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论》 楔子 那一年,我遇见了他;一个长得斯文漂亮的男孩子。 我一直以为北禄私立男高里面都是些爱摆架子的大少爷们,不曾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室友,更不知道他有着温柔的一面。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尚未成熟的心智,竟对他有着一份扭曲的感情。 为什么我要自愿来就读这间不怎么有名,又似乎隐藏着黑暗面的男校呢? 这就要从我的家庭背景谈起,身为家中唯一的男孩子,我父母和两个姐姐们都很疼爱、宠溺我,也一直对我保护有加。 我,萧雨寒,不曾被粗鲁的小孩推倒在地,也不曾像一般小孩在操场上奔跑,小学、中学九年岁月里,我一直站在树荫下,以心脏病名义看着其他同学打球和跑步。 并非我真的有心脏病,而是父母过度保护的关系。 我没有心脏病,真的没有,也不会和同学打架,更不会抽烟、学坏。 多少夜里,我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说—— 萧雨寒,你是个男孩子,你身体很健康,你可以忍下去! 于是,我一忍就忍了九年……漫长的九年。 只是,那种被爱的方式,有时会让我无法喘息。 或许是有种被家人期望的错觉,让我不断压抑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有张漂亮纤细的脸蛋,纤细的身材也显示出我多年不曾运动、搬重物的事实,这也算是个讽刺。 这种爱……压得我好累、好喘。 不曾运动过的身体让我有了想自力更生的念头,二oo三年,我离开了台中,来到没有亲人陪伴的私立男校,也脱离了父母的庇护。 更在这一连串的命运流动下……遇见了他。 一个让我走错步,扭曲了身心的一个男人。 我,萧雨寒,遇见了他,更恋上了他…… 第一章 「黎占元以前好像很坏耶,听说很多人都怕他。」 「真的吗?他长得那么帅,又是资优生耶,怎么可能……」 「真的啦……」 这类的流雷蜚语我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从开学到现在也有两个星期了,不过这些对谈都只是很自然的流通我耳边,然后让我留下一定程度的印象。 黎占元是谁?我并不认识他,不过由他们的对话中,我可以知道,他是个很功课很好,以前有可能是不良少年的男生。 对于这种谣言中的男主角,我通常是敬而远之,然后能闪多远则闪多远。 然而开学两个星期了,我却不敢和朋友有太多交谈。 我在家中对镜子演练了多次的微笑、对谈、唇形,却总是在面对过多同学时结巴说不出话,我还是觉得台北的人都好可怕。 有时候经过学校角落,会看见校树丛叶间散出阵阵白烟;那是令我敏感不已的烟味。 有一次内急去厕所,我看到一双白袜不自然的瘫软在地上,然后最末间的厕所门不断颤抖则、被冲击着。 「啊……轻点,慢点……」 一声声喘息和低哑的声音让我呆愣住,却又随之反应过来。 当我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时,我终于无法克制恶心感挣脱开来,然后没命的逃回个人宿舍。 好恶心……好讨厌…… 我曾经安慰自己,毕竟这里是男校,难免有这种特异人群。 但是在我二度差点被几个莽撞的男生调戏时,我终于想通了,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很乖,在这个环境里,不只要学习适应,还要学着抵抗。 于是我忍着不适感,因为我要试着坚强,证明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和同学相处得很好。 「黎占元,老师要你把这次全班小考成绩送去办公室。」 午休刚过,我听到这样一句话传进我耳里;话中的人名我早已听了不下百次,唯独这一次,是配着那瘦瘦高高的人影听到这个名字。 回答刚刚那声叫唤的,是一个坐在窗户旁边,带着眼睛的男孩子。 随着我视线的游移,我发现他的声音有点哑、有点硬,但是却又是那么适合他,那么自然好听。 当时刚睡醒,我还无法看得很清楚,只知道回答的人有一头长度不及格的柔软长发,乌黑的发死及肩打层次,迎着光,轮廓看起来很端正。 或许是睡迷糊了,他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模糊的视线,在一阵轻柔的夏风吹过我脸庞时,再度缓缓合上;耳边仍是那几句小声却清晰的交谈。 「就是他……黎占元。」 「看起来不太爱说话耶!帅是帅啦,但老是面无表情。」 「嘘,他过来了……安静。」 过了几天,我被迫从单人宿舍换到双人房。 身为转学生,我像是理所当然的进入单人宿舍,却没想到会造成别人的不悦。 手上拿着简单的行李,我现在正站在即将进入的卧房门口。 我清楚,现在是大半夜,而我已经在门口站了三个小时,明天还要上课,我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要站到何时。 握紧手上的通知单,我感觉自己的手心不断在冒汗。 通知单清楚的写着:萧雨寒、黎占元——a32房。 我从未料到,自己居然会和这个人同房。这个连长相都不清楚的人…… 怎么办……我承认,我怕这个男人。 毕竟他在谣言中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一想到明天还要上课,我担心我必须就这样站在房门前一整晚,这样的窝囊……可笑。 或许是被自己的不争气给激怒,我还是认命的握紧被我手汗弄湿的门把,然后用力扭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静谧的空气中,听得到我自己的呼吸声。 但是,在这样安静的状态下,我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没有人吗?」 我走了进去,然后摸索着墙壁,找到电源打开灯。 我发现这间房间相当干净整齐,两张平整的床上,没有我刚刚不敢进门的原因。 也就是说……我刚刚像个白痴一样,站在门外发呆了三个小时? 不过,这个该是我室友的人这么晚了会上哪儿去? 我一边抱怨着这个人不正常的作息时间,却没想过自己能够在外面站了三个钟头才是令人百思不解的。 没有想太多,我此时心里反而感激这个人不在室内,我很快的进到房里,然后从行李里面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很快的进去浴室好好清洗身体。 听几个学姐说,以前北禄私立男校的宿舍没有个人浴室,只有大澡堂。 我不禁感激现在更改的制度。 毕竟我可不想看到一群男人赤身裸体的模样。 我还听说,以前曾有一个很暴力的冷姓学生,找不到澡堂后就疯狂的把宿舍的门踹开出气。 呃,结论还是一句老话——台北人真的很恐怖。 「呼……」 冲完澡后,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突然感觉一天下来的疲惫慢慢浮现出来。 于是我很快的沉沉睡去,模糊的意识中,我感觉有人靠近我…… 但是我动不了,我只是很快的睡着,甚至没发现这个人用什么样的神情注视着我。 我很惊讶的发现,这几天下来,我都没遇到黎占元那个男人。 彷佛跟在个人宿舍时一样,我过着孤独的生活。 不过,我和同学交涉的方面有了一大进展。 或许这间私立男校里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尔虞我诈、坏心,我和几个人开始熟稔起来。 丁岚丰,我认识的第一个人。 他时常笑得十分爽朗,在班上的人缘也不错,蓄着一头极短的头发,一身黝黑的肤色令他看起来相当阳光。 当初是他主动来找我说话的,还因此吓了我一跳。 毕竟,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对于他会愿意和我攀谈,令我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他这个人却令人意外的爱道八卦。 如同现在,才刚下课,他已经跑到我身边和我聊东聊西、有的没的乱扯一堆。 「喂,萧雨寒,听说你跟黎占元住同一个房间啊?」拍了下我的肩膀,他以相当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低语。 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我捂着耳朵,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 他对我指了指后面公布栏贴着的全班房间分配表。 接着,他再次低头询问:「他人怎么样?」 我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 语毕,我被他狠狠的敲了一下额头。 「就是个性啦,他从开学到现在好像都很少讲话耶。」 「咦?」我还是一脸错愕。 我倒是没特别注意过他,虽说我们两人同房,但我每次回宿舍都没看到他,早上起来他也已经出门,我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人是否如谣言所说的那么坏。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我每次都遇不到他……」我对丁岚丰坦承。 随着他惊讶的看着我,我的视线也不禁游移到窗户旁的位子。 看着蓄着一头不及格长发的主人——黎占元,他有着一张格外清秀的脸孔。 我未曾近距离看过他,只知道那副眼镜下面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_ 「对了,你知道一年前我们学校里有两个男的很出名喔!」丁岚丰的话语再次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 「什么?」 「一个好像姓辛,一个姓徐……」他想了一下,然后对我绽开一笑。 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真是奇怪的姓氏,他们怎么个有名法?」我是颇好奇的,不过丁岚丰还真是消息灵通啊,连一年前发生的事都知道。 他微微一笑,然后凑向我耳边小声的说:「他们是同性恋。」 「啊?」我一脸呆滞。这种人我们学校不是有很多吗? 我想到自己上次差点被人玩弄的回忆,突然觉得不太舒服。 会成为同性恋的恐怕都是没有女人爱吧,因为长得丑没人要,所以才和几个丑男互相安慰,舔舐彼此恶心的烂伤口。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丁岚丰下一句话颠覆了我的想法。 「他们两个人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喔!」 美少年……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坐在窗口的那个家伙。 悄悄的,我再次将视线挪移过去……但是他已经不见了。 身无几两的我,突然想到十一月底是两个姐姐的生日;两个双胞胎姐姐生日是在同一天,每年总是让我为了该买什么礼物而伤脑筋。 由于我本来就吃喝家里没有多少积蓄,加上死要面子不顾向家里要钱,别说买礼物了,我连寄包裹到台中的运费都没有。 于是,我决定去打工。 北禄私立男校算是附属高中,大学部门才是主流,因此,偶尔才会在只有男生的高中部看到几个漂亮的学姊。 通常当某个漂亮的学姊来到高中部某间教室的门口时,总会有几个色胚聚在旁打量来者,显示出高中部是多么缺乏女性的滋润。 在某一倜机缘下,我如愿进到大学部门里的便利超商工读。 这是我头一次知道,便利商店不只是卖糖果饼干的地方,其中还有一堆我这辈子压根儿不会去买的东西。 例如说——香烟。 所以我经常被大学部的学长和学姊们考得手忙脚乱,天晓得光是一个牌子的烟就分为好几种呢! 偶尔几个学长学姊会开我玩笑,都让我不知所措。 老话一句,台北的人都好恐怖! 「欢迎光临!」 上假日班的我,看着下午的客人渐少,不禁有些放松。 「萧雨寒,可以结帐接班了。」一个照顾我的女工读生对我说着。「我先上楼去帮你补货,柜台你顾着……」 「嗯,好。」 然后,我开始清算今天的入帐。 低着头算着零钱,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到柜台我都不知道。 「marlboro light。」 对方的声音相当低沉,而且粗,我一时还觉得很熟悉。 直到我抬起头来,不禁呆愣住。 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不曾和我说上两句话的同班同学黎占元。 戴着无框眼镜,那双眼睛仍是难懂,微长的发丝落在他眉间,或许是刚冲完澡,他白皙的肌肤透着薄薄的水雾。 而刚刚那句又低沉又硬,带点命令口气的指定话语正是从他那看起来性感的薄唇讲出来的。 老实说,我会见到他也只有在班上,他简直像不曾住在宿舍,和我根本不是室友一样。 对于现在在这间学校里的便利超商看到我,他似乎压根儿不在意,甚至看起来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他一脸漠然的站在柜台前,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回神,有点紧张地小声说:「未满十八岁不能买烟……」 他好看的眉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一挑,然后颇不愉快的念了句。 「麻烦的家伙!给我marlboro light,听不懂吗?」 我仍是傻愣。 「可、可是……未满……十八岁不能买烟。」我吞吞吐吐的说,很怕下一秒会被他揍一拳。「而、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上课容易不专心。」 他打断了我扭捏的态度。 「算了,不用了,麻烦的家伙。」他再次念了句,接着以不是很清楚的音量道:「跟她一样罗嗦。」 她? 我没听错? 嘴巴微张,我很想追问那个「她」是谁,却只是呆呆看着他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发现他的背很宽,让人很有安全感。 而空气里似乎还飘荡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marlboro light的味道。 这天下班,在我准备回宿舍的路上下起了雨。 从宿舍到学生餐厅本来就得穿越操场,加上我今天本来就没想到会下雨,因此我此时的脚步尽量放快。 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我开始猜想我回宿舍时那个人是不是又不在了。 一个礼拜和他独处的机会没有超过半小时,每次共处一室不到五分钟他马上就离开,等到我睡了才回来,然后第二天一早在我起床前上学。 这样观察下来,我做了个结论——他的生活作息很不正常。 但是,他的成绩很好,每次小考总是满分。 就这一点实在令我百思不解。 我总是觉得会抽烟的人绝不是好人,可是现在这个成绩极好的人却让我不得不重新评估人类抽烟的目的何在。 我相信黎占元这个冷漠的人绝不是坏人,甚至觉得他其实没有这么冷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但是我却有种想和他好好相处的念头。 「嗯……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我看着落在手臂上的雨滴,喃喃自语。 话说回来,学校晚上还真是节俭到不开灯的啊,学生也没几个,感觉随时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或许是上天想印证我说的话,下一刻,我在厕所一边的地下楼梯窄缝里听到不寻常的拉扯声。 「放开我……」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不……」一个低沉的嗓音亦同时响起。「你还在和那家伙交往吧?」 我觉得有些犹豫,这样的对话……感觉好像…… 接着,又是一阵拉扯声。 「不关你的事!你放开我!黎占元……你不可以这样……」 「哪样?是……这样?像那家伙对你一样吗?他都吻你哪里?这里?还是……这里?」 她刚刚叫……黎、黎占元?我一阵呆愣。 黎占元他现在在干嘛?跟一个女孩子…… 「不要拒绝我……瑶。」 「啊……不能这样,我是你的……唔!」女孩子似乎仍挣扎着。 或许当时我没有想太多,事后我不断告诉自己,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室友变成个强暴犯。 总之,下一刻我已经不顾一切冲到楼梯下面。 「住手……黎……占元。」 如我预料的,映入眼帘的,是美得不像人类的黎占元,以及……一个女孩。 在朦胧的灯光下,我清晰的看到那女孩子长相相当清秀,微微上挑的眸子此时因为恐惧而泛着泪光,身上衣物凌乱不堪,由她烫得微卷的头发我猜她是大学部的学姊。 此时,我只是尴尬的站在原地,视线不敢继续停留在衣物凌乱不堪的学姊身上。 于是,我转头面向一脸铁青的室友黎占元。 「黎、黎占元,你……在干嘛?」 看着他深沉暴戾的眸色,我心中祈求他不要在下一秒把我一拳打昏,然后杀人灭口。 另外,我注意到他此时没有戴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阻隔,我发现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不过,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眸正不悦的瞪视着我。 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我还是靠近他们,把地上被黎占元撕扯下的衣服拾起,转向学姊递给她。 「呃,先把衣服套上吧!」 「嗯……谢谢……」学姊紧张的抓着衣服,然后匆匆扫了黎占元一眼,淡淡道了句:「黎占元,我希望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为止,以后不要再发生……」 接着,她似乎努力忽视我的存在,继续说下去。 「我爱他,我们的交往不干你的事情,而且,你和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一口气讲了一堆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往大学部的女子宿舍跑去。剩下我,还有一个脸上再度恢复漠然的男人。 第二章 看着学姊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我愕然想起身边的男人尚未离开。 「黎、黎占元?」我怯怯的开口。 藉着身边厕所微弱的灯光,我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现在沉沦在自己的思绪中吧?搞不好根本忘了我的存在。 不过……刚刚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想了下,我却觉得这件事跟我没关系,还是别想太多徒增困扰。 我想离开,于是悄悄移动脚步;才走不到两步,身边的人突然出声。 「为什么……」 我停住脚步,然后困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再次开口,不过声音还是很小声。「为什么你都……」 「我都怎么样?」基于好奇心,我往他的脸靠去,发出疑问。 谁知道靠近他真是个错误! 下一刻,我突然眼前一黑,尚未了解发生什么事之前,我只觉得有个柔软的物体贴上我的唇,接着下颚被人强制扳开,我感觉到湿软的物体探进我口内。 过了三秒,我才发现眼前凝视着我,而且掠夺我唇瓣的人……是黎占元。 「唔……唔……」 我挣扎着,想用手推开他,但是很快的双手被压在墙上;我撇开头,试图逃离那不正常的侵略,却被咬了下唇。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不断被咬着唇,我可以感觉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我口中漫开来。 被吻得晕头转向,我连双手已被放开也浑然不觉,只是试图想办法呼吸。 直到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探进我的上衣,我才发现事情越来越离谱。 那双冰凉的手滑到我胸前轻轻玩弄着,令我不禁轻喘。 「不只脸蛋,你的身体也挺漂亮的……虽然瘦了点……」 眼前的男人带着促狭的神色看着我,一面拉扯着我的上衣。 「黎、黎占元……你……」我快要哭出来了,怀疑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连自己的室友都不太正常。 他的手开始往我下身进攻,一开始是隔着裤子轻抚令人脸红的地方,接着,他的手有着想侵入的趋势。 我身子不禁一紧,即使被对方压制在墙边,我却仍死命呐喊着。「不!不要!」 「你打扰了我的好事,自然要负点责任……」他的语气似乎理所当然。 「可、可是,我是男生……是你的室友啊!」 「无所谓。」话落,他的手毫不留情的往我下身一探。 「好痛……不要这样……」难道他不会觉得恶心吗? 我不要被男人强暴! 。 或许是身心皆受到太大刺激,我只觉得身子越来愈没有力气,然后眼前一黑。 在昏过去之前,我可以感觉对方停下动作,然后接住我的身体。 最后,那低沉的可恶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萧雨寒,你真是个麻烦。」