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妄为》 第一章 伊祁皇朝──不知多少人歌诵过它,它曾经一度国势强盛到周围各国纷纷上书臣服,以避免被它歼灭的命运。 但如今却是它国势最衰弱的时候。 虽然不见当时的盛况,但宫殿依旧富丽堂皇,用着釉彩琉璃瓦铺陈的偌大皇宫,处处可见线条优美、金黄碧绿的飞禽走兽雕刻装饰。 如今皇宫里却染上了哀戚的气氛。 听到消息的伊祁曦黎拉高了绣料精美的长袍,急忙地赶来。 在甘露殿里,队列着诸位重臣将军,受宠的嫔妃们在一旁猛拭泪,稍懂事的皇子面色青白,年幼的皇子则眨着大眼,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一切。 「太子殿下。」看到伊祁曦黎的出现,大臣们纷纷作揖,让伊祁曦黎入内。 伊祁曦黎脸色看不出什么多大起伏,他来到床边,看着那有着苍老脸孔的父皇。 「父皇。」他低喃。 这声呼唤让伊祁隆滕勉强睁开了眼,「皇儿,你终于来了……」 他猛咳着,示意要一旁宫女们扶他坐起。 伊祁曦黎在宫女动作之前,主动地把他给扶起。 「父皇,您应该多休息,不应该劳累的。」他克制自己保持镇定,目光却怎么也无法离开眼前那瘦骨嶙峋的手指。 他曾经怨过父皇耽溺于女色才使国政堕落至此,但如今他却觉得一切的过往似乎都不重要。 「不,有些话再不说,朕怕来不及。」伊祁隆滕轻笑着,一点也没有畏惧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宣读圣旨。」他对一旁的太监示意。 太监恭敬地拿出圣旨,只见众大臣嫔妃皇子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伊祁曦黎温良俭让、慈孝聪颖,朕甚感欣慰,特下旨意传位于太子伊祁曦黎,即位为伊祁皇。」 这旨意并没有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虽然太子才十六岁,但他的才干众人都看在眼里,但真正令众人惊讶的是…… 一只枯手突然抓住起身接圣旨的伊祁曦黎,惊得他抬起头。 「朕还要你答应一件事。」 伊祁曦黎看着父皇,恭敬地说:「父皇尽管吩咐。」 「你必须在众人面前发誓,绝不伤你九弟一根寒毛!」 伊祁曦黎闻言一怔,因为这有力的手劲,也因为这话。 一听到父皇终于提到自己,伊祁曦月冒出了个头,冲进那向来给予他温暖的怀抱。 「父皇,为什么要二皇兄发这种誓?」八岁的伊祁曦月忍不住要问。 「傻孩子,父皇要保护你。」伊祁隆滕怜爱地摸着他的头。 也许全天下的人都会被这温柔爱笑的伊祁曦黎给骗去,但身为一国之帝,他是绝不会看走眼的。 伊祁曦黎的目光中隐藏着锐利的锋芒,虽然他总是摆出一张凡事好商量的笑脸,也从不会拿太子的架子压人,但却绝不会让人欺到他头上来,他笑容中带着多少算计,只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就这点来看,伊祁曦黎的确是下任伊祁皇的第一人选。 依他猜测,曦黎这孩子当了皇上之后,就会开始肃清异臣,会比他做得更狠、更不着痕迹。 他很欣慰有这样的孩子,这让颓靡的国政有了希望,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要保住一个人。 「曦黎不愿意发誓?朕还有另一道圣旨。」伊祁隆滕暗示地说,被一阵刺骨寒风吹得咳起嗽来,伊祁曦月则是担心地拍拍父皇的背。 这话恐吓之意表露无遗。 伊祁曦黎脸上有点僵硬,目光望着紧黏着父皇的小鬼。 伊祁曦月也感受到这道视线,他偷偷地抬起头,对着伊祁曦黎甜甜地一笑,但却换来伊祁曦黎狠狠瞪他一眼,他畏缩地往父皇的身上窝去。 「父皇,您叫二皇兄保护儿臣,倒不如多送儿臣几道免死金牌。」 他前几天听到宫女们在说免死金牌的好用,与其让二皇兄来保护,他宁可有那种东西。 「傻瓜,免死金牌只能让你免于死亡,若你捣蛋到二皇兄受不了,他会把你发配边疆的。」 「边疆在哪里?会很远吗?」他听了心惊肉跳的,慌张地问。 伊祁隆滕宠溺地笑着,抬起头不疾不徐地看着伊祁曦黎。 伊祁曦黎开口了,口气有点不稳地说:「不知父皇所谓的不伤九弟一根寒毛是指……」 「让他一辈子远离灾祸,杖辱不及身,永享荣华富贵。」 这话让伊祁曦黎的脸瞬间转黑。 就算是当皇上也没那么好命,不用操劳就能坐享荣华富贵一辈子。 但他沉下脸,思及这是唯一能当上皇帝的条件,他也只好点头应声:「好,儿臣答应。」 「曦月,听到了没?你皇兄说会好好照顾你的。」 伊祁曦月睁着美丽的大眼望着他,「真的吗?皇兄不会要我住在边疆?」 「当然不会。」伊祁曦黎假笑道。 伊祁曦月开心地对伊祁曦黎咧嘴一笑,然后腼腆地看着他。 但伊祁曦黎却是十分的头痛。 宫里没有人不知道伊祁曦月这灾星的破坏力,他可以把屋顶的琉璃片一片片地剥下来玩,也可以跳入鱼池中把尊贵的七彩鱼烤成焦炭…… 他怀疑自己能忍受这小鬼多久? 「曦黎,你放心,曦月很懂事的。」伊祁隆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出声安抚。 在场的所有大臣们都觉得这话是违心之论,但却无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 突然间,伊祁曦月提出了令人出乎意料的请求。 「父皇,那儿臣可以跟皇兄睡吗?」 「跟皇兄睡?」伊祁隆滕也很惊讶他这请求。 「对啊,这样我就可以跟皇兄增进感情。」他害羞地浅笑,顿时日月如失色般,没能比得上他这娇笑。 但伊祁曦黎却百般不愿,正想要回拒时,没想到伊祁隆滕却点头答应。 「这样也好,先让你跟你皇兄熟悉熟悉,这样朕也比较放心。」 「父皇!」伊祁曦黎正想要抗议,却被随之而来的黏人娃娃给抱得喘不过气。 「嘿嘿!皇兄,我可以跟你一起睡耶!那我还可不可以跟你一起沐浴?」 「不、可、以!」伊祁曦黎勉强维持着风度,一字字地咬牙道。 伊祁曦月失望满满地写在脸上,苦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 伊祁隆滕见状笑了出声。 他看着他最引以为傲与最疼爱的皇儿,心里想…… 月妃,朕这样安顿妳儿子,那朕再次见到妳的时候,妳能不能给朕一抹笑容? *** 伊祁隆滕在升为太上皇的第二年薨,伊祁皇朝正式进入伊祁曦黎的年代。 象征着无比尊贵的黄袍穿在伊祁曦黎的身上,俊秀的他在太极殿里缓缓地踱着步,虽是不疾不徐的步伐,和善的笑脸,可是看得一同议事的大臣却是冷汗直流。 「宁王还没来吗?」他以清柔的嗓音问着。 他一问话,身边跟随他几年的总管太监急忙地跑出去询问,随即又飞快的跑回来,用那尖细的嗓音恭敬地道:「启禀皇上,宁王爷尚未到。」 众大臣彼此面面相觑,苦不堪言。 他们心里都清楚,在先帝治理之下,国势实可说是衰败危急,内忧外患皆有,国家如筑燕巢于飞瀑之上。 虽然全国对新皇帝的期许甚高,但身为一国元老的宁王爷,还是看不起这小儿称帝,只是他也太大胆了些,皇帝登基那天称病未到,如今第一次召见大臣议事却又姗姗来迟。 皇室内的事他们管不着、也不敢管,但苦的是他们这些在下位为他的不智而陪葬的人。 看着皇帝因为听到这话时,一言不发地冷笑,位高权重的右丞相不得不站出来,率先开口做倒霉鬼。 「皇上,要不要微臣再派人去催请宁王爷?」他汗涔涔地流着,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擦。 「不用了,想必宁王定是被什么急事给耽搁了,朕的事不急,咱们可以慢慢地等他。」他温和地笑着,往龙椅上一坐,状似优闲地欣赏着雕龙刻凤的太极殿。 众人咽了一口口水,简直是欲哭无泪,能进得了这太极殿是受皇帝宠信的象征,但这时候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消失在这太极殿上。 试问,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急得过皇帝的宣召?皇上这话分明是另有所指,只怕下一步就要拿他们几个出气了。 就在他们以为会被这缓缓流逝的时间吓破胆时,门外突然传来阵阵的吵闹声。 「不行啊!小祖宗,您千万不能进去,皇上正与大臣议事呢!您这样闯进去皇上一定会生气的……」 「不管,我要见二皇兄!」 那娇柔的声音坚持地道,更是让在场的人悲哀到差点要昏了过去。 皇上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偏偏这时又来个皇上的心头大患,教人怎么不为自己的处境哀号。 但太监终究拦不住小魔头,伊祁曦月窜了进来,看着殿里一张张哭丧着脸的大臣们,先是咧嘴一笑,然后往那一见到便开始头痛的伊祁曦黎怀里窝去。 「皇兄、皇兄!我有事要告诉你喔。」 伊祁曦黎极力地维持笑容,训诫地说:「九皇弟没见到朕在议事吗?怎么能如此闯进来?罔顾国家体统。」 他一看到伊祁曦月就头痛,明明是个九岁的小顽童,做出来的事情却不时让人发指,在父皇驾崩的第一天,他就把这几乎拆了他寝宫的家伙,连请带送地把他给扔出去,大肆地整顿了他乌烟瘴气的寝宫。 伊祁曦月笑得十分腼腆,「可是人家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嘛!」 他的口气就像是他的事情重要到比这种无聊的国政议事强上一百倍。 伊祁曦黎考虑了片刻,想到如果不让他达到目的,他是绝对不会罢手的,他清清嗓音问:「什么急事?」 最好这小子真有急事,要不他一定会剥了他的皮。 「嘻嘻!皇兄你见过宁皇叔的真面目吗?」 这话让伊祁曦黎起了警觉,他目光锐利地看着这不满十岁的九皇弟。 没想到九皇弟如此敏锐,竟能看出宁皇叔心怀不轨。 「嘻!就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我才急着告诉你。」他笑得脸红扑扑的,那粉嫩的脸美丽得令人难以抵抗。 他的母妃本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而他又完全继承了他母妃的容貌,更是美得让人窒息。 伊祁曦黎不动声色地问:「你知道皇叔什么真面目?」 众大臣皆屏息以待。 「嘿嘿,宁皇叔脸上没胡子,那光溜溜的模样好可爱喔。」伊祁曦月哈哈大笑,在冷着一张脸的伊祁曦黎怀里滚了又滚。 「宁皇叔没胡子……」伊祁曦黎一开始还弄不懂,而后他瞪圆了眼,忍着气一字字圆润地问:「你怎么知道宁皇叔没、胡、子的模样!」 最好不要是他想象中的那样,要不他一定要掐死这小鬼。 「嘻嘻!」伊祁曦月没心机地亮出袖中的小剪子,「我刚刚遇到宁皇叔,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皇叔就笨笨地低下头来看我,我就……喀的一声把它剪了。」 伊祁曦黎闻言身形摇摇欲坠,张口唤了太监进来。 「把九王爷关进他的寝宫里,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啊!皇兄我不要!」伊祁曦月又惊又怒,「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 他奋力地挣扎,却敌不过太监及几名侍卫的力量,硬是把他拖了出去。 伊祁曦黎紧握着龙椅的力道,几乎快把椅柄给捏碎,他对着大臣道:「今日的议事就先到这里,没事就退下吧。」 有几个大臣似欲言,但还是忍了下来,觑了一眼皇上的脸色,神色不安地退了下去。 等众人都退下后,伊祁曦黎才招来心腹,换了件简便的服饰,匆匆地伪装出宫。 一国之帝就这样在没人护卫的情况下,来到一间寻常百姓的屋前,他挥了挥手,要心腹在门外等,敛容整顿衣裳,随即轻敲门扉。 