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抢对郎》 楔子 「砰砰啪啪!」一大清早,白府外炸响了红色的两大排炮竹,借著风力,喜气洋洋的炮竹声传遍十里八乡,将人们从梦中惊醒。 对了,今天是安西府鼎鼎有名的富商白家老爷嫁女儿的日子啊!慌慌忙忙地给全家套上新衣裳,街坊乡邻们携老带幼一起往白府赶。 快去,快去,去送个吉利,说不定可以抢到个大大的红包!人人都这么想,于是很快,白府堂皇气派的门楼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府里,四处里张灯结彩,鼓乐喧天,仆人侍女们与其说在走路,不如说是在小跑。 「快点、快点,待客的糕饼怎么还没摆上来?」 「还有喜烛,歪了,歪了!」 「糟糕,花球松了,来个人快给系上去!」 「不好了,老爷,碟子打翻了!」 「碟子打翻了就快点去换一个,别来添乱,小心著点儿!」 「不好了,老爷,这边茶叶用完了!」 「急什么?茶叶用完了就去后房取啊!快去,还楞在这儿干什么!大喜的日子,不要总叫『不好 、不好』的,不吉利!」 「不好了,老爷,小姐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再去找一个……呃?啊!你说什么?!」身穿大红吉服,满头冒汗的白老爷一把揪住小丫环的衣服领子,「你再说一遍?」 「老、老、老、老、老……」 「我知道我很老了,用不著你这么提醒我!」白老爷气得胡子直往上翘,「说重点!」 「是!」小丫环喘了口气,「回老爷,奴婢早上去伺候小姐梳洗,帮她上妆更衣,没想到小姐人不在房内,奴婢找遍了绣楼跟后花园都没找到小姐的影子,只在她的床头看到这个,奴婢不识字,拿来给老爷看看。」说著,从怀里摸出张洒金素笺。 白老爷一把抢过,上面龙飞凤舞的不正是宝贝女儿的字迹吗? 「爹 那个人我不喜欢,要嫁您自个儿去嫁,女儿恕不奉陪。我收拾了点细软先走了,别找我,您找也找不到,等过了三年五载,女儿钱用完了自然就会回家。还有,你跟我那两个混蛋哥哥说,要是再敢乱怂恿你让我嫁人,当心我回家来把他们的头发剃光光。 知名不具」 白老爷胸口急速起伏,过胸的长须抖得如秋天的枯叶。 「气、气、气死我了!」只是再怎么跺脚,女儿也变不出来了。白老爷眼前一阵发黑。 「老爷、老爷!」一脸喜气的家丁奔了进来,「老爷大喜,花轿已经到了!」 「大喜你个头!」白老爷一脚把那个家丁踹飞出去,大步向后院走,「无忧无虑呢?他们两个兔崽子现在在哪里?」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白无忧和白无虑没在哪里,他们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房里的地板上打著呼噜。躺得好好的,突然两个人觉得腿上、肚子上被人踹得生疼。 「妈的,谁敢踢老子!」白无忧跟白无虑从地上跳起来,正待破口大骂,看到气呼呼头顶冒烟的老爹吓得把快出口的脏话咽回了肚子里。 「妈的,就是老子踢你们俩小兔崽子!」白老爷卷起袖子,揪著靠近自己的白无虑就是一顿海扁。 「爹啊、爹啊,别打、别打啦!」白无虑抱头鼠窜,躲到了自己双生哥哥的身后,「我又没招你没惹你!」 「你小子居然还敢躲?好,反正两个我都要打,一起来吧!」白老爷的拳头立刻又招呼上了白无忧。 「爹啊,你疯啦!」白无忧一边躲一边叫,「今天是妹妹的大喜日子,你不在前面,跑来这儿打我们哥儿俩做什么!」 「都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这下子我人可丢大了!」白老爷捶胸顿足,「你们不是打了包票说是这门亲事好得不得了吗?要不是你们俩凑合,我怎么舍得把莫愁嫁出去?要不是我要把莫愁嫁出去,她又怎么会离家出走?都是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快把女儿还给我!」 咦?!白氏兄弟面面相觑,莫愁跑了? 「逃婚?不可能吧!」白无忧对著父亲说,「莫愁不是很喜欢他的吗?不可能现在突然逃婚吧!」 「不可能?!你看这个!」白老爷气呼呼地把女儿的字条扔到白无忧的脸上,「现在花轿已经到门口了,街坊四邻都在外面等著看新娘子,你们两个说,现在怎么办?要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去?」 …… 白无忧、白无虑四目相对,如有默契一般突然转头。本属于白无忧的床上,一个人正躺在上面酣睡,似乎白家父子的吵闹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睡床,我们哥儿俩躺地板,太不像话了!」白无忧喃喃地说。 「是啊,昨天还想把我们哥儿俩灌醉趴下,这人真不厚道!」白无虑接著喃喃地说。 「兄弟嘛,是拿来爱的。」白无忧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笑。 「朋友嘛,当然是拿来害的。」白无虑的脸上同样露出一抹奸笑。 「反正他跟妹夫是好朋友!」白无忧点点头。 「跟咱们关系也不错。」白无虑哈哈一笑。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 「就让他代嫁好了!」兄弟两个异口同声,指著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友人。「等妹夫掀开盖头,一定会吓晕过去的。反正他们又不会洞房,等找到莫愁再去换回来就好。朋友嘛,当然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以不做!」白无忧、白无虑紧紧拉著手,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像是事先排演好的一起说话,让一旁莫名其妙中的白老爷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两个现世宝儿子,老是会做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原因当然就是他们高兴。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好重!」扶著新娘子的喜娘低声抱怨著,「张妈,这个新娘子怎么这么沈,唉哟……我要被她压趴下了!」 「陈妈,再忍耐一下,还有十步就可以上轿了。」另一个喜娘咬著牙说,「听新娘子哥哥说,新娘子舍不得离家,哭了一晚上,哭睡著了,睡死过去的人当然身子沉重了。听人家讲啊,这白家小姐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大大美人呢!」 「天,这十步好远啊!」张妈哀叹了一声。 「滴滴嗒、滴滴嗒!」锣鼓喧天,烟花齐放,一片贺喜声中,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出发了。 第一章 安西府,离京城大约有一千八百里,是西部最为重要也最为繁华的地方。 因为离西边的金翅王朝不远,安西府自然成为两国交易往来的要枢重镇。 离安西府向西约六十里之处,是连绵一座山脉,地势险要,连绵不绝逶迤而去百十里,跨越了两国国境,成为两国自然的界碑。 正因为此处比较特殊,两国怕引起不必要的误解,所以在山周方圆二十里都没有驻军把守,久而久之,这里的两不管地带渐渐聚集起一帮人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本来的名字被人遗忘,经过这里的人都开始叫它「强盗窝」。 来强盗窝居住的人大部分是在改朝换代的大战中逃亡来此的流民后裔或前朝遗臣的后代。既然是强盗窝当然就会有强盗头子。 这里的头目有三个,大头目武功高强,性格火爆;二头目机智狡诈,高深莫测;至于三头目,是个只有小孩心智,徒有外表的菜鸟加窝囊废,之所以能当上三头目完全是出于大头目对他强而又强的宠溺跟偏心,在他一片私心地将三头目推上三头目的位置时,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就算心里再不认同,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 好在三头目什么事情都不管,任何事务皆不插手,既然没事做也就没错可犯,加上人又很养眼,心肠又软,反倒越来越受人爱戴。 因为如果犯了错事,去找三头目哭诉求饶,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于是这三头目的威信与日俱增,反而大有超越大头目与二头目之势。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睛朗无云的早晨,英武一如既往地躺在大院子里的藤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阳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把他白皙的肌肤照得有如透明一般。 「三头目!」粗嘎的嗓子大老远地从门外闯进来,一脸兴奋的中年男子几乎是跳著跑来英武的身边,「前面的探子来信了,白家的送亲队伍再过大概半个时辰就会到山下。三头目,三头目,您听著没?」 英武双目陡睁,从藤椅上跃起,一把抓过椅边放著的大氅,对那男子叫道:「快,快,快把弟兄们叫齐,我们去把新娘子抢过来!」 「是!」那男子激动得浑身发抖,「三头目,小人等这句话等了三年了!呜,自从大头目接管这个强盗窝,我们三年都没能下山抢一回了……小人,小人实在是太、太、太激动了!」 「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英武不耐烦地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叫你去你就快去,要是错过了迎亲的队伍,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另一间大院中,沉红音正在临窗画竹。书桌上,一炉清烟袅袅升起,朦胧了他一张清秀而冷峻的脸。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相貌质朴的年轻人既没敲门也没通报,直直地闯进了沉红音的书房,满头是汗的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犯了沉红音的大忌讳。「二头目,不好了!」 沉红音捏著竹管的手露出了青筋,一道杀人的利光射过去,顿时让那冒失鬼吓得软倒在地上。 「什么事不好?」沉红音的声音很柔和,只是听到入耳中阴恻恻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你最好给我一个有分量的解释,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二、二、二头目,是、是、是三头目他……」 「老三?」沉红音挑了挑眉头,「小英武又闯什么祸了?」 「是三头目带著三十几个弟兄下山去了,说是、说是……」 「是什么?」沉红音放下手中的毛笔,很不耐地看著地上的年轻人。「说话再这么没重点,我把你扔去伙头房。」 「去抢亲啊!」 抢亲?!沉红音的脸颊抽动了几下。 「听说是要去抢安西府白家小姐!」年轻人偷偷看了看沉红音的脸色,「因为前年大头目去白家提亲被拒绝了,三头目一直耿耿于怀,这次说是要帮大头目把压寨夫人抢回来……大头目偏偏又不在家……大头目明令禁止弟兄们下山劫道的,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不但那几十个弟兄要倒楣,就连三头目也很难脱得了干系啊!这下、这下要坏事了!您快去阻止吧,现在三头目他也只能听进去您的话。」 「哦!」沉红音重新拿起了画笔。 「二头目?」 「你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咦?二头目居然没反应? 「那个……」 「少废话!」沉红音没抬头,「记著,今天你没来过这儿,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抢亲?抢白莫愁?沉红音没让人发现他笑得快抽筋的脸。 这下好玩了!那么久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开玩笑,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件看来会很有趣的事儿,他怎么能轻易地把它拦下来?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一团喜气的送亲队伍吹吹打打著进了山谷。虽然这里名叫强盗窝,可是自从三年前换了头子,强盗窝就再也没出现过强盗,所以没有人会认为这里有什么危险,一个个喜形于色地向前进发著。 「呿!」正走著,突然树林中一声清叱,一群大汉身著短衫腰插板斧出现在众人面前。当先一个青年,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绣金边的大氅,威风凛凛手叉著双腰站在人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一句话话音刚落,那群大汉就手挥著板斧一阵叫好! 「好!好!三头目您说得棒极了!」 被称作三头目的青年脸上洋洋自得著指著被吓呆住的送亲队伍说:「听著,你们把新娘子给我留下来,老子要把她抢进强盗窝做压寨夫人,不想死的就快点离开,否则别怪我的斧子……咦,斧子呢?」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英武很诧异地歪著头。 「那、那个,三头目,斧子在这儿。」有人颤颤巍巍地出声提醒他。英武转过头,原来自己手中拿著的斧子不知何时插在了身后离自己不到十步之遥的一棵大树上,树边站的一个强盗早已吓白了脸。 「咦,抱歉,可能刚才抡斧子的时候,我手滑了一下,下次不会了。」英武冲著那人满怀歉意地一笑,等回过身…… 「人呢?」 原本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儿的送亲队伍只是转瞬间竟没了人影。红色的喜帐、嫁奁、铜锣鼓号散落了一地,只剩下一顶大红花轿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人都跑了!」一个强盗满脸的失落,「真没劲,跑得那么快,跟兔子似的,老子还没上场呢!」 「那正好,不用咱们动手了!」英武嘻嘻一笑,挥了挥手,「兄弟们呐,还不快把新娘子给我抬回寨子里去?地上那些东西也都带走,刚好晚上就能办喜事喽!」 众人一声喊,顷刻间将战场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午后,英武轻手轻脚来到内院,正看到两个手下从里面出来。 「喂,小三小四,你们站住!」英武对他们招招手,「新娘子抬进去了?她没什么反应吗?」 「三头目,这新娘子多半是吓昏过去了,我们把她抬进去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听见。」被叫做小三的人回话。 「就是啊,没碰到过女人能这么沈的。」小四咧咧嘴,「三头目,您不知道,我抱我家那口子是轻轻松松一下子就举起来了,这位倒好,我跟小三哥一起抬都吃力。还说是安西府第一大美人,我看就是第一大胖子!」小三小四一起哈哈笑起来。 「三头目,我们可没敢掀她盖头看,也不知是美是丑,但是您想想,大头目身材不高,人又瘦,要是被新娘子不小心压著了……噗……哎哟!」 「不许说老大坏话!」英武瞪起眼睛。 「哪有嘛,人家只是说新娘子沉重。」小三小四捂著头嘴里直嘟囔。 「我瞧瞧去,如果这个新嫂子漂亮就拉倒,要是个丑八怪咱还得退货!」英武扒开二人,推门走了进去。 阳光正盛,透过窗棂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英武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见被抢来的新人身穿著霞帔头顶著红巾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看还是不看?」手触著盖头,英武有些犯难。其实他真的很好奇,非常好奇。早就听说安西府有白莫愁这么一个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美女,不然老大也不会特地派人跑去白家提亲,只是这白莫愁好大的架子,居然敢拒绝堂堂强盗窝大头目的提亲。 「老大要相貌有相貌,要文才有文才,要武功有武功,哪样不是最最顶尖的?」英武自言自语著,「你居然还看不上他!奶奶的,我看八成是个大丑女,知道配不上我们老大,自惭形秽吧。」等等,要真是抢个大丑女回来给老大当媳妇,老大会不会发飙把自己给剁了?英武浑身一阵恶寒,一把将盖头扯了下来。 啊……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纳兰明德醒过来的时候头还隐隐作痛,阳光刺花了他的眼睛,让他好一阵子才能适应过来。无忧无虑那两个小子,居然敢跟他玩阴的! 纳兰明德暗暗咬著牙,好小子,走著瞧,居然把号称千杯不倒的酒往死海灌……呃……这是哪里? 纳兰明德很诧异地看著这间又破又旧陈设简单又没品味的「陋室」不住地皱眉,难道是他们又做什么恶作剧把自己送到什么穷人家了? 眼光一扫,纳兰明德看到了站在自己床前的人。唔,好刺眼!纳兰明德用手遮了一下,好不容易让自己适应了一下。 他是谁?小厮吗?个子不高,腰板却挺得很直,看起来,那身粗布衣裳下面应该藏著优美的腰线跟柔韧的躯体,纳兰明德不由舔了舔嘴角。 醉了这么久,口真有点渴了。向上看,他长著一张稍嫌稚嫩的脸蛋,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有点、有点像林中的小鹿,纳兰明德的心动了一下,这小厮长得有些可爱……果然,无忧、无虑不愧是朋友,连自己的喜好也摸得一清二楚。 纳兰明德动了一下,想坐起来,头上哗晔一阵响把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头上好沈!纳兰明德伸到头上一摸,顿时僵住了。 凤冠?是谁、是谁把这叮叮当当的玩意儿扣在他的头上的?! 纳兰明德双眉一蹙正要发作,却见站在眼前的小鹿脸色发白地后退了几步,捂著脸坐到了椅子上。 「完了,我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 「呜、呜……老大,我对不起你!」英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我是想给你把压寨夫人抢来的,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给你抢的……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看到她会那么难受?为什么我不想把她交给你呢?早知道不揭盖头就好了……呜……」 纳兰明德听得一头雾水,看著眼前如小鹿一样的青年哭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一下。 「喂,小子,你究竟在干什么?」一边说著,一边将自己头上沉重的凤冠拽下来,就势又把繁复的霞帔扯下来,「白无忧、白无虑,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给我穿女装,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英武似乎没听到纳兰明德的嘟嚷,还在那里自怨自艾著:「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还是老大的新媳妇……可是……可是……可是我好喜欢她……你们还没拜堂,那就还不是我嫂子,我跟你要她你会给吗?不、不、不,你当然不会,她长这么漂亮,你一定也很喜欢……呜呜……早知道还是不要揭盖头的好!」 「喂!」纳兰明德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伸出脚踢了踢英武,「小子,别尽是哭,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里呢?白无忧跟白无虑那两个家伙现在在哪里?你快把他们给我叫过来!」 「白无忧?白无虑?他们是谁?」英武抹著眼泪,「这里是强盗窝,我是强盗窝的三头目英武……咦?你怎么变样了?」 英武揉眼睛,再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刚刚还静静躺在床上千娇百媚美艳绝伦的美人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俊俏公子? 「强盗窝?」纳兰明德皱起眉头,「不是在界山吗?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等等!」英武挺身跳起来,一把抓住纳兰明德的前胸,然后很悲哀地发现,身材娇小的自己居然只抵到对方的下巴,说个话还得抬起头来仰视。「你不是白莫愁吗?怎么会变成了一个男人?!」 「我是白莫愁?谁告诉你的!」纳兰明德轻松甩开英武的双手,这个小子,武功实在稀松平常。 「我明明抢来的是白莫愁的花轿,穿著新娘服的你坐在轿中,你不是白莫愁你又是谁?」英武有些糊涂了。 「听著小子,我的名字叫纳、兰、明、德,白莫愁是白家的三小姐,我不是!」纳兰明德一下明白了,看来八成是白无忧和白无虑趁自己酒醉把自己跟白莫愁调了包。不管他们是为什么这么做,总之此仇不报非君子,他纳兰明德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赶回安西府找那两个小子算帐! 「等等!」英武再次抓住转身欲走的纳兰明德,「你不是白莫愁却假扮成她坐在轿子里,显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快点把真的白莫愁给我交出来!不然小爷我鸣一嗓子,我们强盗窝八百个弟兄一人给你一板斧让你变成肉泥!」 「啊,我好害怕!」纳兰明德挑起眉来说著,脸上却半分没有害怕的表情,好像听著一个什么拙劣的笑话。 「你敢小看人吗?」英武气得直跳,一张脸涨得通红。 「哦,那我该说什么?」纳兰明德弯下腰,与英武二人鼻尖对著鼻尖,眼睛对著眼睛,口中的气息喷在英武的脸上让他阵阵发晕。 「我、我……」英武脑中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正在迷惑之间,突然眼前一黑,呼吸一窒,双唇一下被人夺了去。 「唔、唔、唔……」惊楞之下,英武圆睁著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毛孔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俊美面孔,直到自己快要窒息,才如梦中惊醒一样手足并用地拼命挣扎起来。 推开双手乱舞的英武,纳兰明德擦了擦嘴角牵出的银丝,眯著眼睛餍足地上下打量英武,有些轻浮地说道:「模样还算可爱,味道也还不错,虽然个性有些粗俗,出身也有些低贱,不过瞧你刚刚为了我一副痴情的模样,我纳兰明德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了你。能被我选上,你要感谢天恩。对了,你有没有经验,还在室吗?」 什么、什么、什么!英武拼命擦著湿濡的嘴唇,直到嘴唇被擦得快要渗出血来。 「你这个混蛋!」英武气急败坏地挥拳向纳兰明德打去,却被他轻轻一闪躲开,收势不住的英武被纳兰明德伸手一带,正好落入他的怀中。 「想不到你这么积极,我要是不怜爱你,你不是太过可怜了?」纳兰明德半开玩笑地说,不过当他看到英武那双冒火的眼睛和一张一合的红润双唇时,玩笑变得有些不大像玩笑了。 纳兰明德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身体也有些燥热,最最令他吃惊的是,怀中不安份的小鹿居然让他起了反应。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这种场景下居然对一个虽然可爱但离自己苛刻标准还有差距的青涩小子起反应,显然是件让人意外而又困惑的事。 不过,要是纳兰明德在有欲望时会忍,那他就不叫纳兰明德!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微笑,趁著英武一楞神的功夫,纳兰明德直接将人仍到了床上,并且在他叫出声之前,手脚十二分俐落地把他剥了个干净。 「你要做什么?」英武惊诧地看著开始给自己宽衣的纳兰明德,他实在不太明白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俊美男人显得怪异的举动。 「没什么,我只是饿了。」纳兰明德脱去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俊美的脸上一副垂涎的表情,「现在饿得很,不吃饱我可不会走。」 