他,她是生过气的,不过也不会蠢到连他是去出任务了都猜不出来。  本以为是什么机密任务,所以一消失就是十余天,所以见面的时候,她自然也没有多问,她以为这样做是不给他增添麻烦,但在他那里,怎么就一副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的样子。  凌慎行看着女孩渐渐皱起的小脸,一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顿时悔的不行。  他习惯了她曾经像只小鸟一样的依赖他,无论他去哪里,她都会二十四小时追踪,那样的感觉不但不会让他觉得厌烦,反而有种被珍视被关心的温暖。  可是他忘了,那是曾经的她,现在的她,早已经不记得他们的过去,只是个刚刚同他确立关系的普通女孩。  而这个关系的确立,还是建立在他强硬霸道单刀直入逼迫的基础上。  是他太急切了。  “对不起。”凌慎行放下碗筷走过去,伸出长臂将女孩揽进怀里,再一次低声呢喃:“对不起。”  是他操之过急,是他过于贪恋从前的美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温暖,一只大手顺毛般的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让沐晚本来委屈的心情渐渐得到了平缓。  “其实……其实我也很担心你。”沐晚咬了咬晶莹的唇瓣,有些羞涩的把脸埋了埋。  “嗯,我知道。”因为她的这句话,他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沐晚,是我逼得太急了,以后,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个男朋友,我会退到朋友的距离,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我再靠过来。”  沐晚摇头,“其实你很好。”  帅气,多金,一军之长,简直是上帝造人时开的一个后门。  “我只是觉得有点太玄幻了。”沐晚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凌慎行的t恤,大队长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和向昊然在一起的时候,丝毫没有这方面压力,但是大队长不一样,这么牛逼闪闪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人物,现在却是她的男朋友,总觉得是在做梦一样。  凌慎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鼻端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沐教授,我对你一见钟情。”  沐晚的脸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红了起来,“你还吃不吃饭了啊?”  “已经饱了。”抱着你就是大满足。  “那我继续写东西了。”  “好。”凌慎行轻轻放开她,起身拿起吃过的碗筷去厨房了。  沐晚回到电脑前,无意中看了他一眼,男人高挑的背影站在厨房的水池前,正在专注的洗碗,头顶的灯光安静的将他笼罩在温暖之中。  她情不自禁的看得出神,直到凌慎行将东西放好后走了过来,她又做贼似的收回目光。  不对,他走路的姿势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受伤了?”沐晚放下鼠标,认真的看过来。  凌慎行正要否认,沐晚又补充了一句:“大腿。”  他无奈的笑起来:“有一个做医生的女朋友,果然什么伤都瞒不住。”  沐晚急忙站起来:“已经处理过了吗?”  “嗯,当时就处理了,没什么大碍,皮肉伤。”  “药换了?”  “没有。”  “带了吗?”  “在小郑送来的那个包里。”  沐晚将凌慎行推到床上:“我给你换药。”  她找来刚才那个包,从里面拿出一盒药,结果带出个东西掉在地上,她随意的捡起来,扫了一眼就烧红了脸。  凌慎行自然也看到了,顿时有些无语,这个小郑……  竟然放了一盒杜雷丝在里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凌慎行开口说:“放你那儿吧,以后会用到。”  沐晚的脸又红了几分,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慎行笑起来:“你确定要给我换药吗?”  “我是医生。”沐晚肃起一张脸,“队长大人,把裤子脱了。”  咳咳,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  看着队长真的在脱裤子,沐晚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虽然她是医生,见过数不清的异性身体,但对她来说,这些身体放在面前都跟标本无异,根本激不起她的任何异样,但是队长大人不同,只是一个脱裤子的动作就让她几乎把持不住要破功。  沐晚在心中默念了数遍‘我是医生’后才重新恢复了淡定的神色。  凌慎行的伤果然在大腿的位置,而且还是……内侧。  咳,他到底是怎么伤到了这么隐密的位置。  沐晚拆开了原来的绷带,大概是牵扯到了皮肉,凌慎行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叫没什么大碍?这样的伤口是要缝针的。”沐晚目光冷凝的看向他:“所以,你所谓的处理不过就是洒了点药粉,缠了绷带,而不是经过专业的医生处理,是吗?你们当兵的,都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负责任吗?甚至,你刚才还洗了澡,伤口是不能沾水的,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面对女孩的训斥,凌慎行不会告诉她,如果被军医发现他的伤,一定不会放他离开部队,而他急着要见到她,所以才会拖着伤腿跑过来,因为明天下午,他又要回去了,他能看到她陪着她的时间简直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现在还有救吗?”他幽幽的声音响起。  “你这些药根本不能用了。”沐晚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推出一个大箱子:“伤口必须要缝针,不然会感染,如果处理不当,你这条腿就要废了。”  凌慎行笑了笑:“小郑送来那盒东西,果然现在用不了啊。”  沐晚:“……。”  他的脑回路和关注点真的没有问题吗?现在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他的腿吗?  沐晚打开箱子,里面竟然全部都是各种手术用具以及满满的玻璃瓶盛装的药物。  “这是我的移动实验室,虽然看着简单,却可以做一个小型的脑部手术。”沐晚说着将箱子中展开的一盏折叠灯调到上方,灯光对准了伤口的位置。  凌慎行的下身只穿了一个黑色的平角裤,露出一双修长结实的腿,这样的画面让沐晚几次都要喷血。  出于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沐晚将一条毛巾盖在了他的腿上,只露出伤口的部位。  不要诱惑本医生。  沐晚对着伤口的时候,很快就忘记了病人是谁,只是专心致志的做着缝合手术。  因为只做了下半身麻醉,凌慎行整个人都是清醒的,甚至支着手臂,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正给他做手术的女孩。  其实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工作的样子。  缝合伤口这种小手术对于沐晚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因为对方是凌慎行,她好像特别的专注,甚至整整多用了半个小时。  “好了,接下来要好好修养,按时换药。”沐晚收拾了她的那一堆器械 ,将一床被子盖在凌慎行的身上,“好好修养从睡觉开始。”  凌慎行刚要开口,带着温热的手指便按在了他的唇上:“现在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所以,你必须要听我的,不准有任何的反抗。”  凌慎行笑了笑,乖乖的躺了下去。  不止现在听你的,以后,我只听你的。  晚安,我的女孩。 第585章:失业 沐晚难得休假一天,本来想睡到自然醒,但是想到家里还有伤员,于是早早爬起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凌慎行早就醒了,正坐在床上用手机处理一些文件,沐晚轻轻敲了下门,里面就传来温润磁性的嗓音:“进来。”  “这是你的家,不用敲门的。”凌慎行把手机放下,笑着看向她,晨起的男子带着三分慵懒,连头发都有些毛茸茸的。  沐晚把饭菜都摆在旁边的茶几上:“趁热吃。”  “我先去洗个脸。”他说着就掀起被子要下床。  “不用不用,我去给你拧条热毛巾。”沐晚说着就噔噔噔的跑进洗漱间,很快就端着一个水盆回来了,一边是热毛巾,一边是挤好牙膏的牙刷,“你现在不适宜走动。”  凌慎行既无奈又觉得幸福无比,虽然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让他下不了床,但是被女孩这样细心的对待,他觉得再受几次伤也是值得的。  凌慎行吃过饭接了一个电话,而沐晚正在收拾碗筷。  “妈。”  “嗯,今天下午还要回部队,下周有三天假期,我会回家。”  “没关系,没有受伤。”  “嗯,我会给他带礼物。”  “好,我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沐晚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他”,她想,凌慎行说的一定是小豆包吧。  关于小豆包的问题,她一直没有问他,有些事情,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就会说清楚,她其实并不在意他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而且还是那么可爱的儿子。  不就是后妈吗,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  至于他是不是有妻子,她想应该是没有的,不然凌家二老听说他有了女朋友也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沐晚猛地回过神。  “是阿姨的电话?”  “嗯,她想邀请你到我家做客。”凌慎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眼睛,意料中的在女孩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不知所措,“害怕见家长吗?”  “不是,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还短,彼此了解也不深,见家长是不是早了点。”  “你对我的了解不深?”凌慎行支着下巴仿佛是在深思熟虑,“我觉得有必要用一下小郑送来的东西。”  沐晚的脑子里立刻飘过一盒杜雷丝。  “有必要让你更深入的了解我,或者我更深入的了解你。”凌慎行目光灼灼,明明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却让沐晚瞬间满面羞红。  “流氓。”沐晚跺了跺脚,捂着脸遁地了。  整个上午,凌慎行都躺在床上休息,沐晚抱了个本子在他身边的桌子前写东西。  他闲着无聊,支着脑袋一直盯着她看。  沐晚感觉到两道灼人的目光,抬起头,大队长的美色便毫无预兆的撞入眼底,慵懒到极致的男人,微眯的狭长眼目,以及被子下面修长的身躯。  他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她,也没有因为被她察觉而有所收敛,直到沐晚无奈的塞了一本书给他,他才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其实书里写了什么,他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吃过午饭,小郑就来接凌慎行回部队了。  沐晚写了一个单子交给小郑:“回去交给你们的军医。”  上面记录了手术的详细过程以及所有用药的剂量。  小郑接过来,狐疑的问:“沐医生,你给我们首长做手术了?”  “是啊。”  小郑顿时一脸绝望,首长的大腿根手术,那他买的那盒杜雷丝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首长啊首长,你怎么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不行,回头赶紧给我报销了。  凌慎行走路的时候几乎和常人无异,不熟悉的人也看不出他受了伤。  跨出大门,他突然转过身:“我妈说的事情,希望你考虑一下。”  真的要让她登门做客?难道不怕她知道小豆包的事情,还是说,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她介绍小豆包。  想到小豆包,沐晚点了下头:“我会考虑。”  “对了,这个送给你。”凌慎行拿出一部电话放到沐晚的手中。  “这是?”  “一部卫星电话,无论你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它都不会没有信号,还有,里面存了我的一个号码,它可以让你随时随地的找到我。”  拿着队长大人给的电话,沐晚愣了好一会儿,一部无论何时都会信号满格的电话,一个无论何地都能找到凌慎行的号码。  他是怕她把他弄丢了吗?  沐晚轻轻勾起嘴角,小心的将电话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  303医院的研讨会如期举行,沐晚做为主讲之一,精湛的学术理论深深的折服了在场的与会人员。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沐教授这么年轻,后生可畏啊。”  “沐教授,以后还要多多指教啊。”  面对前辈们的赞扬,沐晚十分谦虚的笑道:“过奖了,应该是我向前辈们请教才是。”  从研讨会出来,沐晚接到了曾经的同事林菇护士的电话。  “沐教授,今天是我生日,大家一致要求你过来吃饭。”  离开中心医院后,沐晚同众人的联系却没断,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说她已经在303上班的事情。  “好,我晚上下班过去找你们。”  沐晚来到饭店已经七点多了,她没有直接去包间而是先把林菇等人的帐结了。  她一整天都在忙碌,自然没时间去准备礼物,只能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 。  “沐教授,你到了吗?”沐晚刚进电梯就收到一个同事的信息,“我们这边有点突发情况。”  沐晚收起电话,电梯门已经开了,而林菇他们的包间正好对着电梯,里面有人眼尖的喊了一声:“沐教授来了。”  大家顿时一阵欢呼。  沐晚进了包间才发现徐美美和向昊然竟然也在。  沐晚:“……。”  原来这就是突发情况,看来大家之前并不知道徐美美也会来参加吧。  经过上次半途而废的抄袭事件,徐美美为了拉拢部下以及稳固在中心医院的地位,不断的收买人心。  今天林菇过生日,本来没有通知她,结果她也厚着脸皮来了,而且还带了礼物。  领导带着礼物来给她庆生,林菇总不好把人赶出去,但郁闷的是,她也叫了沐教授,这两个人一向不对头,沐教授更是被徐美美逼出了中心医院,被前男友向昊然打压,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  果然沐晚一进来,气氛就有些不对劲,本来活络的氛围因为徐美美的到来已经够僵硬了,现在更是没有一点生气。  喜欢沐晚的人难免会腹诽,把责任都推在了徐美美的头上。  “生日快乐,小林。”沐晚走过去和林菇拥抱了一下,“抱歉,来得太仓促也没有带礼物,今天的饭钱和一会儿唱歌以及酒吧的钱都由我买单。”  “谢谢沐教授。”  林菇将沐晚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急忙说道:“来来,大家一起干杯。”  “干杯,干杯。”  沐晚和众人说笑,如同以前一样热闹,而大家不知不觉都在围绕着她聊天,倒把徐美美给晾到了一边,她有几次想要插话,结果都无法融入这个圈子。  该死!  虽然沐晚已经离开了中心医院,但是科室里全是她的拥趸,而且这些人私下里的关系也很好,动不动就聚会,吃饭,唱歌,泡吧,一样不少。  他们和她之间就像有一堵墙,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打不破。  比起徐美美的气极败坏,向昊然则是沉着脸,幽幽的目光始终落在沐晚的身上。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魔着了一样的想着她,甚至经常把车停在她家的楼下傻逼一样的等她出现。  难道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徐美美自然也发现了向昊然的异样,每次面对沐晚的时候,他都会流露出这种不舍甚至是后悔的情绪。  “沐教授,听说你还在找工作。”徐美美忍不住讥讽的开口。  那边聊得正开心的几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沐晚凉凉的看了一眼徐美美,并没说话。  徐美美以为抓住了沐晚的痛脚,立刻狠狠的踩下去:“我听说沐教授还往c城的几家医院投了简历,结果也是石沉大海!沐教授,我在c城那边倒是认识几个人,大医院自然不必说了,不过c城的小医院也许有机会,虽然地处偏僻了些,医疗设备落后了些,不过,应该能让沐教授将就。”  林菇听了,脸上顿时有些难看,虽然沐教授现在无业,但是从中心医院到c城默默无闻的小医院,这个落差也太大了,徐美美这是故意寒碜人呢。  而那个向昊然竟然也是一言不发,明显是向着现女友,这对狗男女简直太碍眼了。  “不然沐教授回来也可以,虽然本来属于你的位置已经不在了,但是沐教授这么能干,可以从最底层做起啊。”  林菇终于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手在桌子下被一只柔软的手攥住,她对上沐晚那双淡定的眼睛,下意识的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315日第二更 第586章:打脸 沐晚并没有和徐美美争执,像是没听见似的和身边的同事谈论着关于小太阳的新闻,这个同事和她一样,都是小太阳的忠实粉丝。  “小太阳要开演唱会了,沐教授,你要不要去啊?”  “有时间一定会去的,听说他拍戏的时候受伤了,也不知道养得怎么样。”只要是小太阳在帝都的活动,她没有时间也要空出时间参加,而其它城市的活动,碰上她空闲的时间,也会毫不犹豫的飞过去。  徐美美说了一通,见沐晚毫无反应,反倒兴致勃勃的在谈论自己的偶相,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个沐晚,真的是软硬不吃,气死她了。  “我们去唱歌吧。”为了避免饭气氛继续尴尬,林菇赶紧提议。  大家也觉得一直呆在这样的场合太难受了,纷纷举手赞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正巧从不远处的包厢里走出一人,似乎正在打电话,那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西装笔挺,气质卓然,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  徐美美眼睛一亮,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竟然是乔院长。”  “乔院长?”身边有人问:“乔院长是谁啊?”  “是c市医大一院的院长,我当初是从c市医大毕业的,与院长有过一面之缘。”徐美美说着,人已经向着乔院长走了过去。  “天呐,c市医大一院,级别和帝都中心医院不相上下,c市最好的医院。”林菇一脸崇拜状,可是马上想到徐美美说过,沐晚还往c市医大一院投过简历,结果石沉大海,于是立刻又改口说:“其实也没什么,和中心医院差不多而已。”  沐晚笑了笑,并不在意,向昊然一直在看着她,目光深邃。  徐美美走过去,热情的喊道:“乔院长,好久不见。”  乔院长显然一愣:“你是?”  “我是徐美美,c市医大的毕业生。”  “哦,你好。”乔院长点了下头,出于对医大毕业生的客气,与她寒暄了几句。  这时,包房里又走出一个人,“老乔,跑哪躲酒去了。”  这个人,徐美美也是认识的,不但徐美美认识,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得这张脸,军区303医院的副院长刘天志,一个在医学界非常传奇的人物。  “刘院长。”徐美美急忙热情的打招呼。  刘天志点了下头,没有再理会徐美美,“老乔,里面的人都等着你呢。”  徐美美一脸的热情就被晾到了一边,显然,无论是乔院长还是刘天志都对她这种小医生没有兴趣。  徐美美顿时尴尬的要死。  “好好好,我看你们是不想让我离开帝都啊。”乔院长刚要进包房,忽然听到有人说道:“沐晚,你到底想要怎样?”  说话的是向昊然,他刚才低声跟沐晚说了几句话,结果沐晚根本不搭理他,他一气之下声音就大了起来。  “沐晚?”刘天志首先反应了过来,往那边一看,真的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于是三步两步的走过去:“小沐,真的是你啊。”  沐晚这才硬着头皮走过去,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和领导打交道啊,该死的向昊然,她明明已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了。  “小沐,你也在这里吃饭?”刘天志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整天只会钻在实验室里。”  “一个朋友过生日,刚吃完饭,准备去唱歌。”  “过生日?”刘天志轻轻拍了拍手,“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样吧,我让服务生拿一瓶好酒,你们唱歌的时候喝。”  沐晚要推辞,刘天志已经叫来了服务生,沐晚便不好再驳领导的好意。  一旁的徐美美和众人都看傻了,为什么303医院的刘天志会认识沐晚,而且还表现的这么熟稔,要知道这个刘天志是他们院长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人,是那个传说中的303里的龙头人物。  就在众人疑虑不定的时候,刘天志热情的向乔院长介绍:“老乔,这是我们医院脑外科的沐晚沐教授,年纪轻轻,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美美和一干人等:“……。”  他们没有听错吧,刘天志竟然说沐晚是303医院脑外科的医生。  “你就是沐晚?”乔院长顿时一副痛失爱将的表情,直接就把称呼改成了:“小沐啊,为什么不来我们医院,我们可比他们那个303大方多了,直接就给你科室主任的位置,工资也要高他们许多,你明明先向我们投的简历啊,怎么半道又反悔了啊,小沐啊,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沐晚在到303上班后不久,的确接到了c市第一医院的邀请函。  刘天志急忙挡在沐晚面前,生怕自己的人会被挖走的警惕:“我说老乔,你赶紧回去喝酒,不要打我们沐教授的主意,谁让你们医院运气不好呢,明明先收到小沐的简历,却比我们晚了一步。”  提起这件事,乔院长便一阵懊悔,他那几天出差在外,结果就错过了这么好的苗子。  眼见着两位鼎鼎大名的院长为了能够留下沐晚而“争执”了起来,众人的脸色都是无比的“诡异”,最后还是刘天志把乔院长拖进了包房,事情才告一段落。  不过没有死心的乔院长在关门时还是吼了一句:“小沐,我们医院二十四小时大门为你敞开。”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林菇不可思议的看向沐晚:“沐教授,原来你已经在303上班了啊,而且还是你最擅长的脑外科。”  “不好意思,本来想请你们吃饭的,结果一直没空出时间。”沐晚笑了笑:“走吧,去唱歌。”  徐美美此时哪还有唱歌的心情,她腆着脸想要巴结的人视她为空气,却对沐晚如此热情。  不是说沐晚还在灰头土脸的找工作吗,她是什么时候进的303,关键是303那种地方,凭她的资历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难道是陪睡?  向昊然的脸色更差,原本以为离开了他,沐晚便是走投走路,没想到她的事业会如此顺风顺水,他想到了当初一招ko他的男人,如果是他出手的话,别说是303,这帝都大概没有沐晚去不了的地方吧。  该死!  “这个沐晚也太不要脸了,为了上位竟然连刘天志这种老男人都陪。”徐美美气不过,啐了一口,“昊然,你这回看清楚她的嘴脸了吧,简直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向昊然一把将徐美美推到一边,头也不回的出了饭店。  徐美美一个踉呛,正好撞在了后面的垃圾筒上,垃圾筒上方用来盛水的理石大碗掉了下来,里面的水全部泼在了她的身上,最恶心的是,那水中还有客人扔进去的烟头以及粘稠的痰。  徐美美伸手一摸,就摸到了那些粘糊糊的东西,顿时弯腰吐了起来。  ~  沐晚回到公寓,已经是十二点了,明天还有手术,她也没喝多少酒,整个人却是无比清醒。  洗了澡,她便拿出了凌慎行送她的那部电话,想了想,从中调出凌慎行的号码,发了两个字过去“晚安”。  本以为这么晚他已经休息了,没想到信息发出去两秒钟,他的电话就跟了过来。  看到那串有些陌生的号码,沐晚忍不住心跳加快。  “喂。”  “这么晚还没睡?”大队长一副不满的口气,“是不是出去喝酒了?”  虽然只喝了一点,但沐晚还是有些心虚:“只喝了一点点。”  “一个人回来的?”  沐晚刚要说是,又灵机一动的改了口:“同事把我送到楼下才离开。”  那头大队长的语气明显温和了几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玩这么晚。”  沐晚用力点了点头:“你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了。”  “平时多注意,不要拉动伤口,最好是静养,更不能沾水。”虽然让他做到这些有点难度。  “嗯,我一直很听沐医生的话,沐医生准备怎么奖励我?”  病人听医生的话还要奖励,这是哪门子道理。  沐晚捧着电话在床上滚了滚,几乎是红着脸说:“奖励你一个么么。”  “摸摸?”队长大人表示一脸懵懂,“沐医生是要潜规则你的病人吗?看光了还不行,还要摸?”  沐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不,你误会了,么么就是么么哒,怎么解释呢,就相当于隔着屏幕亲一口的意思。”  凌慎行笑了笑:“明天我回去。”  “需要我接你吗?”  “我去接你……去我家。”  “呃?”沐晚抓了抓头发,“真去啊?”  “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去。”  “那还是去吧。”她也挺想念小豆包的。  “好,就这样,明天八点,我去接你。”  “知道啦。”沐晚要挂电话,忽然听见大队长幽幽说了三个字:么么哒。  沐晚:“……。”  大队长,你不要这么惊悚好不好? 第587章:他要的美好 沐晚梦见了凌慎行,梦中他的脸无比的清晰。  而他们正在做着最原始的xxoo运动……  “阿行,阿行……。”她一遍一遍的呢喃,回应她的是男人热烈而张狂的吻。  敲门声传来,沐晚才猛地醒来,情不自禁的老脸一红。  靠,她竟然做了偆梦,还是和大队长之间的偆梦,细节无比清晰,简直就和实战没有区别。  沐晚忍不住捂住脸,哎妈呀,节操呢。  敲门声再次传来,她才匆匆把头发一拢跳下床。  打开门,手里拎着早餐的大队长站在门口,颀长的身躯挡住了廊灯的光亮。  沐晚呆呆的看了他几秒钟。  “怎么了?几辈子没见过我似的。”凌慎行俯身在女孩的眉间印了一吻,“去洗漱吧。”  沐晚仍然有些痴痴的,在凌慎行转身往餐厅走去的时候,突然小跑了两步,从后面抱住了他。  凌慎行高大的身躯猛然一僵,手中的餐盒差点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激动。  “没什么。”沐晚急忙松了手,脸上红了红。  她只是想试一试,大队长的身材是不是和做梦的时候一样强壮。  想到梦里那些少儿不宜的镜头,就好像他们早就做过千百遍似的,沐晚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凌慎行面前。  凌慎行:“……。”  ~  去凌家老宅的路上,沐晚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子,就算是第一次上手术台,她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一只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不用紧张,他们只是普通的老人,而且,我妈还特别喜欢你。”  “那你哥呢,他是不是那种阴沉着脸,不发一言,一说话就让人浑身发冷的类型?”  凌慎行沉默了一小会儿:“你说的这个人难道不是我?”  “咳咳,好吧。”沐晚干笑两声,“你们哥俩是一个类型的?”  一个南极就很冷了,不要再加上一个北极了吧。  “他是个工作狂,每天有十六个小时都在工作,我想,他大概不在家。“  所以,你不必担心大伯哥了。  到了凌家老宅,开门的是凌家的管家:“二少爷回来了,欢迎沐小姐。”  管家的话音一落,薜又琴就快步迎了出来:“小沐来了,快请进。”  客厅里,凌老坐在那里,穿着红色的唐装,梳着背头,保养得体,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  见到沐晚,冲她点了下头:“沐医生,又见面了。”  薜又琴本来就是很好相处的,凌老虽然给人的压力很大,但是也非常客气,沐晚暗暗松了口气。  佣人很快就端来了各种水果和小吃,薜又琴一个劲儿的往沐晚的手里塞:“小沐,吃这个。”  “这个好吃,还有这个。”  凌慎行看到女朋友的手里被塞满了各种水果,揉了揉眉心:“妈,她早上吃过饭了。”  “哦哦,那喝点牛奶吧,老二说你喜欢喝牛奶,怪不得皮肤这么好,是怎么保养的?”  沐晚说:“我自己做了一个敷脸的方子,阿姨若是不嫌弃,我回头写给你。”  “好啊好啊。”薜又琴拉着沐晚讨论起了护肤心经。  沐晚同薜又琴说着话,时不时往楼上看一眼,今天是周末,小豆包应该在家的才对,难道是凌慎行因为她的到来,故意将小豆包打发出去了?  他们的关系还不稳定,他是怕小豆包的存在让她打退堂鼓吗?  沐晚正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开门声,紧接着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白色运动装,相貌和凌慎行有着六七分相似的男人。  凌家的基因如此强大,让沐晚一眼就猜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凌泽骁。  说好的工作狂呢?说好的不在家呢?  而在凌泽骁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不点,穿着同款运动服,小脸上红扑扑的,看这两人的样子,显然是刚刚跑步回来。  薜又琴看到孙子回来,脸上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看了看沐晚。  虽然她之前提议过让孙子暂时回避,但是被凌慎行拒绝了。  她想,一定是凌慎行跟人家女孩说清楚了,女孩不在意他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呦,有客人。”凌泽骁(xiao)微眯着眼睛,拿着毛巾擦了擦汗,那副慵懒又性感的样子不知道会迷倒多少无知少女。  而他身边的小豆包眼睛一亮,突然飞奔了过来。  在凌慎行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小豆包砸在了沐晚的怀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你怎么来了?”  沐晚还没回答,小豆包已经一副了然的样子:“你答应嫁给我爸爸了?”  沐晚:“……。”  怀中一空,小豆包已经被他亲爹拉了出去:“叫小晚阿姨。”  小豆包噤了噤鼻子:“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还早呢。”  面对凌慎行疑问的目光,沐晚只好解释:“子墨曾经是我的病人。”  凌慎行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目光复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是我儿子。”  说完,一屋子人都在看着沐晚。  沐晚说:“我知道的。”  凌慎行:“你知道?”  “嗯,虽然我不太确定,但是看到你和子墨站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小豆包和他的亲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他们不是父子恐怕都没人相信。  “小沐啊。”薜又琴急忙打圆场:“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子墨的妈妈在m国生下他就失踪了,我保证我们家老二在这五年当中没有跟任何女人交往过,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众人:“……。”  这比喻,真的恰当吗?  沐晚笑着摸了摸小豆包的头:“阿姨,我并没有介意,子墨这么可爱。”  被夸奖的小豆包亲昵的依偎在沐晚的怀里,冲她眨了下眼睛。  看到沐晚和子墨相处的这么好,其他人都很欣慰,除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慎行。  “我带你去后院玩,我养了好多小动物。”小豆包拉着沐晚的手,低声说:“一会你陪我打局游戏好不好?”  “那要问你爸爸同不同意?”  “他又不会玩。”小豆包明显一脸的嫌弃。  看着沐晚被子墨拉走了,薜又琴才缓缓松了口气。  五年前,她的二儿子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那孩子还包在被子里,只有几个月大小,小嘴里咬着奶嘴,一张小脸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薜又琴都不用问就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那样子跟她家老二小时候一模一样。  薜又琴数次问起孩子生母的事情,结果凌慎行都不肯透漏半句,只说是在m国时认识的,后来就没有了联系。  既然是没什么感情,或者是露水情缘生下的孩子,薜又琴自然不再去关注孩子的母亲,而是宝贝一样的把孙子带大。  只是这个小孙子有些叛逆,跟爸爸的关系不太好,也不喜欢女人的亲近,那些试图通过他来接近凌慎行的女孩子无一不是碰得满鼻子灰。  这一点,也是遗传了他那个好爸爸,曾经凌家二老都以为凌慎行的性取向有问题,从小到大,没有跟哪个女生走得近,直到生了个孩子,他们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他们那个大儿子……算了,一言难尽。  “老二,我看人家小沐是真的没有在意,而且她对子墨也挺不错,经常带子墨出去玩,子墨和她也很亲。”薜又琴一脸欣慰:“如果这样就最好了,我一直担心你给子墨找一个不靠谱的后妈,将来会亏待子墨。小沐的医德没得说,人品也不错,家世也干净,这样的女孩做我们家儿媳妇,不亏。”  凌慎行依然没有开口,神色空茫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你没发现吗?”凌泽骁点了根烟,不紧不慢的抽起来:“这位沐医生跟子墨倒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  “是啊,是啊,也许天生就有母子缘呢。”薜又琴听了大儿子的分析,更加高兴了。  坐在对面的凌慎行却突然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咦,你弟是不是不对劲啊?”薜又琴狐疑的眨了眨眼睛,“小沐不在意他有儿子,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老大啊,你赶紧去劝劝,别让他每天都摆个冰山脸,是想冻死谁啊。”  坐在一旁看报纸,一直没有说话的凌老终于开了尊口:“那两个人的问题大着呢。”  “你这只老狐狸,你看出什么了?”薜又琴又把注意力转到了自家老头子身上。  凌老哼了哼,继续看报纸了。  凌泽骁抬起眼皮往门口看了一眼,又琢磨了一下老头子的话,漆黑的眼底仿佛亮了亮:难道有什么隐情?  凌慎行来到后院,远远的就听见小豆包的笑声:“哈哈,他刚才打了三个滚儿。”  沐晚蹲在地上,正用一根木棍在逗两只刺猬,阳光暖暖的落在那一大一小,同样白皙的脸上,女孩的笑容仿佛要化开冰雪,让他的神智一阵恍惚。  他想要的美好,不过如此,他想要的美好,却比他看到的还要脆弱。  他,还能维持多久。  316日第二更 第588章:最大的情敌 正在和小豆包一起逗小刺猬的沐晚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  她回过头便看到凌慎行站在不远处,有那么一瞬间,她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痛苦纠结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秒钟,这份情绪就被掩去了,她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好玩吗?”凌慎行迈着长腿走过来,“小心不要扎到手。”  “不会的,小豆包说它很乖。”  “小豆包?”凌慎行露出疑惑的神色。  沐晚摸了摸身边蹲着的小不点:“你不觉得他长得像一只白白软软的包子吗?”  凌慎行:“……。”  关键是被叫做小豆包的子墨小朋友,丝毫没有不开心,而且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据刚才薜又琴的叙述,这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一向排斥女人接近的子墨,意外的喜欢她这个医生阿姨,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子墨,去拿一杯牛奶给你小晚阿姨。”凌慎行对儿子说话还是很温柔的,起码没有把他当成他自己的兵。  本来被支走的小豆包还有些不愿意,但是听说是给沐晚拿牛奶,立刻放下手中的小棍儿屁颠屁颠的跑了。  “队长,你快过来,这只刺猬叫刺头,我刚给它取的名字。”沐晚依然蹲在那里,身后的人影靠过来,同她一样蹲了下来,高大的身躯连半蹲的时候都遮挡了一片阳光。  “沐晚,你会在意我有个儿子吗?”  沐晚转过头:“我说了,不会在意。”  “我和你交往,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凌慎行的声音如同大提琴,悦耳动听,直拔心弦:“所以,子墨以后就是你的儿子。”  他的话让沐晚忍不住动容,不过很快就红着脸垂下头,大队长现在就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些,他们从正式确定关系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啊。  面对女孩的反应,凌慎行瞳孔紧缩了一下,她是不愿意吗?  沐晚捏着手中那根小树枝,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羞臊的说道:“你放心好了,如果我真的嫁给你,一定会做个好后妈。”  “把后字去掉。”凌慎行纠正她:“以后,你就是子墨的妈妈。”  “噢,妈妈!”端着牛奶走来的子墨小朋友听到这个称呼,立刻张扬着小翅膀飞了过来,“妈妈喝牛奶。”  沐晚:“……。”  叫得真是顺溜。  凌慎行看了眼自家儿子,露出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小家伙扑在她的身前,一只手拿着牛奶杯,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这样一张带着期待的小脸眼巴巴的望着她,拒绝的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这父子俩是联合好的吗?  “咳。”沐晚有些尴尬的叹了叹嗓子,虽然小豆包真的很可爱,她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是这剧情的发展已经严重的脱离了剧本,节奏有点太快了啊。  以为沐晚不愿意,小豆包的脸突然就垮了下,乌黑的大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水光。  看到小家伙泫然欲泣的模样,沐晚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此时再也顾不上其它,一把将小家伙搂了过来:“小豆包不要哭,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小豆包一直都不肯称呼她,薜又琴让他喊自己沐医生,凌慎行让他喊自己小晚阿姨,他都不肯开口,因为这些称呼,他统统不喜欢,直到听见“妈妈”这个称呼,他才高高兴兴的接受了。  “妈妈。”小豆包又呜咽了一句。  沐晚的心软得不行,其实,乍听到小豆包喊她妈妈,她不但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反倒还有种心头被触动的温柔,就像沉寂很久的心河,忽然传来救赎般的脉动。  她所担心的,只是她和凌慎行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家人的想法,还有,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唉,妈妈在。”沐晚怀抱着软软的小家伙,已经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站在一边的凌慎行默默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嘴角轻轻的扬了起来。  或许,一切会比他想像的要好,起码现在是他没有料到的情景。  饭桌上,凌家上上下下听着小豆包一口一句“妈妈吃鱼”“妈妈吃青菜”“妈妈吃燕窝”。  众人的表情简直是五花八门。  沐晚也觉得臊得不行,脸始终是红扑扑的。  最后还是薜又琴开口:“小沐啊,子墨真的很喜欢你呢,这孩子对别人,可是连阿姨都不叫的。”  沐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凌慎行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的碗里:“子墨喜欢就好,叫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对啊,对啊。”薜又琴急忙接过话,“小沐还没结婚呢,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困扰?”  “没关系的。”沐晚宠溺的目光落在正在喝牛奶的小家伙身上,“他喜欢就好。”  薜又琴见这一大一小十分温馨,自然也不再去纠结称呼的问题,难得他们家老二真心喜欢上一个女孩儿,将来大概也是奔着结婚去的,子墨叫一声“妈妈”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她也不必担心子墨会跟后妈相处不和了。  一步到位,皆大欢喜。  “子墨也喜欢喝牛奶吗?”沐晚见他咕咚咕咚的,一大杯牛奶就见了底 ,而且在两人相处的时间里,他的包里也总备着牛奶。  “是啊,也不知道这个习惯像谁。”薜又琴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孙子,“天天把牛奶当水喝。”  沐晚:“……。”  好吧,她也是嗜奶如命啊,每次做完手术,喝一包牛奶立刻就能满血复活,家里的冰箱里没有什么饮料,塞得全是牛奶。  众人正吃饭,凌泽骁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绅士的起身:“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看着凌泽骁拿着电话走进庭院,薜又琴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会不会是女朋友?”  她家的两个儿子,简直让她操碎了心。  凌老斜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一看就是公事。”  “不对,这次绝对不是公事,你看老大的脸色都变了,有点温柔的感觉有没有?”  “快吃饭。”凌老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要是大儿子脸上的笑容,都会被薜又琴曲解成对未来儿媳妇温柔的微笑。  真的是魔着了。  庭院里,凌泽骁斜倚着一旁的铁栏杆,手里捏着一朵从墙外伸进的蔷薇,漫不经心的闻了闻:“伤好了,又四处蹦哒了?”  “呵,怎么不摔死你呢。”  “什么,你在我那里?把鱼给我喂饱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凌泽骁的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封寒,你敢动我的鱼试试。”  而在电话的另一边,一个俊美如同妖孽的男子徘徊在鱼缸边,一条白色的金龙鱼正在水里悠闲的游来游去,丝毫没有发觉危险的降临。  男子白皙的脸靠近鱼缸,漂亮的夺目的眼睛里倒映着水光,看着那条鱼仿佛看到了一盘菜。  “啧啧,金龙鱼,应该很好吃吧,是清蒸了还是油炸了,不知道做成生鱼片会不会更好一些。”  凌泽骁面色铁青的回到餐厅,“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先回去了,弟妹,再见。”  沐晚还没来得及开口,凌泽骁已经一阵风似的远去了,那样子,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凌先生没事吧?”沐晚急忙去看一脸镇定的凌慎行。  凌慎行轻轻放下手中的叉子,笑着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大概是和小情人闹别扭了。”  “凌先生有女朋友了?”沐晚压低声音。  凌慎行笑得莫测高深,夹了块排骨塞到她的嘴里:“多吃饭,少说话。”  在凌家老宅坐了一会儿,沐晚就起身告辞了。  薜又琴急忙说:“老二,去送送小沐。”  “嗯。”凌慎行刚要出门,沐晚的腿上便是一沉,小豆宝像只粘贴一样的粘了上来,扬着一张小包子脸,仿佛在说“我也去”。  好吧,面对小豆包的要求,沐晚无法拒绝。  回家的车里,气氛莫名有些压抑,小豆包在后座上和沐晚玩游戏,被冷落的队长大人,一张脸变成了南极的冰山。  原来他最大的情敌不是向昊然,而是他自己的亲儿子,这个情敌的段位高到连他都无法逾越。  小豆包还是第一次来沐晚的公寓,此时正坐在沐晚的床边玩着路上刚买的乐高玩具。  沐晚和凌慎行说起在303医院的事情:“真没想到303会聘用我,那感觉就像天上掉了张大馅饼。”  凌慎行笑了笑:“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队长大人的夸奖让沐晚有些飘飘然:“当初茶语找了个朋友去递简历,结果直接被扔了出来,还好我自己也发了邮件,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对你现在的职位还满意吗?”  “满意啊,满意的不得了。”沐晚笑眯眯的递给队长一个苹果:“我会继续努力的。”  凌慎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女孩,这么容易满足。  “晚上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饭,我们吃火锅好不好?”沐晚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小豆包举手举脚赞同。  他挥着手中的玩具,扬着白嫩的小脸:“妈妈,我要吃火锅。”  凌慎行看着自己撒娇卖萌的儿子,嘴角抽搐了下,这个在别人面前高冷的生物体,又开始用“萌色”勾搭他的女朋友了。  果然下一秒,沐晚就飞奔了过去,将小豆包抱在怀里亲了亲:“好的,小豆包宝贝。”  凌慎行:“……。”  好想变成儿子。 第589章:温馨 家里没有食材,一家三口去了趟楼下的超市。  于是曾经见到沐晚带着凌慎行来买菜的众人们……  “沐医生,这不会是你儿子吧?”  “沐医生,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上次我们还以为这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呢。”  “沐医生,你的儿子太可爱啦。”  听着大家的夸赞,沐晚没有辩驳,而是紧紧的牵着小豆包的手。  突然有个儿子的感觉也是不错哒,还是这么又萌又酷的小正太。  “沐医生一家三口太幸福了。”  “沐医生的男朋友,不对,沐医生的老公好帅啊,儿子又可爱,真是养眼。”  从菜市场出来,小豆包的手里拎了好多食物,这个塞了苹果,那个塞了西红柿,还有往他的手里塞鱼虾的。  凌慎行的待遇也不错,拎着的袋子里半卖半送,送的比买的多。  “沐医生。”凌慎行忽然转过头,“以后我们家里,是不是可以不用买菜了。”  那句“我们家里”让沐晚愣了下,他无比自然的说出来,就像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她心里一暖:“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她平时总是不厌其烦的替大家从药品代理商那里买药,药保真又便宜,卖菜的李婶是个糖尿病患者,家里的条件又有限,这些年也多亏着沐晚帮忙才撑了过来,不然巨大的药物支出就够他们家喘息一阵子了。  她的家就像小区里的一个小诊所,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都会来找她,所以,她的家里才备了那么大一个药箱子,可以做一台小手术。  有付出必有回报,比如这些沉甸甸的蔬菜。  厨房里,沐晚在洗菜,凌慎行在餐厅里摆电磁炉,锅中用的是老汤底料,再投入葱姜大枣桂圆之类的补品,水烧开的时候,白色的汤汁便上下翻滚着。  小豆包踩着小板凳,正在帮沐晚递盘子。  沐晚开心的在他的额头亲了下,不太习惯被人亲的小豆包脸上一红,露出羞涩的表情。  “小豆包真乖,棒棒哒。”  被夸奖了的小豆包更加卖力起来。  “锅底弄好了。”看到儿子只是递了两个盘子就被亲的某人蹭过来,主动邀功。  “大队长也棒棒哒。”  凌慎行故意靠近了些,等着女朋友的香吻,却是等到了两盒冰冷的牛肉:“可以把牛肉下进去啦。”  小豆包见状,急忙又把洗好的菠菜擎到沐晚面前,沐晚偏过头,又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真棒。”  黑了脸的队长大人:“……。”  明明是父子,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队长。”沐晚忽然叫住了往外走的凌慎行,凌慎行回过头,女孩软软的手指捏着一张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他额头的汗珠:“去吧。”  虽然比起儿子的福利稍差,但某队长还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一顿火锅吃得热热闹闹,小小的公寓里满满都是烟火气息。  沐晚想,自己这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却有种团圆的感觉。  吃过饭,沐晚陪着小豆包玩了一会儿,结果没玩多久,小豆包就睡着了,软软的一小团贴在沐晚的身上,手里还拿着一个乐高玩具。  这种玩具对于小豆包来说早就是小儿科,他根本不用看图纸就能拼出许多模型,那些复杂的小零件在他肉肉的小手中不断变化,看得沐晚眼花缭乱,她不得不感叹,小豆包的智商确实很高,能玩乐高,完全是在给她面子,因为玩具是她买的。  “子墨睡了。”沐晚轻声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凌慎行正在看一个搏击节目,听到沐晚的话便走进来:“我叫醒他,带他回去。”  “别,他才刚刚睡。”沐晚急忙说:“你现在叫醒他,到外面被风一吹,会感冒的。”  而且,她舍不得把睡得这么香甜的小豆包叫醒。  “他明天还要上学。”  沐晚抿了抿唇,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好不舍得小豆包走啊。  “我回家去把他的书包拿过来。”凌慎行走过去将小豆包抱到了床上,“不用等我,你们先睡。”  沐晚做了一个“大队长你真是帅呆了”的表情,太好了,她可以和小豆包一起睡了。  “这是我家钥匙,你拿着。”沐晚直接把钥匙包递给了他。  凌慎行接过来又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出了门。  等他回来的时候,沐晚已经睡了,软软的大床上,她侧着身搂着小豆包,床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那灯光仿佛是在等他似的。  女孩的脸在灯光的笼罩下分外柔软,长长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抖,而一旁的小豆包窝在她的怀里,像一只安睡的蚕宝宝。  凌慎行的心脏被这样温馨的画面狠狠撞击了一下,心头鼓胀的有些难受。  他伸出手拉了拉被子,然后俯身在女孩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又微低下身子,凉凉的唇落在小豆包的脸上。  抬手,按熄了台灯。  ~  而在帝都的某豪华别墅,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楼下,紧接着从车里迈出一条大长腿,长腿的主人行色匆匆,下了车直奔别墅大门。  掏出钥匙打开门,男人的一条腿迈了进去。  落地窗边铺着一条白色的地毯,此时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孩坐在那里,身上穿了件白色的薄毛衣,下身一条休闲裤,头上扣着一个蓝色的耳机,正倚在窗边听音乐。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那比女人还要细致白皙的皮肤上,一张脸精雕细琢,美的如同妖孽。  听见脚步声,男孩睁开眼睛,一张狭长的桃花眼中有精亮的光芒。  “封寒,我的鱼呢?”凌泽骁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鱼缸,脸色一片铁青。  那条金龙是金龙中的上品,他好不容易托人从国外弄到的,之前运来的两条都死在了半路,只有这一条活了下来,没想到只是活了几天而已,就进了这小子的肚子。  关键是,他么的那条鱼根本就不好吃,是纯粹的观赏鱼。  封寒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缓缓摘下耳机,“你说什么?”  凌泽骁烦燥的揉了揉眉心:“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不是活的东西都能吃。”  “为什么这话你不早说?”封寒皱着眉头:“真难吃。”  凌泽骁:“……。”  吃了他几十万一条的鱼,还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他都想骂娘了。  果然臭小子是不能惯的。  “身上的伤好了?”凌泽骁没有再跟他计较那条鱼,走到卧室里换了家居服。  “好了,你要看吗?”封寒说着就要脱衣服。  “不用。”凌泽骁走向吧台边,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  封塞一副“我是骗你”的表情,笑眯眯的放下了衣服的下摆,“酒我已经替你醒好了。”  他斜坐在凌泽骁一旁的高脚櫈上,支着尖尖的下巴,眼中波光流转。  平时习惯了凌泽骁的雷厉风行,此时穿着家居服的男子,头发柔顺松软,眼神毫无攻击性,倒是平添了几分性感。  “谢谢。”凌泽骁倒了杯红酒,“伤好了,要接戏了?”  “有这个打算,林媛那里有几个剧本,我正在看。”  “不要接武戏。”男人的声音带着三分警告。  封塞嘻嘻一笑,突然把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凑过去,“怎么,担心我再受伤?”  凌泽骁扭过头,目光与他平行,深黑的眼目里无波无澜:“我是担心公司的医药费。”  “凌总真会说笑话,星动娱乐不过是您众多公司中的九牛一毛,您会心疼我那么点医药费吗?”封寒的语气中满是讽刺,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酒杯。  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按住,凌泽骁不悦的声音响起:“你是疯了,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  “无所谓啊,又不会死。不过,要是死了也挺不错,我很想知道凌大总裁会不会为我掉眼泪呢。”  “封寒。”下一秒,男人眼中的气息陡然一凉,不过在对上男孩那一副无所谓的目光时,冷意瞬间化成了无奈,“好好拍你的戏。”  “嗯,我知道了。”封塞脸上的笑意敛去,拿出一把钥匙放在凌泽骁面前:“你家的钥匙,还你了。”  “你什么意思?”凌泽骁的目光暗了下来。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男孩手插着裤袋,歪着脑袋,“玩够了。”  他挑眉一笑,“再见,凌大总裁。”  “封寒。”男人的目光更冷,出口的冷气仿佛可以将人冻僵:“你以为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不然呢?”封寒停下脚步,眼角带着嘲讽的痕迹:“凌大总裁若是看我不顺眼,就让我消失好了,反正星动娱乐不过丢了一个艺人而已,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凌大总裁是什么意思呢?我以为过了这么久,凌大总裁也该厌倦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封塞苦笑了一下:“就算拖下去,又会有什么结果?我可以自毁前途,向我的粉丝宣布出柜,那么凌大总裁呢,你会告诉所有人,你堂堂凌氏集团的总裁,被喻为全民最想嫁的男人,其实喜欢的是男人吗?”  封寒说完,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关门声传来,凌泽骁才点了根烟,没抽两口就拂掉了桌子上的酒杯,鲜红的液体如同膨胀的血液,艳红了一地。  ps:关于凌泽骁和封寒,嗯,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所以,这两个人的番外,我会留到现代版的最后来写,和陆天遥一样,不会很长,也为了那些不喜欢bl故事的宝宝们!你们可以略过略过略过,但是我保证不会写得让你们看着觉得无法接受,只是纯爱哈 第590章:看人很准 沐晚定了闹钟,结果闹钟还没响,已经被人工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队长那张帅得让人嫉妒到发狂的脸便在眼前放大,磁性好听的声音简直就是叫醒大杀器:“起床了。”  简单的三个字,沐晚的小心脏忍不住抖了抖,整个人都精神了。  “早饭已经做好了,你去洗漱吧,一会叫子墨起床。”凌慎行伸手将女孩从床上拉起来,趁着她跌在自己怀里时亲了一下:“去吧。”  沐晚走进洗漱间,拿起牙刷,却看到自己的牙杯旁边放着另一个透明牙杯,而在她的洗面奶旁还放着蓝色瓶子的男士洗面奶以及剃须刀。  那天小郑过来的时候,带来了许多凌慎行的私人用品,不知不觉就在她的家里占了一席之地。  看到那些突然多出来的洗漱用品,脸上一红的同时,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小豆包,起床啦。”沐晚洗了脸,趴在小豆包的耳边轻声呢喃。  结果小豆包依然睡得四仰八叉,甚至是换了一个姿势,把后背对着她。  “小豆包,再不起床,上学就要迟到啦……小豆包,爸爸给你做好吃的了哦……小豆包,小豆包……。”  沐晚从没想过叫一个小孩子起床是如此艰巨的事情,就在她磨破了嘴皮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沉稳的嗓音:“给你三分钟时间,起床,洗漱,坐到餐桌边。”  听着这口气,连沐晚都不觉绷紧了身子,就差遵循命令重新去洗漱一遍了。  而床上的小豆包突然翻身坐了起来,然后一溜烟的跳下床跑去洗漱间了。  沐晚:“……。”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大队长一旦拿出队长的威严来,那威力不是盖的。  一家三口吃了早饭,沐晚给小豆包穿好了校服。  小豆包虽然只有五岁,其实已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她虽然有个“三级跳”的外号,却没有直接从幼儿园跳到小学,小豆包要比她当年厉害多了。  沐晚又往小豆包的书包里塞零食,一副生怕儿子吃不饱的样子,凌慎行不由抚额:“学校不准带零食。”  “没关系,我偷偷带进去,不会让老师发现的。”小豆包递给沐晚一个鼓励的眼神,妈妈给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要。  沐晚一高兴,又往里面塞了两瓶牛奶。  凌慎行:“……。”  有一种饿叫我妈觉得饿。  小豆包所念的是一所贵族学校,在帝都是数一数二的,能进这里的孩子,家里都是非富即贵。  凌慎行的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沐晚牵着小豆包的手跳下车。  一家三口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沐晚没戴眼镜,只是做寻常打扮,但就是这份清清雅雅的气质才格外迷人,和小豆包站在一起,一个美得出尘,一个酷的有范,简直就是绝配,再搭配那个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都是万是挑一的男人,这一家三口立刻成了一道行走的风景线。  “子墨,这是你妈妈吗?”一个平时和子墨关系不错的小女孩跑过来,她只见过子墨的爸爸,却没见过他的妈妈,家里的大人都说,子墨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嗯。”小豆包紧紧攥着沐晚的手,脸上一派自豪。  “你妈妈好漂亮哦,比我妈妈还漂亮。”小女孩的母亲是一个挺出名的明星,颜值在线。  “谢谢。”小豆包听到别人对于妈妈的夸奖,立刻挺了挺小胸脯。  沐晚冲着那个小女孩笑了笑:“子墨,跟同学一起进去吧。”  学校只让送到大门口,家长是不允许入内的。  小豆包有些恋恋不舍:“你放学会来接我吗?”  “抱歉,妈妈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可能要忙到很晚。”眼看着小豆包的脸失望的垮了下去,沐晚急忙补救:“不过,你可以在家里等我,我忙完了就回去好吗?”  听说又可以在妈妈那里留宿,小豆包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开开心心的和小朋友一起去上学了。  凌慎行望着儿子离开的方向,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嗯,虽然平时喜欢和他争宠,但关键时刻,也是个神助攻。  凌慎行难得休假三天,除了陪儿子就是陪女朋友。  先将儿子送到学校,又开车送女朋友去医院,简直是乐此不彼。  “等一下。”路过一个报摊,沐晚急忙喊停。  凌慎行停下车,就见她飞快的推开了车门跑下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本杂志。  凌慎行往封面上扫了一眼,“跑下去就是为了买娱乐杂志?”  “是啊,是啊,这一期的《魅力》终于出了,封面是我家爱豆小太阳,里面还有我家爱豆的专访以及独家大片放送……嘤嘤嘤,好激动,听说爱豆这组大片简直撩死人不偿命,突然不太敢看啊。”  面对一脸花痴的女孩,某位大队长的脸抽了抽,这样在亲男朋友面前花痴另一个男人,真的好么。  凌慎行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你的爱豆是谁?”  “小太阳啊。”  “小太阳?”  “封寒!”沐晚转过头,一副你在部队你不了解娱乐圈的知心大姐姐模样,“别看他的名字有一个寒,但是人特别特别的暖,最关心自家的粉丝,对待合作的女艺人又是无比绅士,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太阳。”  “哇哇,我家小太阳好帅啊,这张好看,这张也不错。”沐晚开启了花痴模式,俨然一个忠实的脑残粉。  凌慎行的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给自家大哥发了条信息:“我要封寒的独家签名,你那里有封寒的东西,我全都要。”  当天下午,凌慎行便收到了一大箱子,里面的东西果然都是封寒的,什么封寒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洗漱品,连拖鞋都有。  凌慎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自家大哥这是把人家扫地出门,所有东西都打包送给了他?  凌慎行自然不会把这些带着男人气息的东西拿给自已的女朋友,于是从中挑了两件,一个是封寒的亲笔签名cd,上面是他本人写的一句话:to my star!  另一件是封寒的一张最新电影海报,同样是签了名字的:to my star!  ~  沐晚今天有一个大手术,手术做了六个小时,晚上九点才结束,贴心的护士送来热好的牛奶:“沐教授,辛苦了。”  沐晚喝了两大口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跟她并不熟悉的护士会知道她这个习惯?  手术做得太累,她也无心去想,大概只是巧合吧,而且她答应了小豆包要快点赶回去。  沐晚换好了衣服出门打车,因为早上是凌慎行送她过来的,她自己没有开车。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就有一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沐教授,我送你吧,顺路。”  是同事任川。  “谢谢任医生。”沐晚坐进车子,“你今天也有手术?”  “没有,有一个患者的情况不太好,我是临时赶过来的,不过现在也没事了。”  任川开着车,看了一眼脸色有些疲惫的沐晚:“要不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用了,习惯了。”沐晚从包里摸出一包零食,“任医生,你要不要吃?”  任川发现那是一包小孩子吃的奶豆,于是摇了摇头。  沐晚只是客气了一下,这是小豆包早上塞到她的包里的,她其实不舍得送人。  吃了一包奶豆,沐晚便有了精神,眼睛也亮了起来。  “沐教授,冒昧的问一句,你和你的兵哥哥还在交往吗?”  “呃,是啊,怎么了?”沐晚显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任川有些失望:“没什么,只是问问,有机会,一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你那位兵哥哥。”  “他就在那里了。”  “什么?”任川还没反应过来。  此时车子已经到了沐晚的公寓楼下,沐晚的手指着前方某个楼洞口的位置 ,嘴角轻轻扬起:“我说,他就在那里了。”  只见楼洞口的灯光下背光站着一个男子,看不清脸,但是那样强烈的存在感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沐晚推开门跳下车,欢快的跑过去:“队长,我回来啦。”  “嗯,子墨不放心,让我来接你。”  子墨其实已经睡了,是他自己不放心才是。  凌慎行突然抬起手,修长的指节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嘴角:“偷吃什么了,嘴巴上都是。”  “呃!”沐晚脸红起来,偷吃小豆包的奶豆被发现了。  “那是你同事?”凌慎行的目光越过沐晚的肩膀往车里看去,明明是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睛却陡然溢出一丝骇人的冷洌。  沐晚没有发现,但车里的任川却是打了一个寒颤。  他走下车,出于礼貌走上前:“你好,我是沐教授的同事任川。”  “你好。”凌慎行的目光自他脸上一扫便落在自家女朋友身上,仿佛别人在他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  离得近了,任川才看清这男人的长相,他以为自己就已经很帅了,但是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比,完全不够看啊!  如果长相不重要,那么比气场……任川说:“我还有事,再见。”  坐在车里,任川心乱如麻,沐晚的这个男朋友,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兵哥哥,他看人很准,绝对不会错,最少也是连长级别的……不不,可能是个排长…… 第591章:他是兵神 从进电梯到开门,沐晚就发现大队长一言不发。  她眼珠子一转,队长大人是生气了吗?  趁着他弯腰拿拖鞋的时候,沐晚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蹭了蹭:“队长大人,你吃醋了吗?”  某人身子一僵,不过很快就把那双粉色的拖鞋放到了女孩面前:“把鞋子换了。”  沐晚乖乖的换了鞋,不过目光仍然落在大队长的脸上:“任川只是我的同事。”  “嗯,我知道。”  “那你还吃醋?”  “他想追你。”凌慎行转过身将女孩拉到身前,额头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头顶。  沐晚顿时一脸惊讶,大队长简直是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出来。  凌慎行笑了笑:“以后不会了,他应该有这个自知之明。”  沐晚:“……。”  大队长只是跟人家见了一面,就已经用颜值和气场轻松秒杀了一个情敌,这自信满满的样子,看着好想扑倒啊。  “你先去洗澡,饭马上好。”  还准备了夜宵?沐晚简直有些把持不住了。  洗了澡,一碗温度刚刚好的馄饨摆在了桌子上,还搭配了两样小菜。  “馄饨是买的,我刚煮的。”凌慎行把筷子递过去。  沐晚刚才已经发现了垃圾筒里有个外卖的盒子,那上面印着“帝都华庭”的字样,而帝都华庭是有名的会员制高档消费场所,成为它的会员又有严苛的标准,很多富人都挤破头的往里进,甚至以带客人到帝都华庭吃饭为荣。  而她正坐在家里,吃着帝都华庭外卖的馄饨,关键是,帝都华庭竟然还卖……馄……饨。  不过,由大队长出面,李宁,一切皆有可能!  上次在部队的食堂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馄饨,结果就被记住了,今晚的夜宵和那天吃到的,竟然都是一个馅儿。  沐晚觉得撑到自己的不是馄饨,而是大队长那份细致的用心。  暖暖的,好幸糊。  小豆包早就睡了,小小的一团窝在沐晚的被子里。  沐晚进去时,凌慎行正坐在他的书桌前,手里翻着小豆包的作业,有些需要家长签字的地方,他看过后很认真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虽然他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在部队里也习惯了发号施令,但是在小豆包面前,他其实是个不错的爸爸,除了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陪伴儿子。  小豆包其实也很喜欢爸爸的吧,不然当初也不会装病跑进医院,只为了博得爸爸的关爱。  沐晚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也顺手拿了本作业题,像模像样的看起来。  看到一半儿,沐晚忍不住干咳了两声:“现在小学生的数学题……都这么难了吗?”  凌慎行转过头,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是我们大人的思维太复杂,想得太多反倒不得其所。”  “小豆包好辛苦,要做这么多作业,幸亏你没给他报什么补习班。”  凌慎行将作业放好:“不需要的。”  以小豆包的天分,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补习班。  “队长大人,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学习很好吗?”  凌慎行回想起小时候,“我和凌泽骁是两个极端,他是出了名的天才,上学的时候一直在跳级,各门学科都很优秀,几乎是碾压第二名,而且,他特别的认真好学。而我呢,不喜欢学习,只喜欢打架,小学一年级就敢单挑六年级的大个子。因为打架,经常挨家里的揍,但是没办法,本性难移,就这样一直打到高中,忽然有一天就打得烦了,因为整个帝都的学校都没有人敢跟我打架,见了面都唯唯诺诺的叫行哥。没有架打了,就只好学习了,然后就考到了部队的大学,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被特种部队选中,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沐晚没想到这么霸气内敛的大队长,上学的时候竟然是一个打架狂徒,她见过打架厉害的,却没见过把整个帝都的中学都打服的。  “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沐晚不免感叹,“很想见识见识大队长打架的风姿啊。”  不学无术的大队长,她也感觉好帅好帅。  凌慎行笑起来:“我上初中的时候,你才刚上小学呢。”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早一点认识她,可以陪她一起走过青葱岁月,蹉跎年华,那一定是最美最美的时光。  整理好了小豆包的作业,沐晚去刷牙了,凌慎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格斗赛。  “过来。”凌慎行看到刷完牙的沐晚晕乎乎的站在那里,朝她慵懒的勾了勾手。  沐晚乖乖的走过去,刚靠近沙发就被男人拉进了怀里,女孩的身上还带着清爽的香气,他不由自主的扣住了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哎呀,队长,小豆宝还在呢……。”  “没关系,他睡觉很死。”  凌慎行攥着女孩纤细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不舍的松开,不过还是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想看什么节目,我给你换。”  沐晚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软软的窝在某人的怀里,“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你确定要看这种暴力的节目?”  “还好啦。”沐晚往电视上瞄了一眼:“只是觉得他们都没有队长大人帅气。”  凌慎行笑了笑,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唇:“这么会哄人?”  “那要看哄谁了。”她抬起头,冲着他盈盈一笑,“别人我可没心情哄。”  被哄得极舒畅的男人眼目一深,忍不住又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她的唇软软的,好像是樱花果冻一般,亲了就会上瘾。  于是,某人看一会电视就低下头亲一亲,直到再次垂下头,便看到女孩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两只手圈着他的脖子,白皙的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副十分依恋的姿势。  凌慎行虽然不舍得放开她,但是想到她刚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还是轻轻将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掀开小豆包另一侧的被子。  在女孩和儿子的面颊各吻了一下,他才按灭了台灯。  凌慎行的三天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在把女朋友和儿子都送到目的后就回了部队。  沐晚下班回到家,不大的小窝却一下子空虚了起来,没有小豆包甜腻的声音,没有队长大人做好的饭菜,忽然就觉得有些冷,就连晚饭都是凑合着吃了泡面。  吃完饭,沐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换来换去也换不到让她感兴趣的节目,最后遥控器停在那个格斗类的节目上,她换台的手才停了下来。  其实这个节目虽然暴力了一些,动不动就把人打得鼻青脸肿,但安静的看下来还是挺刺激的。  沐晚一边看着一边伸手拿水果,结果就摸到一张字条,字条压在一个苹果的下面,上面是大队长那有些嚣张的字体:你的书桌抽屉里,有礼物送你。  看到礼物两个字,沐晚的眼睛一亮,没想到大队长还给她留了惊喜。  她赶紧起身跑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果然看到里面躺着两样东西,一个是cd,一个是海报,而且上面还有封寒的亲笔签名,以及亲手写的“to my star”字样。  沐晚顿时一声尖叫,捧着那cd和海报跳起来。  虽然她有很多爱豆的签名cd,但是却没有这句偶相的亲笔提词“to my star”——给我的星辰。  他们这些忠粉都知道,这个被封寒称为“star”的人对封寒有多重要,他第一次在国际上拿奖的时候,在签名墙上签下的就是“to my star”,之后只要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场合,他都会在签名上写下这句话,虽然大家都在猜测这个“star”是谁,但是哪怕扒遍了封寒从出生到现在的历史,也无人能挖掘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封寒从未和合作的女星传过绯闻,这也让众人无从查起,最后大家都认为,这位神秘的“star”可能是他的亲人。  “天哪,这一定是小太阳送给他star的东西吧。”沐晚抱着cd和海报激动的不行,想要发一条朋友圈炫耀一下,可是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爱豆的隐私,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过还是给茶语发了条信息。  茶语看到她发过来的照片,说了声“我靠”,“你哪弄来的?”  “男朋友给的。”  “我的天呐,就是你那个兵哥哥!”茶语一脸的懵逼:“这东西明显是封寒送给他那个stra的吧,他竟然也能搞到。”  沐晚还没有告诉茶语凌慎行的身份,只因为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不太稳定。  她咬着手指,嘿嘿了两声:“他不是兵哥哥,他是兵神。”  “什么兵神。”  “怎么说呢,他是猎鹰特种部队的大队长,国家上将,别人都叫他首长。”  噗!  茶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沐小晚,你他么的背着我勾搭了一个上将!”  沐晚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们确定关系没多久。”  茶语哼了哼:“怪不得你丫能进303!”  沐晚一时没明白茶语的话,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是吧,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318日第二更 第592章:阿行 茶语:“我找了朋友当面给你递简历都递不上去,你以为你只是在网上发了一个简历就能入了303的眼?那可是303啊,多少人挤破头的往里进,怎么会有人注意到邮箱里几千封的邮件。”  如果不是茶语提醒,沐晚从来没把自己能进303的事情和凌慎行联想到一起,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对自己有些自信,所以被聘用,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实力和运气使然。  现在仔细想想,303医院里,所有人对她都是十分热情,不熟悉的护士知道她喜欢喝牛奶,不熟悉的同事对待她像春天,包括科室主任以及刘副院长在内,虽然他们可能看重的是她的才华,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更看重她凌上将女朋友的身份。  虽然有些失落,可沐晚还是更多的沾沾自喜,起码,她没有丢凌慎行的脸,她走后门进了303,却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她有资格进入303。  这件事,凌慎行没有同她说,是想要让她继续相信自己,而她,也不会同他说起,就当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茶语:“沐小晚,我有一种感觉……你的男朋友对你好得有点人神共愤。”  “这样不好么?”  “好是好啊,可是……你说他是对你一见钟情的对不对,而且你们认识的时间又短,他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太习惯,总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虽然有时候相处起来会尴尬,但很多事情似乎都在顺其自然,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些,现在,我们很好,这就够了。”  凌慎行对她真的是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不真实,但这只是她之前的感觉,现在,她愿意用更多的好来回应他。  凌慎行回到部队后的一个星期,沐晚刚从病房出来,刘天志就匆匆找到她:“小沐,有一个紧急任务。”  “刘院长,什么任务啊。”沐晚摘下口罩。  “是这样的,猎鹰那边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可能会有人员伤亡,但是他们的军医正好请了假,剩下的那两个医生刚去不久,还不稳定,所以部队向我们求援,希望我们能派一个专业的医生和护士前去支援。”刘天志深深看了她一眼:“小沐,你们科室的人,你推荐一个吧。”  “不用推荐,就我吧。”沐晚轻轻笑了一下,“这也是刘院长的意思吧,毕竟外科是我最擅长的,刘院长放心,我不会丢咱们医院的脸。”  刘天志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确定,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也许会危及生命。”  “没关系,虽然我不是军人,但是,我有一个军人的家属,我应该以他为榜样。”沐晚说:“刘院长,至于带哪个护士,还是您决定吧,毕竟不是去旅游,还是要争取对方的同意。”  “好,护士方面,我会安排。”刘天志没想到沐晚会一口答应,当时接到上面的命令,说要聘请一位首长的女朋友到医院来,他还是满腹的不屑,这种开后门进来的,通常水平都不怎么样,进了303也是安排在最底层,以后也很难有上升的空间,没想到他看了这位首长家属的简历,倒是被吸引了,年纪轻轻便是双料博士,还是m国那个天才医生费得曼的关门弟子。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位首长便是兵神凌慎行,猎鹰部队的大队长,一向严以律已的大队长竟然破例为自己的女朋友开后门。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后门,他开得十分值得,那感觉就像捡到了一块宝。  大队长的这份自信不是毫无理由。  “小沐,一切小心。”刘天志语气慎重的叮嘱了一句,“以安全为主,其它的都可以放在次要的位置。”  ~  猎鹰特种部队大队长办公室。  凌慎行看完了手中的资料:“医院那边有没有消息,他们的医生什么时候能到位?”  李修北回答:“刘院长刚打过电话,说他们医院派来支援的医生和护士已经在路上了。”  “嗯,这次行动,你亲自带队,记住,不伤一分一毫,圆满完成。”  “是。”李修北敬了个礼,“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李修北又和凌慎行研究了一会任务的具体安排,外面就有人报告:“首长,303医院支援的医生到了。”  凌慎行看向李修北:“行了,你去安排吧。”  李修北敬了礼后便转身出去了,不久又风风火火的卷了回来。  “首长,首长。”  凌慎行瞥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这么急,行礼都忘了。  李修北赶紧行了个礼:“首长,是沐医生。”  “什么?”  “303医院派过来支援的医生是沐医生。”  下一秒,队长坐过的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可怜的椅子还在独自转着圈圈。  操场上,准备出任务的兵哥哥们已经整装待发,有眼尖的看到正从不远处走来的两个女子,为首的赵有田立刻眼睛冒光,妈呀,竟然是首长的女朋友。  “沐医生。”赵有田立刻敬了个礼,“原来是沐医生亲自出马。”  沐晚认出了赵有田,于是笑着说:“多多指教。”  赵有田黝黑的脸一红,嘿嘿笑了两下。  “这次行动,是你指挥吗?”沐晚看向赵有田身上背着的枪支。  “是李参谋。”  “李修北?”  “对。”  两人正说着话,赵有田忽然小跑着向前,立正,行李:“首长好。”  凌慎行回了个礼,然后便大步流星的走到沐晚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一边。  看到首长霸气的带走了沐医生,剩余的大兵们个个眼睛发亮,首长威武,首长霸气。  而和沐晚一同前来的护士张渺渺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沐教授和那个帅帅的被称为首长的男人,认识?  沐晚发现大队长的脸色很差,于是晃了晃他的手,“好久不见,么么哒。”  凌慎行板着的脸在女孩这半撒娇的口气中顿时破功,不过很快就沉下声音:“这次任务非常危险,刘天志是不想活了,敢派你过来。”  “是我主动请缨的。”虽然刘天志也有这个意思,他是不想砸医院的招牌,她懂。  “不行,你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任务,回去,换人。”  一次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哪怕她和他再无交集,他也只希望她能平安开心的活着。  “我不回去。”沐晚静静的望着面前这个高大如同神祇的男人:“凌慎行,我想和你站在同样的高度,看同样的风景。”  凌慎行震惊的呆在原地。  “我不想让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凌慎行的女人是个胆小鬼。”沐晚眨眨眼睛,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好嘛,好嘛,阿行,你就让我去嘛!”  生怕大队长坚决反对,沐晚便把撒娇的本事都使了出来,如果他再不同意,她就要撒泼打滚了。  阿行,阿行,呃,她好像在那个梦里就是这么叫他的,结果一顺嘴就溜了出来。  说完连她自己都不意思起来。  凌慎行还没从那句“我想和你站在同样的高度,看同样的风景中”恢复过来,又被这句“阿行”炸得体无完肤。  阿行,阿行……  曾经在他耳边徘徊千百遍的名字,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名字,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再次回荡灵魂,像一根针轻轻扎着他的心,又像一只羽毛自那些细密的针眼上轻轻拂过。  站在不远处的一众大兵瞬间傻眼了,因为他们看到自家首长大人俯下身,亲了下去……亲了下去……  沐晚脸上一臊,完全没想到大队长会使出这样一招,我勒个去,队长大人,那边还有人啊,几十双眼睛啊,我的节操啊啊啊!  沐晚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没有让大队长真的亲上,而且不停的朝他眨眼睛,“有人在看啊,哥哥。”  