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哭了出来。 但是我认为,他会强迫那女孩子绝对不是为了单纯的生理欲望。 黎占元叫她「瑶」,那个女孩子和黎占元似乎有着不寻常的牵系。 我不懂黎占元的想法…… 这个念头一直在隔天一早我发现他坐在我床边注视着我时,更加明了。 「醒了?」 黎占兀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然后丢给我一条软管药膏。 「你……干什么?」手上是接到了东西,但是我仍惊恐的看着他。 我没有忘记……他昨天对我的……那份屈辱。 我直觉的先看着自己的衣着,看来似乎没事? 等我抬起头,凝聚了视线焦点,我才发现他以一种轻蔑的眼眼神看着我。 「你还以为我真的会对一个男人出手?」他的语气有着不屑。 「你……」 我可以感到耳根发烫,想回些什么,却被他硬声打断。 「醒来就好,我要去上课了。看你好像还是精神不济,活像是刚吸了大麻,看你是要去洗把脸还是请假什么的,总之,我没办法继续陪你待在宿舍里混。」 我呆呆的望着黎占元那张秀美却毫无感情的脸,脑子一片嗡嗡作声。 他刚刚的意思是,在我昏迷这段时间内他一直陪着我? 或许很离谱,但是在那短短的几秒里,我突然感到莫名的感动。 但是随后我想到那个害我昏过去的元凶就是他时,这份感动锐减了不少。 「还发呆?快点把脸洗一洗,上药后就好好休息。」 说完,他不耐烦似的发出吸气声,然后将书包甩上后肩,走向门口。 听到他提到「上药」一词,加上我手里握着药膏,我才发现自己的唇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而且隐隐刺痛着。 看着黎占元那宽阔的肩膀,我突然想起那个他称为「瑶」的女孩。 我很想问他……昨晚,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那个女孩…… 对于我,我就当他只是一时好玩,加上那劣根性的驱使,使他做出这吓唬我的行为。 但是我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对那女孩的行为绝不是玩笑或者生理需求。 那语气、眼神,是当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时,而到达的爆发点。 这让我想到我国小一年级时,母亲为我买的外套我怎么也看不顺眼,甚至当着母亲的面歇斯底里的扯坏纽扣,那时,母亲的眼神和啜泣是我怎么也忘不了的。 我当时只是不希望每个人将我样样都打点好,所以才有那样的举止。 我想,这种周围亲人对我的疼爱,相较于黎占元对那女孩的重视还有着一段距离吧? 或许表达的方式不同,但是我相当肯定黎占元重视着那女孩……甚至,是爱? 他对那女孩的爱已经付出到某个极限,但是却无法得到回应,甚至被深深伤害过。 看着他离开卧房,我赫然发现自己和他今天对话了三句以上,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诡异,就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即使他昨天做出了那惊人之举,但是我仍有种直觉——他不是坏人。 「喂,你昨天怎么没有来上课?」 国文课一下课,丁岚丰就来我座位前方,一掌往我头上打下去。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我和丁岚丰的交情可说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了解他是个开朗又狗腿的人,因此,对于他,我向来少一份拘谨。 「很痛耶,你力道一定要这么大吗?」我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拿起笔抄着黑板上的重点。 「别抄了啦,下课时间好好跟我聊聊天嘛!」 「no way,等上课就来不及抄了,会被值日生擦掉。」 「大不了我的笔记借你抄,可以吧?」 最后,在他一再的纠缠下,我放弃的停下了笔,然后看着他叹了口气。 「好啦,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聊天嘛。」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你段考都准备好了?」 「当然,我现在比较烦恼其他事情。」 「什么事?」我理所当然的追问。 他的眼神再度认真了起来。「你……和黎占元那家伙相处得还可以吧?」 怎么突然扯到这里来了? 我不禁无言的微张了唇,然后瞪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教室内还算安静,不知怎地,此时我和他的气氛有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他看着我的眼神仍然严肃,不像平常那个老是爽朗笑着的男生。 终于,被这气氛搞得喘不过气,我忍不住硬声道:「很好,真的,他人不错。」 但是,我却想到那晚自己亲眼目睹以及经历的事。 随后,我很快的瞄了那个坐在窗口的男人一眼。 他仍然面无表情,视线也未曾放在我身上过,似乎和我不曾相识。 是的,那天不过是他对我的一场玩笑,对黎占元而言,再三回味那天事情的我是多么的可笑。 丁岚丰脸色一僵,然后以不自然的笑敷衍过去。 「很好……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突然不高兴起来。 鼓起勇气,我握紧笔,低声问:「你……是不是和黎占元有什么过节?」 然而回答我的却是一抹苦笑,让我更加不懂人的心。 这天放学后的打工,我遇到意外的客人。 她看见我是愣了一下,然后佯装镇定。 一头梳理得整齐的及腰卷发,瘦小的脸蛋有些苍白,但是那股气质却让人感到舒服,身材虽说不是火辣,但却是那种会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匀称比例。 是了,眼前不是别人,是上次和黎占元纠缠的女孩子,此时,她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温柔的学长。 「需、需要什么?」我结巴道。 她好看的眉一挑。 看来她也在意着上次被我看见的事情。 那眼神彷佛传达出「要是敢在现在提起那件事,小心我宰了你。」的讯息。 我想,她身边的学长恐怕就是黎占元的情敌吧! 我突然觉得莫名的头痛,对于别人的感情问题向来无法搞懂。 许久,她淡淡的说了句:「给我红色marlboro。」 然后,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转向站在她身边的学长。 「昱瑶,等一下要去哪里吃饭?还是开车去兜兜风?」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女孩表情的骤变,突然觉得恋爱真的是很难懂。 她买红色marlboro,浓的…… 感觉,她和黎占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样是五十元。」我打断了她与学长亲密的谈笑,悄声说。 她怨怼似的看着我,然后拿出一个五十元硬币丢给我。 她已经将烟抽出一根,然后拿出一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打火机点火,一派轻松的吸了几口。 我将视线留在她身边的学长身上,没想到对方的视线与我交会,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我发现那看着学姐时是温柔的眼神,此时看着我时却带着一丝挑衅,彷佛方才他温柔的模样全是假象。 接着,他低声对我笑着。「没想到高中部有这么可爱的学弟啊。」 这句充满调侃的轻浮话语让我感到不是很舒服。 「还有需要什么吗?这是你的发票,学姊。」 恨极男人的语气及表情,我克制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礼貌,然后将发票递给他们。 一直到他们双双离开,男人的眼神仍然令我战栗。 那彷佛看着自己的所有物,又像是迫不及待想将你弄坏的眼神,令我深深厌恶。 我突然想起,黎占元对学姊大吼过「你还在跟那家伙交往」的话。 这代表什么? 那学长绝不是好东西……也许,他仅在学姊面前装好人? 下班后,回到宿舍,我意外的发现黎占元居然在房里,而且他正在看我放在床头的哈利波特。 实在看不出他是会喜欢看那种书的人。 不,现在那些都不是重点。「黎占元……」我缓缓开口。 脑中浮现着方才看到学姊和学长的事情…… 即使这段日子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多事,但是我仍然很好奇那个学长和学姊的事情,以及学姊和黎占元之间的关系。 此刻,他抬起头,冷漠的视线与我交会。「做什么?」 「那个……刚刚,我看兄那个学姊,和一个学长走在一起……」 随着我这句话,他俊美的脍顿时皱了起来。 不是我要说,但是刚才那学长即使笑得再亲切有礼,也没有黎占元此时皱眉来得好看。 此时,原本低沉好听的嗓音变得粗硬起来。「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他的眼中闪着杀意,我突然感到全身一阵寒冷。 「不……我还有听到,他们等一下……要去约会。」 他的眉头则是越缩越紧,然后把哈利波特啪的一声合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高八度,一向没有表情的脸孔带了些不悦。 「我……」 咬了咬牙,我再度想起那晚他对学姊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恳求意味。 那是对一个人执着时,才会有的语气。 最后,我无法克制的冲口而出:「你不是喜欢瑶学姊吗?那就去阻止啊!难道你想放弃?」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对着眼前比鬼还恐怖的美男子大吼。 等我吼完,我才真正感到后悔。 只见他好看的俊脸顿时垮了下来,声音有些不稳,甚至是颤抖着。 「你刚刚在说什么……」 「嗯……」我沉默不语。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将书甩到地板,然后冰冷的说:「萧雨寒,你懂什么?过问什么?插什么手?」 他唇角微扬,眼中却毫无笑意。 「我……」我仍安静的看着脚趾。我只是……希望能够帮他…… 或许,我只是自以为能改变黎占元? 只因为我曾目睹他对于感情激动的一面,就自以为能够帮助他什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蠢。 「对不起。」我怯怯说着,然后很快的转身离开房间。 甩上房门,站在门外的我听到房里传来相当大力的撞击声。 黎占元,很生气…… 不知是因为我的行为,还是刚才带给他的消息。 我真的是个蠢蛋! 我犹豫了一下就往b栋走去。 校园依然是冷冷清清、凉风吹拂,让我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我相当清楚,自己方才做了一件很笨的事情,彻底激怒了黎占元。 我想,他那种人一定恨透了自以为了解他的人。 毕竟,在周围人看来,他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我想起了他那双深邃的眸、难以了解的眼神…… 五分钟后,我如预期中的看到丁岚丰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然后一脸呆滞的看着站在门边什么都没有带出来的我。 或许是因为当时走廊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另一方面,窗外的风又疯狂拍打着走廊的玻璃窗,让丁岚丰一时被我吓到。 「大哥,算我求你,下次别这样吓我,我心脏负荷不了的。」 看着躺在他床上的我,他一手拿着两杯热奶茶,一面对我说。 「你个头这么大,还怕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吗?」我睨了他一眼。 「你……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管怎么样,看你只穿着制服,一定很冷吧?喝吧,我的独家秘方喔。」说着,他将一杯奶茶放在床边的小木桌上。 看着冒着香气的热奶茶,我感觉胸口有些胀痛……说不出的苦。 「谢了,可是我想先洗澡……」 「也好,需要我借你毛巾吗?」 「嗯,还有一套睡衣,谢谢。」 接过毛巾和一套格子睡衣,我心中突然又感到一阵酸意。 我心里某一处,相当期盼着和我同寝室的黎占元能够如此温柔对我。 但是我又想到,或许和黎占元住久了,我更能学会独立? 「喂,雨寒,我说啊……你到底是怎么了?」看着刚淋完浴,头发仍湿答答的我,丁岚丰以一种狐疑的表情打量着我。「三更半夜被室友赶出门?」 我摇头,给了他一抹敷衍的笑容。 他不死心继续追问:「不是?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沉默,无言以对。 「有点冷……」 我试图转移这尴尬的气氛,拿起微凉的奶茶喝了一口。 「你……」 丁岚丰突然有了大动作,让我一时惊呆住。 不是错觉,丁岚丰此时的确是将我压在床上,那双总是坚定的眸子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做什么……你抓得我很痛。」 我的语气很平静,可以感觉奶茶洒了一地。 「你不要跟他住在一起了,好吗?」他突然开口请求。 我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拜托……不要跟他住了……」 丁岚丰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助、恳求,让我心惊。 这代表什么? 我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是代表着什么即将展开的徵兆,只知道……我头发仍湿着,窗外的风伴着冰冷的雨水,重重拍打着窗户。 丁岚丰的眼神很认真,让我身子不禁一颤。 「拜托你……不要再和他住在一起了……」 以这种角度仰望压在我身上的男人,我突然发现这个平常和自己打闹的朋友很帅。 不是我乱想,也并非我头壳坏了,此时的丁岚丰真的有一种魄力。 那是我想学也学不来的。 身高一百七十五以上,他那完美的身体曲线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仍难以掩藏,一身略褐的肌肤,还有那永远闪烁着自信的眼神。 然此刻那漆黑的眸色却染上苦楚,即使语气是那般哀求,却令人无法喘息。 「为什么?」这是我喉咙终于恢复功能后的第一句话。 他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仍然强势得惊人,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对于我的质问,他没有回答,抓着我的力气加剧……我痛得皱了眉。 「好痛……放开我,你不要这样压着我。」 这让我想起上一次被黎占元当成女人玩弄的屈辱回忆。 丁岚丰随着我露出厌恶的神情,放开了我。 我很快坐了起来,微微侧了身,疑惑地问:「丁岚丰……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每次只要提到黎占元,他都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丁岚丰对我的疑问充耳不闻。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风也加剧……正值十月,可以感觉秋天变化无常的天气。 头发仍然湿答答的贴在颈子,我却感到一阵睡意袭来。 鼓起勇气,我试着转开现在尴尬的气氛。 「算了,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不过明天假日,我希望你可以在我下班后陪我去买东西。」明天要去买姊姊们的生日礼物。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打动他的心,他转过头,给我较缓和的表情。 「睡吧,明天几点?我叫你起床。」 那个微笑,让我这天晚上失眠。 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正在变质。 刚才那个微笑,加快了我心跳的节拍。 第三章 第二天,接近打工下班的时间,丁岚丰跑来找我。 看了看时钟,我才想起和他约的时间快到了,不过他来找我是多此一举,因为我本来就打算下班后先回宿舍冲个澡。 他就站在柜台旁,兴致勃勃看着副店长交代我几件事。 副店长是个年过五十的阿嬷,对我还算和善。 「过几天经理可能会来看看店里的情况,你顾店时要注意礼貌和服装仪容。」 我微微点了头,她则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指着我的制服。 「对,没错,拉练要拉到那颗番茄的位置。」 番茄?我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穿着的制服。 全家便利商店的员工制服上有一个橘色的太阳,以及一个星星。 然而,此时那微笑的太阳却被副店长称为「番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听到一边的丁岚丰正努力憋着笑。 一直到我终于下班后,回宿舍的路上,他才开始用力大笑起来。 「番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道这个原来是番茄……哈哈哈……」 看他笑得夸张,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无聊。」但我却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心情很不错,待会儿要去西门町替姊姊们买礼物,我摸了摸口袋里刚领到的薪水,心中有着浓浓的扎实感。 天气微源,大概因为是假日的关系,学生极少,宽阔的操场上只有我和丁岚丰两人往宿舍方向走着。 就在我经过b栋宿舍时,我突然看见一个熟悉背影。那个人蹲在角落,脚边满是烟蒂;由于过远过暗的关系,我看不见那个人的表情。 「黎……占元?」 经过昨天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此时我只是小声低喃着。 而一旁仍在为「那颗西红柿」窃笑的丁岚丰自然是没有听到。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那堕落的影子,心中泛起了疼…… 一方面我也害怕是我害了他,让他心情变差。 或许可笑,但是我竟然有种想上前制止他的冲动。 然,我只是推着没神经的丁岚丰往反方向的校舍走去。 我总觉得,我和黎占元是不同世界的人…… 西门町,我来台北有几个月了,我第一次踏进这个非人类能生存的地方。 从踏出捷运站开始,我就紧抓着比我高一个头的丁岚丰的衣袖,因为要是一不留神,我就会成为北禄私立男高的一笔失踪记录。 「喂喂,你看这个怎么样?你姊姊应该满有兴趣的。」 似乎常常来这种繁华的地方,丁岚丰不断拿着一些怪东西问我。 如同现在,他拿着一个按一下就会发出尖叫声的自动笔给我,然后拿着另一只猛按。听着那活像是杀猪的惨叫声,我怎么也不觉得我两个姊姊会喜欢。 于是,我自然不指望丁岚丰能给我些什么好建议。忽然,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好漂亮……」那是一个桃红色的门帘,由一个个水滴状的珠子串起,垂至离地五公分处,或许是灯光效果,挂起来真的是相当好看。 加上店员又在旁边热力推荐,让我一时鬼迷心窍买了三副。 「你有几个姊姊啊?」等到接过三个长方形的纸盒,付了钱,一旁的丁岚丰忍不住问我。我则是一愣。 「咦?两个啊!」 他瞬间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可是你手上拿了三个……」 我还是一愣。「哦,对喔……那你帮我拿一个好了,有点重。」他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 「我说,小寒啊,你该不会要挂一个在你的宿舍吧?」他小心翼翼探问着,但是我仍是一头雾水。 「嗯,是啊,好漂亮。」后来,我才突然想到一个有点严重的事情。 要是黎占元看到这副门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买都已经买了,我想他应该也不会小气到不让我挂上吧? 抱着这小小的希望,我回到了学校。 「这是……什么?」 黎占元,和我闹得不太愉快,失踪了两天,今天无意间看到他在抽烟的漂亮男生,此时一边抓着垂地的门帘,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我。 「咦?」我拾起头,无辜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他又重复了一次。 「门帘。」我简短回答。 他的唇角抽搐。「我知道。」 「喔。」我呆呆的回答。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双方没有再出声,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神明显带着「你是男人吗」的讯息。 