虽然还是不明白纳兰明德要做什么,但看著那一双满是邪光的眼睛,英武直觉接下来的绝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冷汗哗哗地流,脊背一阵阵发冷,英武虽然很想逞英雄,但他知道,有些时候当狗熊比较管用。 「来人……唔!」刚叫出声来,一只大手立刻把他的嘴捂了个密密实实。 「真不是个乖孩子!」纳兰明德眼中露出一丝残忍的寒光,「对付不听话的孩子就得用些手段。」手一伸,纳兰明德把刚刚扒下来的英武的衣服拿了过来,也不知是内衣还是内裤,就用手揉成一团直接塞进了英武的嘴里。 「唔……唔唔……」放开啊放开啊!英武大叫,却只能发出一声声的呜咽。 纳兰明德又扯过腰带,把英武的双手膊在床柱上,全身上下只留下一双腿可以自由活动。英武吓得冷汗直冒,又在心里骂自己那班没用的属下,平日里有事无事总粘著自己,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没一个出现的。 「你的皮肤真不错,又细又白,一点也不像个男人。」纳兰明德的手在英武的胸前滑动著,口中不住地赞叹。 啊,那可是英武胸中永远的痛!英武狠狠瞪著他。要知道,为了能有一身古铜色的男子汉色彩,他英武可是一年中有大半年在晒太阳,只可惜自己的皮肤半点也不照顾主人的心愿,就算晒到脱皮,颜色也没加深分毫。 「好像能把手指吸住一样呢!」纳兰明德的手指如弹琴一样在英武的身上弹动,目中的火光又盛了几分。 真是奇怪!被他摸过的地方好像被点著了火,热热的,痒痒的……难道他手上抹了什么药? 英武难耐地扭动著身体,越想躲开他的手,身体反而越发的炙热。英武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这么敏感?如果你是第一次那还真是个天生尤物了。」纳兰明德的呼吸也有些变粗,一向自制力极佳的他对这么可以轻易地撩起自己欲望的英武突然有了一种类似憎恨的感情。这太不像他了!玩弄著英武胸前红樱的手指突然一用力,一阵刺痛让英武缩紧了身体发出一声哀鸣。 看著那双黑夜一般的双眸沁出的泪水,纳兰明德有些后悔,就算自己情绪不稳,这样对待小家伙好像有点过份。补偿一般,纳兰明德温柔地吻上了他的胸膛。 又酥又麻!英武被自己体内窜动的热流吓得动弹不得,身体热得有如火烧,烧得心焦肉焦,好不难受。偏偏这个叫纳兰明德的怪人仿佛恶作剧般不住加大著火力。要被热死了! 他英武什么都不怕,最最怕的就是热啊!身上的汗纷纷露头,又湿又粘难受得要命,可是这个纳兰明德不但看起来不觉难受,反倒是一脸享受的样子,居然伸出舌头在他又湿又粘的皮肤上舔起来。自己有这么香吗?活了十九年,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是甜的。 呜……呜……可不可以不要再舔?身体热得快要融化了,特别是下面的小弟弟,又热又紧都变得有点疼了。英武睁著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著身上忙碌的纳兰明德,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老大再气也会原谅他,只希望用在纳兰明德身上可以起到一丝半毫的效果。 效果是起了,不过很不幸,是非常不幸的反效果。 第二章 纳兰明德从胸臆深处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眼前的小鹿真的是一只非常纯蠢的小鹿。 「你不知道这样看著我只会让我更饿,更想快点吃了你吗?」虽然是光著身子,纳兰明德抓著头发的姿态还真是优雅,透过重重水雾,英武朦胧中看著眼前这个形容俊美身材修长的青年一不小心又走了神。 他饿了?要吃我?英武不太灵光的脑袋迟钝地运转。可是我有什么好吃的,没蒸没煮又没调料…… 天、天、天,他在用牙咬我的肉啊!英武惊恐地看见纳兰明德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咬啮著自己的胸前红豆。难道他是爱吃生肉的蛮族吗? 我不好吃啊!英武拼命挣扎,口中唔唔作响,可惜除了把手腕磨得生疼,呼吸变得困难,他的动作一点也没阻止纳兰明德的唇舌……卑鄙无耻下流浑蛋的猪!英武渐渐沉入黑暗中,只记得,那不断抽动著的身体,和那该死的疼痛。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小三小四大约是喝了不少酒,一路摇晃著往内院走著。脚步有些不稳,勾肩搭臂的二人一路说笑著去给关在房中的新娘子送饭。 「快傍晚了,三头目怎么还见不著人影?」小三打了个酒嗝,「他不是吵吵著要给大头目办喜事吗?弟兄们都要等急了。」 「你急什么,反正现在大头目还没回来,说不定……」小四嘿嘿一笑,「三头目正在帮大头目确认新娘子还是不是处子咧。」 「确认?怎么确认?难道三头目也动春心了?」小三一脸的淫笑,「行啊,小孩子长大了,想知道女人味儿了吧……上次咱拖他去妓院还被他臭骂一顿,原来也是个小假正经啊!」 「男人哪个不想这口,嘿嘿……」小四突然打了个寒战,「咦?小三,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个人影?」 「人影?」小三醉眼蒙胧四下看看,「你眼花了吧,大白天哪儿来的人影!酒喝多了,去你的。」 「哦,可能吧!」小四点点头,「小三,我们要不要去找找三头目?再不准备可就来不及让大头目洞房了。」 「什么洞房?」一声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小三小四的耳边响起,冷汗立刻从他们的身上涌出,将他们一身的酒意冲了个干净。 「二、二、二头目!」小三小四颤巍巍地站著,眼神游移著不敢正视来人。 沉红音一身清爽,脸上笑意盈盈著站在他们的身前,看上去儒雅而有风度,怎么看怎么像个无害的读书人,而不是能让人从心底发寒,骨子里害怕的魔头。 很不幸,沉红音就是强盗窝里大家公认貌似无害其实最最惹不起的魔头。 「你们喝酒了?」沉红音笑眯眯地问。 「回、回二头目,小的,小的只喝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小三小四一副奴颜婢膝的狗腿样。 「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沉红音接著问。「嗯,还带著食盒,是去给谁送饭吗?」 小三小四对视了两眼,与其让沉红音事后发现自己骗他还不如现在赶紧招供。三头目固然重要,可自己的小命更加要紧。 「二头目,是这样。三头目他听说白莫愁要出嫁,就带弟兄们把花轿劫了,想把白莫愁送给大头目做压寨夫人。人是抢回来了,可是三头目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人总要吃饭啊,人家新娘子一天没吃东西,我们怕她饿著了,所以拿点吃的送过来。」 哦!沉红音点头。还算这两个家伙识相,没编谎话骗他。 「哼,你们不知道老大是严禁寨里的人下山抢劫的吗?」沉红音挑起修长的双眉冷冷地说,「你们惨了!」 「二头目饶命!」小三小四「叮咚」一声跪倒在地,「这都是三头目的命令啊,再说了,三头目也是为了大头目著想。除了白莫愁,也没有什么女人能配上大头目啊……」 「那是他这个蠢蛋才会有的想法,也怎么会知道老大只喜欢白莫愁?」沉红音刻薄的说话方式还真是永远不变,「一个白痴而已。」 顺手拿过食盒,沉红音抬脚就进内院,嘴里念念有词道:「我倒要瞧瞧,这个名满安西的所谓美人到底长什么嘴脸。喂,你们两个,我没叫不许进来,免得粗手粗脚吓著人家娇娇弱弱的姑娘!」 小三小四只好乖乖地守在了门口。只是还没等人站稳,就听到房内打翻东西的闷响和碗碟破碎的清脆声音,再加上沉红音那从来悠闲尖刻的嗓子里发出的变调惊呼。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踹门冲了进去。 进了门,只见沉红音一脸的惊惧,指尖发抖指著床,食盒翻在地上,碟子碗和菜汁米饭碎碎地洒了一地。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顺著沉红音的手指看去,只见他们可爱的三头目浑身精赤溜光躺在床上,头发乱得像堆稻草,雪白的身体上到处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腹部大腿沾著白色黏稠的液体,不用去摸也知道那是什么,从大腿根部还似有几根红线流到了膝弯之后。 「天啊!」小三小四一齐叫了起来,「三头目好大的胆子,居然真把大头目的新娘给上了!完了完了,大头目再怎么宠他,这次一定会剁了他的。」 「猪头!」沉红音狠狠地敲了小三小四的脑门,「你们眼瞎了是不是?什么小武上了人家,这摆明是他被人上过了!」 冲到英武的面前,沉红音把他的手抬起来,手腕上磨破的血痕清晰可见。呼吸还很稳定,还好,人没事。沉红音抓过被子把英武的身子盖上,转头对呆在那边不明所以的人喊道:「你们还不快点打盆热水进来!」 看著两人连滚带爬地出去,沉红音深深蹙起了眉头。不可能会是寨子里的人,寨子里的人谁都知道英武是老大的心肝宝贝,除非他想被凌迟,否则不可能对英武动手。更何况那些粗人只知道软玉温香,对男人有兴趣只怕他们连想都没想过。能把英武制住而从容施暴再从山寨众多人前离开,显见那个犯人是个本事高强的人……头疼啊头疼!一想到老大那张暴怒的脸,沉红音就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清理完英武身上的秽物,沉红音拍著他的脸蛋好不容易把昏死过去的英武弄醒。 「小武,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沉红音的心情现在比阴天还要阴沈。 英武一脸的茫然,显然还没从噩梦中清醒。 「我说三头目,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小三在一旁忍不住插话,「想要女人跟兄弟们说声不就行了?山下妓院里多的是,环肥燕瘦的任君挑选,干嘛非要大头目的女人不可?」 「就是啊,大头目再怎么宠你,你把人家姑娘变成二手货,他不气疯了才怪。」小四在一旁附和。 「你们两个闭嘴!」沉红音头又开始疼了。 英武看著沉红音,嘴扁了又扁。 「二哥……哇!」英武一把抱住沉红音,哭得涕泗交流,惊天动地。 「好了,不许哭!」沉红音抬手抹去英武的眼泪,「男人有泪不轻弹。你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又不是女人,这种事不会有什么后果的。是哪个浑蛋下的手,告诉二哥,二哥去帮你报仇!」 「是我抢来的新娘子。」英武抽抽噎噎地说。 「新娘子?!」沉红音摇了摇头,「新娘子能干这事儿??说明白点儿!」 「我抢来的新娘子……是个男的。」英武窝在沉红音怀里不住地抽泣,「我怎么知道他是男的,明明是个大美人,我原本还想去跟老大要来给我当老婆的,谁知道一转脸就变成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了……」 「说重点!」沉红音额前的青筋又冒了出来,「他是谁?」 「他说他叫纳兰明德。」 纳兰明德……纳兰明德……沉红音站起身,一脸的义愤填膺。 「好,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叫纳兰明德的人抽筋扒皮,为你报仇去!」说完,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哥你真是好人,呜呜……我以前还常气你总是戏弄我,欺侮我,原来你对我好关心,好爱护!」英武在床上感动著。 他却不知道,沉红音直接回他的房间把全部细软都极快地收拾妥当,扛上了肩膀。 开玩笑,老大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是看到老三出这么大的事,身为二当家的他不首当其冲地被老大砍死才怪。 「小武,对不起,我要先避难去了……」快马冲下山时,沉红音难得地良心发现,在马背上合拾道,「说不定一年半载,也不定三年五年,什么时候老大的怒气平息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至于那个叫纳兰明德的,如果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报仇的……真的……我是说,如果能碰到的话……」 一个半时辰之后,强盗窝中掀起了一股飓风,所到之处,房屋毁损,人畜皆惊,桌子椅子,锅碗瓢盆再也找不到一个整的了。 整个强盗窝只听到一个人在叫:「纳兰明德、纳兰明德,我要把你锉骨扬灰,把你家十八代祖宗都从坟里挖出来鞭啊!」 没过多久,一匹马,驮著一个人近乎疯狂地冲下了山。 看著被毁得不像样的强盗窝,所有的人如丧考妣一般哭丧著脸看著呲牙咧嘴躺在床上的英武。 「怎么办?大头目跟二头目都跑了……」 是啊,他们都跑了,就只剩下他跟一帮子弟兄了。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大跟二哥不在了,你们好像应该高兴才是吧,为什么都那么苦恼呢?」英武讪讪地说,「我知道,我这个三头目只是老大高兴闹著玩儿的,要不然,你们自己找个人暂时当个头儿吧,反正我是管不了,也不会管寨子里的事务。」 对了,大头目、二头目都不在啊!这里岂不成了自由的王国?所有人的眼睛为之一亮,怎么没想到这个? 啊,三头目,我们真是爱死你啦!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无聊、无聊、无聊透顶! 金翅王朝的南方重镇沂暨,有著赤金包裹的金顶行宫内,纳兰明德在不停地叹气。他的身边站著身披轻绡,身姿窈窕的宫女,用巨大的蒲叶为他驱散著热气,更有两名面覆轻纱的少女衣著单薄地跪在他的脚下,向他的唇献著剥好的葡萄。 「亲爱的表兄,你这是怎么了?」金翅王朝年轻的帝王慵懒地躺在他的软垫上,同样接受著宫女递来的美酒,懒洋洋的问。 「没什么,就是最近觉得生活太无趣了。」纳兰明德叹著气,英俊的脸上满是百无聊赖之色。 「最近?」元朗轻笑出声,「我看是你自从跑了一趟中原回来就这样了吧!我说表兄,你府里不是有许多美貌的少年吗?居然还会在这里大害相思。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这么倒霉被你给惦记上了。俗话说的好,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不过我倒有点奇怪了,你一向动手又快又狠,这次居然过了三个月也没见到动静,害我对那个人越来越好奇了呢!」 「我的陛下,您别在这儿取笑我了。」纳兰明德把脚下的宫女推开,「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害相思?我只是最近凡事提不起兴趣而已。要说美貌,我府中的少年们哪里比得过陛下您的珍藏?不同的是,我只喜欢收藏美少年,您是不同一格吧。」 「你少瞒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有什么心事能瞒得过我吗?」元朗舒展著他的身体,走下上位来到纳兰明德近前,「你的爱宠们可是天天在抱怨,他们勇猛无敌的明德大人最近都很少近他们的身了。表兄,你什么时候转了性改当和尚了?」 「真是多嘴。」纳兰明德微皱了皱眉,「是他们自己退步了,让我没了兴致还有脸到处去说。」 「人人都说我金翅王朝第一薄情寡性之人就是你明翼王纳兰明德,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倒是真有点信了。」元朗感慨地拍拍纳兰明德的肩膀。「如果不是有比较,你那些千娇百媚的男宠们会让你突然变得兴致寡然?我才不信!」 纳兰明德没说话,眼前突然又浮现起三个月前在强盗窝中碰到的那个小头目来。他叫什么名字来著?好像是孔雀,又好像是百灵……虽然记不太清了,不过他那时在自己身下的表情跟触感至今似乎还留在自己的眼窝跟指尖。每次宠幸王府里的情人,那双如小鹿一般水汪汪的圆眼睛,那张有些青涩,虽然不够美艳但很有几分可爱的面孔,以及那强忍著痛楚,紧咬牙关不让自己求饶的倔强就会不听话地在他眼前蹦出来,让他的欲念全消。曾经喜欢过的那些少年,竟无意间全部被他拿来比较。 糟糕,一想起那只小鹿,身体又开始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陛下,这么热的天,你不在自己的皇宫里待著,巴巴儿跑来我的封地做什么?」没别的办法,只好快点转换话题,纳兰明德把皮球很快踢给了元朗。「你该不会是看中我府里的某个人而专程跑来跟我要的吧。」 「谢敬不敏!」元朗摆了摆手,「你知道我的个性,一,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更何况我还是天子;二,就算我喜欢美色,那也要无瑕的美玉,那些残花我从来不采;三,我从来不用强的,不像某人,看上就抢……我要的是完全顺从,完全服从我的宠物。你的那些美人们,我消受不起啊。」 「哟……」纳兰明德挑著眉毛斜眼看著元朗,「我明白了,陛下原来是来这里猎艳的。」 元朗只笑不答。 「可怜了你后宫中那么多的美人妃嫔了。」纳兰明德了然地笑,「您最喜欢的是猎取的过程,一旦到手,激情也就没了,人也扔到一边去,大概京城里能到手的您都伸过手了吧。我看啊,这天下第一薄情寡性之人再怎么算也不应该是当臣下的纳兰明德吧。」 元朗哈哈一笑,把手中的酒杯扔到了地上说道:「要不然怎么说我们君臣同心呢,我的心思从来就你纳兰明德猜得最准。来、来、来,收起你的苦瓜脸,去陪我喝酒猎艳去吧!」 「等等,」纳兰明德将元朗的手拉住,「陛下想去哪里喝酒猎艳?你不会是想在我的沂暨吧。」 「我哪有这么傻。」元朗不屑地扔一个白眼过去,「有你这个色中恶魔,我能找到入眼的才怪。要去,当然是要借你沂暨的路去东边的中原。听说那里遍地是美女,满街是俊男。我可是肖想了好久呢!明翼王,你常去中原玩的,这次敢不带朕去吗?」 「不敢、不敢,臣当然不敢!」纳兰明德笑著行礼,「陛下的吩咐,明德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哪里敢阻拦。」 「这还差不多。」 第三章 要去中原,强盗窝是必经之所。走在不太宽阔的山谷之中,纳兰明德莫名地心绪焦躁起来。他情绪变得不稳定,就连坐在马车中的元朗也感应出了几分。 「明德,要不要跟我坐车?」元朗掀起车帘,拍了拍身边掐金丝的坐垫。「天太热了,你骑在马上应该不太舒服吧。」 「没事儿,马车里多我一个该嫌闷了。」纳兰明德摇摇头,「我应该给你备个更宽敞些的车,这样太委屈您了。」 「你还嫌不够招摇吗?」元朗笑起来,「你还不如把我留在宫里的御辇带出来让我乘呢,好向天下宣告,金翅王朝的皇帝千里迢迢东去中原选妃吧。」 正说笑间,前方开路的侍卫奔回一骑,到了车马前翻身伏地禀道:「王爷,前方就是强盗窝了,小人打探过,以前这里没什么强盗出没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两三个月以来常有盗匪出没打劫路人,咱们带的人不是很多,小人请王爷示下,要不要在此停留,等调来这附近的守军护送咱们经过此地?」 「用不著。」元朗探头出来, 「有大名鼎鼎的明翼王护驾,几个小强盗能算得了什么,对吧,明德?」 「嗯?啊?哦!陛下说的是。我们继续走好了。」 看著纳兰明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元朗微皱了皱眉头。 一行人稳稳地前行,到了山腹,纳兰明德突然一抬手,马队停了下来。 谷地之中一点风也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却也给人带来了一丝清凉。马队静静地停在那里,除了偶尔一两声马喷的响鼻,再听不到什么人声。纳兰明德的眉却越锁越紧。 树林中突然一声呼哨,枝叶沙沙,转眼间,马队被十几个大汉团团围住。 「劫道啊!要命的快快留下买路的钱财!」众人手举著板斧振臂呼喊。 「这里什么时候出强盗了?」纳兰明德悠悠地说。 「废话,这里是强盗窝,没强盗叫什么强盗窝!」强盗们哈哈大笑著,手中的板斧敲得梆梆响。 「你们怎么会只这么几个毛贼?你们的头目呢?他没来吗?」眼睛扫过强盗们的脸,纳兰明德颇有些失望,原有些期待的,在没能找到小鹿那张脸后,期待变得有些懊恼。 「我们头目现在正忙著成亲洞房,没空过来。」强盗们嘻嘻哈哈地笑著,「再说了,要抢财物给他做贺礼,怎么还能让头目亲自过来!」 成亲?洞房?!纳兰明德的脸色变了再变。 「快点快点,把值钱的东西都给大爷们交出来,别让爷们亲自动手啊!」 「明德,你还在等什么?一群毛贼而已,快些料理了吧!」掀开轿帘,元朗修长的手上明晃晃的翠玉指环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哇!」强盗们的眼都直了,也不知是因为元朗手上看来价值连城的指环还是因为指环主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这边只有十几个人,而且看来都是弱仔鸡,我的侍卫很快就可以料理了。」 纳兰明德探身对元朗说道,「陛下,让侍卫清理干净后你们先走,我要去那个强盗窝一趟,之后会赶去与你们会合。」 「等等,明德,你是什么意思?」元朗对著飞奔而去的纳兰明德背影喊,看来这个明翼王丝毫没把他这个陛下放在眼里。 强盗窝此刻的确在办婚事,而当新郎的也的确正是无聊又颓废了许久的英武。 起因很简单,没有了大头目跟二头目的约束,闲散了太久的强盗们自然要想办法热闹热闹,最热闹的事莫过于娶媳妇。 现在强盗窝里英武地位最高,当然第一个就是要帮三头目娶到一个压寨夫人来。新娘子在哪儿找呢? 其实很简单,取道强盗窝的地盘来往两国的人这么多,找一个年轻又美貌的姑娘不会太困难。 等了又等,找了再找,抢来抢去,总算被好事的喽罗们抢到一个鲜嫩嫩,水灵灵的大姑娘来。 英武一开始很反对,总觉得强人所难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只是他似乎忘了,这里叫强盗窝而非什么英雄窝。小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更何况是一向懒散,做事被动又随波逐流的小英武,三百多的弟兄在他面前一诈唬,他也只能乖乖地听话了。 本以为抢来的女子会哭天怆地半天,寻死觅活几下,可是当英武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水嫩嫩的小姑娘居然脸红了起来,半点不带反抗地穿上了吉服。 顺带说一句,这成亲的家伙事物半点没让人费事,还都是上次英武带著人从白家送亲队上给抢来的,所以当英武看到新娘子身上那扎眼熟悉的大红喜服,渐渐被他遗忘的不堪记忆再次从某个角落翻腾了出来,让他冷汗直冒,双眼发直。 「吉时到了!」随著一声喊,强盗们齐声欢叫,把桌子拍得震天价响,欢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于是一坛坛的美酒被拍开封泥,新人还没拜天地,满屋子的人已经开始抱著酒坛子狂喝起来。 兼任傧相的人看著旁人捧坛狂饮,肚里馋虫早乱窜了一通,索性一口气叫了声:「一拜天地二拜兄弟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成!」然后抛下根本没听清他在喊些什么呆呆站在原地的新人栽入人群中抢酒喝去了。 英武眨著眼睛,也不知道这礼是该拜下去,还是直接把新娘子拉入新房。正在那儿苦恼,忽听头上风响,一个人影如大鹏展翅从众人头顶飞掠而入,一把抓住了英武的肩头。 众人正喝在兴头上,发现异响的没几个人,等大家醒悟过来,站在大厅里最新出炉的新郎倌,他们的三头目英武已经被人扛上了肩头,再次从他们的头顶飞掠了出去。 「有人抢亲啦!」愣了半天,突然有人高声叫了起来,如梦方醒的众人抛下一地的酒坛,纷纷抽出自己的兵器追了出去。 可是,除了茂密的丛林跟轻风拂动的枝叶,哪里还能见到半个人影?挥著兵刃的盗贼们面面相觑著,不知该去哪里找回他们的头目,只听到有人喃喃的自语在清风中渐渐消散。 「奇了怪了,抢亲不都是抢新娘子的吗?怎么会有人来抢新郎?」 「三头目被人抢走了……那剩下的新娘子怎么办?」 「最最要紧的是,万一大头目或二头目突然回来了……」 「去找人吧……但愿不要在哪个山沟沟里找到被扒光光的三头目尸体……」 「啐、啐、啐!你个臭乌鸦嘴,要是小英武出了事,我们这儿的弟兄没一个能全尸,快点去搜山吧!」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呯!」被重重扔在地上的英武,尽管身下有厚厚的杂草为垫,跟地面相撞的背部还是传来一阵钝痛。 他圆睁著双眼,茫然地看著头顶那张在梦中经常出现的俊美面庞上如喷著火的一双乌黑眼睛。刚刚明明是在拜堂,怎么突然就被人扛著飞了起来呢?老是头冲著地面,血液都聚集在头部让他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沈,胸闷欲呕,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许多。 难道是在做白日梦?英武揉了揉发花的眼睛。不可能出现的那张脸此刻正怒气冲天地在他面前。摔晕的脑袋转了转,英武突然爆发了一声大喊,从地上弹跳起来一拳打向纳兰明德的脸。 