过没多久,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出来应门,她一开门,就温柔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黄公子,快请进。」吴月眉轻轻地移开步伐,让出了一条路。 伊祁曦黎看着她凸起的腹部,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一样,僵直得不能动,直到里头的笑声传来。 「我妻子怀孕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您怎么用这种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从庭院里步出了一个高大勇壮的男人,五官如刀刻般深邃,脸上正挂着爽朗的笑容。 伊祁曦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吴月眉顶着的那圆滚滚的肚子,试图佯装若无其事的走进去。 当然,如果他没有刻意离那颗活像颗球的肚子一尺之外的话,可能会更像一点。 进到屋内刚坐定,张朝辉就要恭敬地对他行大礼。 「现在在宫外,这种礼节免了吧。」 张朝辉闻言也就罢了,跟着入座。 「皇上,您深夜出宫有何要事?」 伊祁曦黎先是深望着他,然后才道:「我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张朝辉是个不懂掩饰的武将,立刻皱起眉,起身回答:「皇上以身犯险只是为了这件事?皇上这是信不过我?」 张朝辉这话不无埋怨。 他们张氏一族满门忠烈,他父亲张魁义在先帝在世时,先帝就倚他重任,父亲过世后,他拒绝了爵位,不是为了贪图更高的地位,而是能悄悄地为他心中慑服的太子暗地活动。 朝中大臣都太小看他们张家,他们表面上虽然已经退出了朝廷,但在武将们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分量,也正因如此,当初诸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时,他们家的门槛几乎都快被人给踏破。 但他心中认定的君王从未变过,从他见到十一岁的伊祁曦黎时,他就知道这天下应该是他的,也只有他能再一次创造伊祁皇朝的传奇。 所以,他更不能谅解,一个天朝皇帝为何如此以身犯险,连个侍卫也没带就连夜出宫。 伊祁曦黎也懒得解释,他目光平静地问:「若现在出兵对付宁王,你有几分把握?」 张朝辉大惊,「现在?」 「对!现在这时机,不出一个月内。」他尽可能平静地说,同时脑海里闪过的是伊祁曦月安稳平静、甜蜜地睡在软床上的逍遥模样。 他气得直咬牙,总有一天他要让伊祁曦月知道他的厉害! 「您说这话可是认真的?」 说到正事,张朝辉的脸色变得正经了许多,对伊祁曦黎的态度也益发恭敬了起来。 「当然。」 张朝辉静静地望着这俊雅天子的侧脸,心中的澎湃阵阵激起。 「好!我张朝辉能生在这一世实在是太幸运了!我现在就去联络城内的将领们准备起兵,只要除掉伊祁皇朝的那颗毒瘤,就算是要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伊祁皇朝有三颗毒瘤,一是处于京城,握有兵权、处心积虑想要登基为王的宁王;二是自恃有功于朝廷,甚至不将皇帝放在眼底的华太师;三则是霸地为王的越王。 在太子还没登基前,他已经得到太子之命令,慢慢地联络着关外的将领,打算一一除掉他们,只是他没想到,太子才刚登基百天,就打算对他们下手。 伊祁曦黎沉默地看着他,面容恬静安稳,烛台上的烛火在他的眼中跳跃着,彷佛他握有绝对的把握。 「你有几成的把握?」他淡问。 「六成!」 伊祁曦黎苦笑着,竟连七成的把握都不到。 他佯装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目光认真地看着张朝辉,「好好备战,这场仗朕一定要赢。」 「属下知道!」张朝辉信心满满的回道。 伊祁曦黎挥挥衣袖,在转身离去时,才显露出他些许的疲倦。 *** 「皇上,吏部许见晖上的这奏书……」 「准了。」他疲倦地揉揉额头,看着这如雪花般飞来的请辞书。 打从当日在场的官员知道伊祁曦月做出这样的事情后,目光看得远、放得亮的人都纷纷请辞。 他的实力在他们眼中,看来依旧不如握有实际兵权的宁王要来得雄厚,为了怕被波及到,他们找了千百种借口辞官。 这也好,反正他也正想利用这机会看清这些大官们的面目,辞官后的那些缺也正好让他以后可以安插自己的心腹进来。 他不禁苦笑,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六成!依他行事的风格,就算是到八成,他都会选择按兵不动,更何况只有六成的把握。 但他没有其它选择,从伊祁曦月那一剪之后,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宁王本来就认为伊祁曦月是他这边的人,毕竟他当着先皇及所有大臣皇子的面前把伊祁曦月这大麻烦给揽了下来,伊祁曦月对宁王做出这种事,无疑会被宁王视为是自己对他的挑战。 他头疼地揉着眉心,挥挥手要人下去,不要人服侍。但才刚休息一会儿,朱笔才刚拿起,正要批阅这成山的折子时,又听见门外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他不悦地皱起眉,轻声问:「何事喧扰?」 总管太监急忙地走了进来,恭敬地说:「启禀皇上,鹤羽殿的人差人来说这几天九王爷在殿里不吃不喝闹脾气呢!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前来请示。」 那个小恶魔!就一天安分点也不行吗? 伊祁曦黎气白了张脸,扔下笔,怒气冲冲地往鹤羽殿走去。 第二章 得知前几日伊祁曦月干下的大事之后,鹤羽殿里的太监宫女们皆是胆战心惊,生怕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一时之间鹤羽殿的空气简直是窒闷到极点,而其中心情最坏的,又属被关在鹤羽殿,被皇帝喝令不准踏出一步的伊祁曦月。 他气红了眼、猛跺着脚,像是把地板当成囚禁他的人。 「我的小祖宗,您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一个跟伊祁曦月很熟的太监苦着一张脸,担心害怕地望着他。 「我哪有打什么鬼主意?」 他那一张俏脸是很讨人喜欢,但他的性子实在是万万不可招惹啊! 「唉,主子您别想骗我,您这样一再地招惹皇上,究竟是为何?您千万不要以为皇上好欺负,现在您的身分敏感,何苦这样去招惹他?」 关于皇上的传言他听得多了,虽然皇上表面上看起来是温柔俊雅,但暗地里的手段却是毫不留情。 他们鹤羽殿里的人都极为佩服先皇的识人之明,要不是先皇逼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前发誓不伤害九王爷,要不依皇上的个性,哪容得了他这般放肆。 「我哪里有去招惹他?」伊祁曦月气呼呼地说,突然间他却甜甜地微笑着,挥挥手要那名太监上前,小声地问他:「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宫廷的秘辛,那你可知道我皇兄怕什么?」 那太监闻言不禁皱眉,「九王爷,您问这干嘛?」 「谁准你管这么多的,快说!」他任性地说。 太监却只能猛摇着头,「我从没听说过皇上有弱点,他简直是个完人。」 闻言,伊祁曦月不满地在心里嘀咕。 毫无弱点?他才不相信这世上有这种人。 突然殿外宣告着皇上的到来,伊祁曦月舌一吐,赶紧躲进被里。 伊祁曦黎直接走进鹤羽殿里的内室,把那窝在被窝里哭的伊祁曦月给抓了起来。 「你在哭什么?」 好在伊祁曦黎先把闲杂人等给驱离,眼下什么人也没有,要不然他们会惊得眼珠都掉下来。 向来温文不动气的皇帝,竟然如此怒气冲冲。 伊祁曦月湿润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那如秋水般的大眼眨了又眨,待看清楚来人后,整个人急忙地扑上前,把伊祁曦黎抱个死紧。 「呜……二皇兄,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你都没来看我,又不准我出去看你。」 伊祁曦黎非常头痛地看着这窝在自个儿怀里的可人儿。 他开始怀疑,父皇让他登基为王的理由之一,是要他以国事为重,绝不要为伊祁曦月的美色所动。 他僵直着身子。按捺着性子说:「一天不见到朕不会怎么样,可你怎么不乖乖用膳?」 他承认他来鹤羽殿本来的目的是要揍这小鬼一顿,可谁知道这小鬼偏偏一副看起来一碰就会碎的模样,让他连鸡皮疙瘩都冒了出头。 原本准备要对他说的狠话,全数吞回腹里。 「人家没看到皇兄吃不下饭。」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伊祁曦月虽然还小,但绝对已是个惊世倾城的美人胚子,玉质般的雪肤,散发红润的娇态与诱人的馨香;唇不笑而弯,像是上过胭脂般红艳…… 尤其他的双眸在泪水的洗涤下更显得璀璨如星光。 若是一般人早在这样柔情的目光中软化,但他伊祁曦黎不是一般人。 他推开他,「你已经长大了,莫要说这种幼稚的话。」 「人家说的是实话。」伊祁曦月百般委屈地看着他,「人家做了什么坏事,要皇兄把人家关起来?」 每次面对伊祁曦月,无力、无奈绝对是伊祁曦黎的写照,他决定避开这话题,唤人热了顿晚膳送进来。 「过来!」他故意厉声地说。 伊祁曦月嘴一嘟,万般委屈地跳下床,拿起象牙筷戳弄着盘中的鸡丁,就是不肯夹起来吃,一不小心使力过猛,鸡丁落地,他喜孜孜地趴到桌下去找,玩得不亦乐乎。 「伊祁曦月!你给我起来!」伊祁曦黎已经气得忘记做皇帝的自称语了,把这只到他肩膀高度的小鬼抓起来,紧压在自己的腿上,「你给我安静地用膳!」 伊祁曦月一脸的无辜,可怜兮兮的扒着饭。 但无论他好说歹说,伊祁曦月也只是吃了几口,就不肯再动筷了。 伊祁曦黎无奈地翻了白眼,用他最大的耐力半哄半诱惑地说:「多吃一点,你把这些都吃完,皇兄就撤令,让你恢复自由。」 若是旁人来看,伊祁曦黎对这皇弟绝对是容忍有加,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只不过是限制了他几天的行动,从未想过要真正伤害他。 但伊祁曦月却不领情,闻言,他气愤地打翻桌上所有的饭菜,「我就说我吃不下!」 他怒红了一张美丽的脸蛋。 「好,很好,你还当你是个被人捧在手心上的皇子是不是?你别忘了你的身分,你甚至不是我们伊祁家的人!」这话一出,整殿静默。伊祁曦黎从来没想要用这样的口气、这样的方法说出这话,他心里懊悔着,尤其在看到伊祁曦月淌落的泪水时,心里更是悔恨。 「我知道我只是杂种。」伊祁曦月低着头,眼泪直落。 他的身世早就不是宫廷里的秘密。 他的母妃月妃在进宫前早已怀有身孕,但伊祁隆滕却不介意,因为他爱惨了她,甚至连她生下的孩子都把他封为皇子,要保他一生平安顺遂。 伊祁曦黎见状不禁叹了一口气。 伟大、英明的伊祁皇再度投降,无奈地上前抱住那忍着哭泣微颤的身子,「曦月,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所以才容忍你胡闹……只是你刚刚实在是太胡来了,怎么能不用膳跟自己过不去?」 伊祁曦黎同情地想,或许就是因为伊祁曦月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胡闹,想要惹人注意。 