他好像很不高兴? 我后来偷瞥了微微晃动的门帘一眼,咬着笔思忖着黎占元可能不太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吧! 但这个想法在我睡前无意间看见他把玩着门帘珠珠时,消失无踪。 正逢年尾,每个学生都忙着整理行李要回家过年,而我却悠哉的在操场看着几个没有离开的学生打球。 和我同寝室的黎占元也没有回家,然,前几天我却无意间在他的桌上看见一封像是从家里寄来的信。在我第二次看见那封信时,那封信是连拆都没拆的被丢进垃圾桶里。老实说,我都已经和他同房了半年,却仍不了解黎占元这个人。但是跟一开始一样,我还是想要认识他,想和他好好相处。他的眼神总让我沉迷,那样的具有魔力……我有时会觉得自己怪怪的,看着他,我总会乱了自己的节奏。「喂,传过来!」一声呼喝打断了我的思绪,看着场上三队三斗牛的同学,我不由得佩服他们运球的漂亮动作。 漂亮?是的,我觉得他们的动作不但漂亮,而且很厉害。 然,下一刻,我的这个想法却在身旁轻视的鼻息下,显得讽刺。 「呵,动作真拙。」我瞪大了双眼,再次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该去看一下耳鼻喉科。我打量着身边不知何时过来,一过来就发出这种惊人判断的男生。 一个……男生?如果不是我很清楚那完美的身材绝不会是女性会有的,身边这身穿黑衣的男生真让我吓了一跳。 他有一张很漂亮、轮廓很深的容颜。打量了他许久,他似乎也发现我的视线带着些许冒犯的意味,很快的,他瞥了我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被黎占元以外的男生注视下,会感到口干舌躁。他那双黑得不象话的眼睛……很漂亮。 「你……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他唇角带着笑意。看着那性戚的笑容,我一时大脑混沌,说话结巴起来。 「我、我……」对于我的反应,他似乎很感兴趣,唇角笑意更浓。「你是……以前的毕业生?」看他的年龄似乎比我大,应该不是同年纪的。他一愣后,再次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不,我才比你大一岁耶,学弟。」他将视线栘回到篮球场上刚刚被他骂拙的几个学生,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真怀念这里的简朴……」 「唔?」我发出不解的声音。 看着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有种很诡异的感受。这个人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看着他欲往篮球场找人打一场的眼神,我不禁有些失落。我自然是不会打篮球的……连规则都不懂。他看向我,再次询问:「你都只看不打的吗?」 「不,我不懂规则……」 「是喔,那我去找人斗牛了,风景,你慢慢欣赏啊!」他顽皮的对我调侃着。看着他往操场中央跑去的背影,我一时心生重重的失落感。就像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要离开自己一样。接下来,失落感在他回头给我一抹微笑时消失无踪。 「对了,学弟,忘了跟你说,我姓徐,我叫作徐方翊。」 对了,学弟,忘了跟你说,我姓徐,我叫作徐方翊。 徐方翊的篮球打得很好,他一上场不久,原本弱势的那队不到一会儿就远远超过敌方。 我想,我对他留下一个很好,而且很深的印象。 不管怎么样,我深深期望有一天能和他再次见面。 晚上,我抱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宿舍,然,却没想到自己会体验到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我不太记得当时怎么开始的,只知道黎占元喝了酒,而且烂醉如泥:他一进来,就对着我傻笑。有点恐怖的是,他还称赞门帘很漂亮,说完后,他开始埋头痛哭。看着他激动得抖着肩膀,我有着难以形容的感觉:或许是怜悯,或许是替他感到悲哀。然,一切的同情在他猛然抓住我压在床上时全乱了。「黎、黎、黎占元……你醉了。」我想推他,他却突然扯开我的睡衣。刷的一声,我跟着傻了。「你干什么?放开我!」想踢他,但是他却重重压着我,压得发疼。 他咬着我的脖子,让我全身一阵酥软,那温热的气息让我不仆颤抖,无力的咬着下唇。 想起那一次被他闹着玩的经验,恐惧倏地涌上来。「走开……求求你,不要这样……你醉了。」我几乎快哭了。然而,他似乎没听到我的哀求,而且发出一声低喃。「瑶……我喜欢妳,我爱妳……」随着这句呢喃落下,我感觉赤裸的胸口被温热的液体浸湿。我愣住了,看着他无法克制的在我眼前痛哭着。「黎……占元?」我怯怯的看着他,看他那双美眸盈满泪液,是那样的无助。「拜托妳……看着我吧……我爱妳……真的。」他有气无力的说。「黎占元……别……哭。」 我想我疯了!因为此时的我,像个女人似的抱住他,眼眶也热着。 然后和他一起像呆子似的哭了出来。 黎占元,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这些举动是因为酒精作祟?还是…… 这晚,我陪着他,抱着他睡着。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的人还呼呼大睡着。 我看着他那张漂亮抢眼的脸蛋半晌后,视线往下栘,看见他的衬衫口袋放着一包烟,不免皱起眉。 在我试图把那包烟偷走丢掉的同时,他慢慢睁开双眼。我的举动很快的被他发现,当然,他那双蒙眬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充满警戒。「你干什么?」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口气不悦地质问。「痛……」他的力道很大。他愤怒拍掉我的手,然后像是突然看到一样,盯着昨晚被他撕裂的睡衣……接着,他轻浮的笑了。「没想到你有这种嗜好?还有,为什么你会睡在我床上?」听到这样的话,我不免呆愣住。昨晚他说的话,还有他哭……他对我做的事,他全忘了?还有,他现在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强暴犯似的!我不甘心的回瞪着他,然后把睡衣拉紧。 「你……是不是在装傻?」想到他昨天醉醺醺的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现在却诬赖在我身上,我不禁感到生气。 对于我的质问,他蹙起眉头,语气相当冷。「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理智告诉我,现在的黎占元处于不耐烦、火气大的状态,要是敢继续和他回嘴的话,接下来的发展,我绝对不会喜欢的。但是,我此时却跳下床,然后瞪着他。「你昨天不是哭得很惨吗?抱着我无助的跟个小孩一样!还一直喊着瑶学姊,把我、把我当成她,做、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俊半段说得结结巴巴,但是我大声一口气说出来后,心中感到一阵舒爽。 感觉自己……勇敢了不少。 看他闷不作声,我带着有点得寸进尺的心态,继续大叫着:「你、你……你那么爱生气,可是自己却做不了什么!每次都只会躲避,给旁边的人替你担心和带来麻烦,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有所行动吧!大白痴!」 话落,我看着坐在床上的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天哪,他在瞪我,那眼神让我打了个冷颤。 接下来,他面无表情的踏下床,然后往浴室走去,甩上了门;接着,我听到他梳洗的声音。 我不知道为什么,脚一软的跪了下来。 我刚刚竟对他大喊? 我突然想到,我曾想过和黎占元住在一起,说不定能让自己变得勇敢些,现在我深深认同这个想法。毕竟跟一个美得不象话,目光却会杀人的男人住在一起,要我不坚强也难。看着门口微微晃动的桃红色珠帘,我不禁展露一抹微笑。我正慢慢懂得独立与坚强。 这天,是进入寒假的第三天。 自从上次骂了黎占元之后,两人再没有过任何交集。 他还是一样难懂,还是戴着那副无框眼镜,还是老爱在宿舍里抽烟,对我视而不见。 他坐在他的床上,神情专注地看着一本疑似哈利波特的书。 这对于正拼命背英文单字的我实在太不公平了,何况期末又是他拿下榜首耶!心头上正犯着嘀咕,我的手机突然发出可笑的来电音乐。v8088实在是没有几首能听的铃声,这种锐利的声音在此时安静的气氛下,让人觉得很尴尬。 「喂?」我很不安的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丁岚丰哭号的声音。 (小寒寒,我好想你喔。呜呜呜,高雄实在冷得不象话,我昨天试着烧火炉,不小心把一个红包袋掉进去,结果孙中山的脸上开了一个洞,实在有够衰!呜呜呜……) 我忍不住大笑。「白痴啊,哈哈,那你完整的红包共有多少钱呀?」 (哎,因为昨天我把所有压岁钱都放进同一个红包袋,所以现在每一个孙中山看起来都不太正常,没被烧掉的那一眼好像在瞪我。) 「哈哈……」我又是一阵傻笑。 (那你呢?你家人有没有寄红包给你啊?) 「嗯,我妈把我爷爷奶奶,还有叔叔阿姨的一起寄过来,加起来一共有五万九……」 (啊!)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很像是丁岚丰一头栽入火炉的惨叫声。 我不禁为他默哀。「小心火烛啊,老哥。」 我看看表,发现居然聊了半个多钟头,已经中午了。「喂,我要去吃饭了,你如果想要你压岁钱彻底不济,我很乐意和你继续抬杠。」 对方的回答是在挂断前的一声叹息。当我放下电话时,不知为何,看见黎占元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我就傻傻站在那里回看着他。然后,他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这种日子真教人受不了…… 要我在寒假结束前,都跟一只神经质的吉娃娃住在一起,老实说,我有点后悔做出留校的决定。 然而,当我正要转身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句破天荒的祝福。「新年快乐。」 「嗯,黎占元,你也是。」 在丁岚丰回学校前的整个寒假,我都在跟我的寒修作业搏斗,上学期我的成绩已经不是很理想,我并不打算任它继续沉沦。 另一方面,我开始跑操场锻炼身体:如果下雨,我就在房间里练举重和伏地挺身。这一天,室外是八度的低温,我捧着「世界各国历史」努力中。而黎占元——也就是我的室友,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很认真,从早上六点到现在接近中午,除了刷牙洗脸和喝了一杯热奶茶外,都很认真的在进行寒修测验的准备。 音量调低的收音机播放着电台的点播歌曲。 我漫不经心的听着,过了约十分钟,电台传来一个女孩的点播。 然而,收音机却没有播放出任何歌曲。而是一段单纯的midi,让人容易放松的音乐。 优美的音调隐隐夹带着一抹忧伤,让我原本平静的心情居然莫名低落。 听着听着,我原本还算清醒的脑子居然开始有着昏昏欲睡的趋势。最后好像隐约听见女孩说了一段话,表示他们之间已经是过去之类的话。然后,我从椅子上狠狠跌了下去。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 但是,我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因为浅蓝色的床单告诉我这是黎占元的床铺。 而黎占元在发现我醒来后,拿了一包药和一杯温水给我。 「吃。」 「咦?」 「把药吃了。」 就这样,因为看不出他的情绪,加上我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酸痛,所以只好乖乖拿着那包药。 「你烧到三十九度半,早餐吃了没?」我才刚含入一口温水,黎占元就问。 俊美的容貌依然冰冷,但是他不耐烦的语气却夹带着试图隐藏什么的气息。 「校医说你操劳过度,又太早起,却只穿一件衬衫,才会引发重感冒。」稍微瞥了我一眼,他不耐烦的再次开口:「你吃早餐了吗?」 我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从我手上抢过药包。在我还来不及问些什么时,他一手从我额头按了下去,让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空腹不能吃药,你先睡,我去买东西给你吃。」我愣住了,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十五分钟后,他提着塑料袋回宿舍,从那熟悉的味道,我知道那是学校外我经常去的一家早餐店。 吃着火腿蛋饼,我觉得没有饱的感觉。 但是心里某处却微微悸动,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吃完那份蛋饼以后,吞了药,体力恢复不少,所以我站了起来。随着我的动作,身边的人又冷冷的开口:「你干什么?」「唔……」我全身忍不住反射性的僵住。我抬头,怯怯的看着他。「我……要读书。」 他冷淡的看着我,我们互相注视着,我赫然发现他的眼珠是茶色的。 眉毛没有修过的痕迹,却是那样细致,嘴唇彷佛一抹蔷薇色料般红润,而他的肌肤有如瓷玉般洁白无瑕。 这样包着糖衣般的俊美男性,有谁能知道他内心是不是带有剧毒的药品呢?不过,目前为止,我不认为他是毒药:他是个好人。 「你……」过了两秒,他再次开口,一双手突然摸上我的脸颊。我猛然抬起双眼,瞪着他这诡异的举动。他想要干什么? 「你好像……晒黑了?」他专注的看着我,语气是平静的。我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容,点点头。他揪住我一绺头发,在手中把玩着。就在我困惑的抬起眼时,他却猛然一抓,我头皮传来一阵激烈的疼痛。 「痛!」我忍不住发出抗议想挣脱,他却突然压了上来,把我压在床上。「干什么?」 「闭嘴。」他用身体的力量压住我,制止我的扭动。 「黎……唔……」好痛!他的指甲抓在我的背上。我弄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只能不断挣扎。比起前些日子马上动弹不得的情况好些,我多了些抗拒的余地。然而,身高不如他,体重不如他,挣扎了五分钟左右,我终于全身无力的任他压在我身上。而在我放弃抗拒的那一刻,他也停止动作,并且起身。 我困惑的看着他,背部传来的疼痛依然明显。「看来你的锻炼也没什么作用嘛。」他微微笑着,全身散发出恶质的气魄。 「嗄?」我目瞪口呆。原来他刚刚是故意的,他想击碎我的自尊,让我明白我的锻炼徒劳无功?只是……他这么做的用意为何? 他再次开口:「或许你可以去找你那个朋友,叫他教你几招那些没什么用的防身术,嗯?」他又笑开了,有些嘲讽的笑。 突然,我仿佛能理解黎占元的心态。他其实是希望能帮助我变强一点,但是却不想让我发现他想帮我的心情,所以总是用或许会伤害人的态度来逞强。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让我觉得很可爱。 发现我在看他,他脸色一阴,再次开口:「你看什么?」 然而,没有给他机会,我做出一个荒谬的举动——我抱住了他。 第四章 「你这家伙……性向真的不正常吗?」被我抱住的黎占元发出低沉而冰冷的疑问。 「唔!」我呆愣住。我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我为什么要抱住黎占元? 「你才性向不……」抬起头,我准备反驳他,然而当那冷漠的容貌落入我的眼中时,我却开不了口。 那是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他的神情。 其实他内心很脆弱,却有着如同野生动物般的倨傲。 「我只是……」 愣了下后,我放开了他,并且退开一步。 我想,我大约明白了。我只是被这家伙激起了母性本能吧! 在家中总是被双胞胎姐姐和爸妈呵护着,所以我被这个孤僻的家伙所吸引,即使他对我再差劲,我还是想对他温柔。这就是我担心所在! 我是个健康的高中生,虽然外表稍微清瘦,但是看a片之类的事情我还是有过的;也会想交个女朋友,骑着车载她去看夜景。 关于买车这点,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印象中,从小到大,我每次要买个手表、随身听、配眼镜之类的,我老爸的回答都是—— 寒寒啊,你怎么想买手表不跟爸说一声啊?四海之内皆兄弟,我那群结拜兄弟里面,有个叫阿群的家里开手表行,你直接去跟他拿只手表就好啦! 我老爸他年轻时结交了一群兄弟,总共十七个人,有人家里开车行,有人开表行、手饰店、时装、水果店、卖计算机…… 所以,我已经计划好,等我一满十八岁,马上去跟老爸说——老爸,我十八岁了,而且我觉得伟士牌很酷,懂吧? 「这是我的名片,我叫乔子兮,澳门人。」这句出自女孩口里的自我介绍,音质清晰,尾音干净,不会过于矫情却又带点甜津,重点是,她虽然是澳门人,可是中文却很标准。高一下学期的开始,我的春天来了。眼前这个染着两条粉红色发辫,有如瓷娃娃的学姊手上捏着一张她自己绘制的桃红色名片,认真看着我的水汪汪眸子让我有点羞怯。 「学弟,如果不嫌弃,我很想和你认识呢!」她笑了,甜甜的。 好吧,扣掉她想认识一个男生会递名片这点外,她是个很棒的女生:甜美的外型、不黏腻的嗓音,比我矮了不少的身高,她是个任何人都喜欢的类型。 站在教室门口,我脑中嗡嗡响,只能愣愣傻笑着,在班上男同学虎视眈眈下,我连说yes或no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是我?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问题。身高一百七十二公分,外型不帅也不阳光,虽然暑假才买了一只新手机,但是还没满十八岁的我却没有一部可以炫耀的重型机车。 这个学姊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还有,她所谓的「交朋友」是到哪种程度? 「可恶!怎么会有女生看上你这种娃娃脸啊!」丁岚丰不是滋味的过来架住我肩膀,然后暧昧的朝学姊一笑。「学姊,与其认识我们家雨寒,不如认识我吧!」 真是够了! 「学弟你很帅,但是我注意雨寒学弟很久了。」 学姊……呃,不!是乔子兮朝他可爱的笑了笑。 在她说出这串几乎是告白的话时,我感觉自己已经是面红耳赤。 接下来,乔子兮说出了她的请求。「雨寒学弟,如果你不嫌弃一个年纪比你大三岁的女孩子的话,可不可以试着和我交往看看呢?」乔子兮,即将满二十岁,大学部广告设计科,喜欢粉红色。身高比我矮,外型比我像女人的女人,个性恬静可人。面对这么好的女孩子,我没有马上答应她。最后,我对她说:「给我一点时间,学姊。」然而,我心里想的却是——小兮,给我多一点爱吧! 不马上答应她是要调适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真心接纳一个好女孩,而不是抱着随便的心情和她交往。毕竟,这是我的初恋。 但为什么我需要一点调适时间?因为我担心自己性向不正常…… 「你在干嘛?」歪着头看着我,语气冷淡,眼神冷峻,这是黎占元。 「寒寒,你在吃什么?」刚打完篮球,额头满是汗水,绽开阳光的笑容,这是丁岚丰。 这两个人在同时间走到我的座位,同时问了我相同的问题。 「啊?」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室友、一个朋友,那间不知如何是好。重点是,黎占元居然会主动来找我?笑了下,我举起筷子。「吃便当。」 「什——」 「便当?」 他们两个人似乎又想问什么,同时开口却彼此阻断,在狠狠互瞪一眼后,由丁岚丰再次开口。 「便当?」他接下刚才被黎占元打断的话,然后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在黎占元前面。「我记得你都是吃合作社的定食便当,怎么今天……」他用敬仰的神色望着我手中粉红色的饭盒。 「这个是小兮学姊做给我吃的。」愣了下,我理所当然的回答。 「好吃吗?」出乎意料,黎占元居然出声,而且语气有些……诡异。 「嗯。」我点了点头。随后,我将最后一口饭和着几根青葱肉丝吞了下去。 「小寒,你该不会已经和那个学姊在交往了吧?」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丁岚丰搔了搔后脑勺。 「没有啦,我和她目前只是朋友。」双眸圆瞠,我的脸开始发热。「目前?那表示以后可能不只是朋友啰?」丁岚丰依然笑着。 「不知道啦!」我慌乱的抱头粗声道。 瞄一瞄刚刚黎占元站的位置,他已经回到自己座位,拿出下一节课要上的课本。而我的心情居然有些复杂。我不知道目前……黎占元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看?打从一开始,我就被他吸引了目光。即使听到他不好的谣言,直觉上要我对他避而远之,但是打从我知道他某些脆弱的地方后,却一味的想靠近他。即使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有可能会被他的黑暗所吞噬。但我还是想包容他。 当天晚上,留下来自修结束后,我和黎占元回宿舍的途中,看到瑶学姊和之前那个学长并肩而行。 那个还算英俊的学长在经过我们旁边时,看了黎占元一眼,薄唇带着胜利微「黎占元……」我愣住,转头看着黎占元颤抖的身体。