纳兰明德冷笑一声,一只手掌挡住了进攻的拳,轻轻一推,便把英武扔回了原地。英武睁著眼睛狠狠地看著眼前嚣张又跋扈的纳兰明德,一张脸不知因为是头朝下而充血还是因为气恼而变得通红。 小鹿在生气!纳兰明德当然很清楚。只要看他涨红著脸圆瞪著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就知道了。他分明像只被困在兽闸之中全身短毛全竖起来的小鹿。 这样的他,真是太可爱了!打住!纳兰明德立刻阻止住心中这可怕的想法。这个时候,应该是他狠狠教训加教育小鹿的时候吧,怎么可以觉得他可爱?! 纳兰明德眼中一时的沉醉转瞬间化为凌厉,寒冷的目光跟倔强的小鹿对视著,不带一点温度,直到那率直的目光开始渐渐软化,渐渐退缩,渐渐游移直到闪躲。纳兰明德的唇边微微露出一丝得意或是得逞的笑意。 该死的,明明应该是挺直的腰身,在纳兰明德的凝视中竟然有些发软,明明应该理直气壮地与之相抗,到后来,竟渐渐有些心虚起来。 不对啊!做错事的明明就是眼前这个面似仙人心如魔鬼的家伙,为什么我要心虚?!我又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英武暗骂自己的懦弱,强打精神再次挺直了腰杆。可是当纳兰明德一步一步向他走近,英武还是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纳兰明德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著英武,伸出食指将他小小的下巴勾起,漂亮的凤眼眯成一线。 「这身红衣服真不适合你。」口中凉凉地说著,手却快得吓人,只几下,英武身上那碍眼的红色喜服便成了碎片飘散于风中,挂上了枝头树梢。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英武双手乱挥,却只抢到几片布条。山风顺著里衣的空隙钻进去,虽然天气炎热,可是在这人迹罕至,荫盖如云的深山里,风儿凉丝丝的还是有点寒意。英武身上,颗颗寒栗冒出头来。 「你居然还敢成亲?我现在很生气,气得恨不得把你掐死,你知道吗?」纳兰明德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看著小鹿眼睛闪过一丝叫做恐惧的表情,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得意。 这只小鹿,表情还真是丰富,比起自己内苑中的那些陪侍们,他的直率和天生的单纯简直就是一件天赐的秘宝。想独占的欲望如春原上的野火,一经点燃便熊熊可以燎原。 「我成不成亲关你什么事!」英武拉紧了单薄的里衣,一脸戒备地看著他,「以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也不会去找你麻烦,我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哼,可是你要成亲就跟我相干了。」纳兰明德把脸逼近再逼近,逼得英武再也无处可躲,鼻翼间传来的他身上的淡淡青草气息让纳兰明德心神一荡。「你以为我会允许我用过的东西再让别人使用吗?」 什么叫用过的东西?英武愣了一会,突然醒悟过来,气得抬脚就去踢身上的纳兰明德。纳兰明德一把抓住英武踢过来的脚踝向怀中一带,英武收势不稳,从坐著直接被拉成了仰面向上躺著的姿态。 「你还真容易生气!」纳兰明德有些轻佻地用指尖在英武那张气乎乎的脸蛋上摸来摸去,「你知道吗,我走了以后发现自己有些想你,你呢?有没有想著我在被子里自己安慰过这里?」说著,另一只手飞快地摸了一下英武的裆下,原本气红的双颊立刻变得如熟透的苹果,红晕染透了耳根。 「谁、谁、谁会想你这个恶人!」英武有些气息不稳。 「是吗?」纳兰明德满意地看著他的表现,用更蛊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可是你明明对我是有意思的。记得当日,你不是哭著说要去找你的老大请求他把我让给你吗?」 「那……那……那时我以为你是个女人,更何况你还对我做了那么过份的事!」英武的脸热得几乎可以烫熟一个鸡蛋,满眼纳兰明德俊美的五官让他呼吸困难,思维停摆…… 日暮西山,赤金色的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散在英武的身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浓厚的翠色之上,白皙的肌肤上落满了大小不一,深浅不同的红色斑痕。他的双唇有些红肿,腮边还有尚未干透的泪水。 纳兰明德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著沉睡中的英武,安定和满足感让他胸口悸动著,满溢的情感都无从宣泄。 这很危险!纳兰明德当然知道。二十六年来,他从没有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动过情,可是眼前这沉睡中看似天真无害的小子居然让他动起情来。 他只是个强盗头子,出身低微,武功稀烂,相貌平庸,除了身体迷人,眼睛迷人,模样儿有点可爱,个性也跟自己遇见过的人有所不同,他纳兰明德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好的。撑著额,纳兰明德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 英武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张开了眼睛。跃入眼帘的,正是一脸烦恼的纳兰明德的脸。阳光透过叶隙照在他的脸上,随著微风拂动,光与影如水波般轻轻流动著。 他知道纳兰明德长得很漂亮,可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纳兰明德。微微蹙起的眉尖,温和而略带困惑的双眸以及那紧紧抿起的双唇。那金色泛红的阳光跟叶影在他的脸上变幻著各种形状,让他的脸看起来又多增了一番神秘的韵味出来。英武定定地看著他,看得竟有些傻了。 就这样,姿态各异的两人久久地对视著,谁也没动谁也没说话,仿佛刚刚那场如狂风暴雨般的欢爱只是夏日里的午眠中一场虚幻的春梦而已。 纳兰明德突然笑了,他的笑声也将英武从痴迷中惊醒。赫然发现自己全裸的身体与不堪的形象,英武的耳根再一次染上了红潮。 他伸手去抓散落在一旁的里衣,却发现被揉得支离破碎的衣服上早已污秽不堪,哪里还能用来蔽体。羞恼之下,他也只能蜷起身体,忍著身体的疼痛将身体用手脚遮住。 「你真可爱,我的小鹿。」如梦呓般,纳兰明德抚著英武闪避不开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 「我不叫小鹿,我叫英武!」声音虽低,可也是抗议。英武的心里满是又酸又涩的感觉。 「好吧。」纳兰明德微微一笑,「我这叫英武的小鹿,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走?去哪里?」英武抬起脸,困惑地问他。 「当然是去我的家,跟我一起生活了。」纳兰明德理所当然地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怎么可能再放任你留在强盗窝里当强盗?如果你要是再偷偷地抢个新娘子来,我岂非要戴绿帽子。」 「我、我、我又不是女人。」英武涨红了脸,「就算是要抢新娘子,我又何必偷偷地抢,你没权力管我。」 「是吗?」纳兰明德的眼神变得有些凶恶,「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英武瑟缩了一下,终于没敢再说一句。 「听著,你最好乖乖跟我走,不然我发起火来,后果会怎么样我可不能保证。」纳兰明德正说著,远处隐隐传来人声,侧耳细听,正是强盗窝中之人高喊著三头目在四下寻找。 「你敢开口叫试试!」看著英武面露喜色想要叫的样子,纳兰明德眼睛一瞪,「你不介意看到自己一副被男人上过的样子我也无所谓。」 英武面色一僵,乖乖地缩了回去。 「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大不了把你的强盗窝清理一下,杀几百只小老鼠可是不会手软的。」纳兰明德阴恻恻地威胁。 过了半晌,英武蚊哼一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我……我……走不动。」 纳兰明德笑了笑,捡起自己扔在一边的外衣将英武包著抱在了怀中。这只小鹿,终于是我的了! 第四章 「喂!找到了!找到了!」密林中,高举著火把的一个人兴奋地叫了起来,四周搜寻的人纷纷聚拢了过来。 「小四,你找到三头目了吗?」众人的语声中杂著惊喜之情。 「不是,我是找到三头目的衣服了!」小四抓抓头,用手中火把指向身旁的树枝。众人顺著火光看去,不约而同齐齐吸了口凉气。那原本绣著金色喜字的大红喜袍如今根本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火光中,那些被撕烂的布条凄凉地挂在树枝上,随著夜风无力地摇摆,地上还有些被泥土弄脏看不清本色的碎布被围涌而来的人群践踏于足下。 「难道劫走三头目的是只狼或是头虎?衣服被扯成这样,三头目搞不好根本就被吃掉了!」众人激凌凌打了个寒战。 「不会吧,三头目虽然功夫差劲,但对付一只狼或是一头虎应该还有两下子的,再说了,就算打不过,以他高超的爬树本事,应该也能逃得掉啊!」 「这是什么?」眼尖的小三从地上拾起一团脏污不堪的布团子来,隐约可见藏在泥下的白色布质,「这不是里衣吗?怎么成这样了……」借著火光,小三隐隐见到布团内点点硬结的斑痕,这个是……小三的脸突然白了。 「是什么,让我们看看!」又破又脏的布团传过了一双又一双手,众人都沉默著半天不说话。 「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了。」小三颤抖著声音说出大家心中一致的想法,「弄不好,咱三头目是被人给、给……采了……」 众人面面相觑著,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奶奶的,怎么会有要采男人的采花大盗呢!」百思不得其解的人们抓著头发跺著脚,「老子要是碰到他,一定要把他剁成肉泥!」 「三头目不知道怎么样了……被人采过……就算不被杀了,他也一定会跑去自杀。」已经有人开始呜咽起来,「三头目,是我们不好,没能保护得了你啊!我们对不住大头目的托付,对不住三头目的信任!」 「那个采花盗功夫了得啊,就算我们碰到也不一定能是他的对手。」 「对啊,万一他转回来,又相中我们当中的哪个可怎么办?」 「天啊!」 「天啊!」 「大家不要慌!」小三跳到一块高于地面的石头上挥动著双手让大家安静,「兄弟们,现在可是我们强盗窝面临最大危机的时候啊!那个专采男人的混蛋万一回到强盗窝,我们可就惨了,大家要想一个万全的对策才是。」 「问题是,就算那个混蛋不回来,等大头目回来,我们大伙儿还是死路一条!」小四惨绿著脸,似乎看到了大头目发疯的样子,「不、只怕到时候大家死得更惨!」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密林中,火把下,几百个人头攒动著,耗尽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第二天一大清早,强盗窝里人仰马翻,所有值钱的,能扛动的东西全部堆在了大院里,统统分了个干净,大伙儿包袱卷卷挥泪而别,从此抛开强盗的身份各自谋生去也。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英武当然不会知道强盗窝因为他的失踪而顷刻间树倒胡孙散,他披著纳兰明德的衣服,窝在纳兰明德的怀里,坐著纳兰明德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直睡到日上三竿。 一阵香气钻入英武的鼻子里,成功地将他从梦中唤醒。 「你在吃什么?」好奇的小鹿裹著衣服,探头探脑著不怕死地问。 「吃烤鹿腿。」纳兰明德悠然地坐在英武的对面,面前放著一张小木桌,正用他身上弯弯的匕首一块一块将黄澄澄香喷喷的鹿肉送入口中。 英武好想对他说声:「可不可以给我一块?」可是,当他一想到纳兰明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开不了口。虽然他从没认为自己是条好汉,但向曾经数次狠狠蹂躏过自己的仇人乞食那么没骨气的事情他还自认做不出来。所以英武只好垂涎著,巴巴儿地看著那貌似很好吃的东西暗自吞咽著口水。 这个纳兰明德真是厉害,英武舔著唇不由自主地想。能在山里找到一辆带著马夫的马车已经是个奇迹了,他居然还能坐在车中吃著看起来刚烤好没多久的羊腿,难道这羊腿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还是说,眼前这个好色又粗暴的漂亮家伙根本就是个下凡的神仙? 看著英武在一边想吃又不愿开口,一副大吞馋唾的样子,纳兰明德暗暗觉得好笑。 幸好元朗还记得给自己留辆马车,不然抱著英武跑一夜还真是个累人的活儿。元朗从小就聪明过人,不然也不会以弱冠之龄将金翅王朝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将朝中所有与他敌对的势力一一铲除。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情谊比其它的弟兄要亲密得多,而他的心思也从来逃不过元朗的眼睛。 想到这里,纳兰明德叹了一声。只是,留谕要他三日之内赶上他的车队,这个元朗还是脱不了爱整人的恶习。这么一来,把小鹿送回行宫之后,他纳兰明德半刻也停留不得又得去追元朗的队伍了。 「想吃吗?」纳兰明德割下一块鹿肉递过去。 「不要!」英武很有气势地把脸一别,却不曾想空空如也的腹中很不给面子地大叫了一声,英武的脸一下子又红了。 「我说,你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真是很有趣啊!」纳兰明德喷笑。 「有、有、有、有、有、有什么趣!不行吗!」英武狠狠瞪过去,脸却益发地红了。 「你别这么看我。」纳兰明德叹了一声,把手中的刀子顺手向车厢上一插,桌子也推过去一边,欺身来到英武身边,「你这样看我,我就会变得很饿!」 「饿……你、你、你去吃肉。」英武吓得向后缩了缩,面上传来纳兰明德温热的气息,让他的心儿乱跳起来。 「不对,我饿了就想吃小鹿。」纳兰明德的视线顷刻间变得极富侵略性,那毫不掩饰的欲火在他的眼中烈烈燃烧。 「不行!不……我说了不行……唔!」 徒劳地挣扎一番之后,行进中马车的车厢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唔……」外面还有驾车的马夫啊!英武用手捂著嘴,生怕自己的声音泻出而让人知晓车内正在进行的勾当。身体被压在坐垫上,两只脚被纳兰明德高高架在肩上,以面对面的姿势,英武难堪地承受著猛烈地攻击。体内还残留著昨日的余韵,所以被纳兰明德插入除了异物感让人难受以外并没有太大的疼痛,反而还比昨日更加敏感。只是英武觉得气愤又羞愧,眼角的泪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乖,你真是太美味了。」纳兰明德俯身舔了一口英武的眼角,加大了冲刺的幅度,「你别忍著,大声叫出来吧,外面是我的仆人,就算他听见了也没有关系。」 英武摇著头,咬紧了牙关硬是不吭声。 「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倔样子。」纳兰明德眯起眼睛,「这样调教起来才有乐趣。你会变的,变成一只温驯又听话的小鹿,专属于我的小鹿。」 我,我不叫小鹿!英武在心中大叫著,却只能用湿润的眼睛狠狠地瞪那个对自己贪婪索取的坏蛋。 英武很生气,非常生气。所以接下来的一路他都不再跟纳兰明德说话,就算是纳兰明德把肉送到他的嘴边,他也大不了一口吞了却正眼也不瞧一眼。 纳兰明德却毫不在意,反而看来更有逗弄他的兴致。一个是剑拔弩张,一个是嬉笑调弄,这一路虽然少了点浪漫风情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总算到了地方,可是狡猾的纳兰明德还是没给英武一件像样儿的蔽体衣服,美其名曰「防其脱逃」。也不想想,他英武堂堂男子汉,怎么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地逃跑? 就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念头,天天跟纳兰明德腻在一块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没半点机会可以逃跑。这无非就是一头叫纳兰明德的色猪想干什么坏事时不用费事脱衣服的借口罢了。 所以当纳兰明德掀开车帘要英武出来的时候,英武只是把身上唯一的纳兰明德当日给他的长衫裹了又裹,身子缩了又缩,说什么也不出去。 「你快点出来!」纳兰明德有些不耐烦了。行宫的门口黑鸦鸦跪了一地的人,要他堂堂明翼王站在车前等人岂不是太丢面子了。 「不出去,老子说不出去就不去!」英武坚定地说。 「真没教养,以后不许自称老子,说话怎么这么低俗!」纳兰明德皱起了眉头。 「我本来就是个没教养的山贼,你别指望我说出什么高贵的蠢话来。」英武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强脾气一下子拧起来。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纳兰明德猿臂一舒,索性直接把裹成一团的英武从车里抓了出来。英武想也不想,小嘴一张,啊!一口狠狠咬在纳兰明德的手背上。 「臭小子!」纳兰明德痛呼一声,手一松,已被抓出来的英武被他扔到了地上,皱巴巴裹在身上的长衫散开,露出了英武青一块紫一块的背部。 英武摔了个灰头土脸,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只是当他抬头想看纳兰明德的表情时,却赫然看到面前是一大片跪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一个个圆睁著双眼直盯著自己看。英武吓了一大跳,等到发现自己身无寸缕露了大半在人前,他已经吓得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纳兰明德心头火起,刚想要教训教训这只不听话的野鹿,可是一见到沾满灰尘,一脸惊恐之色的英武的脸,看到那通红的鼻尖和惶惶不安的眼睛,一腔怒气便如夏日的朝露,转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知道英武此刻最不愿别人见到他的狼狈模样,纳兰明德身体一侧,挡住众人的视线,将英武包好抱入怀中,然后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宫人侍卫们厉声说道:「看什么看!统统给我低下头去,有偷看他的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众人闻言呐呐,一起把头埋下,真的一眼也不敢瞧了。 把头埋在纳兰明德的胸前,英武懊恼不已。独自儿恨恨地咬著手指,英武开始有些好奇,这个徒有外表,性格恶劣的猪男家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在他的怀里晃啊晃啊,晃了半天也没被放下来,莫非纳兰明德是很有钱的大户?英武实在抵不过心中的好奇,悄悄从纳兰明德的怀里探出半个头来。 好……大…… 英武的下巴差点落下来。 纳兰明德抱著英武正走在一处架在池塘上的曲廊上,廊上垂下的绿色藤枝上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池面上几对色彩斑烂的鸳鸯或交颈而眠,或悠然戏水,远处朱楼玉宇,假山叠翠,一眼望不到边际,竟不知这府中有多少房舍,有多大的地方。 英武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这个家伙什么来路?这也太吓人了吧。 「你在看什么?」耳边传来一阵震动,那是纳兰明德在说话。英武头一次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讲话,声音变得有些闷闷的,英武的耳朵不知为什么又有些泛红了。 「这是你家吗?你是干什么的?家怎么会这么大?」英武问。 「你知不知道金翅王朝?」纳兰明德笑了笑。 「知道啊,在强盗窝西边嘛。」 「我是金翅王朝的明翼王,这里是我的行宫。」 「哦,明翼王是很大的官儿吗?」 「不是官,是个封号。」纳兰明德难得好心情,对英武的询问也耐心回答,「当今的皇上是金翅王朝第十二代君主,他一共分封了十二个王,其中三个大亲王,是他最为亲近最为倚重的人。我是明翼王,还有明鸠王和明翔王,是朝中权势仅次于皇上的人。」 这么厉害!英武吐了吐舌头。 「我跟明翔王都是皇上的亲戚,只有明鸠王是平民出身,不过他以前是皇上的伴读,人又狡诈刁滑,虽然能力不弱,可是我跟明翔王都不太喜欢他。如果你以后遇见他,千万要记得离此人远远儿的,他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英武缩了一下,纳兰明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决不让那个人有机会碰到你。」 听著纳兰明德的心跳声,感受著从纳兰明德身上传来的热气,英武把脸埋入了他的怀里,不让他有机会看到自己通红的面颊。因为英武突然觉得,就这样被他一直抱著,似乎也不错。 鼻中忽然闻到一阵阵淡淡的清香,英武抬头看时,发现自己被抱来一处遍植兰花的所在。近百种兰花的花蕾正怒放,此处的院落看来虽不奢华却非常清雅。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纳兰明德将英武放到内室的床上,转头又对伏于一旁的宫婢说道,「你们先去拿一套合他身材的衣物来,再服侍……英少爷好好洗个澡。」 「等一下!」英武慌忙拉住转身要离开的纳兰明德的衣袖,「你要去哪里?」 「我去处理一下宫内的杂务,一会儿就回来。」纳兰明德轻轻拍拍有些不安的英武,「这里叫『芷兰汀』,以后就是你的住处。这里的宫婢和侍从都会听你的吩咐,有什么需要直接对他们说就可以了。怎么,你舍不得我走吗?还是说,想让我帮你沐浴?」 「哪里的话!」英武火烧一样松开了手,「我巴不得你立刻离开,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来烦我!」 在宫人们惊讶的目光中,纳兰明德哈哈大笑著离开了芷兰汀。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在一间硕大无比的玉砌澡池中舒舒服服地享受过,英武换了一身干净柔软的罗衣趴在了柔软的床上。多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英武美美地叹息著,几乎要忘了强盗窝长得是啥样了。 床和枕头暖暖的,散发著淡淡的香气,那是在太阳下晒过的清爽味道,也是英武最最喜欢的气息。英武躺著躺著,身体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间竟自睡著了。 纳兰明德走进屋内的时候,正好看到英武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样子。因为刚沐浴过,还没干透的头发随意散落在床上,睡姿不是很好的英武把盖在身上的薄丝被蹬到了地上,就这么没遮没拦地酣睡了。 他身上的罗衣是上好的冰丝细罗,质地柔软,可是非常地滑溜,本来衣带系得就有些松垮,他翻身的时候又极不老实,所以罗衣早散了一半,露出大半截肩膀跟胸脯出来,而分开的双腿更是光溜溜地几乎全露在外面。 纳兰明德的眉梢动了动,缓缓地走上前去。英武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皙,所以留在上面的痕迹格外明显。前几日的吻痕已经开始变淡,原本红紫的肌肤变成了淡淡的黄色,落满了他的颈窝跟胸膛。 纳兰明德坐在床边,仔细地端详著熟睡的人儿。他有一张小巧的脸,却充满了朝气。他有一副又长又密的睫毛,那后面藏著一双又圆又亮没有尘埃的乌眸。他有一张不大的红唇,但是从这漂亮唇瓣中常常冒出的却是有些粗俗但又直率的话语。明明是一张并非倾国倾城的脸,纳兰明德却会觉得越看越可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了。 看他睡得那么香甜,纳兰明德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蛋上戳来戳去。英武开始只是皱皱眉头,大概是烦了,伸手就打了一下纳兰明德乱动的手,嘴里嘟囔一声,翻身又睡。 「王爷!」门外有宫人叫他,纳兰明德赶紧示意来人噤声,又将地上的丝被捡起给英武盖上,才走到门口。 「什么事儿?小声著点儿说。」 「是。」宫人从怀中摸出一只黄巾递给纳兰明德恭声道:「刚刚陛下遣使,说要请王爷回皇宫帮他取样东西,说是急用,著您立刻启程,务必于七日内把东西拿回来,他派了人在这儿等候,说是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等的。」 