凌慎行根本不在意,俊脸又向前逼近了几寸,“再叫一声听听”  “什么?哥哥?”  大队长还有这样的癖好!!!  凌慎行摇头,“不是。”  沐晚用力想了想,脸顿时红了起来,不过还是小声的呢喃了一句:“阿行。”  “嗯,以后,就这么叫我。”凌慎行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去吧。”  “呃,你不赶我回去了?”  “嗯。”曾经是他的失误,现在,不会了,他不会让危险再次降临在她的身上,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她周全。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可以去食堂吃饭了。”有人匆匆的跑过来通知。  赵有田以及一群石化了的众人,吃不下了,他们刚才吃了一种叫做狗粮的食物,已经撑得连明天的三餐都省了。  凌慎行此时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他的兵:“这次行动由我亲自指挥,现在集体用饭,半个小时后出发。”  赵有田:“……。”  李修北:”……。”  护妻狂魔已上线!  张渺渺:有没有好心人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93章:不能被俘 吃过饭,一行人上了绿皮子大卡车。  后面的吉普车上,凌慎行正和李修北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沐晚把头探过去,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顿时一阵头大。  虽然她是理科生,可她的地理真的很差。  特种部队的这次行动是在郊区的边界,与临国c国的接壤处,那里有一座村庄,因为与金三角之间的地理优势,一度成为了毒窝,据不完全统计,这个村子里有九成以上的人贩毒,不论男女老少。  特种部队此次是为了配合缉毒大队对村子进行包围清剿,而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有枪支武装,如果产生正面冲突,必然会有不必要的死伤。  所以,经过双方部队商议,决定将任务定在凌晨三点进行突袭。  沐晚带着张渺渺以及一名军医暂住后方搭建的临时帐篷,边界的夜晚凉 气骤降,几个人都裹着棉袄才能保持身体的温度,再看那些战士,全是穿着单薄,就那样抱着枪隐藏在黑暗中,仿佛随时都会一跃而起的野兽,奋力的扑向敌人给以致命一击。  帐篷里不敢亮灯,几个人就在黑暗中望着天上的星斗。  “沐教授,凌队长竟然是你男朋友?”张渺渺一路上的八卦心简直都要飞了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一旁的军医也凑过来,大家都说他们首长是禁欲系男神,没想到终于是开荤了,而且女朋友是个医生,还美美哒。  沐晚被问得不好意思,“在以前工作的医院认识的,当时他恰好经过那里,执行了一个任务。”  “凌队长真的好帅啊,完全符合我心中兵哥哥的完美形象。”  沐晚无法否认,她也是被大队长的美色迷惑才鬼使神差的上了他的道 儿。  “那你们现在同居了吗?”张渺渺比较开放,问题也直截了当。  幸亏有夜色掩映,沐晚的脸色才看不出异样,现在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这么奔放了吗?  “一会儿任务就要开始了,你们先闭目养神吧,我盯着这边。”沐晚很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很快,凌慎行那边就有了动静,寂静的黑夜里,这群特种兵战士如同行走在夜色下的幽灵,脚步轻盈,身姿飘逸,所过之处几乎不留下一点声音。  沐晚借着月光,看到这些戴着防毒面具的兵哥哥们从村子的各个方向翻身而入,不久,里面便传来连绵的狗叫声,紧接着无数的催泪弹在村子的四周密集的爆炸。  村子里仿佛一下子炸开了锅,人声,狗声,脚步声……甚至还有枪声。  沐晚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一颗心难免高高的悬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目光盯着村子的方向一眨不眨。  这就是凌慎行的日常,伴随着硝烟和战火,伴随着随时随地的生离死别。  她想起在来时车上看到的情形,那些战士们都窝在卡车里低头疾书,而他们写的是……遗书。  赵有田说,每次出任务前都要写一遍,他已经倒背如流了,可是每一次写完都像是经历了一遍重生,因为不知道哪一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沐晚的眼睛不由蒙上一层水雾,和这些战士们比起来,她真的是微不足道。  里面的战斗还在继续,在催泪弹的作用下,那些毒枭们几乎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依然有一些负隅顽抗的在坚持搏斗。  就在此时,村口的方向出现了一队人马,一共有五个人,开着黑色的轿 车,这些人还没有进村立刻就发现了前方的异样。  “老大,好像情况不妙,是部队的人。”  被称叫老大的男子脸色一肃:“你们两个马上去通知上头,我过去看看。”  “老大,别冒险,里面全是部队的人,看那边的车子,好像是猎鹰。”  “靠,又他么是猎鹰。”三番五次的在特种部队面前栽跟头,他已经受够了。  看来,村子是不能进去了,不然只会自投罗网,但村子里面还有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要拿出来交给上头。  “老大,快看,那边有个帐篷。”  老大举起望远镜瞄过去:“可能是个医疗帐篷。”  “如果是医疗帐篷,里面的医生一定是手无缚鸡之力,我们不如劫持了他们逼得猎鹰那边妥协,他们一定不会放着自己人的生死不管不顾。”  “倒也是个好主意。”老大让两个手下去报信,“你们两个跟我来。” 帐篷里,沐晚三个人正在等待着那边传来的捷报,希望不会有人受伤,毕竟凌慎行下过命令,这次要毫发无伤的完成任务。  “渺渺,李医生,做好准备,随时救治伤员。”沐晚感觉村子里的声音渐渐小了,推测着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如果有受伤的战士或者敌人,应该很快就会被送过来。  三人借着灯光,很快的布置妥当。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渺渺眼睛一亮:“战斗结束了,有人来了。”  李医生说:“大概是伤员,快准备吧。”  沐晚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突然把帐篷里的灯灭掉了。  张渺渺和李医生都一脸惊讶的看向她。  “脚步声不对。”沐晚压低声音,神色凝重,“不是军靴,好像只是皮鞋。”  不是沐晚耳力好,而是她格外迷恋大队长穿着军靴走路的样子,特别是踩在地上那种厚重踏实的感觉。  如果是部队的人,他们穿着军靴跑在地面上,不会是这个声音。  “那,那会是谁?”张渺渺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沐晚拿起盒子里的手术刀:“不管是谁,我们都不能成为俘虏。”  仿佛被沐晚眉宇间的坚定所感染,张渺渺和李医生也都拿起了防身的工具。  就在三人屏住呼吸的时候,帐篷突然被掀开了,紧接着闯进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的手里端着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帐篷里的三个人。  “哈哈,果然没错,真的是医疗帐篷。”  “把他们绑回去,我就不信猎鹰不乖乖的东西交出来。”  张渺渺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粉面一白,手中的小刀也掉在了地上,为首的男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五官柔美的脸上,眼中顿时浮上邪笑:“这两个小妞不错。”  “老大,别耽误正事,赶紧把人抓回去。”  那老大点了下头,然后就用枪指了下:“你们谁是头?”  沐晚的手心贴着白大褂,掌心已经一片汗湿,如何才能用一把手术刀对付三个持枪的凶徒,成功率显然为零。  她第一次参加特种部队的行动,结果没帮上忙还要成为他们的累赘吗?  沐晚目光一转,看到了一大堆药箱里的某物,于是,她压低声音:“我是。”  “乖乖的带上你的人,跟我们走。”  “好。”沐晚说着就要抬起手,那老大突然把枪一指,“干什么?”  沐晚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大哈哈大笑:“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快起来,跟我们走。”  沐晚慢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在她背后的张渺渺和李医生都看到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瓶子,那是……硫酸。  两人虽然惊讶,却都强忍着表现镇定,沐晚不想成为俘虏,所以想要放手一博,手术刀无法近得了这三个男人的身,但是硫酸不一样,也许可以为他们争取一线希望。  张渺眇也悄悄的握紧了手里的刀子,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  在看到那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后,无人不被感染,那种热血沸腾的激情,将生命置于脑后的绝然,以及做为军人的光荣使命,都激励着他们忘记生死。  他们现在不是医生,他们是这只部队强有力的医疗保障,所以,他们不能被俘虏,哪怕是战死。  就在老大放松警惕准备转身时,沐晚背在身后的手也拿了出来,结果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只听几声闷哼,然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整个过程不足五秒,沐晚扬起瓶子的动作还停在半空,而张渺渺和李医生还是一脸的晕头转向。  面前的三个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一个个嘴角抽搐,直吐白沫,显然是人事不醒了,而在帐篷外逆光而立的男人穿着一身做战迷彩服,帽子压得很低,全身上下被杀气包围。  “队长。”沐晚惊魂未定,在看到凌慎行的瞬间,好像所有的阴天都已经云开雾散,手里的瓶子也放回了原处。  凌慎行因为女孩的这声队长,身上的杀气才逐渐的敛下去,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模样,很快就大步走来,“有没有受伤?”  “没有。”沐晚笑起来,“你来得太及时了。”  他在她的身上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的伤痕后才松了口气:“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嗯。”沐晚开心的点头,“你要是再晚来一步,结果就不一定了。”  “不会的。”凌慎行伸手将女孩搂进怀里,就像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样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再让它发生一次。  两人身后的张渺渺和李医生:“……。”  两位看这里看这里,还有人啊喂!  319日第二更 第594章:人比人气死人 凌慎行虽然在执行任务,但是一直都在留意沐晚这边的动静,那几个人刚一露头就已经注定了他们悲惨的结局。  只不过凌慎行的车离得稍远,来回浪费了一点时间,但是毫无意外,解决这几个啰啰,只用了几秒钟而已。  “你们那边的任务怎么样了?”  “嗯,已经结束了,伤员一会就会送来。”  “有人受伤了吗?”沐晚顿时紧张了起来,那些可爱的兵哥哥,她实在不想看到他们血淋淋的样子。  凌慎行安抚的揉了揉女孩的头:“不用担心,是敌方的人。”  出于人道主意,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  凌慎行说过无损伤完成任务,结果也真的做到了,特种部队以及缉毒大队那边都没有人员损伤,只有几个人受了点皮外伤,创可贴就已经轻松搞定了。  “喝水吗?”凌慎行将自己的水壶拧开递过来。  “好喝。”用大队长的水壶,就连水都这么甜。  继续被忽视的张渺渺和李医生:“……。”  我们该如何存在……  很快,伤员被陆续送了过来,三人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忙碌当中。  天亮的时候,所有的伤员已经治疗完毕,天边升起了一抹耀眼的红色。  沐晚伸了伸酸疼的腰,望着那一抹幽幽的朝阳出神,真好,又是新的一天,仿佛是完成了蜕变的一天。  从部队回来,沐晚又开启了平静的生活模式,每天三点一线。  唯一的变化是,外科主任退休,沐晚甚至没有递交任何材料就坐上了主任的位置,成为了303史上最年轻的科室主任,不过,没有人质疑这个结果,因为实至名归。  升官后的沐教授更是忙得团团转,凌慎行偶尔休假的时候会带着小豆包过来留宿,两个人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当中迅速升温。  时间一转,已经到了夏末,今天是沐晚的爷爷八十大寿。  沐老一辈子的心血都用在了发扬中医医学上,是本国最有名的针灸传承大师。  沐晚的叔叔和姑姑,所做的行业都跟医学有关,而最终传承了沐老针灸秘术的便是她的爸爸沐天承。  因为沐老只把针灸秘术传给了自己的大儿子,一度引起了子女之间的不合,沐晚的叔叔沐天森差点与沐爸爸反目成仇。  不过今天是沐老的寿宴,沐家在饭店定了酒席,沐家的两兄弟自然也要装着和睦。  沐老不喜欢大操大办,所以到席的都是沐家的子孙。  “小晚,小凌能不能来啊?”沐妈妈催促,“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妈,他还在部队呢,应该不来了。”  “唉,那算了,他们当兵的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可以谅解。”沐妈妈往不远处看了眼,“不来也好,免得你那个二婶又开始臭显摆。”  “显摆?”  “还不是你那个表姐沐碧萱,听说找了个部队里的参谋长,很大的官,家里也有钱有势,你二婶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沐妈妈的意思,沐晚明白,因为她只告诉沐妈妈凌慎行是个连长,而她那个二婶最擅长的就是踩低捧高了,沐妈妈从来没有嫌弃凌慎行是个连长,她看中的是他的人品以及对感情的态度,但是放在有心人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沐晚和沐妈妈正说着话,就听到二婶许淑娟尖锐的声音:“哎呀,小晚啊,听说你被中心医院辞了,是有这么回事吗?”  那口气中的阴阳怪气听得沐妈妈一阵火大:“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是我们家小晚炒了中心医院的鱿鱼。”  “是吗?”那口气显然是不信的:“现在工作不好找,大嫂,你就别让小晚硬撑着了,正好我们家萱萱认识几个医药公司,不如让小晚去做药品推销?”  沐碧萱及时走了过来,一脸诚恳:“小晚妹妹,做药品推销也不错,只要能吃苦,也不少赚呢,而且你长得好看,会比较吃香。”  谁不知道做推销的,有时候需要出卖色相,沐碧萱这是暗指她可以靠陪睡上位。  家里的几个亲戚都看了过来,不免指指点点。  “沐晚放着中心医院的工作不干,竟然辞职了。”  “那不过是面子上的说法,很可能是出了医疗事故被辞退了,不然好端端的工作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亏得老爷子还把秘术传给了沐天承,我看到了他那一代就彻底的一蹶不振了。”  “他们那个女儿不是什么留学m国的双料博士吗,现在连个医生都不是了,我看啊,留学也白费,不是那块料子怎么都不行,就是名头叫得好听。”  沐晚听着众亲戚的议论无动于衷,只是低头给凌慎行发信息。  本来说好会来参加寿宴的大队长因为有个临时会议,不得不爽约了。  沐晚虽沉得住气,沐妈妈却是气得不轻,刚要说话,许淑娟就迫不及待的炫耀:“我们家萱萱倒是要跳槽了,她男朋友要给她介绍到303医院去,要知道303医院可是顶级医疗单位,一般人可进不去呢。”  听了许淑娟的话,众人顿时一阵羡慕。  “都说碧萱的男朋友有本事,是个什么副参谋长,还能把她弄进303,看来果然是真的。”  “她那个男朋友不说也来吗,怎么现在还没到。”  沐妈妈听了,哼了哼,还没进303就把尾巴翘上天了,他们女儿早就是303的主任医师了,她都没说话呢。  不想让妈妈跟这些人争执,沐晚拿过手机放到沐妈妈面前:“妈,这是小豆包。”  “小豆包?”沐妈妈没再理会许淑娟母女,注意力完全被照片上的小正太吸引了,“这个孩子长得真可爱。”  她拿过沐晚的手机又细细看了看:“别说,跟你小时候还有那么点像呢,特别是眉头这处。”  沐妈妈突然狐疑的看过来:“小晚,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吗?”  “怎么可能?妈,你的脑洞也太大了吧,我都没有结婚。”  沐妈妈这才放下心。  沐晚现在还不能公开小豆包的身份,毕竟沐家二老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凌慎行有一个五岁儿子的事实,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当后妈吧,还是凌家那样显赫的世家。  “这孩子真可爱,看着他就有点看到你小时候的感觉。”沐妈妈笑呵呵的,“是你朋友的孩子吗?”  “嗯,我和他关系比较好。”沐晚决定先一点点渗透,凭着小豆包那么可爱的一张脸,应该不难收服二老,革命尚未成功,包子仍需努力。  “来啦,来啦。”这时,餐厅里突然热闹了起来,二叔沐天森一家急忙迎到了门口。  随着他们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朗朗青年,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  “爸,跟你介绍一下。”沐天森走到沐老身边,“这位是张易,萱萱的男朋友,某部队副参谋,父母都是军人,外公是帝都最大的连锁超市的股东。”  沐老笑了笑:“嗯,不愧是生出军政家庭,看起来就是相貌堂堂,人品端正。”  “那是当然了,不比我们大哥,只会为女儿找什么富二代,结果花边新闻满天飞,被全帝都的人当笑话。”许淑娟不忘在一旁讽刺沐家老大一家。  沐爸爸脸色不太好,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向昊然和沐晚的事情,他当初也是不太看好的。  张易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送给沐老:“爷爷,生日快乐。”  “你有心了,谢谢。”沐老高兴的收下了礼物。  “对了,小晚,你男朋友呢?”沐老看向自己的孙女,“你爸不是说他也会过来吗?”  沐老的话音一落,下面就有人嘀咕。  “呵呵,听说她跟那个富二代分手了,被人家踹了,又找了一个当兵的,只是个连长。”  “是啊,连长在人家副参谋长面前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呢,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有萱萱的男朋友在,其他人来了也是陪衬。”  “是呗,要是我的话,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张易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把目光转到了沐晚的身上,“碧萱,这位是?”  “是我堂妹沐晚,也找了个当兵的男朋友,只是个连长。”  沐晚?总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  “连长也不错啊,都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张易显然不太赞同众人这种无知的偏见。  “好了,管她呢,反正她不会让男朋友在这种场合丢人现眼的。”因为两家大人的关系不好,所以沐碧萱和沐晚之间也没有什么亲情,见了面连陌生人都不如。  再加上沐晚从小就被称为天才,上学的时候跳级,考上了帝都医大,然后又留学m国,还成了那个什么变态教授的关门弟子,这一系列的光环笼罩之下,哪里还有她什么事,虽然她也很努力的想要超越她,无奈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  一直活在堂妹的光环下,沐碧萱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把,现在是帝都某医院的科室主任,而且还找了一个光芒万丈的男朋友。  听着亲戚们交头议论,看着她的目光无不充满了羡慕,沐碧萱高高扬起了头。  张易来了之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平时都喜欢围着老大沐天承一家转悠的亲戚们都改去了老二沐天森那里,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无用的家常。  虽然沐天承是针灸秘术的继承人,但沐家老二现在混得明显要比老大好,自然也吸引了一群喜欢巴结的亲朋好友。  沐妈妈看到这些势力眼的亲戚,嘴都快气歪了,以前一聚会,大家都会围在他们一家身边,现在只是沐碧萱找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风向立刻就调转了。  “小晚,你这孩子,也真沉得住气。”沐妈妈哼了哼,“还有心思玩手机。”  “凌慎行说他要过来,而且,已经快到了。”沐晚回了一个信息,他的会议提前结束了。  知道女婿要过来,沐妈妈并没有平时那么欢快,她是怕女婿来了被人家笑话,他们倒是无所谓,就怕女婿丢了面子。 第595章:蓬荜生辉 “小晚,这边的宴席也快结束了,让小凌直接去咱们家里吧。”沐妈妈想了想,还是决定用折中的办法。  “他是来给爷爷祝寿的,怎么能去家里?”沐晚明白妈妈的担心,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妈,你放心吧,他不会在乎这些的。”  “我也知道小凌人很好,不会在意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但是你二叔一家戳戳逼人,真是气死人了。”  坐在对面的沐碧萱正亲热的挽着张易手臂,那甜腻的笑容看得周围的人羡慕不已。  “亲爱的,我进303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沐碧萱摇着张易的胳膊撒娇。  “我已经向上面疏通了,医院那边还要经过领导的审批,而且你要进的科室,听说新上任的主任对技术的要求非常严苛,先前塞过两个人给她,都被她给拒了出去,谁的面子都不给。”  “连你的面子也不成吗?”沐碧萱皱眉,这个时代怎么还有这种人啊,也不怕得罪人?不过她相信,对方再严苛,在金钱的诱惑下也会轻松倒戈。  “呵呵,我和他又不认识。”张易心想,进303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为了满足沐碧萱的这个要求,他四处疏通关系,不过收效甚微,如果沐碧萱逼得急了,他只能去求上面那位大领导了,如果是他开口的话,这件事便是成了。  只是这个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开的。  “大哥啊。”喝得有些微醺的沐天森突然朝沐爸爸沐天承看了过来,“我看爸的手艺在你那里也快失传了,你看看你们家,你和大嫂都退休了,小晚又是无业,爸的手艺留在你手里还不得荒废了?那可是爸一生的心血啊,你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糟蹋它了。”  沐天森此言一出,沐天承和沐老的脸都沉了下来。  沐天森的心思,沐天承早就摸得透透的,他本身无心继承这门针灸秘术,但是已经有不少外国人跟他搭桥牵线,想要买下这份秘术。  要知道沐老的针灸秘术可是国宝一样的存在,不但在国内,连国外都窥视上了,如果拿去卖,一定能卖出天价。  沐天承冷着脸说:“老二,我看你是喝醉了,秘术虽然在我的手里没有发扬光大,但是我早就把它传给了小晚。”  “大哥,我看你是没老就糊涂了,小晚都失业了,听说帝都的医院没一个敢要她,你指着她将来开个诊所发扬咱爸的秘术?你这是开国际玩笑呢。”沐天森转向沐老,“爸,大哥也太荒唐了,把您这么重要的宝贝交给小晚这么个孩子,你说她能干什么啊,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那东西在她手里还不是白白的糟蹋了。你看我们家萱萱,工作好,男朋友也好,不如交给萱萱,一定会比在小晚手里好上千倍万倍。”  沐老面色不悦的瞪了沐天森一眼,很快柔和的目光就落在沐晚的脸上:“我相信小晚。”  对于爷爷的信任,沐晚很是感动,同时手机响了一声,她看了下信息,笑着说:“爷爷,我男朋友来给您祝寿了,我去接一下。”  “是吗,那太好了。”沐老立刻笑了起来,“快去快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见我这位孙女婿了。”  沐老有多喜欢老大一家,沐天森是知道的,眼看沐老这样偏袒老大一家,不但把秘术传给了他们,现在听说二孙女的男朋友要来,那脸上几乎笑开了花,刚才见到张易的时候,也不见得他有这么热情。  沐天森气得拿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旁边的许淑娟急忙安慰道:“别生气,爸就是一时糊涂,一会儿老大家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把男朋友带过来,就让张易当场打他的脸。一个小小的连长也敢往这个地方凑,张易说句话恐怕都吓得他半死,哼,到时候看他唯唯诺诺不成气候,爸心里还能没数吗?”  沐天森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悄声对沐碧萱叮嘱:“一会儿那个小连长进来,你让张易好好的吓唬吓唬他,最好吓得他直接屁滚尿流的跑掉。”  沐碧萱有些为难:“爸,这样不好吧,我怕张易不肯这么做啊。”  张易是个正直性子,吓唬比他军衔低的连长给她撑场子这种事,他恐怕做不出来。  “他是你男朋友,难道你说话都没用吗?”沐天森冷着脸,“你不是说他对你言听计从吗,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我试试劝劝他吧。”沐碧萱转头和张易说起这件事,张易明显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亲爱的,你就算帮帮我好吗,我们家被大伯一家压得真的很惨,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摆摆领导的架子就行了,那个小连长看到你,都不用你说话,一定会被吓到尿裤子。”  “不行。”张易严辞拒绝,“我们都是当兵的,我不会为难他。”  沐碧萱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忽然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紧接着包间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沐晚还是有些矜持的,没有当众挽着凌慎行的手臂,但在门开的一瞬,凌慎行自然的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手上的暖流让沐晚片刻失神,不过很快就收紧了手指,侧过头轻轻冲他一笑。  两人之间这小小的互动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没有刻意的伪装,但就是让人看到了金光闪闪的两个字“恩爱”,比起沐碧萱那种秀出来的,这样的自然的互动才更加真实而晃眼。  不过,最晃眼的不是两人之间甜蜜而微小的互动。  凌慎行没有穿军装,一身黑色修闲西装,并不刻意隆重,但也表示了尊重,那衣服架子一般的身材完全就是某知名杂志上的男模,再加上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在头顶水晶灯的光芒下,简直美到玄幻。  而且这是沐晚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装的样子。  明明已经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因为他的到来,却凸显出四个字“蓬荜生辉”。  在座的众人,眼睛都被狠狠闪了一把,只有沐家二老还算淡定。  他们家这个女婿的脸,他们第一次见了的时候,和在座众人的表情没多大区别。  不过,看得久了也就淡定了。  在座有许多年轻女孩儿,在看到凌慎行的时候都已经惊呆了,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视线粘在人家男朋友的脸上移不开。  “我去,这也太帅了吧,比我家爱豆还帅啊。”  “他跟封寒是两个类型的好么,不过,我好爱这个类型啊。”  “长成这样还去当什么兵啊,做个小连长要比大明星好么?白白浪费了资源。”  “所以说啊,这就是典型的虚有其表。”  “不过有这样的表也值了。”  就在众人褒贬不一的议论声中,沐晚清脆的向沐老介绍:“爷爷,这是我男朋友,凌慎行。”  沐老还没等开口,一旁的张易突然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身体站得笔直,行了一个军礼:“首长好。”  首长好?  张易的声音落下后,整个包间里针落可闻。  沐碧萱更是一脸的懵逼,呆呆的看着张易,刚才她还想让张易吓唬这个小连长,怎么张易现在的样子倒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虽然身体站得笔直,但一双眼睛里却透着畏惧与敬仰。  首长?他刚才叫那个小连长首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老显然也迷糊了,“这,这位是?”  虽然第一眼看到凌慎行,沐老就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是等闲之辈,而现在张易毕恭毕敬的朝着他敬礼的样子,更是证实了沐老心中的猜测。  凌慎行看向张易,“我没穿军装,这又是家宴,这些就免了。”  “是,首长。”张易这才如释重负的将手放下,不过头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见大家都在盯着他,张易才开口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猎鹰特种部队的大队长,凌慎行凌上将,是我的顶头上司。”  大队长?上将?  这些仿佛和众人离得很遥远的词被提起来,让大家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他们本来是来参加寿宴的,怎么运气这么好,可以得见这样的大人物。  刚才还说凌慎行虚有其表的人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果然气场这种东西是无法仿造的。  “爷爷,生日快乐。”凌慎行将自己的礼物递上去,“有些事情耽误了,也没来得及准备像样的礼物。”  沐老笑着接过来,当众打开一看,众人顿时有些眼晕,那盒子里是一套茶具,不懂的人看不出门道,但在座有懂茶的老者,立刻眼睛一亮:“这是茶艺大师李清秋的作品吧?”  提到李清秋,沐老难免流露出惊艳的目光,茶艺大师李清秋,据说一生只之中只亲手制作了八套茶具,在他过世后,这八套茶具的价格被炒到了颠峰,只有在拍卖会上才能看到。  “李清秋?”凌慎行略一犹豫,“不好意思,这是我从茶具店买的,并不是李清秋的作品,我只是听说爷爷喜欢喝茶。”  虽然如此,沐老还是非常高兴的收下了礼物。  那位懂茶的老者若有所思的看了凌慎行一眼。  320日第二更 第596章:惊人的身世 凌慎行的到来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沐天承一家又重新夺回了主场优势。  其实连沐家二老都是懵圈的,就算是升职,从连长一跃成为整个部队的首长,这也太快了吧。  他们自然不会相信这种奇迹,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乖女儿当初骗了他们,她的这个男朋友根本不是普通的连长,本身就是个首长。  沐妈妈责备的瞪了一眼自家女儿,不过目光又很欣慰的落在了女婿的身上。  女婿一出,什么牛鬼蛇神全部让路,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简直就是实力碾压。  沐天森一家三口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因为凌慎行的出现,他们一家已经被自动忽视了,就连沐碧萱都被吸引了目光。  “萱萱。”许淑娟暗暗掐了女儿一把:“张易还在呢,你收敛点。”  沐碧萱急忙收回视线,咬了咬牙:“不是说沐晚找了个小连长吗,怎么一跃成了张易的上司?”  “那一家人都精着呢,刚才我们那么奚落他们,他们都不张口,就是等到现在打我们脸呢。”许淑娟用力哼了一声:“算了,管她找得是什么牛鬼蛇神,你还是让张易赶紧想办法让你进303。”  “张易说了,我要进的那个科室刚换了主任,好像不太好搞,他还在想办法呢。”  “有什么是钱搞不定的,钱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就往里砸吧,能进303,以后我们家在你爷爷面前也有面子。”  “知道了,妈,我会让张易尽快的。”  等到宴会散了,一屋子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虽然众人都很想巴结凌慎行,但那男人自带冰山气场,一般人还真不敢靠近他,只有张易站在他的旁边,恭敬的同他说话。  “原来沐医生是首长的女朋友。”他早就听下面的兵在传,他们不近女色的队长大人终于开窍了,找了一个挺漂亮的医生女友,原来这个女友就是沐碧萱的堂妹沐晚。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张易见四周没什么人,又是和领导近距离接触的好机会,于是压低声音说:“首长,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沐医生的堂姐,也就是我女朋友想进303医院,能麻烦首长跟303那边打个招呼吗?”  这种事对于凌慎行来说,只是一句话就能搞定。  “你表姐?”凌慎行转头看向身边正在七大姑八大姨道别的沐晚。  沐晚“啊”了一声,“关系不怎么样,就不劳烦队长大人开尊口了。”  张易没想到沐晚说得这么直白,而正巧沐碧萱从屋里走出来,将这句话全部听了进去。  别说是沐碧萱,就算是与她关系好的,她也不会让队长给她开后门。  凌慎行已经为了她打破了一次原则,不会再有第二次。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凌慎行看向张易:“下午回部队,还有个会要开。”  “是,首长。”张易急忙敬了个礼,知道让凌慎行帮忙已经不可能了。  直到凌慎行和沐晚离开,沐碧萱才气乎乎的跑出来:“这个沐晚简直太贱了,竟然说我跟她关系不怎么样,还拦着那位首长不让我进303。”  张易淡淡的看向她,有关系好的会用“贱人”这个称呼吗,更何况还是亲堂妹。  从他进到这个屋子后,沐天森一家三口就轮番上阵的对沐晚一家进行各种挤兑,讥讽,而人家根本就没有还一句嘴,也没有只字片语的解释,直到凌慎行到来后,大家才明白,沐天承一家是有多大的靠山,根本就不屑于同沐天森这样咋咋呼呼的人讲什么道理。  叽叽喳喳理论的是上不了台面的的行径,而人家那一家人才是真正的气度,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虽然他没有和沐医生说几句话,却能感觉出来,她是配得上首长的女子,而不是眼前这个只会咄咄逼人,想着把他的价值全部压榨出来的势利女子。  “碧萱,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好好冷静一下。”张易有些漠然的开口,如果不是来参加寿宴,他还看不出沐天森一家人原来是这样一副势利的嘴脸。  “张易,你什么意思?”沐碧萱的脸色立刻变了,“不是说好了明天去见你父母吗?”  张易捏了捏眉心:“我看还是不要见了。”  “不要见了?”  “碧萱,你很好,但是,我们分手吧。”  “分手,你竟然要跟我分手。”沐碧萱几乎要跳起来,不过很快就抱住张易哭求:“亲爱的,这一定是个误会,你不会跟我分手的,对不对,亲爱的,我好爱你啊。”  张易盯着女孩泪流满面的样子,却是淡淡的说了句:“对不起。”  这边上演分手大戏,那边的凌慎行在车里就被沐家二老围住。  “小凌啊,你怎么突然变成首长了?这是真的吗?”  凌慎行笑笑:“可能是沐晚之前对你们有所隐瞒,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还不太确定,她才没敢说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吓死我们了。”沐妈妈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就怕让凌慎行没面子,结果却是凌慎行只用出场的方式就让沐天森一家颜面尽失。  “妈。”沐晚像做错事的小孩子,扯了扯沐妈妈的衣袖,一副欲言又止。  “死丫头,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们。”叶妈妈敏锐的发现了什么。  沐晚嘿嘿笑了两声,从副驾驶倾身到后排抱着沐妈妈撒娇:“那我说了,你和爸不要吃惊哦。”  正在开车的凌慎行宠爱的看了眼自家女友:“小心坐好。”  沐晚听了立刻乖乖的坐好了,不过脸却是朝着沐家二老方向,似乎是鼓了鼓勇气,不过话还没出口又憋了回去。  “你这个死丫头,想急死人啊。”沐妈妈急了,连沐爸爸也忍不住投来急切的目光。  沐晚还在想着怎么措辞,一只大手便盖在了她的头顶,宠溺的揉了两下:“还是我来说吧。”  沐家二老的目光又齐齐的投向了凌慎行。  “关于我的事情,沐晚可能没跟你们说清楚,我家中父母双全,有一个哥哥,我爸爸叫凌肃。”  如果说沐家二老还不知道凌泽骁这样的小辈,但是关于凌肃的名字却如雷贯耳,十年前的经济危机大暴发,凌肃凭着一已力力挽狂澜,将帝都几近崩溃的经济送上了正轨,当初的电视上全是关于凌肃的采访,简直就是神话般存在的人物,只不过后来年纪大了便隐退了,手里的公司全部交给了大儿子。  沐妈妈此时稍微回神,看着自已的女儿,嘴角抽摔:“你说小凌家里开了个小公司,由他哥哥打理,所以,这个小公司就是凌氏集团吗?”  沐晚顿时一阵心虚。  凌氏集团,不但是在这个国家,在国外都是享有盛誉的存在,他们家宝贝女儿竟然说人家只是个“小公司”,有必要这个女儿送回幼儿园重塑了,让老师好好教教她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沐家二老在反应过来凌慎行惊人的身世后,齐刷刷的沉默了。  如果只是特种部队的首长,他们也勉勉强强接受了,可他是凌家的二公子,那个动一根手指就可以让帝都经济动荡的凌家,他们的宝贝女儿嫁过去,真的不会受气吗?  都说这种豪门的婆婆最难相处,嫁过去一年不生孩子,立刻就往你的身上扣各种帽子,有更厉害的,直接就给儿子公开找小三,外面的私生子生了一大堆。  家世平等的还好,像他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只有看人家眼色,平白受气的份,很多嫁入豪门的灰姑娘,看似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其实地位连丫头都不如,过不了几年就会沦为生育机器,生活毫无阳光可言。  而且,像他们这种贵公子,多数都是换女友如衣服,玩玩而已。  二老的沉默让沐晚也无计可施,她就是料到这样的后果才不敢说出口,他们家那两个最护犊子,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这时,凌慎行忽然将车停在了路边,在二老惊讶的目光下执起沐晚的手,明亮的路灯将他眼中的执着与坚定无限放大。  “叔叔,阿姨,我和沐晚交往,是以结婚为目的,只要她点头,我们随时可以去领证,而且,我的家人也很好相处,沐晚见过,她最有发言权。”  沐妈妈看向女儿,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背着他们都去见公婆了。  沐晚没想到凌慎行会这么直接,不过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似乎感染了他的坚定,于是也点点头:“爸,妈,你们不必担心,阿姨和叔叔对我都很好,大……大哥也很不错。”  凌慎行听到她改口称呼凌泽骁为大哥,眼中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欣慰。  沐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先回家吧。”  孩子们的事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去处理吧,她相信女儿的目光,她不会看错人。  而在另一边,沐老刚从酒店出来,那个懂茶的老者立刻追了上来。 第597章:凌家的二少爷 沐老被懂茶的老者叫住:“沐老,等一下。”  “齐老,有事吗?”沐老在女儿的搀扶下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追上来有些气喘的齐老。  “沐老,可不可以把你刚才收到的那套茶具再给我看一眼。”齐老提到茶具两个字,浑浊的眼睛都似在闪着光亮。  “哦,茶具啊,可以。”沐老示意女儿把凌慎行送的那套茶具拿给齐老过目。  看到沐亚楠的动作不甚在意,甚至有些粗鲁,齐老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喊道:“慢点,慢点,这可是国宝级的东西,摔碎了谁都赔不起。”  沐老的女儿沐亚楠有些狐疑的看了那套茶具一眼,不就是套破茶具吗,还声称是国宝级的,太可笑了吧。  齐老小心翼翼的将茶具放在酒店大厅的茶几上,借着头顶明亮的灯光,齐老拿出放大镜,脸几乎贴在上面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看。  此时,没有走的宾客也都好奇的围了上来,包括宋天森一家。  沐碧萱刚和张易吵了一架,张易提出分手,现在心情差到了极致,不过张易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众人面前给足了沐碧萱的面子。  “这不是那个首长送的茶具吗?”  “是啊,是啊,怎么齐老把它当成宝贝一样的看来看去,不是说时间匆忙,只是在茶具店买的吗?”  “虽然是个首长,可是当兵的能有多少钱,人家张易的外公可是开大超市连锁的,据说将来张易退役了,就要把生意交给他来做呢。”许淑娟早就对凌慎行压了他们家女婿一头的事情不满,此时抓住机会,凌慎行又不在,立刻开始对他狂踩,“就算退役了,也不过是分到哪个局子里做闲差罢了,能有什么大出息。”  张易听到许淑娟的话,不由眉头微皱,凌慎行那样的级别,怎么可能到局里做闲差?  这一家的德性还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他很庆幸今天晚上参加了这个饭局,让他看到了这些人藏在面皮底下真正的嘴脸。  张易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齐老发出一声赞叹:“真的是李清秋李大师的作品,是他一生制造的八套茶具之一‘高山流水’,李大师是茶道鼻祖,又擅长将山水与典故应用到作品当中,他这一生在茶道上的造诣已达颠峰,而他亲手制作的八套茶具,由国画大师张连山参与创作,每一套都是绝世珍品,而这八套茶具当中,以这套“高山流水”为最,据我所知,这套茶具三年前在拍卖会上拍出一千万的天价。”  “一千万?我的天呐。”  刚才还把这套茶具当成破烂的沐亚楠,头上立刻渗出一层冷汗。  幸好当时没有手滑,不然这一千万就砸在她的手里了。  听到齐老这样的分析,众人都盯着那套茶具看起来,细看之下,果然和其它的茶具不一样,上面的一笔一划都摇曳生姿,细致入微,茶具所用的材料更是光润细腻,哪怕不懂的人也能看出是套珍品。  “沐老,您的孙女婿真的是大手笔啊,竟然送六千万的茶具给您。”  沐老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做为颇爱茶道的他来说,当然听说过李大师的这套杰作,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用上这样一套茶具。  “哼!他一个当兵的哪来这么多钱,这套茶具不是假的就是他收取了大额贿赂,有什么好得意的。”许淑娟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将来等着吃牢饭吧。”  虽然许淑娟的话中带刺,可大家也都陷入了深思。  凌慎行的官做得再大,可是一个当兵的哪来一千万买一套茶具送礼?  沐老的神情也严肃起来,虽然他很高兴收到这样的礼物,但是如同许淑娟所说,凌慎行怎么会有这样的财力?  就在大家满腹怀疑的时候,只听见张易冷笑一声,好像在看一群神精病。  “张易,你笑什么?”许淑娟急忙看向他,“难道你知道你们首长受贿的事情?张易,我劝你还是早点去告发他,说不定可以立大功呢。”  看着面前许淑娟让人厌恶的嘴脸,张易挑了挑嘴角:“不好意思,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们首长清正廉明,从不收取任何贿赂。”  “呵呵,你是他的属下,你当然替他说话了,没有受贿,那么这一千万的茶具哪来的?”有人提出异议。  “哪来的,当然是用钱买的。”  “那你还说他没有受贿,当兵的才赚几个钱,你当他家是开公司的啊?”  “真不巧,我们首长家就是开公司的。”  许淑娟冷笑一声:“张易,你别胳膊肘往外拐,你外公家是开超市连锁的,都送不起这么贵的礼物,听大嫂说,他家只是开了个小公司,送套赝品还不错,怎么可能是真货?如果不是赝品,那就是受贿。”  许淑娟抓住“受贿”两个字不放,就是要往死里抹黑凌慎行,让老大一家抬不起头。  张易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也真的笑了出来:“是啊,我们首长家的确开了个小公司,只是不巧的是,这个公司的名字是凌氏集团,更不巧的是,我们家首长是凌家的二少爷。”  此语一出,震憾力不压于张易当时说出凌慎行首长身份的时候,甚至更甚。  在帝都乃至全国,凌氏集团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动一动手指就能让帝都摇一摇的凌氏集团竟然就是凌慎行家里的。  他虽然是个当兵的,但凌氏集团有他的大额股份,他什么都不必做,每年光是各种分红就已经让世人望而惊叹了。  那些说他受贿的人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想要贿赂凌家二少爷,就算拿做金山银山摆在面前,估计人家也是不稀罕的吧,因为人家本身就是金山银山啊。  沐天森一家彻底的傻眼了,许淑娟张着嘴巴,眼底泛着黑青色,而一旁的沐碧萱更是目瞪口呆。  为什么沐晚的命这么好,找了个男朋友,不但身居高位,还有这样显赫的家世。  凌氏集团,光是这个名字就能压得她一辈子在沐晚面前抬不起头,亏她还处处跟她比,结果却什么都不是。  张易的话说完,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这一家子的嘴脸,他已经懒得看了。  留下来的众人一个个表情各异,没有人再去怀疑这套茶具是赝品,更没有人怀疑凌慎行会受贿。  只有沐老神情复杂,也不知道小晚将来嫁到这样的人家,会不会受委屈。  同样,沐家二老一直担心沐晚会受委屈,可是看到凌慎行的言谈举止无一不是十分得体,对他们二人恭敬,对沐晚更是细致入微。  凌慎行将削好的苹果放进沐晚的嘴里,被投喂的某人正捧着个抱枕在看娱乐节目。  他把苹果递过来,她就一口吃下,看得津津有味儿。  沐家二老有些看不过去了,这小凌也太惯着自己的女朋友了。  “小凌啊,已经这么晚了,你今天就留下来吧。”沐妈妈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一会要下雨了。”  “不太好吧,会不会打扰叔叔和阿姨休息?”  “没事,没事,不打扰。”沐妈妈说:“小晚,别看了,去把你的房间收拾下让小凌睡那里,你睡沙发。”  沐晚刚要起身,凌慎行拽住了她的手:“阿姨,我睡沙发。”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行军的时候连草地都睡过,习惯了。”凌慎行抬起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沐晚,“她不行,睡觉的时候喜欢练武。”  沐晚被说得脸一红,气得捏了下凌慎行的鼻子:“我现在就练给你看。”  “咳咳。”沐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那,那就这么定了。”  沐妈妈回头就把沐爸爸拉到卧室:“这两个孩子好像同居了。”  沐爸爸嘴角一抽:“这么快?”  虽然有种养了多年的大白菜被拱了的感觉,可是这位女婿怎么看怎么都让他嫉妒不起来,估计大白菜也十分愿意吧。  “咱们家女儿睡觉的时候是什么阵势,你还不知道啊?不过人家小凌太体贴了,生怕她睡沙发会掉下去,主动要求睡沙发。虽然我不反对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可是……唉,算了。”年轻人的事情,他们真的是管不住啊。  二老睡得早,沐晚却不想睡,窝在沙发上和凌慎行一起看电视。  虽然两人刻意的保持着一定距离,但是眼神却无比缱绻的缠绕在一起。  电视上播放的节目……电视上有在播放节目吗?  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而已。  “你爸妈睡了吗?”  “应该睡了,我爸是粘到枕头就睡。”  沐晚说完,就见凌慎行在沙发上往她这边挪了挪。  “你妈呢?”  “他有点失眠,不过现在也该睡了。”  凌慎行终于挪到了女孩的身边,手掌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虽然沙发正对着父母的卧室,但是这样的感觉还是有点小刺激,就好像早恋的时候一直避着父母的两只小老鼠。  电视里还在放着一个很火的电视剧,两人却浑然不知一般,多日不见的思念化成了浓烈的一吻,填满了彼此空虚的心房。  沐妈妈实在是睡不着,想去厨房倒杯水吃片安眠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自家女儿和女婿在玩亲亲。  沐妈妈赶紧关上门,忍不住老脸一红,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干柴烈火吗?  她还是默默的数羊吧。  321第二更!今天去买窗帘,记得几年前买窗帘只花了几百,为什么现在就要多出一个零,真是活不起了!求收留 第598章:争儿媳 “叔叔早,阿姨早。”沐家二老没想到自己刚刚起床,凌慎行已经提着外卖的早餐从外面回来了。  他们老人家起床本来就早,凌慎行却比他们还要早。  “去跑步了?”沐爸爸发现女婿的身上有些汗湿,头发丝也有些湿漉漉的。  “嗯。”凌慎行把早饭放下:“叔叔阿姨先吃早饭吧,沐晚还没起床。”  “这个懒丫头。”沐妈妈嗔怪了一声,不过马上就和颜悦色起来:“快去洗个澡吧。”  “好。”  等凌慎行进了洗漱间,沐爸爸才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这么勤奋的了,哪一个不是像咱们家丫头一样睡到日上三竿。”  “小凌是当兵的,能一样嘛,人家的生活作息本来就好。”  “你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吧。”  “难道你不是吗?小凌从相貌到家世到人品,有什么可挑剔的吗?”  沐爸爸不说话了,确实没有。  “臭丫头,起床了。”沐妈妈揪着沐晚的耳朵把人叫了起来,“人家小凌跑步都回来了,你还在睡。”  不甘女儿落后的沐妈妈恨铁不成钢。  “再睡一会嘛!”沐晚往被子里一滚,自家老妈的叫醒方式比起大队长来,简直是太粗暴太凶残了。  “还睡,还睡,快点起床吃早饭。小凌宠着你,我可不惯着你。”沐妈妈直接使出杀手锏,把被子扔到地上了。  沐晚一脸苦逼的爬起来,真是亲妈吗?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完了早饭,沐晚计划着带二老去踏青,正在大家准备的时候,门铃响了。  沐爸爸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熟人。  “老沐啊,都在家呢?”说话的是向昊然的母亲严芳,手里正拎着大包小包:“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上等海参,即食的,你和老胡一起补补身体。”  沐妈妈正在疯狂的换衣服,和女婿一起出游,她得郑重一点才是,此时听到声音,从卧室里探出头:“老头子,谁啊?”  “是严芳。”沐爸爸神色不悦,自从知道向昊然经常劈腿,沐晚又从中心医院辞职后,他就对向家人没什么好感。  沐妈妈走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严芳一眼:“老严,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严芳干笑了两声:“昊然和小晚的事情,我想是有些误会,昊然已经跟我说了,是他对不起小晚,但是他保证改过自新,以后一定好好的对小晚。只是小晚那边……咳,那孩子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看在昊然已经悔过的份上,这两个孩子能不能重归于好?”  正在沐晚的房间里跟老婆腻歪的大队长听到这话:“……。”  沐晚连忙搂着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声安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以前眼瞎,现在眼睛亮着呢。”  被顺毛的某人抱着老婆亲了亲:“咱们就这样躲着不出去?”  “躲着,全当我们不在。”沐晚眨眨眼,突然一把将队长大人扑到了床上:“这个时候,我妈不会突然闯进来的。”  被扑倒的队长大人哪会轻易妥协,一个翻身就反客为主:“嗯,所以……抓紧时间。”  外面的严芳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老沐啊,咱们两家都是认定的亲家了,彼此知根知底,昊然不过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也不是十恶不赦不可原谅。”  沐妈妈冷笑一声:“你们家老向也犯过?”  被损了的严芳顿时脸色一肃:“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特别开放,不像我们那个时候那么古板,婚前性行为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所以说,我们家小晚和昊然结婚前也和其他男人有过什么,你们向家也不介意的,是不是?”  “那,那怎么行,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的,不能乱搞关系。”  “换了你们家儿子就行,我们家女儿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家人还真是双标啊,亏我以为你们家还是个讲道理,现在一看,幸亏我女儿跟你们家儿子分手了,不然嫁过去有的受了。”沐妈妈看了那些礼物一眼:“老严,朋友一场,大家别闹得太僵,这些东西你拿走吧。”  严芳也生气了:“你们两个就是不识好歹,我们向家有钱有势,你们女儿嫁过去做少奶奶有什么不好,昊然是有些不良嗜好,但我们向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女儿,不然以你们这样的家庭和你们女儿的那点资质,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你赶紧走。”沐爸爸拿起地上的礼物塞过去,“我们女儿嫁不嫁得出去不用你操心。”  “这些海参可是很贵的,你们两个的工资加在一起也买不上一斤,你们还嫌弃它,它不嫌弃你们就不错了。”严芳哼了一声:“真是狗咬吕洞宾。”  就在严芳要出门时,外面又响起了门铃声。  沐爸爸只好先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着的两个人直接就让沐爸爸愣在了原地。  那个打扮得体,雍容华贵的女人自不必说,一看就是名门贵妇,而站在她身侧的男子,相貌英俊,气质卓然,简直汇聚日月之光。  “你们是?”  还不等贵妇回答,严芳就像看到宝一样的冲过去,激动的握住了贵妇的手:“凌夫人,你好,我是向阳实业董事长的夫人,我叫严芳。”  而被她握住手的正是薜又琴。  薜又琴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看了眼自家大儿子:向阳实业是个什么鬼,她都没听过啊。  “你好。”出于礼貌,薜又琴还是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然后就不再理会严芳,而是笑着转向沐家二老:“请问,你们是沐晚的父母吗?”  沐家二老就算没有见过薜又琴,可是听到严芳称呼对方为凌夫人,再加上这两位与众不同的气质,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贵妇应该是凌肃的妻子薜又琴,另一位是她的大儿子,也就是现在凌氏集团的掌门人凌泽骁。  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就像是小庙门口突然来了两位上神。  “我们是。”沐爸爸强装镇定的开口。  “亲家,突然冒昧登门,没有吓到你们吧?”薜又琴确定面前的人是沐晚的父母后,立刻热情的开口。  沐家二老:“……。”  何止是吓到,这句亲家简直就是惊悚好吗?  沐妈妈:他爹,家里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听到薜又琴的这声亲家,严芳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好天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亲家?凌夫人和沐家?”  薜又琴以为严芳是沐家的亲戚,所以对她还算和颜悦色:“是这样的,我们家二儿子和小沐两情相悦,只不过一直没敢唐突的上门造访,今天正好我家老大在家,招呼也没打就过来了,还请亲家不要介意。”  严芳:“……。”  她没听错吧,这凌夫人一口一个亲家叫得特别热乎,难道沐晚在与昊然分手后就搭上了凌家这艘大船?  怎么可能,她那种出身于普通世家的女人怎么能配得起凌家,而且还让凌夫人和凌总裁亲自登门。  “老严,不好意思,家里来了客人,你请回吧。”沐妈妈对着还在发呆的严芳下逐客令,顺手把那些所谓贵的吓人的海参扔了出去。  看到自己的礼物被扔出去的严芳气得跳脚,这些海参是她这些穷酸朋友一辈子都吃不起的,可是下一秒,就有司机模样的人大包小包的往上拎东西,光是袋子上那些明晃晃的logo就看得严芳一阵眼晕。  竟然全是大牌奢侈品,像是不花钱似的往里送。  严芳再看看手里的海参,顿时灰溜溜的走了。  “老向,你知道沐家攀上凌家的事吗?”一出电梯,严芳就迫不及待的给向海天打电话。  “怎么可能?”向海天第一反应是严芳在胡说八道。  “我刚才来老沐这里说和,结果就看到了凌夫人和凌总,他们还称呼老沐为亲家。”严芳简直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公司那个项目,你不是一直想和凌氏集团谈吗,结果根本见不到人。”  “你真的看见凌总了?”向海天的语气顿时有些激动,“你有没有跟他提起我们向阳实业。”  严芳不好意思说她提了,结果人家根本不知道向阳实业是哪一家。  “别提了,老沐攀上了高枝,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哪有机会跟凌总说话。”严芳把责任都推到了沐天承的身上。  “这个沐天承太不要脸了,当初女儿和我们家昊然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现在有了新靠山就翻脸不认人了,他不过是一个破大夫,我就不信凌家能看得上他们,凌家的儿子估计只是跟他女儿玩玩而已,玩够了自然就踹了,哼,我等着看他后悔到来求我们的一天。”  严芳虽然也希望如此,可是看到凌家家长那个态度,真的就只是玩玩而已?  而在沐晚的卧室里,沐晚正抱着小时候的相册翻给凌慎行看。  “我听着外面的声音……。”凌慎行皱了下眉头,“好像是我妈。”  沐晚:“……。” 第599章:没那么简单 沐晚和凌慎行出现时,薜又琴和凌泽骁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看到自家儿子从人家女儿的房间里面不改色的走出来,薜又琴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  “老,老二?”  凌泽骁很淡定的看了弟弟一眼,斜挑着眉梢打了个招呼:“弟妹好。”  沐晚也没想到这一大早凌家母子就上门拜访,着实吓破了她的小心肝。  “阿姨好,大哥好。”  “老二,你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比我们还早?”  凌慎行:“我昨天晚上住这里。”  薜又琴:“……。”  看来她来这一趟的意义不大了,本来还想着表现的积极一点让儿子早点娶到老婆,没想到儿子的动作比她想像的还要迅速,沐家二老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未来女婿,已经留宿了。  厉害了,我的儿。  沐妈妈看到凌家的司机提来的那些奢侈品,又联想到沐晚有一次大包小卷提回的东西,还谎称是茶语买的,现在看来,那些东西也应该是薜又琴送的。  “你们收拾东西是要去哪?”凌泽骁眼尖的看到沙发上打好的包。  凌慎行说:“我们准备去爬山。”  “妈,你不是说要爬山吗?”凌泽骁看了眼薜又琴。  薜又琴急忙点头:“亲家,不介意我们一起去吧?”  沐家二老自然是不介意,于是四人行变成了六人行,大家开着两辆车浩浩荡荡的去爬山了。  薜又琴性格爽朗,很快就和沐妈妈打成了一片,两人从护肤聊到养生,又从养生聊到追星。  “老姐姐,你最近有没有看那个电视,叫,叫《耀眼都市》。”薜又琴已经由亲家的称呼变成了老姐姐。  沐妈妈兴奋的说:“看了,看了,前两天刚播完,我还失落了好一阵,我特别喜欢里面的男主角,叫,叫……。”  “封寒。”  “对对对,就是封寒。”  一边的凌泽骁听到封寒两个字,眉峰微抑。  沐晚看着两个年近六十的老年人在谈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鲜肉,那兴奋的模样就像找到了初恋。  沐晚:“……。”  “老姐姐,我这颈椎总疼,看了好多大医院都治不好,医生说想要根治就要手术,但这手术有风险,听说你以前也是神经科的,不知道有没有好办法?”  “我倒是没什么有效的办法,但小晚从他爷爷那里继承了针灸秘术,对颈椎病非常有效,回头让她给你好好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  从山上回来,沐晚直接回了公寓,晚上还要回去上夜班。  凌慎行第二天早上才回部队,所以陪着她一起和小豆包吃了晚饭。  席间接到沐妈妈的电话,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对于豪门的戒备,天花乱坠的同她说了老半天。  挂了电话,沐晚才耸了耸肩膀:“提醒我不要忘记给阿姨看颈椎。”  “我妈的颈椎确实不好,用了很多办法都不见效,疼起来的时候也是整夜睡不着。”凌慎行剥了一只虾放到沐晚的盘子里,又剥了一只给儿子。  “过几天休假我去给阿姨看看。”她虽然从爸爸那里继承了爷爷的秘术,但这些年一直在做外科手术和记忆消除实验,在针灸上面下的功夫并不多,那天的寿宴其实也提醒了她,爷爷的技艺不能埋没,更不能在她这一代彻底的成为历史。  “妈妈吃蟹。”小豆包一直在低头剥着帝王蟹腿儿,此时终于大功告成。  “谢谢宝贝儿。”沐晚儿立刻喜笑颜开,无视了某人剥好的虾仁,高高兴兴的吃起儿子剥好的蟹腿。  刚刚剥了两只虾的凌慎行:“……。”  果然这个情敌的战斗力不容小窥。  吃过饭,凌慎行开车将沐晚送到医院门口。  想到明天一走,又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心爱的老婆,凌慎行有些不舍的拽住了沐晚的手,明亮的眼中尽是缱绻的留恋。  “妈妈。”小豆包扑上来,抱着沐晚不松手。  面对一大一小不舍的脸,沐晚俯下身在小豆包的脸上亲了亲:“小豆包宝贝儿,妈妈周末就去看你,好不好?”  小豆包用力抱着沐晚的胳膊,恨不得变成套袖直接套在上面,永远和妈妈不分开。  “乖啦。”沐晚又在小豆包另一侧的小圆脸上亲了下,“这次我们去射击场。”  听到射击场几个字,小豆包的眼睛忽地亮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还伸出小指头跟沐晚拉钩。  沐晚哄好了小豆包,有些头疼的看向一边的大豆包。  好吧,虽然当着小豆包的面有些少儿不宜,可她还是倾身过去亲了亲某人的俊脸:“亲爱哒,好好吃饭。”  某人被亲了一半的脸,显然不太满意,又把自己的左脸偏了过去,沐晚只好又亲了一下。  “一切小心。”  凌慎行最近要执行一个机密任务,据说跟沐文羽和那个神秘组织圣光有关。  和儿子拿到相同的福利,某人终于满足了。  沐晚一转身,就看到目睹了这一切的同事张渺渺,一手握着汉堡包,一手握着豆浆,整个人呈风化状态。  早知道要干了这碗狗粮,她何必还花钱买份帕尼尼套餐。  张渺渺表示,她被撑得很饱。  “沐教授早。”  “早。”  “沐教授,那个咔哇伊的小正太是谁啊?”  “我儿子。”  张渺渺:“……。”  于是春风拂万里般,沐晚有个儿子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医院上下,任川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是那晚某人冷肃冰封的面孔,对着他的时候暗含警告,下一秒就尽是似水温柔。  任川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不得不承认,那两个人真的是很般配,他有种想要插足也没处下脚的自卑感。  对,就是自卑,从小到大一直光芒万丈的任川第一次在那个男人面前感到了自卑。  日!  沐晚上午开了个会,又参加了一个病患的会诊,中午吃过饭时就收到队长大人的信息:“在忙什么?”  “在吃饭……”发完又补充了一句:“也在想你。”  沐晚觉得和大队长一起后,她的情话技能正在上线。  “吃得什么?”大队长的回复并没有什么起伏。  沐晚顺手拍了一张午餐发了过去。  片刻,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我要看的是正在吃饭的你。”  沐晚脸一红,用手机对着自己来了一张自拍。  “嗯,好看。”大队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你吃了没有?”  “没有,不过……秀色可餐。”  沐晚嘻嘻一笑,大队长的情话技能也不是盖的。  对面的几个同事:“……。”  特别是张渺渺:早上的狗粮还没有消化,现在又冷冷的往脸上拍,她一个单身狗该何去何从。  沐晚看过来,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不吃饭?”  众人急忙低下头,动作有些机械的扒着饭。  沐教授,你已经笑得春花乱颤了,就算是十八级脑残也知道你正在热恋中,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正常人,能不这么伤人吗,给单身狗一条活路啊。  从食堂回来,就有大夫迎面跑过来:“沐教授,麻烦你过去看一下,一个病人闹事。”  “通知保安了吗?”  “嗯,已经通知了。”  “病人是什么情况?”  “只是手臂割了一条口子,然后就吵着要我们这里最专业的外科医生给他看,那种简单的创伤,连护士都可以处理,他这个要求简直太过分了。”  “没关系,以病人的要求为主。”  沐晚来到病房,果然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大发脾气,地上是各种打洒了的药瓶、绷带。  “我说了,要你们这里最好的外科医生给我治伤,你们不是303吗,号称全国最牛逼的医院,怎么,一个好的外科医生都找不到?我看你们是徒有虚名,我一定要砸了你们的招牌。”  男人长相非常凶,又是人高马大,好像一个不满就会跳起来打人,顿时吓得护士大气不敢喘。  “这位患者。”沐晚走进来,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我是脑外科主任沐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替你看下伤口?”  男人明显一愣。  一旁的医生急忙补充:“沐教授是我们医院的三把手术刀之一,你想要最好的外得医生,非沐教授莫属。”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男人看了一眼她的胸牌,上面果然写着胸外科主任字样。  “哼,那就让你来看,看不好我就砸你们的招牌。”  沐晚让护士拿来新的工具,先是看了看男子的伤口:“准备缝针。”  男子依然不太信任的盯着她,不过碍于那块胸牌,也没有再吭声。  沐晚动作熟练的开始缝合伤口,只用了十分钟,伤口已经缝合完毕。  “我给你开三天的吊针,你要按时过来打完。”  “不行,我不打吊针,我有急事,要走了。”  沐晚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我给你开点消炎药,你记得吃。”  送走了这个古怪的病人,科室的人都在抱怨:“现在这社会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屁大点伤就要找最专业的医生,杀鸡焉用宰牛刀。”  沐晚倒没觉得有什么,从医这么久,她算是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可以十分钟解决的事情,她也不愿意闹大。  但是今天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322日第二更 第600章:有生之年 沐晚又把这个病人的病例拿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下,并且把他的身份证号码发给了一个当警察的高中同学,结果对方很快就给了回信,这个身份证号码是假的,并不存在,而且病人留下的其他信息也都匹配不上。  不过是一个手臂的缝合手术,不但吵着必须是专业医生,而且还留下了虚假信息,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沐晚将病人的资料交给了保卫科,希望他们可以查到什么线索。  很快,又有新的工作填补了沐晚的空闲时间,忙到傍晚,她已经把这个奇怪的病人忘记了。  “沐教授,再见。”下班后,张渺渺跟沐晚打了声招呼。  “再见。”沐晚拿过自己的包,一个人朝着停车场走去。  因为有病人,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张渺渺和一个同事顺路,而她是自己开车。  早晨还满满当当的停车场只剩下十几台车子,路灯的光芒落下来,拉长了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沐晚掏出钥匙,刚要打开门,忽然从一侧的车子后蹿出一条人影,紧接着,冰冷的金属抵在了她的腰间,耳边传来压低的警告声:“沐医生,别动,枪子不长眼。”  沐晚身体一僵:“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只需要沐医生跟我走一趟。”  沐晚猛然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赵永顺?”  今天她遇到的那个奇怪的病人,不过,这名字大概也是假的。  “沐医生,还是快上车吧。”赵永顺打开了一边的车门,并且用枪顶了她一下以做警告。  此时此刻,沐晚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乖乖的上了车。  “沐医生,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伤害你。”赵永顺拿过沐晚的包,在其中翻了翻,找到了手机,直接扔在地上踩得稀碎。  “沐医生,别反抗,我可以不绑你。”赵永顺警告的看了沐晚一眼,“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了。”  沐晚坐好后,这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个司机,而赵永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们一上车,车子就开出了停车场。  “赵永顺,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想带我去哪?”沐晚纵然再镇定,面对陌生的人和未卜的前路,一颗心也按捺不住的慌张起来。  “到了你就知道。”赵永顺点了只烟:“沐医生,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不要开口说话,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先睡上一觉。”  沐晚明白这所谓的睡上一觉就是直接打晕。  她没有过多挣扎,乖乖的闭上了嘴。  对方没有蒙她的眼睛,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一般这种情况就预示着对方在事成之后会杀人灭口,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她会记下路上的特征以及他们的老窝。  沐晚的心中警钟长鸣,她想到了口袋里还有一部电话。  就是那部凌慎行给她的卫星电话,无论身处何地都会有满格的信号,关键是,可以找到他。  但是现在,赵永顺一直从后视镜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敢擅自行动,这救命的东西,一定要留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发挥它的作用,现在想要博一博显然是不明智的。  沐晚索性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  车子奔驰在高速公路上,高速上没有路灯,四周一片漆黑,偶尔有对面车道的大灯从脸上一扫而过。  他们已经出了市区,现在正往效外驶去,而她刚才从高速上的牌子上看到了董庄几个字。  董庄?  那个在特种部队和缉毒大队联合下被攻陷的村子,所处的位置就在董庄,和金三角一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沐晚想,难道这些人和那些毒贩子有关?  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绑架她?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后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废工厂前停了下来。  “沐医生,可以下车了。”赵永顺跳下车打开车门。  沐晚看到这座废工厂的周围有许多黑衣人正在来回巡逻,看到有车子前来,立刻围过来几个人进行盘问,而这些人的手中都有枪。  “告诉主人,人带到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沐晚一眼:“你确定没有绑错人?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  “放心吧,我查过她,别拘泥于外表了。”赵永顺让沐晚走在自己前面:“沐医生,进去吧。”  沐晚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绑错人?年轻?  这些绑匪到底要干毛,直说不好吗?  沐晚被赵永顺带进了废工厂,里面的人看到进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沐晚心想,幸亏今天戴了眼镜,样子没有太招摇,但在这群大老爷们眼中,女性本来就是稀有物种。  赵永顺等了一会儿,就见二楼的楼梯上走下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衣,波浪大卷发,身材前凸后翘。  “赵永顺,就是这个人?”  沐晚看了赵永顺一眼,他竟然真的叫赵永顺。  “琳达,主人怎么说?”  “让她上来。”  听着这两人对话的口气,沐晚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烤猪头,正要被送去给那个什么主人用来祭天。  “沐医生,上去吧。”赵永顺态度还算客气,大概是念及她今天替他缝合了伤口。  沐晚跟在那个琳达的身后,她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对她存着敌意,身上不断在向外散发着冷气。  沐晚觉得莫名其妙,大姐,拜托你弄清楚你的敌意从何而来,我才是被绑的那个阿喂。  “进去吧。”琳达的口气俨然是一副命令口吻。  琳达所说的是二楼的一个房间,与其它房间不同,显然是精心的布置过了,推开门,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舒适的大床以及厚重的窗帘,头顶的灯光也特别明亮,落在床上的那张脸上。  男人的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露在外面的手臂十分修长,此时男人是醒着的,那双浅色的眸,散发着冰冷的温度,在看到沐晚的一瞬间,瞳仁忽然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沐晚显然也看到他了,确切的说是他身上的纱布,已经往外渗出了血珠子。  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你是医生?”琳达仿佛居高临下的语气让沐晚很不喜欢。  但她还是点了下头:“是。”  “赵永顺是不是脑子抽了,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医生过来,她确定不是个护士或者哪个诊所里找来的小大夫?”  琳达正说着话,已经看到沐晚走到了床前,然后掀开了那男人的被子,神色冷肃了下来:“枪伤?”  “你,你竟然掀主人的被子?”琳达跳着脚就要冲过来。  年轻男子抬了一下手,她立刻就止步在原地,不过还是一脸警惕的盯着沐晚。  沐晚总觉得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好像认识她一样。  疑惑间,那男人突然幽幽的开了口:“沐晚?”  沐晚:“……。”  还真的认识!  男人看着沐晚明显惊讶的眼神,漆黑的眼睛微微一眯,溢出一丝寒意:“跟我装失忆?”  装你大爷!  沐晚怒了:“你神经病吧,老娘根本就不认识你是谁,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老娘绑过来,到底是要治病还是玩失忆女友想起前男友的爱情游戏?”  男人:“……。”  一边的琳达也傻眼了,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的骂自家主人。  她的手下意识的就按在了腰间,男人一个眼神扫过去,“出去。”  “可是,主人,她……。”  “出去。”淡淡的两个字,听着淡漠却透着摄人的压迫感。  琳达乖乖的退了出去。  “既然你不记得我,那我不介意再做下自我介绍。”男人抬起一双狭长的眼睛:“楚南风。”  跟他预料的不太一样,面前的女孩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连眨都没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  在片刻的沉默后,她才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你刚才说了什么?”  楚南风:“……。”  看样子真的不像是装的,难道她真的不记得了?  虽然她戴着黑框眼镜,梳着难看的发髻,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让他只是一眼便已沉沦。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  “伤成这样,怎么不去医院?”沐晚发现这里有着全新的医疗工具,可以做一个脑部手术,她从中取出一把剪子,剪开了楚南风身上的绷带。  这些工具也是偷的吧!  “去医院?你要我怎么跟医院解释这个枪伤?”楚南风盯着女孩在灯光下如细瓷一般的脸,“大概我的伤还没好,就把警察招来了。”  “你是黑社会?”沐晚看着那伤口,眉头皱了皱,“你昨天就中弹了?”  “嗯。”  好家伙,竟然拖了一天才找医生来治疗,这要是普通人,早就死透了。  “我还有得救?”  沐晚推了推眼镜:“如果不是我,你大概活不过今晚。”  不是她吹嘘,这样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普通的外科医生根本无法解决。  楚南风竟笑了一下:“幸好是你。”  幸好是你,有生之年,还能遇见。 第601章:必须医好 “你需要马上手术。”出于医生的本能,沐晚对于所有的病人都是一视同仁,不管他是罪大恶疾还是十恶不赦。  而且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别无选择,不医会死,医不好也会死,只能尽全力先保命了。  “但我需要一个助手。”手术的复杂度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  “让琳达帮你。”楚南风刚才是提着一口气,现在胸口的剧痛来袭,一张脸已经花白如纸,不停的有冷汗冒了出来,声音都是虚弱的。  琳达?她怕那个女人不能专心的帮忙,所有的心思都用来防她了。  看来是对她这位主人用情至深,任何雌性生物都被她看成是心怀叵测的情敌。  “赵永顺吧。”  楚南风掀起眼皮:“你确定?”  “嗯,只是打个下手,男女无异,况且,我看赵永顺也挺细心的。”  赵永顺很快就进来了,在楚南风面前,他整个人都是毕恭毕敬的。  沐晚把一些流程简单的同他说了,赵永顺果然十分用心的记住了。  “这个灯光不够亮,我需要一台冷光无阴影手术灯。”  赵永顺说:“好。”  很快,一盏手术灯就已经安装完毕。  沐晚:“……。”  很怀疑他已经搬空了医院的仓库。  术前准备整整用了一个小时。  “现在我要给你进行全身麻醉。”沐晚配好了麻药:“会有些疼。”  楚南风静静的看着她,戴着口罩又戴着眼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但那双眼睛却和他记忆中一样的明亮。  麻药针扎进去的确很疼,但这疼痛对他已经疼得麻木的身体来说已经无关痛痒。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直到她的脸一点点模糊,消失在无边的混沌之中。  睡梦中,是那个熟悉又清脆的声音:“楚南风?是不是你妈妈生你的那天,刮的是南风,所以你才叫楚南风!哦,我叫沐晚,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正好是晚上。”  “楚南风,你为什么来m国?你是做什么的?”  “楚南风,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女孩空灵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而绝望,就像一双扼在他脖子上的手,渐渐的剥夺了他的所有呼吸。  “楚南风,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看到她那双盈满水光,又满是绝望的眼睛,不再明亮,不再有光彩,布满了让他心痛如绞的黑暗。  小晚,对不起,对不起……  沐晚看了一眼旁边的监测仪,它正在发出刺耳的鸣叫。  赵永顺急问:“什么情况?”  沐晚用手臂推了一下眼镜,病人的眉头紧皱,薄唇紧抿,似乎陷入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该死!  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甚至产生了排斥现象。  “楚南风。”沐晚突然俯下身,就像平时安慰那些在手术中因为做梦而突然变得狂燥的病人,“很快就会好的,再坚持一下。”  然后,赵永顺就发现奇迹的一幕出现了,刚才还在呜叫的仪器渐渐恢复了平静,病床上的男人,眉头舒展开了,嘴角甚至还微微的上扬。  赵永顺:真是见了鬼了,这个医生的一句话竟然就将主人安抚住了,她到底施展了什么魔法。  沐晚暗暗松了口气,大哥,你可千万别断气,不然我也要小命不保了。  手术继续。  子弹打入的很深,周围又密布着各种血管,紧贴着心脏的左侧,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割破血管造成大面积出血。  在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下完成这样一个手术,对沐晚来说也是一项挑战。  幸亏赵永顺比较聪明,而且也十分镇定,这让沐晚的手术格外顺利。  两个小时后,随着一颗子弹扔进托盘,第一项工作已经完成。  “太好了,子弹取出来了。”赵永顺惊喜的叫道。  而在楼下,众人聚在一起抽烟。  “那个女人年纪轻轻的,真的能行?”  “我看赵永顺是眼睛被屎糊了吧,做这种手术的不应该是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吗?”  “既然主人没有反对,你们跟着瞎操什么心。”  “对了,治好主人,这个女人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杀了,她知道我们的藏身地,回头就会报警的。”  “看那个女的身材还不错,不如先赏给我们大家玩一玩,我他么已经一个月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找死。”说话的人头上挨了一下:“主人最忌讳这样的事情,你小心刚开口就挨枪子。”  那人明显也是吓得不轻,他是嘴无遮拦才说出这样的话,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有一个同伴看中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把人强行掠了回来,在大本营里肆无忌惮的开荤,玩够了还丢给其他兄弟,结果被主人知道了,那些碰了这个小姑娘的人都没了命。  自从那件事之后,众人都知道,主人很烦这种事情,于是不敢再有人触动逆鳞。  刚才说话的人急忙捂住嘴四处看了看,全当是放了一个屁。  手术已经结束了,楚南风还陷在昏迷当中。  赵永顺擦了擦头上的汗:“沐医生,主人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还需要观察。”沐晚看了他一眼:“麻烦帮我倒杯水。”  四个多小时的手术,她还滴水未进。  赵永顺不疑有它,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他知道沐晚不敢轻易动他们的主人,因为主人若是没命了,她也活不下去,她那么聪明,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赵永顺的身影一消失,沐晚马上拿出了那部手机,因为紧张,掌心都溢出了汗。  她一边盯着门口一边点开手机,结果一看屏幕就倒吸冷气,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是什么鬼。  这部手机她虽然经常带着,但是并不常用,也没有准时充电的习惯,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八个小时,手机没电了也很正常。  百分之一的电,也许还够她发送一个短信。  沐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在手机中迅速找到了凌慎行的号码,言简意赅的发去了四个字:阿行,救我!  还没来得及打上那个感叹号,手机便自动关机了,还好,信息发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琳达突然推开门,一脸警惕的看过来,“你竟然有手机。”  沐晚没想到琳达会突然闯进来,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了下来,晃了下手中的电话:“紧张什么,一部没有电的电话能做什么。”  