忽然,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拖回宿舍。「好痛!」即使锻炼过身体,我还是被他拖着走。直到学姊和学长消失在我们眼前,他都不曾放开我。 我最后的印象是,瑶学姊带着忧伤的神情转头看黎占元气极的模样。 接下来是一团混乱。 被黎占元拉回卧房后,他自己却跑了出去,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却已经喝得烂醉,然后把刚从浴室出来的我打昏。而我醒来后,也就是现在的情况…… 双眼被蒙住,双手双脚被绑在床头。「唔……」口干舌燥,我舔了舔下唇。 「醒了?」黎占元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 还来不及细细思考,我感觉黎占元摸上我的脸。 「你知道吗……萧雨寒……」他笑了。即使被蒙住眼睛,我依然可以在脑海中想象一抹如牡丹盛开的艳丽笑容浮现在他俊美的容貌上。 「我一直觉得,你跟黎瑶那女人很像……」 「你……」我有种受侮辱的感觉,只能靠露出的嘴巴咬牙切齿。 还想反驳些什么,他却突然粗暴的吻了上来。 「喂!」我奋力挣扎。 说也奇怪,我居然没有一点恶心的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被人侮辱。 有哪个正常的男人在听到自己被说很像一个女人时会觉得高兴? 即使,那个女人相当美丽。 「不是长相,而是那种气质……」 放开我的唇,黎占元悠然的语气传来,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平息我的挣扎。 「我知道你对我很有兴趣吧?你是不是跟她一样,把我当成稀有的野生动物,想要改变我呢?」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脸颊,当它滑到我嘴角时,微咸的滋味让我明白那是黎占元的眼泪。 「让我动了心,却在最后告诉我,她只把我当成亲弟弟照顾……」 「黎占元……」 眼泪陆续落在我脸颊上,我可以感觉他哭得很惨。 「这不是我要的,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姊姊,即使我父亲和她母亲又生了一个孩子,我还是把她当成我最重要的人。」 「黎占元……」他没有回答,再次吻了上来。这次,我没有挣扎,任他贴在我的唇上寻求安慰…… 第二天早上,当我醒来时,黎占元那个禽兽已经不见,而我的手脚已经被松绑。我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看着身边新买的手机,我拿起它拨出一个号码。电话那头只响了几声,我就听到刚睡醒的女孩子嗓音。 (喂……雨寒,早啊……)打着呵欠,乔子兮似乎还没睡醒。 「小兮学姊,抱歉,吵醒妳了。」我对她温柔的致歉。 (不……我也该起床了,今天约好要和朋友一起去猫空。)她笑着说。 「小兮学姊,我可以跟妳们一起去吗?」 (咦?你要来吗?好当然是好,可是你们宿舍有没有门禁啊?) 「没关系的,偶尔出去一次,又是跟小兮学姊,我不在意违反一次门禁。」讲着电话,我嘴角带着微笑,眼眶却是湿润的。 我突然有一种从里到外空虚透了的感觉。 我的方向完全乱了…… 如果我不爱她,我绝对不会给她承诺。 我不是一个喜欢和女孩子暧昧不明的男人,也绝对不是因为她骑的是伟士牌摩托车才愿意跟她交往。 其实早在我每天接受乔子兮的便当后,我心中就有了答案。 如果对象是这个女孩子的话,我愿意给她承诺。那么…… 心中响起了一个模糊的嗓音——这阵子你在犹豫什么呢? 不敢多想,我没有回答这道声音的问题。 猫空很美,空气中隐隐飘逸着一股茶叶香。 在和乔子兮的几个朋友告别后,我坐上她的机车后座,正圆裱绿色小伟士,坐垫是限定的,价值两千多元的碎花皮料。 轻轻搂住乔子兮的细腰时,我感觉她颤抖了一下,骑得不太安稳。 「小兮学姊,让我骑骑看好吗?」我笑着说。 「你会吗?你不是还没成年?」她透过后照镜看着我,眼中有着柔意。 「我会啦,我那两个姊姊当初考驾照还是我指导的呢!」 「姊姊?你有两个姊姊?」她很感兴趣的问着,然后将车子骑到围栏边停下。「嗯,她们是双胞胎呢!」 我笑着说,右手松了松下颚的安全扣,一边接过她的车龙头。 我慢慢的转过身去,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在看见乔子兮认真的眸光后震住。 因为已经接近半夜,且还在较山上的地段,除了路灯几只飞蛾不安分转来转去外,四周平常听来繁杂的虫鸣声此刻同样是沉静得不可思议。「怎么了……」我状似冷静的问,其实手心已经出汗。她将一绺落在眼前的褐色发丝拨开,眼眸漾着湿润。 「雨寒……」她的声音好柔,柔得让我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掉。「你为什么跟我出来?」我身体一颤。 大半夜约了一个喜欢我的女孩子出来,还不时在她表现柔弱的一面时,扶她的肩膀、搂她的腰。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看着乔子兮咬着下唇,等待我答案的模样,一瞬间,我恍神了。咚咚……耳边除了我吞咽唾液的声音外,连我心跳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见。其实……那种悸动是有的。当我看着乔子兮时,我可以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干脆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雨寒。」乔子兮不给我逃避的机会。 「我……」看着一脸忧伤又不安的乔子兮,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该死。居然让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如此忧心。我抓起小她的双手,摆在我胸前。「雨寒?」她笑了,不解的看着我诡异的动作。我则没有笑的意思,只是认真而抱歉的看着她。 「小兮学姊,这就是……我找妳出来的原因。」在深吸一口气后,我握紧胸膛前的柔软双手。「这颗心,有一半是为妳而跳的。」 接下来,我看见她嘴角扬起一抹有如杨贵妃再世的妩媚微笑,眼角带着感动的湿润。 这颗心,有一半是为妳而跳的。 这句话乍听之下很感人,然而,事后乔子兮问过我几次,另一半在哪里? 「另一半,是属于我。毕竟,要是没有为我自己而跳,我也不能像这样好端端站着吻妳了,不是吗?」 我给了她这个答案,然后捧起她的脸吻了起来。 然而,同时间,我的心却在痛。 另一半,或许已经不属于我了。因为它依然会跳,但却不知为谁而跳。也或许,我清楚:但是却不愿承认。 我剩下的半颗心,是为了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男人而跳动的。 这是禁忌,是秘密。 我打算随着和乔子兮开始交往后,让这个秘密成为过去。 我才和乔子兮交往一个礼拜,我们的事情已经是全校皆知。 不只是高中部,连大学部的人都特地跑来看我是何方神圣。我这时候才知道,乔子兮是大学部曾经票选出来的校花。 「妳确定妳爱他?其实妳的选择应该更多才对。」很多人都这样跟她说。 「是,我爱他。」她总是如此回答。 星期六,乔子兮跑来高中部的宿舍找我,让我吓了一跳。站在我的房间门口,她手里提着为我准备的便当。 「我可以进去吗?」指了指房间门口,她担心会吵到我的室友。和她相处久了,我发现她真的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没关系,反正今天是假日。」我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到怀里,顺势在她额角吻了下。黎占元躺在一片凌乱的床上,看着最新一期的「宝岛少年」。 「对了,这是便当,还有,我刚刚进来时,柜台那个胖胖的舍监拿了这封信给我,要我拿给你。」她递给我一个白色信封。 我接过细看,发现是老家寄来的急件,然后。慌忙的拆开它。 「怎么了?」发现我看信的这几分钟,眉头越皱越紧,乔子兮疑惑地看着我。 「我爸爸心脏病发,病危。」沉着嗓子,我相当忧心。「这礼拜要我回家一趟。」 「我也跟你去!」拧着眉头,她抓住我的袖子。 「嗯,妳有时间吗?」我看着她说。 「有。」我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房内的另一个人有了动静。「我跟你们去。」没错,说这句话的是黎占元。当下,我愣住了。 第五章 房内一片死寂。我愣住了,黎占元则是面无表情,而乔子兮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在她发现事情不太对时,她微微一笑,表示会客时间快过了,转身向我告辞。送她出门后,我发现黎占元看着我。咽了下口水,我战战兢兢的问:「黎占元……你干嘛跟我去?」 黎占元没有回话,他只是突然站了起来向我走来。一手撑在墙壁上,他认真看着我,向视得我无法呼吸。 「我……」我正紧张得想开口说些什么时,黎占元突然靠了过来。气息与他交融的瞬间,我呆愣住瞠大双眸。没有做出侵犯的举动,他只是低下头贴着我的唇。许久,他离开了我。摸摸下唇,我依然反应不过来。我们又接吻了……虽然是一个很淡很淡的吻。 「你是我朋友,担心你是应该的。」嘴角勾起笑容,黎占元轻轻摸上我的脸。原来他把我当朋友,所以才会吻我? 「可是……」我正想反驳,他突然又吻了上来。这次的吻比较激烈,他侵入我口中,不断翻搅着。 整齐的牙齿轻轻咬在我的唇,他注视着我的居然是出乎意料的温柔。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困惑的看着他。他放开我的唇,吐出彷佛叹息的话语。「萧雨寒……我不想失去你……」 躺在丁岚丰的床上,我脑中一片空白。就在刚刚,当黎占元准备吻我第三次时,我推开了他,然后夺门而出。眼前一片空白,等我回神后,我人已经在这里,丁岚丰的单人卧房。 我不想失去你…… 这句话不断盘旋在我脑海。他是什么意思?他不希望我和乔子兮在一起? 「寒寒啊……你怎么一脸沉重啊?」刚走出浴室的丁岚丰好奇地看着我。「不……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我笑着找理由搪塞。「怎么了?」 咬着唇,我决定先将黎占元的事情丢一边。「我这礼拜可能要回台中。」 「咦!真好,我也要去!」他发狂的冲了上来,揪住我的领子。「你白痴啊,我不是回去玩的!」往他脑门揍了一拳,我生气地瞪着他。自从练了身体后,我有时候还可以打败丁岚丰。 「好痛……可恶,你一定是要和小兮一起去对不对?」他摸着头,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讨厌啦,人家也想要交女朋友嘛!」 被他说中了,我无法反驳,只能愣愣看着他。 「所以,我也要去!」他握紧拳头,一脸士气十足。「我要去台中把马子!」 这趟台中之旅,我们决定去三天两夜。 于是星期五中午,向学校请了假后,我、乔子兮、丁岚丰、黎占元,这奇怪得不能再奇怪的组合,相约于台北火车站。 因为乔子兮不是住宿生,所以我没办法过去接她。由于黎占元和我同寝室,所以我们自然是相伴而行。搭捷运的途中,我不断偷偷瞄他,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彷佛那天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台北火车站到了。毕竟是假日,人潮有些多,车门一开,我就被不断涌上的人潮挤得下不了车:眼看警告铃声大作,我不免非常着急。 「你这家伙真是迟钝。」 耳边忽然传来黎占元的声音,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他怀里,往外挤去。 当他把我拉到他怀里时,我发誓我听到身边有男女在笑。 「放手……」我恼羞成怒地推开他,然后走在前面,他则是默默的跟在我后面。 这样的气氛一直到我们四个人坐在火车上,因为丁岚丰拼命抗拒和黎占元并肩 而坐,而导致我和黎占元同坐的时候,都没有散去…… 看着小兮和丁岚丰有说有笑,我内心的感觉真是五味杂陈。 我应该……很喜欢小兮才对。为什么看着她和别的男生谈笑自如的忌妒感,却没有和黎占元贴近时的悸动来的彰显呢? ◇◇◇ 「开什么玩笑!」恼怒的将行李甩到地板,我瞪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父亲。 「对不起啊,雨寒……但是爸爸实在太想你了……」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居然骗我!」我尖叫着,气得要死。 「可是平常叫你回来你都不理我……」说着,爸爸的眼中还泛了泪光。 「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让我担心死了!什么病重?」我指着父亲,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或许被我的发火吓着,毕竟我从小大到没有这样发过飙;爸爸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母亲和两个姐姐则从卧房跑出来。 「雨寒,你回来了?」妈妈露出高兴的表情,并将视线放在后面三人的身上:「你们是……雨寒的朋友?」 喘口气,我总算想起自己的颜面还是要顾,竟然在女朋友和死党面前丢脸。 「她是乔子兮,我女朋友。」皱了皱眉头,我对着妈妈说。 「女朋友?然后这个是丁岚丰,我同学……」瞥了瞥丁岚丰,我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愣愣的盯着我两个姐姐瞧,真是色胚! 「你们好。」发现我不悦的目光,丁岚丰才赶紧向我家人打了招呼,然后又死盯着我两个姐姐。 「然后……」不想理他一副色猪的嘴脸,我转而继续介绍:「他是黎占元,我的室友。」我冷静说出了这段话,然而,在接触到黎占元的眼光时,我的心不知为何竟颤抖了一下。 ◇◇◇ 晚餐时间,一家人还算和乐融融。 「雨寒啊……你真变了不少,爸爸都怕了。」陪着笑,把我拐回家的爸爸一脸阿谀谄媚。「这次回家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啊?」他看我脸色不对,赶紧补了句。 「有,我要一台伟士爱牌。」我用餐巾印了印嘴角,露出笑容。 爸爸却被我吓傻了。 「雨寒,爸说得对,你真的变了,以前气势都软软的,这次回家一趟,整个人都硬了许多。」这句轻柔的话,出自我二姐姐萧蕾拉的口中。 「身体比以前强许多,甚至还交了女朋友呢。」大姐姐萧米拉笑了。 我发现米拉姐笑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丁岚丰身体僵了一下。 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我转头给米拉姐姐陪笑。「我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交女朋友是迟早的事情。」 我说这话的时候,乔子兮捏了捏我的手掌,跟着笑了。 从头到尾,黎占元不发一语,默默吃着妈妈的拿手好菜。 晚餐后,大家洗了澡,就开始安排睡觉的房间。 我家很大,客房有两间,乔子兮自然是睡一间,但剩一下的那一间要挤三个大男生实在有点勉强,最后丁岚丰自告奋勇要睡客厅。 不过,事后我怀疑丁岚丰之所以想睡客厅,是因为米拉姐姐的房间在客厅旁边。 而另一间房间是一张双人床,我想反正也不是没有和黎占元一起住过,跟他睡在一起,应该跟在宿舍没两样吧。 但是,我的心却诡异的加快了频率。「你、你洗好了?」 我在整理床铺时,刚洗完澡的黎占元开门进来,吓得我讲话结巴。我发现我总是只在他面前变回那个懦弱的我……或许比刚开始强,但是依然属于弱者。 「嗯。」他走到我旁边整理行李。 「那……我熄灯了。」我勉强笑着,伸手要摸电源开关。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逼人,声音却意外的柔和。「萧雨寒……」 我停住了动作,看他想做什么。 「你的答案是什么?」他问,一手摸上我的脸颊。 我脑中一片空白。原来,他一直在等我的答案? 莫名的感到鼻酸,我感觉有液体滑到我下颚……是心疼的眼泪。 黎占元这高傲而美丽的野兽,一直在等着某个人接受他,而他选中了我…… 然而,我的声音却在一个鼻音下,不自觉的吐出:「还给我……」 他难得露出困惑的目光看着我。 一个吸气,我放开了音量。「另一半……把我的另一半还给我……」 最后,我终于哭了出来,感觉他猛地吻了上来,夹杂着彼此的泪水。 ◇◇◇ 那天晚上,我拥着黎占元睡去,像是要保护他般轻轻拥住他。 所有罪恶感、悖德、理智,早在黎占元吻上我的那一刻化成碎片。 我几乎可以感受到,我全身上下都渴望着他……我爱他…… 然而,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他虽然说过不愿意失去我,但是他爱我吗? 他不是一直喜欢瑶学姐? 事实上,我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生日是十月十四日,天秤座。 曾经看过他将家里寄来的信丢掉,也知道他和瑶学姐是没有血亲的姐弟,然而,我却对真正的他一无所知。 这个忧虑一直在第二天早起时,依然深植在我心中。 「早啊!雨寒!」 才刚踏出房门,乔子兮就已经穿带整齐看着我,让我吓得完全醒了过来;同时间,罪恶感涌上心头。 「小兮……」我呢喃着,心中觉得抱歉。 我到底对她是什么感觉?我应该是很喜欢她的。 她走到我身边,紧紧搂着我,然后露出幸福又可爱的微笑。 看着她美丽的脸庞,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明白了,我是喜欢乔子兮的;但是……我也喜欢黎占元。 「雨寒。」乔子兮柔柔的唤着我。 「唔?」我看着她。 「吻我。」她仰起头,提出了让我愣住的请求。 吻她……用昨晚碰过黎占元的唇去吻她? 我的罪恶感忽然再次涌上,让我不敢直视她。 「雨寒?」她等了我很久,发现不对劲,困惑的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候,黎占元一脸刚睡醒的走出房门。 然而,在我和他目光交接的瞬间,我几乎可以感受到我的心悸要比方才和乔子兮在一起时来得强烈许多。 没发现乔子兮投来的异样目光,我看着这张俊美的脸,一瞬间恍了神。 「早安。」最后,他拍了拍我的头,往盥洗室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情实在复杂。 那孤寂的背影令我很想冲上前去拥抱住他。 「雨寒………」乔子兮忽然开口轻唤我的名字。 「什、什么事?」我转头看她。 她注视着我的眼神是那样柔情而专注,却又隐隐夹带着悲伤。 「小兮?」 「不……没事。」最后,她笑了笑,然后拉着我的手往饭厅走去。 我困惑地看着她,她只是转头对我一笑,嫣然的眸子让我恍神。 「你不要……放开我喔……」 「咦?」 没有回答我的惊愕,她说了这句耐人寻味的话后,又转过头去。 我忽然觉得我牵住的这双手,比我想象中坚定,而眼前瘦小的身躯,则比我坚强不知几倍。突然间,我觉得好内疚。 ◇◇◇ 当天晚上,是在台中的最后一夜,我还是和黎占元住同一个房间。 洗完澡后回到房间,我看不到他的人。坐在床边,我看着黎占元放在床单上的白色衬衫,忍不住伸手抓住衬衫放在胸前。 「黎占元……」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我贪婪的吸取着衬衫上属于黎占元的味道…… 我整理了一下服装后,心虚的往门口走去。 然而,手才刚触到门把,黎占元就突然推开门进来。 「你……」我顿时彷佛被人重击了一下,脑中一片晕眩。 他该不会一直站在门边吧?我退后一步,愣愣看着他。 虽然我的身高和他相差不多,此时我因为心虚而感觉自己相当渺小。 他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和想法,只是冷淡地看着我。 他的视线由我的脸上转到我刚刚紧握自己欲望的手。 我心中一惊,连忙别过身去想走出门口。 然而,他却飞快的关上门,并上了锁,然后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举到他的唇边轻吻着。 我全身忍不住发烫,心跳也瞬间打乱。 才刚释放过的热情因为他这暗示性的举动,又开始蠢蠢欲动。 「黎……占元……」被他吻过的肌肤都敏感地发红肿痛,我忍不住泛了泪光。 他抬起头,不经意看到我起了反应的欲望,低笑了起来。 「刚刚……一个人很空虚吧?」 我心中一悸,却不肯认输,我抬起头看向他。「不然……你要陪我吗?」 对于我的挑衅,他微微一笑,压了上来。 ◇◇◇ 万籁俱寂的台中深夜,我拱起下半身,央求着黎占元的爱抚。 属于男性的欲望被他握在手中,我原本的锐气都没了,只能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运动裤和四角裤被他一把扯下来褪到膝盖的位置,我坐在他大腿上,看着他衣衫整齐的模样只觉得火大。 因此,即使我感到欲火难耐,仍固执的想脱去他的长裤,让他呈现跟我一样的赤裸的尴尬局面。 「啊……」 怎知道才刚碰到他的裤炼,他却瞬间抓紧了我的欲望,让我痛叫了一声。 「好痛……你干什么?」我委屈的看着他,眼泪溢出眼眶。 「不准碰我。」他冷着嗓子说,手指的力量放松下来。 被他冰冰凉凉的手掌这样一折腾,我根本受不了,马上解放在他手里。 即使弄脏了他的手,他却不怎么在意的继续揉弄着。 