纳兰明德展开黄巾一看,不由得皱起双层来道:「这个陛下,又乱支使人了,七日从皇宫来回,上千里的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说著将黄巾儿贴身收好、叹了口气。不过纳兰明德知道,元朗要的东西还非得纳兰明德去取不可,虽然还想再看看小鹿,可是时不待人,眼下只能即刻出发了。 挥手叫来芷兰汀的管事,将英武的照看和安排叮嘱了又叮嘱,这才匆匆地离去了。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英武伸著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东张西望了一下,并没发现纳兰明德的身影,英武心中不觉有一点点失落。正觉得腹中饥饿,两个宫婢捧著衣冠,端著水盆走进来。 「主人请净面更衣。」宫婢一边说著,一边将英武扶起来,服侍他梳洗。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服侍过,英武还真觉得浑身别扭。 「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两位姐姐。」 「您是这芷兰汀之主,就是我们这里所有宫人的主人,您啊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啊。」眼见著此处的主人当宠,身为下仆的自然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所以宫婢对英武倒是由衷地敬爱。 我什么时候成主人了,这里的主人不是纳兰明德吗? 「呃,纳兰明德人呢?」英武忍不住开口问,却见两个宫婢一脸惶恐地看著自己,好像自己的脸上突然长出一朵花来。「你们怎么了?」 「这……主人,您怎么好直呼王爷名讳,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一个宫婢吓得脸色发白,「我们当没听见好了,可是下次您可千万别这样叫了。」 「有什么打紧的,」英武撇了撇嘴,「我之前就这样叫他,这样叫他算是客气的了,你们都知道我以前骂他什么吗?」 两个宫婢吓得手一松,梳子也扔到了地下,一起跪下来不住磕头哀声道:「主人,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有天胆也不敢听啊。」 怎么吓成这样?可见纳兰明德不是个好东西,一定是对下人们太过严苛了。 「好了,我不说就是。」英武无奈地把梳子捡起来自己梳理头发。「那我就问,那位什么什么明翼王大人他到哪儿去了?」 「主人,您问我就好。」从房门外,走进来一位年逾六旬的婆婆,头上虽然已生华发,不过精神十足,目光充盈,一见便是不是寻常之辈。 「芷兰汀管事海兰婆婆见过主人。」海兰婆婆说著倒身拜了下去,惊得英武连忙跳起来,伸出双手去拦。 「婆婆,您别跪我!」哪知这婆婆年岁虽大,气力可一点不小,英武当是没拦住,著著实实地受了一回礼。「您年纪比我大,这下是折煞小子我了吗?」 「王爷临行交待过,对英武小主要如同待他,我们是下人,对主人行礼那是理所当然的。」海兰婆婆笑眯眯地说道,「王爷因为皇命在身,已经赶赴皇城去了,这些日子您安心住在这里,没事儿婆婆我会带您在宫中四处转转的。您放心,有资格住在芷兰汀的那是身份极高贵之人,您的衣食住行都会以宫内最高规格处置的。」 「他走了?」英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纳兰明德居然就这么把自己随便一扔就拍拍屁股跑路了吗? 「大概七日就回来了,很快的。」看著英武似乎有些不豫之色,海兰婆婆不觉面露微笑。想当然尔,以王爷尊贵之体,绝世之姿,任何人都会对他倾心不已,眼前这位新宠会思念王爷也在情理之中。「主人饿了吧,我已经备好酒菜了,您不如先去用膳。」 第五章 小鹿的天性果然就是活泼好动,充满好奇心的。没有纳兰魔头在的日子,英武的生活可谓快乐又安康。虽然每天锦衣玉食,不过拜他那旺盛的精力所赐,所以也没让他的个子有所增长或是腰围有所增加。 纳兰魔头的宫殿真的好大,让他整整玩了三天还没有全部玩遍,这让英武更加好奇,一个王爷的宫殿都如此了,那金翅王朝的皇宫不知会大成什么样子。心痒痒地,好想去看看。要是老大知道现在自己住在这里,不知道他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想起老大怒发冲冠,横目立眉的模样,英武暗自吐了吐舌头。 「主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用晚膳吧。」那是海兰婆婆慈祥的声音。 「好啊!」英武从假山上蹦下来,一把揽住婆婆的手臂。海兰婆婆天生的慈眉善目,让英武看了就平添亲切之感,更别说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名义上虽是主仆,实际上却跟祖孙差不多,这让从小就是孤儿的英武有了一份慕孺之情。 「婆婆,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主人?」英武跟在海兰婆婆的身后走,嘴里不住地嘀咕,「我听得好怪。我喜欢你叫我小武,不然以后婆婆就叫我小武吧。」 「这怎么可以。」海兰婆婆笑著摇摇头,「您是主,我是仆,若是这样叫,被旁人听到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英武撇了撇嘴,「我根本就不想来这儿,是纳兰明德非要带我来的,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走了呢。再说了,你们个个都叫我主人,那是不是主人的命令你们都会听的?要是这样,我就命令你好了,命令婆婆以后叫我小武,而不许叫我主人。」 海兰婆婆笑笑没有答话,拉著英武向芷兰汀走。 「前面走的可是芷兰汀的海兰婆婆?」 突兀的声音让英武吓了一跳,探头看时,前方的路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三个衣著华贵的少年。海兰婆婆身子一侧,将英武护在了身后。 「请恕老婆子年迈眼花,没瞧见你们三位小主。请受老婆子一拜。」说著,海兰婆婆真就跪下去行礼了,而那三个少年眼皮也没抬一下,傲然地受了她的礼。 「喂,你们怎么这样!」英武看不下去,从海兰婆婆的身后跳出来,指著那三个少年说,「你们知不知道敬老爱幼,婆婆年纪这么大了,你们几个还好意思让她拜!」 「你该不会就是王爷新带回来的那个山贼吧!」绿衣的少年用折扇捂住自己的嘴,上下打量著英武,「人品粗鄙,相貌平庸,居然还能住进芷兰汀,真是怪事。」 「我是山贼又怎么了,我长什么样关你屁事,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精!」看这三个人涂脂抹粉,衣袖带花的样子英武就没好气。当山贼当久了,他可不知道什么叫处处谦让的君子之道。 「你、你说什么!?」绿衣少年勃然大怒,不顾身边同伴的劝阻,冲到英武面前就要伸手,却被海兰婆婆伸手拦住。 「绿袖小主,请息怒。」海兰婆婆语气虽然恭敬,但眉目之间已无笑意,看来增了几分慑人气势,「英武小主刚刚来到宫中,他还不太懂宫中的规矩,难免说话有些不当之处。不过王爷临走前再三吩咐过,英武小主的地位不同别人,不必以宫中礼法相待,在这宫里头,除了王爷本人,没有人可以冒犯他。您也该知道,可以入住芷兰汀的人不是您或者别的小主可是碰的。」 绿袖恨恨一拂袖子,目中带刺盯著英武看,那目光似是想要将他剥吃干净一样。 「绿袖,婆婆说得对,反正人也见过了,我们还是走吧。」另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拉住绿袖的手。 「他是个新来的,王爷必是正在兴头上。你是知道王爷脾气的,如果今天的事被王爷知道了,说不定要发什么火呢。」 「我就是不服气,这个家伙看起来一无是处,论相貌,论仪态,论才艺,他比不上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凭什么他就能住芷兰汀,而我们只能住在不语亭!」绿袖忿忿地说,「你们看他那副乡下土包子样,贼头贼脑的,要说他的床上本领有多厉害,打死我也不信。」 「说不定王爷就是图那个新鲜,过个几天就把他扔出芷兰汀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去解气不迟啊!」绿袖的一个同伴劝他,「到时候王爷自会想起我们兄弟的好来,你以前就是众家兄弟中最当宠的一个,说不定将来你也会住进去也不一定啊」 绿袖跺跺脚,气乎乎地走了。 「他们是什么人?」看著那三人离去的背影,英武皱著眉头挥去面前残留的香气,转身问海兰婆婆。 「啊,他们是住在不语亭的三个小主,刚刚跟你吵的那人叫绿袖,其他两人一个叫瑞珠及妙淇。」 「小主?」英武困惑了,「是纳兰明德的弟弟们吗?那不是小王爷之类的?可是我看婆婆你刚刚好威风,一点也不怕他们似的。」 「他们哪里是王爷的弟弟啊。」海兰婆婆不觉失笑,「他们不过是王爷的侍寝童儿,叫他们小主是因为他们专事陪侍王爷,就类似于别的王府里的妃嫔侍妾,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他们当中有些是知道轻重进退,颇守本分的,可是有些人总免不了仗著受过几天王爷的宠而骄横忘形,要知道,王爷最烦的就是这种人,要是让他知道,一定会将他们赶出宫的。」 英武张目结舌,愣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婆婆,你说的侍寝……难道,难道就是陪那个纳兰明德……呃……睡觉的?」 海兰婆婆有些诧异地看著英武点点头道:「对啊。难道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英武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早就该想到,那个纳兰魔头果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原来自己早就养了男宠,那还把他抓来干什么? 干什么?其实他们之间什么事没干过了?英武啃著手指,几乎要把手指咬出血来。难道自己还能对他怀有什么期望吗?纳兰魔头摆明了就是在玩弄他。 英武心头莫名地一揪,鼻子也开始有些发酸。啐、啐!他英武会为这种人伤心吗?别开玩笑了! 突然身上一暖,原来是海兰婆婆把自己抱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背部。「小武,别想太多,我觉得王爷对你是不一样的,我从小把他带大,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人有过真正的感情和关注,你跟他的那些侍寝绝对不同,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一定可以幸福。」 「婆婆……」英武抱著婆婆,鼻子阵阵发酸,从小到大,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他根本没体会过女性的慈爱与温暖,海兰婆婆是第一个给他温暖感觉的女人,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有个像海兰婆婆这样的祖母或是母亲,那他以往的人生不知该有多么幸福。 「我才不要纳兰魔头对我好,我只要有婆婆你一个就够了。」英武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我啊,巴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他才好。最好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以后才不会来烦我。」 「说的什么孩子话。」海兰婆婆笑著拉起英武的手,「别理那些人,当他们是风、是影就行了,小武你饿不饿?不然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回芷兰汀吧。」 「好啊!好啊!」英武拍手大叫,「婆婆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说在前头哦,输了的人要看著赢的人吃完饭才许吃!」 笑声在寂静的宫院中如银铃般响起。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纳兰明德风尘仆仆地回来,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几乎是急不可待地直奔芷兰汀而去。还没进门,英武那爽朗的笑声就随风钻入了纳兰明德的耳中,让他的唇角禁不住向上翘起,疲惫的身体也轻扬起来。 「不行,你们位置又错了,再重新排一次!」一进门,纳兰明德就看到把衣角塞在腰间,光著脚没穿鞋子的英武站在院中高高的假山石山,指手划脚地用著极有元气的声音发布号令,「我说过了,中间两个上前的时候,最边上的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要快速上前把位置抢下来。快点,再来试试!」 他在玩什么?纳兰明德微觉诧异,举目看时,却见几乎所有芷兰汀的宫女太监跟侍卫都在假山下列著队,以假山为中心,分成了两组,每人手上提著一只笔,笔上沾满了红色或蓝色的颜料。英武在假山上固然意气风发,这些列著队听从他号令的下人们也个个面如春风,嘻嘻哈哈地笑闹著,似乎玩得很快乐。 「你们在做什么?」纳兰明德很好奇,可是当他一开口,几乎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一下子消失,以近乎惶恐的表情齐刷刷跪了一地。真是没意思,明明刚才还笑得那么开心,我难道是会吃人的老虎吗?纳兰明德心中十分不满,却没想过,他长这么大,有谁敢真正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的。 纳兰明德抬起头,正好迎上英武向下探察的目光。有一瞬间,纳兰明德似乎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惊喜的痕迹,只是可惜,这痕迹转瞬便被失望与露骨的不豫所取代。 「你来干什么?」探身向下,英武很不客气地对著纳兰明德喊,「你没看见我正忙著吗?你过会儿再过来!」 除了海兰婆婆,包括纳兰明德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 「无礼!你是在对谁说话呢?」纳兰明德立刻沉下了一张俊脸。原本想尽早见到小鹿的心由雀跃沉到了湖底。谁说小鹿的直率可爱了?他现在就恨不得把他从假山上拽下来狠狠打屁股。 他本来就应该一路欢叫著扑到自己的怀中才对,而不是臭著一张脸爬得高高得让自己无法拥抱,更别说张口就是赶他走。 「我在玩官兵抓强盗……呃,不对,是强盗打官兵!等我玩过了你再来!」小鹿还在上面自顾自地直挥手,却没注意到下面的猎人变得青白而凶恶的脸。 「你什么游戏都不用玩了,还是跟我来玩猎人抓小鹿。如果被我抓到了,你就乖乖地任我宰割吧。」纳兰明德一挥手,跪了一地的众人立刻识趣地鱼贯而出,迅速离场。只是最后离开的海兰婆婆在走过纳兰明德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他还小,您别太凶了。」 咦?啊!什么猎人抓小鹿?要我当小鹿吗?我才不要!英武还没跳著脚拒绝,他的人已经被抓到了地上,紧紧锁在了纳兰明德温暖而厚实的怀中。 「我不要玩这个!」英武气哼哼地说,「你功夫比我好,这个不公平,我不服。」 「不玩这个吗?」纳兰明德邪邪一笑,「那我们玩别的好了。」一低头,纳兰明德的牙齿极准确地咬上了藏在衣服底下的小小朱萸! 「痛啊!」英武四肢挣扎著,两只手没头没脑地往纳兰明德头上身上乱打,「你这个大色狼,下流胚子,快把老子放开!」 「你这张嘴需要好好洗洗了,开口闭口老子老子的,实在是粗俗得很!」纳兰明德双臂一紧,勒得英武差点喘不过气来,刚一愣神,呼吸就被纳兰明德霸道地夺了去,然后果真被狠狠地、狠狠地清理了一遍。 一个吻下来,英武的腿已经软得站立不住,倒在纳兰明德的怀里呼哧呼哧直喘著,眼中不觉又带出了点水气。 「你……你……又偷袭我!」英武噘著嘴,窝在他的怀里连声抗议。「你这个坏蛋!」 餍足地舔著双唇,纳兰明德看著英武酡红的双颊满意地眯起眼睛道:「我怎么偷袭你了?是你人笨,武功又差,我要抓到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哼,不就是以强凌弱,仗势欺人嘛!」英武瞪了一眼。 「你一个当山贼当强盗的也会说这种话吗?」纳兰明德双眉一挑,不无戏谑地说,「这世上强者生存原本就是真理,与其对我抱怨,不如让你自己变得更强,这样我挑战起来才会更有乐趣!」 英武气鼓著一张嘴,半天才说道:「你就是喜欢欺侮人,觉得戏弄我很有乐趣吗?」 「当然有,怎么会没有!」纳兰明德一笑,把唇贴在了英武的耳朵边上轻轻向内吹气,「不过,我会觉得你在床上能让我更有乐趣!」 柔弱的耳珠被纳兰明德含在口中轻轻咬噬著,英武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白皙的耳根转眼便染满了红潮。「你、你这个尽想下流事的家伙。」 「你别这么说我嘛。」纳兰明德的手悄悄伸向下面,钻进了英武的衣襟,「我们好久没见了,你难道这里一点也没想我?你说我下流,可是我只是亲亲你,你这儿就变硬了起来,这样的你,不跟我一样下流!」 突然被握住分身,英武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那敏感的地方感受著火热的掌温,将他的身体立时点燃,初尝过情爱的滋味,悄然绽放的身体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丝毫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英武的唇瓣吐出醉人的气息。 「我要你!」纳兰明德这么说著,不容反驳,「而且,我要你把这七天的时间全部给我补回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纳兰明德将没有再继续反抗的英武抱了起来,大步走向他的寝房。 「恶魔!」英武把燥热的身体交付给了他口口声声称之为恶魔的人,充满渴望的身体却因为期待而不能自己。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中午,来送午膳的宫人被海兰婆婆拦在了英武的房门外,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们便心领神会地静静退了回去。 午后,前来寻找纳兰明德的管事依旧被守在门前的海兰婆婆笑著挡了回去,只是轻轻地摇摇头,伸出食指在唇上点了点,管事便连连点头悄悄地转身回去。 到了掌灯时分,海兰婆婆吩咐宫人们备了几样简单却容易吃饱的点心,泡了壶茶,悄无声息地送了进去,然后快速退回来将门关死。她对守在外面一脸微询模样的宫人们轻轻一笑,便带著她们各自回房去了。 「记著,明日不到日上三竿,千万不要进主人的房间打扰,知道了吗!」海兰婆婆这么吩咐芷兰汀的宫人。 主人真是好厉害啊!芷兰汀的宫人们一个个满怀喜悦。要知道,明翼王虽然陪侍众多,但绝不会连著两天宠幸同一个人,就算他再得宠,也不可能让王爷一日一夜地关上房门赐予恩泽,更别说,为了他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可见,这模样儿虽然是众多陪侍中最差,说话放肆又粗俗,看起来床上功夫几乎没有,出身也让人满怀疑窦的英武却是最能抓住王爷心的主子。他性格开朗又活泼,待人和善又亲切,凡事不挑剔,根本没什么等位的观念,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跟别的小主简直有天壤之别,能在芷兰汀服侍这样的人,真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第二日,快到午时了,纳兰明德终于打开了门。立刻有宫人进去服侍他梳洗,不一会,纳兰明德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 「王爷,您要不要现在传膳?」海兰婆婆微笑著递过去一杯清茶。 「嗯,真觉得饿了。」纳兰明德揉了揉肚子,对海兰婆婆展颜一笑,「婆婆,你今年有六十了吧,可是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海兰婆婆掩嘴笑道:「王爷您真会说笑,我这种老婆子还谈得上什么年轻漂亮哦!」 「谁说的,我的海兰婆婆可是这宫中最漂亮的女人呢!」纳兰明德将手中的空盏又递回给海兰婆婆。 不知有多久没见到纳兰明德这么灿烂的笑容了,他的神清气爽让海兰婆婆心情也跟著高昂。 「王爷,要不要我进去叫他一起出来用膳呢?」海兰婆婆伸手指指屋内,「他一向吃饭吃得多,这么长的时候,他应该也饿得够呛了。」 「还是不要了。」纳兰明德看向屋内的目光立时变得柔和,「你们不要去吵他,等他睡醒了再给他准备些好吃的。」 「是,老身遵命。」海兰婆婆福了福,先行退了下去。 又过了三个时辰,英武才醒过来,更为确切地说,是被自己的腹鸣声给吵醒了过来。好饿啊……他俯卧在床上,张著迟滞的双眼,开始跟疲乏的身体做斗争。 就算身体再累,骨头再酸,屁股再疼,都绝对、绝对比不上饿著肚子的难受。不起床就没饭吃,没饭吃就得继续饿肚子,他英武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饿肚子的滋味。 虽说昨夜有吃几块点心,但是那远远不足以抵偿他被迫做了长时间强体力运动所消耗的元气。就连那几块点心也是他双手并用,使足力气才在最短时间塞下去的,都没等他吃饱喝足,人就又被提到床上继续被人压迫了。 呜……再怎么抗议也是无用,那个纳兰明德简直就不是人!英武摸著自己的肚子,哀叹不已。 不管怎么说,也要先爬起来才行。 英武呲著牙咧著嘴,强忍著全身的酸痛,把使用过度的身体撑起了一半。突然,自那个昨夜被开发殆尽,耻于对人言的部位有什么又黏又热的东西流了出来。英武吓了一跳,用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腻滑。 好恶心!英武拼命在揉得凌乱不堪的被褥上擦著手,一边咒骂纳兰明德,一边下定决心要把整床被褥点火烧掉。身下实是难受得要命,英武好不容易坐起身,强忍著从身体流出异物的不适感,用手去剥除留在大腿根部早已干结的浊液。 「老子操你个祖宗十八代!」明明是被操,但无力反击的英武只能逞一逞口舌之能,「总有一天,老子也来把你操上三五天,看你怎么受!」脑中浮现出姿容俊美的纳兰明德在自己身下娇喘连连,神色迷离的样子,英武脸突然一红,耳根又热了起来。「啐、啐!乱想什么,我才不是像他一样的疯狗。就算我被狗咬了,我也不能去咬狗啊!」不过,纳兰明德俊美的五官总是在他英武的眼前乱晃著,让他气息都变得不稳了。「不过,如果……如果真的有可能……我想,应该也不会太坏……」想著想著,英武嘿嘿地笑起来。 「小武,你醒了吗?」窗棂轻叩,正是海兰婆婆的声音。 「是啊,婆婆,我醒了,肚子好饿。」英武抬高了声音,在海兰婆婆面前似乎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你再忍一忍,我想吃饭前你最好还是先洗个热水澡。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现在就把澡桶给你抬进去,需不需要我找人服侍你洗?」 「嗯,」对啊,身子又黏又腻的,不洗澡他一定会难受死,还是婆婆想得周到。英武脸红了红,「我自己来洗就可以了,你别让人进来。」开玩笑,他现在身上又红又紫,脏污不堪,要是被人瞧见了,非得羞愤欲死不可。 洗了澡,换过衣服,英武撑著快断掉的腰,哼哼啧啧地出了房门。屋外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几乎看不清前面的东西。 「婆婆呢?你在哪儿?」英武遮著眼睛,一出房门就开始找海兰。 「我在这里。」海兰婆婆拉住了他的手,「身子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英武不住声地抱怨著,「我浑身都痛,肚子还饿得要命,我现在简直可以吞下一整头牛。」 海兰婆婆笑了笑道:「没事的,刚刚我在你的洗澡水中加过舒筋活血的药粉,等吃过了饭,你到床上好好再睡一觉,我保证你明天起来又可以活蹦乱跳地到处跑了。」 「我就知道婆婆对我最好了。」英武撒娇似地搂住了海兰婆婆的肩头。 「对了,婆婆,你对用药什么的在行吗?」嘴里塞满了食物,吃得快噎住的英武突然对侍立一旁的海兰发问。 「啊,知道一点,亡夫生前是宫中的御医,所以我对药性医理也略通些皮毛。」海兰端过一碗不冷不热的鸡汤送到英武的嘴边。 「呃……那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可以……」英武忸怩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您要什么药啊?」