琳达狐疑的接过来,检查了一下果然发现手机没电了。  此时,赵永顺也拿着水走了进来,看到两个人剑拔弩张,“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人是你绑的,怎么还把手机留在她身上?”琳达将手机甩到赵永顺的身上,赵永顺单手接住。  “我已经把她的手机扔掉了。”  “你怎么那么蠢,她有两部手机。”  赵永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说:“这部手机没电了,而且一路上,我都盯着她,不见她有任何异动。”  “这只是你的推测,如果她趁着你不备发了求救信息,我们就全完了。”琳达突然掏出枪对准了沐晚,“这个女人,不能留着。”  “琳达,你冷静一下,主人现在还没醒,生死未卜,你若是杀了沐医生,一旦主人情况有变,你能应付吗?”  “这……。”琳达不得不承认赵永顺说得十分在理,虽然这个女人看着碍眼,但是她对主人还有用,在主人没醒之前,暂时先留她一命。  赵永顺转向沐晚:“沐医生,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沐晚此时变得乖乖的,一副听话小学生的模样:“我知道,我会照顾你们家主人醒来。”  “这样最好。”  只是沐晚和赵永顺以及琳达都明白,一旦楚南风安然无恙,这个医生的命也走到了尽头。  随着沐晚的短信发出,凌慎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的睡眠很浅,因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紧急任务。  他从床上坐起来,长臂拿过手机。  发信人是沐晚的那部卫星手机,而她很少会用这部电话给他发信息。  点开信息后,只有简短的四个字:阿行,救我。  凌慎行刚才还是睡意惺忪,现在似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立刻清醒无比。  他匆匆穿好了衣服走出去,走廊里还充斥着凌晨的寒意。  李修北受到传唤,立刻跑了过来,系好了最后一粒钮扣,敬了个礼。  “让人追踪这个信息的源头。”  李修北接过来手机一看,惊道:“是沐医生发的?”  “嗯。”凌慎行大步往外走,同时用另一部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李修北火速将手机送到技术部。  “首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医生竟然会被绑架?”  凌慎行眉宇凝重,在盯着技术人员做信号追踪,“医院那边已经确认了,她是昨天九点下班的,但是车还停在停车场,那边已经在调停车场的监控。”  “沐医生平时跟人无怨无仇的,这些人难道是想劫财?”  凌慎行摇头:“她的车还在停车场,这些人不是奔着钱去的。”  想要劫财,一定会把沐晚的那辆奥迪开走,不会放着几十万的东西不要。  “首长,医院那边的电话。”  凌慎行急忙接了起来,打电话的是医院的保卫科,他们调取了监控发现,沐晚在九点十二分的时候坐着一辆黑色的捷达车离开,而保卫科认出了副驾驶上的人,并且传送了图片过来。  技术人员点开图片,据保卫科所说,这是沐晚今天救治的一个病人,因为沐晚一直怀疑这个人有问题,还让保卫科进行发调查。  看到照片上的人,李修北吃惊的说:“圣光的人?”  323日第二更 第602章:相见 李修北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赵永顺:“这是楚南风身边的一个亲信,楚南风的所有后勤工作几乎都有他的参与。不过,圣光的人为什么会找上沐医生?难道是因为她曾参与过我们的行动?”  李修北还在自言自语,完全没有发现一旁的凌慎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深邃的眼中明显带着惊慌无措的慌乱。  “首长,查到了。”技术员的一声报告让凌慎行从回忆的海流中抽身。  李修北探头看过去:“竟然是在董庄附近。”  他们上次和缉毒大队一起围剿的那个村子就在董庄,因为地理原因,这一带与金三角关系密切,而圣光组织就是在金三角起家,这些年逐渐的把势力向内地渗透。  行动指挥很快就布置了下去,直到坐上车,凌慎行才逐渐冷静下来。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了,楚南风应该不知道沐晚还活着这件事,前两天的围剿行动,很有可能楚南风正好也在,而且意外受了伤。  猎鹰最近对圣光一路围堵,让他们几乎成了笼中困兽,楚南风如果受伤的话,是不会去正规医院的,他们绑架沐晚,很可能只是一个意外,他们看中的不过是她的医术。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楚南风一定也会认出沐晚,当年的事情会不会……  凌慎行揉了揉眉心,很快让自己恢复冷静,不管楚南风会不会说起那件事,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对方真是楚南风的话,沐晚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在楚南风所在的废弃工厂,谨慎的赵永顺拿着沐晚的那只手机找了一个充电器,趁着大家不备偷偷的充了电,手机打开后,他谨慎的开始检查,结果就看到了沐晚发出去的那条信息,时间就在十分钟之前,再继续往下翻看,可以看到很多她和这个号码之间的信息往来,这个号码的备注是阿行,虽然他猜不到这个阿行是谁,但是毫无疑问,这个地方他们不能再呆了,已经不安全了。  “该死。”赵永顺急忙起身,召集着众人进行撤离。  琳达看向急迫的赵永顺:“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我们的位置可能泄露了,我带着主人先走,你们断后。”  “是不是那个医生干的?琳达摸出腰间的枪,脸上顿时腾起杀意,“我杀了她。”  “主人还需要她照顾,我们这些人都不懂医术,你想杀她可以,但不是现在。”赵永顺想了想:“嗜鹰不是刚出任务回来,让他看着那个医生。”  “你说嗜鹰会不会背叛主人?”  “怎么可能,为什么要这么问?”嗜鹰对主人可是一直很尊敬的。  琳达抿着大红唇:“他最近一直怪怪的,总喜欢躲在某个地方发呆。”  “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奇怪的,走吧。”  沐晚没想到会突然要进行转移,看到这些人神色匆匆,她猜测唯一的可能就是赵永顺发现了她手机里的秘密,他知道她把消息透出去了。  这个赵永顺看着五大三粗,却是个十分谨慎的,怪不得楚南风会派他出去执行这项任务。  沐晚被安排着和楚南风一起撤离,楚南风躺在可以推动的手术床上,很快就上了卡车的后车厢。  车厢里只有她和楚南风,赵永顺带人坐在前面的驾驶仓里。  沐晚看到车厢的两扇铁门在面前缓缓关合,就像看到那扇希望之门在一点点关闭。  如果凌慎行找不到她,未来的命运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一侧的车门,然后身形利落的跳了上来。  来人跃上来之后,转身关上了门,并且说了声:“可以了。”  车厢里瞬间暗了下来,但还有两面的小窗透进来的光亮。  那人微弯着腰,缓缓向沐晚走近,直到走入她的视线范围,一张年轻的脸在光线下逐渐的清晰起来。  沐晚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孩,下一秒,眼中猛地涌出了泪水。  男孩也看到了她,微抑着眉峰:“你是个医生?”  沐晚没有回答,眼睛仿佛粘在了他的脸上,表情是又悲又喜。  “不想回答?”男孩在她的对面坐下来:“不管你是什么人,最好老实一点,把主人照顾好了,你才能活命。”  “文羽?”带着低哑的嗓音哽咽着。  男孩的眼睛猛地一亮,下一秒就似一只猎豹向沐晚蹿了过来,一只手捏住了她纤细的脖子:“你刚才说什么?”  男孩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凶狠与慌乱,这个名字,十几年没有人喊过了。  “文羽……我是姐姐啊,我是你的姐姐沐晚啊!”他没有真的用力,但沐晚还是觉得喘不过气,那是因为激动而乱了呼吸的节奏。  她不会认错,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孩,正是她从资料上看到的那个,是她失散了十几年的亲弟弟。  沐文羽的瞳孔猛然收缩,手指上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沐晚指向他的领口,缓缓从里面拿出一条项链:“这枚戒指是姐姐在你八岁的时候送你的生日礼物,内侧还刻着你名字的缩写,虽然不贵重,可那个时候最流行这个,你收到礼物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  沐晚握着那枚已经有些发黄发黑的戒指,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将这枚戒指戴在身上,哪怕已经老旧发锈还是不肯丢弃。  她愿意相信,他从来不曾忘记过她,也不曾忘记过那个家。  卡车还在飞快的向前行驶,仿佛时间在两人之间逆流。  沐文羽本来警惕的目光渐渐融化成一缕温泉:“姐?真的是你吗?”  其实不必问,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这枚戒指,只有他的姐姐知道它的来历。  这些年,看到过的人无不嘲笑他,只有他当成宝一样的贴身收藏。  “文羽,对不起,是姐姐没用,姐姐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可是,找不到,对不起,文羽,你一定受了不少苦……爸妈都很想你,经常会偷偷的拿出你小时候的照片哭泣,在你失踪之后,爸妈都大病了一场,特别是妈妈,直接病得没办法继续医生的工作了。”沐晚一口气说了好多以前和现在的事,那引起事藏在她的心底,终于得到宣泄的机会。  “那他们……身体还好吗?”  “嗯,好多了。”沐晚紧紧攥着弟弟的手:“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沐文羽苦笑了一下:“你确定吗?”  确定他们的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还会高兴?  沐晚急忙摇头:“文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弟弟,是爸妈的亲儿子,没有人会嫌弃你!而且,凌慎行告诉我,只要你可以配合特种部队一起剿灭圣光这个组织,他会让你将功赎过,只接受最低的惩罚。”  沐文羽不是没有和猎鹰的人交涉过,但对于他们的要求,他直接拒绝了,因为对他来说,存在的意义已经十分模糊,所以,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且圣光对他有过收留之恩。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的亲人一直没有放弃过他,这些年都在苦苦的寻找他,甚至父母为了他已经苍老了十岁,还有姐姐……  “文羽,听姐一次,跟凌队长配合,他一定会全力保你的。”  “姐,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会保我,如果他出尔反尔把我送进监狱判个终身呢?”  沐晚摇摇头:“不会的,他是你未来姐夫啊。”  沐文羽:“……。”  突然多了个这么硬的后台,让他静静。  此时,卡车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沐晚不由急道:“再走一段路,大队长就彻底找不到我们了。”  “姐,你先走。”沐文羽神色一肃,“你留下来,他们也会杀了你。”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和我一起。”  沐文羽笑笑,“姐,如果我要和猎鹰合作,现在就不能脱离圣光。”  沐晚脸上一喜:“你答应了?”  “再说吧,眼前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沐文羽打开卡车的车门,呼呼的冷风灌了进来,他将沐晚推到车门前:“姐,我送你下去,我相信姐夫一定会找到你。”  沐晚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嗯,放心吧。”沐文羽拉住沐晚的手臂,一点一点将她放了下去,在她的脚尖触到地面后,慢慢松了手。  由于惯性的作用,沐晚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等她爬起来,卡车已经呼啸着远去,而那个少年还站在车门的位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清秀的眉眼带着浅浅的微笑。  “文羽。”哪怕知道她听不见,沐晚还是用力挥了挥手:“一定要回来。”  为了避免被对方的人原路找到,沐晚找了一处草丛暂时隐蔽。  凌晨的空气还有些凉意,她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默默的望着来时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只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行车队就从远方轰然而来。  沐晚认出那是猎鹰的军车,立刻从土沟里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马路中间。  “是沐医生。”李修北眼尖,指着前方大喊。  车子在沐晚的面前停了下来,紧接着就从车里跳下一道修长的人影,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有没有受伤?”他抱着她,声音都因为后怕而有些发颤。  “有。”  他立刻松开了手,一脸紧张的在她的身上巡视。  沐晚擎起葱白的手指:“刚才爬坡的时候被石头磕了一下,好疼。”  女孩委委屈屈的声音让队长大人内疚万分,拿过女孩的手指轻轻的含在嘴里:“乖,不疼了。”  身后以李修北为首的众人:“……。”  这狗粮是24k黄金的吧,简直闪瞎眼。  ps:番外不会太久了,月初会写完 第603章:茫然 李修北带人继续向前搜寻圣光的踪迹。  沐晚坐在车里,手里捧着暖乎乎的水杯,身上披着大队长的军装外套,之前发生的一切猝不及防,但因为此刻他就坐在身边,又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还是那样美好。  “你说我也够倒霉的,每天三点一线的工作,谁也不得罪,没想到却被绑来给黑社会做手术。”沐晚一副日了狗的表情,“我妈说我今年犯小人,果然是真的。”  听着沐晚在那里碎碎念,凌慎行的表情却很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沐晚喝了一口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一惯的面无波澜:“饿不饿?”  “吃过东西了。”赵永顺也没有亏待她,手术完还给她准备了一碗面条,“对了,你知道我看见谁了?”  凌慎行的目光倏然一紧,却听到女孩儿苦涩中带着欢喜的声音:“我看见文羽了,我弟弟。”  “他也在?”  “嗯。”沐晚点点头,眼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希望之光:“他答应我会考虑你们的提议。”  “好,我会派人联系他。”  因为见到了十几年没有看见的弟弟,沐晚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哪怕是凶险了一些,但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遇到她,沐文羽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猎鹰的要求,那个叫楚南风的人,似乎对他有恩。  “楚南风……。”沐晚只是一句若有若无的呢喃,凌慎行的脊背突然就僵直了一下,手心有冷汗溢出。  “阿行,有一件事很奇怪,那个圣光的头目竟然认识我。”  凌慎行默默的听着,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连声音都像是绷紧了弦,仿佛轻轻一扯就会断掉:“他说什么了?”  “他只是叫出我的名字,然后没说其它的,对了,他还说我跟他装失忆。”沐晚哼了一声:“他是个神精病,我好端端的装什么失忆。”  “大概是你太有名了。”凌慎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楚南风竟然什么都没说,“沐教授威名扬四海,人尽皆知。”  沐晚被哄得笑起来:“真的么?”  “句句保真。”  “阿行。”沐晚开心的依偎到他的怀里:“今天能见到弟弟,我感觉一切都圆满了,而且,我还有你,你就像天神一样,在我需要的时候就会施展魔法降临,因为你,我都有点有恃无恐了,好像无论去了哪里,你都可以找到我。”  女孩抬起下巴在那张英俊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好喜欢你。”  从来没有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喜欢他的一颦一笑,喜欢他的安静与霸气,哪怕是他流下的一滴汗也是性感的,无意间的一个动作都是吸引的,只要有空闲的时间,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想他,还是想他。  而且这种喜欢随着时间越长还在加倍的膨胀,无穷无尽,仿佛已经喜欢了前世今生那么久。  “晚晚。”凌慎行突然俯下身,修长的指节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庞,“只是喜欢吗?”  沐晚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  面对男人有些迫切追问的目光,仿佛一个可以将人吸进去的漩涡,沐晚才把脸往他的怀里一埋:“最爱大队长了。”  “叫我名字。”  她的脸在他的怀里乱蹭,耳根不自觉的红了:“最爱阿行了,我最爱阿行了。”  凌慎行的眉宇渐渐的展开,整个人都似被蜜糖包裹着:“同样的话,送给你。”  说着已经含住了她的唇,用力的吻了上去。  赵有田收到情报后飞一般的冲了过来,一句“首长”还没出口,已经被车里的情景震憾到了。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赵有田: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还是勇敢留下来。  凌慎行敏锐的发现了外面有人,于是抬起头看过来:“什么事?”  赵有田敬了个礼:“报告首长,被圣光的人跑掉了。”  “知道了,让李修北他们回去吧。”  圣光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踪迹,如果不是沐晚用手机发了信息,他们也不会找到这里,而现在,他们显然又找到了下一处落脚点,想要把他们翻出来并非易事。  沐晚说:“他们的头目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露面了,但是他们当中好像没有医务人员,我觉得他们还会故技重施,绑架其他的医生。”  她虽然成功的完成了手术,但之后还需要不断的输液与后续治疗。  “我会通知百里之内的所有警力,对于所有医护人员进行监查。”凌慎行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先送你回去,医院那边,我已经给你请了假。” 她正发愁如何向医院那边解释,没想到他已经把假都请好了,不过由他亲自出面,应该不会有人追根问底。  沐晚的眼中泛着柔光:“阿行,你一定是上辈子欠我的,所以这辈子才会对我这么好。”  凌慎行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发顶:“如果上辈子我就对你这么好呢?”  “呃?”沐晚小鹌鹑一样的缩了缩头:“好吧,我相信。”  沐晚回到公寓就接到了沐妈妈的电话:“小晚啊,你怎么没去医院上班?”  正在喝水的沐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妈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包了你最爱吃的香菇馅饺子,去医院送给你的时候,同事说你请假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就是正常的休假。”沐晚把水杯放下来,“妈,你也知道的,我好久没休过假了。”  “没事就好。”  “妈,饺子还有吗?我正好没吃饭呢,一会回家吃。”  “有的,有的。”沐妈妈高兴起来,“给你留着,热了就能吃。”  挂了电话,沐晚的表情才一点点垮下去,其实,她并不喜欢吃香菇馅的饺子,那是沐文羽最喜欢吃的,可是自从弟弟失踪后,沐晚为了让二老开心,一直都在模仿弟弟的喜好,每次看到她大口吃掉一盘子香菇馅饺子,妈妈的表情总是无比欣慰。  这些年,他们没有一时一刻放下过弟弟,只不过在她面前从不表现出来而已。  “不打算告诉他们沐文羽的事?”身后的沙发上传来动听的男音,是正在削苹果的大队长。  沐晚摇头:“文羽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旦他不同意跟你们合作……爸妈他们盼了十年等了十年,我不想让他们看到希望后再将他们重新打入深渊,他们年纪大了,经受不住第二次。”  如果沐文羽不答应,等待他的下场只有死亡。  “他会同意的。”凌慎行将人带到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你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  虽然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但从大队长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格外心安,她甚至已经在心中认定了,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会团团圆圆。  “我答应了我妈回家去吃饺子,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先回趟老宅,子墨那边有点事情。”凌慎行看了眼表,“不过,时间还充足。”  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不如,我们先消化一下,以便有更好的胃口吃饭。”  说着就吻了上来。  其实两人每次亲热,凌慎行都会点到为止,也没有真正做到最后一步。  但是这样也足够把早饭统统消化了。  凌慎行将沐晚送到父母家楼下,“我就不上去了。”  “阿行。”沐晚没有急着下车,“子墨的事情,我会一点一点告诉给我爸妈。”  “我知道。”男人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我知道你没有嫌弃他。”  有什么比你刚开口,就有人已经读懂了你的心更让人感动。  沐晚忍不住抱了抱他:“怎么办,越来越爱你了。”  “我也是。”  热恋中的人不需要多少废话,一言不合就开亲呗!  沐晚揉了揉有些红的唇,不忘指了下驾驶座上的小盒子:“别忘了带给小豆包。”  “他正在换牙,不能吃甜食。”某队长耐心的纠正。  “是木糖醇的,不会损坏牙齿的。”沐晚眨了眨眼睛:“么么哒。”  直到沐晚进了楼洞,凌慎行的车还停在原地,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拿出一根烟慢吞吞的抽了起来。  打开的车窗里飘出一丝一丝烟雾,迅速的消散在空中。  虽然楚南风什么都没说,但是以后呢,以楚南风的个性,他会知道沐晚还活着而无动于衷吗?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记起了当年的一切……  凌慎行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开着车绝尘而去。  一向运筹帷幄的他,也有无可奈何的茫然。  324日第二更 第604章:后妈 春去秋来,被绑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如果不是沐晚每天去停车场开车都会警惕的四处乱看,大概也要忘记那件事的存在了。  在这三个月里,沐文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但她知道,凌慎行一定和他有了新的接触。  “小沐,这是咱们科新来的两位同事的资料。”刘天志将两份档案交到沐晚手上,“你看一下吧。”  沐晚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在看到其中一位的资料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我可以提意见吗?”  “当然可以。”刘天志笑了笑:“虽然这是上面安排的,但是你们科室想留哪一个,是你的权利。”  “那好吧,我留这个。”沐晚晃了下手中的那一份。  刘天志说:“你很有眼光,这个林苓和你一样是从m国毕业的,无论是人品和技术都是一流的。”  至于另一个,刘天志摇摇头:“不说也罢。”  沐晚今天是早班,吃过午饭,茶语的信息就来了:“医院大厅等你呢。”  沐晚急忙换好了衣服,刚到大厅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正要避开,许淑娟已经眼尖的看到了她,并且大声喊道:“是你那个堂妹呢。”  沐碧萱看到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的沐晚,甚至还戴了一个老土的眼镜,眼中立刻流露出不屑,好像与她这种人有关系是她的耻辱。  许淑娟压低声音,警惕的说:“她不会就是那个和你一起竞争脑外科岗位的吧?”  “怎么可能?”沐碧萱翻了个白眼,“她连中心医院都进不去,更何况303,她还没那个资格跟我竞争。”  “说得也是,你看那副土气的样子,真不知道凌家那位二少爷是怎么看上她的。不过,萱萱,你也要小心一些才是,如果她真是你的竞争对手,以她的背景,一定会把你淘汰下去的。”  许淑娟这么一说,沐碧萱才有了危机感,看着沐晚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毕竟她的男朋友不容小视。  “真巧啊。”沐碧萱居高临下般的看了沐晚一眼。  沐晚挑了挑嘴角:“是二婶和堂姐啊,不知道是二婶病了还是堂姐病了?”  许淑娟立刻尖叫起来:“有你嘴这么损的吗,一上来就咒别人病死病活。”  “哦,那不是生病,来医院做什么?”  许淑娟一副教育无知孩子的模样:“哼,我们家萱萱是来入职的。”  “入职?”  沐碧萱也扬了扬精致的小脸:“堂妹,不说出来是怕打击到你,毕竟你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我马上就要到303工作了,科室是脑外科,如果我没记错,你最擅长的也是脑外科吧。”  沐晚还没说话,沐碧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人,立刻笑着迎上前:“刘院长,你好,我是沐碧萱。”  刘天志正打算出门办事,没想到被堵了个正着,不过还是耐下性子:“哦,是你啊,有事吗?”  沐碧萱愣了愣,她明明收到消息说今天会有入职通知下来,可刘院长怎么一副没事人的态度,难道是那个竞争者打败了她脱颖而出?  不可能啊,人事部主任答应的好好的,还说这件事是板上钉钉子的。  沐碧萱努力冷静下来:“刘院长,您忘记了吗,我今天是来入职的。”  “哦哦。”刘天志像是刚想起来,在沐碧萱的惊喜还没爬上嘴角的时候,便听到他在叹气:“不好意思啊,已经选了别人了,不过,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等下次吧。”  选了别人?这句话像当头一棒,打得沐碧萱和许淑华都摇摇欲坠。  这怎么可能?  “刘院长,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刘天志已经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着耐心解释:“这次入职的人选一共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林苓,脑外科的主任选了林苓。”  “她不过是个小主任,为什么她会有决定权?”许淑娟一着急就口不择言。  “小主任?”刘天志一副看神精病病人的表情:“这位女士,沐主任是我们医院重点培养的人才,未来领导班子的接班人,她的科室人员调动她有绝对的话语权,就算是我这个院长都不可以干预。”  刘天志看了眼表:“好了,我还有事,失陪了。”  看着刘天志大步离开的身影,许淑娟气得差点跳脚,不过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她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  “萱萱,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们再去问问。”  “妈,他刚才说那个主任姓沐。”  “姓沐怎么了,哪个沐,是穆还是木。”  沐碧萱已经朝着大厅一侧走去,那里有一个宣传栏里有医院医生的介绍,这些医生无论哪一个看在她眼中都是金光闪闪的,当沐碧萱看到脑外科那一栏杆中,第一张贴着的照片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丝毫动弹不得。  “萱萱,你在看什么啊,哎呀,这个时候了,还来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说那个什么人事主任已经跟你打保票了吗,你快问问他啊。”  许淑娟说了半天,见女儿还是一动不动,于是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眼立刻吓得她捂住了嘴巴。  天哪,她看到了什么,在女儿最想进的脑外科那一栏,有一张她十分熟悉和讨厌的照片,竟然是她那个侄女沐晚,而且照片下面的介绍黑纸白字的写着:主任:沐晚!  “不可能,不可能。”沐碧萱嘴唇颤抖,身子抖个不停:“这不可能,她那样废物怎么会是主任,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是的,一定是弄错了。”  沐碧萱说着就抓了一个路过的医生:“你们的脑外科主任是谁?”  被抓着手臂的医生显然有些不满,但碍于她是病人,还是客气的回答:“沐晚沐教授,怎么了,你要约她的手术?不好意思,她的手术可能都排到明年了。”  竟然真的是她。  沐碧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为什么沐晚样样都比她强,好不容易才从中心医院被踢走了,原来是到303来当主任了,而她呢,在一家小医院里做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主任,为了进303还陪人事部的那个老男人睡了几次觉,金钱更是搭了无数,结果赔钱又赔身。  她不甘心!不甘心!  “真是那个小贱蹄子。”许淑娟气道:“怪不得你进不了303,那个贱人一直从中搞鬼,你能进去才是怪事,亏她还是你堂妹,简直没有半点亲戚的样子,太过分了,我要去撕了她。”  许淑娟急着往大厅走,结果哪里还有沐晚的影子。  沐晚和茶语逛了一下午的街,手里大包小包的收获不少。  “我看你是爱那位大队长爱得惨了,连他的儿子都能接受。”茶语喝了一口咖啡:“看看你买的这些东西,全都是给那个小屁孩和你家大队长的,啧啧,谈恋爱了不起啊。”  沐晚检查着购物袋里的物品,拿出一套萌萌的睡衣,帽子上还带着两个萌萌的熊耳朵。  最夸张的是,睡衣不是一套,竟然是三套,一套是小豆包的亮黄色,软软的,非常萌,另一套是她的粉色,耳朵是小兔子,而另一套黑白色的是大队长的,耳朵是哈士奇。  正在喝咖啡的茶语差点一口呛死在自己的咖啡下,丫什么时候买了这样三套睡衣,这赤果果的炫耀简直就是臭-不-要-脸嗷嗷嗷。  沐晚才不管某人一副日了狗表情,拿出手机对着睡衣进行了摆拍,然后满脸喝了蜜的表情给大队长发了过去。  “亲爱哒,好看吗?”  大队长大概在办公室,回信息的速度也很快:“嗯,好看,迫不及待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  “我也是。”沐晚发了一个搞怪的表情,那样严肃的一丝不苟的大队长,穿上这样萌萌的哈士奇睡衣,那画面会不会太美不敢看。  “你确定你家不是动物园?”茶语从这凶残的狗粮中找回七灵八碎的神智。  “不要吃醋嘛,还有你的。”沐晚拿出一个小包丢给茶语。  茶语以为里面也会是什么卡哇伊的睡衣,没想到是一套镂空的黑色晴趣内一。  茶语:“……。”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沐晚和茶语喝完了咖啡,看了眼时间:“我要去接我的小豆包了。”  “喂,你真的是母爱泛滥啊,对后儿子都这么体贴。”  沐晚把一块蛋糕塞到好友的嘴里:“不准说小豆包是后儿子,他就是我的亲儿砸。”  茶语嘴角抽了抽:完了,入戏太深。  沐晚开着车到达学校门口,已经有许多家长在翘首等待。  她下车没多久,小豆包就和上次那个小女孩一起走了出来。  “子墨,你妈妈来接你了。”小女孩儿兴奋的朝着沐晚挥了挥手。  沐晚送了她一盒蛋糕:“多谢你一直照顾子墨。”  小女孩儿很高兴的接受了:“谢谢阿姨,子墨,你妈妈真是太好了。”  子墨小朋友挺了挺小胸脯,他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沐晚和小豆包拥抱了一下,然后就牵着他的手走向停在不远的车子,为了安全,她在后座上安装了安全座椅,小豆包轻车孰路的自己爬上去。  “晚上带你去吃龙虾。”  小豆包高兴的点头:“好。”  沐晚开着车刚离开,另一辆车里的沐碧萱便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妈妈?这个孩子竟然叫沐晚妈妈,难道他是那个凌慎行的儿子。”  回到家后,沐碧萱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到了沐家的家庭群里。  沐碧萱坚信,沐家二老一定不知道这件事,她倒要看看她的大伯和大伯母知道后,沐晚要怎样解释,据她所知,她的大伯可是超级护短的,最怕的就是他们的女儿受委屈。  而后妈这个身份就够他家女儿委屈一辈子了。 第605章:卖萌加拍马 沐碧萱的照片一发出去,平时如同死水一般沉静的家庭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这个群里,唯一不在的大概只有不懂手机的沐老了。  “我没看错吧,这是沐晚?”  “那个孩子是谁?”  “天呐,看他们关系这么亲密……会不会是那个什么首长的儿子。”  “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呢。”  有个跟沐碧萱关系要好的姐妹便酸溜溜的说:“我说沐晚怎么能和凌家的儿子谈恋爱呢,原来是去做后妈啊。”  “原来是后妈。”  “豪门后妈不好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已经由当初的羡慕嫉妒恨变成了酸气满屏飞。  而看到这些照片的不但有沐家的亲戚,还有沐天承夫妇。  “这不是小豆包吗?”沐妈妈推了推眼镜,“小晚给我看过他的照片,说是朋友家的孩子,跟她关系很好。”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你就没发现这孩子长得跟小凌有七八岁的相似?”  “你这一说,倒还真是。”  “不管怎样,先给小晚打个电话问一下。”  如果真是嫁去给人家当后妈,沐爸爸心里这道坎儿暂时还跨不过去,他可不想让女儿受这种委屈。  而站在帝都华庭会所的门口,沐晚的嘴角抽了抽,她只不过说要吃龙虾,结果小豆包就把他带到了帝都华庭。  “那个……包子啊,咱们商量个事儿,换个地方吃行不?”这帝都华庭没有会员卡可进不去,虽然上次大队长订了帝都华庭的外卖馄饨,可那是大队长,她这种小草民,进不了这种伊甸园。  “妈妈想吃龙虾,子墨一定会给妈妈最好的龙虾。”小豆包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说话时的语气跟他爹一模一样,满眼都是宠溺。  沐晚被撩到了,忍不住抱着那软软的小身子,对着他的左右脸各亲了一下:“妈妈太感动了,你是天下最好的小豆包。”  可是,可是她要怎么进去啊?现办一张卡显然是不可能的,这里的会员制度十分严苛,人家也不会给她办,大队长正在部队,也不能把他叫过来。  就在沐晚想着怎么开口跟小豆包解释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的停在两人身后,车门打开后,露出凌泽骁那张天人共愤的脸。  “大伯。”小豆包噔噔噔跑过去,小手一伸。  凌泽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色的卡片放到他的手心,目光却是看着沐晚:“弟妹晚上好。”  沐晚没想到会惊动凌泽骁,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据说十分钟就可以赚上一千万,他开车从公司到这里,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过去了,而目的只是为了送一张会员卡。  沐晚觉得罪过了。  “祝弟妹用餐愉快。”凌泽骁揉了一下小豆包的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谢大伯,大伯再见。”  小豆屁颠屁颠的把卡交给沐晚:“妈妈,我们可以去吃龙虾了。”  沐晚接过帝都华庭的会员卡,突然觉得有点烫。  帝都华庭的服务生接过这张卡,看着沐晚的眼睛都有些发亮,因为会员制的卡片上,有一行会员名字的缩写,所以凌泽骁那金光闪闪的大名立刻让服务员对她喜笑颜开,如同对待上帝。  沐晚点了一只龙虾,又点了些适合小孩子吃的蔬菜和肉类。  一大一小用餐正欢,沐晚喝了两大杯果汁,急着上厕所,于是让服务生帮忙看着小豆包。  小豆包一个人无聊,正巧沐晚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好像是信息,一声接一声的没完没了。  小豆包伸长脖子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了自己和妈妈的合影。  他皱着小眉头把手机拿了过来,这信息是一个叫“沐家家族群”的群里发出来的,显然是妈妈家的亲戚,可是这些亲戚们说的话……  后妈?  小豆包明亮的眼睛眯了眯,露出和他爸爸一样冷洌的光芒。  因为信息提前被小豆包看了,所以沐晚没有发现。  吃完饭,沐晚要送小豆包回凌家老宅,小豆包却眼睛一眨,树袋熊一样的缠上来:“妈妈,我想见外公外婆。”  “哈?”沐晚的嘴巴跟她的惊讶一样大。  小豆包的小嘴憋了憋,眼里就涌上晶莹的泪花:“难道妈妈不想让我见他们,还是他们不喜欢子墨。”  沐晚最是招架不住小豆包这样卖可怜,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就答应了。  一路上,沐晚都在想,要如何跟沐家二老解释小豆包呢?是直接招供还是再打一打迂回战术。  正胡思乱想着,电话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顿时头大,真是越不想谁越是谁。  “妈……。”  “小晚,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妈妈的声音一改平时的柔和,隐隐有些严厉。  “什么?”沐晚怕小豆包听见,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玩着手机游戏,于是才压低声音:“妈,我现在正往家里去呢,什么事,见面再说。”  “好吧,那你开车慢点。”  “对了,妈,还有一个客人。”  “是小凌来了?”  “不是,反正见了面你就知道了。”沐晚有些头疼的看向小豆包,偏偏这小子还一脸的浑然不觉。  唉,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向队长大人求救。  “妈妈,等一下。”路过一家蛋糕店,小豆包突然喊停,紧接着就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沐晚不放心也跟了出去,结果小豆包已经提着两盒蛋糕回来了。  “你想吃蛋糕,妈妈去买就好啦。”  小豆包扬起小脸笑了笑,“不是给我的。”  到了沐家,沐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拿出钥匙开门。  结果沐妈妈和沐爸爸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的在等她了,听说有客人要来,二老还特地去买了许多水果。  “咦,小晚,你说的客人呢?”沐妈妈见沐晚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正纳闷着,一个肉肉的小包子就从沐晚的身后挪了出来,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小脸上镶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声音更是奶声奶气,说不出的可爱。  “外婆好,外公好,我是凌子墨。”  沐家二老:“……。”  沐晚拉着小豆包的手进了屋,找来一双比较小的拖鞋给他换上:“妈,爸,这是小豆包。”  “外婆,外婆。”小豆包张开手臂抱住了沐妈妈:“外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我还以为你是妈妈的姐姐呢。”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漂亮,特别还是不会说谎的小孩子,沐妈妈心中欢喜,可马上就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  他叫沐晚妈妈?  沐家二老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外公,外婆,这是子墨送你们的礼物。”肉肉的小手里提着两个蛋糕盒子,“不过,晚上吃蛋糕的话会对身体不好,你们两个就吃一点点好啦。”  沐妈妈还没伸手,沐爸爸已经高兴的接了过来,并且笑着摸了摸小豆包的头:“谢谢。”  “外公,听妈妈说,你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医生。”小豆包仰着头,眼中满是崇拜。  沐爸爸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没那么夸张。”  “外公,我长大了一定要成为你这样厉害的医生。”  “好好好。”沐爸爸的笑容几乎收不回去,被这小奶娃一口一个外公的叫着,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突兀,却是越听越觉得受用。  事实证明,沐晚的担心是没用的,小豆包凭着卖萌以及拍马屁的功力,已经将二老哄得喜笑颜开,各种水果都往他的面前端,看着他的目光也像在着自己的亲外孙,而她这个真正亲生的,很凄凉的被晾到了一边。  沐晚无事翻了翻手机,这才看到家庭群里沐碧萱发的那几张照片以及下面各位亲戚的议论。  沐晚挑了挑嘴角,沐碧萱一定知道了她就是脑外科主任的事情,而且她从沐碧萱和林苓两个人当中选了林苓,并非因为她故意为难沐碧萱,而是她挑人只看实力,很明显,比起花架子的沐碧萱,林苓更适合加入她的团队。  沐碧萱发这些图片,就是为了引发他们的家庭矛盾,至于别人怎么看,沐晚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沐家二老而已。  于是,沐晚拿起手机,挑了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对着客厅拍了张照片,然后点了发送键。  沐碧萱刚刚洗完澡,拿起手机就看到家庭群里沐晚发了照片,照片上,沐家二老正和那个小男孩坐在一起玩游戏,三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开怀的笑意,特别是沐妈妈,笑得特别没心没肺,这样普通的画面,简直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四个字:天伦之乐。  该死!  沐碧萱重重的将手机摔回床上,“果然是什么样的父母就生什么样的女儿,为了钱,都是一样的贱,对着一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倒像是捡到宝一样。我倒要看看,沐晚这个后妈还能踏踏实实的做多久,不过都是表面上装装样子而已,早晚有一天会露出贪婪的嘴脸。”  325日第二更 第606章:不速之客 沐晚看着面前已经被完全套路了的二老,嘴角抽了抽。  他家小豆包平时总是酷酷的,可卖起萌来简直就是大杀器,连她这种久经沙场的都把持不住,更何况年纪大的二老。  几乎没有哪个老人会对这样软萌的孩子还能保持抵抗力,二老已经完全沦陷了。  “外婆,你会不会嫌弃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小豆包说着就扑到沐妈妈的怀里,肉肉的小手抱着她的腰,小脸使劲儿的往她的身上蹭,就像一只可怜的没人要的小狗儿,说出的话却让沐晚又震惊又感动:“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有权利选择将来的幸福,妈妈是我最好的妈妈,外公和外婆也是我最好最好的外公外婆,我要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沐妈妈和沐爸爸听着这样的话,一颗心早就融化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小豆包的亲妈和亲爸到底是什么关系。  沐妈妈甚至眼含热泪:“子墨啊,不哭不哭,你以后就是我们的亲外孙,这个家永远欢迎你。”  “谢谢外婆,谢谢外公。”小豆包立刻破涕为笑,同时不忘为自己的亲爹拉点好感度:“外婆,我爸爸生我的时候还年轻,一定是不懂事,但是他这五年里一直都是零绯闻的,我觉得他就是在等妈妈的出现,妈妈是他的真命天女。 ”  虽然对于凌慎行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的事情,二老一时半会还无法全部消化,但是小豆包这样一边卖惨一边不着痕迹的逢迎,二老还是决定信任女婿一次,毕竟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谁还没有个过去。  更何况自家女儿都不嫌弃,还和小豆包相处的这么好,小豆包对她的态度简直就和亲妈无异,凌慎行自然是不必说了,简直是把自家女儿宠在了手心里。  这个世上并非所有后妈和后孩子都是水火不融,关键也要看缘分。  “外婆,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睡,但是我睡觉不老实,半夜还要起来嘘嘘,怕吵到你和外公休息。”小豆包贴心的抱着沐妈妈:“外婆,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哦。”  沐妈妈被哄得心都快化了,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知道你想跟妈妈一起睡,去吧,去吧。”  小豆包欢快的去找沐晚了。  沐晚把洗好的小豆包放进被窝,没想到让她焦头烂额了一路的事情就被小豆包这样轻松的解决了,而且她相信,小豆包绝对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不然也不会突然吵着要来见外公外婆了。  真是个暖心的小家伙。  “妈妈,快夸我。”小豆包的身上盖着浅粉色的被子,头发吹得毛茸茸的,一双眼睛似有万千的星子闪动。  沐晚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用力揉了揉:“嗯,我家包子最棒啦。”  “妈妈,你会嫌弃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不会,永远不会。”沐晚说着鼻子一酸,在小豆包的额头上亲了亲:“是不是亲生的,妈妈并不在乎,妈妈只想陪着包子一起长大。”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和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却冥冥之中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  不是真的母子又如何,这种感觉甚至超越了真正的母子,是那样微妙的又让人心花怒放的存在。  小豆包睡了之后,沐晚给凌慎行发了个信息,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儿子真棒。”  片刻,凌慎行的信息就传了过来:“也是你儿子。”  沐晚盯着屏幕,开心的笑了。  ~  303医院每年元旦的时候都要组织员工聚会,平时是吃饭唱歌,今年突发其想,包下了一座温泉山庄,也可以说是大手笔了。  沐晚对去温泉山庄不太感兴趣,倒是茶语羡慕的要死。  电话里几乎是扯着嗓子哀嚎:“为什么我不是303的人。”  沐晚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边踢掉鞋子一边气好友:“可惜呀,某人是心有余悸而力不足。”  “成语好好用。”茶语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游泳了吗?还跟着去乱什么,不如把机会让给我,我乔装打扮偷偷潜入。”  “确实对游泳没什么兴趣。”沐晚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平时一说去游泳就跟疯了似的,当年横渡那个什么什么河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怂样子。”茶语知道沐晚最擅长的就是游泳,但是从m国回来之后,她突然就对游泳失去了兴趣,看到水便躲得远远的,别说是海边,就连游泳馆都没去过。  “不跟你说了,我要做饭了,肚子饿了。”沐晚挂电话前不忘气气某人:“温泉山庄神马的,真是不爱去,算了,勉为其难吧。”  在茶语还没有穿过电话线掐死她的时候,她识趣的挂掉了电话,不过很快又打电话预约了一个温泉山庄的门票,准备送给茶语做惊喜。  “呵呵,还是这样的性格,真是讨人喜欢。”清清淡淡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来,沐晚吓得手一抖,电话都掉在了板上。  她抬起头,这才看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坐着一个人,细碎的黑色头发,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坐在月色当中,仿佛是一尊来自天上的神祇。  男人的目光正灼热的落在她的脸上,那种熟悉的目光让沐晚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楚南风!  “不是……那个……你现在是通缉犯,你这样随随便便出现在我家里,真的合适吗?会有危险的……我家这里经常有警察巡逻。”沐晚想到他那样可怕的身份,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席卷了她的记忆。  他不会是因为她把他半途丢下来报仇的吗?  确实,那样的行为不符合做医生的医德,但她也是为了逃命啊。  楚南风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着从容而淡定的步伐向她走近,那脚步每落下一步都十分沉稳,好像猎人带着十足的把握走向自己的猎物。  在他的身后,那把躺椅还因为主人的离开而上下摆动,白色的窗帘如同精灵的手,悄然抚过椅背。  沐晚随着他的靠近,慢慢的向后退去,结果后腰撞上了桌子,把上面的水壶撞倒了。  “小心。”眼前人影一闪,沐晚已经被带向了一边,随之传来水壶落地的巨响,里面的热水也全部喷洒了出来。  “你,你没事吧?”沐晚眼睁睁的看着那壶热水有一部分溅在了楚南风身上。  “没事。”  “水这么烫,怎么可能没事。”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沐晚上前拉开了楚南风的衣袖,果然看到手臂处有一大片红。  “先用冷水冲一下,我这里有烫伤药。”她将人拉到洗漱间,拧开水龙头,“你自己冲下,我去拿药。”  楚南风垂头看了眼自己烫伤的手臂,真是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为她烫伤过手,这种疼痛的感觉十分熟悉。  他的视线一闪,敏锐的发现了理石台面上摆着几样男士洗漱用品。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或者,已经结婚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胸膛里突然像是堵了棉花,十分的难受。  该死,是哪个野男人,他恨不得宰了他。  可是,五年过去了,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开始了她全新的生活,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干预她的一切,毕竟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药拿来了。”沐晚本来想趁机去发求救信息,可是刚才那一吓,手机掉在了客厅里,洗漱间又正对着客厅,她没敢轻举妄动,谁知道这个男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弄不好一言不合就朝她飞枪子。  沐晚决定先静观其变。  “你男朋友的?”楚南风压抑着胸膛澎湃的怒气,指了指那排洗漱用品。  “是啊。”  “他对你好吗?”  没想到楚南风会这么问,沐晚先是愣了一下:“挺好的。”  日,好不好也用不着你操心啊,你这副关心朋友的语气让我很惊恐啊!  楚南风又盯着沐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确定了她是真的失忆,不然,她不会表现的这么冷静,眼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就算最好的演员,估计也无法做到。  “沐晚,这五年,你过得好吗?”  沐晚:“……。”  “看起来很好,比以前更漂亮了。”楚南风笑了笑,眼角轻轻的上挑。  “楚……楚大神,你家里是不是有人是我的患者?或者说,我以前医过你?怪我眼拙,真的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反正那些事情,你也不愿意想起。”  沐晚越发的迷茫,甚至是崩溃,和黑社会的头目聊天……真难。  就在这时,喜羊羊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沐晚立刻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我的电话。”  她往地上的屏幕上扫了一眼,是凌慎行,她给他的备注是:大豆包。  大队长看到这个称呼,会不会气死?  “谁的电话?”  沐晚紧握了拳头:“男朋友。”  楚南风刚要说声“接吧”,突然看到了卧室床头的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而搂着沐晚的那个男子让他倏然寒了眼眸,周身上下都渗出阴冷的杀意。 第607章:醍醐灌顶 下一秒,沐晚还在地上响个不停的电话就到了楚南风手中,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抢,却被他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大的她根本无法挣脱。  “别告诉我,你所谓的男朋友就是凌慎行。”  沐晚惊讶的忘记了挣扎。  完蛋了,他怎么会知道的,他和大队长是死对头,会不会因为想要报复大队长把她给剁成两半儿。  而楚南风见沐晚目光闪躲,还以为是她心虚,冷冷一笑:“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说,你明明记得,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凌慎行,你竟然还不知好歹的和他在一起,你是嫌自己没有多死一次吗?沐晚,你就这么喜欢作践自己。”  “神精病,你在说什么啊。”沐晚也忘记了害怕,“你真的是莫名其妙,第一次见面就在那里胡言乱语,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我和我的男朋友是正常交往,而且,我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他体贴、温柔、护短、帅气多金一身正气,除非是脑子进水才会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作践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脑袋进水了?”楚南风眯起狭长的眼睛。  沐晚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安全无害,他是有名的大毒枭,杀人不眨眼,动一动手指,她就小命呜乎,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是不收不回来的。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沐晚扬了扬下巴:“脑子进水不可怕,我就是脑外科的医生,你有病,我可以医啊。”  楚南风简直被她气笑了:“沐晚,你最好自己去查查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别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他知道,由他的嘴里说出来,她一定不会信,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自看见才会让她相信。  这时,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几乎是下一秒,沐晚的手腕一松,眼前已经没有了半点人影。  唯有窗前的窗帘动了动,半开的窗户洒了一室清华。  大哥,你当自己是孙悟空?这里可是十一楼阿喂……  “乖女儿,还没吃饭吧?”有她家钥匙的只有沐妈妈和凌慎行,这个时候凌慎行在部队,那么来人只可能是沐妈妈。  沐妈妈送了包子和红烧排骨。  “妈,我最爱你了。”沐晚抱着自家老妈亲了一下,“我正在发愁晚饭吃什么。”  “你这孩子,水壶怎么掉在地上了,这洒了一地的水也不知道收拾一下。”沐妈妈说着就去拿拖布了。  沐晚趁机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正好看到一个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他好像是用了绳索一类的东西,所以才可以在十一楼之间来去自如。  沐晚急忙把窗户关紧,打死以后白天都不开窗了。  “妈。”沐晚咬着包子看着沐妈妈拖地:“五年前在m国,我是不是生过病?”  “你怎么知道?”沐妈妈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是拖地的动作依然继续:“虽然只是发烧,但是你的老师说你身体情况欠佳,而你那时候也有意回国,所以我和你爸就把你接回来了。”  “发烧会烧掉记忆吗?”  沐妈妈的拖布已经到了沐晚的脚下,她只好往一边让了让,“你自己是医生还不知道吗?除非是烧坏了大脑烧傻了,怎么可能烧掉什么记忆,小说看多了吧。”  沐晚咬了一口包子,楚南风的话虽然她没有全信,但是他一个大毒枭,没必要跟她开这种玩笑,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真的认识这位大神。  “对了,你不是正在研究一个课题吗,就是选择性删除记忆的,听说理论知识已经完成了。”沐妈妈不知道沐晚在想什么,只是碎碎念了几句。  “妈,我在m国的时候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吧?”  “没有吧,如果有,你会不告诉我吗?”沐妈妈拖完了地:“赶紧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三心二意。”  沐晚吃了几个包子又扫荡了所有的排骨,最后给自己的老师发了一封邮件,询问她在m国的时候是否生病或者发生了其它事情被遗忘了。  老师很快就给她回复了邮件:亲爱的elvira,你在m国的时候一切都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你发来的实验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很好,希望再接再厉。”  所有的回答都是没有问题,还是她最敬仰的费得曼老师。  沐晚于是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而是给凌慎行回了一个电话。  楚南风的事情她有必要让他知道。  挂了电话,把沐妈妈送回家,沐晚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刚从洗漱间出来,就有人就开门走了进来,她看到了此时应该还在部队的队长大人。  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拥入了一个结实还带着凉意的怀抱。  快到一月了,天气有些寒冷,队长的军装外面穿了一件军用风衣,帽子板板正正的戴着,也没来得及摘。  他就这样抱着她,双臂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一样。  楚南风的突然出现,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紧张,那种如临大敌的紧迫感 。  “呼,队长大人,我快喘不过气了。”沐晚感觉自己要被挤成鱼干了,立刻呼救。  凌慎行这才松开了她,目光瞥了一眼桌子上剩的包子以及墙角处放着刚 干的拖布。  “你把平时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凌慎行替女孩整理了一下弄乱的睡衣领子。  “呃,要去度假吗?”  “搬去我那里。”  沐晚却吊在他的身上,一双被水洗过的眼睛含着星辰:“现在就同居,是不是太快了。”  凌慎行刮了一下她挺俏的鼻子:“我那里离医院近,上班方便,而且公寓还有酒店式服务,家务不用你做,一日三餐可以定时送到你的房间。”  “这样安逸的生活,会不会滋生了我懒惰的个性?”  “没关系。”凌慎行的笑似乎能包容她的一切,“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有我。”  偶尔下厨算是情趣,但他不舍得让老婆每天上班后又要处理各种家务,而且厨房的油烟对皮肤有害,他希望她一直可以美美的。  沐晚甜甜的嗯了一声,她忽然想起在小说上看过的一句话:我宠你,就是要把你宠成残废。  虽然听着很残暴,却是心头莫名一击,好暖好苏。  沐晚转身收拾东西,结果就看到墙角放着的拖布,她反应了一下才抽了抽嘴角:大队长一定以为包子是外卖的,地是她刚拖的……  其实都是她妈干的啊。  “你是不是和那个楚南风过节很深?”凌慎行的车上,沐晚想起楚南风咬牙切齿的那番话。  “他是圣光的头目,我一直都在抓捕他。”凌慎行目视前方:“你弟弟答应跟我们合作了。”  “真的?”这是沐晚听过最好的消息了,“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是有的,而且你弟弟和楚南风有些渊源,楚南风似乎帮过他。”  沐晚知道知道让沐文羽做这样的决定一定是痛苦的,一边是等了他十几年的家人,一边是对自己有过恩义的头目,无论选哪一边放弃哪一边都是残忍。  她想到弟弟那双被岁月摧残而显得沧桑的眼睛,以及他脖子上永远坠着的那枚戒指。  “阿行,楚南风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说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沐晚转过头看着他,“是真的吗?”  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去怀疑,比如她与凌慎行之间这种仿佛已经有了数年的亲密感。  楚南风说得那些话,真的是在挑拨他们的关系,还是那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一只大手罩在了她的头顶,顺着她洗过的毛茸茸的头发轻轻揉了揉:“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沐晚就着他的手向下点着头:“嗯。”  有这么疼爱她的男友,有喜欢唠叨又无比牵挂她的父母,还有萌化全世界的小豆包……她从来没有觉得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幸福。  “所以,向前看吧。”  大队长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沐晚豁然开朗,人活着就是要向前看的,不能一直回头去想过去,她现在过得如此充足为何还要被一个陌生人的话所影响左右。  沐晚扑过去抱住心爱的队长大人:“怎么办,更爱你了。”  凌慎行笑了笑,眼底的灰暗渐渐的隐没,转而化成漫天柔光,“我也是。”  所以,他要更快的将她锁在身边。  “对了,元旦我们医院去温泉山庄游玩,上面通知可以带家属,阿行,你有时间吗?”  “你想让我一起去吗?”  “当然想。”  他笑笑:“好。”  沐晚突然想到什么,“你不准游泳。”  游泳的话就一定会穿泳裤,想到大队长这么劲爆的身材暴露在医院那些色女们的面前,沐晚顿时一阵不爽,她家的大队长只有她才能看。  似乎洞悉了女孩的小心思,凌慎行满目宠溺:“好,不游。”  他的身材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第608章:睡不着 帝都某知名珠宝店。  “凌总,二少,我们店里最贵最好的钻石都在这里了。”老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的各种宝石流光溢彩,美不盛收。  这家珠宝店也有凌氏集团的股份,老板自然是客客气气的,而且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家二少竟然也出现了。  这兄弟两个一起出现,简直就是视觉上的屠戮,看看他们店里那些小店员们,稍不留心就会被自己流了一地的口水滑倒,而两个男店员已经悄悄的隐藏了起来,在这样的光辉面前,他们还是不要变成陪衬。  “有看中的吗?”凌泽骁问弟弟,“如果不喜欢,再换一家。”  凌慎行的目光落在一颗粉钻上,他看过几家粉钻,但质地和光泽都不如眼前这个,沐晚喜欢粉色,自然粉色的钻石更适合她。  “就这颗吧。”凌慎行指了指那颗粉钻。  老板立刻高兴的说道:“二少真有眼光,这颗粉钻是昨天刚到的货,名字叫做朝阳向晚,是市场上难得一见的好货色。”  “朝阳向晚。”凌慎行挑唇一笑,“就这颗吧。”  看到这位冰山般的美男突然笑了一下,仿佛一夜之间桃花盛开,众位正在花痴的小迷妹们立刻听见自己心脏跳动失控的声音。  老板问:“二少,您是要做成戒指还是项链?”  “戒指。”  老板立刻拿来了各种指环的款式供凌慎行挑选,凌慎行从中选了一个:“多长时间可以出成品?”  “二少很幸运,一位顶级雕刻大师正好在我们店里,如果是他出手的话,一个星期就能完成。”  “好,尽快。”  老板见凌慎行似乎比传说中的更好说话,于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二少是求婚用吗?”  凌慎行难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嗯,求婚用的。”  那样明媚的笑容,哪怕只是对着一个外人,都能看出他对女朋友的满满爱意,大家顿时开始幻想自己就是那个要被求婚的女孩。  出了珠宝店,凌泽骁有些意兴阑珊:“真 没意思,说好的一起做单身狗呢?”  “我可没说过这话。”凌慎行剑眉一扬:“而且,我从来就不是单身狗,也对这个物种没兴趣。”  “你五年没有女朋友……。”  “我有子墨。”  凌泽骁不想和自己的弟弟说话,并向他投掷了一麻袋人民币,有儿子了不起,爷就是钱多,用钱砸死你。  哥俩点了烟抽了一会儿,凌泽骁突然说:“子墨其实是沐晚的亲儿子吧。”  凌慎行并不意外自家大哥竟然看透了一切,淡淡的吸了口烟:“是。”  “不打算告诉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  凌泽骁表示理解:“不管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就该感恩了。”  “你呢?”  “我?”凌泽骁苦笑了一下:“我能怎么样,大不了以后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先堵上二老的嘴。”  “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你才是破罐子。”凌泽骁的嘴角抽了抽:“你准备什么时候求婚?” “马上就到元旦了,沐晚的医院组织了一次可以带家属的温泉一日游。”  “所以你要在温泉求婚?”  “有何不可?”  凌泽骁:“……。”  听哥的,你绝对是温泉求婚第一个人!  元旦很快如期而至,医院里的同事都表现的十分有兴致,比起吃饭开会这种老土的庆新年形式,能在温泉里洗澡,吃饭,玩耍,显然更合大家的胃口。  “沐教授,听说你男朋友也会来。”  “对啊,对啊,我们早就想见见沐教授的男朋友了。”平时看见她打电话和发微信,那样子都要甜死人,他们很想知道沐教授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将这么女汉子的沐教授掰成小女人。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个当兵的。”沐晚不想透漏自家包子的身份。  一边看热闹的任川呵呵了一声。  她家那位,一看就不是个普通当兵的,一定是有军衔的。  正说着,有人指着温泉山庄的入口喊道:“院长来了,副院长也来了。”  “咦,他们中间簇拥的是谁啊?难道是领导们的领导?”  “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谁扶我一把,我感觉自己血压已经飙到了临界点,快,给我一瓶降压药。”  听着同事们夸张的言论,一边的沐晚:“……。”  果然在她家包子出场前,都要给这些小姑娘们打强心剂的。  凌慎行为了配合今天的场合,穿得十分随意,一件黑色风衣搭配黑色的衬衫,哪怕如此,还是如同行走的荷尔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他就是沐教授的男朋友。”任川幽幽说了一声。  “神马?”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调向了沐晚,“沐教授,这是真的吗,那个脚踏祥云头顶七色光,自带闪光灯,闲步如红毯的男人,真的是你男人?”  沐晚捂着额头,一脸无奈: “好像是的。”  “不说是个普通当兵的吗,这气场有八米二。”  “不,你们看,所有的领导都在围着他转,那恭敬的态度简直像是接待国家要员。”  “沐教授,你家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说着话,院长已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高调的向众人介绍:“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凌首长,猎鹰特种部队的大队长,国家上将。”  一个个响亮的名号抛出来,四周都是下巴壳子落地的声音。  一旁的任川:“……。”  他收回自己看人很准这句话,还来得及吗?  “李院长,我这次来完全是陪家属的,你们要是这么客气,大家反倒放不开也玩不好。”凌慎行笑了笑,完全没有平时那严肃冷洌的脸,看起来就是个十分容易接近的好首长。  “是是是,我们就当凌首长是普通的员工家属。”  “叫我凌慎行就可以。”凌慎行不想搞特殊坏了别人的兴致,说完径直走到沐晚面前,那宠溺的笑容可以溺死一条鲸鱼:“早饭吃了吗?”  “吃了。”沐晚能够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她也要溺毙了。  “我还没吃,先和我去吃点东西。”  “嗯,我带你去餐厅。”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原地凌乱的众人。  这郎才女貌的配一脸,眼神还各种腻,简直是不给他们活路。  许多还单身的姑娘也幻想起了谈恋爱:我要是能找到凌首长这样的男朋友,哪怕只有一天也愿意啊。  “好了,好了,赶紧散了。”院长无奈的摇头,“不是都吵着要来玩吗,现在一个个都在看电影呢?”  嗯,这部纯爱情电影,看得他们热血沸腾。  沐晚陪着凌慎行在餐厅用了早餐,发现他的眼底有些青色的痕迹,沐晚担心的问:“是不是昨天夜里没睡好?”  凌慎行没有说,昨天有一个紧急任务,他一直指挥到天亮,任务结束后,他便坐车往市里赶,只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睡不着,只因为怀里有东西硌着他,让他一直兴奋着,期待着!  “嗯,睡不着,想你。”  “早上喝蜂蜜了吧?”沐晚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么会哄人开心。”  “只是实话实说。”  对于这样的实话,沐晚表示再来一百句也不厌烦。  吃过饭就是自由时间。  温泉山庄里都是医院的同事,大家彼此熟悉,三三五五结队,或者打牌,打麻将,泡温泉,或者带着孩子游泳。  “你不游泳吗?”凌慎行手里拿着沐晚的外套,生怕她会着凉。  “不想游。”沐晚在一边的躺椅上坐下来:“以前最是嗜水,但从m国回来后,见到水就不想跳下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凌慎行的目光明显瑟缩了一下,不过还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想游就不游吧,看别人游也挺有意思。”  两人一边喝着东西,一边闲聊,不时深情对望,简直把这里当成了蜜月来度。  周围飘过来的眼神似乎都充满了控诉与羡慕,特别是那些渴望爱情,以凌慎行形象为男神的单身小姑娘们。  “男神怎么不游泳?”  “好想看男神游泳的身姿。”  “你猜男神有没有八块腹肌。”  “沐教授不喜欢游泳,所以男神就陪着她看我们游。”水里的同事们满脸都是失望:“果然是妇唱夫随,不行,我要喝口洗脚水冷静冷静。”  凌慎行陪沐晚呆了一会儿,院长就让人来找他去打牌了。  “你去吧,我在这边和同事玩。”沐晚摆摆手,“记得多赢点。”  “那我先过去了。”凌慎行将外面的纱衣披在沐晚的身上,“一会儿再来找你。”  “阿行。”沐晚忽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总感觉他神神秘秘的,似乎藏了心事。  凌慎行笑笑,弯起的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609章:回忆如潮水 沐晚还在想着凌慎行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忽然几滴水珠溅到了脸上,紧接着便有更多的水花扬了过来,她笑着起身向后躲,对着水池里正在开心向她泼水的几个小女生喊道:“喂喂,以多欺少,不公平。”  “沐教授,听说你以前水性可好了。”  “是啊,是啊,过来游泳吧,顺便教教我们,反正你男朋友也不在。”  沐晚摇头,不忘调戏几个小姑娘:“你们游得挺好,再努努力就能进国家队了,加油,加油。”  “沐教授太坏了。”  “沐教授欺负人。”  水池里传来一片嘻笑声。  “大家有没有看见我儿子?”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是同事李唯唯。  今天带孩子来的人不少,李唯唯的儿子算是其中比较大的,今年已经七岁了。  “李医生,你儿子之前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沐晚刚才就注意到,李唯唯和她的儿子在那边的儿童池里玩耍。  李唯唯上前抓住沐晚的手,急得快哭了:“小益刚才说要喝果汁,我让他在儿童戏水区等我,结果回来后,就找不到他了,我问了许多人,都说没看见,怎么办,沐教授,我儿子不见了……。”  “先别急,我们大家都帮忙找找,孩子应该没有走远,更何况这里都是我们医院的人,不会有事的。”沐晚一边安抚着李唯唯,一边让大家一起寻找孩子。  “你们看,那边的深水区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有眼尖的同事忽然喊了一声。  “好像是个人啊,他,他好像在下沉。”  那边是游池的深水区,水深有五六米,是有专业水准的人才敢涉足的,因为危险,所以一旁都立有警示的标志。  “是小益。”李唯唯的声音都在发飘,“沐教授,救救我儿子,我,我不会游泳。”  她只会在浅水里靠着水袖之类的东西游一游,那么深的水,她就算跳进去也会马上沉下去。  “你们马上去通知救生员。”沐晚将身上的披纱一扔,快步朝着深水区跑去,几乎是出于本能,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游泳池。  “快快快,去通知救生员。”  “那么深的水,沐教授会不会有事啊?”  站在岸上的人乱成一团,不知道是谁想了起来:“快去通知院长他们。”  如果在这里出了事,那可不是小事,而且跳进水里的还是那位首长的女朋友。  沐晚进入水里后,果然看到小益的身体正在下沉,她憋住呼吸,划着水朝着小益追去。  小益下沉的速度很快,沐晚不得不加快了游速,眼见着他就要沉入池底,沐晚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小益的身材属于偏胖形,虽然只有七岁,但是体重已经近百斤,沐晚抱着他的身体显得非常吃力。  她一边拖着小益一边往上游,眼见着就要看到水面了,沐晚的大腿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那种症状她太熟悉不过了,是下水前没有做足准备运动而导致的腿部抽筋,最要命的是,这次抽筋抽得特别剧烈,她甚至连动一下腿都用尽了全部力气。  眼见着怀里的小人已经快不行了,沐晚一咬牙,用尽全力将小益举出了水面,而在岸边等待的人急忙拉住了小益,有人伸手要拉她,只差几厘米就要碰到她的指尖了,结果她又往水里沉了下去。  “不好了,沐教授沉下去了,救生员还没来吗?”  “该死,这是什么破山庄啊,救生员这么不负责任吗?”  “喂,你别往下跳啊,就你那三角猫的功夫,跳下去,我们还不得救你吗?”  “那怎么办?怎么办?”  冰冷的水下,沐晚还在做着垂死挣扎,除了大腿抽筋,小腿也不能动了,脚踝处更是疼得要命。  果然是几年不游泳了,一下水竟然就落得这么狼狈,当初横渡某河流的时候,那股意气丰发的激情似乎还历历在目。  可她明明那么喜欢游泳,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呢!  “先生,你的红烧肉套餐。”不断流动的水流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那是她的阿行,陌生的是,那是几年前的阿行吧,因为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年轻,就像行走在m国街头的留学生。  五年前,她在m国读书,一边在费得曼教授的门下做学生,一边在某中餐厅打工,而凌慎行就是她在那个温暖午后的美好遇见。  他当时一进来就引起了其他店员的注意,她们同她一样,都是z国人,所以对于这张熟悉的z国面孔都十分好奇,因为他长得非常帅气。  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短短的,左边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皮带的手表。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暖阳金灿灿的罩在他的身上,他偏头看着窗外,棱角分明的侧脸泽泽生辉。  大家都争着去给他送餐,最后抽签决定的结果落在了沐晚的头上。  那时的沐晚只有二十岁,皮肤白得好像细瓷,眼睛很大,下巴尖尖的,脸上似乎还有未脱的稚气。  她穿着店里白色的工服,就像一缕光突然照进了凌慎行的生命。  “先生,你的红烧肉套餐。”  凌慎行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向她青春靓丽的面孔,他有一瞬间失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里的中餐好吃又正宗,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  吃过饭,他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给他端饭菜的女孩儿正站在另一个女客人面前,笑意盈盈的同她说着什么。  他很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被动。  直到走出店门不远,后面响起清脆如同银铃的声音:“先生,你的钱包。”  他惊讶的看向她,那种感觉就像是希望破灭后重新燃起的星星之火。  从不会主动的他,在接过那个钱包的时候,挑眉笑了一下:“谢谢,我叫凌慎行,来自z国帝都,你呢?”  “真巧啊,我也是帝都人呢。”女孩高兴的笑起来,一双弯月般的眼睛巧笑嫣然:“我叫沐晚,沐是沐浴的沐,晚是夜晚的晚。”  “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  女孩的手又小又软,他握在手里,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却让他的心潮翻滚不止。  有生之年,有一种叫做“一见钟情”的情绪铺天盖地,毫无征兆,就那样侵占了他二十多年的情感空白。  沐晚,沐浴的沐,夜晚的晚。  夜晚的某个公寓,男人正在电脑上敲字,随着他按下回车键,电脑上出现了一些不太实用的信息。  “沐晚?”身后,某个刚刚洗完澡的高大身影探头过来:“沐晚是什么?”  “是个人名。”凌慎行删掉了搜索,果然只靠电脑的话,是搜不出什么的。  男子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在椅背上,顺手点了根烟:“听着像是女孩的名字。”  “嗯,是我在中餐店遇到的。”  “你不会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了吧?”作为某人多年好友兼战友的景玄露出诧异的表情。  凌慎行:“明天你想吃红烧肉还是辣子鸡丁?”  景玄:“……。”  哥,不会我们未来几个月乃至几年都要在这家中餐店吃到吐吧?  景玄的猜测果然没错,凌慎行每天回来都会给他带那家中餐店的饭菜,开始的时候还变变花样,后来干脆连换花样的心思都没有了,每天除了红烧肉就是红烧肉……依然红烧肉……  以至于景玄看到红这个字都会想要吐血三升。  哥,不带这么玩儿的。  “凌慎行同志,你不要忘了我们来m国的目的。”景玄敢肯定,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他已经被红烧肉打败了。  无奈凌慎行主外,他主内,每天吃什么都由凌慎行决定,他只有抱怨的权利而没有选择的权利。  “明天给你换辣子鸡丁。”凌慎行拿着手机发信息,好看的眉毛轻轻的向上挑着,平时冷洌如冰的唇角也在微微上翘,那副坠入爱河的表情看得景玄一阵玄幻。  他一直以为凌慎行这个人是无欲无求的,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  当初往他身上倒贴的女人不少,从纯情少女到性感辣妹,甚至有位首长的女儿还想对他以身相许,但他如同一块冰,无论多大的热情都可以将你化成水气,最后追他的那些女生全都自动放弃了,她们没办法跟一个机器人谈恋爱,就算他有足够的帅足够的有钱。  然而,越是这样看着禁欲又寡淡的人,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就如同汹涌而来的大潮,倾泄而下的泥石流,毁天灭地的高山雪崩,来势汹汹,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景玄终于知道阻止不了,只能哀怨的倒在一边的沙发上。  “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凌慎行想到昨天分别时,女孩落在自己脸颊那个轻轻的吻,那柔软的触感以及清甜的呼吸都让他忍不住浑身燥热。  “慎行,你爸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不是没有意义的,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啊,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我知道。”凌慎行发完了信息,抬起一双潋滟的眼:“她很乖,答应过我,在回国之前不会向任何人,哪怕是她最亲的家人和朋友透漏我们的关系。”  327日第二更!沐晚终于想起五年前的事了 第610章:一起养大他 凌慎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无比愉悦:“任务一结束,她这边的学业也该完成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国。”  景玄知道凌慎行是认真的,看来那个叫沐晚的女孩对他来说有着非常强烈的吸引力。  而他现在只希望沐晚能够换一家餐厅打工,他实在不想再吃红烧肉了。  沐晚现在就像做梦一样,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她,第一次尝到了恋爱滋味。  每时每刻都是牵挂的,见不到他的时候也会给他发信息,每天想的念的都是他,看着周围长得帅的也不像他,整个脑海里都被一个叫凌慎行的男子充斥的满满当当。  教授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因为这几个月,她变得更漂亮了,那是被恋爱滋润的美,无需刻意便光芒万丈。  凌慎行说过,他来m国的行程是完全保密的,希望她不要向任何人透漏他们之间的关系,等到回国后,他会带她去见他的家人。  沐晚并不知道凌慎行是做什么的,但她却愿意相信他,所以对着自己的教授,她也只说恋爱了,并没有告诉他对方是谁。  至于对父母和好友,她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就像很普通的情侣,盼着每一天能够相见的有限时光,然后腻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说,感觉着彼此的呼吸也是幸福的。  沐晚从来不问凌慎行的真实身份,她知道,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一定会告诉她,而且以她的直觉来判断,凌慎行是做大事的人,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也许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而认识楚南风,只是一个意外。  那是她在某天晚上从实验室回来的时候,顺手救了的一个街头小混混。  他当时跟人打架,结果伤得不轻,带着一身血爬到了她租住小楼门口。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在看到奄奄一息的楚南风的时候,沐晚毫不犹豫的救了他。  后来她才知道,她和楚南风就像东郭先生和狼。  她出于好心的伸手一救,却酿成了所有无法挽回的苦果。  楚南风与那些小混混不同,他长得很好看,而且还很有涵养,甚至懂一些医术,他喜欢看书,养伤的几天,每天都会捧着她的书看。  沐晚有时候觉得,他不应该混迹于街头,他的长相更像一个翩翩佳公子。  “楚南风?是不是你妈妈生你的那天,刮的是南风,所以你才叫楚南风!哦,我叫沐晚,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女孩语气认真的递给他一杯水:“说实在的,我觉得他们对我们的名字太不上心了。”  楚南风默默的接过了水,水温刚刚好,握在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对于他这种长期蛰伏在黑暗中的人来说,这样的温暖来得太过突然,又无比炙热,让他忍不住想要抓住,然后牢牢的握在手心。  她说:“楚南风,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他沉默片刻,笑着点头:“嗯,是朋友。”  “那这几天的医药费,我给你打个八折吧。”女孩的眼睛像浩瀚宇宙里的星,那样的明亮夺人。  楚南风:“……。”  “你也知道,我很穷的,所有的钱都用来交学费和做实验了,你这几天花的医药费我给你算八折,至于伙食费,看在朋友的份上就免了吧。”  “给我一个卡号。”楚南风没有犹豫。  沐晚立刻把倒背如流的卡号发给他。  楚南风离开后的第二天,沐晚的帐户里就收到了十万元的转帐,她不敢收,给楚南风打电话,楚南风说,除了医药费,剩下的是给你的好处费,放心,钱是干净的,不会有人查到你头上。”  楚南风从那之后消失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沐晚和凌慎行的关系由生米煮成了熟饭。  其实那天完全是个意外,沐晚和几个同学出去庆生,结果就多喝了一些,她迷迷糊糊的给凌慎行打了个电话,饭局结束的时候,那个男人就等在门口了。  他就那样站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一张脸隐隐透着生人勿近,在看到她的时候瞬间又覆满了月光。  沐晚被这美色蛊惑了,跳着扑进他的怀里:“阿行,阿行!”  女孩的头发毛茸茸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凌慎行屈起食指,轻轻弹在她的额头,眼角眉梢俱是宠溺:“生日快乐 。”  我的女孩!  “谢谢。”沐晚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所以……礼物呢?”  “在口袋里。”  沐晚的手朝着他的裤袋摸过去,因为喝得有些多,手也不听使唤,不知怎地就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被那只柔软的手四处乱摸的某人,脸色已经铁青,还好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忍耐力,才没有把这个四处点火的小东西直接丢在车里办了。  沐晚终于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粉色的光芒简直闪瞎眼。  一颗镶着粉钻的戒指!  沐晚差点清醒了,她跟凌慎行讨礼物,只是半开玩笑,她的原话是想说,不如你以身相许当礼物吧,没想到凌慎行真的准备了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粉钻。  “粉色的,喜欢吗?”他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粉色。  “喜欢。”沐晚的眼中倒影着钻石的光芒,惊喜过后,很快又担忧的看向他:“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你确定以后不用吃泡面?”  凌慎行笑着揉她的头:“我还挺得住。”  “可是,我总觉得太贵重了。”  “没有什么比你还贵重。”他从盒子里拿出那枚戒指,动作轻柔的套在她纤细的指节上,那指环的大小正与她的手指契合,显然是早有准备,“晚晚,回国后我们就结婚。”  所以,他要用戒指牢牢的套住她,套住她的一生。  沐晚觉得自己应该用实际行动感激一下自家的男人,于是借着酒意,她就真的把人家给睡了。  当然,前面是她胡乱的撩人家玩扑倒,后面就被反扑了,还被扑得很惨,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宿醉加上全身都被碾压一遍似的感觉让她直接起不来床了  “难受?”已经穿戴整齐的男人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杯水,灰色的毛衣让他看起来十分的慵懒,但是那目光又无的温暖,似乎能抚平伤痛,“喝点水。”  沐晚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昨天喝多了,也有点断片,但她是如何把他扑倒的画面还记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后面的事情也记得非常详细,以至于现在看到当事人,让她臊得想要与这个世界告别。  沐晚把被子往头上扯了扯,盖住臊红的脸,只露出一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睛。  “乖,喝水。”凌慎行无视女孩的小羞臊,轻轻扯开了被子:“喝点水再去洗脸,早饭已经做好了。”  沐晚眨了眨眼睛,“阿行,你的职业是厨师吗?”  他摇头:“不是。”  “那是电脑黑客?”她也曾见识过他高超的电脑技术,任何电脑上的难题在他的面前都显得那么小儿科。  他继续摇头,食指屈起点在她的额头:“别猜了,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男人。”  他喜欢用指节轻点她的额头,那样的动作满满都是他的无可奈何以及学深的宠溺。  “去洗漱,吃饭。”  沐晚赖在他的身上不肯下床:“不想动,浑身疼,都怪你。”  听着女孩的抱怨,凌慎行表示很无辜:“我们只做了一次。”  “那为什么我会全身不舒服。”  “你喝多了。”  如果不是看在她喝多了会难受的份上,她以为一次就能满足他吗?二十多年没有开荤的男人,这不是自制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有没有酒品很差,就是乱喊乱叫之类的?”  “没有。”  沐晚刚要松一口气,又听见那恶魔一样的声音:“就是喜欢抱着我又摸又亲。”  沐晚:“……。”  还不如乱喊乱叫呢,她的节操呢?  果然喝醉了才能暴露本性,长成凌慎行这样的,她早就想扑倒了好么?  “去洗澡。”大掌在她的后脑拍了一下:“喜欢赖在床上,就继续昨天晚上的事情。”  听到这话沐晚便一溜烟的消失了,简直比兔子还快。  接下来的生活自然是你浓我浓,虽然凌慎行非常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只要他有时间就会陪在她的身边,接她放学,亲手做她爱吃的菜肴,顺便在做点有益于身体健康和增进感情的运动。  沐晚发现自己怀孕是在一个月之后,作为医生,她能敏感的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哪怕没有孕吐,她还是去做了一个检查,结果检查的结果是她怀孕了。  她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张狂又爱玩的年纪,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让她觉得十分茫然,而且,她和凌慎行的关系还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可,带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回国,会不会被爸妈拍死。  她不是没有想过打掉他,可是一想到这是她和凌慎行的孩子,她又不忍心,在矛盾挣扎之中,她给凌慎行发了信息,结果他没有回,而是一路飚车飙到了她的面前。  他说:“晚晚,我们一起养大他吧。” 第611章:失踪 他们平时亲热都是做了措施的,这个孩子简直就是冲破了重重阻碍,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是意外,也是缘分。  凌慎行说:“晚晚,我们一回国就结婚,你的父母一定会接受我还有他。”  沐晚在看到凌慎行的时候,之前的犹豫便被坚定的决心所代替,这是她和他的爱情,她怎么舍得抹杀他的存在呢?  沐晚现在正在读的是博士,只差一年就可以拿到证书了,在m国,博士生是可以结婚生子的,所以她怀孕的事情并没有成为学习的阻碍。  现在她除了每天学习就是安心养胎。  再次遇到楚南风是在商场里,他穿了一件风衣,戴着墨镜,站在角落里抽烟。  他没想到会碰到她,她看起来更漂亮了,只是走路的时候却步履稳重 。  “沐晚。”楚南风大步走过去。  “楚南风。”沐晚朝他挥了挥手,明媚的笑容在眼角绽开。  他们其实一直有联系,偶尔会通个电话报平安,对于在异地求学的沐晚来说,她的朋友并不多,特别是z国的朋友。  “来逛街?”楚南风往她手中拎着的袋子上看了一眼,看到的是英文的母婴用品字样,他的心头莫名跳了一下:“买的什么?”  “小孩子用的东西。”沐晚笑着说:“楚南风,你该恭喜我,我怀孕啦。”  楚南风怔怔的看着她,女孩白皙的脸上罩着一层柔光,那是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才会有的慈爱以及憧憬。  “喂喂。”沐晚举起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楚南风,我让他认你做干爸爸好不好?”  楚南风猛然回过神,面前女孩的笑脸不断的放大,如同一只手突然扼住了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其实一直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所以才会退在朋友的距离对她偶尔的嘘寒问暖。  而且他的身份也让他看不起自己,在这样明媚的光芒面前,他是那样的黑暗而肮脏。  他配不上她,这是他内心深处深深的自卑。  可是明明说服了自己看着她幸福下去,却难受的好像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伟大。  “好。”楚南风心中千回百转,但脸上却一派云淡风清。  他总是能把自己的感情掩饰的滴水不漏,让聪明的她也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  他知道,一旦被她发现,他们之间的友谊大概就要走到了近头。  “你等我一下。”楚南风害怕自己会失控,转身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沐晚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拎着许多袋子的楚南风走了这来。  因为走得急,额头还有些薄汗,那双眼睛被擦得格外明亮。  “不知道是干儿子还是干女儿,索性男孩女孩的东西都买了一份。”  他买的是玩具,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  沐晚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开心的笑起来:“宝贝,快谢谢干爸爸哦。”  看着女孩灿烂的笑容,楚南风暗暗垂下了眼睑,掩去了眼底那丝受伤的神色。  或许,这样很好,他还可以再努力一些,努力的看着她幸福。  自从沐晚怀孕后,凌慎行总会挤出一些时间陪伴她,眼看着她的小腹越隆越高,在初秋的一个早晨,小家伙用力踢了一下她的肚子,然后她就开始肚子痛,这些天一直不敢放松警惕的凌慎行急忙将人送到了医院。  这也是费得曼教授第一次见到得意门生的男朋友,同他想像中的一样,外貌出众,举止尊贵,最重要的是,他对他的学生无微不至,有些感情不需要伪装,眼底的情绪已经泛滥成灾。  沐晚早晨七点进了医院,晚上八点时顺产了一个男孩,小家伙一出生就有七斤八两,头发乌黑,虽然皱巴巴的,但不难看出五官都很精致。  凌慎行看着这个哇哇乱叫的小东西,一颗心仿佛也融化了一般,这是第一次初为人父,那种喜悦不是用语言可以表达的。  护士教他怎么抱孩子,他很认真的在学,可做起来的时候四肢僵硬,如同木偶。  沐晚躺在床上笑起来,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如此紧张,不过,那一大一小的样子简直是萌翻了。  她突然有些庆幸,幸好当时留下了他,她的儿子,她的小乖乖。  沐晚是顺产,身体素质也不错,住了两天院就回家了。  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照顾他的是凌慎行和他请来的月嫂。  凌慎行依然很忙,但总会抽出时间来陪她和孩子。  两个月后,沐晚接受了老师为她安排的身体整形手术,这种手术可以修复身体因为生孩子而产生的各种创伤以及祛除残留的妊娠纹,是在国外比较流行的手术,它可以让生过孩子的女孩看起来和没生过孩子的一样美丽。  其实沐晚并不在意这个,有那些痕迹在,反倒让她可以随时回忆儿子在她肚子里的每时每刻,但老师是一片好意,大概觉得年轻的女孩都爱美,特别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  她不能拒绝老师的一番好心,坦然接受了手术,同时,她顺利拿到了博士学位证,还和老师一起完成了关于选择性记忆删除的研究,这门研究的宗旨在于帮助那些因为被恐惧阴影而影响了一生的病人,如果临床实验也能成功,将打开一扇新的医学大门,救治那些被痛苦折磨的人群。  对于沐晚来说,现在的一切都过于美好,一个爱她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宝贝,还有双博士的头衔,她的人生就如同开了外挂一样,所向披靡。  而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回国,回国后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组建自己的家庭,用崭新的一面迎接幸福的生活。  可就在她兴奋憧憬的时候,她突然联系不上凌慎行了。  他平时就算再忙也会给她发信息和打电话,可这一次,他竟然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没有任何音讯,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知道他有一个搭档叫景玄,她和他见过几次,是个很帅气温和的男人,她给景玄打电话,结果依然是无法接通。  沐晚不是没猜过凌慎行是做什么的,她的结论是,凌慎行很可能是商业间谍,所以,他的身份才不可以暴光。  但对于恋爱中的女人来说,恋人是做什么的与他们的爱情毫无关系,她能做的就是相信着他,相信他回国后就与她结婚的承诺。  可是现在,她找不到他了。  沐晚守着儿子,在迷茫与惊慌中度过了七个日夜,却不知道可以向谁求助,直到楚南风出现了。  她是她溺水时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  “我会帮你去找。”楚南风看着婴儿车里躺着的小家伙,那样的小,还不及他半边手臂长,但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宛若星子,那双眼睛跟她真的很像。  小家伙嘴里嘤嘤着,突然朝着他伸出小小的手指头,小家伙其实看不见他,完全是因为他穿着黑白色的衣服,他对黑白色很敏感。  看到那突然伸到半空的小手,楚南风愣了一会儿才试着伸出手,然后小家伙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像是很高兴的笑了起来。  楚南风的嘴角也柔和了下来,甚至有些兴奋:“沐晚,你看,他在笑呢。”  从来不喜欢小孩子的楚南风,因为这个孩子是她的,所以才觉得这种生物其实也是很可爱的。  沐晚笑了一下,抬手蹭了蹭眼睛:“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如果不是出事了,他不会一个星期不和她联系,像他做那种危险工作,一旦出事就不是小事,他现在很可能没有自由或者比这个更严重。  想到那种可能,沐晚的手都抖了起来。  “放心吧,我会找到他。”楚南风皱了皱眉头,她害怕的样子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你的脸色很差,先去休息。”  “嗯,真是麻烦你了。”  “我们不是朋友嘛,不麻烦。”  楚南风离开沐晚的房子,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路边发呆。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查到鹰的软肋了,可以利用。”对方的声音透着阴狠,“不管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内部的人出卖了他,他现在带着东西消失了,不过,他应该没办法逃出m国,我们进行了全面的封锁。”  “什么软肋?”楚南风问得漫不经心,其实现在,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他不过是圣光组织的一个小头目而已,而圣光抓到了一个从z国叛逃的武器专家,手里握有几项先进的武器制造方案,他将他们藏在了一个小小的优盘当中,其中有两种武器一旦制造成功,将会拥有前所未成的杀伤力,成为各个国家争相抢夺的目标,而圣光的头目已经与m国军方谈好了价钱,准备将这个方案卖给他们,为了显示独一无二,圣光在得到优盘之后就杀了那个z国的武器专家。  这个优盘十分特殊,只能在特定的电脑上打开一次就会消失,所以圣光的人一直没有动它,而是把它当成了交易品。  但是在现在,这个优盘消失了,而拿到他的就是来自z国的特种兵,他的代号叫“鹰”。  ps:更晚了,抱歉,抱歉! 第612章:失去 电话的那一边,对方继续说道:“据我们调查,鹰在m国有一个女朋友,两人关系亲密,现在,只能利用他这个女朋友来帮助我们获得优盘。稍后我会把这个女人的照片发到你的手机,今天傍晚之前,你配合着西蒙几人将她带回来,对了,西蒙已经往那边去了。”  楚南风漫不经心的挂掉了电话,在路边抽了一会儿烟,刚要起身离开,手机响了两声,紧接着就有两张照片传了过来。  当楚南风点开那些照片时,手一抖,脸上血色褪尽,怎么会……怎么会是沐晚?  沐晚那个神秘的男友以及孩子的父亲竟然就是“鹰”。  而他们查到的关于鹰的具体资料,也是由z国那边的内应透漏的,他本名凌慎行,是猎鹰一个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两年前被派来m国执行任务,而他们圣光突然失窃的优盘很可能就在他的手里。  圣光找不到鹰,于是气极败坏的向国内的内应求助,然后内应向他们透漏了凌慎行的本名,他们顺着这个名字一直查到了他的女朋友。  楚南风把手机放进口袋,迅速的返回了沐晚所住的小楼,这是一个三层高的独橦,除了房东还有其他两个租户,沐晚住在三楼。  沐晚正在给小家伙换尿布,突然门被推开了,她以为是凌慎行,急忙放下尿布跑了过去。  “你们是?”看着门外站着三个身材魁梧的外国男人,沐晚下意识的就要关门,这三个人她并不认识,可房东就在楼下,他应该不会给他们开门的。  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照片,又上下打量着沐晚,确定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时,男人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西蒙,把她带走。”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沐晚此时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是对方认错了人,她这两个月一直都呆在出租房里,几乎不出门,在且她并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更没有招惹黑社会组织。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沐晚心下一沉,急忙朝着小家伙跑了过去,结果刚跑了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抓住。  那个叫西蒙的白人男子快步走向窗边的摇篮,低头看了看里面正在哭鼻子的小家伙,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沐晚的心头,她几乎是哭声请求:“你们不要伤害孩子,我跟你们走,去哪里都行,求你们别伤害孩子,他不过才两个月大。”  “呵呵。”西蒙的手触到小家伙的脸,“这就是鹰的孽种吧?该死的鹰让我们损失这么惨重,还一次又一次的破坏我们的计划,这次要让他尝尝妻离子散的滋味。”  西蒙说着,鹰爪一样的手已经将小家伙从婴儿床上提了起来,小家伙感觉到陌生的气息,哭得更大声,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踢。  “别动我的孩子。”沐晚不知道从哪里来得一股蛮力,竟然挣脱开了身后的束缚,好像一只凶猛的小母虎,朝着自己的儿子扑过去。  “真是不乖啊。”身后的人冲过来,一拳打在沐晚的后脑,她顿时觉得一阵天悬地转,被打的地方钻心的疼,纤弱的身体也向前摔倒。  可哪怕是趴在地上,她依然用尽力气向自己的孩子爬过去,一双眼睛布满了腥红的血丝:“不要动我的孩子……不要动我的孩子。”  那一瞬间,她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身上满布着狰狞的怒火,西蒙看到了,不由愣了一下,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一个母亲总能迸发出超乎平时的力量。  可,这又能怎样呢?  西蒙挂着闲适的笑意,突然将手里的小家伙从窗口丢了出去。  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从三楼丢了出去,那么小的一团在视线中突然就消失不见,婴儿床上甚至还有他残留的温度。  急火攻心,沐晚噗的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花,几近晕厥。  “儿子。”沐晚连滚带爬的想要爬向窗口,一边的西蒙如同看着一个小小的困兽,在她就要接近的时候又一脚将她踹开,接着又让她继续爬,爬到了再踹开。  反反复复几次,屋里的人都大笑了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倔强啊。”  沐晚的身体擦过之前吐的那些血,地上满是腥红的血痕,而她无论被西蒙踢多少次,依然不肯放弃。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猛地让沐晚清醒了过来,她转身看过去,“楚南风,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楚南风去而复返,这让沐晚觉得看到了一线希望,站在门口的一个男人,伸手搭在了楚南风的肩膀上,笑着说:“楚,你来得也太晚了,我们正准备把这个女人带走。”  楚南风看着狼狈不堪的沐晚,以及地上的血迹,一双黑目猛然收缩,声音低沉如冰:“孩子呢?”  “孩子?已经扔了,现在恐怕已经摔成烂泥了吧。”站在窗边的西蒙笑得十分欢脱,好像他刚才扔下去的不是一条生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下一秒,楚南风猛然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西蒙的衣领,“你这个混蛋。”  西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冷着脸说:“楚,别忘了你自己的立场,你想干什么,想背叛组织吗?想为这个女人申冤吗?”  楚南风紧紧揪着他的衣领,牙齿咬得咯咯响。  而沐晚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的光彩在一点一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一直当成朋友来信任的楚南风,竟然和这些人是一伙的,那么今天的事情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楚南风,为什么?”沐晚的声音已经接近一片空洞,“为什么?”  楚南风听见这悲戚的声音,那样清脆的音调已经不在,她念着他的名字的时候甚至都带着强烈的恨意。  他的心揪痛在一起,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松开西蒙蹲下来,然后闭了闭眼睛,不敢去看她的脸:“小晚,我会保住你的命,小晚,对不起。”  他说着,举起右手砸在她的颈间。  面前的女孩软软的倒进他的怀里,他倏然抱紧了她,这是第一次,他离她这样近,近到可以拥抱的距离。  “走吧。”西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冷冷看了楚南风一眼:“算你明智。”  楚南风知道,他就算想救沐晚也不是现在,虽然这里只有三个人,但下面还有两辆车随时监控,他们根本逃不出去,想要救她,只能再找机会。  而那个孩子……  楚南风望了眼窗口的位置,再次低喃:“小晚,对不起。”  ~  沐晚从昏迷中醒来,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只有十几平方,四周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小灯。  晕倒前的片段猝不及防的涌入脑海,那个在窗口一逝而过的小小影子让她忍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  这样肝肠寸断的哭泣持续了好久,直到已经哭得没有力气,沐晚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她仅存的理智在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凌慎行有关,因为那个西蒙说孩子是鹰的孽种,那么鹰很可能是凌慎行的代号。  阿行,你在哪,你到底在哪,我们的孩子没了,永远的没了。  沐晚哭得眼睛红肿,声音也哑了,直到听见开门声传来,她才抬起头。  门口立着的人正是西蒙。  看到这个阴狠的男人,沐晚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在她活着的这二十年,她被冠以天才的名称,家境也很好,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  再加上她为人热情大方不拘小节,总是阳光向上,以至于让她已经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所谓的黑暗。  而这个西蒙就是所有黑暗的来源,他亲手杀了她的孩子。  沐晚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他却玩味的笑了笑,“女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伸出手抬起沐晚的下巴:“啧啧,很漂亮的东方面孔,就是有些太瘦了。”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男人。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西蒙向门外吹了声口哨,紧接着就走进六个外国男人,其中三个是黑人,其中一个还在屋子里中间架起了一台摄像机。  看到这一切,沐晚情不自禁的向后缩去,恐惧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大脑。 “东方美女,别害怕,我们只是给你的男人拍一段视频。”  “啊。”沐晚一声尖叫,两个黑人已经按住了她的手臂,捂上了她的嘴,紧接着有人拿起一个装满液体的针管往她的手臂扎去。  眼睁睁的看着其中的液体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血管里,沐晚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是医生,自然知道他们给她注射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西蒙已经拍下了这一切,同时给某个号码发了一个视频:“你男人的号码真是不好找呢,不过,还好找到了,现在,我们就等他的回信吧。” 第613章:浮出水面 沐晚战战兢兢的看着这群人,一个人瑟缩到了床角。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西蒙正在看着手机,听到她的话,抬了抬眼皮:“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跟你的男人换样东西,如果你的男人同意交换,那么美丽的东方美女,你将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西蒙吹了吹手机屏幕上不存在的灰尘:“如果他不同意……那么很遗憾,你将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女支女。”  西蒙拍了拍那张白皙的脸:“我劝你还是让你的男人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沐晚咬着牙看向他,眼中涌动着恐惧在强装的镇定下几乎就要溢出眼眶 。  叮的一声响,西蒙的眉毛挑了挑:“很好,你的男人接了我的视频。 ”  西蒙将手机对向沐晚的方向:“来,宝贝,跟你的男人打声招呼。”  沐晚看向屏幕,果然看到凌慎行,哪怕他身处黑暗之中,一旁的光线也十分昏暗,只能看到半张侧脸,但沐晚还是认出那个人是凌慎行。  “阿行,阿行。”沐晚一边哭着一边想要靠近他,靠近那个冰冷的屏幕就像是能得到他的拥抱一样。  身后的两个男子按住了她的手臂,她只能不停的摇头:“阿行,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很害怕,阿行,阿行……。”恐惧与失子的绝望让沐晚泣不成声,已经无法组织出流利的语言。  视频的另一端,男人的面容看得不太清,但是那肃然而起的杀意仿佛要透着屏幕传过来。  “鹰。”西蒙邪笑着,将手机屏幕慢慢的旋转,落在这屋里的每个人的身上:“这里一共有八个人,而我们刚刚为你的女朋友注射了助兴的药物……现在距离药性发作还有半个小时,所以,半个小时,我要看到那个优盘!如果半个小时,优盘还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内,那么很遗憾,在场的八个人就要享用你女朋友的滋味了……嗯,她长得很美,玩起来也一定很爽。”  视频那端,男人依旧没有说话,但这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有人甚至是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  明明他的人不在面前,但那种可怕的气场却穿过了屏幕,让人心惊胆颤。  西蒙虽然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带来的沉重的压力,不过,他还是轻哼了一声:“鹰,考虑一下,半个小时还是……。”  西蒙的话音还没落,屏幕那端突然恢复了死静,屏幕也跟着暗了下去,他竟然把视频挂断了。  听着视频挂断的声音,西蒙的一张脸变成了铁青色,他转过身,一把扼住了沐晚的脖子,咬着牙喊道:“看见了吧,你的男人放弃你了,他根本就没打算用那东西换回你。”  看着沐晚几乎要被西蒙掐死了,有人出声道:“西蒙,半个小时还没到,我们再给他半个小时时间,如果那时候他还不把东西送过来,我们再收拾这个女的也不迟。”  “好,那就再等半个小时。”西蒙倏然松了手,沐晚便被甩在了床下,肩膀撞上了地面,疼得她一阵抽气。  只是比身体更疼的是心口,那块柔软的地方如同被人撕扯一样,钻心的疼。  她不知道凌慎行为何会挂断视频,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难道真如西蒙所说,他已经放弃她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那样重要,可以放弃他的孩子和女人。  哪怕心中疼痛难忍,沐晚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半个小时,她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吗,也许视频只是因为外界原因而中断了,她的阿行,一定会来救她的。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她的阿行,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他,他从来就不会拒绝,他是那样的宠她,爱她,从不允许她受半点委屈。  短短的半个小时对于沐晚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同时,身体深处开始产生变化,她觉得越来越热。  她太熟悉自己的身体了,这样的反应一定是之前被注射的药物在发生作用。  以他们给她注射的剂量,这药效彻底发挥出来的时候,她可能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变成一个完全被玉望支配的女人。  那样,还不如死了。  可是想死简直比活着还难,周围有八双眼睛在看着,她哪怕动一动手指都会引来警惕的目光,她要怎么去死?  “二十八分钟。”西蒙一直悠闲的坐在那里看着手表。  “二十九分钟……。”  “二十分钟零一秒……。”  西蒙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恶魔,带着索命的气息。  “很好,半个小时到了,看来你的男人真的放弃你了。”西蒙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眼中浮出一层戾色,“美丽的东方美人,我们来给你的男人录一段更劲爆的视频吧,让他欣赏一下自己女人的精彩演出。”  他抬手示意旁边的几名男子:“去吧,悠着点,这小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啊,我们还要留着来日方长。”  沐晚体内的药效发作的越发厉害,迷离的视线中是几个男人不停靠近的脸,以及挂在他们嘴角的邪恶笑容……  她用尽全部的理智向其中一个人撞了过去,结果被那人狠狠的一甩,额头就撞在了地面上,一阵天晕地转之后,她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沐晚再次醒来时,四周都是黑的,还有源源不断的寒意自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她撑开厚重的眼皮,看到了满天星斗。  她被丢弃在了荒野。  在大城市里,星星都被高楼大厦的光芒所掩盖,很难看到这样繁星满天的景色,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欢呼雀跃的去欣赏,然而此时,身上如同被碾压一般的疼痛提醒着她,她不过是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又坠入了另一个噩梦而已。  死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醒来。  她爬起来,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凌乱不堪了,而浑身上下都在痛着,胳膊和腿上都是青紫的痕迹……  她以为奇迹会出现,可最终,什么都没有。  沐晚一路蹒跚着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一座大桥上,桥下就是贯通费城的尼哥河,河水又深又急。  她站在桥边,望着下面湍急的河水出神。  当一个人万念俱灰的时候,唯有死亡才能解脱,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她曾经以为的永恒不过是场笑话。  她努力了这么久又怎样,到底还是变成了这样。  她不怪谁,也不想怨谁,因为哀大莫过于心死,一颗早已枯萎死掉的心,早就没有了怨恨和喜欢的力气。  就这样吧!  凌晨的风吹着乌黑的发,在脸颊两侧刀子般的刮过。  身材纤弱的女子扶住了桥上的栏杆,然后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霞光掉入了长河,很快消失不见。  沐晚跳进冰冷的尼哥河中,巨大的冲力很快剥夺了她的神智。  她喜欢游泳,在国内的时候还横渡过当地有名的大河,水性绝佳,但是此刻,她早就放弃了求生的意志,任由无边无际的河水将她吞没。  宝贝,妈妈来陪你了。  就在她越沉越深的时候,有一道人影冲进了水中,飞快的向她游了过去。  “沐教授,沐教授。”  “沐教授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醒?”  “醒了,醒了,沐教授醒了。”  沐晚缓缓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那眼睛是那样的熟悉,就同镌刻在她心头碑上的文字。  此时,眼睛的主人一脸的焦急,看到她醒过来,仿佛暗暗松了口气:“晚晚。”  晚晚……  沐晚轻轻转动着视线,周围都是同事们关心的脸庞,而她正被凌慎行抱在怀里,看到他整个人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往下滴着水,显然,是他跳进水里把她救上来的。  难道她当初跳进尼哥河的时候,也是他救了她吗?她仍然记得那个怀抱,被水淋湿的胸膛,以及在她耳边泣血般的呼唤。  沐晚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眼中一时失了焦距。  原来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六年的时间……而对她来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像是只发生在昨天,巨大的伤痛如同在她的身上反复碾压,让她几乎体无完肤。  “太好了,沐教授没事,幸亏首长反应快,及时压出了沐教授肚子里的水,又做了人工呼吸。”  “首长简直比我们这些医生还要专业。”  凌慎行看着怀中的女孩,发觉她的目光有涣散,他以为是她死里逃生还没有完全恢复。  “晚晚。”凌慎行又喊了一声。  “嗯。”  凌慎行见她回应了自己,高兴的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执起她的右手,然后手中就多了一枚精致的盒子,打开后,露出一颗光芒夺目的粉钻戒指。  沐晚惊讶的看向他,他的目光热烈而执着:“晚晚,嫁给我。”  ps:预知下回如何,我们明天再见 第614章:害怕来临 表情专注而认真的男人,清澈的眼瞳里倒映着她的缩影,修长的手指捏着的那枚戒指,清柔的声音不难听出一丝颤抖,一向运筹帷幄的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好像个孩子一样的紧张。  “哇。”周围的人群爆出一阵抽气声:“虽然没有正经的仪式,可是好浪漫啊有木有。”  “沐教授大难不死,现在苦尽甘来。”  “……你这是什么比喻,我看凌首长准备了很久似的,只不过没想到沐教授会落水。”  “管它呢,沐教授,快答应吧。”  “是啊,嫁给他吧。”  “嫁给他,嫁给他。”  周围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参差不齐,渐渐的整齐划一。  凌慎行手中的戒指还擎在半空,表情越发的紧张,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正在对喜欢的女孩表白的毛头小子,即紧张害怕又兴奋欣喜。  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嫁给他”,沐晚在一瞬间的失神后,缓缓抬起右手。  凌慎行的眼中很快就燃起了火苗,激动的连嘴角都轻轻抖了一下,一双长眉微微上扬。  她的手指白皙而纤细,戒指是量身订做的,戴上去刚刚好,粉色的钻石配细瓷一样的皮肤煞是好看。  “沐教授答应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  人群里爆发出掌声,一时间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凌慎行执起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哪怕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这个男人,他高兴的像是要飘起来。  “小益呢?他怎么样了?”沐晚想起自己救上来的那个孩子。  “孩子没事,做了急救,现在已经在医院了。”还好在场的虽然没有游泳健将,但都是医生,处理起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没事就好。”沐晚缓缓垂下眼皮,“我有些累了。”  “嗯,我先送你回去,你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凌慎行俯身把人抱起来:“我们走吧。”  在回去的车上,沐晚缩在座位上,身上盖着凌慎行的外套,偏头看着窗外。  右手的指节上,那枚戒指磕得她有些疼。  凌慎行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以为是她刚刚溺水还没有缓过来,见她的外套滑下来,他惯性的伸出手替她拉了一下,结果沐晚的身子猛然一僵,像是无比警惕的看了过来。  凌慎行愣了一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是有些不舒服,送我去我妈那里吧,我想吃她煲的山药排骨汤了。”  “好。”凌慎行轻轻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她放在膝盖的那只手上,细细的手指正在轻轻的挠着,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突然向你求婚,也吓了你一跳吧?”  “原来你一直神神秘秘的就是因为这个。”  “凌泽骁说我会成为温泉求婚第一人,其实,我也有想过其它浪漫的方式,可是晚晚,我发现自己一刻都等不了,我是那样迫不及待的希望你早日成为我的妻子。”  沐晚顿了一下:“可惜今天民政局放假。”  凌慎行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那就过了元旦后的第一天,我们去领证 。”  沐晚轻轻点了点头:“嗯。”  凌慎行将沐晚送到沐妈妈那里,吃了个饭便回凌家老宅陪儿子了。  沐晚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跟着一起去。  “唉呀,真是吓死人,救个人差点被淹死。”沐妈妈一边拿热毛巾给沐晚擦额头擦手,沐爸爸端着刚熬好的姜汤端过来:“乖女儿,快喝点姜汤驱寒,明天要去医院做一个身体检查,溺水可不是小事。”  沐晚看着面前为她忙碌的二老,突然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了沐妈妈和沐爸爸:“妈,爸,对不起,对不起。”  曾经她以为失去了全世界,可她还有疼爱她的父母,如果她真的跳进尼哥河里一命呜乎,她无法想像远在国内的父母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情形,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再失去唯一的女儿,二老的身体很可能就会彻底垮掉。  是她太自私了,就算为了他们,她也不应该选择轻生那条路。  “对不起,对不起。”沐晚哭得泣不成声,嘴里反反复复说着道歉的话,一路上隐忍的委屈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她远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坚强。  沐妈妈也跟着掉眼泪:“傻孩子,这不是没事了吗?乖,爸妈都在呢。”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哪怕你被全世界所背弃,哪怕你以全世界为敌。  沐晚哭了好一会儿,最后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妈,我想吃山药排骨汤。”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做。”  沐妈妈和沐爸爸去厨房忙碌了,二老以为沐晚是受到了惊吓,没想到她是刚从那段可怕的回忆中清醒。  那样的记忆哪怕是消失了五年,依然如同凌迟的小刀,一寸一寸的割着身上的肉。  可不同的是,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沐晚,那时候的她年轻幼稚,沉浸在爱情的美好当中,甚至出了事都没有去想这件事跟凌慎行的真正身份有关,现在,她知道凌慎行是特种兵,所以当年的事一定另有隐情。  在她身处灾难的时候,凌慎行真的没有想过救她吗?  楚南风那句话说得对,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自己查清楚。  而答应凌慎行的求婚,一是她对他还有着信任,二是,她不忍心当着那么多人驳了他的面子。  她对他,曾经深爱,失忆后仍然深爱,只是是非对错,岂容他人评说,她会查出所有的事情,用她自己的方式。  沐晚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那边就接了起来:“是沐医生?”  “李参谋,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有点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沐医生太客气了,沐医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李参谋,凌慎行是不是有一个战友叫景玄?”  “沐医生说得是景哥吧?景哥当年和首长是一个特战队的,两个人关系非常好,还一起去m国执行任务,只是从m国回来后,景哥受了伤,索性就直接退役了,现在在公安局工作呢。”  “能麻烦你给我景玄的电话吗?”  “好,没问题,我一会发到你的手机上。”李修北还在想沐晚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要景玄的电话,就听到沐晚用恳求的语气同他商量。  “李参谋,我给你打过电话这件事,你能当作没有发生吗,不要告诉凌慎行,一个字都不能透漏,可以拜托你吗?”  “不告诉首长?”李修长抓了抓短短的发,“好,好吧。”  “多谢李参谋了。”  李修北挂了电话,盯着手机挑了挑眉头,这事儿真是越想越奇怪,沐医生为什么突然要找景哥,而且还背着首长……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首长?可是已经答应了沐医生要保密的。  但是不告诉真的好吗,首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他送到非洲去挖矿?  李修北纠结了好一会儿,就有人进了办公室。  “李参谋,这几个文件你看一下,还有这些也要走下流程。”  李修北很快就被工作缠住了,等他处理完手头上这些事,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给首长打个电话报备。  电话接通后,那边的男人气息慵懒,似乎正在陪儿子,时不时传来一句 :“这道题错了。”  “公式不对。”  李修北咳了两声:“首长,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凌慎行:“那就不要讲。”说着就要挂电话。  “可是沐医生真的有点奇怪……。”  凌慎行:“那你还不快点讲。”  李修北:“……。”  首长大人,你这么差别对待,有考虑过我脆弱的小心脏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沐医生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要景哥的电话号码。”  “景玄?”  “嗯。”李修背点头:“难道是沐医生家的亲戚惹了事儿,需要公安局的人帮忙……”  李修北还在自言自语,那边的电话早就挂断了。  凌慎行拿着手机大步走到阳台,找到景玄的号码后,手指却在上面停留着没有拨下去。  夕阳西下,天边已经被黑暗渐渐吞噬,仅有的一线光亮隐在厚重的云层当中,渐渐的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  他的手缓缓的垂下来,嘴角溢出苦笑。  怪不得她从溺水后就一直怪怪的,虽然接受了他的戒指,可那表情分明感觉不到任何的开心和兴奋,他以为只是溺水后遗症,却未想过,原来是她记起了当年的事,她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些关于他的所有人和事。  当初他问过费得曼教授,记忆删除后是否还会有复原的机会,费得曼教授的回答是,这些记忆就像被密封在一个盒子里,想要重新打开它们就必须有一把锁,这把锁可能是爱人的一个吻一个拥抱,也可能是特定的某个暗号,而沐晚为她这段记忆设定的钥匙便是水。  平时那么爱水的人突然间不愿意接近任务水源,是她的大脑在潜意识的排斥着,因为,不愿意让她想起曾经痛苦的一切。  一场意外的溺水却让她开启了沉封五年的记之门。  他所害怕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第615章:揭开的真相 沐晚收到景玄的电话号码后,直接拨了过去。  “我是景玄,你是哪位?”他的声音没变,只是多了几分沉稳。  因为凌慎行的关系,沐晚也和景玄见过几次面,但说不上是有多熟。  “我是沐晚。”  景玄似乎愣了一下。  据凌慎行所说,沐晚在五年前做了记忆删除,所有和凌慎行有关的人和事她全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也应该在被遗忘的名单当中。  “景玄,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好。”聪明如景玄已经能够猜到,沐晚的记忆解封了。  沐晚喝了沐妈妈的排骨汤立刻又满血复活了,换了身衣服就赴约去了。  “这孩子,身体刚好就去得瑟。”  “出去打车,别坐地铁,小心吹风受凉。”  背后父母的叮嘱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那是无比温暖的存在。  沐晚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  司机无聊听着广播,里面正在放着一首歌,唱歌的人沐晚并不认识,但是那歌词却听得无比清晰:  两只小船儿 孤孤零零  浮浮沉沉漂泊风浪里  终于有一天 在海边相遇  他们牵着手决定不分离  从普通朋友 变成情侣  这是千年修来的福气  茫茫人海中 多少的过客  最心疼的人 依然只有你  深深的感情 厚厚的回忆  难道只留下 一声叹息  我们风里雨里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离我而去  歌手的嗓音透着淡淡的悲伤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司机还跟着一起轻轻哼着。  沐晚想起她从尼哥河里被救起的时候已经是万念俱灰,她找到了自己的老师费得曼,她说:“老师,就让我来做第一个临床实验人吧,我想要消除关于一个人的记忆,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将从我的脑海里抹去。”  老师曾经劝过她,但她执意如此,因为那段记忆真的太痛苦了,痛苦到她根本无法活下去。  最后在她的坚持下,费得曼为她做了记忆删除,那个叫凌慎行的男子以及跟他有关的一切,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仍然是行走在m国街头,钻心于医术研究的博士生,天依然很蓝,空气依然很新鲜,可是心头的某处却像是缺失了一块,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填补的空洞。  她回国后,费得曼教授把删掉了一半的实验资料交给她,对新生的她来说,这个实验是完全是崭新的,她甚至才看到的时候还兴奋了一把,于是回国后的她一直在做这项研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研究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由她和费得曼一起完成了,而且她还是唯一一个临床实验成功的病人。  她当时为自己设定的记忆钥匙便是-深水。  “姑娘,到了。”司机将车稳稳停在公安局门口,不忘打量她一下,这个姑娘一直在发呆,听着歌竟然就会泪流满面。  沐晚付了钱下车,来到门岗报了一下名字,立刻就有人将她带到了二楼的局长办公室。  快到下班时间了,公安局里依旧很忙碌。  景玄同她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太大变化,更成熟了,穿着一身蓝色的警服,身材挺拔。  “坐。”景玄让人端了茶水,然后关上了门。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时光荏苒,距离最后一次见面竟然已过了近六年之久。  景玄为沐晚倒了杯茶,袅袅的茶香刺激着嗅觉。  沐晚捧了一杯在手里,温暖隔着白瓷的茶杯传来,让她的心神稍稍平静了下来。  “有些事情,只是我的猜测,我是想来求证一下的。”沐晚低头看着茶杯,“是关于五年前我被绑架的事情。”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  “嗯,我的确想起许多事,但还有一些弄不明白的地方,我觉得在你这里可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景玄拿出烟盒,抽之前客气的询问:“可以抽烟吗?”  “没关系,阿行也抽烟的。”  景玄笑了笑,熟练的点了个火,狠狠抽了两口才说道:“当初我和慎行还是特战队的队友,一个军火专家偷盗了国家机密,偷偷的潜逃了出去,我和慎行奉命对他进行追踪。到了m国后,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个专家,但他已经被圣光组织所控制,圣光为了用那份机密赚取大量的钱财,杀掉了专家并将他的优盘据为已有,圣光准备将机密卖给m国政府,所以我和慎行决定从中阻止,如果这批武器设计真的落入别国之手,将会成为别国用来对付我们最锐利的武器。”  景玄弹了弹烟灰:“我们一直都是机密行事,所以,他才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一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但不幸的是,部队里有圣光的人,他出卖了我们,向圣光公布了我们的信息,所以,圣光才会把目标锁定在你的身上。那时候慎行刚刚拿到了优盘,却遭到圣光以及m国军方的层层封锁,他不得不带着优盘四处躲藏,他自顾不暇却时刻担心着你,他让我去保护你的安全,但我赶到的时候,恰好那个孩子从三楼被扔了下来,不过,他命大,楼下有一个水池,他掉在水池里没有被摔死,而你和他,我只能救一个。很抱歉,当时那个孩子躺在我的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先救他。”  景玄带着几分歉意的目光看过来。  沐晚静静的听着,听到景玄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忽然发出夺目的光彩:“所以说……子墨其实就是那个孩子,是我的亲生儿子?”  “是,那个孩子就是子墨。”  沐晚紧紧抓着手中的杯子,似乎一用力就会将它捏碎,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出小豆包的脸。  原来那种天生自带的亲近感,原来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缘分,而是因为她就是小豆包的妈妈,是生了他的那个人。  沐晚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她的孩子还没死,那个倔强的小生命坚强的活了下来。  景玄递了张纸巾过去,又继续说道:“我救了孩子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他们带走了,然后他们就给慎行发了一个视频,他们威胁他,让他用优盘交换你。”  景玄吸了口烟:“我们都是军人,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国家,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义务,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牺牲一切。”  沐晚想起在视频中看到凌慎行,他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杀气,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边是绝不能放手的国家机密,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而他只能眼睁睁的选择牺牲。  那样的选择就像是千刀万剐,没有经历的人永远不知道在关闭视频的时候,他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与她来说万念俱灰,与他来说支离破碎。  “慎行不会答应圣光的条件,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所以他把优盘交给我之后就去了圣光。”景玄的神情仿佛陷入了某种沉痛的回忆:“你知道圣光的人有多恨他吧,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而他就那样光明正大的去送死,仅仅一个人!他要用他的命换你的命!可那些人不见到优盘又怎么会放人,他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景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一定见过他后背那些交错的伤疤吧,那是做过祛疤手术后留下的痕迹。”  沐晚怎么会不记得,那些疤痕遍布他的后背,十分狰狞,哪怕做过几次除疤手术,看着仍然觉得触目惊心,她当时以为那些伤是他出任务的时候受的,没想到……  “圣光的人说,只要他不反抗,他们就会放人,结果他就真的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由着那群人又打又砍,最后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体无完肤的血人,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景玄说:“在m国的时候,只有我和慎行两个人,我们孤立无援,后来弄到优盘,国内这边才派出一个秘密行动小组,只不过过境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麻烦,导致他们姗姗来迟,我和行动小组的人救出慎行,却没有找到你。我们替他包扎了伤口,他在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其实他也不知道你在哪儿,他就沿着圣光基地的附近一直找一直找,直到在尼哥河的桥上看到了想要轻生的你,你跳下去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也跳了下去,他将你救了上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  “他将你送到了费得曼教授的住处,费得曼教授替你做了治疗,但是你的求生意识很弱,整整睡了三天才醒来,那个时候,他根本不敢见你,而且他伤得很重,根本无法动弹。当他的伤好了一些再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接受了费得曼教授的手术,删除了全部关于他的记忆。”  景玄狠狠抽了一口烟:“沐晚,你知道吗,在你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向他的时候,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你忘掉了一切从新开始,而他呢,永远陷在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当中,日日夜夜备受折磨。”  我说:不如你也去做个手术,把那些记忆也删了吧。  他说记忆不是优盘可以随意的清空,更何况,那是你给他的回忆,无论是痛的还是快乐的,他都要用力的记住,因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他爱得竭尽全力。  ps:明天现代版结局 第616章:阳光的世界 景玄说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事情似乎都很明朗了。  他将抽完了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抬起一双澄亮的眼睛:“这些年,他没有一天过得开心,他一直活在内疚与痛苦之中,幸好还有子墨,如果不是他,我想他已经自暴自弃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在你居住的小区对面买了一个公寓,他经常会去那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你,守护着你。  可他不敢露面,只能生活在你的影子当中,他知道你是有多痛苦才删除了那些记忆,他不想让你再记起来,于是也把自己隔绝在了你的世界之外。  他不喜欢你那个富二代的男朋友,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有一天,你终究会结婚生子,但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他。  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接近你了,就像一个馋嘴的孩子在逐渐靠近有毒的糖果,明明知道那鲜艳的颜色可能会让他中毒,但他还是伸出了手……他在医院遇见你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这样做了。  他跟我说,景玄,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想试着重新找回她,如果,她还要我的话。  他那样小心翼翼的接近,就像护着风中的火烛,随时担惊受怕,可又享受着烛光的温暖。  沐晚,你现在想起了一切,你打算怎么办呢?”  景玄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沉静,其实眼中已经波涛翻涌的女人,其实不必问的,她已经在做了。  她在恢复记忆后,没有立刻找凌慎行将当年的一切撕扯开,而是来找他了解她所不知道的真相。  在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保存着对他的信任。  她可以从此与凌慎行陌路永别,也可以装做根本没有想起这一切。  景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她,会怎么选。  沐晚从公安局离开,外面刮起的风吹开了她的围巾,她低头将围巾重新系好,再抬头时,面前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  他只穿了件薄薄的黑风衣,脸被风吹得有些红,而在他的脚下,散落着一地零碎的烟头。  他静静的看着她,就像隔着重山雾霾,在那双漆黑的眼目里流淌着浓重的哀伤与自责。  像是突然间瘦了很多,身形单薄的如同地上的枯叶,那样的身影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碎掉。  他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默默的望着她。  这中间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却如同鸿沟天险,让他望而生畏。  沐晚陡然看到那个身形单薄的男人,眼中满满的都是自责和害怕,她是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类似于恐惧的情绪。  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个为了国家舍生取义的男人……  她有什么理由去怨恨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爱他。  她偷得五年浮生闲,而他却用五年用力记住他们曾经的一切。  凌慎行的眼睛微微向下耷了一下,她应该不会原谅他了,她曾经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怀中一暖,是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凌慎行低下头就惊讶的看到扑在他怀里的沐晚。  “阿行。”暖暖的身体,暖暖的一声阿行,仿佛驱散了冬日里的寒冷,在他的心头开出了盛世烟花。  他不由收紧了手臂,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抱紧了她。  沐晚能够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喉头剧烈的哽咽。  “晚晚。”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额前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烧灼的视线,“对不起,对不起。”  他多少次想要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现在终于说了出来,放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也在悄然落地。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经历那可怕的一切,也不会万念俱灰删除了自己的记忆,而他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当她想起了全部,竟然还愿意继续相信他,留在他的身边。  纵然冰天雪地,他也觉得春暖花开。  “阿行。”沐晚紧紧抱着他,神色流露出自卑:“我已经不干净了……。”  他突然按住她的唇,摇了摇头:“晚晚,我们要向前看,以前的事情谁都不要再提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你只是我在医院偶然遇到的沐教授,而我是你偶然遇到的大队长,这,就是我们的开始。”  沐晚的眼中一下涌出晶莹的泪花,忍不住再次抱住了他。  从新开始,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  “听说你在我的公寓对面买了一座房子?”  “嗯。”  “是不是还有望远镜?”  凌慎行无奈的笑了一下:“你当我是偷窥狂吗?”  虽然他这样说,可是在这五年里,想到一直有个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沐晚的脸还是有些发红。  “我和向昊然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分分钟都想弄死他。”  沐晚:“……。”  暗暗替向昊然捏了一把汗,不过以大队长的正直,应该不会做出往向昊然脑袋上套麻袋的事情。  “如果我真的和他结婚了呢?”  “不会的。”  “这么肯定?”  “嗯,你的眼光没那么差。”  “我想见见小豆包。”  “好,不过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沐晚:“?”  凌家老宅里,小豆包正在抱着手机发短信。  “是给你小晚妈妈发短信?”薜又琴把头探过来。  “嗯,她说今天要来看我。”  “你这孩子是有多想你小晚妈妈,再催也不能飞过来。”薜又琴的话音刚落,佣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二少爷和沐小姐来了。”  凌慎行的脚步停在门口,嘴角轻轻向上扬起:“该改口了。”  佣人愣在原地,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豆包已经小火箭一般的冲了过来,一双小手紧紧抱住了沐晚的腿:“妈妈。”  沐晚蹲下身抱住小豆包,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这是她的孩子,她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能活踹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失而复得,得之她幸。  “妈妈怎么哭了?”小豆包抬起小手擦着沐晚的眼泪,同时把控诉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亲爹。  接受到儿子质问的眼神,凌慎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妈妈是激动的。”  真的不是他欺负了她。  小豆包向沐晚求证,沐晚轻轻点头,再次把他抱进怀里。  “这是怎么了?”凌家二老也走了过来,正巧凌泽骁也从外面回来了。  “爸,妈,大哥。”凌慎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我和沐晚结婚了。”  “结婚了?”薜又琴似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抢过了凌慎行手中的结婚证,宝贝一样的翻来覆去的看,随即激动的热泪盈眶,有生之年,终于看到儿子的结婚证了,她还以为这东西要等着别人烧给她呢。  凌老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挺好,有了证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最震撼的莫过于小豆包了,他眨了眨眼睛:“妈妈,你和爸爸结婚了?”  “嗯。”沐晚笑着握住他的小手:“你高兴吗?”  “那你是不是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妈妈了?”  在学校里,总有人质疑妈妈和爸爸之间的关系,现在他们结婚了,彻底的堵上了那些人的嘴。  “顺得不能再顺了。”凌慎行又拿出一个文件递给凌老:“爸,妈,很抱歉,沐晚就是子墨的亲生母亲。”  “什么?”这次连凌老也惊呆了,伸手接过了那张纸,这是一份亲子鉴定书,而鉴定的结果,沐晚真的是子墨的生母。  “怎么会这样?”薜又琴的惊讶不压于凌老,“老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把我都弄晕了。”  老二这一个又一个重磅炸弹扔下来,她有些招架不住啊。  “简单的说,沐晚是我在m国执行任务的时候爱上的女孩,我们在m国生了子墨,后来……她因为车祸失去了记忆。”凌慎行将沐晚提前编好的故事情节向二老复述了一遍,“总之就是这样的,我用了五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她,重新追回了她。”  一边的凌泽骁抽了抽嘴角:你确定这狗血烂俗的剧情有人会信?  “竟然是这样,真的是太感人了。”薜又琴擦了一把眼泪,“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凌泽骁:“……。”  妈,你太单纯了吧?  虽然凌老也觉得其中有古怪,可是看到儿子喜欢的女人恰巧又是子墨的亲生母亲,有什么事比现在更圆满呢,至于他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去了解的必要了。  “妈妈,你真的是我的亲生妈妈?”这里最欢喜的就是小豆包了,小身子紧紧的贴在沐晚的身上,“妈妈,我是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吗?”  “是。”沐晚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真是太好了。”小豆包高兴的样子好像得到了全天下的糖果,“妈妈是我的亲妈妈了,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是后妈了,他们统统都要闭嘴了。”  “行了,先吃饭吧。”凌老咳了两声,同时看了一眼沐晚:“我们凌家对儿媳妇没什么规矩,你也不必太拘谨。”  凌老这意思是,要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沐晚脆生生的答应了。  一家人的午饭吃到一半,凌慎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过电话走了出去,不久后就回来穿大衣:“部队那边有事,我要马上赶过去。”  “那我送送你。”沐晚把大衣递给她,自己裹了件羽绒服,两人一起出了门。  “沐文羽那边有消息了。”沐晚见他刚才朝自己使眼色,就知道他有话要同自己说。  “这次圣光同一个本地组织在狼口交易,楚南风也会到场,今天这场仗就是最后一仗。”  听到楚南风几个字,沐晚的心头还是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向前看,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注意安全。”  “我会的。”凌慎行俯下身,将自己的脸伸到她的嘴边,一副索吻的姿态。  沐晚往身后看了眼,虽然隔着客厅的大落地窗,但还是怕被人看到,她动作迅速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等你的好消息。”  凌慎行走后,沐晚在薜又琴的殷勤挽留下住了下来。  “你们现在是夫妻了,老二的房间就是你们的房间,以后常来家里吃饭留宿,我和你爸爸两个人也怪闷的。”薜又琴指着二楼的一间房门,“这就是老二的房间,旁边那是子墨的。”  薜又琴还在碎碎念,就听到身后传来清清柔柔的声音:“妈,谢谢。”  薜又琴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起来:“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沐晚其实知道,他们编出来的那套说辞只能瞒过三岁小孩,但荣幸的是,这一家人都没有追究问底,他们更看重的是眼前的幸福。  “妈妈。”软软的小豆包出现在沐晚的腿上,好像一只小小的树袋熊,一双大眼睛又明又亮。  沐晚把他抱起来:“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平时都是凌慎行辅导他作业,以后,她要把妈妈的责任担起来,她会努力的去添补这五年的缺失,把他失去的那些母爱全部找回来。  “妈妈和你一起做作业。”  “好。”小豆包乖乖的拎来了大书包。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写完了作业,小豆包窝在沐晚的怀里,软软的小手紧紧搂着沐晚的手臂。  “爸爸有任务。”沐晚声音柔软:“包子,爸爸是军人,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他们为了我们能够享受平静的生活做出了无数的牺牲,就像他此时不能够陪伴你,其实是为了更多的孩子可以有父母陪伴,或许你现在不懂,但是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爸爸他,一直一直都很爱你。”  小豆包似懂非懂,不过因为知道自己是妈妈亲生的这件事,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跟老爸接触了,也许妈妈说得对,他可能真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呢。  看着怀里睡得喷香的小豆包,沐晚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被子。  她穿上拖鞋下了床,拿过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的信息,他在出任务的时候是不可能有时间给她发信息的。  明明很担心,却不能给他打电话,只能抱着一部手机一等就是半夜。  沐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凌晨四点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将她吵醒,她还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听到铃声立刻坐了起来,同时一颗心也躁动不安的狂跳着。  “喂。”看到是大队长的号码,沐晚的心情才放松了一下:“事情还顺利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柔软磁性的声音说了两个字:“老婆。”  仿佛有电流从心脏穿过,沐晚感觉自己中了丘比特之箭,大队长的声音好听到让人觉得一阵酥麻。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的确定,她从噩梦回到了现实,虽然那些经历会让她痛,但没什么能阻止她向前看,曾经她梦想的生活已经全部实现,爱她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完整的家。  “我在。”沐晚的眼中闪过泪花。  “一切顺利,向你报个备。”凌慎行的声音很放松,“这次行动几乎全奸了圣光组织,大小头目均无落网。”  “那文羽呢?”  “抱歉,他暂时还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这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凌慎行顿了一下:“楚南风要见你。”  沐晚交待保姆照顾子墨,穿好衣服后就下了楼。  现在是凌晨,她开的是凌慎行的车。  关于楚南风,她并不想见他,但是楚南风的手里有一份对于军方很重要的数据,这份数据记载了金三角一带各大毒枭的军事地图,如果能拿到它,会对金三角的局势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关于这份地图的藏身点,楚南风说,他只告诉沐晚一个人。  其实,不过是他想在最后见她一面。  凌慎行本来是不同意沐晚涉险的,但沐晚主动提出去见楚南风,他的男人在为国家效力,她总不能做个装饰的花瓶,更何况楚南风已经是阶下囚,对她也构不成威胁,凌慎行也不准有这种威胁的存在。  在部队的审训室里,沐晚看到了楚南风,他的衣服脏得厉害,身上不同的地方还有斑斑血迹,额头缠着绷带,看上去十分狼狈,手腕被手铐铐在了桌子上,就连双脚都上了脚镣。  “我要单独和她说话。”楚南风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陪在沐晚身边的凌慎行,“给只烟。”  沐晚冲他点了下头,他才退了出去,不过却是隔着观察窗一时一刻不敢放松警惕。  楚南风拿起凌慎行留给他的烟,不能点火,只能在嘴里含着。  “楚南风,我已经想起所有事了。”沐晚目光淡然的看向他,“所以,我来见你只是为了地图。”  楚南海风的瞳孔似收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你那么恨我,竟然还同意见我,看来你还是爱那个凌慎行爱得不轻,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对他死心塌地,为了他来拿地图。”  “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清楚。”  “那我呢,我对你怎样,你清楚吗?”楚南风自嘲般的笑起来:“小晚,在你心中从未有过我的一席之地,可我明明知道,还是为了你背叛了组织。”  沐晚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楚南风取下嘴里含着的香烟,目光落向修长的指节:“的确,我是圣光的一员,他们抓你的时候,我其实是想救你的,可是他们人太多,我没有把握,小晚,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身体,沐晚怔怔的看着他,两只手紧紧的攥住了衣角。  “其实那些人根本没有得逞,你也没有被侵犯,因为,我把他们全杀了。”楚南风笑了一下:“为了你,我把昔日的同伴全部杀死了,他们在临死的时候还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可我的身体……。”醒来时,身体的感觉那样强烈,不像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你中的药性太强烈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你清醒,不然,你总是要扑我。”楚南风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让沐晚倏然脸红。  什么叫总是要扑他……  “幸亏我定力强,不然一定会被你扑倒。”楚南风扯了扯嘴角,鬼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忍下来的,一直喜欢的女孩向他投怀送抱,而他硬是将她丢进了冷水池,“你身体上的伤是我和你撕扯的时候弄的,而你说的其它反应,都是药物的副作用,让你产生的错觉罢了。”  “楚南风,你没有骗我?”  “骗你有什么意义,没听过一句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晃了晃手上的手铐,“我当时把你放在荒野是为了不引来别人的注意,后来听人说,你从桥上跳下去了,我以为你死了,却不知道你是回国了,还删掉了自己的记忆。”  “那你呢,你杀了圣光的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而且还会全世界的追杀我,所以,想要摆脱圣光,那就要成为圣光的头子,当整个圣光都听命于你的时候,没有人还会为了一件小事来杀我。”  楚南风说得很简单,但沐晚可以想像他爬上今天这个位置是经历了怎样的血雨腥风。  两人相对无言。  原来,她一直都误会他了,这个她曾经以为背叛过友谊的男人,其实一直都在帮他。  “谢谢……。”  “好了,不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对我这个要死的人也没什么大用了,就当是我前世欠你的吧。”他迅速说了一个地址:“地图就藏在那里,你让他去找吧。”  楚南风说完便站了起来,立刻有两个看守走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他犯的是死罪,等待他的只有一条道路--死刑。  沐晚望着他倔强而挺直的背影,以及走路时那脚镣撞击的清脆声,眼中渐渐涌出湿意。  不管楚南风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起码他对她已经竭尽全力,对于这个一世枭雄,她有的只是感激。  从监室出来,沐晚把楚南风说的地址告诉了凌慎行。  凌慎行让人记下来,关心的问她:“没事吧?眼睛怎么红了?”  沐晚轻轻拥住了面前的男人,“阿行,看在地图的份上,能不能让他将功补过?”  凌慎行叹息:“沐文羽的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楚南风就算有再多的立功表现也无法改变他的结局。”  他不明白沐晚为什么突然会替楚南风求情,就听沐晚说:“五年前,我没有被那些人侵犯,是楚南风救了我。”  “是他?”  “嗯。”沐晚轻轻点了下头,“不管他是不是罪不可赦,但他确实是救 了我,所以,我才会想要替他谋得一线生机。”  “抱歉。”凌慎行轻轻拍了拍老婆的背安慰:“原则上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改变。”  楚南风的罪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立功表现就能抹煞的,他留下的黑底子实在太多了,而且也太有名了,不像沐文羽,只是一个底层的头目,案底少,在这边没怎么挂名,只要有立功表现,立刻就可以宽大处理。  一个月后。  沐家二老在监室里见到了自己阔别了十几年的儿子,沐妈妈直接哭成了泪人,沐爸爸也是热泪盈眶。  沐文羽虽然穿着囚服,可是头发剪得非常短,露出清俊的容颜,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爽。  一家四口相认的场面十分感人,几乎没说几句话,一直都是哭声。  “爸,妈,你们别难过,姐夫已经将我的刑期减到了三年,而且这三年里有立功表现还可以减刑,说不定用不上两年,我就可以出去了。”  “嗯嗯。”沐妈妈激动的握着儿子的手:“小羽,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妈妈,爸爸,还有你姐会一直等着你。”  “妈,别哭了,姐夫说会给我开后门呢,探监的机会他会安排,你们不会见不到我的。”沐文羽开心的笑起来,仿佛一只雨后重生的春笋,剥去外面黑色的壳,正在以崭新的速度破土重生。  凌慎行说过,他们一家一定会团聚,而他,也做到了。  ~  三年后,郊外的某公墓,墓碑上男子有着俊美的容颜,嘴角轻轻勾着,似乎正在嘲笑着世人的荒诞。  一束黄色的向日葵轻轻放在了墓碑前,墓碑前的女子缓缓摘下了墨镜,清丽的容颜在阳光的包裹下越发的柔和。  “楚南风,愿你在那个世界也能追寻着阳光,一路向前,虽然你嫌麻烦,但还是要对你说,谢谢。”  沐晚轻声对着墓碑说了会儿话,远处就传来稚嫩的喊声,她轻轻笑了一下:“楚南风,再见。”  在山下,有她最爱的男人,有他聪明的儿子和漂亮的女儿,那是她的全部,是她的整个世界。  楚南风,我不会忘记你,但是,我也会一直一直向前看。  沐晚从山上下来,小豆包已经高过她的腰,而凌慎行的手里牵着穿着粉裙子的小公主,小公主奶声奶气的喊着:“麻麻。”  她大步向他们走去,向着她余生的所有光明迈步向前。  ps:现代版结局,一切都是你们想要的美好!明天更新凌泽骁的番外,不长,大概几天就完事了,不过高能预警,那是一篇bl文,不喜欢的可以直接掠过,最后是尤墨染的番外,不长,结束后本文就会全部完结! 第617章:凌泽骁番外(不喜可略) 这几天帝都的娱乐头条都被一个劲爆的消息霸占,以至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凌泽骁一边打着领带一边步下楼梯,就看到自己的老妈捧着手机,气得像一只斗鸡。  “简直太不像话了,这些毫无底线的胡说八道。”  “不行,我一定要回复点什么。”  “这个年代,果然理智的人越来越少。”  薜又琴正在敲着手机,头顶传来儿子磁性中带着慵懒的声音:“一大早,谁惹您生气了?”  “儿子,你还不知道吧,是你们公司旗下的星动娱乐。”  “星动娱乐?”  “哎呀,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也难怪,你手下的公司不计其数,你不关心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也在情理当中,可是封寒是妈的偶相,这次你不能不管。”  听到封寒两个字,凌泽骁的目光危险的眯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吧。”薜又琴气乎乎的把手机递过去,“反正我是相信小太阳,他那么阳光,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凌泽骁接过手机,果然看到各大娱乐头条都被“封寒忄生侵小助理”几个字霸屏。  他迅速向下滑着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自称是封寒助理的小杨衣衫不整的对着镜头哭泣,同时指着身上的几处瘀伤控诉:我是半年前来给封寒做助理的,外界都说他阳光向上,温暖如太阳。开始,他给我的感觉也确实如此,对粉丝和工作人员以及合作的女演员都超级体贴,但是我没想到这只是他为了掩盖肮脏灵魂的虚伪外表。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强迫我跟他发生关系,我不同意,他就打我,这些伤都是拜他所赐。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打得过他,封寒的粉丝都知道,他身高180,还练过跆拳道,他一边打我一边骂我,说我这种小助理就该无偿的陪睡,不但要陪他睡,还要去陪监制,陪制片人睡,说我是下贱的妓子……他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否则就去强女干我八岁的妹妹……”  随着女子的叙述,她又供出封寒的数宗罪名,什么潜规则粉丝,在片场耍大牌,演唱会假唱……  而在下面的评论区,网友已经完全爆炸了,要知道封寒从出道到现在都是阳光温暖的形象,小太阳也成了粉丝以及路人对他的固定称呼,这个温暖如太阳一般的男孩突然爆出这么大的丑闻,整个娱乐圈一片哗然。  星动娱乐在第一时间也发出了通告,意指小助理诬陷,将会诉之法律,但是这份通告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水军所淹没,网上一片对封寒的声讨之声。  