「唔……」舒服又痛苦的申吟了下,我难过得皱着眉头。 「太快了吧?」他笑了,有着打趣的神情,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一边看他难得的笑容而恍神,我却暗骂自己下半身太不争气。 「那你又如何?你连碰都不给我碰,该不会是硬不起来吧?」 「你想看?」他瞥了我一眼,漂亮的眼眸带着难以解读的情绪。 我有些愣住,但是逮到机会的我却大力点头:「当然想。」 话刚说完,他就抓住我的手,带向他的裤炼:「那你自己拉开吧。」他又笑了,俊美的容貌带着期待的光彩。 犹豫了两秒,我终究底不过好奇心的伸手过去,慢慢拉下他的裤子。 只见一个比我不知道大上多少的物体猛然蹦了出来。 「我根本什么都还没做!」我对他大叫,却努力压低嗓门,以免惊醒家人。 「还没做,光看你刚刚那种样子,我就起来了。」他说着,一手扣住我的腰,不让我逃跑。 「你要干什么?」我疑惑的看着他。 虽然曾经有几次被他压在床上,但其实我对于同姓做爱这档事依然一知半解。 我一直觉得同性要上床的话,只能用手彼此抚慰对方而已。 「换你帮我做。」他冷着嗓子命令。 「怎么做?」我吞了吞口水。 「你第一次,我就不进去了,你用嘴巴帮我就好。」 「开什么玩笑?」我忍不住瞠圆了双眸,开始挣扎。 他抓住了我,一脸严肃:「不然你要我进去你身体里吗?」 「可、可是……你刚刚明明只用手……」我委屈的乞求。希望他回心转意:「我不想舔你那里……」 「你的意思是说这样不公平吗?」黎占元扬起令女人羡幕的细眉。 「嗯!不公平!」抓住机会,我想办法让自己得救。 他沉吟了一下,露出一抹令我心荡神驰的微笑。「那好吧……」说完话,不等我反应,他已经将我压在床上,吞没了我刚刚被逗弄得有反应的部位。 震惊得无法说话,我只能愣愣感觉自己被黎占元湿润且温暖的口腔含住。 ◇◇◇ 「住手……」我哼叫出来,眼泪不断流下来。 我不是没有在a片中看到这种场景,当自己成了男主角后,快感和罪恶的冲击实在让我无力招架。 一手压住我想坐起来反抗的腹部,黎占元埋首在我两腿间,吞吐着我已经不受控制的欲望。 好舒服……我抓住他柔软的发丝,下半身无法自主的轻轻摆动。 「唔……啊……」哼出声音,我却不自觉。 最后在黎占元柔软的舌尖用力一顶后,作为结束。 可怕的是,当我视线往下移时,看到黎占元形状优美的薄唇间溢着我的释放时,那种绝美妖艳的画面让我身体再度发烫灼烧…… 「舒服吗?」他笑了,舔了舔唇边。 「你……」脸色白了一半,我实在不懂他勇气从何而来。 我思考这疑问的时间不到一秒,黎占元已经一把扣住了我的头,往他改成盘坐的腿间按了下去。 「给你舒服两次了,该我了吧?」他没什么耐性的说。 瞬间,冲进嘴里来的巨大物体让我愣住,一时无法动作。 当黎占元强势的抓住我的颧骨来回摆动时,我终于回神过来。 「唔……呜……」我几乎无法呼吸,双手捏紧床单。 「对……就是那里,用力一点。」黎占元性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唔……好难受……呜……」我的泪水留下腮帮子,感觉鼻梁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过他的股间,感受着那种冷漠又狂野的气味。 终于,过了将近五分钟,他才打了个哆嗦,全数释放出来。 我被呛了一下。「咳!你!……咳……咳咳……」 我告诉自己,下次绝对不做了! 这晚,一直到凌晨四点半我才睡着…… 在尽情抒发了生理欲望后,我其实应该是相当疲惫的。 然而,在我和黎占元都梳洗好后,我却发现自己调成震动的手机曾经响过三回,三次的来电人都是乔子兮。 最后,我打开一封未读简讯,看到令我失眠的几句话—— 雨寒,我睡不着,好想去隔壁找你。可是你手机都没接,我想你可能睡了,舍不得吵你……晚安呦,雨寒。 当时,我内心被重击了一下。 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听着身边黎占元匀称的呼吸声,我却无声无息的流泪。 心中忏悔着。小兮,对不起…… 其实我很明白我应该怎么做才能给你幸福,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 第六章 一直到回台北的学校后,我依然无法挥去内心的挣扎和不安。 我很清楚自己不正常。 因为家庭的因素让我心态扭曲,对一个同性的同情超过正常人的范围。 我却无法辜负乔子兮。 一半原因是,我其实是爱她的──但是不够爱。 另一半则是,我不愿意让自己内心的另一半情感玷污了她。 心里逃避的想法和空虚,让我和乔子兮渐行渐远。 就在众人以为我们分手时,另一个风波朝我袭来。 「雨、寒、学、弟!」 这声尖锐、高昂,且故作甜腻的嗓音让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眼看身边的黎占元也皱起眉头,我的胃忍不住抽了一下。 诡异又纳闷的打开宿舍房门,我看见一个长相清秀,有着古典美的凤眼,皮肤黝黑的女孩子站在宿舍门口。 她是大学部的学姐。 「学弟,我叫江又菁,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不是跟乔子兮那女人分手了?」 她唇角带笑,一脸不算幸灾乐祸,却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犹豫了一下,我说出口:「没有……」 是的,我们的确没有分手,我没说谎。 「咦?少来!最近都没看你们出双入对!」她扬起眉毛,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我喜欢你,学弟,如果可以的话,让我来接代她的位置吧!」 我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让我气到脑充血的女生。 都说没有分手了,她想怎样? 「学弟,我一直很喜欢你这型的,瘦瘦高高,皮肤颜色很健康又斯文。」对我眨了眨眼,她似乎觉得自己刷的睫毛很成功。 「可是……学姐你不是我欣赏的型,而且我和小兮没有分手。」忍着怒意,我咬牙对她说。 我的拒绝应该很明显了才对,看她脸色一暗,我清楚她收到我的不悦。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反正我看你和乔子兮也快分了,赶快跟她说清楚,你就能顺理成章的甩掉她啦。」她发出刺耳的笑声,然后继续说:「我原本就觉得她瞒机车的,什么系花嘛!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就用那张脸去勾引男人,那种破女人我早看不顺眼了。」 听到这里,我火冒三丈地握住拳头,我心中告诫自己别对女人动手。 「小兮她……不是那种女人!」我咬着牙对她低吼。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小兮的冷淡,我突然感到愧疚。 原来在别人面前,我们像是已经分手了?我居然对自己的女朋友这么残忍? 「可……」她跺了跺脚。 「够了,我爱小兮!我们还没有分手!不需要你操心!」 说完,我用力关上宿舍的门,发出巨响。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或许不是变坚强,而是隐藏在心中的另一个我撤彻底底的冒出头。 喘口气,听着门板后江又菁离去的脚步声,我才转过身去;原本躺在床上的黎占元,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让我撞到鼻梁。 「痛……」闭上眼睛,我轻呼了声。 「你爱乔子兮?」黎占元的嗓音悠然而性感,却让我打了个冷颤。 迎面而来的是另一场风暴。 「你爱乔子兮?」眯起双眸,黎占元抓住我的手臂,不给我逃避的机会。 「我……」微微一愣,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的,我的确爱乔子兮,只是不够爱;就好像我也爱黎占元,但是也不够刻骨铭心。 现在的我,挣扎于背叛和道德之间。 「说话!」黎占元冷漠的命令。 我咬着下唇依然不语。 下一秒,已经失去理智的黎占元将我推到门板上,我还来不及为背部的撞击呼疼,他已经咬了上我的唇。 「不……呜呜……」我挣扎着扭动双手,却敌不过黎占元的手劲。 他的牙齿落在我颈子上,用力啃咬着。 「好痛……不要这样……」我尖叫着,用力扭动身体,想从下面窜出他的桎梏,然而,不愿服从的态度和挣扎,只是引来他更激动的痛殴。 腹部被他连揍了两拳,我感觉胃酸一阵翻滚,整个人缩了起来。 好痛……停在我胸前的唇,用力撕扯着我的胸口。 「住手!」我痛恨的命令。 当黎占元一把扯开我的运动裤时,我已经被他压到门板上,身后被冲进来的巨大撕裂,整个人几乎要一分为二…… 「不要……啊啊……好痛……」 随着他激烈的动作,我感觉本来就陈旧的木门发出被撞击的声音,大腿撞击臀部的yin荡声响让我几乎要咬舌自尽,我没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对于我的挣扎和痛哭,他只是更恼怒的摆动腰杆:「你很会演嘛……原来你两个都要?贪心的家伙,也不想想谁能给你快乐。」 「不是那样的……」 感觉大腿流下黏腻的温热,我知道我在他毫无怜惜的撞击下受了伤。 「不是怎样?难道要这样?更用力点?你这个双面人。」 他更用力地撞进来,让我差点瞬间气绝。 「痛……」 在腰被往后猛力拉扯的瞬间,泪水无声地滑到了我的细瘦的下颚。 「你又……如何?你的黎瑶学姐呢?你不也同时爱我和爱她?」 我轻轻的摆动头,几绺浏海落混杂着泪水黏在我脸颊上。 这句话让黎占元停下了动作,从我体内一瞬间抽出来。 我痛得叫了声:「啊……」我的腿一软,跪在地板。 他的脸色发青,直瞪着我:「我爱你?」他笑了,妩媚而俊美。 这个反问的语气让我不安。 我感觉身体抽痛,见他可怕的脸色,我只想往后退,手肘却抵到坚硬的门板。 「你确定我爱你?我什么时候有说过了?我可不是同性恋。」他猖狂的笑着,却仍俊美得有如神纸。 「你……」我快晕过去了,身体好痛,心也肿痛得快要爆炸。 仔细想想,黎占元的确从未说过他爱我。 他只说他不想失去我。原来这一切,只是他单纯的占有欲罢了。 「没错,我是忘不了瑶……」他冷笑着。「你充其量只是替代品,我说过你和瑶很像,我就是看出你对我有不正常的情感才会假装温柔,没想到你一下子就上勾了。」 这些话瞬间让我呆愣住。 「怎么样,你不是喜欢我吗?」黎占元拨了拨头发,扯出一抹艳丽的笑容。「那就不要我动粗了,自己坐上来。」他转身走到床边,盘腿坐上去床沿。 我呆住了,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勾引我?所以故意装温柔? 我的心彷佛被桶了一刀,正在滴血。 我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走了过去,双手搭在黎占元的肩膀上,自己张开双腿,缠上了他的腰,狠狠的坐了下去。 听着他满足的吸气声,我忍不住在心中大笑。 没错,一切都不重要了。身体,不会痛;心,也无所谓。 我爱乔子兮,而对于黎占元,原来我只是单恋罢了。 ◇◇◇ 白天功课在寒假期间大有增进的我是个老师们眼中的乖宝宝、资优生;课堂上,更是常常将我和功课同样优秀的黎占元一起做比较。 但入夜,我总是放荡的坐在这个平常在师长眼中虽然不守纪律,功课却好的诡异的俊美男人腿上;自己摆动着身体,求着黎占元侵略我。 「再来……啊啊……」 通常这时候,他不会说任何话,只是不断的用最粗暴的方式占有我。 反正,一切都没关系。我爱黎占元,跟他上床,是我的荣幸。 抱着这些想法,我常常在高chao之际忍不住笑了。 在黎占元抓住我的腰杆,最后一次的冲击下,我们释放了彼此。 抬高下颚,我享受着高chao的酩酊醉意…… 待彼此冷静些后,我感觉到黎占元目光仍然灼热。 「干嘛?」我笑着问他,暧昧的靠近他的下颚吹气:「还嫌做不够?」 「你刚刚没听到你手机响了?」他漠然的看着我,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没有,刚刚舒服过头,没听到。」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才走到床边从凌乱的衣物中翻出手机。 这时候是晚餐时间,大约七点多,一放学就和黎占元翻云覆雨了二个多钟头。 手机有五通未接来电,前两通是丁岚丰,因为麻烦,我就不回拨了,后两通则是乔子兮,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号码。 我心中一惊,我想起我和她有约。 她说过这个周五放学在学校附近的车站等我的,她计划要去北投玩两天一夜。 而我忘了,而且,刚刚还在和黎占元做爱。 我赶紧拨出电话,响了大约三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喂,小兮?」我有点紧张,对着话筒问了声。 她确是一片静默。 「小兮?」我开始着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车站等我,不过我不觉得她那么有毅力,所以也没什么在意。 在我很是着急时,我忘记我仍然一丝不挂,赤裸的坐在床边,一下子引起了黎占元未熄的欲望。 当我发现时,黎占元已经贴上了我的臀部,用力摩擦着。 我惊愕得回过头瞪他一眼,他却给我一个邪佞的笑容,然后扳开我臀部,伸出不安分的手指探入。 身体被压住,我动弹不得;几乎是咬住自己手指才避免叫出声…… 于是我在挂上电话后,又遗忘了小兮将近一个钟头。 ◇◇◇ 等我到达车站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看到的是一个在滂沱大雨中低着头,肿着眼流泪的女孩。 看着她满脸的雨水,苍白的脸蛋,以及颤抖不止的唇,我的心在阵阵抽痛。 「小兮……」我颤抖的伸出手,将手上的雨伞扔到一边地上,紧紧抱住她因为雨水洗刷而寒冷到颤抖的身体。 她用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我,哭着仰起头看着我,她的声音早已沙哑。 「我不要等你了……不会再等了……」 这句话并不大声,甚至没有说服力,但从她的态度看来,我知道聪明的她早已看出了我和黎占元之间的不单纯,也知道她早已被我折磨得绝望。 「再见……」她哭着拿起手边的行李,骑着那台被雨水打湿的伟士牌机车,消失在大雨中。 「再见」这句泣不成声的话,让一段虽然不长,却相当浓烈的感情划下句点。 没有心思管路人好奇的目光,我独自站在大雨中,脑海一片混乱。 我到底抓住了什么? 失去了一个好女孩,却将自己另一半的心,托付给一个不将自己当一回事的男人。 过了二十分钟,手机响起,大约是晚上九点半。 原本我以为是乔子兮,没想到却是丁岚丰那家伙。 走到比较没雨的地方,我接起手机。「喂……」 (雨寒?米拉姐呢?她有没有打给你?)丁岚丰着急的声音传来,让我愣住。 米……米拉姐?我以为自己听错。 「她干嘛打给我?」暂时忘掉刚刚的伤心,我实在怀疑丁岚丰究竟在想什么。 (那个……明天假日嘛,你姐姐说要来台北……找我……)他支支吾吾地说着。 「你、你说什么?」我错愕得不管手上的水渍,握紧手机。 (反正……就是这样啦,她最近办了新手机,有打过去给你,可是你又没接,她说会在车站,可是不让我去接她,要你去接……,她说她先在车站附近喝咖啡和吃晚餐,等到你接电话。)丁岚丰既纳闷又无奈的声音让我突然有点可怜他。 天啊,我又让一个女孩子等我了。 米拉姐大概是害羞吧!从小就读女校,又没交过男朋友,对于丁岚丰这长得还不错的家伙应该也是有好感才对。 「那她现在……在哪?」我往车站周围看了看,没看到米拉姐。 「我在你后面。」忽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咦!米、米拉姐……」我转头,看到米拉姐穿着连身洋装对我微笑,我完全忘记丁岚丰的存在,忍不住对她绽开笑容:「抱歉,让你久等了。」 看着我浑身湿透的样子,米拉姐一脸担忧。「怎么弄成这样?」 听她提起,我才想到刚刚复杂交加的心情……小兮……她走了。 看见熟悉的家人,我一个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大男生猛然抱住自己的亲姐姐痛哭起来。 「米拉姐……」我哭着,手机摔到地上。 心中连日来的委屈和罪恶感,全一字不漏的哭着对米拉姐说出。 她听着我说出和黎占元不正常的关系,以及我怎么背叛乔子兮,黎占元又在什么情况下羞辱我,而我又是怎么样开始堕落,那张美丽的脸蛋是越来越讶异,以及怒意十足。 「那个天杀的王八蛋!」听我说完全部事情,米拉姐直接拉开我,然后转身找公车站牌:「打从上次在台中看到他,我觉得他讨人厌!雨寒,带我去你们学校,我今晚不杀了那个姓黎的混蛋,我名字倒过来写!」 她气得浑身颤抖,却被我一把拉住。 「雨寒!你吃亏了!」她气恼的揪住卷卷的浏海:「丰知道这件事吗?」 她都叫丁岚丰「丰」了? 我又对她摇了摇头。 「他这朋友怎么当的?」她气得咬着牙,一副恨不得替我出气的模样。 「丁岚丰他……警告过我不要太接近黎占元。」我犹豫了一下,想起刚认识时,丁岚丰那认真的神情。 「那你还这么傻?」米拉姐转过头瞪我,一双杏眸几乎要喷火。 我苦笑。「我是甘愿的……只是内心总是罪恶感十足。」 米拉姐和蕾拉姐最大的不同就是个性。 蕾拉姐有点孩子气,不管何时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米拉姐则是锐气十足,留着一头长卷发,却有着如女中豪杰般的气势,但偶而又像是慈母温柔。 「甘愿?你愿意给他强暴一辈子?」米拉姐质问,漂亮的眸泛着泪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萧家唯一的男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我犹豫的样子,忍不住补上一句:「你爱他?」 我愣住,然后轻轻点头。 「可是你不是有乔子兮了?那个澳门姑娘?」她一副头疼的样子。 「我……两个都爱。」犹豫了一下,我轻轻的说,害怕招来责备。 然而,米拉姐只是一愣,然后摇摇头,低下身捡起手机,平静的看着我。 「如果你不要我宰了黎占元,我还能帮上你别的忙吗?」 看着她漂亮的黑色瞳孔,我心中想着,丁岚丰大概就是被米拉姐这种坚强又高贵的女人气质迷的晕头转向的吧! 擦掉眼角的雨水和眼泪,我露齿一笑。「有,你别告诉爸妈。」 ◇◇◇ 当天晚上,拜托了胖舍监空出一间单人宿舍给米拉姐住,看见丁岚丰含情脉脉地站在门口握住米拉姐双手,我便识趣的离开。 走到自己宿舍门口,已经将近十一点半。 犹豫了很久,我才推开门进去。 入目的是黎占元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样子。 水珠沿着他的胸膛落下,线条分明的肌肉线条有如米开朗基罗手下的艺术品。 「你去找乔子兮?」他看着我,口气冷淡。 我下意识地颤了下身体,想到上次被他强暴的痛。 然而,不愿意示弱的我转过身去,随便敷衍:「对啊。」 然后不理他,自己跑进浴室想洗个澡。 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便被黎占元一把顶住。 「干什么?」纳闷又害怕的看着他,我担心他又来硬的。 「洗什么澡,反正等下总会弄脏的。」他邪恶的笑着。 我脑海里蓦然浮现米拉姐的话。难道要跟他做爱一辈子? 他又不是真的在意我,我干嘛对他献身。 思及此,我冷漠地瞪着他:「我今天没兴趣。」 「为什么?」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以后都不做了。」我摇了摇头。 黎占元脸色大变。 「反正你对我也没意思,你还是早点找一个你真的喜欢的女生吧!」 吸一口气,我想着乔子兮离开我时的背影。 失去爱我的乔子兮,得到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男人并非我意。 「你不是喜欢瑶学姐?你去找她吧。」笑了笑,我眼中有着浓重的挑衅。 「你……」 他恼羞成怒,一下子推开门,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整个人甩到浴室的瓷砖地板上。 巨大的撞击让我呼痛,全身骨头好像都快碎了。 他粗暴的压住我肩膀,俊美的容貌透着厌恶和疯狂的光芒,我害怕得忍不住发抖。 「放开我……」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乔子兮的脸,心中某处被打醒了。 我想要的,是简单、可爱,容易掌握的乔子兮,而不是会把我压住、对我动粗的黎占元。 「你以为你是什么?凭什么选择要不要?」 黎占元怒意十足的扣住我下颚,手指使劲的像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是人,男人,我要把小兮追回来。」我口气意外冷静,即使心正在颤抖。 看着他露出讶异的眸光,我轻浮的笑了笑。 「她发现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刚刚跟我提分手。」 看着黎占元不发一语,我胆子大了些,继续说下去:「比起你这种失去瑶学姐却不敢追求的男人,我勇敢多了,不是吗?」 然而,他阴冷目光让我心中一悸。 直到我使劲推开他走出浴室,他都没有任何动作,后来跑去大澡堂洗澡回来后,他人已经不见。 推开窗户,我看见窗口边有些灰尘。 黎占元又从三楼跑出去夜游了。 靠在窗边,看着黎占元留在书桌上的香烟盒,我抽出一根烟,尝试性地点了一根。 marlboro light的味道刺激了我的鼻腔,让我流下眼泪。 捂着鼻子,我努力克制泪线,然而,豆大的泪珠却不断滑下脸庞。 萧雨寒,哭什么呢? 你要坚强,不要为了那种玩弄人心的男人落泪。 去把小兮,追回来吧!让彼此的关系回到过去…… 你可以的,你已经变得坚强多了。 第七章 那天后,我向舍监申请换宿舍,原因是——室友品行不良,经常夜游,影响作息。 