海兰婆婆好奇地问。 「就是那个嘛,可以让男人不用那么猛,最好、最好可以不举的药!」英武说出这惊天的话来,吓得海兰差点把手中布菜的筷子扔掉。 「主人!」海兰婆婆看了看四周侍立的宫人,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些微的尴尬和讪笑之色,「您别再开玩笑了。这话在这里说一次就罢了,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了,」海兰婆婆压低了声音对英武说道,「也不怕人笑话你。还有,要是传到王爷那你,你可就真的惨了。」 咦,有那么严重吗?我又不是要毒死他!英武吐了吐舌头。 酒足饭也饱,英武心满意足地回房补眠。房中不知道何时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凌乱的床铺已经全部换上新的铺盖,半点也看不出昨天激战的痕迹,不知道那些来收拾的宫人们是带著什么样的表情处理那些物品的,英武红著脸几乎不敢想像。 吃饭的时候,海兰婆婆已经对他说过,纳兰明德出宫办事去了,要在外过夜,所以今夜英武不必担心那个色中恶魔再来骚扰他。趁著这么好的机会,英武决定要好好地大睡一觉。 扑倒在柔软的床上,英武把脸埋入柔软的鹅绒羽枕中开始数起了小羊。很奇怪,以前明明数不到十只就可以安然入睡的他,数到了第一百二十六只时还毫无睡意,甚至越来越有精神了。这不能怪他,每只跳出来的小羊跳到他面前时都会变成纳兰明德那张艳光四射的脸,叫他怎么可能睡得著! 一翻身坐起来,英武推开了窗户,刚刚升起的月亮又圆又白,像一轮银盘流泻著清辉。突然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在晚上逛过这里,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出去转转吧。 想到就去做,这一向是英武的行事准则。兴冲冲地穿好衣服,英武开开心心地从窗户跳出去夜游。 为什么要从窗户跳出去?当然是为了避开守在门口等候传唤的宫人喽。既然是夜游,还是自己一个来得自在。 第六章 夜风吹拂著花树,带著丝丝的凉意。硕大的庭园中,在突出的假山、高挑的枝梢或是亭角的飞檐都挂著薄牛皮蒙著的灯笼。火红的烛光透出牛皮,将整个庭园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影中。 寂静无人的庭园里,时不时传出织娘的唧唧鸣声。一路缓缓行来,夜色下的王宫果然别有一番景味,让英武觉得新鲜又有趣。虽然一路上也曾碰过夜巡的队伍,不过英武白日在宫中四处厮混惯,跟宫里大部分人都相识了,所以看到王爷最新宠爱的芷兰汀主人,守卫们大都静悄悄地让开,或者在他经过身旁时躬行致礼,没有人拦,也没有人问。 「不知道纳兰魔头现在在哪里呢?」不知怎的,英武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起纳兰明德的去向。「哼,他最好死在哪里永远别回来!」空寂的夜里,再细小的声音也会被放大,所以英武快快捂住了自己这张不太能管得住的嘴。 「咦?不是说他今夜外宿,为什么他的书房会有灯光?」遥遥望见水榭那边亮著灯,英武显然有些诧异。 这几天他在宫里乱转,当然会知道建在一泓碧波之上坚固而宽大的气派石舫是纳兰明德的藏书之所。 听海兰婆婆讲过,纳兰魔头喜欢看书,怕藏书的地方走水,特地把书房建在水上。 有钱人就是爱作怪!几十万本书,几辈子也看不完吧……好吧,英武承认自己对书没有什么感情,基本上就属于见面就要去会周公的那种,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有学问的人有多么羡慕跟多么崇拜。二哥不就是饱读诗书的人吗?可是他除了坏心眼跟毒舌头,好像并没把学问用在为强盗窝谋福利的任何一处。 所以可见,读书多的人,大多阴险狡诈,人性灰暗,心如蛇蝎!纳兰明德跟二哥沉红音就是最佳佐证。 当然,如果读书人都能长出像纳兰明德或是沉红音一样的好皮相,他英武倒也不那么抗拒这世间的读书人再多一些。毕竟虽然他们再怎么戏弄自己,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是被他们所喜爱的。英武的脸火烫著微微笑起来。 通向石舫的水上曲廊看起来没什么人在,无人把守吗?英武的眼睛开始发亮。上次来的时候海兰婆婆说书房是禁地,王爷不许人随便进出,怕有闪失,弄毁弄丢他的宝贝书籍,害他都没进去仔细瞧过,现在反正又没人在,那他大可放心溜进去一探究竟不是吗?反正他又不爱看书,大不了转一圈就出来。看看左右无人,英武拎著衣角,快速地冲向曲廊。 门并没有上锁,只轻轻一推便开了一条小缝。英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哗!好壮观!英武张大了嘴,在心底连连惊叹著。巨大的房间内,一排排书架直竖到三丈多高的屋顶,每只书架上挂著一只长牌,牌上密密麻麻用著醒目的朱漆写著书册的名录。英武转过来转过去,看著排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简不住地摇头。光见著这么多书放著就已经觉得头晕脑涨了,如果再把它们一页一页翻开,可想见,他英武一定会吐血而亡。只是书架那么高,要是取顶上的书不是还得架个梯子才行吗?英武吐了吐舌头。 这里只是第一间,这样的屋子应该还有很多才对。如果要玩捉迷藏,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英武嘿嘿地笑起来。 好不容易来一次,那就到处转转吧!于是英武径直穿过房间,伸手去推下一扇门。 还是塞满房间的书架,不过,让英武眼前一亮的是,与第一间屋子略有不同,在这第二间屋子的四周粉墙上,挂著各式各样的长短兵器。 好漂亮!英武立刻冲过去,伸手就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来。绿鲨鱼皮的剑鞘,金丝缠的鞘口,鞘身上嵌著的宝石颗颗都价值连城,英武的口水差点滴下来。 不过,与华丽的剑鞘相比,这露在外的青色剑柄显得就太过寒酸了。英武将剑拔出来,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好剑!英武大赞一声。这柄剑应该是久远年代的古物,剑身上饰有古朴的纹路,掂在手中不轻不重,剑气逼人,寒光刺眼,当是可以吹毛断发的利器。只可惜,自己不会用剑。英武恋恋不舍地把剑放回原处。这个纳兰魔头,看来还藏著不少宝贝嘛。山贼的天性悄悄在英武心中萌发,他甚至开始打算回去弄个大大的包袱皮来,看看能挑多少宝贝扛回自己家去。 「这间是兵器跟书,那下间会有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名家字画呢?最好是一箱子一箱子珍珠翡翠,又轻便又值钱啊!」英武有些乐不可支了。 于是几乎迫不及待地,英武推开了第三道门。明亮的灯光从刚刚推开的门缝中穿透而出,让英武猝不及防地刺花了双眼,推门的力道顿时消失了大半。正想继续推下去,却隐隐听到了有什么动静自屋中传来。 有贼?英武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可是,这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古怪?英武揉揉发胀的眼睛,探头向里面望去。 这里面似乎跟外面两间房不太一样。屋子小了很多,书架也少了很多,地上铺著长绒的毛毯,走在上面一定很舒服且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屋子沿墙一周虽然摆了不少书架,但每个书架都比外面的小巧许多,架顶与常人等高,拿书不必费力。屋子的正中放著一张雕花贵妃卧榻,上面铺著柔软的锦垫,榻前一张矮几上杂散地堆著一些书卷,一望而知这是此间主人半卧读书的所在。 屋子的四角竖立著四支人高的巨大青铜烛台,粗如儿臂的白色牛油蜡烛大放光明,将屋里照得纤毫毕现。矮几上,白色轻纱笼著的灯台里正散发著柔和的光。 这些不会让英武觉得惊奇,真正令他惊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纳兰明德。 明亮的烛光下,纳兰明德手捧著书卷正悠然躺在贵妃神情冷漠地看著书。他不是今夜外宿的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在这里老神在在地看书?那这不绝于耳「喳喳」的水声又是怎么回事!? 英武双目喷火,紧紧捏住了拳头。 就在纳兰明德的胯下,一个衣衫半褪的人正俯身在上,手里捧著纳兰明德的凶器香甜地吞吐舔舐…… 英武愣在那里,看著绿袖坐在纳兰明德的身上疯狂地上下摆动著,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突然觉得脸上凉飕飕的有什么东西,英武伸手一抹,一片水痕,竟然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英武缓缓地、轻轻地向后退,再向后退,直退到石舫的入口。他蹲在舫前,双手抱著脑袋,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本来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他养了那么多男宠,他们不会只是单纯地陪他聊天吧。刚刚看到的情色画面应当是纳兰魔头每夜都会上演的活色生香,不只是绿袖,还有上次看到的瑞珠、妙淇,以及他没有见过的张王李赵们。他们对他献上身体,讨著他的欢心,让他得到满足,这就是在宫中他们的作用。 那我呢?英武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著,阵阵作呕的感觉让他觉得眩晕。任他索取的自己与那个绿袖有什么区别?不,没有,最少,是在纳兰明德的心里没有。英武抱著头从胸中发出压抑的低泣。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骗自己是外宿了呢?英武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猛地站起身来。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个小小的山贼,他英武也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自尊。英武擦干了眼泪,冷冷地看著面前高大的建筑。真可惜,身上没有火折子,不然,以他冲动的个性,大概现在这个石舫里的百万藏书就要变成扑扇著翅膀,漫天狂舞的火蝴蝶了。 「算你好命!」英武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向来路回去。英武其实也不一定有这个胆子,就算火烧起来,大概损失也不会有太大,毕竟建在水池之上,宫中的人员众多,只怕火头一起就会被浇灭了,而惊动了众人的自己结果当然只会有一个。要我给他的几本破书陪葬,我才不会有那么傻呢。 英武一路表情木然,也不理会守在芷兰汀的宫人们一脸惊愕的表情,大刺刺踢开自己的房门,倒头便睡。 果然,第二天用过早饭,纳兰明德衣履鲜明地再次出现在英武面前。 「送给你。」纳兰明德从身上摸出一只玉匣子,打开匣盖将其中的东西放在英武的手中,「我觉得这个跟你很合适。」 英武将手抬到眼前,掌中放著一只玉佩,如墨色般浓郁的浮云纹中一只通透的翠绿色小鹿正伏地而眠。小鹿的神态很安详,模样儿也相当可爱,在它的身上散落著一些黄色的斑点,天然孕成,巧夺天工,一望而知价格不菲。 纳兰明德并没从英武的脸上看到任何惊喜的表情,得到的只是冷淡的一声「哦!」,便看他将这只价值连城的宝贝随手塞到了腰间。 「你怎么了?」纳兰明德有些奇怪,新鲜好奇的小鹿仿佛一夜之间突然转了性,这让他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没什么。」英武趴在桌上玩茶杯,头也不抬一下。开玩笑,眼前还在乱晃著昨夜的春宫,胃里直翻腾,叫他说什么也没办法对纳兰明德有好声好色。 「吃过饭了吗?」纳兰明德贴著英武坐下来,看著他露出的颈项有些发怔。真是奇怪,自己对他总是看也看不厌,似乎从每个角度看英武都有不同的一面。 「吃过了。」英武敷衍一样地回答,这让纳兰明德觉得很不高兴。 「你在闹什么别扭?」纳兰明德的语气有些不善,「我刚刚有问过海兰婆婆,她说你早上根本没吃什么。」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问我。」英武的回答依旧是不咸不淡。 从来没人敢用这种态度对他,看来是自己把这只小鹿宠坏了。纳兰明德压住心头的怒火,接著说道:「快点换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英武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转眼又黯淡下去,头一扭,拒绝道:「我不想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天天缠著我要我带你出去玩的吗,我丢开手上的事务好心带你出去,你居然说不想去?」纳兰明德气得拍了下桌子。 英武斜眼看著他,眼神中满满的冷淡与隔绝。 「你这是什么眼神?」纳兰明德揪住了英武的领子。 「哼。」英武别过脸,说什么也不看他了。 「把脸转过来。」纳兰明德命令。 「不!」英武坚定地拒绝。 「不许违抗我。」纳兰明德的眼中开始冒火。 「你管不著老子!」 「砰!」英武再一次被狠狠扔了出去,不过不是冰冷而坚硬的地面,而是柔软又舒适的床。 「你在闹什么别扭?」纳兰明德周身散发著危险的气息,一步步向他靠近。但奇怪的是,往常都会面露惧怕之色,拼命向后躲的英武这次居然毫无反应,冷著一张脸动也不动。怪,太怪! 「你要上就上,用不著那么多废话。」英武开了口,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波动,「反正我不就是你养的一个男宠吗?」 虽然是事实,但纳兰明德听起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什么男宠不男宠的?以后不许再这么说!」纳兰明德开始剥英武的衣服。 「那要怎么说?」英武挑了挑眉毛,「这样可好,王爷,你想让英武用什么姿势伺候您?王爷,求求您,好好疼爱英武。王爷,英武好想要啊……」 「你住口!」纳兰明德一把捂住了英武的嘴。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了,英武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被捂著嘴的英武还是没有挣扎,只是那无表情的双眸中渐渐溢出了一点清泉,越来越多,最后顺著眼角漫溢而出,沾满了纳兰明德的手指。 再强烈的欲望此刻也只有举白旗投降。纳兰明德叹了一口气,将英武身上的衣服拉好,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坐到了床边。看著依然不愿看著他,一言不发默默流泪的英武,纳兰明德觉得心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变得不安,变得焦躁,跺了跺脚,纳兰明德转身离开了英武的寝室。 「是出了什么事吗?」纳兰明德想著,却百思不得其解。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转性,也没有人会毫无因由地对别人生气。如果小英武对自己大喊大叫,用最粗俗的话骂他,纳兰明德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烦恼。对他视若无睹,对他冷漠如冰,就算抱著他也会觉得相隔万里,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王爷!」看著纳兰明德一脸头疼的样子,守在一旁的海兰婆婆忍不住出声提点,「昨夜英武小主突然从外面踢门进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他夜里什么时候溜出去,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不过,他一回来就神色不对。您昨夜……没跟他碰见吧……」 「我昨夜都待在书房,怎么可能……」嗯,也并非全无可能!纳兰明德凤目一睁,「你去叫昨日负责巡夜的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英武半夜在宫中闲逛,都是在哪儿见到的,不许隐瞒,一一向我报告。」 「是。」海兰婆婆躬身应道。 「等一下,婆婆!」纳兰明德突然叫住转身的海兰婆婆,有些迟疑地问她,「之前,你有没有跟英武说过,说过……我宫中有不语亭之事?」 「老身以为小主知道,原本是没说的,可是前些日子我们在宫中碰到过不语亭的几位小主,老身有向英武小主解释过这件事,所以他应该是知道的。」海兰婆婆不疾不徐地答道。 「王爷,请恕老身多嘴,英武小主生性率直,人又单纯,有些事情,如果不直接对他说,他是不会明白的。比如,王爷对他的与众不同……」海兰婆婆又行一礼,悄然退下,只留著纳兰明德站在原处独自出神。 唉,真是头疼!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连著几天,英武对纳兰明德都是不理不睬,而纳兰明德居然好脾气地不予追究,反而好声好气地天天过来探望,时不时送些奇珍异宝。英武也不客气,礼物照收,脸照板,就连芷兰汀的宫人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为了小主的将来好,为了芷兰汀的未来好,胆子大点的宫人开始了轮番地劝说,英武被这些过于热心的人天天吵得头晕脑涨的,恨不能拿根针把她们聒噪的嘴巴给缝起来。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那个叫纳兰明德的魔头给害的!英武的火气反而越来越盛了。 「你到底还要怎么样麻!」纳兰明德靠在英武的身上,面带忧伤地看著他。如果不是他的身材过于高大,这绝对是一副极佳的画面。一个柔弱无依的美人,一脸哀伤,秋水盈波地看著心爱的情人,欲语还休、嘤嘤欲泣的偎在情人身旁,却换不回情人的一个回眸。多么凄美,多么浪漫。 「直接把我压到床上不就得了。」英武打著哈欠,把头搭在窗台上,看那西坠的火红日轮。啊,颜色真漂亮,就好像前几天海兰婆婆亲手腌的咸鸭蛋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想这样的。」纳兰明德委屈地抱住英武的腰,「那样跟强暴没两样,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拜托,你第一次、第二次,哪次不是直接扑上来的『强暴』?我看你分明有乐趣得很吧。」英武无聊地扯著垂在额前的头发。 「可是我比较喜欢小武跟我撒娇,欲迎还拒的模样嘛。」纳兰明德继续向英武—的脖子里吹气,「你都晾了我这么些天了,也收了我那么多礼物,为什么态度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礼物是你自己要送的,我又没向你讨,你可别指望送给我的东西能让我再还给你。」英武立刻捂紧了自己的口袋。开玩笑,以后还得靠这些宝贝过日子呢。「反正我只是你的男宠,你想要我怎么样,直接命令我就行了,不管我会不会,愿不愿意,我也只能勉强试著去做不是吗?」 纳兰明德除了叹息只有叹息。 「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呢?」纳兰明德嘴里叽咕了一声,看似很不情愿地讲,「我可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么恶心的话呢……小武,我喜欢你啊。」 英武双眉一挑,大大的眼睛里分明写著──「你少骗人」。 「我一个男宠,用不著你这么纡尊降贵地说这种话。你留著对你的其他漂亮小主说去吧,听起来可信度还高一点。」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纳兰明德头疼得厉害,自己已经这么费力讨好他了,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固执。「英武,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限了,你再这么下去,只怕我没办法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那就用不著控制啊。」英武明澈的双眸中纤尘不染,「你想发火就发火,想生气就生气,想杀人就杀,好了。反正我打又打不过你,你的宫里守卫那么严,我想逃也逃不出去。不然这样吧,你要是觉得杀人不好,你不如把我放了,我回我的强盗窝,你住你的大宫殿,大伙儿一拍两散,从此你不来烦我,我不来气你,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做你的千秋大梦!」纳兰明德伸手就在英武头上一弹,「你是我的小鹿,这辈子也别想逃开我的身边。你再说一次回强盗窝,我现在就派兵把你那老巢给烧了,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英武苦著一张脸长叹著垂下头去。 「你何必呢?我难受你也不好过……」 「你使小性也该适可而止了吧。」纳兰明德烦躁地抓抓头,「我知道你那天看到我在书房跟绿袖在一起了是不是?」 英武的身体突然一僵。 「其实你也知道,我的不语亭里不止绿袖一个孩子的,对不对?」 英武的双拳不觉捏紧。 「没有你在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孩子陪侍,这你也应该听说过吧。」 英武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我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人,做这种事当然会很正常。」 英武的双眸中火焰已熊熊燃起。 「我是真的喜欢你,其他那些人只是一种调剂。如果天天要你,你的身体应该无法负担,不是吗?」纳兰明德柔声地说著,用双手捧起英武的脸,「我是心疼你,不想你太累,所以才会去找别人,要知道,我跟他们做的时候,可满脑子都是小鹿你的影子呢!」 「砰!」突如其来的一拳出乎意料地打在了纳兰明德柔软的小腹上,让他立刻变了脸色,痛苦地蹲到了地上。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他纳兰明德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地被人击中,还是被一个武功差劲的小小山贼偷袭成功,怎么能不让他气到吐血。 「英武!你、你、你好大胆子!」纳兰明德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一双凤目浮现出浓浓的煞气。 「你应该感谢我,」英武甩了甩手腕,冷冷地说道,「我只是用拳头揍你,而不是用匕首。」 纳兰明德腾地起身,高高举起了右手。 「打啊,打啊,有种你就把我给杀了!」英武挺直了胸膛毫无畏惧地看著他。 纳兰明德举著的手迟迟无法落下,就在他看到英武那佯装平静却微微颤抖著的唇角,看到英武那苍白却又微红的双颊,看到那倔强的双眼中渐渐浮起的薄雾之时,纳兰明德就知道自己输了。 无力地放下手臂,纳兰明德恨恨地跺脚,转身拂袖而去。 第七章 看著纳兰明德怒冲冲的背影,听到房门被粗暴甩上的声音,英武终于松下紧绷的双肩,卸下自己伪装的面具,扑到了床上蒙住自己的脸。受不了,受不了!再这样下去,他没办法再撑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英武天天都在想著自己与纳兰明德之间的关系。看见他会脸红心跳,听见他的声音会耳根发热,哪怕就是听到别人谈论起纳兰明德的名字,他也会浑身觉得不自在,就算自己再迟钝,他也已经明白,自己对纳兰明德的感情与众不同。他几乎要开始怨恨自己,那个魔头除了长著一张可以颠倒众生的脸,根本是一无是处。狂傲,好色,霸道,阴险,自己跟他在一起永远只有被欺侮的份儿。可是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我是不是有点下贱?英武不住地问自己。如果老大在这里,看到纳兰明德这么欺侮自己,只怕早就一剑劈下去了。 老大,我好想你!英武咬著被角,苦涩的滋味盈满唇舌。他富可敌国,他权倾朝野,他身边美人如云。自己一个小小山贼,要美貌没美貌,要武功没武功,要才学没才学,要气质没气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纳兰明德真心喜欢上自己是一百万个不可能。