「可是你不喜欢我。」他眼眶里蓄着泪水,不满地指控。 伊祁曦黎敢说这世上没人当皇帝当得比他还窝囊了。 在这个美丽无瑕的皇弟面前,他那张脸、那身皮相似乎就是他的弱点,这样柔弱无助的模样总会让他想起他的母妃,那个穷尽一生却只得到皇后虚名的女人。 他叹了口长气,「没有,我很喜欢你。」 「真的?」 伊祁曦月哭过的眼睛像是雨后的星空,逼得伊祁曦黎不得不违背良心地点头,也让伊祁曦月嫣然一笑,开心地往他的怀里缩。 就在伊祁曦黎可以松一口气时,他贴身的心腹袭平湘悄然地进来,神色十分不自然。 他心一惊,把伊祁曦月放在隔壁的椅子上,压着音量对他问:「出事了?」 「是的,宁王咽不下那口气,现下已经出兵反叛。」 「该死!」伊祁曦黎脸色大变。 打从他当皇帝之后,就不能有一天好日子过吗? 「快,我们快回去。」 他转身就急着离开,但才走个几步却觉得不对劲…… 一股杀意从他背后袭来,极锋利的短剑直取他的心窝。 「皇兄小心!」 伊祁曦月的尖叫声刺得他耳痛,他急忙中一闪,闪过了要害,只轻轻地划破肩肉,血汩汩流出。 「袭平湘!」他压着伤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分心地看了因恐惧而滚着泪水的伊祁曦月一眼,心里有了最糟的打算。 袭平湘苦笑,只是把刀子拿得更稳,「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你必须死!」 虽然袭平湘口里是这么说,但下一瞬他的刀锋却是往伊祁曦月身上刺去。 伊祁曦月大叫,不禁哭着闪躲,那狼狈的样子哪有平常嚣张的模样。 伊祁曦黎咬紧牙,硬是用自己的身子小心地护着他。 但他自己对武功也少有接触,唯一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就只有轻功,他一味地闪躲,但时间一久,依旧无法阻挡那锐利的刀锋……一转眼,那刀锋刺进他肩头。 袭平湘愕然地停住行凶的手,颤抖地放开了刀柄,掩面哭泣了起来。 「二皇兄!你受伤了!」 看着血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伊祁曦月回神地惊叫,那血的热度灼得他好痛。 但伊祁曦黎把他推到自己身后,用肉身来保护他,目光则是没有离开那哭得很凄惨的男人。 袭平湘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自己曾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没道理他会反叛自己的。 「杀了我吧,曦黎。」袭平湘把手放下,口气平静地对伊祁曦黎请求着。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伊祁曦黎忍着肩痛,不敢置信地问。「因为我是宁王的人,所以我要你的命。」袭平湘大声嘶吼。 「胡说!你若真是宁王的人,真要置我于死地,就应该在剑上抹毒,就不应该攻击什么都不知道的曦月!」 刀上不抹毒是不要他的命,攻击伊祁曦月是想要逼他退位,因为他曾经答应父皇要保护伊祁曦月一辈子,若他受伤,他将会是个背信的皇帝。 「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袭平湘抬起头叹息了声。「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我杀了不是很好?」他目光沉痛地看着伊祁曦黎。 看着那单薄的肩头溢出血,袭平湘的心里闪过万般不舍。 他拿起腰上的另一把剑,架在脖子上,语气平静地道:「我弟弟落在宁王的手里……曦黎,若你还能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就帮我把他救出来吧,我在炼狱也会万分感激你的。」 「不要做傻事,你……」 伊祁曦黎来不及阻止,袭平湘手上那真正抹毒的刀子已经吻上脖子划出刀口,他的身子缓缓地倒下。 「平湘!」伊祁曦黎惊呼,压着肩伤想要上前,腿却被伊祁曦月给搂住,「放手!」 「我不放!」伊祁曦月害怕得紧搂着他,死命不肯让他上前。 伊祁曦黎气急,却无法狠心地踹开他。 「曦黎……我、我没把你的兵力部署告诉他。」袭平湘强忍着一口气难堪地躺在地上,目光着迷地望着伊祁曦黎。「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他情绪激动地想上前,无奈伊祁曦月力气却出奇的大,让他动也动不了。 袭平湘了然地看着伊祁曦月,绽出淡淡的微笑。 看着伊祁曦月不同于先前的眼神,他看得出这小鬼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没想到,到了最后,他竟是为自己树立了个情敌。 *** 突如其来的遇刺,让伊祁曦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讨伐宁王,他没说出当晚刺客是谁,只找了具无名尸来顶冒,并嘱咐伊祁曦月不可说出去。 硬是挺着肩上的伤,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他打了场胜战,受到百姓们的欢呼歌颂,然而接下来迎接他的却是一场重病。 他浑身虚弱地躺在床上,咳嗽的声音从未间断。 这场病来得急,却一点都不突然。 一方面他坚持不花时间养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讨伐宁王,另一方面他又自责自己粗心忽略袭平湘的状况,反让宁王有机可趁,导致袭平湘惨死,在这两种烦忧之下,会生这场病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但反过来想,这也未尝不是个休息的机会,让他能放下那冷静自持的一面。 他才这么乐观地想,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头闹得不可开交,一如往常,太监们拦不住那野马般的人儿,伊祁曦月冲了进来,猛往他身上扑。 「小祖宗!皇上龙体虚弱,可无法忍受您这样横冲直撞的!」总管太监急得头都冒汗了。 倒是身为皇帝的伊祁曦黎很认命地坐了起来,把撞得自己泛疼的罪魁祸首推开一些距离,无奈地说:「朕不是要你好好待在鹤羽殿?」 他发誓,要他从容赴义,也比接手这烫手山芋要来得轻松。 「皇兄!你哪里还疼?让我看看!」伊祁曦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担心地猛瞧着他的气色。 「朕没事。」他哭笑不得地拉下那小手。 伊祁曦月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你又闯祸了?」他一想到这里,不禁**出声。 在他印象中,只有这种时候伊祁曦月才会乖一些。 伊祁曦月噘着嘴摇摇头,搓揉着小手问:「皇兄,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伊祁曦黎不解地点头。 「那日……你为什么要为我挡剑?」这问题憋在他心里好久了,但他知道伊祁曦黎忙着对付宁王,所以也没敢去吵他。 伊祁曦黎僵住了,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其实答案很简单,不就是为了他当初对父皇的誓言?但这么直接的回答似乎又会伤了伊祁曦月的心。 他叹了口气,再度昧着良心说:「皇兄不是说过已把你当兄弟了,既然是兄弟,挡在你面前是个自然反应。」 听了这话,伊祁曦月的大眼又闪着泪光,扑向虚弱得无法反抗的伊祁曦黎。 「皇兄!你真好!以后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伊祁曦黎苦笑,不禁想到经过那事后,伊祁曦月好像变了不少,这几日来,他未曾听闻伊祁曦月又惹了什么祸,也甚少跟他顶嘴,这跟两个月前的光景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好了,别撒娇了,皇兄不是说你没事要待在鹤羽殿不许乱跑的吗?」 「可是我有正事嘛。」他噘着嘴,似有若无地玩弄着伊祁曦黎那放下来的乌黑发丝。 「什么正事?」伊祁曦黎轻问,眼轻浅地闭下,或许这是第一次他对这个命中的克星放下心来。 「我想跟张将军一起到塞外的军营里去。」 伊祁曦黎猛然一惊,掀起眼睑。「到塞外!为什么要去那里?」 伊祁曦月静静地看着他,「我要去军营里磨练,直到我能保护你,我就会回来。」 如果伊祁曦月说他在宫里腻了,想去塞外打发时间他相信,但要去塞外磨练……然后回来保护他? 伊祁曦黎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觉得自己的病瞬间好了大半。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伊祁曦月也不生气,只是望着他。 看着伊祁曦月状似坚定的神情,伊祁曦黎勉强止住笑,顺口气说:「你不必到塞外去,你只要不给朕惹麻烦,朕就谢天谢地。」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伊祁曦月说得不急不缓,「但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相信的。」 他的疯言疯语伊祁曦黎全然没放在心上,但他顾虑到另一个问题。 他还有华太师、越王两人未除,让这令人头痛的灾星远离这事端中心,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好,朕准了。」他干脆地说。 任谁也知道这是笔好买卖,要不伊祁曦月哪天又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华太师,岂不是又坏了他的大局。 「那你会等我回来吗?」伊祁曦月目光痴迷地看着他。 「朕自然一直会待在宫中。」 基本上他还想不出来谁有这本事能把他赶出宫。 「那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娶妃子喔。」伊祁曦月软绵绵地撒娇。这话让伊祁曦黎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但却又莫名地流过一阵冷汗。 他不想深究两者之间的关系,只是随便敷衍地点头。 伊祁曦月松了口气,露出甜丝丝的笑容,窝在他最喜欢的人身边,思量着要怎么早点回到他身边来。 第三章 十年后── 「将军!」一个身穿白袍,衣袂飘飘的美男子轻笑着,看着现下的棋局。 另一位身穿黄袍的男人苦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放下棋子,「好,我认输。」 「是『朕』。」袭菊湘笑着提醒这尊贵男人,他拥有这千古不变,全天底下只有他能这么称呼自己的封号。 「怎么过了十年,你依旧还习惯不了?」 「谁会习惯这种话。」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就是伊祁曦黎轻哼一声,「我就讨厌那字眼,听起来好像多了不起的样子。」 袭菊湘淡笑,看着眼前这温文儒雅的男子。 「听说大臣们吵着要你纳妃,你同意了?」 伊祁曦黎皱起眉,「我确实是同意了,这不过是件小事,成天在我耳旁又吵又闹的,烦都烦死了。」 