由于舍监阿姨对我的印象本来就不错,加上黎占元的品行恶劣如同他俊美般名声远播,所以一下子就许可了我的申请。于是,我又搬回个人宿舍。 接着,我开始努力找机会堵在大学部门口。 「请问小兮学姐在吗?」好不容易看到有人从教室走出来,我揪住对方。 怎知道,居然是上次来宿舍大闹的那个女生——江又菁。 她露出迷人的笑容。「你找乔子兮?她刚刚看到你,就先从后门走了。」 我听了想追过去,怎知道江又菁居然环住我的腰。 「学弟,你真的对我没兴趣?上次在宿舍你对我那么凶让我好不甘心……」 厌烦的想挣脱时,我不经意转头,刚好看见乔子兮和她的几个朋友,说说笑笑的从教室走了出来。我愣住了,第一个反应是转头瞪着抱住我的江又菁。 去她妈的!这个女骗子! 挣脱了她,我转身去拉住乔子兮的手。 「小兮学姐……」 「放开我,你不是找到新女朋友了吗?」她平静的说,漂亮的眉轻轻拧着。 想解释些什么,怎知道江又菁从后面又抱了上来。 「雨寒,你不是说你已经跟乔子兮分手了吗?怎么可以这样玩弄我?」 她这句话音量不大,却刚好可以让周围几个三姑六婆听到。 手脚冰冷,我顿时无法反驳。 于是没有几天,我变成大家眼中一个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 谣言应有尽有,例如:因为会偷偷带女孩子去宿舍过夜,所以向舍监提出个人宿舍的申请。 还有,第一系花到手了不珍惜,居然也对第二系花江又菁有了非分之想。 ◇◇◇ 幸好已经接近学期末,在撑过期末考后,紧接着是暑假的到来。 暑假开始了。我却窝在宿舍里一个星期,每天除了生理需求而必须出门买便当外,其他时间我都不开机、不开窗户。 我整整瘦了一圈。 内心不仅对乔子兮深感抱歉,也对黎占元有着浅浅的思念。 我的心情好复杂,半夜,常常做恶梦。 梦中不是自己被黎占元强暴,就是乔子兮伤心失望回头看着我,然后对我置之不理的画面。在我几乎要动到寻死的念头时,我期望有人能给我我还活着的感觉。 第一个想到的,是乔子兮温柔的笑容;然而,如今那已经不属于我。 第二个想到的,则是黎占元的体温。 想着想着,我露出嘲讽的笑容。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要靠他。 拿起手机,我拨了电话给他。 (喂……)电话那头传来犹豫的声音。 「黎占元,来我房间找我。」 五分钟后,黎占元果然来了。 我对他露出勾引的笑容,将唇轻轻贴上他的。 想必他也知道最近关于我的流言吧! 我对他露出讥讽的笑容,然后自己扯开衬衫。 「来吧,尽情欺负我吧……」吐着气,我吻在他的脖子,感觉着他的体温,那种充满生命的感觉。「对我粗暴一点……让我感觉你的存在。」 让我感觉活着的存在感。 「萧雨寒,你变了。」 看着我,他眼中居然闪过一抹情绪。那是怜惜吗? 「占元,叫我寒……」我又吻住他的唇,暧昧地笑了笑。 我偷偷摇了摇头,嘲笑自己想太多。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对我怜惜?他爱的是摇学姐,不是吗? 所以,我推断那应该是同情。 我有如社会上吃过牢饭的更生人,正渴求着重生。 张开双腿,我期盼着能接受性爱的洗礼。 让污秽的我再脏一点……堕落一点…… 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以前的那些污秽,根本不算什么。 ◇◇◇ 或许早在我进入台北这所学校,就是错误的开始。 一直到我毕业的前一个星期,乔子兮突然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口,吓了我好大一跳。 一直以来,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谅,更不敢再随便给女人承诺。 看着那忧伤又湿润的眼眶,我在宿舍门口忍不住吻上她。 心中发誓,这次一定要好好对她,我要给她幸福。 基于这个坚定的理念,我决定和黎占元彻彻底底分手,切断身体上所有的牵连。 而在毕业典礼当天,我也拿到了成绩单。 打从我两年前和黎占元继续着rou体关系后,我就开始策划出国留学的事宜。 这件事连家里我都没提起,因为这是我的决定;我希望未来大学四年都在国外自力更生。 所以,当我拿到留学许可证后,心中的雀喜难以形容。 我出国留学的事情还没跟乔子兮提起,不过我们约好她一放假就来台中找我。 然后,收拾行李,我在没有和黎占元好好告别的情况下直奔台中。 一回到台中,我没有给父母质疑和反对的机会,丢出留学证明和护照,表示我的心意已决。 父亲泪眼婆娑的求我,我却听不进去。 「你遇到坏人怎么办?」妈咪很是担心。 「我身体强,不怕。」我没说谎,这三年来我又长高了,现在足足有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也重了,而且高二下学期加入高中篮球队后,身体变得很结实。 在和黎占元有着不纯洁的关系后期,有一阵子曾是我在上面压他,有时还会故意用很勉强的姿势压迫他,想让他尝点苦头。 「你英文说得通吗?」爹地找借口拖住我。 我直接从口袋翻出英文教授级的认证,他们顿时哑口无言。 但那眼神却有点骄傲又有点不安,像是在说——我们的宝贝儿子,何时都这么大了? 「怕什么?又不是不回家了。」我嗤之以鼻。 我心中已下定决心,如果乔子兮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愿意等我四年,我回国就会娶她为妻。 然后我喜欢同性的心情将永远被深藏在心底,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 想着安排好的将来,以及乔子兮愿意套上那枚戒指的瞬间…… 我感觉内心充斥着满满的幸福。 然而,似乎又有那么一个小洞破在某处,让我的幸福感觉慢慢消散…… 为什么? 我想了很久很久……总是没有答案。 一直到我在和父母道了晚安,亲了亲两个姊姊后,上床睡觉时却想到一个人。 黎占元……那家伙现在人在哪里? 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我的思绪跌回过去,忆起这三年来和他之间的点滴…… 乔子兮在一个星期后来到台中。 我平静的告诉她我的决定,而她脸上竟平静得让我讶异。 「妳愿意等我吗?」我忐忑不安的问。 她噙着无奈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我才刚和你破镜重圆,你又要我等?」她的语气既无奈又悲哀。 「对不起……」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抓紧被单。 接下来我们彼此没有再说话,我心中很是不安。 感觉她的吸气声越来越急促,当我按捺不住的想抬头看看她的脸色时,却被床单上几滴湿润的水渍吓傻了。 「小兮……」我惊愕的看着她,只见两道清澈的泪水滑到下颚。 「我不要等……不等了……」她不断摇着头,几乎快要崩溃。 我这时候才深刻感觉到,以前我的所作所为带给她多么大的伤害。 我抱住她。「等我……拜托,我不会让妳寂寞的。」 她仍是不断摇头。「我好怕……我不想等了……」 看着她晶莹剔透的泪珠,我想起口袋里的钻戒。 然而,现在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她根本不愿意等我。 是我的错!两年前,我不该让她在大雨中等我的。 紧紧的抱着她,我只希望她能够早日谅解我…… 其它的,我的未来、我的计划,早已抛到脑后。 才刚重新起步没一个月的情感,在今晚我抱着乔子兮不断的道歉呢喃中,再次画下句点。 待在国外的生活相当充实。每个人都是我的劲敌和朋友,每天为报告和考试忙得焦头烂额,沉溺在忙碌的快乐中。 回到宿舍则是倒头就睡,连沉思或发愣的时间都没有。 偶尔才会在搭公车时,想起不愿意去回想的那个男人-- 黎占元,高中时影响我最深的男人。 如今,没有和他联络也有两年多了。 偶尔我也会想起小兮……记得我要离开台湾时,在机场她流着泪吻上我的唇。 而那枚戒指,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来的勇气。 我不敢再随便给女人承诺。 「雨寒,放学后有空吗?」 肩膀被人拍了下,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以及不标准的中文。 转头,看见班上足球最猛的高材生库尔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有着仿佛高级丝绸般的金褐发丝,性格的颧骨……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淡褐色眼眸,低沉性感的声音只要在你耳边呢喃,就足够让你的性欲攀升到最高,库尔是班上女孩子们私下讨论最想上床的男性。 当然,我会知道这些,都只是听谣言的。 「库尔,没事干嘛讲中文?」我笑了,跟他一起并肩走在学校的步道上。 到了校门口,他开车,很绅士的让我先入座。 「这是礼貌啊,邀约别的国籍的男士共进晚餐,以对方的语言询问是基本礼仪。」 和身高一百九十五的他走在一起,才一百八十三的我一点也不算高,坐在前座,我打开窗户,让凉风吹了进来。 「约我吃晚餐?都已经快要圣诞节了,你不约班上那些痴痴想你的金发美人,居然找我?」我不屑的瞥他一眼。 「金发美人怎么比得上你?」 他不带下流意味的吹了声口哨,帅气性格的脸庞早在上车前就引来路边不少女人的注意。 我又笑了,不相信的摇了摇头。 没发现自己的微笑让库尔一愣,脸色则明显一沉…… 吱……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道紧急煞车后,我感觉眼前一片黑影。 唇上,是两片温暖而性感的唇瓣。 是的!库尔吻了我。 「库尔!你干什么?」 直到感觉对方温热的舌头想撬开我的唇,我才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不敢置信的擦着唇上的温热,我觉得内心某处似乎被打开了。 库尔对我激烈的反应愣了下,然后露出性感的笑容。 「不过是个吻,你太激动了,雨寒。」 他用流利的英文说着,听在我耳里相当可恶。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我摇了摇头,对他皱着眉头。 我的回答让他眼神落寞。「不是玩笑。」 「咦?」 「我不是在开玩笑,雨寒。」他苦笑着,一手撑住方向盘。「为什么我要约你出来?我就是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我感觉身体僵硬,有种浑身冰凉的感觉。 我一直把他当朋友的一个男人居然吻了我? 「我爱你,雨寒。」他认真的看着我。 没有太过讶异,我只是木然的瞪着他。 刚来美国时,我没什么朋友,是库尔主动来找我的。 没想到,他一直是用这种眼光看着我的? 「你可以给我机会吗?你应该也是不讨厌我的?」 他说着,脸靠了上来,俊帅的五官在我面前放大。 我脑袋嗡嗡作响…… 他看我没有反应,就又吻住我。 直到那温热的舌滑进我口腔恣意探索,我都没有反抗。 我心里自嘲着……人都已经在国外,没想到还是跟同性牵扯不清。 接着,我想起了黎占元那个家伙,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不准靠近我。」 从那之后,每当库尔靠近我,我就会提出这句警告。 而他,也表现得相当绅士。 打从那晚后,他就没有碰过我任何地方。 那个吻是句点。 然而,离毕业还有一年多,我认为自己没有精力一直这么防着他。 何况,库尔说的对,我也并不讨厌他。 只不过,在心理层面上,某处就是会因为他的关系而隐隐作疼…… 不知道黎占元过得好不好? 毕业后就没有联络,我无法想象冷傲的他现在过得如何。 这个疑惑和思虑,在我决定回台湾看望家人的前一天得到解答。 当我收到一张来自台湾的明信片时,内心的撼动是难以形容的。 因为寄件人黎占元! 而那张明信片上除了黎占元新的手机号码外,剩下的只有三个字-- 回来吧! 我看得当场落泪,这才发现原来这两年来,内心所累积的思念居然有这么多。 毫无犹豫的,我在两天后上了前往台湾的飞机。 「爸爸……别担……嗯,我很好,今天下午会到,比预计早两个钟头。」 「不用来接我啦,我自己搭车……」我笑着,内心暖暖的。 而我事先和黎占元通了电话,他说要来接我。 通话中也知道这两年,他继续升上北禄的大学。 「ok,掰。」 关上手机,手中捧着热咖啡,我从咖啡的倒影中,看见不安的自己。 两年不见……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黎占元。 我也有传了简讯跟乔子兮说我要回台湾的事情,然而她却没有回复。 所以,提早两个小时到达台湾的事情我也没有再跟她说。 现在,内心充满着的,是黎占元要来接我的这件事。 伴着睡意,在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台湾。 这两年不见的故乡。 第八章 中正国际机场 我到了,和黎占元相约在免税商店,然而却没有看见他的人。 我拎着大包的拖车行李,站在那里等他。 毕竟是年底,所以总是有点冷,虽然不及美国,然而台湾又冷又潮湿的气候让我站在原地搓着双手。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我决定拨手机给他。 然而,才响两声,我却听到电话转到语音信箱的讯息。 我苦笑着,安慰自己他等会儿就会来。 然而,经过了四十分钟,我的心情由期待……转变为失落。 我在欺骗自己!黎占元……他根本没有接我电话的打算。 过了一个钟头,电话终于响起…… 是黎占元! 「喂?喂?」我慌张得抓起手机。 电话那头,是黎占元低沉的嗓音。 (对不起……) 「黎、黎占元?」我犹豫着,不能理解他的道歉。 (我现在……抽不开……抽不开身……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总觉得,电话中的他在喘气。 两年前的我,听过无数次黎占元这种高chao时压抑着的喘息。 只是,他现在拥抱着谁呢? 是我以外的男性?还是这两年来,他结交的女朋友? 「黎占元,我在等你……」我感觉语气在颤抖,眼前一片晕眩。 是他自己说要来接我的,怎么可以……不准丢下我! 我全身一震,有如被雷击般痛苦。 这一秒、这一刻…… 我彻底体验到乔子兮在两年前被我丢下的痛。 相当的……撕心裂肺。 (对不起。)依然是混杂着快感的歉意。 他应该知道,我明白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了。 两年不见,他依然自私。 「我会等你……除了你,我不要别人来接我。」我说着,扬起唇角笑了。 然后,我关机了。 我缩在墙边,等待的时间好漫长,我压抑着内心庞大痛苦的情绪。 难道……我根本没有资格喜欢他吗? 所以,神明才会给予我在不断的等待中,忍受痛苦的煎熬。 之后,我才知道,在黎占元抛下我时,一年前感情就不是很顺的瑶学姊,刚好打电话给他。 瑶学姊,向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寻求安慰。 而黎占元选择了瑶学姊,抛下我。 这一刻我觉得好痛苦。 握着行李的把手,我用过长的浏海掩饰眸中的痛楚。 黎占元,我明明说了……我要等你的,你应该要过来! 两个钟头后,直到有个响亮的脚步声靠近我,才将痛心欲绝的我拉回现实。 我眼神充满期盼的抬起头…… 那个人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孤伶伶的我,对我伸出了双手。 谁都可以,只要能给我安慰,带走我…… 所以,我选择用尽双腿的力气站稳脚步,冲上前去抱住那个人。 「雨寒……」 唤着我名字的声音好熟悉。 「小兮……小兮……」我哭喊着。 最后……我仍被妳所救。 为什么? 抱住乔子兮,为什么我却惦记着那个抛下我的男人? 有句话说得没错,男人果然犯贱。不只黎占元,连我也是。 其实我很清楚,无法把握眼前当下的幸福是很差劲的。 最后,会什么也不剩。 「小兮……妳来了……」我摸了摸这两年不见的脸蛋,轻轻在那弧度优美的额头印上一吻。 上帝给了我这么棒的女人。 只需要一通简讯,就准时来拥抱我。 那么上帝……我说你啊,如果真的眷顾我,为什么要在给了我这么棒的女人同时,又给了我一个会伤害我的男人呢? 「雨寒?」 乔子兮不解的看着我,怜惜的拭去我眼角的湿润。 拖着行李,我们走到了门口。 看着彼此的眼神,有如分离数年的情人。 然而,我的眸光却不够忠贞。 看着她两年来越发美丽的脸蛋,我忍不住紧紧抱住她。 随着机场外强风的吹拂,扑耳的狂风咆哮声,掩盖不住我内心的激动。 至少,我抓得住…… 眼前这个不时包容我、溺爱我的美丽女人。 「我想妳……好想妳……」呼着冰凉的空气,我呢喃着:忽视内心的罪恶感,却不愿意承认自己脑海此时想着的是黎占元。 为什么?黎占元这样对我,为何我还惦着他? 被我抱住的乔子兮顿了一下,然后也伸手搂住我。 「我也是……」 她静静的流泪,澄澈的泪水沾湿我的毛衣。 那是激动的泪水,也是她这两年来对我累积的思念。 让我感到罪恶的泪水,竟是那样纯洁…… 不知道我班机提前两个钟头的乔子兮,绝对没想到我和黎占元还有这段插曲。 「雨寒,你哭什么……」 乔子兮凉凉软软的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点鼻音,有如羽翼般温暖呵护着我,却无法抚平我内心某处,因为黎占元的残忍而微微撼动的部分。 我想,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无法果断的从两份感情中做出决定的原因吧! 「没什么……只是很想妳……」我摇头,对她说了谎。 然而,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放在行李箱里的那枚钻戒。 是时候了……这段感情,该有个句点。 不然,这样的三角习题,永远不会有改变。 永远都是黎占元伤害我,我伤害乔子兮。 乔子兮包容我,我包容黎占元。 加加减减的结果,只得到一个「0」。 我要重新设定方程式。 我只在台湾待了三天。 这三天,我没有见到黎占元任何一面。 时间紧促,我和乔子兮杀到台中去见父母,又杀回台北去见她的父母。 杀来杀去,得到一个结论--等! 等我回国,如果小兮的心和我的心都不变的话,就是她要嫁给我的时候。 研究所是订婚期,毕业后服兵役,然后娶她为妻。 这样长久不变的情感,从我高中就开始。 或许正是因为我多次的背叛,让乔子兮更加重视和珍惜我们的情感。 我似乎让乔子兮的父母留下了好印象。 乔子兮也在爹地和妈咪面前,眼眶红润的戴上我给她的订婚戒指。 再等我两年!我是这么跟她承诺的。 而我也私下发誓,要是再敢让她等超过两年,我萧雨寒不得好死。 约定好我回国后马上报考北禄的研究所,继续当她的学弟。 在回程的机场,除了家人送行,乔子兮也依依不舍的抱住我,在家人的目送下,顺理成章的成了未婚夫妻送行的感人场面。 然后,我回美国了。 抱着浓浓的思念,思念那个男人。 原本以为我的心可以从此平静下来。 然而,回到美国之后我的思念却没有减少半分。 脑中总是盘旋着电话中,黎占元那带着喘气的压抑口吻。 深夜,每当回想起那性感又低沉的音质,总会令我欲火焚身的难以入眠…… 然而,靠手解决后,只是换来更深的空虚感,更能感受身体的凉意。 不能否认,我想念黎占元炙人的体温。 想感受将他拥抱在怀里的那种真实的掌握感。 于是,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终于无法忍受孤寂和思念时生起,我走向库尔的房间。 「雨寒?」 入夜,库尔讶异的看着站在卧房门口等他的我。 我知道库尔有夜游的习惯。 库尔不是同性恋,他会找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发泄生理欲望。 他喜欢男人的心情,仅针对我…… 而我,坏心的想利用他的情感。 「库尔……你真慢……」被宿舍干燥的空调弄得嘴唇干涩不已,我直觉的舔了舔下唇后,抬头看高了一颗头半的他。 英俊、多金,又性感的男人。我有这个荣幸借用他的体温吗? 我看着他,眼眸中索求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他喉结干涩的吞咽了下,俊俏的脸蛋惊愕的看着我。 「雨寒……你……」 两人视线相对几秒后,在我一个微笑下,气氛骤转。 然后,库尔迫不及待地将我拉到他的单人宿舍里。 刚进房,似乎连走到主卧室都嫌麻烦,他直接把我压在墙壁,延续上次在车上的热吻。 跟女孩子那种被动的吻不同,库尔的吻又激烈又热情…… 「雨寒……」 他的眼神是不解、是困惑,是受伤。 我泛着泪光,抱歉的推开他。 「对不起……库尔……对不起……」 为什么我总是不断的在伤害爱我的人? 就好像黎占元伤害我一样…… 「为什么?」退出我的身体,库尔低沉的问,眼中都是伤痛。 「对不起……」 砰的一声!库尔充满劲道的一拳落在床头柜上。 「我不要听你的道歉……」 他用英文怒吼,之中夹带着几句难听的脏话,让我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 我沉默两秒,然后抓起身边的衣服开始套上。 他看着如此丑陋的我,在我准备夺门而出时抓住了我。 「雨寒,告诉我,我不够好吗?」他用沉痛的眸子看着我。 「不是……」我摇摇头,给了库尔一个虚弱的微笑。 库尔,不是的……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太烂,烂得配不上你。 要是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躺在你怀里,你一定会杀了我。 我站起来,往仍裸身坐在床边的他唇上吻了一下。 