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是个他没见过的异类,如果新鲜感一过去,他英武还不是立刻会被纳兰明德当成破履旧袜一样一脚踢到一边去啊。要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还不如撞死了落得痛快。 英武一翻身爬起来,从床边的矮柜中拖出一只小箱子来。打开箱盖,宝光耀眼,全是这些日子纳兰明德「孝敬」他,或是他在晚上四处乱窜「搜刮」来的宝贝。有了它,下半辈子自己照样可以吃香喝辣,快乐富足。英武把宝贝点了又点,数了又数,再重新将箱盖盖好,收在柜中。下面,只要把怎么溜出宫的路线和方法搞定就行了。 门前突然一阵嘈杂,英武打开门,问侍立一边的宫人道:「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宫人摇头表示不知,随即有人小跑著来到英武面前。 「小主,不知道为什么,不语亭的十几个小主全部跑来芷兰汀了,他们吵著要见你,我们拦也拦不住,偏偏海兰婆婆不在,要是她在这儿就好了。」那个宫人连连抹著头上的汗。 「他们来干什么?」英武脸色一沉,「你去跟他们说,我不见任何人。要是再闹,叫人把他们赶走!」 「我们说了小主近日不见客,可是没办法,他们都是跟随王爷的小主啊,侍卫们不敢动手,眼见著他们就要闯进来了。」宫人正说著,一阵杂的脚步声之后,十几个衣著华贵的翩翩美少年果然都冲了进来。 「小山贼,你躲在哪儿,快快给我滚出来!」带头的正是英武认得的绿袖。 「你们要干什么?」英武双手叉腰站在门口,面色凶恶,口气一样不善。 「他就是英武?」除了见过英武的三个人,其他的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谋其面。十几双眼睛上下地打量著英武,几乎要把他看穿。 「什么嘛,根本没什么美貌。」美少年们纷纷露出极端失望的表情。「而且乱没气质的,一看就是乡下土包子。」 「你们是想来打架是不是?」英武开始卷袖子,「奶奶的,小爷我刚好心中不爽,打架我奉陪!」 「我们不是来找你打架的。」绿袖不屑地挑起嘴角,「别把我们当成像你一样的野人。我来问你,你是不是给我们王爷下了什么蛊?」 「鼓?」英武睁圆眼睛,左右看看,「我这里没有鼓,你们当我这儿是开乐器铺的吗?」 「哼,要不是你给王爷下了蛊,怎么可能将他霸著那么长时间?」一人忿忿地说。 「就是,自从你进来,王爷都多久没见我们了?」另一人噘著美唇,眼波水汪汪地说,「好不容易找我一次,居然,居然只是要我陪他下棋下了一夜,都不知道人家忍得有多难受!」 「现在天天晚上都不知道王爷在哪儿了,听说他每日都来芷兰汀,你就不能跟他说说,让他也去去不语亭吗?」 「不知道你们说什么!」英武臭著一张脸,「纳兰明德爱去哪儿是他的自由,老子懒得管他!你们想找他去别处找,我这儿没这个人。」 「啊!」惊呼声自人群中响起,美少年们一个个捂著嘴,惊讶地看著他。 「你居然直呼王爷的名讳!你、你、你真是大不敬。」 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只是叫了声纳兰明德的名字而已,就好像是犯了多大罪一样!英武哼了一声道:「我从来就这么叫他,还有更难听的。他都没说什么,你们叫什么叫!」 惊愕的眼神渐渐变得羡慕,又充满了嫉妒,少年们的脸上浮动著各异的表情。 「我们大家都是服侍王爷的,」绿袖咬著唇,脸上一阵青白,「你不能独霸著王爷,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识相点,最好离王爷远一点,让大伙儿雨露均沾,不然,等到王爷对你的新鲜感一过,你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到那时候,你就算爬著来求我们,我们也不会给你半点机会的。」 英武的心中一痛,绿袖的话正好戳著他的痛处,再一想起那夜看见绿袖在纳兰明德身上的yin荡样子,英武像一只被踩著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老子不是男娼,不会像你们一样撅起屁股讨好他。我巴不得纳兰明德让我走,我巴不得永远见不到他,你们这些家伙快快给我滚蛋,老子没时间理你们!」 所有的少年脸色都变了。头一次被人骂成男娼,心高气傲的他们如何能受得了。不等绿袖发话,众人一声喊,一起冲了过来。 然后是昏天黑地一场混战。就算英武再能打架,一个人要应付十几个发了狠的少年也还是很困难。无数的拳头毫不客气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也像发了疯一样又踢又咬,虽然人人都挂了点彩,但最后唯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当然就是他。 不知是谁,又冲进了英武的房子一顿乱砸,众人扔下半死的英武,一起冲进去凑热闹。 「这是什么?」踢翻的柜子里,不大的箱子滚了出来,无数珍宝跌落在地上刺花了他们的眼。 「天啊!这不是东海夜明珠吗?」 「啊啊,还有这对翡翠马,听说是皇帝陛下赐给王爷的!」 「这么多宝贝啊,都是王爷赏他的?」众人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要知道,能得到一件王爷的赏赐都是一件天大的可以用来炫耀的事情,那个不起眼的小小山贼居然藏了一箱子。 「不可能的,他进来才几天啊,王爷就算一天赏一件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立刻有人否定,「更何况王爷从来没有打赏的习惯。」 「就是、就是!那这些宝贝一定都是他偷来的。」 「贼就是贼,就像狗改不了吃屎,小贼到哪儿都会动手去偷!」 「还说什么,大伙儿把宝贝们分了去吧,落在他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众人一声欢呼,转眼将东西抢了个一干二净。 「住手,那是我的!」英武趴在地上无力地喊,他想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却发现手已经没办法动了。不只是手,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可以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辛苦得来的下半辈子的依靠被人悉数抢走,甚至离去的人在经过他的时候还恶意地在他身上再踢上两脚。 「你们这些强盗!」英武嘴里含混地骂道,突然一想,自己原来也是做强盗的,不由得觉得好笑,「原来被强盗打劫的感觉是这样的。」英武哈哈笑起来,笑著笑著,放声大哭。 少年们心满意足地走开了,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宫人们这才全都聚拢过来围在英武的身边。 「主人,主人!你怎么样了?」胆小的宫女们嘤嘤啜泣著,不知该如何是好。 「死不了。」英武虚弱地回答著,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尽。「呜……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纳兰明德知道消息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扔下一切事情,纳兰明德几乎是用飞的冲入了芷兰汀。零乱不堪的屋内,抹著眼泪的宫人们还在收拾著残破的屋子,英武趴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先纳兰明德一步赶来的海兰婆婆一面擦著眼泪一面用软布沾著药粉为英武敷治。 「英武,小武!你怎么样了?」纳兰明德惊慌失措地冲到英武的床前,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蹦出来。 他活力无限的小鹿到哪里去了?他可爱又直率的小鹿到哪去了?看著床上的英武,纳兰明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小巧可爱的一张脸,现在肿得像只泡过水的猪头,青一块紫一块,又大又圆的眼睛肿涨著,只剩下两条细缝,喜欢胡说八道的小嘴还残留著褐色的血块,又红又肿的脸上好几道血痕,还有好几道指痕。英武现在的模样除了惨不忍睹,纳兰明德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表达方式。 英武的上衣被海兰婆婆解开了,白皙的身体上,黑的紫的全是拳头和脚踢的伤痕,背上如此,前胸和下身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纳兰明德心疼得几乎落下泪来。 「你来干什么!」英武嘶哑的声音费力地从唇中挤出来,「你滚,滚远远的,老子不想看到你。」 「小武,我只是离开了宫中一会儿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纳兰明德颤著声去拉英武的手,连他的手上也留著伤痕,可恶,可恨! 「来人!来人!你们通通给我滚进来!」纳兰明德咆哮著,声音几乎要把芷兰汀的屋顶掀翻。 「你们是怎么样服侍你们的主人的!」看著黑鸦鸦跪了一地的宫人们,纳兰明德焦躁地来回踱步,「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个,你们只会在一边看著吗?不去护主,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处!」 「王爷息怒,也不能全怪她们。」海兰婆婆在一旁轻声劝道,「来闹事的都是不语亭的小主们,哪有下人跟主子们动手的道理,再说了,他们都是您的陪侍,不管碰到那一位的身子都是对王爷的大不敬,就算是想过去帮,他们也不敢去啊。」 「那就眼睁睁地看著小武被他们打吗?」纳兰明德怒气不减。「不语亭的那些人好大的胆子,明知道小武是我心爱的人,竟然还敢把他打得那么惨,我饶不了他们!」 「王爷先宽心,好在英武小主受得都是皮肉之伤,未及筋骨,只要能好好的休养些时日,他又会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海兰婆婆安慰道,「只是他现在情绪不稳,王爷您要多陪陪他才好。」 「这个我晓得。」纳兰明德点头。「只是看他疼得直哼哼,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正说著,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惊天的哭声,纳兰明德与海兰对视一眼,抛下跪一地的众人急急地向后奔去。 「呜……哇哇!」英武躺在床上,如丧考妣一般号啕大哭著,「哇!」 「小武,你怎么了?哪里疼?哪里不舒服?」纳兰明德抱著英武四处摸著。 「我的宝贝,我好不容易攒到的宝贝啊!」英武只顾著心疼他的宝贝,也不去推开纳兰明德,只在他的怀里哭得涕泗交流,「我的心肝,我的肉啊!」 「宝贝?什么宝贝?」纳兰明德不解地问。 「你送我的那些宝贝啊,还有我四处收集来的宝贝啊!全被抢走了,全被抢走了!」英武哭得气也快没了,「那是我下半辈子的指望啊!我又不想做强盗,没有钱,我将来一定会饿死的……呜呜……宝贝啊……我的人生啊!!」 「不要哭,我的宝贝!」纳兰明德细细地亲著英武的脸,全然不顾那扭曲变形,沾满泪水显得有些恐怖的脸,就好像他亲吻的是一件世间最珍贵的瓷中珍宝,「你想要什么宝物我都会给你,我给你比那些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你以后不会做强盗,不会饿死的,我会养你,把你养得胖的像只小猪,我养你一辈子,我疼你一辈子。」 也不知道纳兰明德的这些话有没有传到英武的耳中,只是英武的哭声渐渐细微,最后消失在纳兰明德的胸前。不知是因为脱力还是因为安心,英武依在纳兰明德的胸前睡著了。纳兰明德抱著他,久久不愿松手。 「罢了,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了!」细细吻著小鹿的头发,纳兰明德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你已经把我的心占满,以前我的心里是空的,可是现在有了你,怎么能再容下别人。就算你想逃,就算你拒绝,我纳兰明德说什么也绝对不会再放手!」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当天夜里,英武发起了高烧。尽管海兰婆婆一再地劝慰纳兰明德这属于正常的反应,用不了多久就会退热,可是纳兰明德还是心绪不宁地在床前守了一夜。英武烧得神智有些糊涂,上半夜口中杂七杂八地说著胡话,不是骂纳兰明德卑劣下流,就是骂他无耻浑蛋。听著英武翻来覆去用那几个有限的辞汇咒骂自己,纳兰明德心疼又好笑,却也涨红了脸装做没有看到海兰婆婆那张强忍笑意的脸。 骂了一会儿,英武终于安静,可是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纳兰明德转眼又被英武的哭声惊起。断断续续听著英武说著自己喜欢纳兰明德,而纳兰明德又一定看不上他的胡话,纳兰明德开心得几乎要飞上天去。 「我要走,我要回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他!」英武的眼泪流在他那张肿涨变形的脸上,说不出的可笑和难看,可是在纳兰明德的眼中,却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可爱万分。 「不要走,不要回去,我这一生都不会放开你!」纳兰明德握著英武的手在他耳边反覆著说。「是你自己不明白,其实你有多可爱,有多好。你的好只能有我一个人看到,我怎么可能将你放走。」 「呜……我的宝贝……值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钱……没有了,都没有了!」大概梦中梦见了被抢去的心爱之物,英武哭得稀里哗啦,「我的小鹿,我的小鹿!」 看著他紧紧护在胸前的手,纳兰明德眉头动了一下,解开衣襟,纳兰明德果然在他的脖子上看见了一根红线。将红线轻轻抽出,那下面坠著的正是自己送给英武的小鹿。英武的全身上下都被人揍了,他是如何护住这易折的玉佩而没有让它受到毁损的呢?似乎可以看到英武紧紧抱著胸前用其他地方承受拳头的样子,纳兰明德亲吻著手中小鹿的唇变得有些颤抖。 「我会保护你的,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纳兰明德以性命发誓!」 海兰婆婆说的没有错,到了下半夜,英武的热度果然渐渐退了下去,人也终于安静地陷入沉睡。纳兰明德看著英武沉默了很久,突然对海兰婆婆说道:「你好好看护他,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海兰婆婆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是在纳兰明德的身后提醒他:「小主的心其实很软,所以如果王爷想让他高兴,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有些处置最好还是交给他决定。」 纳兰明德的身影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英武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脸上的淤青颜色已经开始变淡,脸上的肿胀也略略消了一些,可是身上受伤的地方还是会疼。 「婆婆?」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是海兰婆婆那慈祥而关切的面容这让英武感到了一丝安心和温暖。 海兰婆婆摸了摸他的脸,微笑著点了点头,无声地从他的床前移开,然后英武看到了桌上那一堆闪闪发亮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虽然嘴角一经牵扯便会感到疼痛,英武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些都是你的宝贝。」出声地是坐在桌旁出神看著自己的纳兰明德。 「你怎么在这儿?」英武惊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只能用猪头来形容的脸,又觉得没必要,把手放下来,仰面对著纳兰明德,「是要赶我走了吧。我知道,反正你那些……那些美人都被我揍了……」 「被揍的人是你自己吧!」纳兰明德冷冷地说,一丝怒气渐渐从心口冒出头来,「你是傻瓜吗?一个人迎战十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你以为自己武功盖世还是铜皮铁骨?」 「我是笨,我本来就是个武功低微的小山贼!」英武猛地坐起身,「是你莫名其妙地把我抢到这儿来的。我人又不漂亮,脑子又不好使,没气质也没才学,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关著我不放?」英武的眼里已有泪光闪动,「我的样子一定让你觉得恶心,反正你也用不著我了……我用不著你赶,自己有腿,我知道该怎么走出去。」 「要去哪儿?」纳兰明德一把抱住摇摇晃晃要下床的英武,把他揉在怀里搂得死紧,「除了我的怀抱,你哪儿也别想去!」 「你这是做什么?」英武哽咽出声,「你不要再戏弄我了好不好?我的人生已经被你弄得乱七八糟,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给我留点自尊。算我求求你,要不要我给你下跪,跟其他人一样?」 「你为什么这么没自信呢?」纳兰明德低叹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最率真的人,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小鹿……我想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就算你是我见过的最粗俗,最没品味,没气质的人也好,除了你,我并不想要其他的人……」 咦?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英武从纳兰明德的怀中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发烧了?」伸手去摸纳兰明德的额,手却被他一把握在掌心。愣愣地与他的乌眸对视著,英武几乎要溺毙在他那温柔得让人不寒而栗的深潭中。「不然,就是我发烧了,烧糊涂了,才会产生幻听。」 「我没发烧,你的烧也退了。」纳兰明德不容置疑地捧起他的脸,很认真地对他说,「听著,你现在脸肿得有些变形,模样儿是很丑,哪怕是这里的任何一个宫人都要比现在的你美上十分,但是,就算你现在看起来很丑,在我眼中都是可爱得要命。」 红肿的唇被纳兰明德温柔吻著的时候,英武迷迷糊糊的脑子还没装过弯儿来。纳兰明德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唇瓣被强硬地撬开,他那温热灵巧的舌头卷舔著自己,将自己的舌头逼得无路可躲。唇角的伤口有些裂开,口中有淡淡的铁锈味道,但是两人都觉得甜蜜无比,纠缠著的唇舌久久不愿离开。 「唔……」英武手足酥软,双目迷离,一个深吻几乎抽干了他胸中所有的空气。 「那些……东西……」眼角的视线突然瞥见那堆被自己忽略的珍宝。 「那些都是你被抢去的东西,我替你拿回来了。」纳兰明德淡然地说。 「咦?」英武眼睛一亮。「拿过来,快拿过来!」 一直默默守在一边的海兰婆婆立刻把桌上那一堆闪闪发光的珍宝全搬到英武的怀里。 「哈哈、哈哈!」摸著那一件件失而复得的东西,英武的脸上展现出露骨的欢欣,如果不是因为脸肿著,一定是一副眉开眼笑的贪婪之色。 纳兰明德不觉有些失落,原来在英武的心中自己还没有那些死物的地位高。 「你怎么会喜欢这些无用之物呢?它们不过是拿来消遣的小玩意儿罢了。」纳兰明德觉得不甘,很不甘。 「谁说无用,怎么无用?它们的用处大著呢!」英武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有见过强盗不喜欢金银珠宝的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摸它们了,如果想摸,我觉得你不如摸摸我好了。」纳兰明德开始引诱大计。 「不要,你摸起来才不会像这珠子一样光滑又细腻。」英武拈起一颗鸽卵大的明珠,拿在脸上蹭了又蹭。 「可是我的更有弹性也温暖啊。」纳兰明德不服气,他怎么就比不过这些不会说话冷冰冰的东西了。 「才不要,我自己就够温暖,不稀罕你的。」英武抱起一只玉马就乱亲。 纳兰明德无比嫉妒英武怀里的玉马,他可从来没像这样对自己主动献吻过。 「你要是过来摸我,我就再送你一只玉如意。」色诱不成,利诱总可以吧。 「真的?」小鹿的眼睛眨了眨,亮晶晶地望著他。 「当然。」 「好!」干脆地放下玉马,小鹿立刻飞扑到他的怀里送上一只乱摸的小爪。 「等一下,」英武突然收回了手,盯著纳兰明德看,「这些东西是被你的那些男宠抢去的,现在东西回来了,他们人呢?」 纳兰明德挑了挑眉,脸色微微一沉:「当然是处置了。」 「处置了?你……该不会打他们一顿吧?」 纳兰明德摇了摇头。 「难道是你把他们给杀了?」英武提高了嗓门,面色变得有些不善,「你要是乱杀人,我跟你没完!」 纳兰明德不禁由衷感谢起提点他的海兰婆婆,要不是她提醒自己,暴怒之下,他就算不要那些胆大妄为的陪侍们的命,那些少年也少不了吃一顿暴打。 「我又不是暴君,不会乱来的。」纳兰明德柔声说道,「我只是把他们关起来不许随意走动而已,你是受害者,所以我把他们交给你处置,搓圆捏扁随你高兴。」 「不要啦,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英武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本来就是我心情不好故意骂他们,他们才会气到动手打人的。他们也是个男人,也有自尊和脾性,如果不动手,我还觉得他们是懦夫呢。你想想啊,他们在不语亭天天等著你的宠爱,像个女人一样想著办法取悦你,让你多看他们一眼。我明白他们的心情,抛下一切把身体交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本来就很可悲了,结果还发现自己比不上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小山贼。」 「什么不如他们,你比他们强百倍,千倍,万倍!不许拿自己跟他们比!」 英武低头沉默了一回轻声道:「如果不是爱他们,就放他们自由吧。天大地大,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 「我听你的。」海兰婆婆说的没错,他的小鹿有一颗纯真柔软的心。 「还要给他们每人一大笔钱……呃,当青春损失费!」 「……?」 「你不会想白用别人的身体,用过之后就一脚踢开,一点责任不负吧!」英武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危险,「你想把那些美少年赶出宫去后让他们身无分文,自生自灭,最后沦入风尘,凄凉半生吗?」 「当然……当然……不是……」纳兰明德头上开始冒汗。 「我要你给他们每一个人安排好将来和出路,」英武恶狠狠地对纳兰明德说,「要不我现在就回强盗窝去,以后再也不见你!」 「好、好、好!」纳兰明德连声答应,虽然是个难题,不过总会有法子解决的。于是他伸出双臂搂著英武决定开始好好享受睽违多日的欢爱。 「咚……当……哎哟!」伴随著一连串的声音,纳兰明德的一个贴身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屋内。 「想死啊!」突然被人打断,纳兰明德几乎要抓狂。 「不、不、属下……不对,王爷,是陛下,陛下突然来了,您、您、您快去接驾啊!」那侍卫惨白著一张脸,显然是一刻没敢耽误跑著来的。 皇上?他不是在中原猎艳吗?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第八章 纳兰明德站起身,对英武说:「小武,你等一会,我去宫前迎驾,等见过陛下就回来陪你。」 英武红著脸把头转开,嘴里说著:「哼,谁要你陪,老子正乏得很想睡觉,你没事别死过来。」 纳兰明德笑了笑,在英武变得红红的耳根边轻轻一咬。 「哎哟,你做什么!」英武捂著自己的耳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做你我都想做的事。」纳兰明德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等著我,我要把这几天的量都做完才行。」说著把手伸进被中,在英武的臀缝间一阵乱摸。 「你、你、你、你真是个疯子!」英武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他猛地一推纳兰明德叫道,「你快滚蛋吧!」 「叫谁滚蛋啊?」从门口传来的清朗笑声让屋里的纳兰明德和英武吓了一跳。 