他这率真的模样让袭菊湘微微一笑,「我真不懂你当初怎么当上皇帝的?你真可说是视富贵如浮云,可偏偏又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 为什么当皇帝?伊祁曦黎对这问题只是微笑着。 「问这干嘛,反正我不是把龙椅坐得好好的。」 还可惜了些,这几年国泰民安、风平浪静得连个内忧外患都没有,让他无聊了好一阵子,天天靠下棋打发时间。 「你的确是坐得稳稳当当的。」袭菊湘淡淡地说:「这阵子我在宫外走动频繁,听到的都是百姓们对你的歌功颂德,说你有多了不起,登基不久就除了宁王,短短的五年内,陆续把华太师、越王楚坚连根拔起,其中的冷静自若,连邻近的国家都震慑于你的智慧、手段。」 伊祁曦黎闻言不语。 他不以为这有什么,这本来就是他登基后的计划之一。 「不过,前几天我倒听见了一件令我更感兴趣的事。」袭菊湘故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有点逗弄他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事?」伊祁曦黎略感兴趣地问。 他不得不承认在深宫中待久了,即使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很想要知道。 「你的弱点。」 「我的弱点?」伊祁曦黎抚掌而笑,「我有什么弱点?」 「若我没听错,你好像有个没血缘的弟弟,叫作伊祁曦月来着。」 此话一出,伊祁曦黎僵住唇边的笑,光听到伊祁曦月的名号,他就觉得胃痛。 「你怎么知道的?」他脸色微白地看向袭菊湘。 「真的有?」袭菊湘抿嘴而笑,「那当初他一剪,让你得匆忙出兵镇压宁王的事也是真的?」 「这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他如此乱来,你会被绑、你哥会送命?」伊祁曦黎没好气地说。 袭菊湘正是袭平湘的弟弟,当年他看他年弱把他接进宫中照顾,一方面是不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平湘一个交代。 袭菊湘敛下了笑容,平静地说:「我相信我哥送命只是迟早的事。」 他知道他哥哥的性子,为了爱,他什么都能豁出去。 伊祁曦黎颦起了眉,「这话怎么说?」 怎么会有弟弟这样诅咒自己的哥哥。 看伊祁曦黎一脸困惑,袭菊湘轻笑着,「你知道大臣们背后怎么说我们吗?」 伊祁曦黎耸肩,表示不知道。 袭菊湘无奈地摇摇头,玩弄着手中的黑子。 在大臣们的眼里,他袭菊湘是个惑主媚君的娈臣,而伊祁曦黎全然不知,想必这几年为了整顿国家,他无暇于床笫之间的情事,对这方面依旧是生涩不懂,也莫怪乎当年他哥哥如此爱恋着他,伊祁曦黎却全然不知。 「罢了,我只愿你娶个凶婆娘,把你管得死死的。」袭菊湘没好气地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你不经意表现出来的风情,会让人如何无法遏止自己地迷上你。 「哼!我倒是等着看。」伊祁曦黎淡淡地冷笑,相当不以为然。 「别说得那么肯定,说不定今晚你的对象就出现了。」 闻言,伊祁曦黎抿抿嘴,丝毫不把他痴人说梦的话放在心上。 *** 夜幕低垂,月夜星光洒在庭院外落得满地银粉,伊祁曦黎打了个呵欠,移动着僵硬的身子。 他是累了。 这几年忙碌着挞伐罪臣、叛臣,未经过袭菊湘的提醒,他都忘了他做过这么多丰功伟业。 他还记得菊湘问他为什么要做皇帝,理由他很清楚,也只有他知道。 任谁也不会相信他那贵为皇后的母后逝世时,唯一留在她身边的只有她的儿子,也就是自己。 他永远记得母后用她虚弱的力气拉着他的手,微笑地安抚着他── 「别怨你父皇。」殷皇后低喃。 她知道她儿子心里一直有恨,恨皇上抛下她,恨皇上耽溺于月妃,恨国势如此衰败,但皇上却一点作为也没有。 「为什么?他把您扔在这里不闻不问?以为给您一个皇后的位置就够了?」他气愤地拭去眼眶内翻滚的泪珠,口气里有着数不尽的怨怼。 「你以为你父皇过得很好吗?他可曾得到他爱的人?」她云淡风轻地笑着。 「怎么没有!他有过月妃。」 「但月妃终究没替他生下半儿一女的。」她慢慢地回想那段往事,「我很佩服月妃那个人,她能够勇于拒绝皇帝对她的宠爱,坚持她所爱的人……但人生毕竟是残酷的,月妃早年爱上的人终究选择离开她,你父皇费尽了心机,在月妃好不容易接纳他的同时,月妃却又撒手人寰……你说他真的幸福吗?」 「我不懂母后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伊祁曦黎气得睁圆双眼,眼眶里尽是不谅解。 殷皇后微笑,拉着他的手道:「现在不懂没关系,我希望你当皇上,把国家治理得有条有理,这就是我被选为皇后的目的,也是你父皇无法做到的地方,但我也希望你找个真心爱的人,完成你父皇、我、月妃无法完成的心愿,千万不要因为你那骄傲的性子,毁了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里,伊祁曦黎不禁轻笑。 他那时候牢记母后的话,一步步地登上皇位,他不讨厌,却也没有登上皇位的喜悦感。 对他来说,这皇位只是个责任,他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他与父皇不同! 但早些年,他还有三个毒瘤可除,现下的日子真是愈来愈乏善可陈了。 他呵呵地大笑了起来,现在想来那伊祁曦月对他来说也算是很重要的,虽然他对他感到头痛,但至少会让他的日子有趣一点。 感到夜深了,冷风袭来,伊祁曦黎拉了拉外衣,缓步地走回椅子上坐下,想把奏折快些看完早点歇息。但才走到龙椅旁,手都还来不及伸出,他整个人就被人从背后抱住。 他大惊,使劲地挣扎,但却被人箝制到动也不能动。 他从身后烛火照射的背影来看,来人身材修长。 「大胆贼人!这么晚竟然闯入朕的御书房!」伊祁曦黎恫吓着。 心知能够这样无声无息闯入宫殿里的,一定是武功高强的人,正思索着如何才能安全地脱身,但那贼人却放肆地把他拉转过身,直盯着他的脸:那贼人的脸上末蒙上面巾,似乎一点也不避讳会被人瞧见真面目。 一双如星月般清澈的眼眸,柳眉微弯,朱艳的嫩唇粉嫩,自得透红的肌肤着实诱人,身子纤细,气质如牡丹般尊贵…… 他震惊于这贼人的美貌! 「你忘了我?」 伊祁曦黎眨眨眼,不只是美貌,这贼人的声音也格外好听…… 「我们见过?」伊祁曦黎不自觉地说出这话,却激怒了眼前美丽的人儿。 「你竟然忘了!」对方气愤地吼道,但又喃喃自语地说:「也对!你怎么会记得!如果你记得的话,怎么会不等我回来就大刺刺地贴皇榜选秀?」 「你说这话怎么好像我们很熟的样子?」伊祁曦黎轻轻地挑起眉。 「你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来人的容貌变得狰狞,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突然间,他笑得令人头皮发麻,随即把伊祁曦黎转身压在案桌上,手抚摸着男性的敏感地带。 伊祁曦黎完全无法反应现在是怎样的情况,直到那里传来又痛又麻的感觉…… 「你、你放手!你这个疯子!」 见鬼了! 他怎么会在自己的御书房里被人压在案上,被这样的羞辱! 他死命挣扎、拼命挣扎,但传进耳里的却是那人邪恶的声音。 「我怎么能放开你?这是你忘了我的惩罚……你明明答应要等我的,这几年来我这么努力,你却忘了我。」 该死!忘了他又怎样!他见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怕被他忘掉,不会把名号报上来吗?这次他一定会好好地死记住这混蛋的名字! 「放手!」 无论伊祁曦黎再怎么努力地克制,还是遏止不住阵阵涌上的快感,很快地他在对方的手里解放。 「好浓……你平常都没自己做吗?」那人在他耳畔暗哑地说。 去你的!伊祁曦黎拉起那人洁白的玉手,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因为疼痛,那人放开怀中的伊祁曦黎,目光熠熠发亮地看着他。 突然间,他笑了起来,笑弯了眼、眉、唇,整个人如仙子般清丽绝世…… 如果他不要像个变态一样吻着自己咬过的伤口,一副享受品味般地伸出舌,用暖昧诡异的方式舔着那伤口的话! 「你这个狂人!报上你的名号来!」伊祁曦黎羞怒地大吼。 敢轻薄朕,看朕不抄了你全族才怪! 「不用急,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他说得温柔平静,然后越窗而去。 良久才回神的伊祁曦黎不怒反笑,他望着那移动迅速的人影,握紧拳头喃喃地说:「很好,还会再见面是吗?你敢把朕当软柿子,朕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 「皇上!皇上!」 伊祁曦黎哀叹了一口气,拉起被衾把脸蒙着。 昨夜他诅咒了那贼人一晚,回神时赫然发现奏折堆积如山,好不容易熬到改完时,天已泛白,他才睡了一会儿,却已到早朝的时辰。 突然耳边的喧闹声寂静了不少,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当皇上的人还赖皮?」 他无奈地掀起被子,疲倦地坐了起来。「菊湘,你来了。」 「是啊。」袭菊湘微笑,「我不来能吗?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皇上都不愿意瞧他们一眼。」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不会说我龙体微恙,今日不早朝吗?」 反正每次早朝听到的都是国泰民安的阿谀奉承,让他听得直想睡。 「今日可不能让你这样打混。」袭菊湘捏了捏睡得迷糊的他,「今日是接见新科状元的日子,你不是说那状元郎年纪很轻,文章却写得绝妙,是国家之良材?」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伊祁曦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兴匆匆地起身。「对!这个状元郎我得亲自看看。」 袭菊湘无奈地看着他。 只见伊祁曦黎就这样大刺刺地在他面前换衣,他微笑地上前,替他整理穿得凌乱的黄袍,温柔地替他梳着长发,戴起太监小心翼翼捧来的冠冕…… 温柔体贴的举止,加上不时在皇帝的耳旁说着悄悄话,逗得他哈哈大笑,很自然地听见外头传来抽气的声音,袭菊湘嘴角抿笑,颇乐在其中。 「好了!」伊祁曦黎随性地拍了拍一身的华贵服装,抓着袭菊湘又小又漂亮的手:「今日你一定要在场才行,这人绝对值得一看!」 袭菊湘点头,口气颇暖昧地说:「当然,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出意料的,门外传来的抽气声更大了。 袭菊湘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他被人说是娈臣,不过他自己似乎也是个流言蜚语的制造者之一。 早朝一如往常的进行,伊祁曦黎摆出一副温文和善的脸,嘴角似笑非笑,让人难以捉摸,而殿下的大臣们则是暗暗地流着冷汗,猛打量猜测着皇帝今日的心情,衡量着该说的话,而袭菊湘则是泰然自若地站在皇帝身边,高高地伫立于台阶之上。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平日就算是他这样「不知耻」地站在这里,也从没有感受过这么直接的怨恨眼神盯望着他,更诡异的是这眼神似乎不是殿内之人。 「宣新科状元、榜眼、探花。」 