「库尔,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库尔像是失了魂魄般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整理一下衣服后,消失在宿舍门口。 永远都还是朋友吗? 不,库尔没有。 从那一天起,他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够笑着面对我。 常常在寂寞时,我会握紧无名指上的戒指,和乔子兮同款的戒指。 这是目前我只身在国外念书的支柱…… 两年后-- 只要是一放超过一个星期以上的假,我就会火速奔回台湾找乔子兮。 所以,两年下来,我们彼此的情感不减反增。 内心某处那份对黎占元无法忘怀的情感渐渐淡了。 我不断安慰自己,我不是在逃避。 我是真的忘了他…… 因为学校提早了毕业考,所以我比预订中早了两星期回国。 为了给保持联络的乔子兮一个惊喜,我打给爸妈。跟他们说要对小兮保密。 「爹地,好的……好的……别再念了,我明天就和小兮回去台中。」 对着手机里父亲轰炸似的叨念,我只有疲惫的回答。 这趟留学之旅,持续了四年。 我也在这四年里,伤害了一个朋友。 我感到好抱歉,库尔,对不起! 小睡片刻,手机再次响起。 是丁岚丰。 「喂?」我带着笑意接起电话。 (寒寒,你什么时候要回台湾啊?米拉说你提早了两个星期回来是不是?)他关心的语气传来,让我觉得很窝心。 「你现在在哪?」我反问。 (呃……台、台中啊……)他心虚地说着,然后扯开话题:(怎么样?你要的话我上台北接你和小兮。) 「少来,不用啦,你还是抱好米拉姊要紧。」我调侃着。 谁都知道,当年大姊说要搬出去住时,父亲有多反对。 不过个性本来就烈的米拉姊自然对父亲的抗议视若无睹,然后和丁岚丰那色胚同居。 挂了电话,我又陷入沉睡。 恍恍惚惚中,我好像梦见了什么,是让我心痛的……让我不安的人…… 可是,在梦中,那个人的脸好模糊。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见过他。 他是谁? 到了机场,我经过免税商店。 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等待某个人,突然觉得可笑。 那个让我如此执着的人,不曾如此执着于我。 所以,最后我选择了乔子兮。 脑中想着,我不禁自嘲的笑了。 机场人很多,不过因为我提早了两个星期,还没正式进入暑假,所以比起长假潮,人算少了。 我拖着两大箱行李,打算去招揽计程车。 才走到门口,便已累得喘不过气。 安顿好手边的东西,当我抬起头准备叫计程车时,我愣住了。 站在距离我六公尺外的人,让我脑海当场一片空白。 第九章 黎占元这个四年不见,比过去更忧郁、更冰冷、更高大、也更俊美无瑕的男人,他就站在我眼前。 我身子一僵,除了震撼的感觉以外,难以形容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他怎么知道我回国?他怎么会来? 我愣了一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拖着行李走过他身边,然后等待计程车。 过了两秒,身边的人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你忽视我?」他的语气冷冽,比四年前更加低沉性感。 我讶异的看着他。「你……」然后高兴的发现我的反应让他脸色苍白。 「打去台中问你的近况,知道你要回国,我特地来找你!」他粗声说。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带笑的看着他,手指却难以掩饰激动的颤抖。 黎占元揪住我的衣领,漂亮的眼眸显得极度愤怒。「你在装傻,萧雨寒。」 看来我真的惹火他了,他的激烈反应引起路人的侧目。 「别这样,很多人在看的。」我愣了下,推开他的手。 然而,似乎再也受不了我的距离感,黎占元一把揪住我,把我拉扯到一旁的轿车。「进去!」 他推了我一把,害我狼狈的跌到前座。 「我的行李……」我摸了摸撞到的肩膀,忍不住焦急的看着车外。 两大箱行李,被黎占元暴躁的丢到车后,然后他坐了进来,关上车门,杜绝人们的目光。 他没有开车,只是恼怒的看着我。「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逼问完,他从口袋抽出烟,狠狠抽了起来。 我没有回答,只是怀疑他为什么要来找我。跟瑶学姊不顺利?还是…… 我直觉的认为他又想把我当成玩具玩耍。 「我打去台中时,你父母可真热情,要我去喝你的喜酒。」他冷笑着。 面对他的讽刺,我依然没有回答。 「你要跟乔子兮结婚?」他继续逼问着。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颔首;他则是脸色更加苍白。 砰的一声,黎占元一拳用力打在方向盘上。「你他妈的结什么婚!」 这场景让我想起我当初伤害库尔时,库尔说的话…… 接着,我又回过神看着黎占元,身体微微发抖。 为什么黎占元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明明不爱我,为什么不让我得到幸福?我结婚关他什么事? 太多的疑问在我抬起头那一瞬间,黎占元猛然侵占我唇瓣时,化成空白。 冰冷的气势与炙热的气息交织,让我一阵愕然。「不……」我拼命挣扎。 蛮横的舌侵入我口中,仿佛试图探索什么,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内心抗拒着这熟悉的快感。不!我不要…… 不要再让我重蹈覆辙!你明明不爱我……不要碰我! 抱着义愤填膺的念头,我使尽全力推开这个强吻我的混蛋。 「妈的!你干什么?」我怒吼一声,往他脸上挥出一拳。 我喘着气看着他,察觉车内的气氛变得一触即发。 我恨他!四年的磨练,加上不断被他耍的次数,让我几乎想杀了他。 爱到想杀了他,恨到想杀了他。 「你就这么爱她?」黎占元不顾唇角滴落的血丝,激动得抓住我的肩膀。 我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又让我想起库尔。 库尔问我为什么拒绝他,是不是他不够好…… 我在心底摇摇头,嘲笑自己想太多。 黎占元怎么会在意我爱的人是谁,他根本不爱我啊! 我嘴角忍不住讥讽的扬起。「两年前……你丢下我,对吧?」 这个问题让他松开揪住我肩膀的手,忽然,我觉得相当可笑。 从上车到现在的这五分钟之间,好像是我们认识七年来,第一次认真的对谈。 「你那时候跟谁在一起?」 我没有放过黎占元的意思,他松开我,我反而抓住他的手掌。 今天,就一次把话说清楚。 针对我的质问,黎占元只是别开头去。 「是瑶学姊吧?」我笑了,执起他的手掌放在唇边吻了下。 「后来……我有赶来机场……」黎占元总算开口,犹豫似的说。 「然后呢?」 「我没看到你。」 我笑了,眼眸中浮现一抹轻蔑。「那是当然的,因为小兮来接我。」 我放开黎占元的手,好像借着这个动作,可以将对他的执着也放开一样。 我不顾他略带怒气的神色,继续说着:「只需发出一通简讯,小兮就准时来接我。你知道吗?打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要和她长长久久……」 他的脸色随着我的话,益发苍白。 彼此再次陷入沉默,回到原点。 车子里,剩下收音机播放着戴伦海斯的专辑歌曲「love and attraction」。 我想要她,她想要他,而他选择我 我想要她,我想要他,我不想要任何东西 我开始怀疑,成为伴侣的规则 这是永远解不开的数学习题 爱与吸引力,就好比性与激情,是电磁波的两端 你是朋友还是情人,如今要有所选择 在国外生活四年的我,轻易的在脑海里翻译出这首歌的中文意思。 顿时觉得讽刺,这首歌像极了我的处境。 我被黎占元吸引,而他却不要我。 我想要他,想要乔子兮…… 然而,我与黎占元永远在灰色地带;性与激情,是我们的羁绊。 如今,我也该自朋友和情人间做出抉择了。 黎占元发动引擎,捻熄手上烟雾袅袅的香烟。 然后,他淡淡的说了句:「我送你回家……」 回到,乔子兮等我的地方。 我忘记当初是怎么结束话题的,只知道,黎占元发动引擎,要送我到乔子兮那里。 打开的窗户,狂啸的强风,冬天的凛然,令我窒息。 我脑海一道道回忆的白光,都是没有他的日子。 黎占元不断加速,直到失控撞上高速公路上奔驰的黑色轿车为止。 撞车时,他下意识的转身抱住我,挡住扑上我脸颊的玻璃。 一瞬间,看见他希望我活下去的一幕,才知道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黎占元的气息虚弱的在我耳边吐着,然后消失。 「鼻子有分泌物,头骨可能骨折!眼睛被碎片刺中,有失明的可能。」 「担架!快点,这个人还有气息!」 「糟糕,分不开……」 「这个人已经断气了!」 好吵! 黎占元的手臂……好温暖。 不要分开我们。 不要! 「雨寒……」 是黎占元的声音。 我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扫了四周一眼,我人竟然在病房。 我愣了愣,摸了摸头上白色的纱布。 黎占元坐在我身边,身上套着一件红色毛衣,他看起来毫发无伤。 「你没事吧!」我慌张的扣住他的肩膀,不顾自己的伤势。 刚刚似乎做了梦…… 人群的叫喊,说有人断气…… 不是黎占元吧? 我慌张的看着他全身上下,确定他连一道伤痕、一个瘀痕都没有。 他摇头,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没事。」 这过分温柔的态度让我呆愣住。 难得的温柔,带了份忧伤…… 为什么? 「萧雨寒……」他流下泪水,摸上我的脸颊。「对不起。」 「咦!」 俊美的容貌上爬着澄澈的泪水,黎占元的眸光充满悔意。 慎重的道歉以及黎占元的泪水,都让我内心撼动不已。 「我一直……这么自私。」 「黎……」 「总是厚颜无耻的要求你付出,却没注意到被我忽略了很久的情感……在撞上轿车的瞬间,我才察觉……」他从床上站起来,泰然自若地说。 「黎占元……小兮和我父母呢?」 我无法理解他想表达什么,只能先问我家人的事情。 我出了车祸,爸爸妈妈应该不会不管才对。 「他们不会来这里的。」黎占元眸色恢复漠然,淡淡的说。 说也奇怪,这里明明是医院,这间病房却相当新,门外也没有人走来走去。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我跟黎占元……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黎占元,他则转过身去。 「萧雨寒……我爱你。」 难以想象的告白,在下一秒传进我耳中。 「你……」我惊愕地握紧被单。 「一直都是。」他难过地笑着,以往的冰冷神色不复存在。 「我曾经在你和黎瑶之间挣扎不定,总以为自己放不下黎瑶,却又对你莫名坚持,直到要失去你,我才发现自己把你看得很重……」 他说着,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我总觉得现在的黎占元非常坦白,不再那么难懂。 这是我头一次如此深入他的内心世界,七年来头一次。 面对这样的他,我难堪的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雪白的窗帘随着强风不停飘动。 现在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即使我相当感动,我却已经订婚了。 窗帘随着强风飘荡不定,我的眼睛在强光中有点无法看清楚窗外的景色。 「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困扰……」似乎看出我的忧心和困惑,黎占元温柔的说着:「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的感情而已,至少,我能够在这辈子为你付出一次……」 这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令我浑身冰冷。 伸出右手,揪住了挡在眼前的白色窗帘,我愕然转过头,想问黎占元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然后,我回过头看去,眼前却只剩下空荡荡的床铺。 心里掠过一阵错愕、惊讶,我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床沿只留下黎占元方才坐过的被单皱褶痕迹。 不……不会的…… 我顿时清醒过来,突然很想尖叫。 我好像……弄懂了什么…… 眼前,蓦地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 醒目的艳红色……是黎占元的衣服…… 他抱住我,保护我的瞬间,我只看到那个。 感觉双眼刺痛,我跌入了黑暗的深渊。 我知道我张开双眼,我回到现实中了。 但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不要……」 我害怕得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只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我们尽力了,但是黎姓男子在车祸现场失血过多,又缺氧,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是已呈脑死状态,要醒过来是不太可能的。」 「奇怪的是,车祸当时,黎姓男子虽然已经失去意识,生命迹象也相当微弱,救护人员到达时,他的手却紧紧箍住你们儿子,我们费了好大工夫才将他的手扳开。」 「如果没有他挡住玻璃和冲击力,你们儿子或许会伤得比他还重……」 医生的话让我陷入恍神。 爸爸、妈妈、两个姊姊,还有乔子兮都赶过来了,妈和姊姊看到我头上的绷带,还有眼睛绕着白纱布,都先抱住我疯狂痛哭,爸爸尤其哭得最惨。 不过最担心我的还是小兮。 她看出了我最大的伤口在哪…… 是的,我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我当初说过,我的心有一半是为了小兮而跳动,另一半则是为了一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男人。 如今,男人失去一半的生命,我亦已经失去我另一半的心。 听爸爸说,黎占元的父母和家人赶过来,神情似乎都不太着急。 除了他异父异母的姊姊有流一下子眼泪外,黎占元的父亲只是漠然摇摇头;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听到黎占元可能要一辈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口吻上更是给人一种「多了一个茶包」的印象。 而黎占元才读小六的弟弟,只是不断嚷着「哥哥以后不回家住了吗?那我可以搬去他的房间吗?」之类的话。 好冷漠且无情的家人。 听几个护士私下低语,黎占元的继母似乎有严重的躁郁症,在和他父亲再婚的期间,还曾经虐待过黎占元。 我总算明白了黎占元为什么会有那么阴沉的性格。 「真是抱歉,我家这不肖子让你们家儿子失明,这是一点小意思……」 黎占元的父亲开了一张面额相当高的支票,并且签下了「捐赠眼角膜」的同意书作为对我的补偿。 摸到那冰凉的支票和契约书,我内心的血液彷佛被抽了一半。 他竟然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儿子的眼角膜趁着昏迷时要捐给别人? 他们对黎占元一点爱都没有。 怒意高昂,我抬起头,即使包着纱布,仍没有误差的投向黎占元的父亲。 「我不希罕!我不要!滚出去!滚!」歇斯底里的怒吼,我将手上的支票乱挥乱揉。 「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呜!拜托……我不要眼睛没关系……你们把他还给我!」 「黎占元说他爱我啊……怎么可以丢下我……不准!」 我疯狂的怒吼,看不见的眼睛流下两行热泪。 我不顾乔子兮的心情嘶吼着,把自己内心的情感都透露出来。 啪的一声响起,随之印在我脸颊上的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雨寒!」 父亲不敢置信的声音自我耳边传来。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父亲打。 脸被过猛的力道打向一边,让我激动的抗拒和呐喊都停了下来。 安静几秒后,我哽着鼻音,忍不住颤抖着下唇哭泣质问:「爸……你干嘛打我?我没有错啊……我只是爱黎占元而已……我只是刚好爱上他而已,难道我错了吗?」 回答我的,是一片尴尬的安静。 爸爸没有回答我,但是我可以感觉黎占元一家人,还有我的家人、未婚妻,都在看着我。 然后,我神经质地不断呕吐,最后在母亲和乔子兮的哭泣声中昏睡过去…… 一个星期后,在父母和医生的安排下,我被推入手术室,接受了黎占元的眼角膜。 手术时,在还有意识的时候,我紧紧的抓住黎占元的手,感受着他的温暖。 黎占元……你要撑下去。 我会用双眼,代替你去看这个世界。 「来,慢慢张开……」 护士小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动了动眼皮,适应着久违的光亮,然后慢慢撑开眼皮。 迎面而来的,是明亮的病房。 床边站着的是我的父母、姊姊们,还有乔子兮。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觉得动过手术后的双眼格外刺痛。 我转头看着护七小姐。「黎占元呢?我要见他。」 护士小姐面露为难,偷瞄了我父亲一眼,才吞吞吐吐的回答:「呃……他现在还是昏迷状态,不过眼睛绷带已经拆了。」 「我要见他本人,我要亲眼看到他!」 我怒吼着,对护士小姐故意偏题的举止不满。 我听到父亲愤怒离开病房的脚步声,却没有看他一眼;接着,乔子兮悄悄走了,姊姊、母亲也灰心的离开。 在不断逼迫护士之下,脚伤未愈的我终于坐着轮椅被推到黎占元的病房。 我要求她让我和他独处,她也照做了。 坐在床边,我看着黎占元沉睡的俊容,眼神茫然。 他瘦了……靠着营养剂,他整个瘦了一圈,头发光泽也不如以前那么健康柔亮。 「黎占元……」我难过地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着。 「笨蛋……干嘛要保护我……干嘛这么傻……」我忍不住地哭泣着,泪水沾湿他的手心。 「我宁愿和你一起昏迷不醒,你干嘛要自作主张……我不想一个人醒着……」 说着,我眼泪掉得更凶,恨不得赏他一巴掌,却于心不忍。 医生说,如果多和他说说话,也许会有醒过来的一天,因此,此时我真的非常努力想透过说话传达自己的情感给他。 「你说爱我,不是我在作梦吧?」我含着泪水傻笑着。 「你不准离开我……不准……」 双眼被泪雾弄得蒙胧,隐约中,我似乎看见黎占元眼角湿润。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黎占元似乎静静流下了泪水。 第十章 我出院后,依然一直陪在黎占元身边,不断跟他说话,偶尔会吻吻他。 黎占元的父亲给我一种高大俊美的感觉,冷峻的双眸和黎占元有几分神似,和我爸那种斯文的好好先生就是不一样。 知道了我和黎占元的关系后,他似乎也没有反弹。 除了在我眼睛手术康复后,他有形式上来看过我一次外,之后,我每天到医院却没有再看过他。 晚上回家后,我和乔子兮见过几次面,也独处过几次。 她显然没有告诉她父母我和黎占元的事情。 她依然想挽回我的心。 然而,我们每一次见面总是在争吵中度过。 「你们两个都是男的,这样不正常!」她对我大哭,不断槌打着我的肩膀。 「你没有爱过我吗?没有吗?」把戒指丢给我,她不断质问。 「我爱你啊……为什么你不能对我一心一意?都已经七年了,你难道不能果断的做出选择?」 这是几年来,她头一次跟我讲开黎占元存在的话题。 面对乔子兮的责难,我总是不发一语的摇头或点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抱歉都来不及。 黎占元的付出,让我和小兮之间完蛋了。 爸爸和妈妈则开始替我安排相亲,要我和一堆名媛淑女见面,一个星期至少三次。 我则是找到空隙就放对方鸽子,或者一见面就一脸沉痛地告诉对方我爱的是男人,而且还有爱滋病,让女方吓得半死,更把爸爸气得要命。 米拉姊也好言相劝过。「你这样对得起爸爸、对得住乔子兮吗?」 「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蕾拉姊边问,边难过擦去眼泪。 我知道她们不反对我喜欢黎占元,但是对我的优柔寡断不苟同。 我始终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目光涣散的看着黎占元日渐消瘦的脸颊。 然后,我又回到医院,把自己封闭在和黎占元独处的小病房内。 他的昏迷、付出,带给我太大的冲击,大到我无法丢下他不管。 这天,一如往常,我又到了医院。 走到黎占元的病房门口,我听到有人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偷偷放轻脚步,我站在门口听着彷佛自言自语的话语声。 一个柔软的女声带着泣音从病房传来。 「你真自私……」 我一愣,这个声音是乔子兮。 「凭什么?你凭什么救他一次,就让他把全部的心放在你身上?」 听到这里,我身体一阵颤抖,自责和罪恶感充斥心头。 看不见小兮的脸,但是我知道她此时一定泪流满面。 「我比你更爱他,要我为他牺牲,我也做得到……但是,你却自私自利的夺走了机会!」 「把他还我……还给我……你快点……快点醒来跟他讲清楚!不要让雨寒每天为了你像行尸走肉……看见这样的他我好心痛,想到他变成这种样子是因为你,我更觉得心寒!」 乔子兮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沙哑。 