「陛下?!」纳兰明德几乎是跳起来,手指著门口出现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陛下?那他不就是金翅王朝的当今天子,纳兰明德的顶头上司?英武揉揉眼睛,决定要好好看一眼当今陛下的庐山真面。 「咦?老、老、老、老、老大!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英武的眼睛都还没落到那个声音很好听的皇帝身上,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被皇帝身边那抹眩丽的红色抓了去。 笑得很无奈的元朗身边,站著一位满头红发,面如冰霜的美人。听见英武叫他老大,纳兰明德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英武的老大应该就是强盗窝的大头目吧,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年轻。五官俊秀,眼神凌厉,周身散发著一股不可近的戾气,如出鞘宝刽处处露著锋芒,他的存在感太强,反倒会让人忽略掉他的美貌。这么强势,这么骠悍,这么身带煞气的美人不会就是陛下的猎艳成就吧。陛下的口味变得可真是快。 收到纳兰明德探询的目光,元朗无奈地摊手:「没办法,明德,不是我不想帮你,他实在太强悍了,我除了把他带来找你,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本来我还想让人通报,好让你有时间逃走,但他根本不给我时间,所以……」 所以? 「很对不住!」元朗双手合拾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来乎真的满怀歉意一样。 「小武?!」红发美人的眼睛看到坐在床上的英武时闪过一道寒光,他的表情看来也很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强盗窝里的吗?」 「呃……这个……」该怎么说才好?要是照直就是被纳兰明德抢来的,那老大铁定立马就会把纳兰明德给劈了,可是他又从来不敢跟老大扯谎。英武有些心虚地看了看纳兰明德。 「你的脸怎么了?」红发美人大步走到英武的面前,他身上带著的凌厉剑气让纳兰明德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没、没什么!」英武起紧用手去捂自己肿得变形的猪脸。 「你被人打了?」红发美人身周的温度急剧下降,连站在门口的元朗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是谁打你的?快说!」 「没、没、没、没……」英武吓得话也说不全了。 红发美人慢慢慢慢地转过了身,目中泛起了一片红光,他盯著纳兰明德看了好久,才缓缓地问道:「你,就是纳兰明德?」 不好,老大要杀人!英武也顾不得许多了,猛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老大的腰,嘴里大声喊道:「纳兰明德,你快跑!」 「为什么?」红发美人显然有些出乎意外,他转过身看著英武,「他就是欺侮了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让他跑?」 「不、不是……」英武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让老大伤害纳兰明德,「老大,他不是故意的……他……他……总之你不要杀他!」 「你不会是……」红发美人的瞳孔缩了一缩,很艰难地吐了一声,「喜欢他?」 英武的脸立刻红了,他没有说话,却拿两只眼睛偷偷去看愣在一旁弄不清状况的纳兰明德。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红发美人的脸色变了变,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推开英武,拔出宝剑狠狠地向一边的纳兰明德劈了下去。剑身带这一道奇异的血红色光芒,撕裂著空气发出尖厉的声音。 纳兰明德向边上一躲,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听这宝剑破风的声音,面前的这个强盗头目显然是个高手中的高手,比起那只菜鸟英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白云,一个是黄泥。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见过如斯的高手呢。 「老大,不要啊,不要啊!」英武在后面急得直喊,却根本不能让红了眼的人停下手中的宝剑。所有人快速退离战场,生怕受到池鱼之灾,而那红发的美人,只用了三剑,便把英武的房间除了他躺著的床以外尽皆撕成了碎片。 纳兰明德左躲右闪,迟迟没有出手还击。一来这人是英武的又敬又怕的老大,他不愿意让英武为难,二来这人是陛下带来的,不知道他与陛下是何关系,如果万一是陛下中意之人,他可不能轻易还手。 英武哪里知道纳兰明德的想法。他只知道,从他认识老大那天起,就没见老大比武输过,老大的强是无人能敌的,老大的狠也是无人能敌的,所以他在强盗窝中才能说一不二。看到纳兰明德躲闪之中每每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他便以为纳兰明德远远不是老大的对手,根本没有还手的份儿。再这样下去,纳兰明德真可能会变成老大的剑下亡魂了。 如果纳兰明德被老大杀了,他也活不下去了。英武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心里的害怕,他翻身下床,冒失失地冲入了红发美人的剑圈,把打斗中的二人吓得魂飞魄散。 「小武,你别过来!」红发美人急急收剑,只差了一厘,英武的脑袋就差点被他砍下来了。 「小武,你快离开,这里太危险了!」纳兰明德也急急地喊。刚刚看到小鹿不顾生死地跑过来,吓得他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老大,你别杀他,你别杀他!」英武哭著扑到红发美人的身前,全然不知刚刚自己已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我以后乖乖地,什么都听你的,你别杀他好不好!」 红发美人呆了呆,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你要杀了他,我也活不下去了……呜……」英武本来就不好看的肿脸,现在看来更加难看。 没想到英武肯为了自己而牺牲性命,纳兰明德感动之余,心情就像在春风中起舞的蝴蝶,扑腾扑腾扇著小翅膀,脸上不觉露出幸福的傻笑。 「你这么喜欢他?你居然这么喜欢他?」红发的美人托著额,满脸的痛苦之色,「你明明说过,不可能会喜欢男人的。」 「我、我也不知道……老大……我是跟你说过这话,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了嘛。」英武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红发美人盯著英武那张不漂亮的肿脸看了半天,突然勾起英武的脸,狠狠地将自己的红唇吻了下去,堵住了英武那张有些肿的嘴唇。 啊!啊!啊!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英武他自己。 呆呆地被红发美人吻过,英武站在那里还回不过神来,他的老大已经如一阵风般冲出英武的房间不知哪里去了。 「啊!那个混蛋,居然敢强吻你!」纳兰明德第一个跳了起来,扑上前去把英武搂在怀中,「我的小武不怕不怕,我来给你消毒!」说著把自己的唇压了上去,舌挤了进去,东吮西舔,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啊!啊!」第二个跳起来的是站在门口的元朗,他气急败坏地高声叫著,「怎么可以,我都没吻过他,我都没吻过啊!纳兰明德,你叫你的小家伙快把真真的吻还给我啊!」 「你白痴啊!他是我的,谁也不许动他。那个红头发的家伙是你带来的,我还没跟你算帐跟你要小武的吻呐!」纳兰明德恶狠狠地瞪过去,浑然不管元朗的身份和脸面。 「呜……明德你就会欺侮人……咦,小真真呢?小真真!……你别跑啊,你答应过我的事不可以不算数啊!」元朗一路高声叫著,去追他的红发美人了。 「老大……他做了什么了?」过了大半天,英武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啊!啊!啊!不会吧!老大,他居然……亲我的嘴?!」 「不要管他,下次我碰到他,一定要把他的嘴打歪了!」纳兰明德忿忿地说。 「老大他居然……亲我的嘴?」英武似乎半点也没听到纳兰明德的哈,还在那儿喃喃自语。 「不许再想你的老大,你看清楚,现在抱著你的人是我!」纳兰明德拍拍英武的脸,「我再说一遍,那个家伙居然敢亲你,我再也不管他跟元朗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了,下次见到他,我绝对要给他好看!」 「呜……老大……你为什么要亲我……你不是说当我是亲弟弟的吗……」英武烦厌地哭著,看来他绝对半点都没把纳兰明德的话听进去。 觉得自己备受冷落的纳兰明德决定用最快速简单的方式把英武从「噩梦」中解救出来,于是他把所有人赶走,把门关上,直接抱著英武上了他肖想了很久的床。 **book.ddvip** **book.ddvip** **book.ddvip** 修复英武被彻底破坏的房间本来就属不易,更别说明翼王还把自己的房间也一并搬过来了。好在宫里人多,钱多,工匠多,没几天的功夫,英武的芷兰汀改头换面,彻头彻尾成了纳兰明德的寝殿。而纳兰明德也堂而皇之地在此住了下来,再也没去别处就寝过。 对于这些,英武似乎毫不关心,因为他很烦恼,烦恼了好久。过了好些天,他还是实在无法理解老大的所作所为。自小没有爹娘的英武在很小的时候就跟著老大四处闯荡,在他的心里,老大是亲人,是父母,是师父,是兄长但从来不是恋人,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十分亲匿的举动。老大是很宠他,大多时候也很顺著他,但有时老大对他也是很严厉的。在遇到纳兰明德之前,英武最珍惜,最害怕但也最亲近的就是他的老大。 「老大一定很伤心。」英武不是乱说的。他一直忘不了最后老大看他的那个眼神,哀伤甚至绝望。「可是老大不能怪我,你又从来没对我说过……我怎么会明白?」英武叹著气把头埋入了臂弯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纳兰明德伸出手臂把英武搂在怀里。「我看你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睡不著啊……」英武叹道,「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老大。」 「什么!」纳兰明德的眼立刻睁开,他把英武强硬地扳到自己对面,狠狠地对他说,「你居然还对那个该死的小子念念不忘吗?不许想他,一根头发也不许想!」 「我要想就想,你管不著。」英武拍开纳兰明德的手,没好气地说,「我已经够烦了,你别再给我添烦。我跟老大跟了十年,他跟我亲哥哥一样……现在突然变成那样,你叫我不想怎么可能?」 「你当他亲哥哥,他可没当你是亲弟弟!」纳兰明德心中警钟大响,开玩笑,他认识英武才多久,冒出来这么一个十年的哥哥,万一亲亲的心被他勾走可怎么办。「说不定他从以前就对你心怀不轨,成天对你大吃豆腐,做些卑劣下流的事情。」 「不许你侮辱他!」英武跳下床,一张脸气得通红,「老大才不会做那些事情。成天对我吃豆腐,做下流事的人除了你这个魔头,还会有谁!你这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龌龊下流的坏蛋,我才不要看到你!」说著就气呼呼地向门外跑,刚跑两步,突然又转回身,把纳兰明德从床上拽下来,「这是我房间,要走也是你走。今夜你自己睡去!」说著就把纳兰明德往门外推。 「小武,小武!」纳兰明德心里像翻了醋坛,酸溜溜的,不觉也有些生气,「我只不过说他有可能,说不定,你居然就骂我是禽兽。在你心里,到底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老大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英武口中直嚷,「我认得他十年了,他虽然脾气火爆,人很孤傲,但绝对是个非常正直也很善良的人,不像某人,家里养著成群的闲人供他发泄。他亲我的嘴一定有他的原因,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吗?根本就又伤心又难过。说不定他是被人逼的,也说不定他是因为太难过了所以才会一时糊涂,又或许老大生病了,对,他一定是病了,病到神智不太清楚。」 「不语亭的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好好地遣散了,我现在可是只有你一个!我神智很清楚。」纳兰明德气地拍了一下英武的小脑袋。「他要是有病,一定也是相思病。他拿剑要砍我的时候,那眼神除了仇恨和怒火哪有半点伤心的样子?一招一式都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绝命剑,他哪里有被人逼迫的样子,再说了,谁能逼得了他?」 「谁能逼得了他?……对了,老大不是跟你的皇帝亲戚一起来的吗?」英武像是突然想起一样,急切地抓住了纳兰明德的领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皇帝陛下?帮我问问老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去帮我问,帮我问啊!」 纳兰明德苦笑,他早就想去问了,奈何元朗抵死不见,见不到皇帝的面儿,他拿什么问去?元朗摆明了对英武老大有意思,他若是见了元朗该怎么问? 「陛下,您中意的那个人为什么要吻我的情人?」这样的问法,估计元朗不是把自己打出宫去,就是元朗立刻跑掉,然后下令把自己派去祖陵守制三年去了。 总而言之,都是英武他念念不忘的老大惹出来的祸! 「明德,明德!」看纳兰明德在发呆,英武把身子贴过去,像条八爪鱼一样扒在他的身上,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你去帮我问,帮我问啊,不然我放心不下啦。不然,你陪我去找老大问问看?」 「我也想去问啊,只是元朗……陛下他根本也是下落不明,你叫我去哪里问他。」纳兰明德用手揉著眉心,真是头痛死了。偏偏明翔王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害他最近一直被抓著帮忙处理朝事。皇城离沂暨的行宫又隔了千里,事务处理起来束手束脚的,一点也不方便。要去找英武的老大?免了吧,他一定要把小武带离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见到那个人才好。 「小武,明天你跟我去皇城吧……我们一起找皇上去,说不定他溜去皇城去了。他这个当皇上的,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推给我一个人处理才是,到了皇城,我好歹也能找几个垫背的人来。皇城的奏章都以快马送来沂暨,既费时又误事,他想偷懒也不能这么害我。」 一起走,纳兰明德一定看得不会太紧,到时候,自己说不定就可以偷偷跑出来了!英武眼前一亮。无论如何,总是放心不下,不管纳兰明德怎么拦,老大是一定要见的。不弄清楚,他英武以后如何能睡成安稳觉?老大,你等著,我一定回强盗窝去找你! 第九章 手中的包袱落在地上,英武张开的小嘴半天也合不上。强盗窝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他千辛万苦跑回来做什么? 往日热热闹闹的强盗窝里,应该有人来人往,应该有嚣张吆喝,应该有打架对骂……可是,人呢?人都跑哪儿去了? 英武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来错地方了?没有啊!房子院落一样没少,就是半条人影也瞧不见一个。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屋子里能搬走的也都搬走了。英武失魂落魄地拾起包袱走进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坐在落满灰尘的床上,看著只剩下床板连棉被也没有一床的空屋子发呆。 要避开纳兰明德那只超级黏人的狐狸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沂暨离强盗窝是不太远,但是徒从暨到皇城有近千里的距离,英武说要纳兰明德慢些儿走,好欣赏欣赏金朝王朝的西部风光,只要时间拖久一些,总是能抓到一两个闪神的机会。 英武捡了几件细小而值钱的东西缠在腰间,剩下的都留在沂暨的行宫里,因为他并不是打算一去不返,在他的心中,纳兰明德的家已经成了他自己的家。 他如果不是那么霸道又爱吃味那该多好!英武在把纳兰明德送给他的可以日行千里的宝马牵走的时候不停在想。如果有可能,他也不希望这么偷偷地溜走,好像做贼一般,又好像家中的妻子背著自己的丈夫去私会情人。他也想大大方方地跟纳兰明德提出来去见老大的要求。 只可惜,每次只要一提及老大,纳兰明总就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他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 所以英武只能双手合拾,在心底说声抱歉了。 离开沂暨的第三天晚上,英武放跑了纳兰明德和他一干亲随的马匹,骑著他的宝马一路狂奔,花了两天两夜终于跑回了强盗窝。 兄弟们不在了,老大也不在,深山老林里,只有夜枭在桀桀怪叫,英武开始后侮起自己的冲动。 「老大,你在哪里?」蜷缩著身子,英武抱著胸口躺在冰冷的床上,眼角闪动著泪光,「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再见到你!」 对不起,明德,你一定会很生气。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纳兰明德火冒三丈气得跳脚的样子。英武擦擦眼睛,唇角不觉泛起一丝微笑。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你是你,老大是老大。就像是没有一个女人会因为嫁了人而不可以回家看望父母的,我一样不可以因为跟你在一起,就不可以回强盗窝看我的老大。」英武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语著。「对我来说,老大很重要,他比我的父母还要重要,所以,我更不能扔下他不管。」 「不管老大去了哪里,我都要找到他,向他问个清楚。对不起,我一向就是这么任性。还有,我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请你,多给我一点信任,多给我一点自由!」 不知何处,轻轻响起了一声叹息,那声音飘渺不定,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英武蓦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飞快地推开门,英武握著腰间的短剑四下观望。 除了风吹动树叶而落在地上浮动的影子,英武什么都没有看见。是自己听错了?不,不会。英武对自己的听力一向很有信心。虽然自己武功不清,但在寂静的夜里,风吹树叶的声音和人发出的叹息声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那声音听来竟有七八分像老大。 「老大?老大?是你吗?你在哪里?你快点出来啊!」英武对著空寂的夜空高声地喊著,空谷中,回声悠悠,传出去老远。 英武的眼中开始有雾气凝结,握剑的手也渐渐放开。 「你为什么要躲著不见我?难道你已经不喜欢小武了吗?在你的心里,小武究竟是什么?弄不清楚这个问题,我永远不会开心。老大,不管你躲到哪里去,我都会把你找出来!」英武狠狠擦了擦眼睛。「我武功差,人也不聪明。你常跟我说,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险,可是我不怕,大不了我被人骗,被人打,被人杀。你要是真的疼我,就快点出来见见我,如果你觉得我被人骗,被人打,被人杀没什么关系,那我也无所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也可以说是被你养大的,没有羽真,就没英武。羽真不快乐,英武就不会快乐。羽真不幸福,那英武也不会幸福。老大,你出来吧,我知道那一定是你!」 沉默了好久,一阵风突然扬起,吹迷了英武的双眼。他举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看见,院中大柏树的树下,红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飞扬。 「你为什么要回来?」背对著自己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寂而单薄,一瞬间,英武几乎惊呆了。 「老大……」 「别过来!」羽真扬起手止住英武上前的步伐,「我现在还不想看到你的脸,也不想让你看到我……既然已经放弃,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什么放弃?为什么我不能来找你?为什么你不想看到我的脸?」英武上前一步,大声地问,「老大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羽真的双肩微微颤动,红色的发丝也随之轻颤,显见得是心情激荡,「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会不知吗?你告诉我你对男人不感兴趣,却转脸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还是一个强暴过你的人……你叫我怎么想?哈,真好笑,难道你想听我说,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第一个把小武压倒,那么此时此刻,小武心中所想,心中所思,心中所恋的就不会是那个叫纳兰明德的家伙,而是我羽真!你真的想听我这么说吗?」 英武后退了两步,神色有些黯然。 「老大,你果然……是对我有那种意思。」 「是,就是那样!」羽真垂下了头,扶在树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从你十岁的时候起,我就想让你永远成为我的人,我默默地等你长大,可是等你到了十六岁,你却告诉我,将来你要娶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给你生十八个孩子,你不要他们跟你一样有娘生没娘爱,你会永远只爱一个女人……所以我决定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帮我完成?」英武愣住了。他并不知道老大所谓的帮他完成梦想只是什么,是娶个天下第一的美女,还是生十八个孩子。 「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去白家提亲,因为我听说白莫愁是安西府的第一美人。没想到白老头非要把女儿嫁给我而不是你,我一怒之下烧了他家两家钱庄,三家绸缎铺和一家染坊,从此与白家断绝往来。」 咦?等等、等等! 「那个白家不是回绝了你的提亲吗?你不是因为看上自家小姐想娶她回来当压寨夫人的吗?」英武有些糊涂了。 「啐,我怎么可能会娶妻!」羽真冷冷哼了一声,「不过你好啊,居然把回绝了你的女人抢上了山。」 「我以为……老大你喜欢她,所以我想帮你……」 「帮我抢纳兰明德来当新娘吗?」羽真冷冷地说道,却让英武红著脸低下了头。「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初我根本不该到白家去。没有给你娶来美人,却把你给赔了进去。」 「……是我的不对……老大,我真的很谢谢你。」英武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著转,轻声地对羽真说道。 「我不要你的感谢,这对我来说是个莫大的讽刺。」羽真笑了,笑得如一根刺直刺人心脏。「为什么我不行,而他可以?小武,我想了很久,可还是想不出来。为了他,你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你那样冲过来阻止我杀他,我知道,我输了……他死了,你会难过,我不想你难过,所以我放弃。」 