封寒的粉丝也不是盖的,以一敌十,努力维护着爱豆的形象。  双方唇枪舌战,掀起了一声娱乐圈的大风暴。  凌泽骁刷了一些评论就把手机还给了薜又琴。  薜又琴急道:“儿子,你会处理的是不是?”  “妈,信你所信,你不会看错人。”  薜又琴用力的点点头:“妈也算是封寒的大妈粉了,从来没有追过星的人一把年纪还在追小年轻,你爸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可是,小太阳的确有值得我们喜欢的地方,妈妈一定相信他。”  凌泽骁拍了拍老妈的肩膀:“放心吧,交给我了。”  而在星动娱乐的高层会议室,气氛有些凝重。  星动娱乐的总经理胡志军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手下:“你们说现在要怎么办?据说对方的手里还有视频,一旦公布的话,封寒的演艺生涯就要结束了。”  封寒是星动的一哥,也是星动的摇钱树,但他却是特立独行,不太受控制的艺人,胡志军这些高层以都很难控制他。  众人低头不语,一个速来和封寒不对付的某经纪人闲适的说道:“真面目被揭穿了,现在想要掩盖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谁让他出道的时候就打着什么小太阳的旗号,现在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封寒没有做过那些事。”坐在封寒身边的是他的经纪人林美如,“那个小助理平时好吃懒做,还经常收取粉丝的贿赂偷拍封寒的照片向外出售,被我发现后就将她开除了,这次,她分明是公报私仇。”  “呵呵,如果封寒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那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林美如冷笑:“那个小助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上了床,然后就拍照片诬陷我们封寒,你们可在照片里看到封寒出镜了。许勇,你是巴不得把封寒推下水,好让你们家那个万年老二谭杨上位吧?”  “你?”叫许勇的经纪人撇了下嘴。  胡志军揉了揉太阳穴:“封寒,我平时就警告过你,不要肆意妄为,现在惹了这么大的事,你让公司怎么办,律师信也发了,声名也发了,可网上还是闹得血雨腥风,你这是在给我们星动抹黑,带着星动其他的艺人都抬不起头。”  封寒对胡志军的话置若罔闻,更是把胡志军气得半死,如果有人可以在这个时候替代封寒,他一定把这小子踢出星动。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另一条视频曝出来了。”  大家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林美如也赶紧把手机掏了出来,只有封寒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俊美的外表如同尊贵的王子,看着众人的目光噙着冰冷。  “林美如,你说封寒没有出镜,这个视频怎么解释。”  林美如此时也看到了视频,正是那个小助理发的,视频虽然拍得很模糊,却不难认出是封寒,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此时正在对着镜头破口大骂,一向阳光封寒竟然暴了粗口,而镜头一转,竟然对着那个可怜的小助理,小助理被骂得哭起来,最后甚至是跪下连连磕头。  “这,这是……。”林美如刚要解释,身旁的封寒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封寒,你去哪?”胡志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虽然封寒是星动娱乐当红小生,稳当当的一哥,但是他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生气。  出了事不解释,甩甩手直接走人,那副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态度显然不把他们这些高层放在眼里。  “出去透气,不行么?”封寒嘴角一挑,精致的眉毛扬起,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公关危机是你们的事情,不然我平时赚来的钱都用来喂狗了么?”  “外面都是围堵你的记者,你……你走后门。”  封寒像是没听见,径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你们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大红大紫就不把公司放在眼里了,将来还不飞到天上去。”  “这次的事情压不住,他就永远退出娱乐圈吧,拽什么拽。”  林美如扶着额头:“事情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封寒在视频中情绪激动是因为……。”  “林经纪人,你这些解释的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大家看到的只是封寒猥琐的样子,以及虐待助理下跪。”  林美如刚要还嘴,秘书忽然匆匆的走了进来,紧接着贴着胡志军的耳边说道:“凌总来了。”  “凌总?你说大总裁?”胡志军脸色一肃,整个人都绷紧了。  “是……。”  秘书还要说什么,会议室的大门已经被推开了,穿着一身订制手工西装的男子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那浑身天成的王者气息如同君临天下,强大的气场不需完全开启就已经震惊四座。  在座许多人都没有见过凌泽骁,但是一个人的气质可以决定他的地位,看到这个貌若天神般俊美无双的男人,大家都有些挪不开目光,太耀眼了。  “凌总。”胡志军急忙迎了过去,一脸谄媚的笑意,“凌总,没想到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我们大家好下去迎接您。”  凌泽骁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很平静,但也看得胡志军有些瑟瑟发抖,君王心最难测,大神突降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胡志军说话间已经在心中将星动最近发生的大事全部过滤了一遍,最后总结了一下,除了封寒这件事闹得有点大,其它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不值得凌总亲自来一趟。  还好,封寒刚才自己离开了,不然被凌总撞见,他们都要倒霉。  凌泽骁坐在胡志军的位置上,随便扫了会议桌上的众一眼:“在开会?”  胡志军急忙点头,心下一思量,决定在凌总质问之前先主动认错。  “凌总,我们正在开会决定如何处罚封寒,毕竟这次的事情闹得太过分了,对于我们公司的形象也有所损害,我们正在考虑雪藏或者其它的方式……。”胡志军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在变冷,从大boss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足够冻死这里所有人。  胡志军吓得一得瑟,没敢再继续。  凌泽骁的一只手放在会议桌上,指节轻轻的叩着桌子:“其实我来这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胡志军刚要缓一口气,又听到大boss的魔音:“我妈是封寒的粉丝,让我来要个签名。”  在座的人:“……。”  大boss的妈是封寒的粉丝?  堂堂凌氏集团总裁为了要个签名亲临他们公司,要知道在过去的几年时间,星动一直如同后娘养的,凌氏几乎不闻不问,任由它随意发展,没想到凌总亲自前来,竟是为了封寒。  “封寒呢?”  “这……。”  胡志军立刻向林美如求救,林美如此时突然来了勇气,起身说:“凌总,封寒的为人我最清楚,他绝对没做过那些事情,胡经理不但不抓紧公关,还在这里开批斗大会,刚刚把封寒气走了。”  男人听到这里,狭目陡然一寒,指节仍然规律的轻轻敲击:“气走了?”  胡志军狠狠瞪了林美如一眼,不过立刻又开始哄面前的大佛:“凌总,您别生气,我也是一时想不到办法才会心急,您稍等一下,我现在就让人把他叫回来。”  “让人?”  简短的两个字差点让胡志军跪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我亲自去。”  ps:其实哥本人非常喜欢这一对 第618章:你相信我吗 胡志军在公司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封寒,于是又给他的手机打电话,结果提示关机。  胡志军焦头烂额的回到会议室,看到坐在正位的那位爷,一个头顿时变得两个大。  “凌总,要不这样吧,林美如那里有许多封寒的签名,您挑选几张满意的送给凌夫人,等我们找到封寒,一定让他亲自上门去给凌夫唱歌。”  “呵。”一声轻笑:“你当自己手下的艺人都是卖笑的?”  凌泽骁虽然是笑着的,可那口气听起来十分冰冷,“胡志军,我看你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舒服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去别的地方凉快凉快。”  凌泽骁的目光瞥向后勤部总管的位置。  谁都知道后勤是公司里最苦最累的部门,要负责整个公司艺人的吃喝拉撒睡,吃力又不讨好。  胡志军还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凌泽骁锋利的眼神看了过来:“还是想要从最底层做起?”  胡志军只得低下头,认命的缩了回去。  “刚才还有谁说过封寒的不好?”  众人没有开口,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刚才一直排挤封寒的某经纪人许勇,此时那个经纪人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他不过是损了封寒几句而已,但这杀人一般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去财务部领薪水吧。”凌泽骁淡淡的甩了一句话,然后就用下巴指了下身旁站着的男子,从刚才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站在这里,目光认真严肃,同时又透着些高不可攀。  “这位是我总部的助理陆家平,从今天开始,由他暂时接手星动娱乐总经理的职位,直到找到合适的人选。”  在座没有哪个没有听说过陆家平这个名字,他是凌泽骁身边最聪明最能干的助理,以他的能力绝不止于仅做一个助理这么简单,他是凌总的心腹,所以,无论他坐在什么位置,得到的都是他人的尊敬和敬仰,就算是总部的副总,见了他也要恭敬的喊一声陆特助。  陆家平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大家好。”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开始热烈的鼓掌,一边站着的胡志军,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  “封寒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凌泽骁说完,直接就椅子上起身,大步离开。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一直笼罩在会议室上空的低气压才缓缓的解除,紧接着就是陆家平清冷又不容置喙的声音:“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封寒这次事件的公关事宜。”  胡志军看着他坐在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心下冷哼,他就不信封寒这次的负面新闻影响如此巨大,仅凭他一个对娱乐圈什么都不懂的新任经理就能够轻松解决?他倒要看看这个陆家平究竟有什么本事,别到时候还要跪着来求他帮忙。  而在帝都的一家私人跆拳道馆,穿着白色道服的男孩,身影如同一条蛟龙,身姿灵活的对着面前的沙袋各种花式攻击,晶莹的汗珠从黑发上向下滴落,一张脸年轻而充满了活力,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埋藏着阴郁的神色,让男孩看起来很难接近。  “打一个沙袋有什么意思。”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封寒恰好一个漂亮的后旋踢落地,他转过头,看到倚在一边软栏杆上抽烟的凌泽骁。  他勾唇笑了一下:“你又不和我打。”  “我怕打哭你。”  封寒默了一下,然后走到凌泽骁面前,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烟:“我没那么容易哭。”  “是吗,包括在床上的时候?”  男人眼中的邪恶让封寒猛然脸红,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不在意的样子:“你就是嘴上功夫了得。”  “你嘴上的功夫也不差。”  封寒双目一眯,突然就朝着凌泽骁一拳袭来,他是跆拳道黑带,又接受过正统的训练,能接住他当面猝不及防一拳的人并不多。  而面前这个男子,只是身形一闪就轻松的避开了,嘴角噙着笑,甚至还抽了口烟:“有进步。”  封寒皱了一下眉头,紧接着又连续攻了几招,结果无一例外被对方所化解。  凌泽骁嘴里叼着烟,似乎是漫不经心,这更刺激着封寒招招迅猛,结果越急越容易露出破绽,就在他抬起右手攻过去的时候,凌泽骁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人摔在了地上。  封寒胸腔一震,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经被扣在背部,腿也被凌泽骁的膝盖压住,一张脸紧贴着地面。  这种室内的训练场地,地面都有一定的弹性,摔上去也不会太疼,封寒侧着脸,正好能看见凌泽骁脸上那股玩味的笑意:“永远都是被压的料,还能反上天不成。”  “凌泽骁,有本事再打一场。”男孩不服的叫嚣。  “再打十场你也赢不了,弱鸡。”  封寒怒了:“你骂谁弱鸡?”  “骂你。”  封寒用力挣扎了几下,无奈挣脱不开,他这种钳制手法十分霸道,压在下面,纵然你力气再大也无法挣脱。  “今天晚上去我家。”  “不去。”男孩恨恨的一扭头,白皙的脸庞线条柔软,耳根处还长了两颗小小的痣,很可爱。  “别闹。”  “凌泽骁,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并没有同意。”  “我觉得没意思,我和你在一起玩够了。”  “是我没有满足你?”  封寒恼怒:“凌泽骁,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要不要在这里干你一次。”男人的语气邪恶,眼中迸射出冷芒,“在这里,或者去我家。”  封寒最后还是去了凌泽骁的别墅,因为运动的关系,他洗了个澡,换个件干净的白恤和运动长裤,刚刚吹过的头发毛茸茸的,一双眼睛明亮的如同正在觅食的小松鼠。  “凌泽骁,我的拖鞋哪去了?”  一双蓝色男士拖鞋扔在他的脚下:“穿我的。”  “我要我的。”  “送人了。”  “送人?”  “嗯,你的某个狂热粉丝,我弟媳妇。”  封寒:“……。”  他只好穿了凌泽骁的拖鞋。  凌泽骁正在书桌前看电脑,他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工作,休闲时间对他来说就是奢侈。  封寒无聊的坐在一边看电视,想到网上的那些谩骂和攻击,他不想看,可还是禁不住诱惑用小号登录了微博。  出事后,他的微博下面全都是谩骂声以及粉丝为他声讨的声音,那些骂人的语言十分恶毒,甚至骂到他祖宗十八代,就算再不在乎,也难免受到影响。  为了不影响心情,林美如替他关闭了微博评论。  哪怕如此,骂他的水军又一路转向了各大知名博主甚至是跟他合作过的演员和导演的身上。  封寒闭了闭眼睛,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点开了微博,结果与他预期中的不太一样,谩骂声依然在,不过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三天后的发布会上。  发布会的消息是星动娱乐的官博亲自发的,而且@了很多知明博主以及帝都的各大传媒,同时,几家很有说服力的传媒微博也转发了这条评论,不仅如此,星动娱乐旗下的一线女艺人,当红影后林娇以及话题女王栾琳都转发了微博,看样子是在暗中力挺封寒。  封寒惊讶的同时,一直被他屏蔽的微信群显示了几百条消息,这个群是他们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私下里建的,平时聊聊八卦什么的。  他打开群消息,浏览了群里的聊天内容,这才知道星动娱乐总经理胡志军被调到了后勤部,而新上任的总经理是陆家平,那位赫赫大名的总裁助理。  怪不得星动会召开记者发布会,看来是陆家平的团队已经有所行动了。  陆家平突然空降星动,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他从手机里抬起头,看向办公桌后正在工作的男子。  凌泽骁感觉到男孩的视线,淡淡说了声:“过来。”  封寒放下手中的抱枕,起身从沙发上走过去,坐在凌泽骁书桌对面的椅子上,“陆家平是你派过去的?”  “嗯。”凌泽骁修长的指节在电脑上灵活的运行。  “你相信我吗?”  凌泽骁的手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过去:“这天底下还有人比我更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吗?”  封寒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你是弯的,自然不会喜欢女人。”  “那视频呢?”  “我相信你。”  这份信任与性取向无关,只是单纯的相信。  封寒终于笑了一下:“喝水吗,我倒给你。”  “这么乖,想在水里下毒?”  “是啊,我恨不得毒死你。”封寒狠狠撂下一句话,起身去倒水了。  望着男孩挺拔而单薄的背影,凌泽骁目光深沉的敲了敲手中的笔。  41日,愚人节是不是该说点什么!41日,哥哥离开的十五年,怀念哥哥干净的笑容,天堂依然有春夏秋冬 第619章:相遇 封寒第二天醒来,凌泽骁已经去公司了。  修长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床头摸到了手机,举到面前看了眼,竟然是关机了。  封寒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  他刚按了开机键,就跳出无数的提醒,基本都是经纪人林美如打来的,还有几则是父母的电话。  他不记得凌泽骁是什么时候关了他的手机,是为了让他睡一个好觉?  他先是给父母回了个电话,父母还是比较信任他的,一直都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之后是林美如,林美如接到他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谢天谢地:“小祖宗,你可终于开机了。”  “嗯。”封海慵懒的靠着床头,拿过凌泽骁的烟盒,顺手点了只烟。  “公司这边要为你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大众澄清事实的真相,你这几天暂时不要露面,新来的陆总会全全处理。”林美如像是暗暗松了口气:“谭杨想借机挤走你上位,不会那么容易。不过,小祖宗,你的运气也够好的了,这边刚出事,那边陆总就空降,而且还是大老板亲调。我们开会的时候,正好大老板来了,哎呦那气场简直八米二,对了,大老板的亲妈是你的超级粉丝,你真是借了老阿姨的光了……。”  “没事我要去吃饭了。”封寒套上拖鞋,随意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型,“记者会我会准时参加的。”  挂了电话,封寒先是洗了个澡,他平时用的东西都被某人送给了弟妹,他只能用凌泽骁的。  饭菜是保姆做的,做完饭人已经走了。  吃了饭,封寒无聊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之前电视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负面新闻,以至于他正在热播的一个电视剧也被迫停播,昨天刚换了一个新剧顶上,而那个新剧就是谭杨主演的。  如果他从星动一哥的位置掉下来,谭杨便会毫无疑问的顶上去。  其实他对于是不是一哥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从娱乐圈的底端打拼到现在,他已经浑身疲惫。  犹记得三年前,他为了等一个小角色在片场门口蹲点,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从早上一直等到傍晚,偏偏天公不做美,倾盆大雨,他被淋得浑身湿透,可仍然没有放弃等待,直到副导演跑来告诉他,他试的那个角色已经定了其他人,让他以后再来。  他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被拒之门外,不是他长得不够好,相反,他相貌出众,让人一眼便可以记住,白皙的脸上甚至还有些稚嫩,皮肤白如透明,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微微病态。  他可以弄到好角色,但前提是潜规则,想睡他的导演和制片从不掩饰自己眼中赤果果的玉望。  他想,他可能不适合演员这条路,因为他不想出卖自己。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时,细密的雨丝中,他被一辆黑色的轿车撞倒了。  其实伤得也不重,手臂摔破了,脚踝扭了,他无所谓,爬起来就要走。  结果他就看到了凌泽骁,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浓密的雨雾之中,四处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零乱,而他犹如天神般一丝不苟,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着危险的弧度。  封寒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气场还如此强大的人,特别是那双眼睛,如暗黑世界中邪恶的魔神,透着无边的诱惑与神秘。  他指节修长的手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几滴雨水打在那干净的手帕上。  封寒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谢谢。”  他擦完了要还给他,他没有接,醇哑的声音穿过雨丝落在他的耳畔:“会喝酒吗,一个人喝酒太闷。”  他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就上了他的车,大概是,他也很想找个人喝酒吧。  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因为他住的是帝都最豪华的别墅区。  进了他的别墅,已经有医生在等着了,医生替他细致的包扎了伤口,佣人替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他们跪在地上给他换鞋,甚至还有一个发型师替他理了一个新发型。  刚剪完头发的男孩,看起来十分干净清爽,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让他看上去像是十八岁。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退下去了。  凌泽骁一个人坐在吧台前,手边放着醒好的红酒。  他喝酒的姿势很优雅,是封寒曾经为了进入娱乐圈而在书上学习过的标准姿势,但是由他做起来,更显得高贵,那种仿佛与生俱来与尊贵相结合的浑然一体。  和这样的男人比起来,他就像一个还没毕业的黄毛小子,显得那么幼稚和低级。  “过来。”正在喝酒的男人放下酒杯,朝他勾了勾手。  这个男人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  他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本来个子不矮,也有一米八了,但这个男人比他还高了半个头,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封寒有些局促,说实话,他并没有真正的喝过红酒,特别是这种只有在书上才能见过的顶级红酒,而且,他对酒精过敏。  男人给他倒了浅浅的小半杯,把杯子推给他:“你叫什么?”  “封寒。”  “是个演员?”他是在影视城的门口撞到他的,自然地往那方面联想。  他点头又摇头,修长的手有些紧张的捏着酒杯,“我想成为一个演员,可至今为止都在跑龙套,演演死尸,或者没什么台词的甲乙丙丁。”  凌泽骁笑了一下:“你确定那些导演眼睛没瞎?”  封寒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紧张了,他喝了一口酒:“我只是不愿意迎合他们的意思。”  话中的深意,凌泽骁自然明白。  “先生,今天真的是谢谢你。”封寒一脸真诚的道谢,“我有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我撞了你,你倒谢我?”  “其实你人很好的,撞了我还这么负责,我身上都是小伤,不用这么大费周张,拍戏的时候已经摔习惯了。”  男孩在喃喃自语着,突然带着酒意的唇靠近了他的脸,凌泽骁那张英俊的脸在他收缩的瞳孔里放大,男孩仓促间想要向后退去,却被一双长指捏住了下巴,被迫抬起了精致的脸庞。  男人的嘴边噙着嗜血的笑意,笑容带着几丝残忍:“我人很好?你到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封寒有些害怕的看向他。  “我是个商人,我注重的只有利益。”他拍了拍她因为害怕而更加苍白的脸,“其实有时候,我跟那些导演和制片的想法是一样的。”  封寒的眼睛撑得更大,一张脸却是突然潮红了起来,紧接着呼吸也开始急促。  凌泽骁皱着眉头,指腹下,少年的皮肤一点点滚烫了起来。  “你怎么了?”  “我……我酒精过敏。”  凌泽骁看了眼那杯只被喝了一口的红酒,口中低咒了一声:“白痴 吗?”  男孩的眼睛闪烁着无辜。  “该死。”凌泽骁一把将男孩从椅子上扯了下来,随便拿了件自己的外套丢在他身上:“穿好,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封寒躺在后排的椅子上,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他的车大而豪华,真皮椅子舒适而温暖。  他是第一次坐这样豪华的车子,也是第一次在这异乡感觉到了被人紧张的情绪。  虽然那个男人的脸色有些不耐烦,但是他的车开得很快,还时不时的自后视镜中看他一眼,那样的眼神应该算是关心吧。  封寒这样想着,人也陷入了昏迷。  隐约中,有一个声音急促的喊着他的名字:封寒,封寒……  封寒再次醒来时,四周都是白花花的墙壁以及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  一个医生站在他的床前,手里拿着病例本:“你的酒精过敏很严重,以后不要再沾染含有酒精的任何东西。”  封寒很听话的点点头,医生又交待了几句才走了出去。  封寒没想到的是,凌泽骁竟然还没走,他站在临窗的窗口抽烟,哪怕有医生在场也丝毫没有避讳,封寒想,他的烟瘾一定很重。  大概是刚醒的原因,他的咽部有些不适,于是掩着嘴咳了几声,听到咳声,抽烟的男人动作一顿,紧接着就将烟头掐灭在窗户上。  紧接着就转身大步走来,男人逆着光,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雕刻般的五官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当中。  封寒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紧张的忘记了呼吸,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你住在哪里?”  封寒低下头,一双白得几乎透明的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被子,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低微的:“秦窖。”  凌泽骁眉头一紧,秦窖是帝都有名的贫民窟,那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治安堪忧。  不等他发问,封寒就主动说:“我一个人来帝都打拼,本想着能当上演员,没想到连门都没摸着,帝都的消费很高,房租更是贵得离谱,我没有钱支付房租,只能在贫民窟里跟人睡大通铺。”  因为他长得好看,睡通铺的时候经常会受到骚扰,所以,他宁愿睡在片场临时搭建的又冷又热的影棚里。 第620章:大红大紫 男孩的头渐渐低下去,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那是对命运的不甘,也是对人生的无奈,但更多是自卑。  “成为我的人,我给你想要的一切。”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从凌泽骁的嘴里说出来就像在讨论一笔很简单的买卖。  封寒摇头:“不用了。”  如果可以随便出卖自己,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了,他想这一行已经不适合他了,他还是回老家吧。  “我现在不要你怎样。”凌泽骁突然俯下身,脸几乎贴着他和鼻尖,封寒惯性的向后仰去,后背撞在了床板上,而凌泽骁的一只长臂拄着床头,逼人的气息层层叠叠的将他罩住,“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爬上我的床。”  “我不是gay。”  凌泽骁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收拾一下,出院了。”  封寒哪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他来的时候穿着简单,出院的时候也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不,还有凌泽骁的一件西装外套。  “先生,医药费,我以后赚到钱就还给你。”封寒把外套递过去,“能留下你的号码吗?”  “不必。”  封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对他这种人来说,几千块钱的医药费根本不足挂齿。  “你以后住我那里。”凌泽骁拿过外套罩在他的头上:“别叫我先生,我叫凌泽骁。”  凌泽骁?  封寒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在帝都家喻户晓的名字,一时震惊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你是想要灰头土脸回老家,然后被街坊邻居看笑话或者让父母失望,还是想要留在帝都成为一线演员,星光璀璨,现在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凌泽骁倚着黑色的车身抽烟,一双危险的眼睛眯出戏谑的弧度:“向左走,是康庄大道,向右走,回你的秦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凌泽骁把烟掐灭,转身坐进了车子,独留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发呆的封寒,头上甚至还盖着他的外套。  五分钟后,凌泽骁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男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双眼睛甚至有些湿漉漉的,明明已经做了决定,却还要维持着那可怜的自尊心:“你说过,会等我心甘情愿……。”  凌泽骁微微一笑,长指弹了弹他的眉心:“我一向说话算话。”  之后,凌泽骁派了一个经纪人和一个助理以及造型师给封寒,替他组成了一个小团队,并且签约了凌氏旗下的星动娱乐。  封寒平时住在凌泽骁的别墅,工作的时候便去星动,凌泽骁车库里的车子多得是,他有一个可以随便开的特权。  但他不想还没出名就开豪车,左挑右挑挑了个最不起眼的微形轿车,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家的保姆买菜时开的。  经纪人替他接了几个剧本,虽然都是男配的角色,但他还是很激动,因为他跑了这么久的龙套,根本就没说过台词。  凌泽骁回家的时候就看到男孩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面前铺着一地的剧本,样子专注而激动。  他脱下外套走过去,贴着他坐下来,“在看什么?”  住得时间久了,封寒已经习惯了他和他之间的零距离,一开始的时候会别扭,之后便慢慢的习惯了,无奈好看的人总会让人放松警惕。  “看剧本。”  “主角?”  封寒摇头,额前毛茸茸的头发轻轻摆着,“不是,都是配角。”  凌泽骁笑了笑:“没有看中的?”  “感觉都不错,不知道该挑哪一个了,要不,你帮我看看?”他侧过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转头时耳边的头发擦过他的脸,鼻子几乎与他贴在了一起。  封寒没想到凌泽骁竟然离自己这样近,想要往回缩已经被他按住了后脑勺,紧接着薄凉的唇便印在他的唇上,他的眼睛倏然瞪大,他已经收放自如的退到了安全距离,眉毛向上挑着:“报酬。”  “什么?”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我帮你看剧本的报酬。”  封寒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有些气恼,可终究没有发作,唇上被他亲了一下的地方如同被火烙着一般的滚烫,他急忙低下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慌乱。  这是他的初吻,而且吻他的还是一个男人。  封寒有些唾弃自己,他好像在渐渐变成那个根本就没想像过的自己,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自己,或者是骨子里真实的自己。  凌泽骁专注的替他看剧本,他看东西的速度很快,而且看得全部都是男配的戏份,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看完了。  他拿出其中一个剧本丢到他怀里:“就接这个。”  封寒拿起一看,是一个很偶相剧的电影,网络红文改编,内容其实挺狗血,他之前最不看好的就是这一部。  见男孩皱眉,凌泽骁扬起手掌在他的后脑拍了一下:“火了你亲我一下。”  封寒狠狠瞪他一眼:“我不喜欢男人。”  凌泽骁笑了笑:“这并不重要。”  他起身去煮咖啡了。  封寒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站在厨房里,优雅尊贵的就如同皇室贵族,那种气质真的是与生俱来,其他人根本模仿不来。  他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煮咖啡的某人给粘住了视线,于是急忙揉了揉眼睛,继续去啃那个狗血剧本了。  封寒最后还是接了这个剧本,这让他的经纪人都大跌眼镜,苦劝一顿无果之后,电影很快就进了拍摄进程。  这部电影叫《青春逆光而行》,讲述的是几对少男少女纯纯的恋爱故事,从高中一直讲到大学再讲到社会。  而封寒演的是电影里的男二,也是剧里的颜值担当洛御臣。  电影只用了三个月就拍摄结束,进入了后期的制作阶段,而封寒又接了几个剧本,依然只是男二,男三,但是他扎实肯干十分用工,待人温和客气又尊敬前辈,在剧组里的人缘非常好。  封寒后来演的几个剧,有些提前上映的,但是反响都是平平,他这个男二男三自然也没有火起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迟迟没有排上档期的《青春逆光而行》一经上映,竟然迅速火爆了所有影院,排片量从原来的百分之二十一跃为百分之六十。  随着《青春逆光而行》的热映,剧中的几个主要演员全部大红大紫,而最火的竟然就是封寒演的洛御臣,不但颜值爆表,而且邪魅中透着无辜,阴冷中透着温柔,被原著粉称为百分之九十九还原洛御臣形象。  封寒的微博粉丝一路暴涨,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后援会。  《青春逆光之行》之后,封寒又接了一档真人秀节目,结果凭借着真人秀中细致温暖的形象又吸粉无数,粉丝都亲切的称他为小太阳,暖暖的不似他的名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  紧接着,封寒的星途便开始顺风顺水大放异彩,主演的两部电影都大卖,一部电视剧也霸占了所有卫视,连大妈粉奶奶粉都吸收了进来。  而他和凌泽骁的关系真正发生进展的还是在《青春逆光而行》的庆功会后,他从饭店回到家,看到的是站在厨房里正在煎牛排的修长身影,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他的面前是红酒,他的面前是红石榴汁。  凌泽骁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说:“椅子上有礼物,送你的。”  封寒走过去,打开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原以为会是名牌衣服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电影《青春逆光而行》的母带。  凌泽骁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孩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笑了一下:“给你做收藏。”  有什么比捧红你的第一部电影的母带还更有纪念价值,不得不说,凌泽骁送他的这份礼物是用了心的。  他对凌泽骁的感情很复杂,亦师亦友亦恩人,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朝夕相处,虽然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不得不承认,凌泽骁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魅力,别说是女人了,连他这个男人都要被他掰弯了。  “傻盯着我干什么,吃饭。”  封寒这才坐下来,看着桌子上煎得色香味俱全的牛排,有些惊讶:“你还会做这些?”  “随便学的,尝尝。”  封寒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肉汁鲜美,肉香满口,火候控制的十分到位,不柴不腻,十分软嫩。  “好吃。”封寒眼睛一亮,“真好吃。”  凌泽骁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狭目微眯:“庆祝你的第一部电影大卖。”  “谢谢。”这是他为他挑的剧本,没想到他不是圈中人,却这么有眼光。  凌泽骁浅浅喝了一口酒:“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42日第二更 第621章:看到了我自己 “什么?”封寒扬起好看的眉头,眼中闪烁着天真,不过很快他就想了起来。  当初凌泽骁给他挑剧本的时候,他其实并不看好,他说:火了你就亲我一下。  想到他当时的话,封寒的脸忍不住烧红。  “怎么,说话不算话?”凌泽骁挑着眉毛,一副大灰狼看小白兔的姿态。  封寒咬了咬牙,放下手中的酒杯:“你闭上眼睛。”  凌泽骁还没做出反应,他修长的身子已经倾过饭桌,双手轻轻按在桌子上,头偏向一旁,俯身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头顶的水晶灯落下璀璨的灯光,落在男孩白皙的脸上,额前的发丝挡住了秀丽的眼睛,脸颊微侧的弧度柔软而帅气。  凌泽骁怔了一下,这个隔着饭桌的吻让他龙颜大悦:“封寒,你看,你是那么喜欢我。”  封寒倏然收回了身子,瞪他:“我只是履行承诺罢了。”  凌泽骁未置可否,浅浅喝了一口红酒,锐利的目子被红酒染了色,越发的深邃光润。  “电视台在放你们今天的庆功会。”沙发上,膝盖上放置着笔记本电脑的凌泽骁往电视屏幕上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敲击键盘。  话音刚落,还拿着毛巾擦头发的封寒已经火速杀到,第一次在电视新闻中看到自己,那心情是飞扬的激动的,同时也有些紧张。  主持人正在采访几位主要演员,在话筒递到他面前时,主持人说:“导演说你是这部电影的黑马同时也是亮点,请问你本人对自己是怎么看的?”  电视上的封寒微笑的面对着镜头,态度平静而自然:“对于电影来说,我还是个新人,但是对于新人来说,其实我已经入行三年了,三年来,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机会,感谢导演,感谢《青春逆光而行》剧组的所有人,让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证明自己。”  主持人:“在封寒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分励志的故事,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希望封寒将来能够塑造出更多更好的角色。”  封寒看着有些激动,忍不住用手拉了拉凌泽骁的衣袖:“凌泽骁,你觉得我在电视上帅不帅?”  凌泽骁看着衣袖上那只皮肤很白的手,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封寒没有防备,向后一跌便跌在了沙发上。  下一秒,凌泽骁手中的电脑已经置在了一旁,修长的身躯就那样覆了上来,将他抵在沙发和自己的胸膛之间,男人眼中流淌着浓烈的玉望,唇角勾着撒旦一般邪恶的微笑。  “很帅。”他低下头吻了下他的唇。  “凌泽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的吻很快就侵占了他的领地。  他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但是他的反抗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他们从沙发上掉在了地毯上。  “凌泽骁。”封寒气喘吁吁,红着一张脸:“我不是gay。”  “你确定?”男人的嗓音磁哑好听,带着蛊惑,一只手在他的身上煽风点火。  封寒的气息开始不稳,脑子里不断告诉自己应该拒绝,可是身体却在放肆的接受着他。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男人,这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中刚刚形成,嘴里忍不住就是闷哼一声:“凌泽骁……。”  “你会喜欢的,听话。”他在他的耳边循循善诱,“闭上眼睛,感受……。”  封寒只想骂一句“感受你妹”,可身体还是不自觉的被他撩拨了。  他暗骂了一句该死……  在这方面,封寒还是个小新手,事情过后就躺在地毯上装死,其实更是为了避免尴尬。  他妈的,痛,散了架似的。  “别躺在那里,去床上睡。”  封寒翻了个身,把怀里的抱枕挡在脸,不说话,像个生气的小孩儿。  凌泽骁笑了笑,系好了家居服的最后一粒扣子,在他的后脑勺拍了拍:“快去。”  “我就睡这。”  “随你。”凌泽骁的脚步声远去了。  封寒寒着一张脸,用力哼了哼。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一样,对于他的亲热,他竟然毫不排斥,更没有觉得恶心,甚至还挺……享受。  完了,封寒在心底惨叫,看来他真的是个gay,靠,鄙视,唾弃……自宫算了。  一件薄被被丢在了他的身上,封寒从抱枕里抬起一双控诉的眼睛,瞪了凌泽骁一下,双手情不自禁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  算了,别跟自己过不去。  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凌泽骁王八蛋”,封寒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身边就有人躺了下来,呼吸平稳,气场迫人。  封寒想要忽视他的存在,可是,他么的存在感太强,哪怕一直在那里用手机处理邮件,根本不发出声音,还是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他。  封寒恼羞成怒的坐起来,手一伸就把他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声音恨恨的:“你到底睡不睡觉,想办公回你自己的房间,别在这里妨碍我。”  面对炸了毛的小动物,凌泽骁只是一笑,侧过身,一只手撑着额头,用一双潋滟的眼睛看着他发疯的样子:“不喜欢我工作?那我们做点别的,比如重温刚才的……。”  封寒猛地扑过去,用手肘压在他的颈间,为了演戏,他曾经接受过跆拳道训练,身手还不错,但在凌泽骁面前……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凌泽骁并没有反抗,而是双臂开着,任由他压着他,嘴角的笑邪肆而勾人:“你想压我?大概没这个本事吧。”  封寒皱眉:“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之下,两人位置互换,刚才还占有绝对优势的封寒立刻被凌泽骁以同样的姿势抵住了脖子,只不过男人的眼中没有凶狠,只有柔光:“认命吧,你只能是被压的那一个。”  封寒气得骂娘。  被凌泽骁这一扰,封寒也睡不着了,拿起手机窝在被子里刷微博,他前天刚转发了《青春逆光而行》剧组的微博,下面一大片粉丝霸屏,而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id:骁骑士?  封寒暗暗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工作的男子,悄悄的打开了这个id,结果这个id的头相是一把皇族的宝剑,id里面除了姓别男,其它什么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他只关注了一个微博号,那就是封寒。  名字里也带一个骁,会不会是凌泽骁?  凌泽骁正在处理邮件,一张清爽鲜嫩的脸便从他的肩膀上伸了过来,十分认真的问:“骁骑士?”  “嗯,干什么?”  “真的是你啊?”  “不然呢!”  封寒说不清原因,就觉得心头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抚过,但嘴巴却是一扬:“这么土的名字,也只有你能取得出来。”  封寒躺回去,继续看手机,“你以前没有微博吗?”  “我从来不用没用的东西。”  封寒:“……。”  那你申请了一个微博就是为了到我的微博下面点赞?  “凌泽骁,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大概觉得刚洗完澡的男人气息没那么锋锐,封寒支起半个身子:“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在街头无意中撞了他,然后就把他带回家,现在还发展成这种关系,想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为什么?  凌泽骁放下手中的手机,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雨中看到那个缩在街边的身影,莫名就触动了他心头柔软的位置,男孩在路灯下抬起头,眼中落满了细密的雨丝,那孤独又绝望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身在m国的自己。  当初他不用家里资助,孤身一人前往m国锻炼,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和这个男孩一样,迷茫着,恐惧着,偏偏又不肯放弃。  “没什么,只是闷了,捡只小狗回来养。”凌泽骁的话漫不经心。  听到自己被比喻成狗,封寒怒了,扑上去就要跟他决斗,却被男人伸出长臂挡开:“不想受伤,现在最好不要碰我。”  他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警告,同时还有压抑的玉望。  封寒撇了下嘴,乖乖的缩了回去。  凌泽骁伸出手,真的像在对待自己的宠物,揉了揉他的脑袋:“乖,睡觉。”  “凌泽骁,我们是什么关系?”封寒的语气闷闷的,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不愿意做什么宠物,他好像被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的吸引了,他好像……喜欢上他了。  “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封寒一时语塞,翻了个身不再理会他,手机也不看了,睡觉。  后来,他如预料中一样的大红大紫,除了演戏还往歌唱方面发展,简直红透大江南北。  而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还略显青涩幼稚的男孩,他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自己的脾气,在和凌泽骁的这段感情里,他看不到光明,有的只是欢愉过后更加无边的痛苦。 第622章:记者会 封寒从回忆里抽身,拿起摇控器关了电视。  回忆可以抽身,但是现实呢。  傍晚,保姆开门进来,看到他在,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封少爷。”  封寒点了下头,看到她手中提着菜篮,于是起身走过去:“你回去吧,这些菜交给我。”  保姆十分聪明,不过还是好心提醒:“封少爷,这里有些活的海鲜,你小心不要扎到手。”  “知道了,谢谢。”  保姆关上门离开了。  当年封寒住进来没多久,凌泽骁就把这里的佣人都辞退了,因为封寒是公众人物,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凌泽骁工作繁忙,自然也不可能天天回来准备三餐,于是就找了一个保姆,凌泽骁对这个保姆全家有恩,保姨又聪明能干,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年,从来没有多嘴多舌。  封寒把菜篮子拿到厨房,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他对厨艺一窃不通,两人一起的时候都是凌泽骁下厨,他在旁边偷吃。  今天不知怎地心血来潮,想要亲自下厨给他做顿饭,给他一个惊喜。  “螃蟹?”封寒看到口袋里那些扬着钳子的螃蟹,“腿上这些橡皮筋是要拆掉的吧,不然煮起来会不会有毒?”  他小心的伸出手去摘那些橡皮筋,结果没摘两只就被一只大钳子狠狠的钳住了。  凌泽骁回家的时候,就看到男孩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一手举着菜刀,正在朝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剁去。  “封寒。”凌泽骁脸色一变,鞋子都来不及脱,飞快的冲向厨房,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菜刀,“你做什么?”  封寒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像个委屈的孩子,把被螃蟹夹到的那只手擎到凌泽骁面前:“凌泽骁,救我。”  凌泽骁:“……。”  你是笨蛋吗?  “你就算用刀把蟹腿剁下来也没用,它的钳子还是会继续夹着你。”凌泽骁一副教训白痴的口气,然后在水池里放了一些水,拿着封寒被夹住的手,动作缓慢的将蟹子放进了水中,等了一会儿,蟹钳终于松开了,蟹子在水里游了起来。  不过封寒的手还是被夹破了,鲜血直流。  凌泽骁拿过消毒液给他的手指消了毒又用绷带缠好:“被螃蟹夹到,你越是刺激它,它钳的越紧,下次记住了。”  封寒很听话的点点头:“一会儿我要亲自煮了它。”  凌泽骁冷笑:“算了,要是十根手指都被夹了,后天的发布会,你就该向大家交待爪子的问题了。”  “凌泽骁,你怎么什么都懂?”  “因为我不是白痴。”他勾唇丢给他一个假笑,“老实坐着,不要再进厨房。”  “保姆阿姨回去了。”  “我知道,我来做。”  看着凌泽骁换下西装穿上普通的家居服进了厨房,就像平常人家下班回家的丈夫,一身的烟火气息。  封寒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能够被世俗接受,能够光明正大同时出现在大街上,或许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无路可走的地步。  不管有多爱他,他终究是见不得光,得不到亲人的祝福,更得不到他想要的幸福,因为他是堂堂凌氏集团的总裁,手中握着半壁江山,而他不过就是个暂时还算红火的小艺人,一个总被外人戏说卖笑卖尊严的职业,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人。  凌泽骁正在煮螃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他头也不抬的说:“我说了,别进厨房。”  “凌泽骁。”男孩的声音有些低哑,“凌泽骁,你爱我吗?”  凌泽骁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修长的指节捏起他的下巴,深遂的眼睛看不透真实想法:“你又想zuo什么妖?”  “回答我的问题。”男孩的表情很认真。  “封寒,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没有耍脾气,我只是觉得这像老鼠一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凌泽骁,我陪了你三年,三年时间不长不短,你就放过我吧。你想要玩,多得是刚出道的小鲜肉,他们比我年轻,比我帅,比我更会伺候人……。”  “闭嘴。”凌泽骁突然打断他的话,“给我去餐厅坐着,在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凌泽骁虽然看着吓人,但对着他的时候多数时候都很温柔,就是有点毒舌。  像这样语气严厉的冲他发火,为数不多。  封寒知道,他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三年的相处让他明白,这个时候的凌泽骁,应该远离,应该顺毛,应该乖乖的听话。  可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后退了一步,嘴角勾着冷笑:“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对不对,你的床伴也不止我一个吧?当初你把我带回家,不也是想上我吗?三年了,难道还没有玩腻,还想打着恋人的旗号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  “封寒,你找死。”凌泽骁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咙,一把将人抵在后面的料理台上,俊美的脸庞有些扭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我不放你,你哪也别想去。”  “你不爱我,这又何必呢?凌大总裁。”  每每他这样一本正经叫他凌大总裁的时候,凌泽骁便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可他不会真的弄伤他,舍不得。  凌泽骁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几次,最后还是归于沉静,几乎是用一种哄人的语气在说:“小寒,别闹。”  “嗯,对不起。”封寒笑了笑:“螃蟹快熟了吧,我要吃螃蟹,对了,就吃夹到我手的那只。”  他转过身,一派风淡云清,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逐寸的黯淡下去。  三天后,星动娱乐的发布会准时召开。  一大早,发布会现场的外面就围满了记者,长枪短炮的架满了。  八点十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开了过来,有人认出那是封寒的车子,叫了一声:“封寒来了。”  于是人流立刻潮水般的涌了过去。  封寒自从出事后闭门不见任何人,甚至连条解释的微博都没有发过,看在外人眼里就好像是他默认了这一切,根本不敢出面反驳。  “封寒,是封寒。”  保姆车里下来两个保镖,用身体挡住了那些疯涌而来的记者。  封寒穿了一套黑色的休闲西装,头发没有刻意打理,很柔顺的自然发型,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下车后就一言不发的往发布会现场走去。  “封寒,你这些天一直不敢露面,是心虚了吗?”  “小助理说你经常潜规则粉丝,这是真的吗?请问有多少粉丝受害。”  林美如出面拦住那些记者,神色严肃的说道:“这些问题,一会记者会的时候都会向大家一一澄清,希望大家不要做单方面的猜测抹黑我们家艺人。”  进入记者会正厅,封寒看到坐在中间位置的陆家平,陆家平和他是熟人,他和凌泽骁之间的事情,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  两人目光交汇了一下,点了下头。  一排座位中还有星动的几个高层,见到封寒,也都客气的打了招呼。  大老板妈妈粉的人,谁能不给面子,更何况上次大boss亲降会议室,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绝对不只是他妈是封寒粉丝这么简单,有极大的可能……大boss也是封寒的粉丝。  现场的记者已经准备好了,长枪短炮的对准了座位上的封寒,他已经摘掉了墨镜,精致的容颜让在场的女记者都忍不住悄悄打量。  这个人不但演技好,歌唱得好,光是凭颜值就够出道了,在这个看脸的社会,上帝对他是十分偏爱的。  大家都坐好后,一个女人用口罩遮着脸也步入了会厅,有人认出她就是视频的女主角郑女士。  郑女士坐下后,一副受害者般的委屈表情,垂着头,眼眶泛红。  “各位媒体朋友。”林美如拿过话筒:“现就网上某些不实传言向大家做一个合理的解释,首先是关于封寒的前助理郑女士恶意造谣封寒忄生侵一事,请大家看大屏幕。”  林美如按了下手中的遥控,一侧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段视频,视频打了马赛克,但是脸部还是能看清的,正是那位助理郑女士,视频中的男女正在做着活塞运动,男人背对着镜头,身材与封寒相似。  记者中暴出抽气声:“竟然还有这么劲爆的视频。”  “真看不出来,封寒那样的长相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不知道他的粉丝看到了会怎样。”  “这是解释不清想要破罐子破摔,别整出什么以前是男女朋友之后分手这种理由。”  就在大家都以为视频中的男人是封寒时,镜头一转,那个男子扬起了手中的某个东西,然后就听到女子的惨叫声,不过这惨叫声还夹着愉悦,像是很享受似的。  “剑货,爽吗,爽死你,你不就喜欢被这样虐待吗?”  “搔货,在幻想我是你服侍的那个大明星吗?我比他强不强,壮不壮,有没有让你爽上天。”  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声音:“啊,哥,爽死了,啊,封寒,爽死了。”  听到封寒的名字,在场的记者一片哗然,那位郑女士却悄悄变了脸色。  43日第二更!后天这个番外完结 第623章:跌下神坛 “真的是封寒,太恶心了吧。”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他平时还把自己塑造成小太阳的形象,简直就是污辱太阳。”  “不知道那些力挺他的粉丝看到,会不会觉得被啪啪的打脸。”  就在大家都以为视频中的人是封寒,而举起手中的摄像设备狂拍照时,镜头一转对准了那个男人的脸,虽然这个男人的身材跟封寒相似,但是长相却很普通,根本不及封寒的十分之一。  画面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定格,林美如用手指了一下:“大家也看到了,和郑女士有亲热关系的并非封寒,而是她的众男友之一,郑女士之前因为一直暗恋封寒,所以才应聘做了他的助理,郑女士和别的男人作爱时都会把对方幻想成封寒,而且她本人还存在一定的受虐心理,喜欢男人用强的,你们大家在视频中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痕,完全是她自愿承受的。”  记者有人尖锐的提问:“可这并不代表封寒没有强迫过她发生关系,郑女士你说呢?”  郑女士已经哭得眼眶通红:“这只是我之前的男朋友,封寒的确是强迫过我,还虐待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掩盖事实,把这么龌龊的视频都发了出来,我保留告侵犯名誉权的权利。”  林美如冷笑一声:“好,我们再来回顾下郑女士当时发的视频。”  视频播放到一处,是郑女士说封寒喝醉了,然后强迫她,林美如按了停止键,转躺郑女士问:“请问郑女士,你说当时封寒喝了酒是吗?”  “是的,他当时喝得酒气冲天,我以为他醉了,就想照顾他休息,没想到他借着酒意兽性大发。”郑女士说着,掩面哭了起来,“那段回忆太痛苦了,我至今都不愿意想起,毕竟他是我曾经的偶相,是个优质的演员。”  一边的封寒勾了勾唇角,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这个女人做了这么久他的助理,竟然连他的这个习惯都不知道,不过也不怪他,除了凌泽骁和林美如,并没有其它人知道他对酒精过敏。  林美如点了下头:“那好,我给大家看样东西。”  林美如手中的纸张被屏幕放大,上面赫然是一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黑纸白字的写着,重度酒精过敏,平时应远离所有酒精制品,过敏会导致红疹、呼吸困难、瘙痒、严重时可导致休克以及呼吸阻塞,危及生命。  “酒精过敏?天呐,封寒竟然对酒精过敏。”  “我只知道他参加应酬从来不喝酒,不管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大家以为是他清高,原来是这个原因。”  林美如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大家也看到了,封寒有严重的酒精过敏症,只需要一口酒就能住进医院,所以,他怎么可能喝得大醉然后再去强女干郑女士,请问一个连呼吸都困难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郑女士跟了封寒一段时间,根本不知道他对酒精过敏一事,看到这份报告,一张脸顿时涨红:“这个……我可能是记错了。”  “看来郑女士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再来听一段录音。”林美如按了开关,屏幕里就传来男女啪啪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面红耳赤,到了最后,女人尖利的叫声传来,紧接着是男人的声音:“我比那个封寒怎么样?”  “你是我亲丈夫,你太厉害了。”  “给我点钱。”  “你又去赌了?我没钱。”  “你不是天天伺候那个大明星吗,随便从他身上弄点钱还不容易。”  “他的钱都是经纪人在管,我哪有机会插手,况且,我被他开除了。”  “你上次不是弄了一点吗?”  “就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我才被开除,现在我是失业,哪里弄钱。”  “不如这样,我们想个办法威胁那个大明星,你是他的助理,手中一定有许多他的把柄,随便挑两件去跟他换点钱。”  “封寒这个人做事很有原则,根本没有什么把柄。”女人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弄点钱。”  “什么办法?”  “告他强女干。”  两人又密谋了一会儿,最后确定了计划。  “怎么会这样,你们哪来的这些录音。”郑女士一声尖叫,样子有些歇斯底里。  林美如笑了一下:“郑女士,你的炮友之一,也就是之前问你爽不爽的那个,他有一个习惯,喜欢偷偷的把你们作爱的视频录下来,所以,他在你的卧室里装了一个窃听器和一个摄像头,两天前,我们花了一笔钱把这些东西买了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郑女士几乎崩溃的大叫。  下面立刻有记者问:“那么封寒虐待助理的事情又怎么解释,视频里,郑女士可是被逼得下跪。  林美如说:“你问得很好,我现在就可以为你们还原整个事情的真相。”  林美如又播了一段视频,不过拍得比郑女士之前放出的那个更清晰,前面是封寒赤着上身朝着郑女士发火,郑女士下跪,后来是他们当时的对话。  封寒: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做我的助理了,滚出去。  郑女士:我下次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那些钱,我一定会还回来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封寒:你还有良心吗,连孩子的救命钱都敢贪,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所作所为,那个孩子已经救不了了。  郑女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美如关了视频,一脸严肃的看向众人:“封寒之前捐助了一个患白血病的粉丝,而郑女士利用职务之便将手术的费用偷偷转给了她的男友供他赌博,结果导致那个孩子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已经离开了人世。你们所看到的视频正是封寒在演出后得知这件事后的反应,他当时刚脱了戏服,情绪有些失控,得知那个孩子去世后,他自责了很久,认为是他用人不当才导致这样的后果,没想到这件一直让他自责难过的事情会被以这样无耻的方式曝光在大众的面前。”  “原来是这样。”  “这个郑女士简直太无耻了。”  “贼喊抓贼,臭不要脸。”  就在众人大骂郑女士的同时,两名警察走了进来,两人出示了逮捕证:“郑橷如,你涉及一起恶意诈骗罪以及挪用公款罪及诬陷罪,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郑女士见大势已去,腿一软跌坐在地,周围的记者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第二天,记者们还原了记者会现场,各大知名媒体以及微博以及曾经报导过此事的官方平台都向封寒公开道歉,为他们的不实报道而深表歉意。  那些一直维护封寒的粉丝喜极而泣,他们没有放弃自己的爱豆,而是一直相信着他,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有值得让他们相信的理由。  而那些骂人者则悄悄的隐藏了踪迹,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不必有人为他们的行为负责,而在他们休养生息之后,又将出现在另一个战场上,所谓的网络暴力不过如此。  “小太阳万岁。”  “我们永远的光明与信仰。”  “完美的小太阳,我的男神,爱你一生不变。”  封寒放下手中的电话,嘴角溢出苦笑,他让他的粉丝们失望了,他并不是完美的,更不是什么光明与信仰,他是一个gay,喜欢的是男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将粉丝对他的信任打入十八层地狱。  “呵,逃过一劫。”耳边响起讽刺而熟悉的声音。  封寒没有回头,更没有搭理来人。  一双手臂拄在了他身后的沙发上,来人的声音透着邪恶:“前辈,你的运气真是好呢,这样都弄不死你。不过也难怪,你上面有凌总给你撑腰啊,只要凌总一句话,前辈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你说是不是?”  “闭嘴。”封寒双目一眯,“你尊我一声前辈,就该有对前辈说话的恭敬,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  谭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  封寒修长的指节玩着手中的电话:“谭杨,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星动就轮不到你来说了算,你想要做一哥,还是先去磨练磨练你的演技和人品。”  谭杨脸色一变,拳头倏然收紧。  “还有,刚才电视台已经通知我,之前那部半路停播的电视剧会在今天晚上准时播出,而你的那部剧……嗯,不知道会排到哪年哪月,因为收视率实在是太差。”封寒冷笑了一下:“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星动,你也爬不上我这个位置。”  “是吗,那我们走着瞧。”谭杨甩下一句话,气乎乎的转身离开。  谭杨一出公司的门,迎面就碰上了被公司开除了的经纪人许勇。  “这个该死的封寒,我早晚要让他为今天的猖狂付出代价。”谭杨目光阴狠,一拳头砸在身边的车身上,  许勇点了根烟,笑眯眯的递来一个优盘:“给你看个好东西,绝对的劲爆,比起那个什么小助理的视频,这个才会让封寒真正跌下神坛,掉入地狱。”  ps:哥这几天有事,暂时只能保证一天一更,抱歉,抱歉,忙完了再回来继续更 第624章:威胁 半夜下起了雨,封寒被雨声吵醒,抓起床头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 。  他看了眼身边仍然沉睡的凌泽骁,挪开他修长的手臂,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窗户开着,有湿冷的风吹进来,他正要伸手关窗,却看到窗外的梧桐树上有一个蜘蛛网,蜘蛛网被风雨吹打的已经破损,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但是那只执着的蜘蛛依然在拼命的织网。  织好的网再一次被吹碎,蜘蛛的身体从空中坠下来,但是它又顽强的爬了上来,重新开始新的织网之路,结果,依然是没有成功,在强大的风雨面前,他的弱小显而易见。  封寒苦笑了一下,眼中神色凝重,眼前的蜘蛛好像变成了自己,无论多么努力,终究不会织出任何的结果。  总有一天,凌泽骁的身边会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出现,不管他们是否有感情,他们都会结婚,也许还会生几个孩子,无关爱情,只是顺其自然。  他可以陪他一时,却无法陪他一世,如此纠结痛苦的感觉,早已预知了前路,何苦还要再苦苦挣扎,长痛不如短痛。  封寒转过身,就看到凌泽骁正在看着他,一双深黑的眼睛闪亮如星子。  他走过去,倾身吻住他……  阿骁,我爱你,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第二天天亮,雨停了,暖暖的阳光落在玻璃窗上。  封寒打开窗想要透透气,结果就看到昨天晚上一直都在同风雨抗争的那只蜘蛛,让人惊奇的是,它已经结好了网,而网上挂满了雨水,在昨天晚上那场战斗中,它最终取得了胜利。  “在看什么?”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熟悉的呼吸温柔缱绻。  晨醒的男人无比的慵懒,这样抱着他的时候如同抱着心爱的珍宝。  “凌泽骁,你将来会结婚吗?”  “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不会。”他还是那样慵懒的语气,好像没睡醒似的,但封寒却从中听到了坚定的意味。  他将视线重新投向那只蜘蛛,暖暖的阳光落在它的蜘网上,它正在开心的晒着太阳,等待着今天的食物。  或许,他不该强求的太多,只要他喜欢他,又何必在乎结果,哪怕最后丢盔卸甲一无所得,那又如何。  “一会要出去吗?”  凌泽骁说:“要去公司,今天有个会议,晚上还有个应酬。”  “我今天没事,在家看剧本。”他转过头冲他笑笑:“既然你有应酬,那我找人打球去。”  凌泽骁:“算了,应酬取消了,我陪你打球。”  “好。”封寒心情很好的答应了。  凌泽骁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不是脑子进雨水了,感觉不太对劲。”  平时喜欢跟他对着干,现在倒是难得的乖顺。  封寒白他一眼:“珍惜现在。”  忄生侵助理事件过后,封寒的人气不但没有暴跌,还意外牵扯出他私下资助粉丝的事情,比起那些总把慈善做在明面上的人,封寒这么低调确实让他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不但没有掉粉,粉丝数量还在猛涨。  电视剧收视率霸屏大卖,一个星期后更是签约了一个国际大牌在z国的代言,而他与凌泽骁的感情也十分稳定,甚至比以前更加亲近。  “封寒,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个代言都拿下来了。”林美如当初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去试镜,没想到就被对方看中,这种国际大牌在国内找代言人十分挑剔,封寒的形象其实并不符合他们的标准,他们想要的是谭杨那种型男,而封寒体形偏瘦,同时谭杨也参加了试镜,却是败给了封寒。  封寒本人也很喜欢这个牌子,能够拿下这个代言自然也很开心。  “明天上午就要去签约了,我得赶紧准备一下。”林美如打开文件,专心的开始工作。  封寒坐在一旁给某人发信息:“快恭喜我拿下poke的代言。”  很快,那边就回了信息:“你应得的。”  封寒勾唇而笑,十指飞快:“晚上想吃牛排,七分熟。”  正在办公室训下属的某个boss,神情是种说不出的愉悦,刚才被他教训了一通的财务经理正战战兢兢的等着发落,结果就看见boss大人拿手机看了一眼,紧接着就露出这样飞扬的表情。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直接笑了出来,虽然是很轻的笑,但笑得如此真切,都有些晃眼睛了。  “你出去吧。”预期中的责罚没有如期而至,财务经理如释重负,立刻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也不知道给大boss发信息的是何方神圣,简直就是救命神仙。  女朋友吧?那样的笑容也只能是对女朋友绽放了,只是让他好奇的是,他们单身多年的boss大人,人称无欲无穷的禁欲男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收服他的心。  财务经理简直好奇死了,可是大boss的秘密,谁敢去探究。  凌泽骁放下手机,轻轻勾了勾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封寒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好许多。  以前总像是长了刺一样,处处跟他针锋相对,现在是越来越乖顺,但这种感觉又让他觉得心慌,说不出为什么,有种到了山顶又会突然掉下去的不真实感。  封寒给凌泽骁发完了信息,有人便不请自来。  “谭杨,你的教养呢,进门前不用敲门?”林美如愤愤的抬起头,“你现在马上出去。”  谭杨根本不理她,而是径直走到封寒面前,居高临下一般的俯视着沙发上的他:“我要poke的代言,只要你退出,他们的最佳人选就是我。”  封寒眼皮未抬:“你做梦。”  “呵呵。”谭杨俯下身,双手撑在封寒所坐的沙发扶手上。  如此近距离的接近让封寒不悦而又警惕的皱起了眉头,“滚。”  “谭杨,请你离开。”林美如气愤的走过来,“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林大经纪人,麻烦你先出去。”谭杨语带不屑,“我有些私人的话要对封前辈说。”  封寒抬起头,撞进谭杨那颇有深意的目光,然后就看到他轻启嘴唇,没有发出声音的说出了三个字。  就像被人揪住了心头肉,封寒脸色一变,“林姐,你先出去。”  “可是……。”林美如担心的看了谭杨一眼,公司有些传闻,谭杨男女通吃,在剧组里不但潜女艺人,连长得好看的男艺人也不放过,但是他们谭家背景强大,这些被潜的艺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而在星动,除了一哥封寒,他的势力更是一手遮天,几乎到了人人惧怕的地步。  但是他入行比封寒晚,在封寒面前还要叫一声前辈。  林美如很是担心谭杨会对封寒不利,他看封寒的眼神明显有些张狂。  “林姐,没事的,麻烦你先出去。”封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林美如了解封寒,平时很阳光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有些原则性的事情,他是不会退让的。  “我在外面等你。”林美这句话是冲着谭杨说的,是在对他的警告。  关门声响起,封寒才沉下脸,“离我远点。”  “呵呵。”谭杨的手突然向摸上封寒的脸:“前辈,别装出一副玉洁冰清的样子,你和凌总做的时候,可是很放荡啊。”  “谭杨。”封寒打开谭杨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激动。”谭杨直起身子,嘴里叼了根烟:“怪不得凌总对你与众不同,原来你们是那种关系,真看不出来前辈还有这种龙阳之好,表面倒装得不食人间烟火。”  封寒寒目一眯,陡然出手攥住了他的衣领,紧接着就将谭杨按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谭杨丝毫不害怕,反倒挑衅般的对上他的目光:“前辈,我敢这么说,就是有证据,现在,不介意给你看一看,不过,你要以这种姿势和我一起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上我呢!前辈,你不是被压的那个吗?”  封寒的手指猛地收紧,仿佛铁钳一般固在了谭杨的脖子上,人高马大的谭杨在封寒面前竟然也毫无还手之力,眼看着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最后脸色青紫,暴出青筋。  封寒的眼神透着一丝阴狠,让他不得不相信,如果他继续激怒他,他真的会掐死他。  “咳咳,前辈,你先放手……咳咳,我给你看视频。”  封寒渐渐收敛了眼中的杀意,缓缓松了手。  谭杨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缓了一会儿他才把手机拿了出来,“你看吧。”  封寒拿过手机,点开了谭杨找出的那段视频,结果一看,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如纸。 第625章:爱别离 视频里的人正是他和凌泽骁,两人正在一个换衣室里。  他当时正在换球衣,而凌泽骁从后面抱住了他,之后的镜头就不必用语言描述了,视频里传来的声音也让人脸红心跳。  封寒认出那是他和凌泽骁经常去的那家网球场的vip更衣室,而这个网球场也只接待地位尊贵的会员,除了有钱人不乏一些大牌明星经常光顾。  这样高级的球馆竟然还会有摄像头,还是在更衣室这种隐秘的地方。  “啧啧,凌总对前辈真是一往情深啊,怪不得凌总一直不近女色,原来他喜欢的是男人,亏外面那些女人还把他奉成最想嫁的单身对象,要是知道他是个gay,一定伤心死了。”  “你想怎么样?”封寒脸色煞白,有一瞬间,他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失去了,可是理智又逼迫他必须很快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能应付眼前的状况。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谭杨一副势在必得又理所当然的语气:“第一,前辈也陪我睡一觉,当然,前辈这么高洁应该不会答应的,更何况伺候了凌总那样的男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小角色。”  封寒的目光又暗了几分,忍住了一拳揍晕谭杨的冲动,“别废话。”  “前辈别动气,虽然我放弃了睡前辈的念头,却从来没有放弃做星动一哥的念头,前辈不是刚刚接了poke的代言吗,前辈主动退出,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封寒不相信谭杨的要求会这么简单,以他的性格来说,这只是他的一个小要求而已。  果然,谭杨的眼睛眨了眨:“前辈,想要这些视频不被曝光,除了让出代言,还要让出你所有的资源,也就是说,我想让你彻底的退出z国的娱乐圈,不要再出现在z国大众的视线里,怎么样,前辈,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觉得这个条件还可以接受吗?”  “谭杨,你未免太嚣张了。”封寒这些年在圈内积累的口啤,人脉,和知明度,如果现在放弃,他永远也不会回到这个圈子的巅峰,娱乐圈是一个每天都在更新换代的圈子,一个人的鼎盛时光没有几年,若是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没有精准的把握好,一旦退出,就算回来,也永远不可能达到从前的高度。  谭杨是想彻底毁了他的演艺事业。  “这不算什么吧。”谭杨摊了摊手,“前辈,你不过是从娱乐圈的颠峰摔下去而已,你想想凌总,凌总是什么人啊,在帝都乃至整个z国都是呼风唤雨,听说去年,他还代表z国的所有商人和z国的领导人一起去国外进行各项考查,如果让外界的人知道他是个喜欢男人的gay,你说会怎样呢?他的父母一定会伤心死吧,他的合作伙伴一定会用怪异的眼神看他鄙视他吧,别说代表z国去出访,立刻被封杀都有可能……那后果我简直不敢想啊。”  “别说了。”封寒厉声打断他的话:“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你的手里有多少视频的拷贝?”  “前辈尽管放心,只要你退出娱乐圈,我保证这些视频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的话可信?”  “前辈,我的目的就是想要赶走你,我和凌总无怨无仇的,犯不着还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除非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跑去威胁凌总。你放心,只要你彻底的离开z国这个圈子,我保证所把所有的视频都交到你的手里,让你亲自销毁。”  封寒看了他半晌,“你是怎么得到这些视频的?”  “呵呵,不瞒前辈,我这个人也有点特殊的癖好,就喜欢看看偷拍的视频什么的,所以,我就在那间球馆的更衣室里偷偷装了一个摄像头,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这还要感谢我的前经纪人,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把那个摄像头忘得干干净净了。”谭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似笑非笑的看着封寒:“前辈,你和凌总是真爱吧,哈哈,放心,只要你退出z国的娱乐圈,你们可以继续这种关系,我绝对绝对不会乱说的。”  谭杨晃了晃手指,又意味深长的想要在封寒的肩上拍一把,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乖乖的缩回了手。  “前辈,等你的好消息。对了,不要试图让凌总帮忙哦,我一旦消失不见的话,那段视频很快就会被发布到各大平台网站,所有人都能欣赏到前辈的好身材了。”  “滚!”  谭杨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着脸出了房间,他现在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坐等着好消息就成了。  听到谭杨开门离开的声音,封寒还站在原地,他拿出口袋里的烟抽起来,一张俊美的脸很快就被烟雾所淹没。……………………  就算谭杨没有曝光他们,他们这种见不得天日的关系也是如履薄冰,在一起的时候无比欢愉,却又仿佛带着沉重的枷锁,就怕哪一天会在街头报纸或者大街小巷里看到他们的消息被曝出。  他和凌泽骁,表面上光明万丈,世人瞩目,但他们的感情却如同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老鼠,小心翼翼而低贱卑微。  谭杨说得对,他从娱乐圈的顶端跌下来并不算什么,相比起来,凌泽骁才会是损失最大的那一方,他大不了不做演员,从头再来,而他呢,也许手中的江山就会彻底的崩塌,就算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意,他将来也要面对无数人暗自的腹诽和背后的议论冷眼。  他知道,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一天,是他们的感情将他置于千夫所指之地。  “封寒,谭杨没有为难你吧?”林美如气呼呼的走进来:“这个谭杨简直太过分了,就凭他在星动的地位,竟然也敢跟你谈条件……不说了,我还要去弄合约呢。”  “美如姐。”男孩的声音有些冷,但更多的是没什么力气般的微弱。  林美如这才看到封寒站在阳台边,地上散了几根烟头。  他虽然也会抽烟,但是抽烟的次数并不多,更别提抽得这样凶的时候,她直觉是--有事。  “美如姐,poke的代言,我不做了。”  果然是这样。  林美如气得走过来:“是不是谭杨威胁你了,我现在就去找陆总,我不信陆总还管不了他。”  “美如姐,不要惊动陆总,是我自己私人的原因,跟谭杨没有关系。”  陆家平是凌泽骁的心腹,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以陆家平的智商,一定能从中猜到些什么。  “美如姐,你上次说m国那边有一个电影要在国内试镜是不是?”  “是皮特导演的新片《帝国战士》,其中有一个z国人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多,几乎没有台词,但是能在皮特大导演的电影中出镜,哪怕是几分钟也是荣幸。”  封寒点了下头:“美如姐,麻烦你帮我安排试镜,另外,推掉我现在身上所有的资源。”  “封寒,你确定你没事?不但放弃poke的广告代言,最近还有两个代言,还有你之前说的全国演唱会,以及柳导的一个大制作电影,这些都在谈,而且马上就要谈妥了,你要全部放弃?”  “对,全部放弃。”封寒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美如姐,不要问我为什么,就当我是全力在为皮特导演的电影做准备吧。”  林美如知道封寒的性格,虽然这直接影响到了她的利益,可是这些年跟在封寒身边,他从来不曾亏待过她,如果这是他的选择的话,那么她愿意尊重。  林美如去安排试镜的事,封寒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凌泽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今天晚上没有应酬,是回家吃还是出去吃?”  回家?  封寒轻轻笑起来,这些年在外漂泊,除了公司安排的公寓以及凌泽骁的住处,他没有置办自己的房产,或许在潜意识里,凌泽骁的家便是他的家,而凌泽骁就是他的家人。  他眼眶一热,声音清浅:“好,回家吃。”  凌泽骁要挂电话,忽然听到封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凌泽骁,我要是女人该多好……。”  凌泽骁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叹了口气:“别胡说,我喜欢的是你,是封寒,不是什么变成女人的封寒。”  “凌泽骁,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  “从来没有。”  他笑骂:“你个死变态。”  凌泽骁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变态也是因为你,好了,我还有个会,晚上早点回去。”  有些相识是早就注定,而有些相识也注定不得善终,比如他和他。  试镜的事情很顺利,皮特导演对封寒很满意,接下来,封寒将要去m国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电影拍摄,虽然他的戏份不多,但是为了配合其它的大牌角色,他的拍摄日期就被拉长了。  