「我真的好爱他……拜托你不要拆散我们……你快点醒来!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喜欢到甚至连罪恶和羞耻都没有了……我居然希望你从昏迷中死去……所以拜托你快点醒来,别让我当这么坏心的女人……」 然后,一阵抽泣声后,是一阵安静。 我感觉手心湿湿的,是泪水,双手捂着发热红润的双眼,听到乔子兮的话,令我难以克制的流泪。 好沉重的爱。 这一天,因为这个插曲,我没有那个心情再去看黎占元,我转身离开了医院。 对不起,小兮。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没办法丢下为我付出一切的黎占元。 我一直都觉得相当无助,在国外待了四年,所以在台湾没什么朋友。 加上回台湾当天就发生车祸,黎占元的事情冲击着我,让我感到相当寂寞。 所以,在收到库尔的信时,我很感动。 雨寒,你离开美国两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从几个朋友口中听到你在台湾发生的事情。 那个出事的男人,想必是你的心上人吧? 唔,说心上人似乎有些奇怪,还是他是你的爱人呢? 抱歉我用词太过别扭,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用中文写信,如果有错字,和我说一声,我会把我的家庭教师开除。 p.s.他老是发音不正确,总是把我名字的中文念成「苦儿」。 我曾经很恨你,因为你在两年前勾引我,却拒绝了我的拥抱。 无法否认,你伤透了我的心。 我曾经因此不认为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然而,我却遇到了一个神。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在教堂举行的结业式吗? 我遇到了一个东方少年。 或许是你们东方人常讲的邂逅吧,我和那个东方少年出奇的投缘。 那名少年叫作迟郁东。 他让我体验了新的感受,让我相信了神的存在。 god is love in our minde(神是爱,在人们心中),他让我感受到了新的契机。 只是,我至今仍不明白那算不算爱。 他抚平了我的伤口,让我对你的恨意不再。 四年来,我看出你心中背负着重伤,我诚挚希望你找到能够抚平你伤口的对象。 是否该继续等待那男人苏醒,抑或是选择对你痴心的澳门女孩,问问你自己的心吧! 爱你的库尔笔 这封信,代表了库尔的原谅,友情的象徵,亦富有着浓厚的意义。 我该选择谁呢? 痴痴等候我的乔子兮?还是在最后关头为我付出的黎占元? 我坐在床边读着信,握紧黎占元的手。 他的手又大又冰凉,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证明他活着的迹象:身体这么虚弱、这么不堪的男人,我无法相信他是那个在我心目中强势的男人。 或许我真的不该继续停在原地。 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我内心莫名生起一把火。 他凭什么救我? 救了我就不要丢下我啊! 他以为这样做,我和乔子兮就会幸福? 莫名涌上的怒意,促使我不顾一切揪住黎占元的衣领。 「你倒是醒醒啊,混蛋!」 拿掉他的氧气罩,我狠狠赏他一巴掌,然后低下头吻住他的唇。 舌尖探入他的口腔,我不断索求着,希望他能做出反应。 「醒来……快点醒来……」 不顾他苍白的脸色,我希望能够把他吻醒。 这是个赌注。 如果他死了,那我会跟着自杀。 如果他醒了,我会再赏他一巴掌。 库尔的信被我捏皱,我一手压住黎占元的颚骨,一手撑住床沿,难分难舍的吻住他。 希望可以就此将他吻到窒息。 感觉对方的气温,以及微弱的呼吸,我露出微笑。 可以杀了他也好,我就不需要再烦恼了…… 然而,当我感觉到湿润的液体在唇边蔓延时,我惊愕地张开双眼。 咸咸的,是泪水。 「你想……杀了我吗……」 一个虚弱的微笑从他湿润而苍白的唇扬起,唇边不知道是被痛苦逼出的泪水,抑或是欣喜的眼泪。 我愣住,下唇颤抖着,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到地上。 我没有那个勇气赏他一巴掌,我怕就此把他又打昏过去。 「医……医生……医生!」 我慌张得对着门外大喊,一边看着这段日子明显瘦弱的黎占元。 拜托你,眼睛不要再闭上。 库尔,我不会回信给你,不过我想我大概也找到我的神了。 希望你有一天也可以理解那句话的涵义。 爱在你心中,那是你的神。 你相信吗?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神放弃的人。 让我爱上一个不断伤害我的男人,也让我去伤害一个爱我很深的女人。 黎占元的双眼看不见。 这点令我很心痛…… 即使如此,我每天依然去看他。 爸爸知道他醒过来的消息,似乎计画着再把我继续送出国念书。 米拉姊说,他宁愿一个正常的儿子暂时离开他,也不要看到一个不正常的儿子留在他身边。 「会痛吗……」 我摸着黎占元的脸,看着他茫然的视线,只觉得心痛。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眼角膜已经被他父亲捐给我。 谁也不知道,黎占元会醒来,而且这么快。 我没有勇气告诉他,他现在原本可以看到的一切,都被我夺走了。 「不会。」他摇摇头,一只手不偏不倚地摸上我的脸颊。「雨寒,你没有受伤吧?」 我的伤口早就好了。 但是心里的伤,随着黎占元的苏醒,结痂彷佛被人扯开般疼痛。 我不该同意动手术,不该夺走他的双眼。 我好心虚,我该怎么开口?该怎么跟他说,夺走他双眼的人是我? 病房里观察生命迹象的仪器都被推走,医生说黎占元现在的状况不是很稳定,在受了强大的撞击后,随时很有可能再次昏迷过去。 我张了张嘴,很想告诉他,他的双眼没有受伤,是我夺走他的眼睛,然而,我却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口。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空荡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剠耳。 这个时间,明明知道我在黎占元身边,却还会打来的,只有一个人——乔子兮。 「喂?」 (雨寒,是我。) 「有什么事?」我平淡的问,心中隐约有着不忍。 (我现在……过去找你。) 「咦?」 我讶异地扬了扬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过来。 (事情总要谈开,我不想再被你拖下去了……) 这句话一针见血,让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挂上电话,我心虚地看着黎占元,他苍白而俊秀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是乔子兮?」 他的口气很平淡,却让我紧张起来。 「嗯,她现在要过来。」 黎占元沉默着,我则难堪的别过头。 看来,这段分分合合,维持了七年之久的感情,该到尽头了。 看着黎占元单薄的身体,我发现自己此时居然有想占有他的冲动。 吊点滴吊了两个月,现在的他非常虚弱,可是我却忍不住…… 即使明知道等一下乔子兮要过来,我却有种想故意做给她看的想法。 思及此,我当下压住黎占元,让他靠在枕头上;他一脸讶异,目光涣散地投向我的方向。 「我想要你。」 我舔了舔唇,露骨地表现我高张的情欲。 「嗄?」 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我脱下他的裤子,将质地柔软的布料扔到床下。 「可是护士……」 他显得很犹豫,轻轻推拒着我;在双眼看不到的情况下,下半身的凉意似乎带给他很大的不安。 「还有一个钟头,护士小姐才会巡房。」我冷静的说,然后一手握住他的欲望。「你不用动,我自己来…… 语毕,我低下头含住他的热情,耳际听到他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熟练的挑动着他的火热,我心满意足的为他服务。 「唔……」 这是一种会上瘾的快感,心灵上的满足。 我终于知道,当年黎占元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舔我。 即使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却直觉的为能够接触自己心爱的人的肌肤而感到欢愉。 我陷入堕落的、悖德的沉沦中。 褪下自己的裤子,我满足的坐上他的腰际,调整位置后,慢慢滑入。 「呜……唔……」我难受的发出沉吟。 「很痛吗?」察觉我的不适,黎占元柔声问:「不行的话不要勉强,你可以进来我的……」 「不行,你现在太虚弱了。」我一口回绝。 好不容易容纳他的全部,我开始摆动腰际。 阳光自窗户探入,照耀在交合的两个男人身上,仿佛足以涤清这份罪恶。 感觉到黎占元释放在我体内的那一刻,我满足地趴在他肩膀上喘息,彷佛负伤的妖精。 然后,我捧住黎占元的脸,和他唇舌交缠,感觉他的气息均匀地喷在我脸上,灵巧的勾勒出他牙龈的敏感位置。 过分投入的我,并没有发现乔子兮早已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那眼神,是受伤、是悲恸,是自知无法再挽救局势的认命。 她的男人,正yin荡的在另一个男人腿上获得满足。 那天,乔子兮没有出现,而我,自然明了原因。 故意挑那个时间在她眼前做出悖德违伦的事情,想必她一定不愿意和我谈了。 我为自己感到可耻。 「你要吃点水果吗?」我拿起水果刀,问着黎占元。 「嗯……」 他轻轻颔首,我则俐落的替苹果去皮。 脑海里,我心思纠缠在一起。 我好想多了解黎占元这个人,多知道他是在怎样的环境里成长。 可是我该怎么开口? 咬了咬牙,我故作轻松地说:「黎占元……你弟弟还满帅的,跟你长得不太像。」 他身体一僵,然后一脸无奈的闭上眼睛。 「你看到他们了?」黎占元口吻很无力。 他口中的「他们」是指他的家人,那群没感情的家伙——即使都美得不像人类。 想到上次,他父母和弟弟毫不关心的模样,我就感到心寒。 至于黎瑶,一想到她和黎占元上过几次床,就让我感到不是滋味。 「我弟弟跟我同父异母,而我,和黎瑶没有血缘关系。」他见我没回答,便平静的道。 听到他提起黎瑶的名字,我身子忍不住僵了下,手上的刀子割到自己的手。 「嗯……」 我痛得轻吟,看见皮肉绽开的瞬间,只觉一阵头昏目眩。 血液自手指渗出,一下子染红了手上的苹果肉。 忍着痛,眼角尽是泪水,我拧着两道英眉,将苹果切成轻易入口的大小。 「切好了?喂我……」听到我的声响,黎占元轻轻出声,优美的唇轻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苹果送入他口中。 他嚼着,漫不经心的继续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后来黎瑶的母亲嫁给我父亲,在我七岁左右有严重的躁郁症,老是担心我那不检点的老爸去外面偷情。」 他叹了口气,我发觉他眼角湿润。 「后来,她甚至出现相当严重的幻觉,不但把我看成我老爸,我国中时她曾经有几次强迫我和她发生关系。我拒绝,她就拿皮条抽我,或者用夹子夹我,看着我疯狂的逃脱她的虐待,她就用下流的话咒骂我死去的母亲。」 明明是悲哀的事情,他却说得事不关己。 「甚至,我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来家里时,她会当着对方的面提着一只死鸡,用曾经用在我身上的手段凌虐鸡的尸体,把她们吓得逃跑。」 听到这里,我感觉头很晕。 自小就被家人宠溺的我,实在没办法想像这样的生活,一个发疯的母亲,一个冷淡的父亲,一个任性的弟弟,以及……最后爱上自己的姊姊。 低头不语,我突然很后悔提起他的家庭。 一半是因为我吃醋吃得很凶,一半是我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有一段期间,都是黎瑶安慰我的,我有好几次想从家里逃出去,都是她留住我,后来……我喜欢上她。」 「唔……」 我闷哼一声,心中胀胀的,很难受。 「有血……」他突然淡淡的说,皱着弧度优美的眉。 「咦?」 「苹果有血的味道。」 我尴尬的放下苹果,看着自己刚刚被刀子划到的伤口,此时隐隐约约仍有着湿润的血痕。 没想到他味觉这么灵敏。 「我还要……」 正打算把这颗被我血液染红的苹果处理掉时,黎占元唇边绽开一抹微笑对我说。 那没有嘲讽,仅是满足的微笑,让我情不自禁地拿起一块送入他唇里。 若有似无的,感觉他故意用舌尖吻着我的手指,以及刚刚被刀子伤到的部位。 感受着带点快感的痛处,我因为黎占元的吸吮而颤抖着。 明明是痛,明明是伤害,为什么我却可以这么有感觉、这么喜欢? 我知道,那是因为对象是黎占元。 他舌尖无心似的又吸了下我的指尖,仿佛无心的勾引,最炙烈的诱惑…… 「这是你自找的……」 我狠狠欺上他的唇,夺取着苹果的甘甜,以及隐隐约约的铁味;丢下水果刀,在这洁白的病房内,我意图用两人的罪恶来污染一切。 无法主动的他,在双眼迷失之际,注定被动。 结束这一个长而甜蜜的吻后,我发觉手机有一封简讯,是乔子兮传来的。 雨寒,我想见你一面。 短短的几个字,让我被从梦中拉回现实。 没有多想这句话的涵义,因为不忍拒绝她,我最后还是去赴约了。 我去了乔子兮的住处。 在学校附近,不但方便,而且便宜的一栋小公寓。 房内整理得很整齐,有属于女性的香味。 「小兮……」我难过的看着她,有种不知所措的罪恶感。 她没有回答,只是淡然的站起来走向我。 曾经温暖过、拥抱过我的手,此刻轻轻摸上我的脸颊:泪水沿着她姣美的脸庞缓缓落下。 「我都看到了……」 她指的是那天在病房我和黎占元交欢的画面。 「我好嫉妒……好不甘心……」她抽泣着,摸住我脸颊的手轻轻颤抖着。「如果你们可以……可以再丑陋一点,我一定可以恨你们的……」 我轻轻拥住她,然后同样潸然泪下。 「我好爱你……我自己也没有想过会爱这么久、这么深。」 我无言以对。 「雨寒,我是不是很丑陋?我觉得我没办法祝福你们……」 她哭泣着,然后一脸自责。 「我好坏心,我曾经希望黎占元死去,然后我就可以得到你!」 我更加疼惜的用力抱住她。 不会的……丑陋的是我,坏心的是我! 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陷这么深,却又一把推开你,害你摔得遍体麟伤。 她轻轻推开我,然后抬起头,爬满泪痕的脸有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那是一种释怀的微笑。 「雨寒,让我好好看你一遍……」 这句话让我在这天,拥抱了乔子兮。 因为我想珍惜她,所以我做了安全措施。 看着她紧缩眉头,涔涔的汗水布满额际,却微笑说没关系,一脸满足的抱住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该死。 「雨寒……我爱你……」她哭着,然后夹紧我的腰。 「不要……我不想失去你……」 她睁着如水股的澄澈眸子,漾着泪,希望能得到我一个吻。 然而,她失望了,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只吻了吻她的脸颊和出汗的鬓角。 「呜……给我……呜呜……」 拥抱着我,泪水沾湿了我的肩膀,小巧的红蕊因哭泣而颤抖着,乔子兮彷佛希望藉着做爱能够得到我的一切。 最后,她又吻我,然后又哭又笑的继续看着我的脸。 我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却没有回吻她。 我看着她的眼中是不舍、是眷恋,可是,我不够爱她。 「我会记住你的模样,不管在哪……不管在哪……」 在她身边睡着时,我耳际隐约听到这句话;鬓角湿湿的,我知道那是小兮的泪水。 和小兮发生关系后,算是彻底分手。 不管父亲、家人的反对,不要爱我的乔子兮,我就是要和黎占元在一起。 这一阵子,在家人的反对下,总算有个好消息——黎占元要动眼角膜移植手术。 他父亲还算有良心,有到医院几次替他处理必要手续,至于他妈妈和家人,则根本没有半点音讯。 动手术那天,我正值研究所的考试,所以不能从头到尾陪在他身边。 早上我去医院和黎占元说几句要他不用担心诸如此类的话,最后,给他深情一吻。 然后一个人骑着车前往考场,有种孤单又寂寞的感觉。 不自觉地想起过去几年回到台湾时,我和乔子兮信誓旦旦的说要永远在一起,而我大学毕业后要当她的学弟,还是她的未婚夫,一边捏她粉嫩的脸颊,看着她绽开幸福又淘气的微笑。 和乔子兮曾有过的快乐时光浮现在脑海里,让我在考场作答时,不禁一阵鼻酸。 对不起,小兮。 没发觉泪水沾湿了手心,一个即将念研究所的大男生,在监考官异样的眼光中痛哭失声。 因为我明明知道这样对不起乔子兮,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黎占元。 我已经一阵子没见过她了,自从那晚之后。 那天她说要好好看我一次,然后主动吻上我的唇,可这句话,让我有些不自在而且心疼。 就在黎占元眼睛手术后复元的期间,我得知我考上研究所的消息。 抱着「和前女友分享喜讯」的心情,我拨了电话给乔子兮。 然而,她的手机一直都是转语音信箱。 在我终于忍不住,抱着好奇又不安的心情打电话到她老家时,才得知一个消息——乔子兮,在猫空自杀了。 她的双眼,明显是刚手术完的痕迹。 听说,被发现时,乔子兮静静躺在猫空;我和她曾经站在一起、接过吻,我承诺过要永远爱她的那盏路灯下方的草皮…… 她的唇勾起一抹安详的微笑。 一罐八十颗装的安眠药,夺走了她的生命。 而那双我曾经眷恋过的湿润眸子,永远不会再睁开了。 尾声 没有人知道乔子兮是怎么走到猫空的。 她被发现的时候,那辆拥有我和她无数回忆的陈年小伟士也在她身边。 她的朋友猜疑,也许是乔子兮请路人载她到猫空,然后自行了断。 也有人猜疑,那是爱的力量。 我该说什么?我只能轻轻一笑,抹去众人的责难和目光。 得知她的死讯,我整个人魂不守舍,拿了车钥匙就沿路飙上猫空。 静静看着沿途风景,最后停在乔子兮当时躺着的位置。 没有任何的表情,我想站在原地对乔子兮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眼泪静静的流下来。 「呜……」 转头,我擦去眼泪,打开车厢,发现乔子兮的公寓钥匙静静躺在里面。 自从选择了黎占元,我似乎不再去动这把钥匙。 它躺在车厢里,彷佛在责问我:我的主人呢?你把她搞丢了! 点起一根菸,抽惯的万宝路淡菸,我试图从黎占元的气息中寻求安慰。 然后,我骑上车,往乔子兮的公寓飘去。 乔子兮的房间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她父母似乎不打算在她葬礼结束前把东西收拾走。 下午的阳光从窗帘透了进来,没有开电灯,我到处摸了摸,摸到答录机,发现有几通留言。 是小兮没听吗? 好奇的按了按键,我发现那居然是乔子兮的手机留的。 是留给我的? 直觉这么想,我马上按下播放键。 (雨寒,你现在在我房间吗?) 乔子兮温柔又乾净的音质透过机器划破了沉寂。 (呵呵,不用回答一部机器,这样你会很像笨蛋,你只要静静听我说就好。) 听着她纯真的笑声,我举手捏了捏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在床边坐下,拨开了散发着女性柔香的衣裳和棉被。 (你听到这通留言时,我大概人在猫空,或者已经不在世界上。你会因此伤心吗?如果会,你不该伤心,因为,我走了,却留下一份礼物给你,也给了黎占元。) 这里停顿了下,我似乎可以听到她在答录机里疯狂抽面纸的声音。 (我……我把眼睛给了他,不代表我的祝福和认同。我只是希望从今以后,你眼中注视着他时,都彷佛在注视着我……说来可笑,你的双眼是黎占元给你的,而我的双眸却给了黎占元。这样仿佛黎占元在看着我,明明该是仇视和嫉妒的眼神,却因为配在不同角色的身上,而有了转变……知道吗?你不准不要黎占元,如果你对我歉疚,就好好看着黎占元,不要三心二意。注视着他的双眸,就要想起我……) 又是短暂的安静和抽泣。 (雨寒……我爱你。) 最后这句告白让我浑身一颤,明明听过无数次,现在却格外响亮。 哔哔…… 留言只到这里。 我可以从这短短的留言中,听出乔子兮的不甘心和无奈。 她宁愿走,也要留下某个部分来让我爱。 该说她痴心,抑或是偏激? 我关上答录机,把钥匙放在床头,然后默默离开她的公寓,往北录私立男校的方向骑去。 我知道我该去的,那个最初的地方。 让我们重新注视着彼此。 因为「那个人」,约定好了在那里等我。 不见不散,我要「看见」你。 雨寒…… 站在校门口,迎面而来的,不只是一阵强风和耀眼灿烂的阳光…… 小兮,你知道吗? 站在那里等我的,是你的双眸,他的微笑。 为了学习坚强,我持剑进入你的世界,感受温柔、感受怨恨,感受走调的溺爱。 不够强韧的刀锋在三角畸恋中失利。 我拯救了你,她拯救了我,我们是羁绊最深的战友。 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本书完—— 后记 正如各位所看到的,这本是《溺爱论》。 少见的剧情、第一人称的写作方式、悲哀的故事,许多原因让漾人挣扎许久,才决定列印下来。 抱着即使被退稿,也要自费呈献给读者的心情,漾人豁出去了!(笑) 在《溺爱论》上,漾人放了许多感情。 一边听着戴伦海斯的歌曲,一边写着稿子,突生一种相当无力、悲哀的情绪,忍不住流泪…… 终究,是读者们期待的掌声给了漾人写下去的动力。 漾人承认自己是很容易被心情影响写作风格的人,所以,这次用「我」来创造故事,投入甚多的情感。 最后,希望各位读者都能看得开心! 顺便告知各位,故事中的库尔,是新的一个故事。 嘿嘿,有没有很期待呀!至于文中提到把门踹破的「冷姓学生」,则是漾人笔名的来源,一个古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