「好了,你走吧,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请你回去,回到纳兰明德的身边去,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形同陌路,最好永不再见!」 「不要!」英武摇头,「我不要!」 羽真的身体一顿。 「老大,你怎么可以跟我说永不再见,形同陌路这样的话呢?」英武再上前几步,「在我心里,老大就是老大,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父兄,是我的师父,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朋友。不管我身在哪里,心里都永远有老大呆的地方。老大对我的好不知道要比别人强出多少倍。没有了老大,英武是活不下去的。我要跟老大快快乐乐地一起活下去,所以,老大,我不许你说永不再见,不许你说形同陌路。」 「那你想怎么样?」羽真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跟我走吧,老大。跟我去金翅王朝。我跟纳兰明德说,让你跟我们一起住。」英武的眼中满是热切之色。 羽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笑得深深弯下了腰。 「小武,你还是那么天真,怎么,纳兰明德到现在还没把你的白痴毛病治好呢?如果你是纳兰明德,会不会把自己的情敌放在爱人身边,好让他有无数机会把自己的小情人扑倒?」 「咦?扑倒?扑倒什么?」英武实在不懂,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把它弄得复杂。 「就像这样!」背对著英武的羽真突然转身,身形微晃已经来到英武的面前。 「老大!」还没等英武叫出声来,羽真已经抓著英武的双盾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红色的发丝如瀑一样从羽真的双颊滑落,将二人的脸笼在其间。身体紧贴著,英武甚至可以听进从羽真体内传来的急促的心跳声。 「老大,你变瘦了耶。」从来没跟老大靠这么近过,英武仔细地看著羽真的脸,每一处皮肤,每一根睫毛,这么近距离的看,老大都跟以前的印象差好远。「老大,你的皮肤真好。」英武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以前我只是觉得你很帅,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比纳兰明德宫里头的那些男孩子们漂亮多了!」 羽真无力地垂下肩。他当真没有一点点危机感吗?还是说,他根本没把自己的存在当回事过? 「拜托你,小武,你的脑子不要这么脱线,你看看自己的情势好不好!」羽真无奈地叹气。自从跟英武在一起,他好像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无奈的叹气。 「这有什么!」英武很无所谓地回答,「我小的时候你不是还天天搂著我睡觉吗?」伸出手,英武将羽真瘦弱的肩膀抱在怀里,「老大,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或许我们的喜欢并不一样,不过,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存在。老大,你再仔细想想,你对我的喜欢真的是像纳兰明德对我那样的吗?还是说,只是亲人间的那种独占欲望?」 羽真闻言一惊,身体也僵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老大,」英武很平静地看真羽真的双眸,「如果你对我真有别的意思,我们这么互相抱著,你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这是……」 「因为只要纳兰明德像这样抱著我,他立刻就会有反应哦。」英武有点害羞地笑了笑,「又热又硬顶得我好难受。当然,我也会有那样的反应。所以我想,我们对彼此都是有欲望的,希望可以结合在一起。可是老大你不会,从以前就没有过,就算你抱我抱得再紧,我只会觉得安心,舒服和温暖,却从来不会有其他的欲望。老大你应该也是如此吧。」 羽真慢慢地松开手,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惘。 英武从地上坐起,跟羽真相对著。 「老大,相信我!我们是好兄弟,只是好兄弟。」 只是好兄弟吗?羽真暗红色的眼睛渐渐变淡,脸上的神情也微微发生了变化。累积的十年的感情一朝被否定,他如何能适应,如何能接受。 「我不知道……」羽真站起身,缓缓向后退。「我不明白……」他痛苦地撑著额头,连连摇著,「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没关系,老大,我会在这里,等你想清楚的。」英武也站了起来,虽然身上落满了尘土,可是心情却变得异常轻松。「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说明白。老大,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你这么好,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比纳兰明德更好的人……比我好的人到处都有,比纳兰明德好的好像不那么好找耶!对了,我看上次那个什么皇帝的还不错。当皇帝的家里一定有好多好多钱……比纳兰明德家的还要多……乖乖,那得多少啊!」英武圆溜溜的眼中进射出夺目的光辉!「好大好大的房子,成堆成堆的珍宝,数也数不清的金银……啊啊,我们发了,发了!」 「住口!」羽真心烦意乱,哪里顾得上英武在那儿自顾自做的发财梦,「不许你再提他。我头痛,先去睡了!」 「好,好!老大你先去睡,明天早上我过去找你哦!」英武精神十足地挥著手。 一大清早,英武跑到山中打了两只山兔回来当早餐。累了两天,昨夜终于睡了个好觉,英武觉得无论如何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老大的身体好像瘦了些,气色也不太好,说不定这些日子都没有像样吃过一顿饭。 英武知道,他的老大虽然剑术超级厉害,可是煮饭的手艺是超级地糟糕,他一个人窝在深山里头,没人帮他做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过来的。英武自认虽然武功差劲,可是做饭的手艺绝对不含糊。 把兔子清理干净,英武想了想,将厨房里的家伙扛了些到院子的空地上。挖了个坑灶,堆起干柴,把洗剥干净的兔子架了上去。火苗窜起老高,英武手里拿著刷子蘸著自己调制的酱汁仔细在兔子身上刷著。金黄色的油汁滴入火堆,只听得「滋啦」一声,一道黄色的火舌冲上来,又消了下去。没用一会,整个院落飘满了烤兔肉的香味。 不时翻弄著木架上的兔子保证受热均匀,一手不时地刷上酱汁,英武满意又开心地唱起了山歌。 「吵死了,你怎么唱歌还是这么难听!」羽真铁青著脸,神色不豫地走出来,径自坐到了英武的身边,盯著他手上的兔子出神。 「嘿嘿,反正又没别人听到嘛。」英武嘻嘻笑著。「老大,再过一会会就好了,你再等等哦!」 羽真应了一声,两只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著兔子瞧。 「老大,你多久没吃过饭了?」看著老大一副垂涎的模样,英武好奇地问。 「三天前,我有下山去吃过一顿。」羽真简单地回答。 「三天?」英武吐了吐舌头,老大还真能忍。 「老大,为什么强盗窝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其他兄弟呢?」英武问。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了。」羽真看来毫不以为意。 「不知道大家都去了哪里了,连二哥也不见踪影。」英武略觉有些伤感。「以前这里多热闹啊!」 「还有多久?」羽真问。 「什么?」 「我说早餐。」 「快了!快了!」英武用小刀戳了戳,看来已经差不多熟透了。 「老大,你昨夜睡得好吗?」英武偷眼去看羽真。 「不好。」 哦,他就知道。英武看著羽真凹陷的眼窝跟发青的脸色不觉有些难受。 「那……你想通没有啊?」这个可是最最要紧的。 「……」 「老大?」 「……」 「老大?」 「你再罗嗦下去,兔子就要焦了。」 「哦,啊?哎呀呀!」英武尖声叫了起来。 还好、还好!老大真是,这样吓人。 把烤好的兔子从架子上取下,吹去落在兔皮上的浮灰,英武用刀子将兔子腿割下来交给羽真道:「老大,吃吧……喂,烫啊!你慢著点!」 羽真早就一大口咬下,焦脆的兔皮和著鲜嫩的兔肉固然好吃得要紧,可是刚从火堆上拿下来,兔皮上的热油还是烫得他伸出舌头连声叫苦。 「我叫你慢著点吃的。」英武将身边的水囊递过去,「我早上打的山泉水,你快含一口。」说著,手中不闲著,又将另一只兔子串上了木架。 割下另一条兔腿,英武一边翻弄著架上正烤著的兔子,一边吃了起来。 「真好吃!」英武满足地叹著气,「虽然纳兰明德宫里的菜吃起来也不错,可比起我亲手烤的兔子肉还是要差多了。下次,我一定要在他的花园里烤一次兔子!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 「比起烤兔子,我倒宁愿烤一次小鹿!」 「啊!」英武的屁股像被烤兔子的木柴烫到一样,尖声叫著一下子蹦起老高,手中的兔子腿想也没想就给扔了出去。 兔子腿当然没被浪费,因为刚刚险险被兔子腿砸到的人一把就将香喷喷的暗器抓到了手中,老实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我的腿……」英武发出一声哀嚎。 「你的腿还好端端在你的身上,不过我不敢保证过一会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嗯,果然好吃。喂,还有没有了?我三天没吃过饭,饿了!」 「不要啊,那是我的早饭!」没等英武抗议结束,剩下的半只兔子已经被人捞在了手中。 「我等不及了,先吃这个。」 「呜……你就会欺侮人!」 「架子上不是还有一只吗?」狼吞虎咽著,半只兔子转眼变成了一堆零散的骨头。 「那还要再等半个时辰啊……」英武含悲忍泪看著地上干干净净的骨头,满腔的怨愤无吃发泄。 「你应该感谢我,这样你还可以再多活半个时辰。」 阴恻恻一句话立刻让英武闭上了他还在絮絮的小嘴。 「小武,」沉默地啃著兔子腿的羽真突然开了口,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要去补眠,过半个时辰以后我再过来。记得,这架上的兔子肉要留一半给我。」 第十章 「你站住!」 「为什么?」羽真缓缓转过身。 「我要跟你决战!」 「我没兴趣。」 「你敢拐跑我的爱人却没胆接受我的挑战吗?」冷笑声中,阴沈的双眸中渐露杀意。「我记得上次你还气势汹汹地拿著剑要杀我,怎么转眼就改变心意了呢?莫非是……」他的瞳仁紧缩了一下,转脸去看英武。 「不是、不是!」英武连连摇手,步步后退,「纳兰明德,你别发疯啊,我跟我们老大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老大,你快点说话啊,为什么还不说话?」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没必要做任何解释。」羽真还是冷冷地说。 「既然这样,那我也用不著顾忌元朗,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纳兰明德抽出了随身的佩剑指向羽真。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羽真冷笑一声,反手将泛著血色的细剑抽出。 「你们别打啊、别打!」英武急出了一身冷汗,三步两步跑到两人中间。「纳兰明德,我都跟你说过没什么了,我跟老大已经说得很明白,而且我也知道了老大其实不是真的对我有那个意思的。」 「老大,他是很没礼貌,他是霸道又会凶我,不过他其实心地还是蛮好的。他会生气都是因为我偷偷溜出来找你,而且他会对你这么生气,说明他心里对我很重视的。老大,你不是最疼我的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跟他计较了吧。」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你快让开!」纳兰明德挥了挥手中的剑。 「猪头!难道我是女人吗?」英武气得直跳脚,「你他妈再敢这么说一句,老子掐死你!」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老子、老子』地叫,实在太粗俗!」纳兰明德皱起了眉头。 「你管我!」英武瞪著眼睛,狠狠地扫了他一眼,「咦,你怎么这么脏啊!」好像突然才发现一样,英武指著纳兰明德叫了起来。 纳兰明德此刻的形象的确跟以往差了好远。华贵的衣服上满是尘土,原本乌亮的发丝也都灰蒙蒙地纠结在一起,显然有些消瘦的脸颊上,细细的胡渣从颔下冒出,青青的一片更让人觉得他有些憔悴。那个任何时刻都华美高贵,神采飞扬的纳兰明德现在看起来跟落拓江湖,狼狈不堪的乞儿差不多,这怎不让英武感到吃惊。 「你好意思问!」纳兰明德恶狠狠地看著他,「不知是哪个小贼半夜放跑了我的马,没说一声就跑得不见踪影。知不知道我的汗血宝马价值几何?我所有的随从发动了当地所有的兵力去找马,而我只好骑著一般的马辛苦地向东追。没吃没喝没日没夜,我骑死了两匹马才赶到这里,生怕来得晚了你会被人吃掉,结果我看到了什么?我想保护的家伙居然跟我的敌人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吃早餐!」 「呵呵,呵呵……」英武干笑著连连后退,额角手心已经满是汗珠,「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过我发誓,我绝对、绝对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情。」 「什么事?是放了我的马,还是偷偷落跑,还是跟那个家伙上床?」纳兰明德伸手一指,指向立在一旁脸色不豫的羽真。 「你还要不要打?那么多废话,再不动手我就要回房睡觉去了。」羽真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你别想跑,我还没跟他说完话!」纳兰明德虚砍了一剑,又转头看向英武。 「我都说了,我跟老大是兄弟,我们之间没发生任何事情!」英武有些急了,「我求求你好不好,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呢?你不要跟老大打,他武功厉害著呢,从小到大他打架都没打输过,你要是跟他打架,一定会受伤的。」 「你这么说,那我非要跟他比比看了。」纳兰明德傲气地一抬头,「我纳兰明德号称金翅王朝第一高手,也从来没打架打输过。上次是因为有元朗在,我不好跟他动手,现在元朗不在这里,我正好来会会你口中的这个常胜强盗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可!不可!明德,不要打啊!」正说著,远处跌跌撞撞又跑过来一位。同样的尘土满身,同样的衣冠不整,同样的狼狈不堪。 「陛……陛下?!」指著一路狂奔而来的元朗,纳兰明德半晌合不上下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还没来得及将气喘匀,元朗双手一伸,像只护雏的母鸡挡在了羽真的前面。 「明翼王,朕……咳咳……令你,不得对……咳咳……对羽真出手!」 「不行,这个家伙把小武拐跑了,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纳兰明德哼了一声,丝毫没把元朗的命令放在心里。「再说了,这家伙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干什么这么庇护他。」 元朗脸红了一下。 「朕说不行就不行。那个……英武?」元朗对呆立在一旁的英武招了招手。「对,就是喊你呢!」 「哦。」英武小跑到元朗面前。 「喂,小真真他其对你做过……呃……做过了?」元朗的表情看来非常奇怪。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英武连连摇手,「我都跟纳兰明德说了八百遍了,可是那根木头就是不相信。对了,你不是他顶头上司吗?你快点跟他说说,叫他别跟老大拼命了。」 「你听到了吧,明德,他们之间没有事!」元朗高声对纳兰明德喊著,脸上似乎也露出很高兴的样子。 「现在已经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了。」纳兰明德沉声说道,「这事关尊严,我不能让小武认为我比他的老大弱。」 「你不弱,一点也不弱!」英武又一溜小跑跑到纳兰明德跟前,「谁说你弱来著?纳兰明德根本就是天下第一。」如果身后有尾巴,英武一定早就对著纳兰明德拼命摇了。他这么拼命地讨好他,这个纳兰明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你明明说我打不过那家伙。」看著英武亮晶晶的大眼睛,纳兰明德的身体开始有些发热。 「没有,没有,我没说过!」英武的头摇得像只波浪鼓。「我说过吗?喂,那个皇帝,你有听过我说吗?」 「当然没有,我没听到过!」元朗也拼命地摇头。「我只听到你说他是天下第一。」 「我听到过啊。」一直不作声的羽真突然凉凉地开口,把英武跟元朗吓了一跳。 「哎呀,老大,你快点去睡觉吧!你看你的眼窝都青啦!」英武左一个眼色右一个眼色抛过去,挤眉弄眼要羽真快点离开。 「哎呀呀,小真真啊,你看起来瘦了好多!」元朗扑上前去,一把抱住羽真往后就拖,「呀呀,你的眼窝真青了啊,不过就算青了小真真还是这么漂亮,来啊来啊,我陪你去睡觉!」 「你、你、你快点放开我!」羽真气得脸色发青,却怎么也挣不开元朗的怀抱。「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你这么随便抱我。」 「我是真心诚意地在抱你啊,没有随便。」元朗嘻皮笑脸地把嘴在羽真脸上蹭来蹭去,「小真真,你好香。」 「你嘴好臭!」羽真皱著眉,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你再不松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真真害羞的样子也是这么可爱啊!」元朗嘻嘻笑著,一副下流痞子样,「别这么薄情嘛,好歹我们也是有夫妻情份的人,人家不是说了,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怎么著也有好几百日的恩情了。」 「你乱说什么鬼话!」羽真气得浑身发抖,暗色的眼中红光迸射,手中的血剑却因被元朗紧紧挟著而无法举起。「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要杀我?」元朗看著他的眼睛突然一笑,那笑容中隐隐带著一丝哀伤和忧郁,看著元朗的笑,羽真微微一怔,「若要杀我,我倒比较希望你在床上把我杀了……用你的身体……」 羽真的脸利时红到了耳根,声音也因为愤怒而变了调:「元朗,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你!」 又叫又跳的羽真被元朗拖走了,院子里只剩下看呆了的纳兰明德跟英武。 「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英武颤巍巍地手指著两人远去的背影,疑惑地看著纳兰明德。 「我怎么会知道?」纳兰明德同样惊疑万分地看向英武。老天,如果刚刚那个举止下流,言语下流,神情下流的登徒子是元朗,那他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神彩仙姿的陛下到哪儿去了呢?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眼花了……」 「……这么说来……」英武的眼睛渐渐发亮,「老大,他不就成了……金翅王朝的皇后了?」 皇后?纳兰明德诧异地看著英武,小鹿是怎么了?吓糊涂了? 「啊,怎么办才好?老大当皇后了!」英武笑得一脸白痴样,「哈哈,那我不就是国舅爷?啊!我要什么赏赐才好?珍珠?玛瑙?田地?对了,还要一个大大的宅子!」 纳兰明德觉得很烦,看著英武的蠢样子烦,听这英武的蠢话也烦,所以他很干脆地堵住了英武喋喋不休的嘴,用他自己的双唇。 「唔……」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的双唇终于微微分开的时候,英武的目光早已变得迷离,身体也像春泥一般瘫软在纳兰明德的身上。「你……又来偷袭。」 纳兰明德舔了舔唇角,目光变得浓烈而深沉。 「小武,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我睡得很好啊!」英武不解地看著纳兰明德,「为什么这么问?」 「不,你没睡好,所以现在要补眠。」 「胡说,我明明一觉睡到大天亮,没睡好的是你吧!」 「不管是我还是你,总之,我要你现在陪我去睡觉。」 「……什么味道?」英武突然皱起了鼻子,「啊,我的兔子!」 可怜的小兔子,架上火堆上早成了一堆焦炭。 「啊!啊!我的早餐!」英武哭著要扑过去,却被纳兰明德一把抓回来扛上了肩头。 「不要啊!你放我下来!呜……呜……我的早餐……我好饿!」 「我也很饿,你先把我喂饱了再说!」纳兰明德飞快地向英武的住处跑去。 「你这个霸道男!你先让我吃饱饭!」英武四肢乱晃著,在纳兰明德的肩头徒劳地挣扎…… 「不要!不要!」英武尖声地叫著,湿透的额角闪闪发亮,他的头向后抬起,露出洁白而修长的颈项,脸上露著痛苦去又极性感的表情,引诱著纳兰明德饥渴的双唇。 将英武捕腰抱起坐在自己的身上,纳兰明德如猛兽一般向上不住地大力侵犯,汗水自二人的皮肤上渗出揉和在一起,两人的气息狂乱而浓郁著纠缠著交织著,被厚厚床幔遮住的床铺如大海中的小船摇晃不已。 「明德、明德、明德!」陷入欲海中的英武无助地抱著纳兰明德拦在腰间的双手,口中不住地喊著他的名字,因为过度的快感而陷入恐惧。 「小武,我的小鹿!」纳兰明德咬著英武的脖子,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呜……不行了!」英武拼命摇著头,眼前白光迸射。 「乖乖,我们一起!」 下一瞬,大量的体液喷散而出,身体的内部也随之缩紧,紧接著,大量炙热的种子倾泄而出撞击著柔嫩而敏感的内壁。 「我要死了……」眼前出现了无数的幻彩,英武瘫软在纳兰明德的怀里喃喃地低语。 「那我也会陪著你。」舍不得从那温热的体内抽出,纳兰明德怀抱著娇喘中的情人轻柔地吻著他汗湿的头发。「我会永远缠著你的,我抢来的新郎!」 「不,你是我抢来的新郎吧。」英武虚弱地笑著,甜蜜而满足。 「是,是!」纳兰明德轻声笑著。 「明德,如果有一天我跑掉了怎么办?」英武有些昏昏欲睡。 「那我大不了再去抢回来。」纳兰明德将英武搂在怀中,亲吻著他红润的双唇。 「今天是皇帝要册封皇后的日子呢。」英武把头靠在纳兰明德的胸前,低低地声音说道,「不知道老大会不会乖乖听话,我好担心,怕他会闹事。」 「没事的,上个月我们正式成亲的时候他不是也跟元朗一块儿来了?」纳兰明德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我觉得他们之间进展得似乎还不错。」 「嗯,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好像有看见……」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纳兰明德也听不清英武在说些什么了。 英武睡著前很想对纳兰明德说的,不过,有些事,明天再说应该也不太迟吧…… 上个月,在他跟纳兰明德举行盛大婚礼的殿前,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清俊的脸庞,带笑的双眸,微微扬起的双唇,一身尊贵的王服之下,包裹著的那看似无害实则狡侩的身姿竟有七八分像极了他那失踪已久,以损人不利已为平生最大喜好的二哥。 不会的,沉红音只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穷书生酸秀才,他应该不会出现在只有金翅王朝王亲贵胄才有可能参加的盛宴。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英武这样想著,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纳兰明德小心翼翼地将英武放在床上,将被给他盖好。睡梦中,英武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引得纳兰明德也笑出声来。在他的唇角轻轻吻了数遍,纳兰明德在他的身边躺下,伸手搂住了他纤细的腰肢。 「我爱你,我的小鹿。」仿佛承诺一般,纳兰明德在睡著前再一次喃喃出声,「你会是我今生唯一的小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