ps:抱歉这几天有事,更得少又不及时,明天结束这个番外 第626章:宁负如来不负卿(现代篇完) 凌泽骁回来的时候发现封寒的箱子摆在客厅的一边。  他经常会飞来飞去,所以这是见惯不怪的场景,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封寒正在厨房里。  他是不会做饭的,上次被螃蟹夹到了之后,凌泽骁更是禁止他踏入厨房半步。  “回来了,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围着围裙的封寒端着一盘菜走出来,冲着门口有些呆愣的男人看了眼,“吓傻了?放心,我照着菜谱做的,应该能吃。”  凌泽骁换了拖鞋和家居服走过去,只见餐桌上摆着四道菜,看颜色还勉强过得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特别的,明天我要去m国拍戏,可能要去一个月。”封寒挥了下手中的铲子,“你先出去,你看着会影响我发挥。”  凌泽骁默默的退了出去,坐在餐桌边开始用手机处理邮件,时不时还往厨房看一眼。  男孩忙碌的背影有些手忙脚乱,可是表情却很认真,他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封寒把所有的菜摆上桌,对着凌泽骁做了一个“等一等”的手势,然后拿出手机对着这些菜拍了张照片。  “我发微博。”封寒坐下来鼓捣手机。  凌泽骁:“……。”  你确定这样的卖相发出去不会掉粉吗?  “发完了?”  “嗯,快尝尝,好不好吃?”封寒把筷子递给他,“我准备了一下午呢。”  凌泽骁有些怀疑的拿起筷子,先是夹了块茄子,虽然茄子没有炒熟,还带着股半生的怪味,但是总体来说还算可以,没有太咸,也没有太淡。  封寒自己也尝了一口,没有凌泽骁那么淡定,而是皱了皱眉头:“不好吃,没有你做的好吃。”  “做饭也是讲究天分的,你是为演戏而生,不是为做饭而生。”  “可你怎么样样都做得那么好?”封寒不服气的撇了一下嘴。  凌泽骁:“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  封寒:“……。”  果然是不能夸他的。  吃过饭,封寒去洗澡了,凌泽骁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微博,因为他只关注了一个人,所以微博里只躺着封寒刚才发的那条微博,一桌看上去实在称不上让人有食欲的饭菜,配了一行简短的文字:第一次做菜,to my star  就是这样一桌饭菜,下面却被各种赞美声所霸屏。  “天呐,老公亲自下厨了,今天晚上要做老公同款。”  “这茄子一看就好吃,给我一盘茄子,我可以吃下一锅米饭。”  “封寒,我爱你,爱你的一切。”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star身上吗?好像star很久没有出现在小太阳的微博上了。”  “我只关心我老公,star有老公关心。”  “好想知道这个star到底是谁?”  凌泽骁刷了一会儿评论,嘴角不由轻扬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指,点了一个赞。  想了想又在下面回复了一句话:thank you my boy  只是他的这条评论很快就淹没在评论的大潮当中,而且这样的表白,封寒每条微博下面都数以万计,自然不会有人去留意。  倒是封寒洗完澡,看了下他刚才发的微博,点了下他的关注,果然看到凌泽骁的身影,这一次,骁骑士不但点了个赞,还破天荒的留了言:thank you my boy  封寒笑着亲吻屏幕,“me too”  这天晚上,封寒比以往都要主动,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封寒准备去机场,凌泽骁一边下楼一边系着领带,抬腕看表:“快点,一会儿虹桥路那边要堵车了。”  封寒一脸茫然:“你去哪?”  “送你去机场。”  “我自己打车就好。”  “别废话,晚点了自己跑到m国去。”凌泽骁上前拉过他的两个行李箱,“快点。”  封寒坐上凌泽骁的车,然后给林美如打了一个电话,让林美如在机场等他。  林美如到得早,坐在vip室里刷新闻,听见脚步声,她慢悠悠的抬起头,正想夸一句她家艺人今天很准时,结果就看到了大boss。  林美如一脸懵逼:“凌,凌总!”  凌泽骁冲她点了下头,然后把行李箱交给封寒:“到m国给我打电话。”  “嗯。”封寒把行李箱接过来。  “那我先走了。”  “嗯。”封寒微微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凌泽骁转身推开vip室的大门,他突然大步追过去,“凌泽骁,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凌泽骁有些纳闷的看向他,这个孩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有点奇怪,难道是因为要去m国才会对他恋恋不舍。  他笑了一下,主动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面前看似有些委屈的大男孩:“一路平安,再见。”  封寒用力抱紧了他,声音低哑甚至带着哽咽:“再见。”  阿骁,再见,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一旁的林美如抽动的嘴角始终没有复位,她一定是早晨起床的方式不对,眼睛还没有彻底的恢复,不然她看到的这个情景要怎么解释。  大boss亲自来送他们家艺人,不但如此,这临别前的拥抱怎么满满都是基情的味道。  林美如满肚子八卦心爆表,偏偏封寒像个没事人,好像刚才送他的不过是个普通朋友,那个拥抱也只是熟人之间的正常礼节。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封寒为何会如此淡定,现在正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喝咖啡,看今天的报纸。  林美如并不是喜欢对艺人隐私寻根问底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大boss,于是封寒不提,她也很快就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直到《帝国战士》杀青后,林美如接到大boss的电话,直言要找封寒。  大boss亲自给她打电话,可见事关紧急,但是也是从这个时候起,林美如也找不到封寒了。  这边的凌泽骁在得知林美如也与封寒失去联系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一个月来,封寒以剧组封闭拍摄为理由而不与他联系,他竟然也信了他的话,结果他得知《帝国战士》杀青后,马上给封寒打电话,系统提示他,这个号码已经停用了。  他找不到封寒,只能去找林美如,而林美如在杀青饭后便放了两天假,在这两天里,她也没跟封寒联系,她找到封寒在m国一直下榻的饭店房间,酒店前台告诉她,封寒在两天前就已经退房了,而他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订一张最快飞去m国的机票。”凌泽骁将手中的电话往桌子上一扔,面色无比的阴沉,而已经从星动那边调回来的陆家平行动很快,一个电话之后就订好了机票。  当晚,凌泽骁抵达m国,林美如接机。  凌泽骁亲自过来,林美如已经意识到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再看凌泽骁的表情,好像丢失了心爱的人般火急火燎,这更加印证了林美如心中的猜测。  怪不得封寒从来不沾任何圈内的女明星,就连圈外的也仅限于朋友,原来,他不是清心寡欲,只是喜欢的另有他人,而这个人就是凌泽骁,凌泽骁就是他的star。  林美如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懊恼不已,她陪在封寒身边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发觉封寒的异样。  凌泽骁亲自联系了m国这边的出入镜管理局,那边给出的回复是,封寒没有回z国,而是去了欧洲,他到了欧洲之后就换掉了护照,好像用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假的身份证明,他们只能查到他是到了里其这个国家,至于他后来有没有再次拿着假护照转到别的国家,不得而知。  凌泽骁猜测,这个护照不是假的,很可能是他用了某个跟他很像的人真实护照,不然在这么多国家里不可能通行无阻,这样的护照都可以被他搞到,可见他早就在筹划消失这件事了。  凌泽骁在里其找了一个星期,结果一无所获,凌氏那边有事需要他解决,他只好回到了z国,这边留了人继续寻找。  那个像阳光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男孩就这样消失了,他抛弃了他,同时抛弃了他在国内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不声不响,如此决绝。  “我要知道在他出国之前发生了什么?”林美如面前是大boss,他坐在宽敞的皮椅里,面色阴寒,大概是因为没有休息好,眼底泛着乌青色。  林美如不敢隐瞒,便把谭杨去找封寒的事情说了出来:“自从谭杨找到他,他就变得很奇怪,不但推了poke的代方,还主动要接《帝国战士》这部国外制作,好像铁了心要出国一样。”  “去查。”凌泽骁手中的烟燃到一半,他按灭了烟头,眉宇间更加冷洌。  一边的陆家平点了下头,推开门出去了。  没用多久,谭杨用视频威胁封寒的事情便在凌泽骁的面前水落石出。  凌泽骁看完那段视频时的脸色,连跟了他这么久的陆家平都有些发寒,更何况总共没见过大boss几面的林美如。  这个时候的林美如已经没有那么大惊小怪了,她只是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刨根问底,如果她知道谭杨是用视频威胁封寒,她一定会和他一起想办法,而不是让他自己独自面对,现在销声匿迹。  “很好。”男人的食指轻轻叩击桌面,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泽:“上一个威胁我的人,还是在十年前,倒是很久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了。”  对他来说,威胁封寒就是威胁他,这没什么两样。  而在异国的某个乡下小镇,一处简单的院子里,身着白色毛衣和牛仔裤的男孩正在打理一院的花花草草,他的耳朵上戴着纯白的耳机,神情专注在手中的喷壶上。  他以前并不会养花,但是凌泽骁会,他甚至问过他,这世上有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他说:演戏。  他是那样的完美,简直就是老天爷造物时的神奇存在,就是这样完美的他才不应该有瑕疵,不该被世人当成gay来唾弃。  所以,这世上还有比他离开更好的办法吗?就算没有谭杨的威胁,他也会选择这条路。  或许,凌泽骁还会再爱上下一个人,但是,那已经与他无关了,他的责任也到此为止,他为他铺的星光大道,他亦走到了尽头,离开他,也是为了感谢他回报他。  阿骁,愿余生没有我的日子,你依然可以光芒闪耀。  封寒关闭了所有网络,不看新闻,不上网,只是闲着溜狗和打理花草,他以前苦于没有时间去读的书籍,买了整整一个书架,每天喝着咖啡读书便是他最大的享受。  原来离开了那个圈子,他可以过得这么惬意,但是离开那个男人,却如同挖心挖肺,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抚平创伤。  但是他相信,时光荏苒,终有你忘记我,而我亦记不得你的那一天,或者再见面的时候只是平静的互道一声好久不见。  他不知道z国那边的消息,自然也不会知道在他走后,他的粉丝们是如何的怀念他,也不知道谭杨因为口及毒和窝藏大量毒品而被警方逮捕,面临的将是终身监禁,而整个谭家也因为一次经济动荡一夕破产,从此淡出了帝都上流圈。  他更不知道的是,凌氏集团总裁凌泽骁两次因为胃出血而住院,有一次严重到进了重症监护室,凌老爷子不得不亲自出山主持公司事务。  “唉,老大这是怎么了,以前也喜欢拼命工作,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不要命似的,听小陆说,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好好吃顿饭了,第天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我怕再这样下去,老大这身体就彻底的垮了。”薜又琴用手绢擦着眼泪,“老二,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凌慎行沉默的看了眼沉睡中的大哥,或许别人不知道原因,但他却十分清楚,因为那个叫封寒的男孩离开了,他从他最爱的娱乐圈隐退,从他大哥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明白这种感受,如同当年沐晚将他从记忆中删除一样,那样的痛苦毁天灭地,此生都不愿再重来一次,失去心爱之人,宛如挖心。  无关对方是男是女,爱情从来就是没有国界,没有性别,只是爱,单纯以爱之名。  凌慎行走出房间,拿出电话:“启动天眼系统,帮我查一个人。”  天眼系统是特种部队最高机密,轻易不能启动,凌慎行为了自己的大哥,第一次动用大队长的特权。  虽然之后可能要面临上头的检查与批评,但他不想看着自己的亲大哥继续这样玩命。  凌泽骁从昏睡中醒来,胃部的灼痛依然清晰,他看了眼手上的吊针,刚要拔掉,耳边便传来沉稳的声音:“如果还想看见他,就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凌泽骁诧异的抬起头,望着自家弟弟:“什么?”  凌慎行将一张便签放在他的桌子上:“保命符。”  凌泽骁扫了一眼,上面是一排用英文写的地址。  “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至于你要怎么做,那就是你的事了,但一切的前提是,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爸妈会难过。”  凌泽骁沉默着。  在封寒离开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对自己是这样重要,以至于没有他的日子,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块,除了做不完的工作,没有什么可以将这块空洞填满,而这样的高消耗下,身体也在极力的透支,渐渐的不能再承受这巨大的负荷而垮了下来。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公司那边,主要的事情爸爸会打理,陆家平这些年在你的培养下也能够独挡一面,还有一些元老都会竭力为凌氏效力,这点,你不必担心。”凌慎行看了看表:“我还要回部队,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谢。”凌泽骁冲着自家弟弟笑了一下,拿起那张便签扬了扬:“你有什么处罚,都可以用一张支票来解决。”  嗯,好弟弟,为了感谢你,哥要用支票砸死你。  凌慎行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表示不想跟土豪说话。  ~  这个小岛的夏天格外漫长,封寒养的花久开不败。  邻居的大妈前些天刚刚卖了房子,听说对方以高价买下,价钱足够大妈再买两套同样的房子,大妈喜滋滋的搬家了,离开前又送了他两盆勿忘我。  几天后,邻居家的门口来了许多货车,一队人马声势浩大的把一些家俱搬进来。  封寒站在院子里摆弄花草,身上只穿了件t恤和短裤,脚上随便趿着人字拖,离开了光芒万丈的舞台,他不需要再时刻注意形象。  看着那些搬家工人们来来回回的进进出出,却没有看到房子的主人。  他想对方大概是个有钱人,还是个人傻钱多的有钱人,不然为什么会花这种价钱买座海边的小破房子,简直就是冤大头。  一个星期后,邻居的家里好像有人入住了,夜晚的时候可以看见家里亮着灯光。  第二天,封寒抱了一盆花准备去拜访一下新邻居,将来比邻而居,这关系还是要提前搞好的。  他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按了按门铃,响了很久,里面才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沉稳而缓慢,可以预见它的主人一定是个很稳重的性子。  直到面前的大铁门吱拉一声被打开,封寒扬起一个客气的笑容:“你好,我是你的邻居,我叫……。”  封寒望着站在面前的人,余下的话却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那男人逆光而立,身上穿着十分宽松的家居服,没刮胡子,倒显得五官更加的清晰有质感。  他站在那里,双手插着裤袋,嘴角泛着魅惑众生的笑容。  封寒反应过来,转身就走,却被他从后面拽住了衣领:“你好,新邻居,我是从z国来的,我叫凌泽骁。”  封寒背对着他,抱着花的手情不自禁的发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有水花翻涌着。  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下一秒,他从后面抱住了他,结实的双臂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略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带着一丝缱绻与疲惫:“小寒,不要离开我。”  “我不想让你一无所有。”封寒垂下头,目光落在腰间紧紧抱住他的那双手上,一看之定,顿时让他惊慌,那两只手的手背上布满了青紫的针眼,他有点疤痕体质,哪怕是针眼这样的小创伤,也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  凌泽骁在他颈间深吸了口气:“你离开我,我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封寒的身体猛然僵住,在一起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表露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样的震憾来得过于猛烈,以至于封寒半晌没有发出声音,心中有一个声音仿佛在狂吼,封寒,他是爱你的,甚至爱你胜过一切。  他的身体渐渐的软下来,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手背:“你生病了?”  “胃病。”  “又不按时吃饭,不注意休息了,是吗?”  他说:“你不在,我只能做这些,不然,我会发疯一样的想你,想着想着就怕自己真的疯了。”  封寒眼中的泪终于落下来,有节奏似的砸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明显一缩,紧接着就把他的人转过来,头倾过去吻上了他的眼泪。  那样细致而温柔的吻着……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一路上有良人相伴……  可是,小寒,余生无你,我又岂能一人独安。  世上虽无两全法,我愿宁负如来不负卿。  -------完————  哥第一次把bl写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ps:明天开始尤墨染的番外,本文最后一个番外,完结的脚步,宝宝听到了吗? 第627章:欠钱的小警察 民国三十九年,东洋人从国内撤兵,战火平息,百废待兴。  山城一带盛产棉花,当地有数不清的棉花商人,每年向全国各地甚至是对外出口几百万吨的棉花原料。  尤家当年从连城几经辗转到达了山城,放弃了曾经的军火产业,转行做起了棉花生意。  这日,尤墨染的车队运送着刚从地里收上来的棉花准备送去码头,结果前面车队的头子就跑过来报告:“有警察例行检查。”  外乱虽然平息,但是内乱不断,山城市所属的是宁派的势力,而宁派与宋派针锋相对,水火不融,为争夺国内的统治权频频交锋。  “停车,例行检查。”前面的道口处设了路障,几个警察挥手拦下了车队。  “你们难道没看到这是尤家的车队?”车队头子跳下车,试图与他们理论。  “不管是谁的车队,照例检查,如果把军火运出去,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待不起。”两派交火,最关键就是军火买卖。  对方不肯通融,车队头子只能来找尤墨染。  尤墨染掐了手中的烟,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狭长而潋滟的双目:“带头的是谁?”  “是个女的。”  “女的?”尤墨染挑了挑眉梢,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请配合检查。”清脆的女声从车外传来,当真是个小姑娘。  尤墨染降下车窗看过去,便看到一个身着警服的女孩,眉目清秀,皮肤白皙,那小身板禁不住他一拳头,竟然还跑出来当警察。  “喂,小姑娘,成年了吗,穿你爸的警服好玩吗?”尤墨染支着下巴,隔着车窗看她。  乐熙不是第一次被人当成未成年,事实上她已经十九岁了,刚刚从军校毕业,这是第一次被派出来执行任务。  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桃花眼微挑,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肆虐的弧度,轮廓干净而完美。  她知道他的名字,尤墨染,尤家的少主。  乐熙正色道:“尤少主,我们只是例行检查,麻烦你配合。”  “好啊,配合。”尤墨染轻笑了一下:“要怎么检查?”  “你车上装的是什么?”  尤墨染望着女孩干净不染一丝尘埃的脸颊,突然起了逗逗她的心思:“军火……。”  下一秒,女孩的手就便放在了腰间配枪的位置,脸色也变得警惕起来,但那双眼底却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  尤墨染低笑出声,继续他没有说完的话:“军火……我可不敢运,是棉花。”  乐熙捕捉到他眼底促狭的笑意,知道自己是被他耍了,一张小脸顿时又红又白,咬了咬编贝一样的牙齿:“你耍我。”  尤墨染一脸惊讶的表情:“哎呀,被看出来了。”  乐熙那表情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尤墨染摆了摆手:“去吧,小警察,好好检查。”  乐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带人去验货了,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自然是小心谨慎,和同事将几车棉花都查了个仔细。  检查完毕,没有任何问题,乐熙签了一个证件给尤墨染:“尤少主,你可以走了。”  “恐怕不行。”  乐熙愣在原地,什么叫恐怕不行,刚才是他要走,现在他能走了,竟然还想赖着不走。  尤墨染打开车门跳下车,乐熙这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但长得好,身材又高挑,往她面前一站,就像一座山压到了头顶。  “小警察,你弄坏了我的棉花,我要是走了,岂不是赔了,我是生意人,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我,我没有。”乐熙似有些委屈,两只明亮的眼睛闪着倔强,“我没有弄坏你的棉花,我只是检查了一下。”  “是吗?”尤墨染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在她一脸惊讶中将她拉到一车棉花面前,指着其中一袋棉花道:“我的棉花都是进行过密封处理的,而你在刚才的检查过程中破坏了外面的包装袋,这袋棉花现在已经无法装船运输了,因为它很快就会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霉变质,没有人会要一袋这样劣质的棉花。”  乐熙似乎是被吓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看向那袋棉花,刚才检查的时候,她的确是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封口打开了,只为了检查的更仔细。  “我,我并不知道这样会损坏棉花,对,对不起。”  尤墨染倚着车门,似笑非笑:“我是商人,对不起不值一分钱。”  “那我赔你的钱好啦。”  “也可以啊。”尤墨染点点头:“这一袋棉花大概两千块钱,念你是初犯,我给你打个九折,收你一千八。”  “这么贵啊?”乐熙惊讶出声,她在警察局做实习警察,一个月的工资才一百块,而这一袋棉花是她一年半的工资,“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  “没关系,可以打欠条。”他的手中很快多了一副纸笔递过去:“写吧。”  乐熙不情不愿的接过来,那有些可怜的眼神望了尤墨染一眼,不过马上又十分坚定的扭过头,将纸按在车厢上,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好了。”她把欠条递过去,大概是不愿意给,指节轻轻捏着白纸的一端,不肯松手似的。  尤墨染轻轻一拽,欠条就到了他的手中,他扫了一眼,“把还钱日期也标明一下,三天吧。”  “三天?可我哪里来那么多钱啊?”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尤墨染摊摊手,又在乐熙单薄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这两下虽然没用什么力气,却差点将她拍进土里:“加油,小警察。”  车队离开关卡后,车队头子扫了一眼尤墨染手中的欠条:“少主,棉花已经重新装好了,不会耽误给客人发货。”  什么开封了就会变潮之类的都是唬人的,他们是专门做棉花的生意的,随车都会携带封装设备,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嗯,很好。”尤墨染把手中的欠条折成豆腐块放进口袋:“三天后等着收钱。”  车队头子:“……。”  少主,你这样欺骗人家一个小姑娘,良心不会痛么?  而某个刚工作就要赔偿巨额损失的乐熙,此时心头阴云密布,脑海里还在回响着同事语重心长的劝慰:“都说那个姓尤的不好惹,下次看到他,还是离远一点。”  “就当是花钱消灾了,听说他以前是混黑道的,做军火生意,杀人不眨眼。”  “熙熙,怎么愁眉苦脸的,难道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了?”发现女儿心不在焉扒着饭的李翠华,关心的问。  “哦,没什么。”  “要是有事就跟母亲说,母亲帮你解决。”  “我知道了,母亲。”  这时,外面说着话走进两个人,李翠华吩咐一边的佣人:“是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再添两副碗筷。”  佣人急忙转身去了。  “那批军火还没找到吗?”  “是的,干爹,我已经派人全力查找了,一旦找到窝藏的人绝不姑息。”  说着话进来的是山城市的市长乐俊山,身边比他高出一头,长相英俊的是他的干儿子乐延凯。  乐延凯十五岁的时候在战乱中被乐俊山遇到,乐俊山收养了他,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是他的心腹。  “父亲,大哥。”乐熙高兴的站起来。  乐俊山看到女儿,立刻笑逐颜开:“熙熙,今天第一天出任务,感觉怎么样?”  乐熙强颜欢笑,这感觉真是不怎么样,本来想要向父母证明自己,没想到第一天就被赔了人家两千块。  “挺好的。”乐熙准备死要面子,打死不说。  “有什么事就跟你大哥说,他会帮你。”  乐延凯笑着看向乐熙,“熙熙,别太累,大哥会心疼。”  “知道了,大哥。”  吃过饭,乐延凯和乐俊山又说了会正事,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结果进门没多久,乐熙就跑过来了。  “大哥,江湖救急,借我五百块钱。”  “想买珠宝了?”  “不是,总之你先借我五百,等我攒够了钱就还你。”  “傻丫头,拿大哥的钱还用还,五百够吗,我给你一千。”  “就五百,我那里还有点零花钱。”乐熙拿过乐延凯递来的信封,嘻嘻一笑:“谢谢大哥。”  乐延凯摸了摸她的头,眼中的情绪高深莫测。  他将自己的感情掩饰的很好,除了干爹没有人知道,他从十八岁的时候就一直喜欢这个妹妹,他看着她长大,给她最好的呵护,他是这个家里对她最无微不至的人,他努力在乐俊山的面前表现,就是为了能够达到更高的位置,然后娶到佳人。  所以,只要她高兴,他愿意为她做一切。  三天后,乐熙如约来到尤氏的办公楼,这座两层小楼以前是座公馆,现在是尤氏公司的办公室。  “小姐,麻烦你等一下,少主正在开会,马上就出来了。”  乐熙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了没多会儿,就看到尤墨染,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而他站在其中,鹤立鸡群。  这的确是一个十分耀眼的男人,只是眼角永远挂着一丝玩世不恭,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第628章:越欠越多 尤墨染看到从沙发上起身的乐熙,于是挥了挥手,身边的人就全部退下了,只留着一个助手。  他走过去,指了下她刚才坐过的位置:“坐。”  乐熙没有坐,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还你的钱,一共是一千八百块,你数一数。”  “哦,这么快就凑够钱了,乐小姐倒是让尤某刮目相看。”他倚在宽大的沙发里,嘴里叼着烟,看起来有些纨绔,“只是一千八百块,好像不够呢。”  乐熙一听,“你之前说过给我打九折的。”  “我的确是说过,不过三天过去了,三天的利息加起来,如果按照我平时放高利贷的利率来算的话,你还需要再支付我五百块。”  “你怎么不去抢?”  尤墨染眯了眯眼睛,笑道:“那不行,抢是违法的。”  乐熙:“……。”  三天利息就要五百,这跟抢有区别吗?  她也来了脾气,把信封往他怀里一丢:“就一千八,爱要不要,大不了你去告我。”  “堂堂乐市长家的千金,是要赖帐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并不重要,如果乐小姐不给足剩下的五百块,我不介意去和乐市长喝个茶讨论一下女债父还的问题。”  “不要。”乐熙急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父亲的允许出来工作,怎么能这么快就认怂,如果让父亲知道,一定会让她乖乖的回家去当大小姐,她才不要,当警察是她毕生梦想。  去跟大哥要?可是大哥已经给了她五百,她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乐熙咬了咬唇:“可是,我真的没有五百块,不然再给你打一个欠条?”  “越欠越多,你确定?”尤墨染支着两条大长腿,一派悠闲的逗着小白兔。  看到女孩的脸渐渐的红起来,那委屈的样子似乎快要哭了,尤墨染才慢悠悠的说道:“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没钱,晚上下了班就来我这里打工,也算是卖身抵债。”  乐熙顿时惊恐的往后缩了缩,几乎是用尽力气的摇头:“我,我不卖身。”  尤墨染“啊”了一声,一副惊讶的表情:“乐小姐你误会了,我说的卖身是指在公司打个杂什么的,我们尤家虽然以前有黑道背景,但是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不会做那种生意,倒是乐小姐有些敏感过头了,提到卖身就联想到某方面,真是……。”  “卖就卖。”乐熙急忙打断他的话,“那要干多久?”  尤墨染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五百块,做临时工的话,两年吧。”  “两年?”乐熙伸出两根手指,不可思议的扬高了声音:“太久了吧。”  “既然乐小姐已经答应了,那就签个合同吧。”  结果乐熙就稀里胡涂的签了两年的卖身合同。  看到女孩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尤墨染好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乐小姐,听我一言,你真的不适合做警察。”  这么单纯的警察,大概会被贼骗着一起去销赃吧。  “可是做警察是我的梦想。”  尤墨染点头:“人有梦想是好的……做梦的时候想想就可以了。”  乐熙撇了下嘴,不服气的道:“我一定会做一个好警察。”  “你眼下的事情应该是给我倒杯水,做一个伺候老板的好员工。”  “从今天就开始吗?”  “对。”  “好吧。”乐熙一副认怂的样子,乖乖的去倒水了。  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老板助手于良嘴角抽搐:老板,你这样欺负一个单纯的小呆瓜,真的好么?  而且,她是市长的千金啊。  ~  乐熙回到家,往雕花的欧式洋床上一躺,叫苦连天。  “我的小姐呀,当初是你吵着要去做警察,现在知道辛苦了吧。”香儿是乐熙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两人的关系是主仆,也是好姐妹。  香儿端了一盆洗脚水进来,正要伺候乐熙洗脚,她一下子从就床上坐起来,生气了。  “香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是朋友,这些活不用你亲自做。”  “好好好,小姐自己来。”香儿无奈的笑着,退到一边。  乐熙自己踢掉了鞋子,把脚伸进水里。  做警察就很辛苦了,下了班还要去尤氏公司伺候那个尤墨染,虽然他长得很帅,但是一肚子坏心眼,真是气死她了。  乐熙抓起手边一个枕头,把它当成尤墨染的脸使劲的揉搓:“坏蛋,坏蛋,坏蛋。”  香儿及时的把那个可怜的枕头拯救了出来:“小姐也真是的,大不了再跟大少爷借点钱去把债还上就是了,干嘛要让那个尤少主这么欺负。”  “算了,我不想再麻烦大哥,五百块也不是小数目,顶我半年的工资呢。”乐熙说着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嚷嚷:“我跟那个姓尤的一定是天生相克。”  香儿掩嘴笑起来:“我听说尤少主年近三十还未娶亲呢,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不过,外面也有在传,他好像有龙阳之好,大概喜欢的是男人,所以这么多年都没娶妻,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孩子都该十岁了,他竟然还孤身一人……。”  香儿还在独自絮叨,却听不见乐熙的回应,往床上一看,自家小姐竟然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香儿无奈的摇摇头,俯下身替她把脚擦干净,小心的放回床上,拿过被子轻手轻脚的盖好,这才熄了灯走了出去。  乐熙做了一个梦,梦里竟然看见了尤墨染,他的手里拿着一摞帐单,然后挑着眉毛让她还钱,看到帐单上的数字,乐熙有种看到世界末日的感觉,她在梦里叫苦不迭,以至于被这些外债愁醒了,这一醒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暗道一声倒霉,晚上见到那个活阎王还不算,竟然做梦也要梦见他。  ~  尤墨染是个工作狂,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乐熙也发现了这点。  按理说晚上五点以后,尤家的公司就下班了,但是他这个做老板的总会留下来继续工作,可怜她这个小“卖身”的也要陪着他一起加班。  乐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打了一个哈欠,几乎就要睡着了。  “乐小姐。”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吓得乐熙急忙坐直了,抖了抖头,恭敬的道:“尤先生,要喝水,还是要吃饭?”  尤墨染一手支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今天都做什么了?”  “呃?倒了一杯水,还帮你看了些文件……。”  “我问的是你在警察局的时候。”  乐熙想了想:“有一伙不法分子专门抢劫妇女,我们成立了一个小组,正在全力侦察,对了,明天晚上是我的夜班,我得请个假。”  “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去出警,你父亲知道吗?”  乐熙瞪他一眼:“我现在是警察,不是市长千金。”  “不,你不但是个警察,还是我的小跟班。”尤墨染挑眉而笑,样子十分欠扁,“去,给爷倒杯水。”  乐熙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默默的去倒水了。  第二天晚上,乐熙和几个同事一起去巷子里蹲点,大家考虑她是个女孩子,自然不想让她真枪实弹的去冒险,那股匪徒十分凶残,被他们劫持的女人,除了被抢劫,稍有姿色的都被强女干了。  “乐熙,你守在这里,如果有紧急情况就鸣枪,我们会马上赶到。”同事小张临走的时候再三交待。  乐熙其实也是怕的,平时都只出一些验货之类的任务,这是第一次亲临真正的战场。  所有人都走后,她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枪,隐身在墙壁的拐角处,深呼吸了几次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巷子里突然传来枪声,乐熙敏锐的竖起了耳朵,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她听得出来,这种枪是一种改良版的手枪,并不是他们警队用枪。  她来不及多想,提着枪就往巷子一头快步跑去。  巷子里,小张和两个同事倒在血泊里,为首的光头朝着枪口吹了吹气,墙角下有一个女孩蜷在那里,吓得瑟瑟发抖。  “你,你们别过来。”  “小美人,来,玩玩吧,哥们一定会让你爽翻天的。”一个歹徒搓着手向女孩走去。  他的手刚伸出去,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那个歹徒就中枪倒地。  “谁?”光头等人大惊,急忙拿起枪警惕的看向四周。  而隐在暗处的乐熙,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个平时温厚的小张,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小张,他脑部中弹,脑浆砰了一地。  乐熙的泪水落了满脸,她用力蹭了一下,转身对着那些歹徒又是两枪射过去。  虽然她看着纤弱,但她的枪法很准,她从小就喜欢摸枪,乐俊山经不过她软磨硬泡,为她找了个师父,专门教她射击。  而开枪杀人,乐熙是第一次,害怕的同时,却不会后悔,这些穷凶极恶的人,他们该死。  “谁?”光头眼珠子一转,猜到这附近还有警察,于是一把拉过那个女孩挡在面前,手中的枪对准了女孩的头:“臭警察,再不出来,我就一枪砰了她的头,我数三个数。”  “三”  “二”  “一”  48日第二更 第629章:惊魂夜 随着光头慢吞吞的数着数字,躲在暗处的乐熙,手掌已经出了汗,眼看着那个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瘫软的像一团面粉,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起做警察时宣的誓,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维护法律的尊严。  当初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看到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被欺负,她要冲上去帮忙,有人拉住她,对她说,大小姐,你又不是警察,你管这些事做什么?  那个时候她就暗暗发誓,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为普通人声张正义,保他们一方平安的好警察。  “一”随着光头的话音落下,黑暗处走出一个人影,她的右手缓缓举起来,月光照亮了她皎洁的面孔以及手中乌黑的枪支。  光头等人一愣,他们想到是个警察,却没想到枪法这么好的,竟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警。  光头啧啧了两声,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之色:“小警察,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她。”  乐熙看了那女孩一眼,手一松,枪落在了地上。  “把那个女孩放了。”  “哈哈,小女警,你也太天真了,你们两个,兄弟们都想要。”光头露出邪笑:“带回去,今天一定要好好玩玩,我还没尝过警察的滋味呢。”  乐熙皱眉:“把她放了。”  “小女警,我们是坏人,坏人是不讲道理的,而且,我们也没说你一出来,我们就放过她啊。”光头等人哈哈大笑。  乐熙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同事的尸体,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绝然,她脚下步子飞移,就向其中一个匪徒冲过去,试图抢下他手中的枪,而站在她身后的人早有防备,手掌向前一劈就劈在乐熙的肩膀上,她的后背一阵剧痛,人也倒了下去。  “不自量力的小警察。”光头哼了一声:“把人带走,好好享受。”  乐熙痛得蜷缩在地上,目光所及之处是同事小张死不瞑目的眼睛。  此时,她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她能再强大一些……或者真如尤墨染所说,她根本不适合做警察。  她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死到临头,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会是尤墨染。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太痛了产生的幻觉,她真的看到了尤墨染。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头发像是刚洗过,十分柔顺,而他的手里拿着一块怀表,正在看时间:“乐小姐,你请假的时间已经过了呢。”  乐熙看着他一点点走近,几乎是用尽全力:“尤墨染……救我。”  尤墨染停下脚步,本来慵懒的目光在扫过光头几人时,忽然溢出冰冷的锋芒,“喝不到小跟班亲自倒的水,我的心情就不好,心情一不好,我就喜欢发脾气,你们说,要怎么解决吧?”  光头从尤墨染出现的那一刻就在打量他,此时听到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脑中忽然有光芒一闪:“你,你是尤少主?”  当年在黑道鼎鼎大名的尤家,军火生意无人能及的尤家,而他正是那个黑道少主尤墨染。  只不过尤家从良了,但是背地里的人都知道,在战乱时期,尤墨染还自立过山头,手下精英无数。  这个男人是黑道上最不好惹的。  “我今天不杀你们。”尤墨染慢吞吞的把怀表放进口袋,“抓回去给我的小跟班立功。”  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蹿出几道身影,光头等人还没等反应,人已经被全部制住,那个女孩得到自由,吓得一声尖叫,跑到墙角蹲了下来。  乐熙看着眼前电光火石般的一切,不免有些愕然,他们蹲了这么久都不能收拾掉的匪徒,竟然在转眼间就被擒住了,这个尤墨染真的是深不可测。  “喂,能走吗?”高大的身影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乐熙虽然还想逞强,但是刚才被人击中的位置钻心一般的疼,带动着四肢无力,别说走,现在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咬着牙摇头:“麻烦你扶我起来,我休息一下……。”  话没说完,整个人已经离地而起,柔软的身子已经到了尤墨染的怀中,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件极轻的小猫小狗,“还逞强,我可不想要一个废人给我端茶倒水。”  乐熙的脸一红,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脸,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被抱着更是第一次。  抱着他的男人熟悉而又陌生,随着他脚步的移动,他坚硬的胸膛时不时咯她一下,他身上属于男人和烟草的味道充斥了她的整个感观。  她脸红心跳,两只手甚至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尤墨染……麻烦你让人善待我的同事。”想到小张等人,乐熙鼻子一酸,眼中流出泪来。  她想到才进警局的时候,她一个弱小女生只会遭人嘲笑,是小张他们几个一直护着她,宠着她,只让她做一些轻松的工作,包括这次出任务,也是她再三要求来替他们放风,他们才肯同意她冒险,没想到她完好无损,他们却与她天人永隔。  “怕吗?”头顶忽然响起低沉的嗓音,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  “不怕。”乐熙哑着嗓子,目光闪动着坚决。  “也许有一天,你会和他们一样横尸街头,这样也不怕吗?”  “不怕,我当初选择做警察,就已经有所觉悟,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尤墨染听了这话,不由低下头,第一次有些郑重的去看怀里的女孩,明明那么白皙柔弱,但是面对生死的时候却表现出一种不一样的倔强,刚才看到她站在暗中开枪,手法稳健,像是从小开始练习,他没想到,她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开枪杀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收回那句话。”尤墨染挑了下嘴角,加快了脚步。  “什么?”乐熙一脸茫然的看向他,“哪句话啊。”  尤墨染笑了笑,果然是个愚蠢的小警察,干什么都慢半拍。  “你不适合当警察这句话。”  或许,每个人对梦想的定义都是不同的,她明知道自己没什么心眼儿,很容易相信别人,也许根本就不适合做一名警察,但她还是不肯违背自己的初衷,义无反顾的踏上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哪怕会头破血流。  “谢谢。”乐熙缓缓闭上眼睛,突然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特别特别的好闻。  乐熙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身体的感观还停留在昨天的梦魇里,她呼的一下坐起来,惯性的往腰间摸去,她的枪呢?  “早。”熟悉的声音传来,似乎就在眼前。  乐熙转过头,在窗前看到了尤墨染修长的身影,他正在喝茶,好看的手指端着西式的古典红茶杯,阳光轻轻的笼罩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扯得细长。  这个男人真是一个迷,有时候痞气,有时候霸道,有时候尊贵,身上永远在向外散发着别样的气质。  “别担心,这是我的房间。”尤墨染抿了一口红茶,“你昨天晚上因为过度伤心而睡着了,我把你抱过来的。”  “谢谢。”乐熙下了床,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我要先回一趟警局。”  “我觉得你该先回趟家,乐市长大概找人找疯了。”  乐熙一阵头疼,一夜未归,她的确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家里解释,可是同事尸骨未寒,别的事情,她可以放到最后来处理。  她还是决定去警局。  “我让人开车送你。”尤墨染淡淡的看过来,“这几天,你就不必来公司了。”  乐熙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暖流,还有丝奇怪的异样,她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  接下来的几天,乐熙一直都呆在警局,上面对于她抓捕了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事情十分满意,还开大会表扬了她。  在警局里,除了局长,没有人知道她是市长千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  对于什么嘉奖,乐熙高兴不起来,如果是和那些死去的同事一起,她会很开心,但是现在面对着一座座墓碑,她只觉得无比的失落。  尤墨染问她怕吗,她说不怕,她不怕那些恶人,但她害怕失去身边重要的人,就像现在这样。  回到乐家,乐俊山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想要责备她,但是更多的是心疼,让下人煮了许多安神补气血的汤送过来,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有时间,你劝劝她。”乐俊山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干儿子,“一个女孩子做什么不好,偏偏想做警察,现在治安这么乱,隔几天就有警察殉职。”  “干爹,我会劝劝熙熙的,但她的脾气你也知道,做警察是她从小的梦想,这样吧,我暗中派人保护她,而且不会让她知道。”  “嗯,难得你想得这么周道。”乐俊山满意的拍了拍乐延凯的手臂,“将来等你做出一番成绩,我就把熙熙嫁给你。”  “谢谢干爹。”乐延凯笑了,“我一定会用尽一生对熙熙好,她不但是我的妹妹,还是我最爱的人,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保护她。”  “好,你进去看看她吧。”  乐延凯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乐熙的声音:“我不喝汤,我什么都不喝。”  “熙熙,是我,大哥。”  乐延凯推开门,看到乐熙穿着睡衣坐在床头,身上捂着毯子,眼圈红肿 。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乐延凯递了杯水过来:“干爹让我劝你转行,但我知道你是不会放弃的,你放心,大哥一直支持你。” 第630章:喜欢他吗 乐熙得到乐延凯的支持,感动的眼圈一红:“大哥,谢谢你,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被打垮的,我会把小张他们没有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  “嗯,乖。”乐延凯摸了摸女孩的头:“听管家说,你最近都回来的很晚。”  乐熙心中一虚,立刻解释道:“我朋友开了一家小公司,正在用人阶段,我下班后过去帮忙。”  “上了一天的班已经很累了,帮忙也要量力而行,要是钱不够花就跟大哥说。”  “知道了,谢谢大哥。”乐熙接过乐延凯递来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乐延凯无意扫过女孩的脖子,因为喝得太急,有几滴水洒了下来,顺着白皙如细瓷一般的皮肤向下滚落,落在睡衣的领口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仿佛粘上了一般,直到乐熙把水杯递过来,他才像触电一般的颤了一下,心虚的站起身。  “你先休息吧,有事喊大哥。”  “大哥,晚安。”  乐延凯出了门,脚步匆匆,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女孩的皮肤那么细腻,那些小水滴无意就钻进了衣服里,他有一种冲动,想要看看那睡衣下面的春光。  他努力甩了甩头,为自己出现这样龌龊的想法而自责懊恼,那是他的妹妹,他最爱的女孩,他怎么能在没结婚之前对她生出这样的心思。  “大少爷。”一个小丫鬟没有发现行色匆匆的乐延凯,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手中的茶盘也打翻了。  乐延凯被里面的水烫了一下,怒瞪向已经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大少爷,对不起?”那小丫鬟身材纤细,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也很白。  乐延凯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小丫鬟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但一张脸却很精致,特别是挂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叫什么?”  “我,我叫芮灵,名字是夫人起的。”  “你是夫人的丫鬟?”  “是,我刚来没多久,还不太懂府里的规矩,大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芮灵初来乍到的份上,饶过芮灵吧。”  乐延凯道:“饶过你也可以,不过……你一会去趟我的房间,记住,穿米黄色的衣服,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乐延凯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芮灵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心头不由浮上一丝雀跃与激动,难道是大少爷看上她了?  乐延凯喝了两杯红酒,芮灵就进来了,她是个普通丫鬟,也没什么像样的衣服,身上这件勉强可以算是米黄色。  但是看在乐延凯的眼里,倒真是和乐熙有那么几分相像。  他大步朝芮灵走过去,有些粗鲁的将人扔到了床上,在激烈的冲撞中,他在心底狂呼着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熙熙,熙熙!  ~  乐熙在家休养了一阵子就回警局上班了。  大概是警局这边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没人再敢给她派什么危险的任务,每天的事情就是调解一下邻居打架,或者送迷路的小孩子回家之类的。  尤墨染那边暂时不用她去上班,但是一下子空闲的时间却让乐熙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失落。  晚饭后,香儿端了一盘饼干进来,那饼干的样子十分好看,做成各种小动物的形状,中间还有一层水果夹心。  乐熙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香儿,这是什么饼干,真好吃。”  “我照着书中的一个方子改良做的。”  “香儿你真厉害。”乐熙连吃了几块,把嘴塞得满满的,“香儿,我要学。”  “小姐想吃,香儿去做就是了,小姐细皮嫩肉的,被火烤到怎么办?”  “没关系,我要做了送人。”  “送人?”  乐熙拉着香儿就钻进了厨房,她本身并不擅长厨艺,但也不算太笨,反复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做出像模像样的成品了。  她将这些饼干一块一块用包装纸包起来,最后装进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中。  “小姐,你要送谁,不会是尤少主吧?”  乐熙被说中了心事,不免脸上一红,嗔了香儿一眼:“就你聪明。”  香儿掩嘴笑:“尤少主上次救了小姐,小姐送他东西也是正常的,小姐不用不好意思。”  听出香儿语气中的调笑,乐熙闹着要去挠她:“死香儿,竟然取笑我。”  主仆两个闹了一会儿,乐熙才道:“他那个人什么都不缺,而且我现在也没钱买贵重的东西送他,他平时挺爱喝红茶的,这些饼干正好可以搭配红茶一起吃。”  “小姐想得真周到,小姐对尤少主真上心。”香儿又嘻嘻的笑起来。  乐熙作势又要去挠她,她才笑着闭了嘴。  第二天晚上,乐熙提着饼干盒子就去了尤家的公司,看门的大叔见到她,还热情的打招呼:“乐小姐,最近怎么不过来了?”  “有点事情耽搁了,尤先生在吗?”  “少主还没走,正在办公室呢。”  乐熙轻车熟路的来到尤墨染的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响起,乐熙的心头莫名一跳,脸颊竟然有些发烫。  她轻轻推开门,脑袋探了进来。  “鬼头鬼脑的干什么?”门口站着的人吓了她一跳,尤墨染正在穿外套,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  “你今天不加班了?”乐熙眨了眨眼。  “嗯,有点事情,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这阵子不用来的吗?”尤墨染扣好西装的扣子,漫不经心的打量她一眼:“气色不错,看来恢复的挺好。”  “这个送给你。”乐熙双手捧上一个小盒子。  “什么?”尤墨染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宝石吗?”  “你真俗。”  “商人都爱财,我是个商人。”他说着接过那个盒子,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开,发现里面摆着一个一个整齐的小饼干,嘴角扬了下:“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真的很好吃。”  “亲手做的?”  乐熙红着脸低了下头,有些不自然的为自己解释:“随手做的,马马虎虎。”  尤墨染盯着女孩的脸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缓缓的收回目光:“嗯,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说着就把她往一旁推了推:“我还有事,先走了。”  香儿看到乐熙回来,立刻跑过去问:“小姐,怎么样?尤少主收到饼干高兴吗?”  乐熙像是霜打的茄子,把手中的包随便一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摇头叹气:“看不出有多高兴,就说了声我收下了,难道他真的喜欢宝石之类的东西?”  香儿道:“虽然尤少主是商人,可他的钱多得是,应该不会在乎的。”  乐熙撇了撇嘴。  “小姐,你是不是喜欢上尤少主了?”香儿笑眯眯的看过来,“尤少主对你有救命之恩,一般女孩子不是都会以身相许吗?小姐喜欢上尤少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尤少主英俊多金,与小姐也十分般配。”  听着香儿越说越离谱,可句句又拨动她的心弦,乐熙顿时羞恼起来:“死香儿,再胡说就罚你工钱。”  香儿笑着捂上嘴。  虽然乐熙在说香儿胡说八道,可是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他抱着她的时候,结实而宽阔的胸膛,以及胸膛处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呼吸。  或许每个女孩都有英雄情节,特别是对救过自己的英雄。  乐熙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每当想起尤墨染的时候,她的心就会抑制不住的跳动加快,一开始以为他是土豪混蛋,没想到接触下来之后才发现,他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凶残,虽然把她当成小跟班来使唤,却从未让她做过什么重活,不过是端端茶倒倒水之类。  而且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出现救了她。  乐熙这样想着,尤墨染在她心中的形象越发的高大辉煌起来。  “小姐,你又在烤饼干啊?”一大早,香儿就发现乐熙钻在厨房里,“又是送给尤少主的。”  “嗯,昨天的应该吃光了。”  香儿掩嘴笑:“小姐是要用饼干甜到尤少主的心吗?”  乐熙将一块饼干塞进香儿的嘴巴。  今天她休班,所以换了件裙子就去了尤家的公司。  尤墨染的公司今天却是放假,不过他在公司。  乐熙敲开门,在他的办公室里还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四岁左右的小男孩。  而尤墨染正蹲在他面前,细心的替他系着上衣的扣子。  乐熙第一次看到尤墨染如此温柔细致的样子,好像那个孩子是他珍爱的宝贝,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稀世珍宝。  “好了。”尤墨染轻轻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以后要学着自己系扣子 。”  小男孩的目光越过尤墨染的肩膀落在乐熙的身上:“有个漂亮的姐姐找你。”  尤墨染回过头,看到乐熙后缓缓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我给你送饼干。”  乐熙的目光无法从那个小男孩的身上挪开,直觉告诉她,这个小男孩跟尤墨染的关系不简单,难道是……他的儿子?  他结婚了,有儿子了?  这个认知让乐熙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49日第二更 第631章:表白 看着门口呆若木鸡的乐熙,尤墨染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喝了水,再次好奇的看着乐熙:“舅舅,这个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听到小男孩喊尤墨染舅舅,乐熙才有点回神,可是关于他的资料里,尤墨染是没有兄弟姐妹的,以前有两个哥哥都在战乱中死了。  “是我的小跟班。”尤墨染笑了笑,朝着乐熙招手:“过来。”  乐熙乖乖的走过去,低头打量那个小男孩,真的是个粉雕玉啄的孩子,应该有着完美的基因,五官端正到无可挑剔。  “你好,我叫凌子墨。”小男孩伸出手。  “你好。”乐熙轻轻握着他软软的小手:“我叫乐熙。”  “乐熙姐姐好。”小男孩非常有礼貌,笑容甜甜的,让人忍不住喜欢。 “少主,外面有人找。”助手于良敲了敲门。  尤墨染道:“麻烦你照顾下子墨,我出去一趟。”  “好。”乐熙觉得这个小男孩十分可爱,她很愿意和他呆在一起。  尤墨染走后,乐熙把带来的饼干分给他吃。  “这是姐姐做的吗,真好吃。”子墨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母亲也会做甜品,下次带来给姐姐尝尝。”  “你母亲是尤墨染的姐姐或者妹妹吗?”  子墨咬了一口饼干,眨眨眼睛似在思考:“不是吧,我没听过舅舅喊她姐姐或者妹妹,他们是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母亲是开医馆的,父亲的眼睛不好,偶尔帮忙。”子墨大口吃着饼干:“医馆很忙的时候,我就跑来找舅舅玩,舅舅总会带我去有好多玩的吃的地方。”  “收拾一下,要走了。”处理完事情的尤墨染推开门,“不是吵着要去公园?”  “太好了。”子墨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有些不舍的把饼干盒子还给乐熙:“姐姐,谢谢你的饼干。”  “你喜欢吃,都送给你。”  “真的?那谢谢姐姐。”  尤墨染已经走过来将子墨抱了起来:“吃人嘴短,不要随便要东西。”  “知道了。”子墨嘴上说着,还是紧紧抱着饼干盒子。  乐熙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像个外人。  她咬了咬唇,暗暗为自己鼓气:“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说完又有些牵强的解释:“我好久没去公园了。”  不等尤墨染回答,子墨就高兴的点头:“好啊,好啊。”  乐熙恳求的去看尤墨染,他垂了一下眼睑,说了声:“喜欢去就去。” 一行三个人坐车来到市郊的一个公园,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公园里到处都是鲜花。  子墨对花没兴趣,看中了一个秋千。  尤墨染站在他的旁边,耐心的推着他,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乐熙百无聊赖,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玩耍。  想不到那样懒散的尤墨染会有耐心陪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事无世细,简直比父亲还要体贴。  “舅舅,我要吃棉花糖。”子墨指了指不远处。  “好。”尤墨染松开扶着秋千的手,走过去买棉花糖了。  回来的时候,他给乐熙也带了一个粉色的棉花糖。  乐熙简直受宠若惊,说了声谢谢。  那棉花糖比她的脑袋还大,她一口咬下去,甜,真甜。  女孩的脸上浮起幸福的微笑,尤墨染看着,脸色却沉了沉。  “姐姐,你来坐秋千,我推你。”子墨自告奋勇。  “好啊。”乐熙举着棉花糖高兴的坐上去。  子墨力气小,但是也推得很高,秋千荡起来的时候,乐熙鹅黄色的裙子便飞扬起来,仿佛仙子的衣带随风起舞,鹅黄色的裙子衬着一张白皙的笑脸,眉眼弯弯,贝齿俏皮,那开心的样子仿佛能够感染世界。  尤墨染看着咯咯笑着的女孩儿,仿佛看到的是另一张脸,那张脸从住进他的记忆就一直没有离开,哪怕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仍然占据了他心里的角角落落,他爱她,而这份爱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转移而有一点点褪色,那是一起经历过风雨与生死的浓烈大爱,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啊!”空中一声惊呼,乐熙坐着的那个秋千突然断了一根绳索,而她的身体正处在最高处。  “姐姐。”子墨瞪大了眼睛,“小心。”  乐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认命的随着秋千荡起的力道飞了出去,而在她的前方就是一个花坛,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乐熙闭上眼睛准备认命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飞奔而至,双臂一扬就接住了她,但是巨大的惯性下,那人的后背撞上了坚硬的花坛,她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在尤墨染的保护下,乐熙没有伤到,但是尤墨染被撞得脸色煞白,五官痛苦的拧在一起。  “尤,尤墨染,你没事吧?我喊人送你去医院。”乐熙惊慌失措,起身就要去找人帮忙。  手腕倏然被拉住,尤墨染冲她摇了一下头:“哪那么容易死,撞了一下,不碍事。”  “可是……。”  “真没什么。”尤墨染扶着她的手坐起来,子墨也跑到了。  “舅舅,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舅舅没事。”尤墨染轻轻摸了一下子墨的头,“别担心,回去也不要告诉你母亲。”  “嗯。”子墨乖乖的点头。  尤墨染转过头,就看到乐熙眼里含泪,一脸的愧疚,他又救了她一次。  “对不起!”  “别自责了,秋千的绳子会断也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现在受到惊吓的就是子墨了,他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没办法跟他母亲交待。”尤墨染从地上坐起来,虽然后背撞得很疼,但对于铁骨峥峥的汉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倒是庆幸自己出手够快,不然以乐熙那副小身板,大概也要撞骨折了。  周围有看热闹的人路过,同时公园的工作人员也陆续赶来。  尤墨染从来不会吃亏,就医药费等问题狠狠的让公园损失了一回,这次是公园的安全责任,而且对方还是个有身份的,自然不敢怠慢,尤墨染说什么,他们都点头答应。  乐熙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她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赔了他很多钱。  她是不是也被坑了……  “给你。”回去的车上,尤墨染递了一个信封给乐熙。  “什么?”  “公园赔你的精神损失费。”  乐熙:“……。”  果然是个奸诈的商人,这种东西都要得出来。  “本来是一千块,我扣了五百。”  乐熙听着他淡淡的语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碍于子墨在他怀里睡觉,只是含着没有点。  “乐小姐,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来公司上班了,你欠我的钱我也已经扣除了。”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很喜欢给我做跟班?”尤墨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乐熙默默咬着唇,手里攥紧了那个信封。  拿了这些钱,她就可以彻底的走人了,不必再欠他的钱,不必每天下班后被他使唤,明明是得到了自由,可心里为什么会突然空了一块,那种感觉就像失去了一样对她很重要的东西,怅然若失又心痛不已。  “我不要。”乐熙被自己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想收回说出去的话已经晚了,她怔怔的看着这个把信封递回给尤墨染的自己,愣住了。  “不要?”尤墨染微眯了一下眼睛,一边的身子靠在车门上,眼底带着打量般的深意:“乐小姐,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  喜欢这个字让乐熙浑身一颤,不过很快她就仰起头回应他的目光:“是啊,我是喜欢上你了。”  尤墨染并没有觉得吃惊,像她这样对他大胆表白的女子,他遇到过太多,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讶。  “乐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第一次看到你,不过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那么单纯就上当了,让你来公司上班,不过是因为觉得一个人加班闷得慌,就当自己是养了一个阿猫阿狗,至于救你的那一次,纯属路过,就算是我养的小东西,看到它有危险,我也不会不出手的。”他的声音闲适而清冷,就像在叙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乐熙,别自做多情和白费工夫,我并不打算和任何女人共度一生。”  “你喜欢的是男人是不是?”乐熙的表情很认真。  尤墨染:“……。”  孩子,你的脑洞未免太大了。 第632章:融化冰山 尤墨染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小姐,你想多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那你为什么要说不会和女人共度一生的话?”乐熙既然表白了,就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问清楚的机会,所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尤墨染嘴角微抑,侧着的脸看着窗外,黝黑的眼底滑过一丝孤寂。  为什么?  因为,他爱的那个人已经另有良人,而他只能做一个默默守护她的骑士,为了他的公主,甘愿一生孤独。  当然这些话,他并没有对乐熙说,也不必对她说,他相信她这样一时兴致的小姑娘,很快就会忘了他。  见他闭口不言,乐熙并没有气馁,目光闪了闪:“尤墨染,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追到你。”  尤墨染有些无奈:“如果我以前有什么地方让你会错了意,我向你道歉……。”  “不必。”乐熙指了下前面的路口:“在那把我放下来吧,拐个弯就是我家了。”  尤墨染让司机在路口处停车,乐熙打开车门跳下去。  尤墨染以为她走了,没想到她的脑袋突然出现在他这边的车窗上,“尤墨染,我不会放弃的。”  尤墨染:“……。”  司机,开车。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尤墨染仍能看到那个穿着鹅黄裙子的女孩站在路边,身影单薄的让人有点心疼。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主动去招惹她,那时候,他只觉得她很好玩儿,就像一只温顺单纯的小猫,让他有种想要养在身边的冲动,于是就编了一套把戏将人骗了过去,可在简单的接触之后,他发现这个女孩太单纯了,与以前那些跟他逢场作戏的女孩不一样,这样干净的她,让他不忍心沾染。  特别是在发现她对自己起了点别的心思之时,他更是觉得罪过。  于是趁着她陷得还不深,还能轻易脱身,他果断的掐掉了这朵桃花,好好的孩子,别为难人家,更何况,他真给不了她想要的。  尤墨染想到这里,低头看了看怀里安睡的子墨。  他不需要女朋友或者妻子这种摆设,他能守着子墨看着他长大就好。  而被某人拒绝的乐熙却有些灰头土脸,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第一次被拒绝的这么彻底。  “小姐,看起来不太高兴。”香儿端了暖胃的茶进来,“和尤少主闹别扭了吗?”  闹别扭,她倒是想了。  乐熙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香儿,我是不是长得不够好看?”  “小姐长得最好看了,你看你的追求者都快排到火车站了。”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香儿一看小姐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小姐被人家拒了,她有些奇怪,这个尤少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小姐性子好,长得也漂亮,还是市长千金,关键是小姐还这么主动的倒追,尤少主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小姐,你别气馁,我让福生去查一下,看看尤少主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或者另有所爱,如果都没有,小姐就再加把劲,人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听着香儿的话,乐熙眼睛一亮:“那就快点让福生去查查。”  福生是府里办事最麻利的,傍晚的时候就回来了,他把话转给香儿,香儿又告诉乐熙。  “福生打听的准吗?”本来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乐熙立刻又活了过来。  “他说保准的,尤少主没有结婚,身边也没有女朋友,不过……倒是偶尔有女人跟他走得很近,但是没多久就一拍两散,除了公司员工和助手,他身边没可疑的男人出现,也就是,他没有那种癖好,小姐,你还是有机会的。”  乐熙从床上跳下来,欢快的套上鞋子,立刻满血复活了。  第二天从警局下班,乐熙又抱着食盒来到了尤家的公司,平时看到她总是很热情的看门大叔,这次却是冷着脸,一副看生人的态度:“小姐,你找谁?”  “大叔,是我啊,乐熙。”乐熙把一个盒子放到他面前:“这是城南的桂花烙饼,大叔,给你做晚餐。”  那大叔目光闪了一下,不过还是继续保持冷漠:“我不认识你,如果你要找少主的话,少主今天不在。”  “怎么可能,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呢。”尤墨染这个工作狂,这么早是不会离开的。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麻烦,说不在就是不在,你赶紧回去吧。”  乐熙顿时咬着唇装可怜,“大叔,你行行好嘛,我把食盒送给他就走,你看这么晚了,他一个人也没吃饭,饿着肚子多难受啊……。”  无奈乐熙好话说尽,卖惨卖得可怜,那个大叔就是不为所动,最后嚷嚷着把她给赶了出来。  乐熙知道大叔一定是被尤墨染授意了,不过,她并不气馁,而是绕到办公楼的后面,将食盒往身上一绑,顺着窗户就往上爬。  在军校的时候,这些东西她都有练,爬个二楼难不倒她。  但乐熙还是低估了尤氏的办公楼,那不是什么人想爬就能爬的,墙面光滑,几乎没有落脚支撑之地,她有几次就要爬上去了,结果都掉了下去,摔得那叫一个惨。  尤墨染正在办公室里看一些琐碎的文件,忽然听到窗边有异动。  他下意识的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把手枪,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着窗口摸了过去。  窗子是开着的,窗帘还在随风轻轻摆动,那响声便更加清晰起来。  “什么人?”尤墨染闪身到窗前,手中的枪对准了窗口。  本来只差一步就要爬上来的乐熙被他一吓,再次悲催了,眼看着就要摔了下去,一只手臂牢牢的攥住了她的手腕,于是她的人就吊在半空,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尤墨染,我不想摔死。”  尤墨染没想到会是乐熙,两只手用力将她拉了上来。  乐熙脚一着地,就开始呼呼的大喘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冲他笑眯眯的露出八颗牙:“晚上好。”  尤墨染:“……。”  尤墨染看到她的身上还背着一个食盒,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先去把身上洗一洗,给伤口涂点药。”  灰头土脸,满身是土,哪有半点市长千金的样子。  “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碍事,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会弄到。”她把食盒拿下来,一边打开一边道:“你还没吃饭吧,我知道你这个时间一定不会吃饭,我给你带了醋溜排骨,生灼虾仁……。”  乐熙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尤墨染往她那食盒里看了眼,里面的所有饭菜都混在了一起,哪还能看出本来面目,简直就是一锅大乱炖。  从下面爬上来还摔了几跤,小小的食盒能够幸免才怪。  乐熙飞快的盖上食盒:“算了,这个不能吃了,我再去给你买一份,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乐熙转身要走,却被尤墨染扣住了手腕:“乐熙,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乐熙假装没听见:“我想了一下,醋溜排骨太甜了,晚上还是不要吃这么甜的东西,不如换成……。”  “乐熙。”尤墨染的眉头拧着,将人一把带到自己面前,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她的身体撞上了他的胸膛,那钢铁一般坚硬的前胸硌得她闷哼了一声。  她抬起一双晶莹的眼睛,有些慌乱的望着他。  尤墨染黑目深沉,透着绝情:“乐熙,能留在我身边的女人只有一种,那就是跟我保持床上的关系,你,一个市长家的千金,可以委身给我做床半?”  他的手落在她的颈间,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圆领小衬衫,领口的位置有两条蕾丝花边做成的带子,系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节。  尤墨染的手随便一挑,那两条带子便被解开了,同时敞开的还有领口,露出一小片嫩白的春光。  乐熙吓了一跳,急忙捂住领口往后退了一步,一张脸又是红又是白。  看着她的反应,尤墨染不在意的笑了笑:“乐熙,你看,你根本不符合我的要求,你连我的床都不敢爬,又怎么敢说喜欢我,我只需要床半,不需要女朋友,还是回去做你的千金小姐更合适。”  乐熙有些委屈,一双无辜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听他说了几句话,她都觉得面红耳赤。  “乐熙,你我相差十岁,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我对和一个孩子尚床没有兴趣。”他把食盒塞到她的手里:“所以,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暴力的事,明白吗?”  乐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楼的,只觉得被外面的风一吹,整个人好像都清醒了。  或许尤墨染说得对,她根本就不适合他。  可是,就这样放弃了吗?  乐熙,你明明那么喜欢他。  如果他是一个迷,那你就去做解开迷团的人,如果他是一座冰山,那你就做融化他的人。  乐熙想到此,坚定的握了握拳头。  而在一边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410日第二更! 第633章:送上门 乐家的公馆里,一个心腹模样的人正在低声同乐延凯汇报着什么,乐延凯的脸色不太好,一寸一寸的阴沉了下去。  “小姐最近都和那个尤墨染在一起?”  “是的,大少爷。”说话的是被乐延凯派去保护乐熙安全的心腹,他本来只是奉命在暗中保护大小姐,没想到会撞到这样的事情,于是回来后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乐延凯。  “小姐对尤少主好像很上心,今天还特地去送饭,结果……结果灰溜溜的出来了,好像还受了伤。”  “受伤了?严重吗?”乐延凯起身就要去找乐熙,心腹急忙说道:“大少爷,您现在不能去,如果您去了,小姐就知道您在暗中派人保护她的事情了,小姐那么要强,一心只想靠自己的实力做警察,如果被她知道,她该和大少爷生气了。”  乐延凯觉得心腹说得有理,又缓缓坐了下去。  “你盯紧点,小姐再去找那个尤墨染,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了,大少爷。”  心腹走后,芮灵就跨了进来,最近傍上了乐延凯,她已经从夫人的身边调到了乐延凯这里,身份是他的贴身丫鬟,院子里的丫鬟对她都有几分忌惮。  “大少爷,什么事惹您生气了?”芮灵坐在乐延凯的腿上,蛇一样的身躯缠在他的腰间,胸前丰满的一团挤着乐延凯的胸膛。  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竟然有了心上人,乐延凯正有一股邪火无处可发,他低下头咬住芮灵的唇,用力撕开了她的衣服。  “熙熙,你只能是我的!”  乐熙洗了澡,一头扎进被窝里,香儿关了灯正要退出去,忽然听到乐熙有些幽怨的声音:“香儿。”  香儿小心的走过来:“小姐,怎么了?”  “我好烦,你跟我一起睡。”  香儿不是第一次跟她同榻,很自然的脱了鞋子在床的一侧躺了下来:“小姐,是不是在尤少主那里受措了。”  乐熙趁着夜色,香儿看不清她的脸,用低如蚊子的声音说道:“你有没有那种书籍?”  “什么?”香儿一脸的不解。  乐熙咬了咬牙,有些难以启齿,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闺房秘事那种。”  香儿的脸也红了:“小姐,你,你要那种书做什么?”  “学习一下。”  香儿大惊:“小姐,难道你和尤少主……。”  “不是你想的那样。”乐熙咬着手指头:“他说能留在他身边的女人只能是他的……床半。”  “所以小姐要去给尤少主做床半?这,这万万使不得啊。”香儿急得坐了起来:“小姐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委身去做这种事?如果那个尤少主只是玩玩呢,小姐有没有想过一旦被他抛弃,你以后要怎么办,女人失贞,就算能嫁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知道的。”乐熙暗暗垂下眼睑,睑去了眼中的伤感,“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香儿,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哪怕他当初是故意耍我的,我都不怪他,相反,我还在庆幸,庆幸他一时兴趣才给了我认识他的机会。香儿,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贱……。”  “不,不是的。”香儿急忙打断她的话:“小姐,喜欢一个人是没错的,可是,你真的决定要付出这么多吗?哪怕明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嗯。”乐熙用力点点头,“香儿,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让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的贞洁被看得比命都重要,而她却要拿出去做赌注。  “也许我做了他的床……。”乐熙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这样的词汇有点难以启齿,“他,他就能慢慢的喜欢我了。”  香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看到小姐这个样子,就像掉进了一个迷宫里,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小姐,我想办法去弄两本那种书籍……咳咳,回头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  乐熙感激的握紧了她的手:“谢谢你,香儿。”  于是某天晚上,两个好姐妹窝在床上,床幔挡得严严实实,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大眼瞪大小眼的盯着床中间的书籍。  两个人都红着脸,谁也不好意思先翻一页。  最后还是乐熙大胆的伸出手,几乎是闭着眼睛快速拿到面前。  既然已经决定和尤墨染死磕到底,迈出这一步是早晚的事情,她不能再犹犹豫豫了。  翻开第一页,乐熙的脸就红透了,果然是一本十分劲爆的书籍,第一页就看得人脸红心跳。  香儿果然有本事,真的能弄到这样的书。  “小姐,你自己看吧,我,我看不下去。”香儿临阵脱逃,跑了。  留下乐熙一个人做贼一样的看了一会儿,看得自己面红耳赤,好像做了天大的恶事。  结果……并没有什么用处。  乐熙把书小心的藏好,仰面倒在床上叹息:竟然比做警察还难。  ~  尤墨染有一阵子没看见乐熙,还以为那小丫头放弃了,没想到会在家门口看见她。  那天下着雨,小丫头也没带伞,可怜巴巴的躲在他家大门口的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  他坐在车里,并没有急着下车,坐在一边的于良也看见了乐熙,顿时有些头疼。  以前不是没有女人对自家老板穷追猛打,大多受了两次冷脸就偃旗息鼓,这个女孩还真是有恒心,连他都有些佩服了。  可是啊,这对他们家老板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家老板的心里住着一个人,这个人的位置根深蒂固,没有人可以动摇。  可怜这个小姑娘又要白白的浪费一片痴心了。  于良偷偷看了眼自家老板,他仍然没有下车的意思,任着那个女孩一直被风吹雨打,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于良并不觉得老板残忍,相反,老板对这个女孩倒是格外的不同,要是换作别人,早就成了老板的床上之伴,用不了多久就会分道扬镳,而老板却为了这个女孩,表面看着严厉,其实是为了让她可以早日斩断情丝。  雨越下越大,小小的屋檐已经不能遮蔽风雨,乐熙全身上下都被浇湿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竟然……还不走。  尤墨染烦燥的揉了揉眉心,这个孩子,真是比他想像中的还有毅力。  “下车吧。”尤墨染示意于良开门。  于良拿出一把雨伞,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尤墨染这边,替他打开车门,在他头顶上方撑起了伞。  被冻得有些发抖的乐熙终于看到想见的人,眼睛一亮,朝他招了招手。  尤墨染冷着脸走过去:“乐小姐,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被女人无休无止的纠缠。”  乐熙抬起一双被雨水洗过的眼睛,额前的刘海不停往下滴着水,看起来像是落难的小狗儿,可怜巴巴的。  