一听到这话,伊祁曦黎总算是露出比较真心的笑容,他看着三位人才一一的步入殿内。 伊祁曦黎跳过榜眼、探花,目光直望向那位状元…… 然后整个人仿佛被钉在龙椅上。 这、这状元郎不就是昨日那狂人?他、他竟然是他一直期待的新科状元! 「皇上,这状元长得好美,是不是?」 袭菊湘的声音传入伊祁曦黎的耳里,但他却没心思理会,兀自颤抖地走下龙椅,毫不避讳地就拉起那状元郎的衣袖,看见他手上清晰可见的齿痕……差点没怒吼出声! 他期待已久的国之栋梁,竟是这种人! 「看到我的脸还不相信?皇上倒是说说,去哪里还能找到像我一样绝世的容颜呢?」那人一点也不害羞,压低音量却又不避讳地说。 伊祁曦黎气得发抖,「好家伙,你就不怕朕抄了你全族!」 他竟敢如此嚣张! 他当皇帝至今,还没有哪个大臣敢这样同他说话。 那人红唇微弯,看得其它大臣是口水流满地。 「你若要抄了我全族我是不介意,只怕你抄不下手。」他低喃地轻笑。 他抄不下手?笑话! 「皇上,这人你认识?」 袭菊湘飘然地走了下来,只见他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站在新科状元的身边,虽然两人都可以称得上是绝世美人,但相较之下身形娇小的他显得更娇弱可怜,更能轻易地倚入皇帝的温暖怀抱里。 新科状元郎目光冷酷地望着袭菊湘,他没忘记这人就是伊祁曦黎的姘头,也是他出轨的证据! 而袭菊湘则是有趣地看了回去,脚步轻移地往伊祁曦黎的身上靠去,果然那人的目光又冰冷了许多。 原来,之前用如此不善的目光看他的就是此人啊! 「我怎么会认识……」伊祁曦黎已经被气得无力了,正想要反驳时,总管太监却是第一次失态地在大殿上惊慌失措。 「九、九王爷!」他在宫里那么久了,内外打理这么多的人,记人容貌的功力自是不可小觑。 「九、九王爷?」 其它大臣们像是九官鸟似地重复着。 至于伊祁曦黎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个九王爷指的是谁,他捂着自己的胃,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他竟然会认不出来他命中注定的灾星! 他当然抄不下手,要抄了他全家,不就得把自己的脑袋也奉上! 他疼白了脸,晚上没睡好外加尚未用膳,又被这「不孝子孙」气得头晕脑胀,胃泛恶疼。 袭菊湘注意到了,连忙伸出玉手,正想要搀扶伊祁曦黎时,却被人不客气地拍开手,伊祁曦黎连人整个被新科状元也就是伊祁曦月给抱在怀里。 「该死!你放我下来!」 伊祁曦月绝望地听见大臣们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先让御医看你的状况。」他毫不理会伊祁曦黎的抵抗,直接将他抱回寝宫。 第四章 伊祁曦月原本漂亮的脸蛋,现在简直是臭得可以。 他死命地盯着袭菊湘那双小手,在伊祁曦黎的身上游走,小手游移到他光滑的胸膛上,然后顺势来到肚脐边轻轻一按,令伊祁曦黎口中逸出**…… 但那手却依旧不满足,在他的肚脐边暖昧地画了又画…… 最后,伊祁曦月忍不住地上前,拍开袭菊湘那碍眼的手,把暂时虚弱得无法反抗的伊祁曦黎搂入怀中。 「伊祁曦月!你是嫌我活太长了,是不是?」伊祁曦黎哎哎叫,全身无力的他只能任由人又揉又搓的。 本来疼痛的感觉已经纡解了不少,偏偏这小子却来搅和! 「谁教你找这种人来当御医的!」伊祁曦月不悦地吼道,把怀中的人抱得死紧。 袭菊湘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心里却猛发笑。 「这种御医?菊湘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御医,不传他来,难道靠你跟我在这里干瞪眼我就不会痛了?」伊祁曦黎气得捏了他一把。 可恶!这小子以前明明爱哭怕痛的,现在皮却厚得好像没感觉。 伊祁曦月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一旁的袭菊湘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猛吃飞醋的伊祁曦月对伊祁曦黎笑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总让你无法招架的九皇子……不,是九王爷。哈哈!但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个驯兽师。」 「袭菊湘!」伊祁曦黎涨红了脸,恨不得抓他来打一顿。 「皇兄,不许你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你要看着我!」伊祁曦月醋意横生,把他搂得密不透风。 「你、你干脆一掌打死我就好,用不着这样勒死我!」伊祁曦黎整张脸已涨成猪肝色,呼吸不到空气。 他开始后悔让伊祁曦月出去历练,脸蛋没有变得比较阳刚,倒是力气变得奇大无比。 他──堂堂的一国之帝,就这样被一个看起来没几两肉的人给抱回寝宫,往后他这张脸要往哪里搁?他还要不要见人啊? 他精心塑造出来的形象全都被他毁了! 伊祁曦月不好意思地放松力道,轻哄地拍着他的背,口中喃喃地道歉:「皇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用力的……」 伊祁曦黎不抱期望地闭起眼,看来他日后绝对不会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平凡。 袭菊湘看着这一幕,嘴角浮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他安稳乖巧地站在一旁,换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轻柔地说:「陛下,那今夜还需要菊湘侍寝吗?」 闻言,伊祁曦黎的脑子瞬间停摆,不知道他为何会冒出这样的话来。 但伊祁曦月好像是听到什么不可饶恕的字眼,不禁全身僵硬,目光更是由本来的委屈转变成怨恨,对伊祁曦黎的眷恋也瞬间变成被背叛的心痛。 好不容易回神的伊祁曦黎惊呼,身子扭动了起来。「伊祁曦月!你、你手在摸哪!」 「你说呢?」伊祁曦月恶意地搓揉着怀里人儿敏感至极的尖端。 那痛苦的快感让伊祁曦黎忍得好痛苦,但伊祁曦月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扳起他的脸颊,强吻着他因失措而大张的**。 滑溜的舌舔吮着他口里的**,像是要把甜津**殆尽一样,吮过他每个贝齿、咬逼他**的每个地方。 「伊祁曦月!」 等伊祁曦黎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时,身下已肿痛得好难过,很想解放却又凝于面子而强忍住。 「皇兄,我喜欢你。」伊祁曦月大刺刺地说。 伊祁曦黎闻言不禁感到天旋地转,但仍不忘看向袭菊湘,果然他早已经识相地退了出去。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既然你都叫我皇兄了,你……」 他正要晓以大义,可伊祁曦月的唇又不要脸地贴了上来,把他吻得头昏脑胀的,而他的努力挣扎仿佛只是在增加他的乐趣一样。 终于,伊祁曦月暂时满足了自己的欲望,用着喑哑的声音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勉强称你皇兄,只是给你面子。」 给他面子!伊祁曦黎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如果他手上有任何东西,一定要砸到伊祁曦月的头上去! 「好,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是男的,而且还是个比我还漂亮的男人!」他放声大吼着。 男人抱起来怎样也不会舒服吧?更何况他长相平凡,气质平凡,不像伊祁曦月这头野兽有着漂亮的皮相。 「你大概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伊祁曦月着迷的说。 他的手又不规矩地搓揉了起来,伊祁曦黎猛然倒抽了口冷气,而另一只手更是滑入他半开的衣领内,捏揉着那圆润的尖点。 「你放手!要不然我一定要宰了你!」他咬着牙,目光凶狠。 伊祁曦月笑得诡异,也笑得伊祁曦黎头皮发麻,只见他一手捏着伊祁曦黎的要害不让他解放,另一手却又搓揉着,并且恶意的加快速度…… 很快的,伊祁曦黎眼里盈满情欲的泪水。 「啊!」他浑身发抖,泪水溢眶而出。 「很舒服吧?」伊祁曦月语气平淡地说。 他的口气绝对不像是正在调戏自己的兄长那样邪佞,反而像个忧愁的美人倚着窗棂,悠悠地欣赏着月光那般平静。「我再加快些速度好吗?」 「呜……放手!」伊祁曦黎惊恐地喊着。 他全身都叫着要他放手! 伊祁曦月邪邪地一按,令伊祁曦黎再也忍不住地释放了出来。 可他才喘了口气,伊祁曦月又故技重施,又揉又搓地抚摸着他的欲望。 他会死! 这是伊祁曦黎在昏过去之前,飘过他脑海的唯一想法。 *** 幽幽转醒,见那让他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上的罪魁祸首已经消失,伊祁曦黎疲倦地闭起眼,发现这比他对付越王、华太师还要累上几百倍。 那头该死的野兽,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这么浓厚的「性趣」? 瞧以前的他多可爱,虽然软趴趴的让他害怕,但至少自己还能压着他在怀里乖乖用膳,要他往东走,他至少也会装出不敢往西的样子! 想到这里,伊祁曦黎龇牙咧嘴的跳了起来。很好,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半响── 换上简装的伊祁曦黎带着侍卫出宫,主仆数人来到了威武将军府。 当他坐上主位,底下站着的是威武将军张朝辉,久不见面的他们不再像十年前那样熟络,张朝辉必恭必敬地对他行了个大礼。 伊祁曦黎按捺不住地率先开口:「好久不见了,张爱卿。」 「皇上,您这样称呼臣,臣愧不敢当。」张朝辉依旧是器宇轩昂,在边疆磨练的这段日子,让他益发成为一名悍将。 「朕问你,朕的皇弟怎么会变成当朝的新科状元?还有你,回到京城怎么没先到宫里来?」 他虽然嘴角含笑,但却是开始一一数落他的罪状。 「启禀皇上,臣也是刚回到京里,还来不及向您请安,至于九王爷在五年前留书给臣,说要出去历练,臣那时还曾经上书给皇上,皇上不是回复臣说用不着管他?」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伊祁曦黎苦恼地想。 张朝辉缓缓道来:「皇上是不是惊喜于九王爷的改变?虽然九王爷失踪了五年,但这些年来他不曾有丝毫的松懈,如今回朝想必定能成为皇上最得力的左右手。」 闻言,伊祁曦黎嘴角抽搐着。 惊喜?依他看是惊吓! 「朝辉你老实说,朕的九皇弟跟在你身边时,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所以现在才会变成这样!伊祁曦黎忍着没问出这句话。 「大事?」张朝辉一脸茫然,摇摇头,「九王爷跟臣在边塞的五年,从不叫一声苦,若说奇怪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吃苦的动机。」 「此话怎讲?」伊祁曦黎心里着急,总算让他问出问题的症结了。 「臣曾问过九王爷,他已经注定是荣华富贵一辈子了,怎么会自愿到边疆吃苦磨练,九王爷斩钉截铁地说是为了他心爱之人……」张朝辉有些羞赧地搔搔脑袋,「皇上,不是臣要替九王爷说话,臣见九王爷如此地痴心,小小年纪就已经认定了自己所爱之人,倒不如下道旨意把那人指给王爷吧。」 伊祁曦黎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看着他,要他把自己指给那头野兽?干脆杀了他反倒快些。 「此话说得好,皇兄你是答应不答应?」 从后头缓缓步出一个身材修长的美人,只见他朱唇边挂着轻柔的笑,如玉般的脸庞洁白无瑕,一脸羞赧地看着他,一袭白衣穿在他身上飘飘然的,更显得灵气动人。 这人便是伊祁曦黎恨不得撕裂的伊祁曦月。 「我对那人痴心无悔,但求皇兄成全。」伊祁曦月微微地躬身,一副乖巧柔弱的模样,但伊祁曦黎却快要被他气晕了。 在别人的面前乖巧得像只家猫,在他面前就像只野兽。 一旁的张朝辉终究只是个武官,不懂得察言观色,一时之间也被伊祁曦月的诚心所感动,激昂地单脚跪地。「下官也请求皇上成全。」 「你们要成全九王爷,岂不是要我孤单一人?」 袭菊湘漾着泪光柔弱地步了进来,不依地投入伊祁曦黎的怀抱。 刹那间,伊祁曦月的目光变得冷冽。 「你怎么来了?」伊祁曦黎松了一口气,作势地抱住他简直没几两肉的身子。 「我不来,谁来帮你解决这困难?」袭菊湘在他耳畔轻喃着。 目光望向恨不得冲上来咬他的伊祁曦月,他故意笑得娇滴滴的,转头在伊祁曦黎的耳边喃道:「皇上,被人押着逼婚的感觉如何?」 看情况伊祁曦黎若是不答应他们,未免显得他不够仁德,但答应他们…… 袭菊湘在心里偷笑,就怕伊祁曦黎会气得去跳河。 伊祁曦黎翻了个白眼,不予回答。 「皇兄,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明明不是皇家子弟的人,皇兄却对他宠溺有加,甚至任由他在皇宫里游走?」伊祁曦月问得轻柔,但话语中却隐隐有着威吓之意。 袭菊湘掩嘴而笑,特意往伊祁曦黎的怀抱缩去,风凉地说:「九王爷,这有什么?皇室之人向来率性而为,不也是有人非皇家子弟,照样能来去三宫六院的?」 这话无疑是在讽刺伊祁曦月,气得伊祁曦月双手紧紧握拳。 知道再谈论下去,自己可能会变成炮灰,更何况,伊祁曦黎的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漂亮的人生气。 伊祁曦黎走了下来,拉了拉正在使性子的伊祁曦月的衣袖,小声地道:「别气了,随朕回宫好不好?」 伊祁曦月的脸色没有软下一分,他抓起手足无措的伊祁曦黎,手插入他的发梢,毫不客气地当众吻着他。 这不是适可而止的吻,而是甜蜜热烈的深吻。 一旁的张朝辉见状受不了打击应声倒地,袭菊湘则是得意地哈哈大笑。 「曦月!你住手!」 该死,他不应该这么好心的! 伊祁曦黎在心里大骂着自己千万遍,可无论他的舌退到哪里,伊祁曦月的舌就缠到哪里,连一丝喘息的空间也不给他,最后只能受不住地软下身子,让他为所欲为。 而伊祁曦月像暴风般地席卷他唇中所有甜蜜之后,淫靡把舌伸出,刻意地展现还在彼此的舌间拉扯的细长银丝。 「你是我的!」他口气认真,眼神更是认真。 这宣示让伊祁曦黎的脸气得暴红,看着那藕断丝连的银丝,想要把它扯断,又觉得淫靡不已。 这次他真的动了怒。 「朕赐你九王府!你给朕滚回九王府去,朕不想见你!」 他气愤地甩开衣袖,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这是非地。 *** 「启禀皇上,九王爷求见。」 「不见!」伊祁曦黎想也没想,立刻吼了回去。 「那九王爷上的折子……」 不得已,太监只好再度以身涉险,他不懂为什么向来尊贵睿智的皇上,一提到九王爷脸色就难看得可以。 这时,恰巧步进来的袭菊湘嘴角勾出个大刺刺的笑容,呈现在他眼前。 在袭菊湘的目光之下,让他觉得若自己不看这本折子,他就认输了,他捺着性子道:「把折子拿过来。」 太监欣喜,恭敬地献上折子,然后安静地退下。 伊祁曦黎翻开折子,仔细地阅了一遍,然后他愈看额头的眉便打起愈多结,神情也愈来愈不自在。 「他写什么,让我瞧瞧。」 袭菊湘凑上前去,但伊祁曦黎却紧张地把折子给盖起来,「不许看!他没写什么!」 他欲盖弥彰,赶紧把折子藏到袖里。 没写什么你会脸泛红光,还急忙地藏了起来?袭菊湘好笑地想。 但他聪明地没捋虎须,别看伊祁曦黎平时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谁该惹、能惹,他袭菊湘可是清楚得很。 难得见伊祁曦黎吃瘪,他忍不住地掩嘴一笑。 说实在话,他很想看这温文儒雅的伊祁曦黎香辣刺激的表演已经想很久了,终于盼到这时机。 但若一直让他拒绝接见那令他头痛的伊祁曦月,似乎就没啥好戏看了。 一想到这里,袭菊湘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皇上不愿意见九王爷,是不是怕纵欲过度?」袭菊湘娇笑着,半倚在软椅上。 「笑!就知道笑,你就不会帮我把那头野兽拉开!」 伊祁曦黎至今依旧怨恨着伊祁曦月当日那莽撞的行为,现在张朝辉看见他,都退避三舍、面带责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知道张朝辉是什么意思,他肯定是认为他这个没良心的二皇兄,十年前竟然对一个未满十岁的小童下手! 若张朝辉想象力再丰富一点,他几乎可以被抹黑成在他玩弄伊祁曦月之后,顺手把这麻烦草草地丢给他了事! 天知道他有多冤啊! 袭菊湘哈哈大笑,「莫怪那些太监说他是你的弱点,我看一点都没错。」 这话惹来伊祁曦黎的恶瞪。 袭菊湘忍着笑,从袖里拿出封信,对着他道:「我收到消息了,包准你会感兴趣。」 伊祁曦黎接过来一看,然后眉宇轻轻地挑起。 「看来楚放天的确愈来愈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他冷笑,用火把信点燃烧成灰烬。 伊祁曦黎的眉宇间,透露着冷静自持,唇边的微笑着实慑人心魂,也把他傲然视物、唯我独尊的皇族气息展露无遗。 这样的他,连袭菊湘也看得失神。 突然,袭菊湘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这辈子我肯定要记着,宁可惹阎王也不要惹上你。」他卷着自己乌黑的秀发,状似无心地说:「你打算怎么做?楚放天可不像他父亲这么好打发……当初我叫你斩草除根你又不肯,现在后悔了?」 楚放天是越王楚坚的儿子,当年楚坚勾结敌国反叛之事,因为伊祁曦黎的万全准备而饮恨败北,这件事之始末,所有百姓至今都还在歌诵着伊祁皇料事如神的聪颖智慧。 而他自然是没忘记楚坚最后的下场,游街示众斩首午门,从不把事情做绝的伊祁曦黎,最后免除了他们抄家灭族的刑罚。 「后悔?朕从不做后悔的事。」伊祁曦黎佣懒地说,不疾不徐的口吻,却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操弄在手上。 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带着些许的玩味与期待,「我喜欢解决问题,也喜欢有人帮我制造问题。」 袭菊湘挑起了柳叶眉,细声地调侃:「喔,那我就不懂了,为什么你这潇洒样,在你九皇弟的面前就像个丧家犬一样。」 「不要提那个人!」一听到那人的名字,伊祁曦黎立刻变得咬牙切齿。 这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从他完美的登基计划被伊祁曦月破坏后,他对他就没辙兼无奈。 知道再谈下去,肯定会让伊祁曦黎翻脸,袭菊湘见好就收。「这件事我有个门路,看你要不要照办。」 「什么?」 「悦花楼。」袭菊湘微笑着,「我打听出来,楚放天他有意寻求江湖人士来助他一臂之力,而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就是玉柳庄,据说玉柳庄庄主这几天会逗留在京城里,他的子弟都在悦花楼等人。」 这话一出,伊祁曦黎果然眉宇间有着一丝不悦。 他一向讨厌江湖中人,说他狂妄也罢,他不认为已经有个天下至尊的他,还需要来个什么武林盟主来争第一。 不过,既然那个什么庄的庄主都已经来到京城了,想必这几日会与楚放天接触,他不去看看也不行。 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却忽略一旁的袭湘菊一副算计得逞的模样。 因为他似乎刻意忘了告诉伊祁曦黎这大事精明、小事不精的皇帝一件事…… 悦花楼是一间专玩小倌的地方。 第五章 「九王爷……」下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却换来伊祁曦月一句冷酷的话。 「滚!」 下人目光噙着泪,不懂宛如仙人般的九王爷为什么老爱说出杀风景的话,他们更不懂的是,为什么自从伊祁皇赐下这间富丽堂皇的九王府给他后,九王爷脸上的冰霜从来都没有消除过。 这可是天大的荣幸耶!下人抹着汗,摇头叹气地走了出去。 「庄主,您还搞不定你那别扭的美人啊?」青色影子在梁上一晃,然后飘然入座。 伊祁曦月下意识地瞥他了一眼,但白心朗却觉得自己浑身舒畅得如吃了神仙果。 果然人美就是不一样,即使是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不是我想劝您,您那美人是不是眼睛瞎了?您要什么有什么,容貌惊人绝世,身分地位高得压死人,就别提一国皇子的尊贵,就算是玉柳庄庄主这身份也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趋之若鹜啊。」 三年前,老庄主赫然发现当年他抛弃的天下第一美人郑秋月竟然怀有他的孩子,在膝下无子的情况下,他强纳了伊祁曦月为义子,随即撒手西归,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这人另一个身分竟是王爷。 伊祁曦月看着向来乐观的白心朗,只能无言以对。 他是一国的「假」皇子倒也罢了,却偏偏还是伊祁曦黎最痛恨的江湖人之子……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白心朗能这么乐观,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上的人是……一国之君。 还是个极为别扭、难搞、聪明得像个鬼灵精的皇帝!他悲哀地想着。 「庄主,您别拖拖拉拉的了,直接上了她,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她不跟您也不行了。」 白心朗可没忘记伊祁曦月在寒冬下也勤加练武的事情。 照他看来,伊祁曦月早就做好了准备,绝对能以蛮力取胜。 然后全庄的人一起人头落地?伊祁曦月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这方法糟透了,虽然他十年没跟曦黎生活在一起,但他相信曦黎那心狠的性子不会改。 「你来此何事?」他决定转移话题,甩开缠绕在心里的烦忧。 回到京城后,他尽量不与玉柳庄的人接触,以免被怀疑。 「就您猜到的,楚放天派人来跟我们接触了。」 「当真?」伊祁曦月总算听到一件好消息。 「当然,他派来一个看起来温和敦厚的人。」白心朗取笑着,「只可惜他不知道玉柳庄的庄主比谁都还忠心于朝廷。」 「那好,找个时间我要见他。」 白心朗深深地望着他,然后语重心长地叹气。 「不是我有叛变之心,不过庄主您现在的皇子身分是假的,就不怕以后皇帝知道了,要除掉您?若传言不假,这皇帝虽然颇为仁慈,不滥杀无辜,但对于他的敌人,他可从不手下留情。」 伊祁曦月失笑,「不会的。」 