尤墨染叹了口气:“先滚回屋里把自己弄干净。”  乐熙立刻点头,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尤墨染把她交给一个女佣人便去自己的书房了。  “小姐,这里也没有女孩子穿的衣服,这是我们家少主的睡衣,你先凑合着穿一下。”  那睡衣是蓝格子的,中规中矩,只是穿在她的身上,有点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大到她不得不把裤腿和衣袖挽了好几圈。  乐熙吹干了头发,又喝了佣人熬好的姜汤。  “你们家少主在干嘛?”  “少主在书房处理公事。”佣人客气的回答后便离开了。  乐熙所处的这个房间应该是客房,摆设十分简单,她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不由面红耳赤。  趁着没人,乐熙悄悄的打开门溜了出去,在走廊里看了一圈,找了一间房门轻轻推开,这个房间的构造格局以及里面的装饰都很隆重,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尤墨染的卧室。  乐熙走到床前,果然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两本书还有一个烟盒,那是尤墨染经常抽的香烟品牌,她将烟盒拿在手中,珍宝一样的轻轻抚摸着,又凑到鼻端闻了闻。  乐熙知道在别人的房间这样偷偷摸摸是没道德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他每天睡觉休息的地方是什么模样,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她都是那样好奇。  甚至会为自己发现他偏好灰白色而觉得雀跃。  尤墨染在书房里看文件,佣人进来送咖啡。  “她走了吗?”  佣人将咖啡杯放好,摇摇头:“没有。”  尤墨染顿时觉得头疼:“那她跑哪去了?”  “刚才在客房里。”佣人想了想:“我这就让那位小姐离开。”  “不用了,她呆够了自己会走。”尤墨染不打算理会乐熙,免得她又多事,只是吩咐佣人把门锁上,免得被某人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佣人有些纳闷,他们少主不常带女人回来,更别提让一个女人在他的领地里横冲直撞了,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尤墨染看了一阵子文件,很快就把乐熙给忘了。  可怜乐熙还在他的床上回忆书里看到的内容,红着脸摆姿势。  摆来摆去也觉得不满意,最后索性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了。 第634章:难缠的小东西 尤墨染忙完了终于想起休息,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正准备上床休息,忽然发现床上鼓起了一块。  突然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一个不明物体,尤墨染还是吓了一跳,警觉的放下擦头的毛巾,探究的眼神下,他打开了床头灯。  那被子下面果然蜷着一个人,只露出半张脸,海藻一样的乌发铺陈在灰白色的枕头上,一双长眉如同远山,薄薄的眼皮上覆下一片长而卷翘的睫毛。  乐熙?!  尤墨染抚额,她竟然还没走,他以为这个小丫头玩够了就会乖乖的离开,他没去管她,没想到她还爬到他的床上来了。  “乐熙。”尤墨染口气不善,伸手推了推睡得香甜的女孩,“起来。” 乐熙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叫醒,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身上的被子滑落,尤墨染才发现她穿着自己的睡衣,而且还不怕死的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白皙的春光。  解扣子?这都跟谁学的。  尤墨染的目光暗了下去:“起来,滚回自己家。”  乐熙精神一震,这才发现尤墨染回来了。  她努力在脑中回忆书中的那些画面,壮着胆子蜷了蜷腿,一只手支着下颚,努力做出妖娆的姿态。  下一秒,一床被子就将她卷了起来,紧接着被捆成蚕蛹一样的乐熙就被尤墨染夹在腋下,他大步流星走出卧室,一脚踹开对面客房的门。  乐熙一声惊呼,人已经被丢在了客卧的床上,那床板撞着她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  “乐熙,我警告你,明天赶紧滚回乐家,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修长的身躯忽然靠近,长腿半跪在她面前,钳子般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乐熙被他掐得喘不过气,却用一双不服气的眼睛瞪着他,眼前的尤墨染是可怕的,眼神中淬着冰,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戾气。  “我不是什么好人,别再跟我玩这种把戏。”他手上的力道收紧,乐熙觉得他只要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断,“听清楚没有?”  说完,他猛地一甩,乐熙就倒在床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尤墨染,我不会放弃的,我喜欢你,我有追求你的权利。”乐熙喘着气,愤愤的看着他,“我知道,你只是表面装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你有一颗世界上最柔软的心。”  尤墨染冷笑:“你才认识我几天,别装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我对你这种小孩子没兴趣,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把你丢给我的手下玩,听懂了没有?”  “你不会的。”乐熙坚定的看向他,“尤墨染,你不会这么做的。”  “那你就试试看。”尤墨染大步走向门外,然后吩咐佣人把门从外面锁上了,“看着她,别让她再四处乱跑。”  佣人急忙应是。  乐熙恨恨的哼了一声,很快又觉得浑身发冷,她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她都主动献身了,结果他还是一脸的嫌弃,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哪怕她主动送到床上,他还能冷静的把她丢开。  乐熙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弃,他连接纳她做一个临时的床半都不肯。  乐熙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越来越冷,冷到一床被子已经不足够抵御寒冷。  尤墨染这一晚上也没有睡好,闭上眼睛就是女孩那张委屈而又倔强的脸,以及她穿着自己的睡衣,领口微敞的样子,明明是颗青涩的果子,非要学那些熟女们卖弄风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尤墨染闷闷抽了口烟,烦燥的揉了揉眉心,虽然那孩子的动作又笨拙又搞笑,可不得不承认,他竟然对她硬了起来。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碰女人,所以才会对一颗小苹果有感觉,她明明那么纤弱,前不凸后不翘,除了一张脸还能看,身材简直就是干瘪,他都怕她那小细腰一用力就会折断。  尤墨染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出来了。  他基本没有赖床的习惯,今天却睡过了头,还是佣人小心而客气的敲了敲门:“少主。”  尤墨染套上衣服:“什么事?”  “乐小姐的房间一直没有动静,我已经敲了半天的门。”佣人本来是要叫乐熙起床用早餐的,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她也没敢冒然把门打开。  尤墨染蹙眉,草草洗了把脸就过去了:“把门打开。”  昨天为了防止她跑到他的房间里胡来,他让佣人反锁了门,现在屋门打开,屋子里还是一片昏暗,窗帘挡着,只有门口透进一点光亮。  “乐熙。”尤墨染大步走过去:“你想睡成猪吗?”  他的手伸过去想要掀开她的被子,却无意间触到了女孩的脸,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他神色一凝,按开了屋子里的电灯。  身材瘦小的女孩正蜷在被子里,本来就白皙的脸泛着一股异样的潮红,嘴唇和身子都在微微哆嗦着。  尤墨染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乐熙,你发烧了。”  乐熙烧得迷迷糊糊的,只是觉得冷,她昨天虽然淋了好多雨,但是也洗了热水澡,喝了姜汤,没想到还是被病魔‘眷顾’了。  “少主,小姐她好像烧得很严重。”佣人在一边提醒,“得送去看医生。”  尤墨染不加思索的俯下身,将人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让司机去开车。”  乐熙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身上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她顿时有些幸福的搂紧了他的脖子:“尤墨染,抱抱……。”  尤墨染:“闭嘴。”  她闭着眼睛,明明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可还是小猫一样的往他的怀里拱,口气更像是撒娇一般:“最喜欢你了,尤墨染,我最喜欢你了,要抱抱。”  尤墨染忍着将她丢进厕所的冲动,一只手掌在她的臀部用力拍了一下:“乐熙,你给我闭嘴,再说话就把你剥光了送去喂狗。”  “你不会的。”她用一张烧得通红的脸蹭着他的胸口,“你不会的。”  尤墨染一头黑线,决定不再和这个死丫头说话。  车子停在一家诊所前,尤墨染气极败坏的整理了一下被臭丫头一路揉得乱糟糟的头发,冷着一张脸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在心中默念一百遍,她是病人,他不会跟她一般计较,这才没有将她弃之而不顾。  诊所里今天没有病人,诊所的主人正在院里熬中药,清爽的药香弥漫了小小的院子。  “墨染。”正在煮茶的沐晚看到匆匆走进来的尤墨染,怀里抱着一个女孩,这还真是……活久见。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去,只是看了一眼便道:“受了风寒,发烧了,先把她抱到里面的屋子里。”  尤墨染将乐熙放下,乐熙却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用烧得发白的嘴唇喊着:“尤墨染,你不要走,我害怕打针。”  尤墨染看了眼被女孩紧紧攥住的袖口,想要扯开她的手,却听到身旁传来有些俏皮的声音:“你女朋友?”  “不是。”尤墨染口气生硬的解释,也用力甩开了乐熙的手,“以前是我的小跟班,总喜欢缠着我。”  “是么?”沐晚笑而不语,配好了手中的药:“你先出去,我要给她打一针退烧针。”  乐熙感觉有人在脱自己的裤子,于是警惕的用手按住:“尤墨染,你干什么?不是说不喜欢我吗?那还来脱我的裤子。”  沐晚:“……。”  她笑出来,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很可爱。  “我是医生,你发烧了,我给你打针。”  她的声音轻柔如棉絮,说话的时候如同可以抚平心灵的良药,乐熙渐渐的安静下来,手也从裤子上松开了。  沐晚给她打了针:“你先休息一下,睡一觉烧就会退了。”她给她盖好被子。  乐熙睁开迷蒙的眼睛,这才看清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个女人,她有着明月一般明亮的眼睛,细瓷一般的皮肤,简直就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好像是从天上下凡来的。  “仙女姐姐。”乐熙眨了眨眼睛,莫不是她烧坏了脑子,出现了幻觉。  沐晚一愣,随即笑道:“你好,我叫沐晚,是这家诊所的医生,尤墨染是我的朋友。”  诊所的医生,尤墨染的朋友?  乐熙忽然想起什么:“仙女姐姐,你是子墨的母亲吧?”  “你怎么会认识子墨?”  “我在尤墨染那里见过他。”  沐晚笑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乐熙,欢乐的乐,康熙的熙。”  乐熙看见沐晚,好像病也好了大半,拉着她的手追问:“仙女姐姐,你是尤墨染的好朋友吗?那你一定知道尤墨染的事吧,你跟我说说他好不好?”  411日第二更,本月完结,具体哪天,哥也说不准 第635章:名枪黑绝 沐晚笑着看向面前这个纯真率直的女孩:“可以,但是,你要先把病治好,等你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嗯嗯。”乐熙在自己的女神面前秒变乖宝宝,“仙女姐姐,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先小小的透漏一下,尤墨染他最喜欢什么,我想送他礼物。”  “最喜欢什么?”沐晚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枪吧,他有一个收集各种各样枪支的爱好。”  “原来是枪。”乐熙如同醍醐灌顶,她怎么没想到呢,尤墨染以前是做军火生意的,他最喜欢的东西自然就是枪了。  可是很快,难题又来了,他收集的枪支一定很多,那他到底缺什么样的枪呢?  “仙女姐姐,我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我不会给你捣乱的,我在军校的时候也学过简单的医术,我可以给你帮忙。”  面对女孩急切而热烈的眼神,沐晚很乐意:“好啊。”  她看了下对面挂着的时钟:“乐熙,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墨染在外面守着,我丈夫的眼睛要换药了。”  “仙女姐姐,你去忙吧。”乐熙的嘴角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还冲她挥了挥手。  沐晚出了门,就见尤墨染站在外面抽烟。  “没什么事,就是发烧。”沐晚走过去,笑着问:“你喜欢的女孩?”  “不是。”尤墨染急忙否认,“她很烦,甩都甩不掉。”  “我觉得她很可爱啊,配你正好。”沐晚笑起来,“喂,你也单了这么多年,该给自己找个媳妇了,难道你不想有个和我家子墨一样可爱的孩子?”  尤墨染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有你这么自夸的吗?”  “没办法啊,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沐晚摊了摊手,“真的,我觉得乐熙很配你,你这样一头孤狼,就需要她那样暖暖的小绵羊。”  尤墨染抽了口烟:“算了,我不想祸害她。对了,大帅怎么样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喊他大帅。”沐晚无奈的摇头,她和凌慎行早就返璞归真,过着最平淡安静的生活,大帅这个称呼已经离他们非常遥远了,“眼睛能看到五米之内的东西了,假以时日就能彻底的恢复。”  “那就好,这些年你为了治好大帅的眼睛,没少受苦,现在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要去给阿行换药了,你好好照顾里面那位。”  尤墨染有些烦燥:“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我才懒得管她,免得她又赖上来,像狗皮膏药一样。”  沐晚抿唇而笑:“以前也有很多女人这样粘你,你不都是来者不拒吗?”  她拍了拍尤墨染的手臂:“相信我,你们真的很配。”  ~  乐熙病好之后便跟同事要了一个枪谱,里面记录的都是国内外这些年生产的枪支。  她翻到绝版的那一页,目光被一款生产自德国的a系手枪所吸引,这款 手枪用中文翻译出来,名字是“黑绝”。  黑绝虽然古老,却是开创了自动手枪的先河,目前在市场上已经没有流通,成为了许多收藏名家的绝版藏品。  这种藏品,凭乐熙的本事是不可能弄到的,但她有一个本事通天的大哥。  乐熙抱着书求到乐延凯那里。  “大哥,请你喝咖啡。”乐熙同时带来的还有一盒咖啡。  乐延凯笑着让她坐下:“说吧,又有什么事求你大哥帮忙。”  乐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哥,你认识黑市里那些贩卖枪支的人吧?”  “你要做什么?”乐延凯警觉的看向她,“熙熙,你又要做危险的事情了吗?别忘了上次,你可是差点没命了。”  “不是的,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看中了一款手枪,想要收藏它。”  “手枪?”  “嗯,就是这款,名字叫黑绝。”乐熙把图谱拿给他看,“大哥,你看,好看吧?”  “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的爱好?”  乐熙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就为自己辩解:“我从小就喜欢射击,但碍于父亲的压力,哪敢私自收藏这些东西,这回是真的碰上喜欢的了,我就偷偷的藏一把,父亲不会知道的。大哥,求你帮帮忙嘛!”  面对妹妹期待而恳求的眼神,乐延凯说不拒绝的话,而且就在昨天,他收到手下的汇报,乐熙在尤墨染那里过了一夜,而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可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让他疯狂,才会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找来芮灵发泄,把她折腾的半死不活才总算平息了下来。  乐熙突然想要这把枪,不会真的是她有了新爱好,而是她要弄到这把枪送给尤墨染。  尤墨染!  乐延凯几乎将这个名字嚼碎了,狠狠的吞进了肚子。  你是何德何能,让我最爱的妹妹对你这样卑微讨好,你配吗?  “好。”乐延凯爽快的答应了,“我有几个朋友对于收藏枪支很有研究,我问一下,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你。”  很快,乐熙就收到了消息,黑市的当口有人手里存着一把黑绝。  黑市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乐延凯不放心,亲自陪着乐熙找到了卖主。  小小的店铺十分简陋,几排架子上摆着一些枪支,乐熙对枪有研究,看到几把很稀有的枪,堪称绝版。  老板就坐在这些架子下面,看起来四十多岁,不修边幅,好像街边的邋遢大汉。  “老板,请问你有黑绝吗?”  老板听到黑绝两个字,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来人:“只换不卖。”  只换不卖?  乐熙急问:“那需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她其实并没有多少钱,听到只换不卖几个字,先是一愣紧接着就些意外的惊喜,也许老板要的东西,她正好有呢。  结果老板所要的,她真的有。  “血。”  “血?”乐熙和乐延凯都吃了一惊。  “我只要黄金血。”  这个时候,老百姓对于血型几乎没有概念,但是医院需要大量的鲜血救治病人,很多人靠着卖血为生。  而老板所说的黄金血是其中一种比较罕见的血型,拒说一万个人当中才有一个人是这种血型。  老板低下头,继续摆弄那些枪支:“如果你们不是黄金血就请回吧,这把枪,我是不会卖的。”  “我是。”乐熙急切的说道:“老板,你要多少才能给我这把枪。”  老板终于肯抬起正眼看她:“你真的是黄金血。”  “是的。”这个在她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她了,她随着母亲,是黄金血,据说他们这种血的人不能大出血,不然连医院都救不了,因为医院根本没有黄金血的储备。  “不行。”乐延凯出声阻止:“熙熙,你知道你自己的血有多珍贵吗?干爹竭力反对你去做警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你出了危险,很可能是无救的。”  从小到大,父母就怕她会受伤,哪怕是割一个口子也要警惕半天。  “大哥,没事的,母亲也是黄金血啊,我还有她呢。”乐熙道:“而且就是抽一点血而已,我回去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很快就能补回来。”  “不行……。”  “大哥,这把枪我要定了。”乐熙语气坚决,“你答应过我会帮我,现在不能做我的绊脚石。”  乐熙搂着乐延凯的胳膊撒娇:“大哥,求你了,让我换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乐延凯最终禁不住妹妹的央求,转向那个老板:“你要多少?”  “你放心,我知道这东西抽多了会要人命,小姑娘,你分三次过来,我抽足了血就可以把枪给你。”  “老板,你为什么一定要黄金血啊?”乐熙有些好奇。  老板也不打算隐瞒,直言不讳:“我的儿子是黄金血,可我不是,他母亲在几年前生病死了,而他刚刚遭遇了车祸,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急救,我弄了一些黄金血,但还是不够,情急之下,我只好拿出这把黑绝,想要用它来换儿子的命。”  这把黑绝是他的珍藏,曾经有人出了高价,但他一拒绝售卖,这次儿子出事,他才会拿出黑绝做噱头。  “原来是这样。”乐熙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臂:“老板,没关系的,只要能救你儿子,抽几次都没关系,我还年轻,可以养回来。”  老板有些惊讶的望向她,这个小姑娘明明没多大,但是眼神清澈干净。  她笑着道:“像我们这种黄金血的人就应该互相帮助,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也需要你儿子的血呢。”  老板又高兴又感动:“姑娘,真是谢谢你了,你放心,我现在就把黑绝给你。”  “老板,你这么相信我啊?”  “你这姑娘,心善,面善,我相信你。”老板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姑娘,你先验下货吧。”  乐熙高兴的打开盒子,果然看到传说中的那把枪,就连她这种没有收藏爱好的人都觉得欣喜若狂,她可以想像尤墨染看到它时的样子。  只要他觉得开心,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一旁的乐延凯看着乐熙高兴的样子,深黑的眼底涌动着致命的漩涡,嫉妒、僧恨、不甘,许多情绪疯涌而出。  尤墨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636章:被践踏的心 乐熙把黑绝交给乐延凯保管,她跟着老板去医院抽血了。  老板的儿子伤得比较重,她连续去了三次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在第四次抽完血的时候直接就晕倒了。  她偷偷抽血的事情不敢让家里知道,只有香儿陪着她。  老板对她千恩万谢后离开了,香儿留在病房里照顾她,给她准备了许多补血的食物。  “小姐,你也太拼命了吧,如果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他们一定会气死的。”香儿连连叹息,可又无可奈何。  乐熙小脸苍白,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弱弱的,不过她很开心,不只是换到了绝版枪支黑绝,更重要的是,她在无意中救了一条人命。  “香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乐熙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翠绿的枝叶随风摇曳:“我想把全国拥有黄金血的人联合到一起,这样遇到困难的时候,大家就可以共同伸出手来互相支援。”  香儿也有些兴奋:“人多力量大,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小姐,我觉得你的想法可行。”  乐熙笑道:“只是现在的通讯不是很发达,我想先从山城开始,建立一个黄金血救援会,等救援会成型之后再一点点向外发展,逐渐形成规模,香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做吗?”  “当然愿意。”香儿连连点头,“可是小姐,我们两个什么都不懂,能行吗?”  “正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懂,所以我才想请一个医学顾问。”  “医学顾问?”  “我想到一个人。”乐熙眼睛一亮:“仙女姐姐。”  沐晚翻着乐熙做的计划书,眉眼掠过惊讶的神色,在她那个时代,黄金血被称做熊猫血,也就是最为稀有rh阴性血,而拥有这种血型的人会自发的联合到一起,如果有人需要输血,大家都会尽最大的能力及时赶到。  但那时交通和通讯都十分便利,放在这个时代想要做好,就要通过精心的策划。  沐晚对于面前这个女孩有些刮目相看,她竟然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做了这么详细的计划书。  “仙女姐姐,你愿意做我们的医学顾问吗?”乐熙期待的眨了眨眼睛,“如果有了你的加入,我们救援会就会如虎添翼。”  “可以。”沐晚笑着点头,“我很乐意。”  “仙女姐姐,你果然是大善人。”  沐晚失笑:“叫我沐晚吧,或者沐姐姐。”  “不,我喜欢叫你仙女姐姐,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以为你是下凡来救我的仙女。”乐熙环视了一眼面前不太起眼的诊所,“还有这家同仁诊所。早就听父亲说过,同仁诊所虽小,却有一位悬壶济世的名医,她妙手回春,医术甩大医院的医生几条街,我以为是一个老爷爷,没想到是仙女姐姐。”  乐熙眨着眼睛,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还有医术傍身。  沐晚被夸得哭笑不得,“你不是想听尤墨染的事,我讲给你听。”  尤墨染三个字让乐熙双眼发亮,如同打了鸡血:“好啊,好啊。”  乐熙从沐晚那里听了许多关于尤墨染的事,知道他是个孝子,曾经为了救母而独自跑到大青峰上寻找灵猫香,也曾经因为信守与大帅之间的诺言不惜与楚南风为敌……  随着沐晚的描述,乐熙越发觉得尤墨染是个值得他喜欢,和不惜一切追到手的男人。  “仙女姐姐,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娶妻生子吗?”  沐晚当然知道,但她身份尴尬,自然不能说,只能解释:“缘分未到吧。”  她相信面前这个女孩,总有一天,她会打开尤墨染心中的那个结,在他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  乐熙再见到尤墨染,气色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曾经失血过度。  尤墨染对办公楼里的人下了令,不准乐熙进出,而且她上次爬过的墙,他也做了处理,缠上了尖锐的铁丝网。  可他到底是防不住她,她就蹲在他的车门前,手里拿着一个烧饼在啃,咔擦咔擦好像一只小老鼠。  他不可能走着回家,只要出门一定会坐车,她是算准了这点,所以才在这里蹲他。  尤墨染有些头疼,惯性的捏了捏眉心。  “尤墨染。”乐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城东那家的李记烧饼,你要不要尝尝。”  尤墨染无视她殷勤的手:“乐熙,看来你是听不进我的警告。”  乐熙见他的目光一点点危险起来,急忙摆摆手:“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尤墨染皱眉。  乐熙拍了拍手上的烧饼渣渣,两只手随便擦了擦,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殷勤的递过去:“送你的。”  “拿开。”尤墨染对于这样的礼物并不在意,绕过她就要上车。  “尤墨染。”乐熙上前一步侧过身,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看一眼好不好,保证你会喜欢,真的,你要是不喜欢,你把它扔到我脸上。”  尤墨染看着女孩儿认真中带着期盼的脸,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明明应该狠狠心一把推开她,或者想点什么手段教训一下她,但是他……做不出来。  他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过那个盒子,不忘警告她一句:“把脸准备好了。”  乐熙笑嘻嘻的,神情十分镇定,好像知道尤墨染一定不会真的扔她的脸。  尤墨染打开那个盒子,看到一把黑色的手枪,像他这种从小就和军火打交道,又喜欢收集各种绝版枪支的人来说,一眼就能认出它是黑绝。  这把产自德国的手枪,自动手枪界的鼻祖,已经绝版多年,在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想买都没有门路。  而他收藏的自动手枪当中,只差一把黑绝。  他有些惊讶的看向得意洋洋的乐熙:“你从哪弄的?”  “黑市上淘的?”  尤墨染显然不相信,黑市他又不是没去过,根本就没有黑绝的踪迹。  不对,倒是有一个地方有黑绝,但是那个老板是不对外出售的,他当初开了大价钱都没有办法买到。  所有枪支爱好者都知道,那个老板视黑绝为生命,就算拿金山银山给他,他也不会换。  那乐熙的这把到底是哪来的?  “怎么样,喜欢吧?”乐熙好像一只讨糖吃的小孩,“是不是给你的收藏增色了不少。”  尤墨染拿起那把枪仔细看了下:“枪是老板直接给你的?”  “嗯。”乐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确定和老板没仇?”  乐熙猛地摇头,自然是没仇,相反,还因为这把黑绝,她和老板的儿子成了朋友,他愿意做黄金血救援会的第一个成员。  尤墨染忽然冷笑一声,当着乐熙的面将那把黑绝砸到了一边的墙壁上,这种枪支本来就年代久远,枪体脆弱不堪,平时都要经过精心保护,随着尤墨染这用力一摔,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那把黑绝便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基本是不能用了。  乐熙呆呆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黑绝,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它已经四分五裂 。  那一刻,有种捧上的心被人踩在脚下狠狠蹂躏的感觉。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尤墨染:“为什么?”  “乐熙,如果老板跟你没仇,那就是和我有仇。”尤墨染倚着车身抽着烟,“这把黑绝的确是把好枪,却是被人改装了。”  乐熙虽然也懂枪,却没有他的眼睛那么毒,听了之后一脸迷茫的问:“什么改装?”  “很简单,如果有人用它开枪,枪膛就会立刻炸裂,开枪的人必死无疑。”尤墨染狠狠抽了口烟:“就算不开枪,这把枪因为被改装的原因,零件也很快就会脱落,开不了的枪,已经没有收藏价值了。你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我没有花钱。”乐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有些急切的说道:“尤墨染,不是我,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不管是谁收到一把珍藏的好枪,都会开一枪试试,就算不开也会试着叩动扳机,而这把枪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把人送上西天。  尤墨染冷冷的看着她:“只要你不再来找我,我就相信你。乐熙,你只会给我添麻烦,别让我更讨厌你。”  他丢了手中的烟头,打开车门坐进去,不管还在外面发呆的女孩,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乐熙呆呆的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走向那堆摔得稀烂的黑绝旁边。  她蹲下身,一片一片的将它的零件都捡了起来,可是已经摔坏了,根本没有办法重新组合,更何况,如同尤墨染所说,一把开不了的枪,已经没有收藏价值了。  她突然有些灰心丧气,满怀期待的做了这么多,到头来没有换得他的青睐,相反,他大概已经在怀疑她居心叵测了。  她默默抓紧了那些零件,连它们都不肯帮她吗?  “枪被人改装过了。”耳边仿佛又响起尤墨染的声音。  乐熙眼睛一亮,抓起那些东西就跑了出去。  乐延凯正在和下属说话,看到乐熙进来,他向手下属递了个眼色,下属便退下了。  “熙熙……。”  一大堆枪零件被丢在他的面前,乐熙的脸色十分苍白,带着愤怒:“大哥,是你做的吗?”  412日第二更 第637章:我认输了 “熙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拿一堆零件来做什么,这是……黑绝?”  乐延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你把枪摔碎了?熙熙,这是你用血换来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乐延凯俯身去捡那些碎片:“我让人去复原一下试试,你这个孩子。”  “大哥……。”乐熙将信非信的看着他:“真的不是你做的?”  “我做了什么?”乐延凯也生气了:“我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陪着你去弄了这把枪,你知不知道你失血过多晕倒的时候,我有多内疚,我恨不得用这把枪毙了我自己。熙熙,答应大哥,不要再任性了。”  乐熙茫然的看着他,眼中很快浮出愧疚。  大哥从小到大都在保护她,甚至比父亲和母亲还要疼爱她,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半点伤害,她生病的时候,他从城东跑到城西去给她买糯米糖糕,她在军校训练的时候,累得不能动,大哥亲自端了洗脚水给她洗脚,为她挑脚底的水泡。  她怎么能够怀疑大哥?大哥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对不起。”乐熙难过的低下头,“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熙熙,到底是怎么了?”  “那把黑绝被人做了手脚,只要一开枪就会爆炸。”乐熙抬起薄薄的眼皮,“黑绝一直由你保管,所以我才会怀疑你,对不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乐延凯叹了口气:“你怀疑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它只经过我的手,但是大哥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动过那把黑绝,我怎么可能把它改装的那么危险再交到自己妹妹的手中?”  “对不起。”乐熙刚才太冲动,没想过这一点,大哥不知道她和尤墨染的事情,怎么会把那么危险的枪交给她。  “没事了,还好被你发现了。”乐延凯安抚着她,“乖,以后尽量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乐熙从那之后,很久没有去找尤墨染。  为了黄金血救援会的事情,乐熙倒是经常去找沐晚,同时,她也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男人,仙女姐姐的丈夫,曾经叱咤风云,江南江北六省的主人--凌慎行。  他的眼睛虽然不好,但是看人的眼光却明亮有神,第一次见他的人,丝毫不会察觉到他的视力只有五米多远。  乐熙想,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气场吧,哪怕他已经隐居此地,身上的傲气与风姿是改变不了的存在。  凌慎行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在沐晚的面前放了一杯蜂蜜水就离开了。  沐晚被乐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勉强解释:“我这几天肚子有些不舒服。”  乐熙不免有些羡慕,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吧。  明明只是一个平时的小动作,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眼神交流,可她这个外人却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爱意,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爱,浓到化不开驱不散,没有任何人能够介入与破坏。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是独立的毫无杂志的。  她恍然大悟,这就是她渴望的爱情啊。  可是,她的目光很快又黯淡了下来,无论她做什么,尤墨染都不会主动看她一眼。  “仙女姐姐,我先回去了,你身体不舒服,早点休息。”乐熙有些怏怏的起身。  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怕自己会受刺激,这两个人秀起恩爱来无声无形,简直杀人于眨眼之间。  乐熙刚一出门,竟然撞见了尤墨染,子墨骑在他的脖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疯玩回来,都是一身的泥巴。  尤墨染看到她,愣了下,不过很快,目光就变得有些冷:“你来做什么?”  “我……。”乐熙有阵子没见到他了,但是不见并不代表不想念,事实上,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男人,哪怕是横眉冷对也可以让她怀念半天。  她有些结巴,在他眼里就显得心虚。  尤墨染没心情听她把话说完,带着子墨进了门。  “姐姐再见。”子墨热情的冲她挥了挥小手。  “再见……”乐熙也冲他挥手,结果笑容还没彻底绽放在脸上,大门就被尤墨染关上了,那沉重的关门声如同一座屏障,将她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乐熙默默的看着那扇关紧的门,心脏的位置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他与子墨在一起的样子,是那样的让她羡慕,如果可以,她情愿变成子墨,可以和他一起肆无忌惮无忧无虑。  乐熙失魂落魄的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刚回过头,就被人拖向了一边的胡同。  她惊魂未定,本能的想要出手自救,结果就看到尤墨染冷冰冰的脸孔。  她诧异的望着他,刚要张嘴就被他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铁钳子一般的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乐熙觉得疼,眼睛里溢出泪光:“尤墨染,你干什么,疼……。”  “别去招惹她。”他的声音带着警告与威胁:“乐熙,你怎么烦我都无所谓,别去招惹她。”  乐熙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他的大手倏然用力,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离她远一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对付女人的手段,我不介意让市长千金也尝一尝。”  他的口气如此绝情,简直没有一点人情味儿,就好像他们从来没认识过一样,浓浓的全是警告。  乐熙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心头如刀绞一般的痛着。  直到尤墨染离开,她才缓缓的蹲下来,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尤墨染所说的那个“她”是谁,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并不能确定。  了解尤墨染的人,不是还有一个吗,也许问问他,可以解开她的所有困惑。  于良正要上车,就看到乐熙站在那里,脸色有些憔悴。  “于先生。”乐熙抬起眼睛,努力笑了一下,可那笑容真的称不上灿烂,满满的都是苦涩。  于良笑道:“乐小姐,有何吩咐。”  作为尤墨染的助手,他知道乐熙找他一定和尤墨染有关。  “于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吗?”  “乐小姐请问。”  乐熙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尤墨染是不是有一个非常非常喜欢,不,应该是很爱很爱的女子?”  “是。”于良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这让乐熙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她的猜测对了一半。  乐熙暗暗吸了口气:“这个女子是沐晚姐姐吗?”  “是。”于良的嗓音干脆,就像在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其实他一直想要告诉乐熙这件事,这个女孩的执着超乎他的想像,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心的帮她一把。  老板的心早就被一个人塞得满满的,不管她多么努力都不可能占有一席之地,所以,还不如趁早放弃。  “我知道了。”乐熙好像整个人都垮了一般,几乎是机械的转过身,然后一点点离开了于良的视线。  于良默默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少主。”  车膜很深,以至于乐熙没有发现坐在里面的尤墨染。  尤墨染降下车窗,吐出一圈烟雾,刚才乐熙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也好,让她知道了,她也会早点死心,不必再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不想耽误她,更不想害了她。  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开车吧。”尤墨染扔了烟卷,缓缓闭上了眼睛。  于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没有多话,默默的履行他的本职工作。  而乐熙回到家就病了,一直咳嗽,那阵势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乐家请了两个医生上门看,西药和中药都开了一些。  香儿端来百合和雪梨熬的冰糖水,服侍着乐熙喝了一小碗。  香儿心疼的道:“小姐,你是不是又去做傻事了?有你这么折腾自己身体的吗?自从认识了尤少主,你这身子糟了多少罪,值得吗?”  香儿说着,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虽然她也想小姐心想事成,追到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尤少主就像一座大冰山,无论小姐多么热情都无法融化冰山一角。  “香儿,我可能真的要放弃了。”乐熙将自己蜷成一个蛹。  香儿脱了鞋子坐到她的身边,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既心疼又心酸。  “香儿,你没有见过仙女姐姐,你不知道她有多美。”乐熙轻轻笑着,“有一种人,有一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她不但长得美,而且聪慧、睿智、医术超凡,所有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她身上的光环所吸引,当然也包括尤墨染。虽然仙女姐姐从来没跟我说起她和尤墨染之间的感情,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经历生死的人间大爱,是经过时间与苦痛的历练发酵。仙女姐姐虽然并不爱他,也有她自己的良人,但是尤墨染的心里只有仙女姐姐,我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打开他的心扉。”  乐熙说着,眼泪轻轻落下来:“香儿,我认输了。” 第638章:要不要脸 乐熙无法忘记,尤墨染把她逼在墙角的威胁,她当时还搞不懂他嘴里所说的的那个“她”是谁,现在她知道了,才觉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仙女姐姐那么好,她怎么可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在尤墨染的心里,让他爱着并且深爱的只有仙女姐姐。  可他把自己的感情保护的那么好,不去打扰她,默默的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的身边,把他所有的爱意都转成了对子墨的关怀与陪伴。  子墨就是他爱情的延续,是他此生追求的羁绊。  第一次,她觉得心灰意冷。  “小姐,你的仙女姐姐虽然很好,但她不是已经嫁人生子了吗?尤少主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你还是有机会的。”  乐熙摇摇头,身边的位置可以填补,心里的位置却是她这个外人闯不进去的。  乐熙决定忘记尤墨染,专心做她的警察和黄金血救援会。  救援会的进展并不顺利,但在乐熙的积极努力下,大量的传单被分发了出去,她的名单上,自愿者越来越多。  社会上开始不断有人关注黄金血,很多人自动前来测量血型,乐熙忙得不可开交。  忙碌的生活紧张而充实,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辗转着去想那个人。  他在做什么?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他的身边是否又有了新的女伴?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都是那个名字和那张脸。  乐熙觉得自己中毒太深,而且无药可解,也就勉强垂死挣扎一下了。  心里难受,但是工作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比如对待警局里这个找不到家的老奶奶。  老奶奶的耳朵不好,乐熙问了她好多问题,她都听不到,只是一个劲儿在那里道:“我听不见,再说一遍。”  乐熙十分耐心的重复:“奶奶,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老太太依然听不到。  乐熙拿过一张纸,在上面把这句话写下来,结果老太太不识字,她又在纸上画了一个小房子,又画了警察局,手指比划了几下,老太太才恍然的点点头:“我家住在棉花岛。”  说是棉花岛,其实并不是个岛,只不过那里的地型很特殊,四周都有河流,把它围在中间就像是一座岛,而这个棉花岛是以盛产棉花而出名,一年四季可以产两季棉花,地型得天独厚。  乐熙送老太太回棉花岛,同事递了把伞给她:“这天八成要下雨了,拿着伞。”  去棉花岛要坐电车,下了车后还要再坐通往乡下的小巴车,乐熙很奇怪,这老太太到底是怎么走丢的,竟然走了这么远的路。  “我来找我孙子。”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语:“我孙子走丢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就这么一个孙子。”  乐熙还想问问关于她孙子的事情,可是老太太听不见,问了也是白问,而且她年纪大,有些糊涂,有没有这个孙子还是另回事呢。  棉花岛的棉花今年收成很好,尤墨染的车队如同往常一样来收棉花。  山城的雨季就要到来了,要赶在雨季之前将棉花全部收入仓中进行处理,不然很快就会发霉发潮。  尤墨染正在指挥着人手往仓库里搬棉花,远远的就看到了乐熙,他不由脸色一沉,这丫头是还没死心吗,竟然都追到棉花岛来了。  他心里腾起一阵无名火,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乐熙正蹲在地上逗一只小狗,“你叫什么名字,二毛,三毛,四毛?”  “乐熙。”头顶响起一道沉冷又熟悉的声音。  乐熙惊讶的抬起头,就看到尤墨染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她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倒也不奇怪,他们尤家就是做棉花生意的,而这里是棉花的产地。  刚要打个招呼,结果就被尤墨染从地上拎了起来,吓得那只小狗仓皇逃蹿。  “乐熙,你还要不要脸?”尤墨染的训斥劈头盖脸,“就这么想爬上我的床?我的警告对你来说毫无用处是吧?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乐熙怔怔的望着他,眼中忽然涌出泪花,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尤墨染渐渐收了声,女孩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的心头抽痛了一下。  他,是不是太过可怕了?  “警官,真是谢谢你啊。”后面传来说话声,“谢谢你送我母亲回来。”  尤墨染回过头,就看到棉花岛上的一户棉农,身边还扶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少主,原来你和这位警官认识啊?”棉农笑着说:“我母亲已经走丢两三天了,我们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幸亏这位警察,不辞辛苦的将我母亲一路送了回来。”  尤墨染看向乐熙,这才发现她的身上还穿着警服,她平时粘着他的时候,不会穿警服,这说明她还在工作中。  他知道自己误会了她,手中的力道一松,脸上有了歉意:“乐熙……。”  乐熙却不看他,而是同那棉农说道:“奶奶平安无事就好,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走丢了。”  “是是是。”棉农连声道谢。  “那我先走了。”回去晚了,该赶不上末班车了。  乐熙在棉农的道谢中转身离开。  尤墨染望着那单薄而纤细的背影,烦燥的揉了揉眉心,心想着这样更好,不需要他解释什么,免得一时心软倒给了她新的希望。  “少主,孙先生说要下雨了,而且还是一场暴雨。”下属匆匆的跑过来:“可是我们还有许多棉花包没有收到仓库。”  尤墨染道:“马上组织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货运进仓库。”  这暴雨说来就来,之前看天色,这雨估计要半夜才能下起来,可这个棉 花岛上很多懂得看云彩走势来判断天气的高手,其中以孙先生最为厉害,他判断出的天气从来没有出过错。  尤墨染指挥着众人搬运棉花包,而天色越来越暗,刚才还算平静的天气现在简直是风云变幻。  乐熙本来已经想走了,听着后面忙碌的声音,她还是不争气的停住了脚步。  看到他有困难,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犯贱,明明被人家那样的羞辱和误会,竟然又厚着脸皮折了回去。  尤墨染看到去而复返的乐熙,有些意外,这丫头不是生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乐熙咬了咬唇,努力做出蛮不在乎的样子:“你这样搬,下雨前是搬不完的。”  她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一个个虽然脚程飞快,但是这样过度消耗,只会得不偿失,前期过度用力,后面就会降低效率。  “你有办法?”  “嗯。”乐熙道:“我在仙女姐姐那里学的,她给我讲过一种东西叫做流水线。你让这些工人们在棉花包到仓库的距离排成一条线,中间隔着可以投掷的距离,这样的话,大家根本不必来回奔跑,只需要把棉花包一个接一个的往下传递,速度很快又不会过度消耗体力。”  尤墨染的眼睛一亮:“倒是个好主意。”  他指挥着工人按照乐熙所说的办法站成一队,然后开始运送棉花包,在第一滴雨点落下之时,最后一包棉花也顺利运进了仓库。  “太好了,终于全部装进去了,我以为装不完呢。”工人们高兴的抹了一把汗。  “这个方法,我在码头也见到有人用过,没想到真的好用。”  大家运完了棉花都聚在了一边的工棚里,雷声隆隆,大雨很快倾盆而下。  “进来。”尤墨染拉了乐熙一把,将她拽进一边的工棚。  乐熙一脸要完蛋的样子:“下这么大雨,我要怎么回家啊?”  尤墨染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一双眼睛却大而明亮,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露出脸颊上小小的梨涡,这是一个总是如同阳光一般明艳微笑的女孩,从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阴霾。  她值得被用心呵护,值得得到更好的,而他,不行,他能给的,早在数年前就给了别人。  “这里有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尤墨染撑起一把伞:“我带你去打电话。”  乐熙没想太多,目前这个样子,她只能这样选择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的十分可怕。  一把伞根本罩不住两个人,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上都湿了。  乐熙找到电话给乐俊山打了一个电话,乐市长急得就要派人来接她,乐熙谎称自己和同事在一起,乐市长这才放心。  这么大的雨,而且又是崎岖的山路,开车过来一定会有危险。  放下电话,乐熙看到尤墨染蹲在炉子前,正在生火。  初秋的季节,天还不算冷,但他们的衣服湿了,必须要烤干才能穿。  413日第二更 第639章:我来嫁你可好 乐熙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熟练的生炉子。  他蹲在地上,将一些干柴用草引燃,又俯下身用扇子扇了几下,很快,炉子里的火就着了起来,外面的烟囱里冒出灰色的烟雾。  平时看到他,总是高高在上,身边有一帮助手和下属簇拥,乐熙倒是没想到他还会做这种接地气的事。  “过来,把衣服烤干。”尤墨染说着,很自然的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搭在一边支起的架子上,“这里条件差一些,你凑合一下吧。”  乐熙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赤着上身,淡淡的火光忽明忽暗,他身上的肌肉看起来很结实,脱衣服的动作让他小腹上几块形状完美的腹肌轻轻动了一下 ,肩膀很宽阔,手臂不算粗壮,但是修长有力。  尤墨染发现她的目光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不由皱了下眉头:“还不脱衣服。”  乐熙臊红了脸,“我,我这样穿着就行。”  “赶紧脱了,上次是怎么发烧生病的?这里可没有医生,生病了没人管。”  乐熙不自然的咽了一口唾沫,小老鼠看见猫一般,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尤墨染冷笑一声:“当初有胆子爬我的床,现在倒开始畏首畏尾了。”  他随便从床上捡了件外衣披上:“你把衣服烤干,我去仓库看看。”  听到关门声传来,乐熙才小心的挪到炉子边,确定门已经锁好后才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  她把衣服搭在架了上,与尤墨染的衣服离得很近。  她痴痴的看着两件挨在一起的衣服,就像一对互相依靠着正在甜言蜜语的小情侣。  她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她一边唾弃自己的无可救药,一边羡慕那两件靠在一起的衣服,她想,自己真的是疯了。  尤墨染回来的时候,乐熙已经穿上了烤得半干的衣服,正围在火炉前烤几根红薯。  这红薯就放在一个篮子里,应该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红薯快烤好了。”乐熙将红薯翻了个身,“一会就可以吃了。”  尤墨染走过来,将手中拿着的饭盒放在桌子上:“这是有人送给你的。”  “送给我?”乐熙指了指自己,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是那个老太太,她为了感谢你将她送回家,让家人送了一些吃的。”  尤墨染从架子上取过自己的衣服,将身上那件脱下来,动作麻利的换好了。  虽然他动作够快,但乐熙还是看见了他裸着的上半身,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走到桌子前。  饭盒里盛着刚出锅的鸡肉炖土豆,扑鼻一阵浓香。  看来老奶奶一家为了感谢她,特地杀了一只鸡。  “好香啊。”乐熙招呼尤墨染一起来吃。  尤墨染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坐了下来。  屋子里只点了一只小电灯,灯光十分昏暗,勉强能够看到物体,倒是炉里的通红的火光比较耀眼。  两个人就着这样的光线默默吃着饭,乐熙有几次想要张嘴说点什么,但都被尤墨染那冷冷的表情吓了回来。  她本来已经放弃了,可是命运还是喜欢捉弄她,又将她带到了他的身边,让她一颗本就没有平复的心再次波澜壮阔。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逃过这个叫尤墨染的劫。  外面的雨还是哗哗的下着,而且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阵阵闷雷从头顶滚过。  屋子里十分狭小,只能放下一张床,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  乐熙望着那一张小床,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又要嘲笑她,想要爬他的床。  “你睡里边。”尤墨染揉着眉心,“情况特殊也没别的办法,挤挤吧。”  除了这间他平时用来处理帐目的小屋就是外面的工棚,他不可能让她去住工棚,而且工棚里也没有他的位置。  “那你把灯关了。”乐熙指了指一边的小电灯。  尤墨染关了灯,屋子里只余炉子的火光,以及柴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兹拉声。  乐熙合衣睡到里面,使劲往墙边缩了缩,没多久,身边的位置一沉,是尤墨染躺了下来。  床是真的太小,他个子又高,尽管她已经把自己缩得不能再缩,还是难免会碰到他。  他就睡在她的身边,呼吸声平稳而安静,恐怕在这样的雨夜里,感到不安而紧张的人只有她一个吧。  乐熙的手指挠着墙壁,没有人知道,她的心跳已经乱了节奏,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脸红心跳。  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  她不知道是该感谢这场雨,还是埋怨它,让她与他如此的近距离,可中间又隔着千山万缕。  “尤墨染,你睡了吗?”乐熙睡不着,终于忍不住出声,她觉得不说点什么,她可能会疯掉,这诡异的气氛太折磨人了。  黑暗中,男人的眼睛十分明亮,“没有。”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怕他不想听,她赶紧补充了一句:“是仙女姐姐教我的。”  仙女姐姐会唱好多歌,而且都唱得十分好听,那些歌连山城最大的舞厅都没人唱过。  她真是一个神秘而让人着迷的女子。  “唱吧。”尤墨染并没有反对。  下着雨的夜晚,睡不着的话着实有点寂寞。  乐熙觉得欢喜,可又很快露出失落的神色,是因为这首歌是仙女姐姐教的,所以他才愿意听吗?  既然是她主动提议的,不管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听,她都要唱下去。  她轻轻挠着墙壁,清丽婉转的嗓音低低的响了起来。  “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足迹才美丽  风吹花落泪如雨,因为,不想分离  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十年的期许  如果再相遇,我想,我会记得你。”  尤墨染背对着她,缠绵而带着忧伤的歌声回响在耳畔,他仿佛能看见女孩唱歌时,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的伤感与绝望。  是不是他做得太残忍了?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可他的接受才是对她的不公。  “我们哭了  我们笑着  我们抬头望天空,星星还亮着几颗。”  女孩儿的歌声有种忧伤的美,仿佛一只柔软的手抚摸心扉。  他听过沐晚唱歌,风格和乐熙的不同,乐熙虽然比不上沐晚的唱功,可是听在他的耳中,却是那样触动心弦。  “别唱了。”尤墨染一出口,口气不免严厉。  乐熙倏然闭了嘴,嘴巴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失态的哭出来。  下一秒,她被拥进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  乐熙忘记了含在眼中的泪水,有些呆呆的,任由那个男人抱着。  光线很暗,其实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他的手缠在她的腰间,坚硬的胸膛贴着她单薄的背。  “乐熙,别唱了。”他的声音低缓而无奈,“乐熙,你很好,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乐熙依然咬着自己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乐熙,我并不是个好人,我有许多肮脏的过去,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抱紧了她,怀抱里的身子柔软似水,让他的心也仿佛渐渐的软下来:“对不起,乐熙,我不能给你想要的,我不想欺骗你。”  “我知道……。”乐熙的声音哽咽着,“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那个人……尤墨染,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你会喜欢我吗?”  身后的男人久久没有回应,就在乐熙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时,她才听到他 如叹喟般的声音:“会。”  这一刻,乐熙觉得让自己就此死去也值得了。  她突然转过身,两只手捧着尤墨染的脸,有些生硬的吻上他的唇。  尤墨染愣了一下,想要推开她,她却抱紧了他,努力的去吻他的唇,像个生涩小鸟在啄着自己的食物。  女孩脸上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脸,尤墨染心中一颤,没有再推她,而是按住了她的后脑,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一个绵长的吻在雨声中被晕然,带着乐熙的绝望和尤墨染的绝然。  最后,他轻轻放开她,两个人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彼此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乐熙才扬起一个笑脸:“尤墨染,谢谢你。”  谢谢你在最后还给了我如此温柔的回忆。  正如那首歌中唱的那样,“如果再相遇,我想,我会记得你。”  这一夜,乐熙睡得并不好,她和尤墨染之间始终隔着那一点距离,大家都非常自觉的往自己这一边缩。  虽然相安无事,却也是伤痕累累。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尤墨染让人送乐熙回城里。  她走的时候,他正在仓库里忙碌,她知道,他是故意避开她。  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之后,路归路,桥归桥。  等到尤墨染回到房间,看到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  十分清秀的字体,隐隐又透着悲哀:如果十年之后,你未娶,我来嫁你可好?  他想起她唱的那首歌: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十年的期许  他紧紧的将纸条攥在手心:傻丫头。 第640章:别走,我害怕 乐俊山五十岁寿宴在山城最大的酒店举办,山城的社会名流几乎悉数到场。  自乐俊山任山城市长以来,山城的经济发展十分迅速,在上流社会以及民间都收拢了不少人心,乐俊山是宁派的忠实拥护者,宁派的最高领导人特地让人送来了礼物。  寿宴上热闹非凡,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作为乐俊山唯一的女儿,乐熙在别人眼中是公主一般的存在,那么耀眼,那么让人艳羡。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礼服裙,领口和裙摆都镶着华丽的蕾丝边,长发烫了微卷,中间戴着白色粘钻石的发卡。  这是母亲李翠华为他梳的头发,是当下最流行的发型。  几个小姐来和乐熙打招呼,乐熙陪着她们在一边说话吃东西。  “乐熙,你有没有发现,你是全场的焦点。”和她关系不错的李小姐羡慕的道。  “是啊,是啊,那些公子哥的眼睛都粘在你的身上挪不开呢。”  “啊?”乐熙后知后觉的四处看了眼:“谁在看我?”  李小姐笑道:“你呀,就是反应慢半拍,你这样盯着别人,谁还敢看你啊。”  大家都在笑。  乐熙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你们就笑话我吧。”  她其实一直都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按理说乐俊山过寿,作为山城首屈一指的商人,尤墨染不会不出席,但她没有看到他。  她悲哀的想,他真的是很讨厌她,为了避开她,连寿宴都不来参加。  乐熙发现自己很窝囊,不管在心里提醒自己多少次,她都忘不了他,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思念还会不断的发酵,在她的心里堆成毒,变成蛊,表面上她每天都是开开心心,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过得有多不快乐。  “是尤少主。”身边的名媛忽然惊讶出声,那声音里有惊喜还有期待。  大厅里果然传来骚动声,乐熙寻声望去,果然看到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他穿着正统的黑色西装,是从英国那边流行过来的新款,白衬衫上扎着黑色领结。  他一出现,立刻让整个大厅都光彩耀然,许多名媛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更有大胆的直接就蹭到了他的身边。  尤墨染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不会让他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相反,他身上玩世不恭的气息更容易招惹女孩子。  对于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喜欢的时候,他会来者不拒,不喜欢的时候,他也会表现的温温有礼。  大概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真正露出厌恶嫌弃的目光。  乐熙想,什么市长千金,什么顶级名媛,什么众星捧月,在她看来,还不如那个正往尤墨染身上狂贴的女人。  那个女人……乐熙定定的看着她,不服气的冷哼,不就是屁股翘一点,胸大一点,眼神妩媚一点……  好吧,这些她统统没有。  乐熙生气的拿起桌子上果汁,一口气喝了进去。  “咳咳!”乐熙放下酒杯,被杯子里的“果汁”呛得咳嗽起来,刚才顺手拿过的果汁根本不是果汁,而是一个名媛去追尤墨染之后留下的红酒,她喝了一口就已经发现了,但是想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乐熙平时是滴酒不沾的,别人还号称一杯倒,她简直就是一口倒,这一杯酒灌下去,立刻就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晕晕乎乎,大厅里的人全部长出两个脑袋。  不行,这样下去要丢脸的。  乐熙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直到掐出血来才勉强恢复了一丝冷静,她 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人烟稀少的走廊里,然后想到二楼是休息室,她可以先去那里躲躲,大哥如果看不到她,一定会找到她。  刚走了两步,乐熙就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酒意被这一撞撞得直冲头顶,她脚下踉跄,就要跌倒。  那人一下子扶住了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四处看了眼后,快步往楼上走去。  乐熙头痛欲裂,朦胧之中感觉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她本能的推了一下,可是手上完全使不出力气。  想要睁开眼睛,眼皮也沉得仿佛灌了铅。  这个人的气息好陌生,她可能根本就不认识他,她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那个男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动作也越来越粗鲁,她感觉自己的裙子被人掀到了腰间。  酒意上涌,她感觉十分难受,想要哭出来。  直觉告诉她,这个陌生的男人正在侵犯她,可是她动不了,只能陷入到一片绝望之中,仿佛有无边的海水压在头顶,窒息的感觉让她哭了出来。  尤墨染,救我!  大概是她的心声被上帝听到,下一秒,身边那股陌生的气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让她心安的结实胸膛,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  “尤墨染。”她用力往他的身上贴去,仿佛恢复了一点力气,小猫似的在他的怀里乱蹭。  尤墨染放下她的裙子,整理好她身上被弄乱的衣服,手在她的额头探了探。  有些热,却不是发烧。  他闻到她的身上有酒气,他想到以前在办公室吃饭时喜欢喝点酒,她那时候窝在沙发上说,真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我只喝一口就会人事不醒。  她喝了酒,而且不止一口,不然不会醉成这个样子,被一个陌生男人带到房间都不知道反抗。  他将她抱到一边的沙发上,脱下外套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身体上。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怕,如果他没有在大厅中发现她,目光不偏不巧的追随了她一会儿,她现在是不是就被……  想到此,他用力朝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用力踢了一脚,这一脚正踢在那个男人的下半身,结果听到他一声惨叫,估计是废了。  尤墨染让于良把这个男人拖了出去,又让饭店熬了醒酒汤。  汤凉好之后,他将醉得不醒人世的乐熙扶了起来,用勺子喂她喝汤。  结果乐熙一点都不配合,嘴巴闭得紧紧的。  他耐着心哄着:“乐熙,张嘴。”  她摇头,嘴巴又闭紧了几分,一副打死都不会喝的样子。  “是我,尤墨染。”他有些抓狂,他堂堂少主,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女人。  听到尤墨染三个字,乐熙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又把头扭了过去,嘴里喃喃说道:“骗人,你才不是尤墨染,尤墨染最讨厌我了。”  他那么讨厌她,怎么会出现在她身边,还要细心的喂她东西,骗子,都是骗子。  她这样想着,眼中就滑出泪来,晶莹的水珠如同珍珠,从她白皙中带着酒红的脸上滑落。  尤墨染伸手轻轻蹭了下她的眼泪,皱眉道:“乐熙,听话。”  她闭着嘴,又开始不言语了。  “好,这是你逼我的。”尤墨染拿起那碗汤,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强硬的扳过她的下巴,用力捏开,对准那樱桃小口用嘴巴灌了进去。  熟悉的感觉传来,乐熙猛地一震,她想起那个雨夜,他抱着她亲吻她,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情人间浓得化不开的亲热。  很快,有点难喝的醒酒汤滑进喉咙,她被呛得咳嗽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口汤被他喂了进来。  她喝了两口就乖乖的了,就着他的勺子一点点喝光了。  “睡吧。”尤墨染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尤墨染,你真的是尤墨染吗?”她闭着眼睛,本能的搂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蹭啊蹭,“尤墨染,你不要走,我害怕。”  女孩的软柔软的好像凝脂,手感出奇的好,他想要把手抽出来,最后还是由着她为所欲为了。  而在大厅里,乐俊山刚刚和一个政客交谈完毕,乐延凯走过来,低声道:“干爹,有件急事要向您汇报。”  “好,去楼上。”  乐俊山来到楼上的休息间,乐延凯关上门。  “那批军火查到眉目了?”  乐延凯道:“查到了。”  山城有一个全国最大的兵工厂,这家兵工厂为宁派所有,生产出来的武器都会被宁派的军队消化,在宁派与宋派的内斗当中,武器无疑是关键。  然而就在数月前,兵工厂里内乱,有一批刚生产出来的军火丢失了,如果这批军火落在宋派的手里,必将为他们如虎添翼。  宁派和宋派在杨山一带胶着不下,如果宋派多了一批军火,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出事后,乐俊山就封锁了山城的交通,大力清查流通的货物,这也是乐熙第一次遇到尤墨染的时候。  可以确定的是,这批军火仍然在山城境内,至今没有运出去。  乐延凯眼睛一眯:“在棉花岛的仓库,我的下属发现了一批军火,型号和丢失的那批一致。”  “棉花岛?那,那不是尤家的地盘吗?”  “是,这件事跟尤墨染有关,八成就是他干的,干爹你别忘了,他以前是做军火生意的。”  乐俊山想了想:“以我对尤墨染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414日第二更 第641章:刺杀 乐熙总算是睡了过去,女孩在睡着的时候也紧紧抱着尤墨染的手,那副依恋的样子让尤墨染有些舍不得将手抽出去。  “少主。”于良轻轻敲了敲门,“乐市长有事请您过去。”  “好。”乐市长与尤墨染是老相识,尢家对于山城的经济发展也做了杰出的贡献。  乐俊山找他叙话,他并没有怀疑。  尤墨染将手从乐熙的手中抽出来,女孩似乎有些不高兴,撇了撇嘴巴。  尤墨染的嘴角扬了扬,忍不住在她的额头蹭了蹭:“乖,好好睡觉。”  他让于良留下来照顾乐熙,而他直接去了乐俊山的休息室。  “乐市长。”尤墨染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他推开门,看到乐俊山坐在椅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在这样重要的寿宴上,乐俊山不可能睡着,而且在他脚下的位置有一滩 鲜红的血迹,屋子里满是血腥气。  尤墨染目光一敛,想要退出去,下一秒身后就有枪支抵在他的后脑:“尤少主,好久不见。”  “乐延凯?”他与乐延凯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却能够分辨出他的声音。  乐市长的干儿子,左右手,在山城也算是翻云覆雨的人物。  尤墨染道:“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乐延凯冷笑,“难为尤少主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冷静。”  他用枪顶了一下尤墨染的头:“乐市长遇刺,凶手是山城的大富商尤墨染,动机是,尤墨染重操旧业,抢劫了一批军火准备卖给宋派势力,被乐市长发现后,恼羞成怒。”  尤墨染看了眼面前人事不醒的乐市长,不知道是真的死了,还是暂时的昏迷。  如果他死了,乐熙一定会难过的吧?  “你策划了很久?”尤墨染眯了眯眼睛:“真正藏起那批军火的人是你。”  “是啊,那又怎么样,你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因为很快,你就会成为阶下囚,最后死在我的手里。”  “为什么不现在杀了我?”  “还不是时候。”乐延凯说着,抬起枪把敲在尤墨染的后颈上,他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乐熙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刚坐起来,身上就有一件外套滑了下去,她认识这个外套,是尤墨染的那件黑色西装。  她小心的将外套捡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  头痛欲裂,但总算是清醒了。  她一时麻痹大意喝了酒,结果差点赔了清白,还好在关键时刻尤墨染来了。  不过,这些记忆都是零星的,是她用想像力拼凑到一起的。  想到尤墨染又一次救了她,还贴心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她的心里顿时暖暖的。  或许,他根本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讨厌她,起码在看到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依然会挺身而出。  乐熙这样欢快的想着,不由抱紧了他的外套,嘴角绽开明媚的笑容。  “小姐。”香儿匆匆的推开门,看到她坐在那里傻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小姐,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香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尤墨染告诉你的吗?”  香儿摇头:“是他的助理于良让我来照顾你的。”  “尤墨染呢?”  香儿想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这让乐熙的心头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小姐。”香儿咬了咬唇:“小姐,老爷被人开枪打伤了,现在生死不明,正躺在医院的抢救室里。”  “什么,父亲他……。”乐熙只觉得一声闷雷炸响,刚刚退下去的酒劲似乎又在翻涌,眼前花成一片。  “小姐,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现在就去看老爷。”香儿急忙上前扶住她,“老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好的寿宴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乐市长在寿宴上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医院的抢救室外,李翠华和乐延凯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直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看到匆匆而来的女儿,李翠华抱住她就开始大哭:“熙熙,你去哪了,你父亲他……。”  乐熙忍着没有流泪,一双眼睛又急又切的望着手术室的方向:“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为什么会遇刺。”  寿宴时,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乐俊山本人也是十分小心谨慎,怎么会有人近得了他的身,还成功的完成了刺杀。  “是尤墨染。”耳边响起乐延凯的声音,“是他开枪打伤了干爹,干爹一向器重他们这些商人,所以没有防范。”  “不可能。”乐熙声音尖锐,用力摇头,“不可能,尤墨染不会伤害父亲的。”  李翠华有些吃惊的望着女儿:“熙熙,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那个尤墨染不会害你父亲?”  “他是正经商人,他为什么要害父亲?”乐熙的脑中闪过一万句不可能 ,她相信尤墨染。  乐延凯道:“熙熙,你和这个尤墨染又不熟,你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私藏了被盗军火的凶徒,他把这些军火藏在了棉花岛,准备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与宋派的人完成交易。他以前就是个军火商,穷凶恶极。”  “不,不是他。”乐熙还在否认,“不可能是他。”  就在三人争论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摇了摇头:“乐市长伤得太严重了,我们恐怕回天无力。”  李翠华一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而乐熙望着医生后面渐渐关合的门,乐俊山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她突然转过身,快步跑了出去。  乐延凯想拦住她,可是还要照顾李翠华,只能由着她去了。  乐熙一路奔跑,身上还穿着参加宴会的礼服,高跟鞋被她丢掉了,她就那样赤着脚往前飞奔。  有一个人,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救父亲。  沐晚看到乐熙出现在诊所门口,一身狼狈,满头大汗,两只雪白的脚丫子满是污痕,脚底被什么东西割破了,走路的时候留下血脚印。  “仙女姐姐。”乐熙扑通一声跪在沐晚面前:“仙女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你父亲他怎么了?”沐晚急忙扶起乐熙。  “他被人刺杀了,胸部中了两枪,医生说,他们无能为力,仙女姐姐,你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乐熙的眼泪掉下来,“他是从小到大最疼我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我们现在去医院。”沐晚握住她冰凉的手:“我的车停在外面,我们开车过去。”  坐上车,乐熙的心情才总算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仙女姐姐在她的身边,她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决,她是妙手回春的神医,有她在的话,父亲一定不会有事。  “仙女姐姐,他们说……是尤墨染伤的我父亲。”她低低的说出来,两只手不安的揉着裙子。  沐晚愣了下:“怎么可能?”  “仙女姐姐也觉得不可能对不对?”乐熙找到了同盟,仿佛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只是个商人,没有要害父亲的理由,而且,他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他做人有他做人的原则,我相信他。”  沐晚深深看了乐熙一眼,笑道:“我替尤墨染感到欣慰。”  这个女孩年纪轻轻却是为数不多了解尤墨染的人,只可惜那家伙识人不清,放着这么好的女孩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两人很快到达了医院,医院这边听说是沐晚来了,院长亲自带着主治大夫迎了出来。  沐晚一边换上护士准备的手术服,一边向主治大夫询问乐市长的情况。  “沐医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院长高兴的道:“市长现在情况堪忧,两颗子弹有一颗伤到了心脏……。”  听着他们一边谈话一边进了手术室,乐熙才仿佛泄了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在离她远去,只剩下无边空洞的寂寞与无处排解的担忧。  父亲是她最为崇敬和爱戴的人,她无法接受山一样守护在她身边的人轰然倒塌。  走廊里寂静如雪,她将头埋进膝盖,无声的落下泪来。  “熙熙。”乐延凯在她的身边坐下来,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别难过,干爹不会有事的。”  乐熙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仿佛安定了不少,缓缓将头靠在乐延凯的身上:“大哥,尤墨染呢?”  乐延凯胸膛一紧,一股怒火蓬勃而出,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了下去:“熙熙,干爹生死未卜,你为什么还要关心那个凶手?”  “他不是凶手,大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乐熙恳求的看向他,“大哥,他是我喜欢的人,他不会伤害父亲的,你好好的查一下,好不好?他一定是冤枉的。”  “够了。”乐延凯终于忍耐不住,几乎是怒不可遏,“熙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忘了干爹从小到大是如何对你的吗?尤墨染就是凶手,是我亲眼所见,他现在正关在大牢里,等着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 第642章:什么条件都答应 乐延凯越说越生气:“难道大哥亲眼所见都不能让你相信吗?只因为你喜欢他,你就这样是非不分的袒护他。”  “大哥,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乐熙突然冷静的看向他,“我说我喜欢尤墨染的时候,你一点都不惊讶。”  乐延凯被她的反问噎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乐熙压抑住心底的疑惑:“你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那把黑绝也确实是你动的手脚,你想用它间接害死尤墨染,还有这一次,也是你故意陷害他。为什么,大哥,你为什么要针对他,他是我喜欢的人,你明明知道……。”  “是啊,我知道,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恨不得他去死。”乐延凯一瞬之间暴露了所有的情绪,他一把将乐熙拉到了旁边的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乐熙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身后碰到一张病床,猝不及防的跌了过去。  乐延凯并没有拉住她,相反,他欺身上来,以一种完全侵略的姿势将她压在身下。  乐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惯性的伸手去推,却被乐延凯将双手按在了耳侧,乐延凯一改往日的温柔似水,眼中流淌着浓烈的玉念,赤果果的不加掩饰的暴露在乐熙面前。  乐熙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连出口的话都带着颤抖:“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乐延凯声音沙哑,“熙熙,你还记得吗,我刚被干爹收养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都把我当成乞丐,那个时候,只有你,小小的人儿,每一次在我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挺身站到我面前,你对他们说,这是我大哥,谁要是再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你明明那么弱小,却可以为我遮风挡雨。你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我,你拉着我的手让我陪你去掏鸟蛋,去打弹弓,甚至是偷偷去玩射击,你在我生病的时候,让干娘去给我找最好的医生,一口一口的喂我喝参汤。熙熙,你知道吗,从小到大,除了奶奶,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是我生命中的天使,是上天给我的恩赐,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将来等你长大了,我一定会娶你,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爱,给你这世上最好的。”  乐延凯说着,低下头去吻她的唇,乐熙的头向旁边一侧,他的唇落在她的脸颊,“熙熙,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父亲是你杀的,对吗?”乐熙很奇怪自己的声音还能这么平静。  几乎是一夕之间,父亲重伤生死未卜,母亲昏迷,喜欢的男人身陷牢狱,而她敬仰的大哥也变得全然陌生,她失去了一切信仰与希望,她的人生突然变得破碎不堪,心头仿佛裂开了无数的碎片,再也组合不上。  乐延凯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已经让乐熙坠入了万丈深渊。  她转头看着他,眼中溢出泪水,“为什么,大哥,父亲和母亲对你那么好,从小就把你当成乐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最后,她是喊出来的,爆发的情绪和着泪水汹涌而出。  乐延凯垂着头,深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冷笑,勾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冰冷难以接近。  “乐俊山对我好?呵呵,熙熙,你太天真了。”乐延凯冷笑出声,“他不过一直把我当成工具而已,我从小就替他做事,这些年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可是他呢,只是让我做他的一条狗,每次我立了功,他都用一句“好好干,等你做出一番成绩我就把熙熙嫁给你”,一边来敷衍我,一边让我替他卖命,可我已经做得够好了,他还要我怎样才能娶到你?有他坐在市长的位置上,我永远屈于其下,我想娶你,就要时刻看他的脸色。熙熙,你知道宋派的李唯华吗,就是宋派的二把手,他承诺过我,只要我帮他们宋派打天下,对付宁派,他就让我当上山城市的市长……”  “所以,你背叛了宁派,投靠了宋派?”乐熙镇定难抑,“父亲和宁派交好,你怎么可以被宋派的人挑拨,那些军火其实就在你的手中对不对,你想用那批军火与宋派交好表忠心,然后让他们扶你上位?”  “是啊,你不觉得这很好吗?”乐延凯眉眼上挑:“宁派不过是负隅顽抗,宋派才是大势所趋,只有乐俊山那个不开眼的才会死心塌地的效忠宁派……。”  “叭。”乐熙趁着他不防备,挣脱开了一只手,狠狠的一耳光甩在乐延凯的脸上。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乐延凯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溢出血丝。  他嘿嘿一笑,声音森冷,如同地狱魔鬼:“熙熙,你觉得我是一个疯子吗,是,我是一个疯子,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  他按住她的手,头矮下来吻她的唇,她挣扎,却还是被他得逞,他的唇压在她泛白的唇角,舌头强行撬开她的齿关……  无边的耻辱仿佛将乐熙淹没,眼泪不受控制的狂流不止,身体瑟瑟发抖。  如果这是地狱,她宁愿投身油锅火海,也不愿再被曾经最信任最敬仰的人如此轻薄蹂躏。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由着他一寸一寸的吻着她,由下巴吻到领口。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尤墨染?”破碎的嗓音带着空洞的绝望,或许这是她用最后的尊严可以换来的一丝残喘。  乐延凯的动作停了下来,心头的火气却剧烈的燃烧了起来:“熙熙,你竟然还在想着他。”  “我不想他,难道要想一个害得我父亲生死未卜,此时正在禽兽般污辱 我的人吗?”乐熙冷冷的看着他,“乐延凯,你配吗?  他不准她喊他大哥,因为觉得生疏,爱人之间不是应该有更亲昵的称呼吗?可是听到她连名带姓的叫他,他的心仿佛被掏去了一块,变得无比的暴躁。  乐延凯支起身子,随手点了根烟:“熙熙,别怕,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乐熙别过头,抓着刚才被他撕开的领口:“放了尤墨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  尤墨染醒来时,发现身处在阴暗的牢房之中。  他坐起来,揉了揉后颈,骂了一句脏话,这个乐延凯,下手也他妈的太重了。  他靠在墙上缓了缓,很快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狱警衣服的看守走了过来。  “少主。”狱警四周看了眼,“少主,你没事吧?”  “没事。”尤墨染敛去了悠闲的神色,“去棉花岛的仓库查一下,乐延凯让人栽赃了一批军火在那里,找到内鬼。”  来人默默记下了。  “乐延凯在城东有两个货仓,如果我没猜错,丢失的那批军火就在他的货仓当中,你让于良联系宁派的领导人,配合他们将这批军火抢出来。”  “是,少主。”  “对了,乐市长现在怎么样?”  “医院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抢救,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听说乐家的小姐去请了沐医生。”  沐晚?她倒是机灵,竟然能想到沐晚。  尤墨染仿佛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沐晚的话,乐市长也许还有救,只是那个丫头,突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怕她会抗不住,而且她还不知道,她一直崇敬的哥哥才是隐藏在乐家最大的白眼狼。  如果乐延凯和乐俊山彻底的翻脸,或者说和宋派结盟造反,山城易主,那丫头会怎样呢,乐延凯会不会对她不利。  “让人保护乐小姐。”尤墨染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  “是,少主!少主,你估且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会救你出去。”乐延凯想关尤墨染,自然不会只把他关在普通的监狱,这里比平时加重了十倍的守卫,个个都是高手,如果不是尤墨染早就在监狱这种地方安排了自己的人,也不会顺利的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出去。  “嗯,这里住着也蛮舒服的,不用看帐本,不用理于良在我耳边唠叨。”尤墨染往草床上一躺,嘴里叼了根草棍儿,“乐延凯暂时还不会要我的命。”  如果乐延凯想杀他,当场就会动手,也不至于留到现在。  只不过他还没想明白,乐延凯为什么要留着他这个活口,当场击毙再对外宣布他是刺杀乐市长的凶手,这个结果不是更好吗?  狱警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尤墨染眼睛一眯,冲他使了个眼色。  于是乐延凯进来的时候,正听到那狱警在骂:“死到临头,还敢提条件,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尤少主,你现在不过就是一只关门等死的狗。”  “怎么回事?”乐延凯狐疑的看了一眼那狱警。  狱警急忙恭敬的说道:“大少爷,这个不知死活的说他饿了,要吃鸡要喝酒。”  乐延凯冷冷一笑:“既然尤少主要吃鸡要喝酒,你去拿来就是了。”  狱警立刻道:“是,大少爷。”  乐延凯站在铁栏杆外,看着躺在那里望天花板的尤墨染:“尤少主,最后一顿饭当然要吃得好一点,吃好了送你上路。”  415日第二更 第643章:此生不再往来 尤墨染翻身坐了起来,吐掉了嘴里的草棍。  “乐延凯,其实我一直想问,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怨有什么仇?”  “怨仇大着呢。”乐延凯笑了一下:“死到临头,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不如好好享受这最后一顿。”  “既然这样,再给我炖条鱼,我喜欢吃乐河里的鲫鱼。”尤墨染又重新躺回床上。  “好,再给尤少主炖条鱼。”乐延凯显得很大方,索性在下属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过,尤少主吃饭前是不是应该加点开胃小菜,我这监狱里别的东西没有,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刑具倒是多得很,尤少主要不要一一尝尝。”  尤墨染轻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被他的威胁吓到:“随便。”  “尤墨染,你以为我不敢?”乐延凯的眼中迸出杀气,“来人,带尤少主去尝尝我新发明的那套刑具,看看尤少主在尝过之后还有没有命再吃什么乐河鲫鱼。”  手下听到那套刑具的名字就一阵毛骨悚然。  这间监狱一直由乐延凯在管理,而他折磨人的手段简直是五花八门,只要落在他的手里,多硬的嘴都能给你撬开。  尤墨染丝毫不以为意,“奉陪到底。”  尤墨染越是云淡风轻,乐延凯越是怒火中烧,几乎是咬着牙道:“那就由我来亲自给尤少主行刑。”  有下属上前打开牢门,心中都在为尤墨染默哀,被乐延凯特殊“照顾”,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十个有八个都会死在上面。  这时,一个手下匆匆的跑进来,贴着乐延凯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乐延凯脸色大变,不再管尤墨染,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刑是用还是不用,只能把门重新锁好,“算你捡了一条命。”  尤墨染继续躺回他的草床上,重新叼了个草棍儿望天花板。  乐延凯行色匆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乐市长醒了?  就算乐市长醒了,乐延凯也不会允许他左右自己的决定,乐市长会变成一个傀儡,真正说了算的还是乐延凯。  那到底是什么事?  尤墨染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格外厉害。  而乐延凯快步步出牢门,大厅里,他的手下正焦急的围着一个人,大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断的出声规劝。  “熙熙,把枪放下。”乐延凯将挡在面前的下属拉向一边,焦急的看向那个正举枪对着自己的女孩,心疼万分的说道:“把枪放下,不要伤到自己。”  乐熙冷笑:“你答应过我的,不动他。”  “好好好,我不动他。”乐延凯急忙放低姿态,“他在里面呆得挺好,我还让人去给他做乐河鲫鱼了,只要他乖乖的,等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一定放他自由。”  乐熙审势般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这次我估且信你,如果让我知道你对他不利,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乐延凯想得到的无非就是她,是她连累了尤墨染。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乐延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生怕刺激到她一般,缓缓拿下了她手中的枪,然后似松了一口气,用力将人搂进怀里:“熙熙,不准再吓我,我们就快结婚了,忘记这些不必要的人和事,好不好?”  “只要你守诺,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乐熙被他抱着,心里说不出的反感想吐,一夕之间,她最尊敬的大哥变成了仇人,被他碰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痛。  乐熙推开他:“我要去病房照顾父亲了。”  “回头我把嫁衣送给你挑,挑到你喜欢的为止。”  “你随便。”  乐熙头也不回的离开。  有下属问:“尤墨染那边要怎么办?”  乐延凯火气正盛,狠狠瞪了那下属一眼:“你是聋子吗?不准动他,给他煮那个什么香河鲫鱼,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他并不打算留着尤墨染的命,只要时机成熟,他成功的娶到了乐熙,这些碍眼的人都会彻底从他的面前消失。  然而尤墨染并没有给乐延凯这个好好“养”着他的机会,当天夜里,一波全副武装人员冲进了监狱,以最快的速度将尤墨染救了出去。  他们熟悉地型,武功高绝,武器先进,监狱这边几乎没做任何抵抗便被制伏。  尤墨染越狱的事情,乐延凯不敢让乐熙知道,生怕她会反悔,他小心翼翼的压着这件事,每天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她,不允许她和外界有任何的接触。  乐熙每天照顾乐俊山,而李翠华自从昏迷后就被乐延凯变向的软禁了,乐熙见不到她。  乐俊山总算是从死亡线上捡了一条命,沐晚所做的手术堪称完美,连院长都在大呼奇迹。  她很感激仙女姐姐,但她没有机会对她当面说声谢谢。  乐延凯生怕她会逃婚,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就连她去厕所,也会有女下属一起跟着。  她的嫁衣很快就送了过来,看来他早在一年前就在准备了,件件都是最优秀的绣娘手工刺绣,有中式的有西式的,款式多到会让人挑花了眼。  只可惜嫁者无意,看在她的眼里也和普通的衣料没有区别。  香儿将这些嫁衣收起来,“小姐,你真的要嫁给大少……不,那个禽兽吗?”  乐熙望着窗外的桃枝发呆,什么时候,窗外的柳树又抽了芽,开起了满院桃花。  “香儿,你陪我去折枝桃花吧。”桌子上的花瓶里,很久没有添新花了。  香儿给乐熙找了一个披风,虽然已是初春,但是春寒还未褪去。  院子里栽了许多桃花,乐熙以前也偏爱桃花,更爱吃桃子,这些桃树还是乐延凯当初从外地包了车皮运过来的。  桃花盛开,满院幽香,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美好。  乐熙挑了一枝形状比较蜿蜒的桃枝折了下来,上面还有几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有人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而她的桃花还没有盛开就已经枯萎惨死。  乐熙将桃花放到鼻端闻了闻,香味儿不浓烈,甚至淡得几乎若有若无,不张扬不做作,却又清新高雅,这是她喜欢桃花的原因。  “熙熙。”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乐熙身子一僵,手中的桃花几乎就要掉落。  她没有回头,而是攥紧了手中的桃枝。  “嫁衣选好了吗?”乐延凯看起来很高兴,“请帖我已经发得差不多了,这几天你要好好跟喜娘学习一下礼仪,我们成亲那天,会有很多上流社会的人来贺喜。”  他从后面搂着她单薄的肩膀:“熙熙,这几天我都兴奋的睡不好觉,一想到你要嫁给我,我真是恨不得明天就是吉日。”  乐熙冷冷的扬起嘴角,他的碰触依然让她恶心。  “我有些冷,先回去了。”  “好,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可千万别累病了,成亲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个喜气洋洋光彩照人的新娘子。”  乐熙没有说话,和香儿一起回房间了。  乐延凯望着她淡漠的背影,有些忧虑的皱了下眉头,她的反应在他预料当中,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只要她嫁给自己,生米煮成熟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就只能是他乐延凯的妻子,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大少爷。”下属匆匆的找过来,神色焦急的说道:“不好了,那批军火被劫了。”  “什么?”乐延凯顿时暴跳如雷,“是谁做的?”  “是尤墨染和宁派的人,他们联合起来洗劫我们城东的仓库,不但是那批军火,我们藏在仓库里的很多物资都被抢了。”  “这个尤墨染,我当初就应该毙了他。”乐延凯怒道:“派人去把尤家的公司给我围了,我倒要看看他尤墨染要怎么跟政府抗衡。”  “这恐怕不妥,宁派那边的二把手过来了,现在正在尤家,我们这个时候冒然去围尤家,只会让宁派的人生疑。”  “难道我要眼睁睁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下属道:“那批军火本来就是脏物,如果大少爷出面,要怎么在宁派的面前解释它们的来历?还不如此时把这件事推干净,就说仓库早就易主,你虽然一直在查军火的下落,却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仓库。宁派那边不能现在撕破脸,还是要以安抚和拖住他们为主,等到宋派那边的形势稳定下来,我们再揭竿造反。”  事到如今,乐延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暂时忍耐。  他就知道,放了尤墨染就是放虎归山,结果他一出手就让他损失惨重。  尤墨染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着。  只要他和乐熙一结婚,他就会秘密的把他处理掉。  而在尤家,尤墨染刚刚送走了宁派的二把手,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  “少主。”于良大步走进来,“有一样东西,不知道少主有没有兴趣。”  “什么?”尤墨染表情淡淡。  于良的怀里放着一张请帖,可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它拿给尤墨染,毕竟少主已与那位小姐划清了界限,此生不再往来。 第644章:你能给我什么 见于良迟迟不动,尤墨染又追问了一句:“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于良深吸了口气,做了一个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他将请帖递过来:“少主,乐小姐要结婚了,对象是乐延凯,这请帖是一个朋友的,我无意中看到便要了过来。”  “她和乐延凯?”尤墨染接过请帖翻了翻:“后天?”  “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乐小姐的确要嫁给乐延凯,这些天乐家都在欢天喜地的准备办喜事,外面有人说,他们选择这个时候结婚,不仅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关键的是想给乐市长冲喜。”  “去他妈的郎才女貌。”尤墨染不知道哪来的无名火,丢了手中的请帖站起身:“乐延凯这只恶狼,分明就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他虽然不了解乐家发生的事,但他了解乐熙,那个孩子一门心思喜欢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弃,更何况,她曾经与他许过十年之约,他仍能清晰的记得那张字条上的话:十年之后,若你未娶,我来嫁你可好?  想到她要嫁人,还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心脏的位置便不可控制的隐隐作痛。  而在乐家公馆,乐熙正在喂乐俊山吃药。  乐俊山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一直呈半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很好。  每天必须要靠药物的支撑才能续命。  乐俊山今天是清醒的,虽然他说话还有些困难,不过他喉咙中呜咽的话,乐熙还是听清了。  “熙熙,是父亲养虎为患,没有看清乐延凯的真面目,现在害了你母亲,也害了你。”乐俊山浑浊的眼中流出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在枕巾上,“熙熙,不要管我和你的母亲,远走高飞吧,跟着那个畜生,你会受一辈子苦。”  乐熙拿起手帕擦着乐俊山的泪水,神色无比平静:“父亲,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乐俊山急忙摇头:“不,熙熙,你斗不过他的,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而他心机太深又心狠手辣,你去跟他斗,只会伤了自己。父亲不需要报什么仇,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就够了。”  乐俊山十分虚弱,急着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乐熙急忙替他顺着气,等他好了一些,她才垂下头,努力逼回到了眼眶的泪水。  “我知道了。”乐熙暂时性的安抚乐俊山,“我有分寸。”  回到房间,乐熙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匕首,又取了一块磨刀石洒了点水,就着那水慢慢的磨了起来。  这把匕首是当初乐延凯送给他的,匕首的刀梢上镶着宝石,据说是白俄那边泊来的好东西,乐延凯怕她会伤到自己,所以匕首是没有开刃的。  乐熙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磨刀,本来没有开刃的匕首在她的打磨下已经锋利无比。  乐延凯虽然派人盯着她,却不会盯到她的闺房里。  薄薄的刀片薄如蝉翼,乐熙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滑,锐痛传来的同时,手也被割了一个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她却不知道痛一样,只是蹙了一下眉头,随便用绷带把手指头缠了下,确认它很锋利后才将匕首重新藏在了枕头下。  如同乐俊山所说,她不过是个势单力薄的女孩儿,乐家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操心过,过去的她,以为有父亲和大哥在,就像两座山在支撑着她,根本不需要她去考虑那么多。  但是现在,两座山都倒塌了,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乐延凯,他差点害死父亲,现在又软禁了母亲,她不会让他好过,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乐熙躺在床上,手又往枕头下面摸了摸,确定匕首还在才缓缓闭上眼睛。  她还没有睡熟,忽然听见窗户吱了一声,虽然那人落地的声音很轻,她还是警觉的睁开了眼睛,手自然的往枕头下面探去。  是乐延凯吗?他连等到成亲当晚都不能?  乐熙的手刚触上匕首的一端,一个人影就飞快闪到了她的床前,紧接着嘴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  屋子里很暗,但她还是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面前的人。  乐熙的眼中闪过惊讶,一瞬间又滑过惊喜。  他,他没事?  尤墨染见她看清了自己的样子,这才缓缓松了口,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  “尤墨染,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尤墨染皱眉,“倒是你,为什么要嫁给乐延凯。”  乐熙的目光黯淡下去,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冲喜。”  “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我喜欢你,你能娶我吗?”  尤墨染被她问得一愣。  他的迟疑让乐熙心灰意冷,“尤墨染,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关心我,我嫁给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很烦我缠着你吗,现在我还你清静。”  “乐熙,我带你走。”尤墨染扳过她的脸,静静的注视着那双如水如泉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波纹看进她的心里,“虽然我不会娶你,但也不会看着你嫁给乐延凯,乐市长是他刺杀的,他还联合了宋派的人准备谋反……  “我知道。”乐熙笑了一下,“可我不能走。”  “是他威胁你的,对不对?”  “我答应过会嫁给他。”  “我带你走,这些事情我会替你解决。”尤墨染攥住她的手腕:“走。”  乐熙摇摇头:“尤墨染,你只是一个外人,乐家的事情,不用你沾手。”  乐延凯现在势力通天,他能暗杀乐俊山而把罪名嫁祸到尤墨染的身上,就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来对付他。  他好不容易安全了,她不想再把他扯进乐家这潭混水里,是非因果,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承担吧。  “尤墨染,嫁给乐延凯,他起码是爱我的,这辈子都会珍惜我呵护我。”乐熙冷笑的看着他,“你能把我带走,那下半辈子呢?你想让我一直孤苦还是打算真把我当成小猫小狗来养?尤墨染,我累了,都说女追男隔屋纱,可我觉得我和你之间隔的不是纱,而是万丈沟壑,我不想再追了,真的很累,所以,请你也放过我吧,离开我的视线,这辈子都不要再相见。”  乐熙的话说得很绝情,尤墨染出门时被冷风一吹,忽然又清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虽然依然明亮,但说那番话的时候,眼底却透着绝望与悲伤,她努力装做绝情的样子,其实只为了赶走他。  这些日子,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香儿平时就住在乐熙的隔壁,有什么事也好照料。  乐熙睡了,香儿才铺好床铺准备睡下,刚要去关灯就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她正要尖叫,就听那人道:“我是尤墨染。”  尤墨染三个字让她成功的将尖叫声憋了回去。  “尤少主,怎么会是你?”香儿不敢相信尤墨染这个时候会出现在乐家,他不应该被关在牢里吗?  “有些事情想跟你求证一下。”  香儿此时也镇定了下来,“是为了小姐的事情?”  “我刚才去找过她,她不肯跟我走。”  “小姐是不会跟你走的。”香儿的神情黯淡下来:“其实在今晚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你还被关在牢里,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已经逃了出来。小姐为了救你,才答应乐延凯的要求嫁给他,条件是乐延凯不准伤害你。”  “为了我?”许多当初想不通的问题在此时仿佛豁然开朗。  怪不得乐延凯没有马上杀了他,原来,他是想用他来威胁乐熙。  乐延凯在牢中想对他用刑,被什么事牵制住了而匆匆离开,想必那件事就是乐熙,乐熙怕他对会自己不利,大概是以死相逼了。  尤墨染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深深的懊悔,他没想到,那个孩子为了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不惜把自己委身给一个刺杀她父亲的禽兽。  “尤少主,小姐对你真的是太好了,为了帮你弄到那把叫黑绝的手枪,她抽了好多血给那个老板,最后一次抽血的时候晕倒了,很久才醒过来。小姐是黄金血,这种血液很珍贵,而她为了那把枪,义无反顾的就去做了。结果,结果黑绝还坏掉了,小姐捧着那些零件回来,伤心了很久。”  随着香儿的声音小下去,尤墨染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孩把黑绝递到他面前的样子,一双眼睛乌黑闪亮,满怀着期待与喜悦,而他是怎么做的,在发现枪被改装后,不但怀疑了她,而且还当场将它摔得粉碎。  原来他当时摔碎的不是黑绝,而是她的一颗真心。  “小姐不肯走,一定是不想连累你,她害怕你再出事,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跟乐延凯了结一切。”香儿说着就哭起来:“可是她能做什么,乐延凯那么狡猾,在他面前,她绝对讨不到便宜,更何况夫人还被他软禁了。”  香儿的哭声让尤墨染的眼色暗沉了下来,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ps:这周完结 第645章:以后我来照顾你 一转眼就到了成亲的日子。  乐公馆上下张灯结彩,几乎山城所有的政员商贾都到场了。  乐俊山做市长的时候,有几个忠心的属下,可在他出事后,这些属下们相继失踪,有人在郊外发现了数具尸体,均是被乱枪射死的。  现在乐延凯坐着代理市长的位置,身边养的全是他的心腹,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参加婚宴的人有些知道这其中的弯弯路路,可他们没有那个实力跟乐延凯斗,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乐延凯穿着传统的大红喜服,外面套着黑色马褂,手里端着酒杯游走于宾客之间。  “乐市长,恭喜恭喜啊。”  “听说乐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乐市长真是艳福不浅。”  “还叫乐小姐,应该叫乐夫人才对。”  一群人围着乐延凯奉承了一番,乐延凯心情很好,多喝了几杯。  而在新房里,身着红色嫁衣的乐熙却是面无表情,那把匕首已经被她偷偷藏到了新房的枕头下,今天晚上乐延凯一定会喝醉,大概还会和她……趁着那个时候下手,一定万无一失。  乐熙想着,紧紧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杀了乐延凯,等待她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她是做好和他一起赴死的准备了。  只是想到尤墨染,她的心还会隐隐做痛,今生她和他注定无缘,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赶在仙女姐姐之前认识他,那样,他也许就会爱上她。  想到这里,乐熙的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尤墨染,我们来世再见吧。  就在乐熙胡思乱想的时候,新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她警惕的抬起头,以为是乐延凯。  那人身材高挑,站在门口挡住了一大片光线。  乐熙身边的喜娘看到陌生男人,刚要大叫,一粒石子准确的打在她的麻穴上,喜娘腿一软瘫倒在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尤,尤墨染?”乐熙震惊的看向他。  他不是被自己说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尤墨染大步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大红的喜服上。  她皮肤白,穿红色十分养眼,再加上今天是精心的化过妆,整个人裹在红色的嫁衣中有种“小乔初嫁了”的梦幻感。  “跟我走。”尤墨染伸出手,“我带你离开。”  乐熙摇头,语气焦急:“你快走吧,一会被乐延凯发现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他现在自身难保,可能没时间管我。”  “自身难保?什么意思?”  乐延凯没想到自己的好日子会被宁派的人给搅和了。  管家通知他,乐公馆被人包围了之后,他还一脸愤怒的质问到底是谁干的,结果他就看到了宁派的二把手,他的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军队。  “云参谋?”乐延凯呵呵一笑,迎上前:“没想到云参谋竟然会大驾光临我的婚礼,快请进。”  云参谋皮笑肉不笑:“乐延凯,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和宋派结党营私的证据就在这里,你要不要看一看?”  一个盒子被甩在乐延凯的面前,因为过于用力,盒子落在地上就摔开了,里面散出许多书信。  乐延凯看到这些书信,脸色倏然苍白。  这都是他暗中与宋派人互通信息的信件,只有他和宋派的人手里才会有,这些信是怎么落到云参谋手里的?  “乐延凯,你为了一已私利,不但公然背叛组织与宋派狼狈为奸,而且还狠心的杀害乐市长并且栽赃嫁祸,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枉费乐市长收养你,器重你,你却是条白眼狼。”  众人听到这样爆炸性的消息,纷纷议论了起来。  “什么,乐市长是被乐延凯刺杀的?”  “乐市长对他一直不薄,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本来那些举棋不定的人在看到云参谋亲自出马后,也都鼓足了勇气站在了乐市长这边,一时之间,乐延凯的周围骂声一片,与刚才众人围着他巴结贿赂的情景截然相反。  听着这些刺耳的骂声,乐延凯仿佛又陷入到了无边的绝境当中,当初他的母亲被人骂成狐狸精,而他也受到了连累,被村子里的人打骂欺负,他不堪忍受,逃了出来,在被一群小混混围堵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路过那里的乐俊山,乐俊山大概是被他当时不服输的眼神所吸引,将他带回了家。  现在,乐俊山躺在床上,没人再能挡在他的前面,可这些突然四面八方蹦出来的人,与小时候欺负他的村民们重叠,他突然失去理智般的掏出手枪,对着离他最近的人开了一枪:“闭嘴,你们给我闭嘴。”  听到枪响,乐熙吓了一跳。  更让她吃惊的是尤墨染竟然撒开了她嫁衣的扣子,她慌忙捂住领口,却听他说道:“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他强行将她的嫁衣扯掉,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的身上,将人打横一抱走了出去。  身上没有那些繁琐的嫁衣,乐熙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我不能走,我母亲还在他手里,父亲也在这里。”乐熙攥紧了他的衣服,虽然她很想和他一走了之,但她不能丢下父母不管。  “乐夫人已经安全了,乐市长也会有人接应,他们不会有事的。”  尤墨染的话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乐熙起伏不停的心跳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抱着她的男人,手臂结实有力,胸膛温暖宽阔,这是她渴望已久的怀抱,让她贪恋,让她悲伤,让她情不自禁。  “乐延凯那边……。”  “我让人搜集到了他私通宋派的证据,现在乐公馆外面全是宁派的人,云参谋与乐市长私交甚好,既然是他亲自出马,乐延凯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搜集证据?”乐熙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搜到了证据?”  以她对乐延凯的了解,他做事小心谨慎,绝对不会留出破绽给人抓。  “我不是从乐延凯这边下手的。”尤墨染看透了她的想法,“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我喜欢用钱解决一切。”  乐延凯这边没有破绽,那他就查与他联系的宋派,宋派人心不稳,总有见钱眼开的,他想要弄到证据,其实不难。  乐熙此时才发觉,她一直小看了他,她把他想得太弱了。  曾经的黑道少主,现在的得意商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被掣肘。  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嘲笑自己,原来自己为他的付出,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谢谢。”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乐熙的思绪。  男人的声音沉缓中带着沙哑:“乐熙,谢谢。”  乐熙喉中一哽,忍不住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哪怕她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微不足道,但是因为他的一句谢谢,她还是泣不成声,哪怕让她去为他去做再多,甚至是去死,她都会毫不犹豫。  她爱他,愿意赔上整个生命与自尊。  听着女孩在自己的怀里嘤嘤哭泣,尤墨染放慢了脚步,他将怀里的人紧了紧:“乐熙,以后我来照顾你。”  乐熙被安排住在了尤墨染的公馆。  这里她曾经来过,照顾她的还是上次那个女佣人。  “小姐,吃饭吧。”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饭菜,显然不是一个人的份,但是她可以肯定,这里只坐着她一个人。  尤墨染这几天都很忙,一直没有露面。  “这么多,我吃不了。”乐熙实话实说,她可没有这种铺张浪费的习惯。  佣人笑着道:“是少主吩咐的,他说小姐最近瘦了不少,一定要加强营养。”  乐熙的健康没问题,但是因为家里出了事,她又被逼着嫁给乐延凯,每天不过是为了吃饭而吃饭,根本就吃不了多少东西,没用多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尤墨染看在眼里,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她吃吃吃。  乐熙一日三餐都面对如此丰盛的大餐,简直有些挠头了,外面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她真的没有胃口。  “让家里的佣人一起吃吧,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  “那可不行,主子吃饭,我们下人是不能上桌的。”  乐熙笑道:“这是尤公馆,我又不是这里的主子,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叫大家一起吃吧。”  佣人经不住她再三的劝说和小威胁,只能带着大家坐下一起吃。  众人这顿饭吃得有些胆颤心惊,但好在桌子上的饭菜基本都没了。  乐熙高兴的道:“以后一日三餐,大家都一起用,人多热闹,我也能多吃点。”  晚上,乐熙吃过了饭,洗了个澡,尤墨染回来了。  她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听出是他的声音,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的房门前停下,他很礼貌的敲了敲门。  乐熙走过去打开门,闻到尤墨染的身上有酒气。  她急忙将他让进来:“你喝酒了?我让人去煮醒酒汤。”  “不用了。”尤墨染拉住她的手,“坐下说说话吧,这点酒,还不至于喝醉。”  乐熙和他在床边坐下。  尤墨染点了只根烟。 第646章:我想试试 乐熙还不太习惯这样近距离的和他面对面,特别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了平时那样的尖锐与锋利,非常平静,平静之下甚至还别有深意。  “找到乐延凯了吗?”乐熙小心的问。  上次云参谋带人包围了乐公馆,最后还是让乐延凯跑掉了,乐延凯这些年在暗中养了不少死忠,都是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这些人用肉身做护盾,硬是保护着他脱离了困境。  尤墨染抽了口烟:“还没有,云参谋说,有人看到形似乐延凯的人逃出了山城,大概是去投奔宋派了。乐延凯现在没有了和宋派交换的筹码,就算到了宋派那边,也讨不得便宜。”  乐延凯没有死,而是逃出了山城?  乐熙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是喜是悲,她与乐延凯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感情刻骨铭心,她虽然恨他,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并非真的想让他去死。  如果他可以离开山城,从此山高水长毫无瓜葛,那么一切就这样结束吧,她会把他的好哥哥形象从此封印,再也不会提及。  “我父母还好吗?”  “那边已经安顿下来了。”他这几天就在着手安排乐市长和乐夫人,乐公馆在经历过一场战乱后,现在还在修葺阶段,他将乐市长夫妇暂时安排在了他的一座别苑当中,“只是你母亲病得很厉害。”  “母亲病了?”乐熙着急的站了起来。  “不过,我已经请了医生,医生开了药让她好好休养。”尤墨染掐灭了手中的烟:“如果你想,你可以回去照顾她。”  “我想去照顾他们。”在这个时候,她不能不陪在父母的身边。  “好,我安排车送你。”尤墨染起身,“你收拾一下吧。”  尤墨染刚走到门口,衣襟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拽住了,他没有回头,静静的等着。  不过,身后迟迟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他衣角上微小的力量一松,他的衣袖重新得到了自由。  乐熙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尤墨染之间,不管经历了什么,始终都那么生分,而她在这场变故后,突然也没有了继续追逐他的心情。  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吧,是她的跑不掉,不是她的也抓不着。  感觉到女孩默默叹了口气,尤墨染心中一紧。  长久以来,他习惯了她主动粘上来,可她真的放手了,他又觉得无边的落寞。  究竟是他习惯了她的出现,还是她已经在他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她的疏离会让他觉得空虚,她退缩的样子又让他觉得生气。  他突然转过身,长臂一伸便将她拉怀里,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乐熙的眼睛倏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样逼近的脸,那浓密的眉毛,那深邃的眼。  他的手掌覆上来,干燥的掌心贴着她的眼睛。  她乖乖的闭上眼,默默的感受着他的吻。  他的龙舌灵活的撬开了她的齿关,在那片香泽之中肆意的席卷。  乐熙觉得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让她既困扰又快乐,她的双脚软软的,仿佛没有了支撑点,只能本能的环住了他的肩膀。  他搂住她的腰,用力将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与她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一个绵长的而掠夺般的吻,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直到于良的声音响起来:“少主……。”  门没有关,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于良默默的退向一边,老脸忍不住一红。  乐熙急忙推开尤墨染,身上的衣服在刚才的缠绵中有些乱了,她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里水雾缭绕,风姿万千。  尤墨染伸出手,细心的替她整理了一个衣襟,声音中平静的好像刚刚那个吻只是她的错觉:“我让于良送你回去,那边我会安排人手照顾,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乐熙轻轻咬着唇,觉得自己的耳根都是红的。  “嗯。”  “我这几天要去趟外地。”  乐熙忍不住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这是在向他交待自己的行程吗?  感觉,怪怪的。  “一路顺风。”她慌乱不已,心跳乱了节奏,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话来。  “走吧。”  乐熙这才反应过来,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乐熙一愣,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她的左手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她的手一路下楼。  尤公馆里佣人很多,大家有意无意的都会看一眼。  就连于良都抬了抬眼镜,不太自然的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少主平时不缺女人,可是这样光明正大被他牵手的,乐小姐绝对是第一个。  乐熙一路浑浑噩噩的被他牵着,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猫,直到被塞进车里,她才恢复了理智。  车门已经关上了,那个男人站在车外,一双浓郁的仿佛墨般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乐熙趴在车窗上,想同他说点什么,可是说不出来。  直到车子开动,她的嘴巴还是僵着,她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问他,可是这种说不出口的感觉简直要了她的命。  平时灵牙利齿的她,怎么突然间就语塞了。  “乐熙。”车子发动,已经慢慢往前行驶,而那个一直站立不动的男人突然动了动薄薄的唇。  “我想试试。”  最后几个字,很快被淹没在了汽车的引擎声之中。  司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微妙,一脚油门踩下去,乐熙视线中的人影很快被甩了出去,紧接着越来越远。  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将头缩回来,端正的坐好,车子平衡,而她早就心跳如擂。  喜悦如同冬日里绽放的梅,芳香的花蕊在嘴角次第盛开。  他说“他想试试”,他想试着和她在一起,他想试着接受她。  司机不经意看了眼后座,只见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脸上全是晶莹的泪痕,无声无息,哭中带笑。  ~  尤墨染的这座别苑离乐家的公馆并不远,一个两进的院子,装修古仆。  院子里有假山有鱼池,很适合修养生息。  乐俊山的伤还处在调养阶段,沐晚开的药也十分管用,他的精神头倒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相比之下,李翠华的气色却是越来越差,自从她得知乐俊山命在旦夕的消息昏迷后,就被乐延凯派人关了起来,每天能活动的地点只有一间卧室,一日三餐有人送饭。  她不知道丈夫和女儿的消息,心急如焚,结果一阵急火攻心,导致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哪怕现在每天药石不断的供着,仍然虚弱不堪。  乐熙见到母亲,母女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  “我真的没想到,会收养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李翠华想到乐延凯的所作做为,气得面色苍白,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乐熙急忙倒了水喂她喝下去。  “母亲,大……乐延凯已经逃出山城了,现在下落不明,暂时不会对我们乐家构成威胁,现在山城由云参谋的人接管,等父亲伤好之后再接手大局,母亲,父亲在一天天好起来,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李翠华笑着摇摇头:“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恐怕是好不了了。”  “母亲,别这样说。”乐熙声音哽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乐延凯他,执念太深。”李翠华心疼的望着女儿,“我原以为,可以安心的把你嫁给他,可他却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熙熙,母亲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他喜欢你十几年,以他的个性,不会轻易放弃。虽然他逃出山城,但你平时还是要多加警惕。”  “我知道了,母亲。”  香儿送药进来,乐熙服侍着李翠华吃了药。  “熙熙,你和那个尤墨染,怎么样了?”  突然被李翠华问起,乐熙忍不住脸上一红。  李翠华叹息:“都怪我和你父亲,如果我们当初不抱着把你嫁给乐延凯的念头,他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喜好和选择,我们不该干预,更不该替你私自定终身。”  “母亲,这不怪你。”  毕竟在出事之前,谁都不知道乐延凯狼子野心,乐家把他当儿子,他却把乐家当傻子。  母女俩又说了会话,李翠华便累了。  出门的时候,香儿忍不住忧心:“夫人这个样子怕是不太好,小姐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  有些病,并非药石可以治疗。  “母亲会好起来的。”乐熙已经失去了大哥,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我会好好照顾她,一定会让她好起来。”  有了乐熙的陪伴和照料,李翠华的气色果然日渐起色。  “尤墨染没有来找你吗?”李翠华吃了药,有了打趣女儿的力气。  乐熙红着脸道:“他去外地了,要去一阵子。”  “这次我们乐家能够脱险,多亏了他的帮忙,等他回来,我和你父亲要当面向他道谢。”  两人正说着,香儿就高兴的掀开帘子:“夫人,小姐,尤少主来了。”  ps:明天全文结局 第647章:他的阳光 乐熙先是一愣,很快心头就笼上层层欢喜和紧张。  从上次离开尤公馆到现在,她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  情不自禁的,她就想起他说的那句话:我想试试。  乐熙在乐俊山的房间里看见了尤墨染,他大概刚从外面回来,还有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不过衣衫整洁,意气风发。  明明还是平时那般模样,但看在乐熙眼里仿佛又帅气了许多。  她的心里小鹿乱撞,甚至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尤墨染正和乐俊山说话,听到脚步声,他慢慢回过头。  乐熙今天穿了件藕粉色的连衣裙,白皙的脸上,那双眼睛分外明亮。  大概是渐渐从乐延凯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她脸色红润,唇如花瓣,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浮于绿叶之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其实很美,一种清新脱俗的美。  乐俊山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对尤墨染点了下头:“墨染啊,熙熙她幼稚不懂事,还要你多担待啊。”  乐熙皱眉,埋怨的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她什么时候幼稚不懂事啊,而且父亲这种把自己交待给尤墨染的语气,听着她脸红心跳,多不好意思。  尤墨染轻笑了一下:“乐市长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尤墨染的话再次让乐熙涨红了脸,嘴里嘟囔了一声就跑了,再留下来,她就要臊死了。  没跑多远,她就听见后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以及尤墨染那有些懒洋洋的嗓音:“跑什么?”  乐熙停下来,回过头瞪他:“我才没跑。”  她的身后就是莲池,莲花还没有开,绿色的荷叶铺满了水面,偶尔有几尾红鲤从水下游过,荡起一圈涟漪。  他走过来,傲人的身高以一种绝对的优势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当中。  “想我了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乐熙的脸更红了,紧张的攥紧了衣角。  她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极了,以前对他穷追猛打的时候简直是把脸皮豁了出去,现在面对他主动的靠近,她竟然会觉得呼吸困难语无伦次。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额前的一缕发丝被他修长的手指掖到了耳后,那一只小巧的耳朵几乎是红到了耳垂,看起来热乎乎的,十分可爱。  尤墨染忍不住在她圆润的耳垂上亲了一下,声音暧昧而蛊惑:“有没有想我?”  “嗯。”耳朵上似有电流通过,乐熙一定是中了他的魔咒,情不自禁的就回答他。  尤墨染好心情的笑起来,手在口袋里一摸,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送给你的。”  “礼物?”乐熙很惊讶,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带礼物。  “在路边看到的,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乐熙打开盒子,看到一枚钻石胸针,胸针是一只简化的猫咪轮廓,分别镶以红、绿宝石做眼睛,简单而又时尚,给人一种活泼可爱的视觉感。  这枚胸针价值不菲,绝不是能在路边买到的。  “喜欢吗?”  “喜欢。”乐熙的眼中浮出笑意,小心的去摸那猫咪的眼睛。  “我给你戴上。”  她的衣服上还别着另一枚胸针,是她从泊来品店淘来的。  尤墨染很熟练的替她将旧胸针摘了下来,然后把这只猫咪胸针别了上去。  “倒是跟你这件裙子很配。”  乐熙越看越是喜欢,“谢谢。”  尤墨染笑:“就一句谢谢?”  “那……那你想要怎样啊?”乐熙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眨了眨。  “来点精神奖励也可以。”他黑目湛湛,“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带回来。”  乐熙傻傻的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迅速环视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踮起脚尖,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他的嘴角。  可是得了便宜的男人哪会满足于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在她就要逃离的时候,长臂一伸便搂住了她的腰,毫不客气的重新覆上了她的唇,贪焚的汲取着女孩清甜的香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天离别,他竟然会想她,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唇间的甘甜,嘴角的甜笑。  而这样想念一个人还是在数年前,他从大青峰寻找灵猫香回来,对着那个人念念不忘。  他曾经以为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原来也可以让他放下心结,重新去接受一段新的永生。  “别,别让人看到。”乐熙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但尚存的一丝理智提醒着她。  尤墨染轻轻放开她,在脸色羞红,眼波迷离的女孩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得回去了,一大堆子事等着我处理。”  “你是没回家,直接就过来了吗?”  “嗯。”  怪不得他的身上有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  乐熙心中一暖,大胆的去握他的手,低着头,目光羞涩:“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我明天去找你。”  “好。”他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  尤墨染离开后,乐熙回到房间就开始傻笑,就连平时看着不顺眼的摆件也变得可爱起来。  她小心的抚摸着胸前的胸针,露出小女儿般扭捏的姿态。  “我的小姐,小心把下巴笑掉了。”一面镜子摆在乐熙的面前,香儿掩嘴笑:“小姐,你这是恋爱了吧?”  那股恋爱的气息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乐熙说过第二天会去找尤墨染,于是一早起来就在做饼干,与以往的那些次都不同,那时是满怀着期待与不安的,现在却是充满了干劲儿,满心的雀跃。  到了尤家的公司,尤墨染还在忙,几个下属在他的办公室里议事。  乐熙怕耽误他的工作,特地挑了个饭点儿,没想到在某个工作狂的眼里,饭店神马的简直是不存在的。  她敲了敲门才发现一屋子人,寻声全部看了过来。  乐熙,这就是尴尬了。  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忙,我去外面……。”  “过来。”人群之后,尤墨染目光柔和的看向她,“去沙发上等我。”  乐熙只好乖乖的溜进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那些下属们却无法忽视她的存在,而且老板办起事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些成了精一样的下属们互通眼色,最后都以各种理由匆匆告辞。  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尤墨染和乐熙两个人,乐熙才小心的问:“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她指了下墙上的挂钟:“午饭时间到了。”  尤墨染只要一工作,就会废寝忘食。  现在被她一提醒,他才觉得有些饿。  乐熙把带来的食盒一一打开,尤墨染走过来看了眼菜色,伸手就要去偷吃,结果被人在手背上拍了一下,语气中都是嫌弃:“你去洗手,脏死啦。”  被打了手的尤墨染眯起眼睛笑了笑,乖乖的去洗手了。  回来的时候,碗筷已经摆好了,办公室里飘浮着饭菜的香味儿。  想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忘记吃饭,结果还落下了胃病,她追他的那段日子,经常会来送餐,送饼干,突然有一天,她不来了,他才觉得世界一下子空虚了起来,吃什么都似乎没有胃口。  原来,有一种喜欢叫做习惯。  吃过饭,乐熙又把小饼干放到他的抽屉里:“晚上做夜宵。”  “你要走吗?”  “下午要去救援会登个记。”  “陪我一会再走。”他像个孩子一样的抱住她:“不耽误你办事。”  乐熙心里自然一百个愿意,如果他喜欢,她可以一直一直陪着他。  结果,尤墨染又有公事要处理。  乐熙捧了本书,时不时偷看一眼。  他办公的样子很帅,训起人的时候脾气也不小,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都免不了让她花痴一阵子。  有时候尤墨染也会在训下属的时候看来一眼,乐熙就冲他扮鬼脸,于是下属惊奇的发现,老板的脸色由阴转晴的速度堪比川剧的变脸。  “看什么书呢?”办公室里终于清静了,尤墨染在她身边坐下来,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乐熙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他,至于自己看了什么……  尤墨染笑起来,伸出长臂女孩捞到怀里,低下头就吻上去。  乐熙瞪大眼睛,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动不动就亲下来,打个招呼啊。  尤墨染发现自己特别喜欢亲她,那两片柔软的唇仿仿佛有着魔力。  那次在棉花岛,是他第一次吻她,美好而有些凄凉的感觉一直缠绕至今,以至于念念不忘。  他大概不是她的良人,她那么干净而纯美,他却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他不确定自己能够给她多少,但是,他想试试,想要遵从自己内心的引导,或许,她就是他的那把钥匙,只要足够耐心,就可以开启他尘封的心门。  乐熙靠着尤墨染坐了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敲门。  尤墨染起身去开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束妖艳的蓝色玫瑰花。  乐熙又惊又喜:“给我的?”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收到花,一双眼睛眨啊眨,开心的仿佛要飞起来。  “嗯,喜欢吗?”  “喜欢。”乐熙高兴的接过来,放在算端闻了闻:“你什么时候订的啊?”  “收花就一定要有惊喜感,被你知道了,还谈什么惊喜。”他一副熟稔的语气。  乐熙嘟了嘟嘴巴:“你是不是经常给别人送花?”  尤墨染笑着揉揉女孩的脑袋:“我是第一次送人玫瑰。”  玫瑰代表爱情,他不会随意拿来送人。  “以后也只送给你。”  乐熙用力点点头,又兴高采烈了。  望着她甜美如花的笑容,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尤墨染唇角高扬,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阳光。 第648章:全文大结局 乐熙从尤墨染的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救援会,有些新的资料需要登记处理。  乐家的车等在外面,开车的是家里的司机老刘。  乐熙捧着一大束玫瑰,白皙的脸颊似乎沾染了花瓣的清新,娇润鲜嫩,一双眼睛被玫瑰的颜色照亮,更显得泽泽生辉。  坐上车,乐熙说了声:“刘伯,去新开路。”  刘伯点了下头,缓缓的发动了车子。  乐熙坐在后座上,心满意足的嗅着怀中的玫瑰花,都说女人爱玫瑰,也也免不了俗,特别这束花还是她最喜欢的男子所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乐延凯差点毁掉她的人生,却让她收获了爱情,她与尤墨染之间虽然才刚刚步上正轨,但她相信,只要他们再彼此努力一点,就可以改变所有的不可能。  乐熙还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中,忽然发现车窗外的建筑有些陌生。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刘伯,我要去新开路,这是往城郊去的路吧?”  刘伯坐在前面没有吭声,只是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车速。  “刘伯。”乐熙觉得不对劲,把头探过去,“刘伯,你走错路了。”  刘伯戴着一顶礼帽,穿着灰色的上衣,此时听见乐熙的话,他才缓缓开口:“熙熙。”  两个字犹如惊雷在乐熙的面前炸响。  “刘伯”转过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暗含锐利的光芒,在看到眼前的女孩时,化为一股狂热,“熙熙, 好久不见。”  乐熙向后退去,抬手就要拽车门,结果发现车门什么时候被锁上了。  她又惊又怕,不停的用手拍打车窗,希望窗外可以有人发现她。  “没用的,熙熙。”乐延凯发出森冷的笑声:“外面的人是看不见你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乐熙愤怒的瞪向他,“我们乐家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难道你还不肯罢手?不管父亲收养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对你有着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就凭这份恩情,你都不能恩将仇报。”  乐延凯道:“我对乐家没兴趣,熙熙,我说过,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我想站在最高的地方娶到你,既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我还有你啊。”  他是逃出了山城去投奔宋派,可是犹如丧家之犬的乐延凯对于宋派显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表面上假装接纳他,其实暗中却派人想将他除掉,乐延凯机警又命大,于千难万阻中逃脱了出来。  山城不容他,宋派也不容他,乐延凯只能偷偷的再潜入山城。  这些日子,他一直潜伏在黑暗中注视着乐熙的一举一动,终于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  他打死了开车的刘伯,然后自己装成刘伯的样子,而沉浸在那束玫瑰花中的乐熙并没有发现。  “乐延凯。”乐熙勉强冷静下来,试图对他好言相劝,“宁派正在四处通缉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乐家可以不跟人计较你之前做过的事情,你不要一错再错。”  乐延凯笑了笑:“熙熙,我会离开的,但是我要带着你一起离开,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  “乐延凯,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和你走。”  “熙熙,这由不得你。”乐延凯将车拐进一个胡同继续往前开,乐熙试图阻止,但她根本不是乐延凯的对手,只能由着他将车越开越远,渐渐的驶离了市区。  车子拐上一座山路,山路崎岖,一路颠簸不止。  没多久,阴沉沉的天下起大雨,这让本就难走的道路更加的艰难。  走到一处河沟,路被河水淹了,开不过去,乐延凯只能半路弃车,他打开车门将乐熙从车后拽出来,乐熙知道反抗也是无用功,只能被他牵着往山里走。  乐延凯看到她还穿着裙子,于是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乐熙的头上,乐熙本不想接受他的施舍,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于是没有拒绝。  倒是乐延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很快就被水淋透了。  山路泥泞难走,乐熙一度走不下去,乐延凯索性将她背了起来,直到前面看到一个小小的山崖,崖下面倒是有一块地方是干燥的。  “先躲躲雨。”乐延凯将乐熙放下,还好她的头上披着他的衣服,倒没有淋得太湿,倒是他如同落汤鸡,十分的狼狈。  乐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扯着身上的湿衣,她还不想和他闹得太僵。  乐延凯这个人,她与他相处了十几年,最了解他的执拗,他曾经被嘲笑字写得不好,于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是日夜不眠,最后他把自己放出来的时候,一手字铁勾银划,苍劲有力,连当时的书法大师看了都要称赞,只是那时大家都在关心他的字,只有乐熙在心疼他瘦了整整一圈。  乐延凯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想做到的事情,可以不惜一切,过程什么的都不重要,他只看结果。  “等天亮了,我们再走。”夜晚的山路不好走,月光又暗,他不会冒这个险,“你饿不饿,我去找些吃的。”  雨渐渐的小了起来,最后只剩下雨雾,山里笼罩着朦胧的雾气。  乐熙不语,缩在山崖下面。  乐延凯轻叹一声,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去找吃的了。  而在山城城内,尤墨染正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忽然接到了乐市长的电话。  “墨染,熙熙跟你在一起吗?”乐市长的声音很焦急。  “没有,她下午的时候说去救援会了。”  “救援会那边我也问过了,说她根本没有过去。”乐市长急道:“熙熙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很怕她会出事。”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派人去找。”  尤墨染放下电话,浓眉拧在一起,脑海里浮现的是乐熙抱着那一大束蓝玫瑰高高兴兴离开的背影。  “于良。”尤墨染大步走出办公室,外面候着的于良急忙现身。  “发动我们所有的势力,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乐熙。”尤墨染补充:“是所有。”  尤墨染在山城不但是头号富商,在山城的地下组织里,他也是龙头老大,当年叱咤风云的军火头子,他想要蔓延和隐藏自己的实力都是轻而易举。  只要他的一句话,山城所有的地下组织都会为他倾巢出动。  于良从尤墨染的表情就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性,急忙召集了几个人往下布置。  不久就有人来汇报,在三七胡同的臭水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而尸体的主人被证实是乐家的司机刘伯。  三七胡同离尤家的公司很近,也就是说,那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乐熙,在乐熙进入公司后,他杀了刘伯,并且伪装成刘伯的样子。  这个人会是谁,尤墨染几乎已经能够想到了。  乐延凯!  “让人去查乐家的这台车,如果是乐延凯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山城,但是山城现在戒严,所有正规出口都有岗哨,他开着车绝对不敢走大路。”尤墨染按熄了手中的烟:“想要离开山城的山路有四条,你让人分头去找。”  尤墨染也坐上了其中一台车,从四条路中选择了一条乐延凯最可能选 的路。  山城今天下过雨,而雨水最容易淹没痕迹,特别是泥泞的山路,根本找不到汽车的痕迹。  ~  乐延凯还没有回来,乐熙往四周看了看,月光虽好,但是没有灯光的山上仍是一片漆黑,不时还有野兽的叫声传来,这个时候,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四处乱跑。  想要逃跑的话,现在不是时候。  身上的湿衣贴着皮肤又湿又潮,特别难受。  乐熙蜷了蜷腿,正准备闭上眼睛冷静的思考一会儿,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她警惕的睁开眼睛,以为是乐延凯回来了,结果面前的树丛一动不动。  就在她以为只是风的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吠声。  乐熙就算没有真的见过,也多少听过它的传闻,那是……狼!  乐熙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下意识的捡起身边的石块,就在她屏住呼吸的时候,她看到一只双眼冒着绿光的狼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乐熙的脑子一片空白,这只狼体型巨大,森白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  乐熙吓得一动不敢动,脑子里努力在回忆着遇到狼的时候应该怎么应对,可是……那些方法似乎都没用。  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乐延凯能够赶快回来。  那只狼已经发现乐熙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并不会产生多大威胁的人,他抬起脖子仰天嗷了一声,那声音犹如黑夜中的恶魔与死神的召唤,乐熙腿一软,可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跑,总好过坐以待毙。  就在她拔腿冲出去的时候,那只狼也扑了上来,事实证明,一只在黑暗中生活久了的猛兽,绝对要快过一个普通人。  乐熙的小腿上一阵剧痛,整个人都向前栽倒。  那只狼竟然硬生生的从她的小腿上撕下了一块皮肉。  乐熙痛得冷汗直冒,神智几乎崩溃,可是残存的理智让她挣扎着要爬起来,但那只恶狼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张开大嘴朝着她的脖子咬去。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乐熙闭着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她的身上,紧接着便向一边滚落。  “熙熙。”乐延凯大步跑过来,“对不起,大哥来晚了。”  他急忙将她扶起来,焦急的询问:“怎么样了?”  “腿。”乐熙疼得直吸气,伤口的位置火辣辣的疼着,疼痛钻心。  乐延凯这才发现她的腿被狼咬到了,鲜血淋淋。  乐延凯心头大惊,急忙脱下身上仅有的衬衫,用手撕成布条缠在她的腿上。  乐熙一度疼得几乎晕死过去,残存的神志让她咬着牙关,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而下。  鲜血很快染红了乐延凯的衬衫,迅速的渗了出来,他大惊失色,一双手甚至慌乱的抖个不停。  乐熙是黄金血,她的血很金贵,如果一直这样流血不止,很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就算是勉强能够获救,失了这么多血,恐怕也活不成。  乐延凯此时悔恨交加,拿起手中的枪就往自己的额头猛敲:“该死,都怪我,都怪我。”  “身后……。”乐熙模糊的视线中,清楚的看到十几双幽绿的眼睛。  刚才那只狼的嚎叫引来了同伴,现在他们被十几头猛兽包围了。  乐延凯听到狼吠,急忙将乐熙护到身后,他的手里只有一把枪,刚才打猎的时候还用掉了两颗子弹,现在枪里只有两发子弹,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凶兽。  “熙熙,看到你旁边那个岩缝了吗?你慢慢的往后退,然后躲到石缝里。”乐延凯缓缓挪动脚步,护着乐熙往后退。  乐熙退到岩缝前才发现,这个缝隙是天然形成的,但是非常小,只能容下一个成年人,而在缝隙的四周长满了粗壮的树根。  “快,躲进去。”乐延凯催促。  “那你呢?”  “我手里有枪,别怕,快。”乐延凯推了乐熙一下,乐熙只好钻进了岩缝里。  乐延凯先是冲着头狼开了一枪,枪声的震慑下,狼群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他趁着这个机会从旁边挪来了一块大石,然后堵住了岩缝的半个入口,然后将身体靠在石头上。  “熙熙,你听我说。”乐延凯喘息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乐熙望着他挡在外面的背影,一股浓郁的悲伤掠上心头,她咬着唇,似乎忘记了腿上的疼痛。  “熙熙,对不起,是我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境,如果你不能脱险,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安生。”乐延凯闭了闭眼睛,眼中一片湿润:“还记得你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我背着你去医院,你趴在我的背上安慰我,大哥,不要哭,熙熙会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有大哥,只要大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乐延凯的眼泪落下来,眼中一片悔恨之色:“你那么信任我,可是我都做了什么?我的偏执到头来却害了你和我。熙熙,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我真的只是想和你长相厮守,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而我竟然也稀里糊涂的一路错到底。”  乐延凯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狼群在短暂的退却之后又猛扑了过来。  乐熙听着外面传来狼群的嘶吼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乐延凯手里有枪,如果丢下她,他完全可以逃脱狼群的追捕,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护她。  他的背影在她的面前模糊不清,渐渐变成了小时候那个总是护在她的面前替她遮风挡雨的人。  她捂着脸大声哭出来:“大哥,大哥。”  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但是眼前这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全她的人,她已经恨不起来了,有的,只是浓浓的不舍与悲哀。  ~  尤墨染的车顺着一条山路一直前行,雨水冲刷掉了车轮的痕迹,但最后还是被他们找到了那辆车,就孤零零的停在一处水沟前。  尤墨染跳下车,跑过去打开车门查看,车座上只留着一束蓝色的玫瑰,并没有乐熙和乐延凯的身影。  这座山山路十八弯,他不确定他们到底在哪。  众人打着手电一路向前寻找,走在最前面的尤墨染突然发现了一朵蓝色的玫瑰花瓣,又走了一段距离,花瓣再次出现。  他惊喜的将花瓣拾起来,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乐熙给他留下的线索,只要寻着花瓣一直向前走,就可以找到她。  她被乐延凯劫持,却趁着夜色悄悄的留下踪迹。  “快。”众人拿着手电,举着火把,顺着山路快速行进。  而在岩石的石缝里,乐熙的眼泪早已哭干,小腿更是痛得失去了知觉,在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前,她看到的是乐延凯被群狼撕咬时,仍然紧紧握着那两棵树根的手,哪怕是已经断了气,他仍用他的身体替她筑起了一道城墙,就像小时候,只要有他在,她就是这世上的宝,温室的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狼群忽然散开了,紧接着手电的光亮,火把的亮光点亮了小小的山头。  乐熙感觉有人在搬动那块石头,一双温热而熟悉的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知道他是谁,可她很快失去了知觉。  尤墨染为了以防万一,每一队人马都配了个医生。  他将乐熙一路抱下山,心情从来没有这样的慌张和沉重,他看到了她腿上的伤,伤口狰狞惨不忍睹,但让他害怕的不是伤口,而是她流了一地的血,以及那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少主,我们必须去医院。”随行的医生先是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然后车子就往医院飞奔。  尤墨染将乐熙抱在怀里,紧紧的攥紧了她瘦小的身子,她安安静静的没有了平时的生气,再也没了往日的喧闹。  他开始想念她活蹦乱跳的日子,想念她的饼干,她的饭盒,她的一切一切。  尤墨染将脸贴在她冰凉的脸上,轻轻的蹭着:“乐熙,一定要活下去,只要你活着,我们就成亲,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惶恐过,就像孩子将要失去心爱的宝贝,惶恐、不安、焦躁……  是他发现的太晚,他对她的喜欢原来早已流入血液,深入骨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将他的爱情重新点燃,让他干涸已久的心河重新泛滥,那么只有她。  所以,乐熙,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来,让我好好的补偿你,活下来,我们在一起。  深夜,山城还沉浸在一片万籁俱寂当中,同仁诊所的门就被敲响。  沐晚快速的穿好衣服,经验告诉她,这么晚来敲门的一定是急诊。  身边的男人也坐起来,有些心疼自己的老婆:“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多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他的眼睛还在复明阶段,特别是在夜晚的时候,视力会明显下降。  凌慎行不放心,到底还是和她一起出去了。  “沐晚,救救乐熙。”尤墨染抱着乐熙冲进来,一脸的焦急慌乱之色,“她的腿被狼咬了,流了很多血,她是黄金血,血型特殊。”  沐晚急忙让尤墨染将乐熙放到床上,先是给她清理了创口。  “失血太多了,如果不马上输血……”沐晚顿了一下,“能最快找到的输血人是谁?”  “她母亲。”尤墨染道:“她母亲也是黄金血。”  沐晚摇头:“她母亲的身体我知道,内养不足又外感寒症,如果大量抽血,怕是比她还要危险。”  乐熙这个女孩子,上次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救乐市长,如果用她母亲的血救了她,而她的母亲却因此损命,那她会内疚一辈子。  “那怎么办?”尤墨染急了,“我现在就让人把山城有黄金血的人全抓过来,就算是杀掉几个,也要救活她。”  沐晚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平时是冷静的聪明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女孩的生死安危,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她能活着,哪怕让他变成侩子手,哪怕被万人唾沫,也再所不惜。  “墨染,其实你该庆幸。”沐晚给乐熙打了止血针,“现在看清你的心思还不晚。”  她将一个册子递给尤墨染:“这是乐熙的救援会整理的册子,上面记录了所有黄金血成员的地址,当初乐熙跟大家签定的共盟合约里有明确的说明,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但是要建立在平等而自愿的前提下,所以,你以最快的方式找到上面的人,但是,不能用强迫的方式,否则,你就是在破坏乐熙辛苦这么久制定的规则,她知道了,也不会感谢你,明白吗?”  尤墨染在她的轻声慢语中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旁的凌慎行忽然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尤墨染嗯了一声。  两个男人离开后,沐晚开始准备手术用品和输血前的准备工作,病床上的女孩异常的苍白脆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飞的叶子。  “乐熙,你一定要坚持,尤墨染正在为你竭尽全力,你也要好好的活下来见证他的改变。他虽然是一只孤狼,可他也渴求着温暖,而他的家,只有你才能给。”沐晚轻轻握着她的手,“加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尤墨染离开到现在只过了十分钟,第一个愿意输血的病人便到达了。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他毫不犹豫的捋起袖子:“抽我的血,多少都可以。”  这个男子正是当初卖给乐熙黑绝手枪的那个老板的儿子,乐熙为他输血救了他一命,两人也成了朋友。  不久之后,第二个,第三个献血者到来了。  “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珍稀的血液,一人有难,八方支援。”  “是啊,多亏了乐小姐把我们联合起来,给了我们强有力的后盾。”  “只要大家联合到一起,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很快,一屋子献血者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抽血,沐晚和两个医生开始忙碌了起来。  看着那些鲜红的血液,来自于形形色色的人,一点一滴的汇聚成了生命之泉,如同温暖的手轻轻抚过心头,一丝一丝的融入了一个陌生的身体,所有人的心意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坚硬的绳索,与死神展开了一场生死拔河。  尤墨染看着面前的一切,嘴角轻轻扬了起来,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没有错过她。  一旁的凌慎行幽幽说道:“你没有看错人。”  那个女孩,仅凭着一已之力就将这么多人凝聚在一起,没有人知道,她为了这个救援会付出了多少,而正因为她的坚持不懈才有了今天的众志成城。  ~  一年后的某天。  乐熙像往常一样进入警察局,与平时不一样,办公室里竟然空空荡荡。  她正琢磨着他们是不是集体去出外勤了,低下头便看到桌子上写着一张字条:向后看。  她纳闷的回过头,就见捧着一束蓝色玫瑰的尤墨染站在她的身后。  “你……”一个你字刚出口,面前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突然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  “乐熙,嫁给我。”  这是她一直一直喜欢着的男人,这是她只有在梦中才会实现的幻影。  在那束玫瑰的映衬下,他的目光明亮而期待,又满含着深情。  就在乐熙又惊又喜的时候,一群同事突然蜂涌而出,“乐熙,嫁了,嫁了。”  “对啊,嫁了,嫁了。”  乐熙笑嗔了众人一眼,又转向面前一脸虔诚的男人,轻轻的,而又坚定的伸出手。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心乐君熙,犹若墨染!  ps:感谢宝宝们将近一年时间的坚持与陪伴,我们新书再见,爱你们的八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