他想起了那张苍老的容颜、瘦骨嶙峋的双手。 那时的他还不懂,为什么伊祁隆滕能为他做这么多,甚至为他求得一道永不下罪、富贵加身的承诺…… 但现在他懂了。 若是伊祁曦黎有了个孩子,逼得他只能接受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只要能看见曦黎的笑容。 *** 伊祁曦黎干笑着,坐在两个姿色颇佳、裸露着小蛮腰的小倌之间;心中不知道是第几次诅咒着袭菊湘。 若是平常,他倒是很乐意干这种事,反正他顶着的名号是楚放天手下最信任的军师──楚阔。 他一点也不用担心会被认出,因为楚阔平日除了出点子之外,从来不在其它人面前现身,他相信他带来楚放天的亲笔手信,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来历。 所以,顶着楚阔这敌人的名字,他一点也不会有毁坏他人名声的罪恶感,他可以左拥右抱,干尽所有坏事,反正这名字是用完即丢,一点麻烦也没有…… 如果说,不是在这种地方的话。 他状似放浪地亲了身旁红绯着脸的小倌一记。 可他只是轻轻地亲了一口,那小倌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听这群草莽英雄说,这是老鸨看得起他们,特地送来一些未破身的小倌们。 他发誓,他从来都不是同情心过剩的人,留下那些罪臣之后也只是希望他们继续为他制造往后无穷的乐趣,但对于这些小倌…… 他们看着他时,仿佛那散发着委屈、自悲自怜的目光,不知怎么地,他竟然有点像看到自己的感觉,仿佛看到那脑筋烧坏的伊祁曦月强迫可怜的自己,这也让他着实坐立难安。 于是,他放下手,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该死的玉柳庄庄主真是好大架子,他堂堂一个皇帝……好吧,他还不知道他是皇帝,只知道他是那个不敢见人的瘪三楚阔,但他也不能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不见他,还成天窝在这美人堆中风流度日。 「楚公子,我们庄主愿意见你了。」 闻言,伊祁曦黎哭笑不得,向来只有他接见人,还从未被人接见的。 但做大事小不忍就乱大谋,他微笑地点头,不动声色地笑道:「那还劳烦总管替我引荐。」 玉柳庄的总管望着风度翩翩的他,心里对他的赞赏是有增无减。 虽然是有求于他们,但他从未露出一丝低姿态,反而是从容不迫,就连上悦花楼这种风尘之地也很大方,一点都不怕被人误会。 他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去开门,只见里头进来了两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走在前头的男子身着一身绣着花鸟锦图的蓝衣,笑起来灿烂刺目,看起来风流不拘,而后头的人则是身着青布衣,脸蛋平凡得过目即忘,像是个小厮。 在一瞬间,伊祁曦黎做出了判断,他正想要对着蓝衣人作揖时,那身穿青布衣的人反倒是先吼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那声音让伊祁曦黎隐约觉得耳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 怒气冲冲的青衣人上前抓住伊祁曦黎,一把将他搂在怀中,那模样很亲密,看得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尤其是身穿蓝衣伪装成庄主的白心朗,眼眶都瞪得快要掉出来。 他们不是说好由他假扮玉柳庄庄主,来看看这楚阔的为人吗? 刚刚他才辛苦地替伊祁曦月贴上一张平凡的假脸皮,怎么他一看到这人就方寸大乱? 已经习惯被人紧紧搂抱的伊祁曦黎深深叹了口气。 现在是怎么了?他当皇帝有人调戏,当楚阔也有? 「兄台,如果你眼睛睁大一点的话,就会发现我跟楼内的小倌穿着不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他该穿的都穿了,该遮的都遮了,除了脸、颈、手之外,其它连一块皮都没有跑出来,绝对无法跟衣着似有若无的小信比拟。 「你还敢说!拒绝见我也就罢了,竟然跑到这里来调戏别的男人!」伊祁曦月气急,又恨又愤的吼道:「你说!他们之中哪一个美得过我?」 伊祁曦月一向最讨厌人赞美他的美貌,但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是什么情况。 伊祁曦黎闻言不禁僵住身子,说到拥有天下第一美貌的人他认得不少,说到他最近死也不见的人,恰巧只有一个……还是他最头痛的那个人。 他不信他的命运会如此坎坷。他假笑着,小心翼翼地问:「兄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伊祁曦月不让他转移话题,一把撕开那张假面皮,露出他那白皙无瑕的脸孔……跟气得牙痒痒的狰狞模样。 伊祁曦黎大叫一声,惊恐地跳离他的怀抱,但伊祁曦月随即紧紧地跟上前,让他十分防备地望着他,连忙乱了分寸地恐吓着。 「你、你敢当众又吻我,看、看我怎么对付你!」他气愤地嘶吼着。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这分明说的是他的写照。 他明明要见的是玉柳庄庄主,这伊祁曦月来插什么脚啊? 他悲惨地看着四周,果然增加了一群呆掉的木头人…… 看来他假扮楚阔的事情呼之欲出。 伊祁曦黎没想到的是,他们之所以变成木头人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长期以来认为伊祁曦月爱的是美若天仙、身材妖娆的美女……至少不会是个平胸又没有他来得美的男人。 「原来你还记得我当众吻你的事?」 伊祁曦月冷笑,步步逼近伊祁曦黎。「那你还敢到这风花雪月的场所?还来找小倌!」 他怒急攻心,把急忙逃离他的伊祁曦黎给抓回来,紧紧地压在怀中。 「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我这么喜欢你,你说你爱女人拒绝我也就罢了,你竟然……」 为了他要选秀的事,他花了一整晚用最真诚剖白的心意写着奏折,字字含情地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只希望他能收回选秀的决定,没想到…… 在他怀里猛挣扎的伊祁曦黎则是吸不足气地憋红了脸。 他说过,要杀了他干脆一掌打死他就好,用不着这样勒死他!可想而知,这臭小子一点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多久,伊祁曦黎痛苦地眼一翻,因为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而晕了过去。 「庄主,这就是您喜欢的人啊?」 一个轻柔的声音像是春风般拂起,刚转醒的伊祁曦黎依旧闭着双眼,舍不得睁开眼,想多享受一点这样好听的嗓音。 「搞来搞去原来您喜欢男的!那还怕什么?反正干了之后又没证据,我们都退出房里让您做!」 白心朗的嗓门很大,震得伊祁曦黎脑袋发昏,但他在心里还是不禁同情那即将被……「做掉」的男子哀悼。 唉!天下间竟有如此集悲哀、不幸、耻辱于一身的人,的确值得人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要是能下手,我早就下手了。」伊祁曦月冷冷的说。 原来是有苦衷啊……伊祁曦黎才这么想,却发现这声音很耳熟,他睁起大眼,忿忿地跳了起来。 「什么叫你能下手早下手了?你这个混帐负心汉!玩了我之后就想不负责?还敢给我去拈花惹草的!」 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许久之后,伊祁曦月露出了一抹甜丝丝的笑容,把状似吃醋的伊祁曦黎给搂入怀中。「你吃醋了?」 伊祁曦黎看得傻了眼,伊祁曦月笑起来的确有倾城倾国之美姿…… 但他对吃醋这两个字可是很敏感的。 「谁吃醋了?吃醋符合我尊贵的身分吗?」他大声地吼了回去。 「不是吃醋的话,你为什么介意我要对谁下手?」他甜笑,不以为意地反问。 这次换伊祁曦黎词穷了,他支吾了老半天,勉强凑出个解释。「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倒霉鬼是谁而已!」 他颇有骨气地挺起胸。 一旁看得一头雾水的白心朗傻傻地指着他,「那倒霉鬼不就是你。」 原来是我啊……吓我一跳!伊祁曦黎松口气地想,却突然惊惧了起来。 「你这个臭小子,一天不把我吓死你就不甘心是吗?竟然想要……」 亏他刚刚还为那倒霉鬼一掬同情之泪水,怎知那集悲哀、不幸、耻辱于一身的人竟然是自己! 白心朗看着伊祁曦黎一副呆愣的傻样,虽然是俊美无俦,但他们庄主哪一点配不上他了?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咳!如果他们的庄主再矮一点的话,甚至能够倚在楚阔的怀中撒娇。 「你别想要绕开话题,你忘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祁曦月的脸色没有软下,绝色的容颜搭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怎么看…… 可恶,都很相配,伊祁曦黎在心里气愤地想。 伊祁曦黎硬着一股气道:「那有什么好说的,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跟你报备?」 伊祁曦月笑得恐怖,「你这话是在逼我向你逼供?」 「你敢!」他可是堂堂的皇帝呢!谁敢跟他逼供! 事实上没有什么事是伊祁曦月做不出来的,他挥了挥手,顿时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俩…… 伊祁曦黎马上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把话说得这么满。 「等等!你、你冷静一点。」他大叫,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最不利的位置──床上。 他脑海才闪过一个糟字,伊祁曦月那头野兽就扑了上来,他很纯熟、精准地找到他的唇,然后缠了上来。 「呜……」他费尽心力地挣扎,与上次的结果一样徒劳无功。 「说不说?」 呢喃又带着恐吓的语调在他耳旁响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投降,但凭着一股傲气,伊祁曦黎就是不说。 伊祁曦月将手滑入身下人儿的衣襟内,伊祁曦黎大惊,正想要一手劈开他时,双手却被他箝制在头顶,转眼间他的**已沦陷。 「啊!」他**着,水眸微睁,「你放手,你不怕我宰了你吗?」 「你忘了你对父皇的承诺吗?你杀不了我的。」伊祁曦月邪笑,美丽的脸庞却益发好看。「你怎么这么不诚实……你想要我的,不是吗?」 以前不想强占他是因为曦黎不喜欢他,但现在他知道曦黎会为他吃醋,他欣喜若狂,也要让他尝尝一颗心被人悬吊着的感觉。 「你这个混蛋……」伊祁曦黎目光泛起了一层水雾,身子老实又敏感的泛红,但嘴依旧是强硬地说:「强抱一国之君,朕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你!」 「那也得等你有力气之后……」伊祁曦月美丽的脸蛋挂着邪笑。 他放肆地亲吻着那甜美的唇,着魔似地尝遍他薄唇内的甜美…… 伊祁曦黎脸庞旁边的被褥已被他的眼泪沾湿了一大片,他喘着气想要平抚那让他无法承受的高潮余韵,但随即却难以置信地挑起了眉。 谁来告诉他在他体内复苏的怪物是什么! 在他被卷入下波狂涛的瞬间时,忍不住大叫。 他一定会死在这张床上的! 第六章 缓缓地转醒,伊祁曦黎并没有看到那个把他整得腰酸背痛的罪魁祸首,他轻柔地扶着腰,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突然间身子一软,跌坐在床边。 他痛得龇牙咧嘴的,再次诅咒伊祁曦月那个混帐! 好吧!他得承认他有得到一些快感,但那混帐难道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大字要怎么写吗? 他贵为九五至尊被压已经很可怜、悲惨了,还被压得下不了床,那不是可笑、可怜至极! 伊祁曦黎懊恼地揉着头发,似乎对刚刚自己的放浪感到不悦。 他这个英明神武的伊祁皇──打从他出生时,宫廷的卜算师早已断言,他有着皇帝命格,会拯救伊祁皇朝颓靡的国政,任谁也无法撼动他天子的命格。 所以,他傲视一切、睥睨万物,但唯一会毁了他的,就是能让他动心的人。 打从伊祁曦月喜欢黏着他,把他的人生给搞得一团乱时,他就知道他惨了。 他怎么会不喜欢伊祁曦月? 就是太喜欢,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当年即使他父皇没逼他答应那不合理的条件,他也不可能会去处死伊祁曦月,因为对他总有些舍不得,即使他常惹他生气,最多也只是换来口头上的几句训诫。 所以,当伊祁曦月要求要到边陲去时,他虽有些不舍,却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刚走的那段时间,他还有些不习惯,甚至因此而睡不着。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伊祁曦月没在他身边捣蛋,伊祁曦黎只觉得事事顺利,国家风调雨顺,河清海晏,开始觉得自己如果娶个美娇后,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唯一失算的是,伊祁曦月会突然回来,这几年他益发美丽脱俗,而且居然还对他心怀不轨…… 悔恨啊!伊祁曦黎不禁哀叹着。 为什么自己不早些时候,就先把漂亮好骗的伊祁曦月给拆吃入腹,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赔了夫人又折兵!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响声,他止住忿忿咒骂伊祁曦月的声音,对着门外喊道:「什么事?」 「我是楼里的人,有位公子差人要我送来热水。」 伊祁曦黎强撑起身子,坐到圆桌上,他那虚弱的模样要是给人瞧见,他宁可一头撞死。 确定自己穿戴整齐之后,他清清嗓音地说:「你进来吧。」 此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刚刚的欢爱弄得他满身的湿黏,但现在他却清爽干净,可以想见伊祁曦月已经帮他清洗干净了,还换了件价值不菲的菱纹锦袍,所以伊祁曦月绝不可能再派人送热水来…… 他来不及阻止,门已经被打开,他望向来人,身高八尺,怎么看也不会是窝在悦花楼的人物。 「你是哪里派来的人?」 他才刚开口问道,手就被来人给箝住,那人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他苦笑着,「你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我没有力气逃的。」 真的是很可笑,他一生栽跟头之事屈指可数,却全在同一天碰上,眼下手脚虚软的他,恐怕只能任人宰割。 「我主子请你一聚。」 「你主子是……」伊祁曦月伤脑筋地想着,就不知道对方主子要请的是身为皇帝的伊祁曦黎,还是身为楚阔的他? 「不用说这么多,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他揪起毫无反抗的伊祁曦黎,飞奔似地往郊外的破屋前去。 这人绝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情操。 伊祁曦黎被人扔在稻草堆上,同时也压痛了股间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地想跳起来,却在那高壮男人的恶瞪之下,只能忍痛地含泪。 伊祁曦月,你就不要被我逮到! 他今天有这样的福气领受这款的待遇,全都拜那个始作俑者所赐!他就知道一接近伊祁曦月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那个混蛋不是武功很高强吗?怎么在这个开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请来了?」 一道软甜的嗓音传来,伊祁曦黎循声一望,竟然是个漂亮的少年。 他看傻了眼,他没那么会树敌吧?连这个年纪他都得罪过? 「你就是楚阔?」 少年高高在上地望着狼狈不堪的伊祁曦黎。 原来是楚阔的仇人,伊祁曦黎闻言不禁在心里长叹。 「在下正是楚阔。」 有时候冒名顶替也有个坏处,那就是要替人担罪。 听到他这么讲,少年呵呵地笑了起来。「你是楚阔,那我是谁?」 伊祁曦黎一开始不懂这话的意思,少年继续道:「我跟你一样,很不巧地姓楚名阔。」 很好,伊祁曦黎在心里想,这次真的是踢到铁板。 他抬起头,不慌不忙地看着少年。「既然知道我是假的,你打算怎么办?」 他原以为楚阔是个见不得人的人,所以才会长期躲在楚放天的背后,不愿意出来见人,没想到竟是个晶莹剔透、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 楚阔没想到他捉到的这人竟如此的与众不同,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疲惫不堪,却又隐隐带着傲气的男人。 若不是他知道这人才刚在玉柳庄庄主,也就是九王爷身下翻滚,他可能会以为他是个王公贵族。 「我知道你是皇帝身边的人,皇帝派你出来色诱九王爷的是不是?他怕楚放天与九王爷串谋?」 这次伊祁曦黎不得不警觉地看着他,他不仅熟悉皇宫里的事,似乎对于伊祁曦月离开的这十年也颇为了解。 从刚刚曦月与玉柳庄的人熟悉的情况来判断,他猜得出来,曦月跟玉柳庄的人有着颇为深远的关系,更何况看玉柳庄的人对他恭敬谦卑,对他说的话彷若视为圣旨,让他前后一连贯,便知道曦月应是老庄主的儿子。 只是眼前的楚阔,又是从何得知的? 他敛起精神看着楚阔,微微地一笑。「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须问我?」 楚阔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干脆的承认,他一愣,随即玲珑地笑了出声。「有趣有趣,原来在皇帝身边的人也都这么有趣。」 伊祁曦黎没好气地在心里订正,什么在皇帝身边的人有趣?是皇帝我本人很有风度!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楚阔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口齿清晰地说:「我想见皇兄。」 伊祁曦黎难得失态地张圆了嘴。 他要见他? 他以为他们是世仇。 他可没忘了被斩首的越王恰巧是楚阔的亲叔叔。 「怎么不说话?你能不能帮我引荐?」楚阔状似无心地说,但目光中却有着非见到不可的坚持。 「不可能!」他想也没想地就回答。 非到必要时,他绝不会透露自己的身分。 楚阔莞尔,「没关系,我也不急,能够给你一些时间想个清楚,」他玩弄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你要不要摸摸你身下坐着的是什么?」 伊祁曦黎皱眉,把手伸入那草堆中,却摸出了一只手,他扒开那堆乱草,赫然看见一具女尸! 而他竟然就这具样坐在这具女尸身上! 他惊得立即爬开。 他不是怕这不会动的尸体,他怕的是已经被伊祁曦月带衰的自己会更倒霉! 看着伊祁曦黎慌张地爬开,楚阔淡笑,不痛不痒地说:「这女人是本村的寡妇,前几天死在家里没人知道,若如今跟你一起被人发现在这里,你说会有什么有趣的下场?」 伊祁曦黎扭曲着脸,觉得这招真是可恨透顶。 「怎么,决定了没?要不要让我见你们主子?」 伊祁曦黎深吸了口气,很有骨气地大喊:「门都没有!」 然后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个决定不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在这幽黑湿臭的牢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其它人与他为伴。 伊祁曦黎叹息着自己的「好运气」。 刚从温柔窝出来,就被揪到破屋草堆去跟死人相亲相爱,然后在与人一个「意见不合」的情况下,他又被人拎至这大牢里。 巡视大牢的经验他有,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进来蹲的一天。 他扳着手指数着,窝在这里已有三日之久,如今他已经不奢望伊祁曦月那灾星会来解救他,他只求袭菊湘还记得他这个久久未归的皇帝。 突然,牢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他瞧见一个狱卒抓了一个人进来,那人看起来肮脏邋遢,让他浑身泛起一阵恶寒。 狱卒把那家伙给扔了进来,然后摇晃着身子离开。 伊祁曦黎掩着鼻,想离那人远一点,悄然地退到墙边。 但那人却突然转身,用着火热的目光看向他,并把他搂入怀,唇狂野地吻着他。 他认出来人,气愤地扭打他,放声怒吼:「伊祁曦月!你这混蛋,这么晚才来还敢亲我!」 那状似乞丐的人不是谁,正是一向一尘不染的伊祁曦月。 「我知道你怪我,但现在什么都别说,先让我吻得够,天知道我找你找到快疯了!」 伊祁曦月毫不松口地吻住怀里人儿那微启的薄唇,**那**,以解害怕会失去伊祁曦黎的着急。 似乎是感觉到伊祁曦月身子的微颤,伊祁曦黎也没再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搂抱亲吻,还难得的用那生涩的舌轻轻地回吻。 伊祁曦月疯狂地索吻,像是发了狂的蜜蜂在取蜜。 终于,两人吻够了。 伊祁曦黎脸上浮着红晕,全身虚脱无力,哑着声道:「我可没原谅你喔,你这个混蛋!」 他可没忘了伊祁曦月十年前离开他时是怎么说的,他说他要回来保护他,结果呢? 保护他就别说了,还带来厄运连连。 伊祁曦月满足地笑着,罔顾伊祁曦黎的意愿,搂着身形薄弱的他坐在他的腿上。 「还笑!你进来干嘛?你就不会在外头想着怎么把我弄出去吗?」 看着伊祁曦月笑得像白痴的样子,伊祁曦黎就一肚子气,气愤地捏了他大腿一把。 「我进来是因为……」他的眸中带着魔魅,「我还没在大牢跟你玩过。」 伊祁曦黎直直地盯着他,实在很难理解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话。 直到那漂亮的手滑到他敏感的锁骨上轻柔地**,一阵酥麻窜流过全身,他猛力地推开伊祁曦月。 开玩笑!他才不要在这里发春。 「你疯了吗?这里可是大牢!」他嘶吼着,但声音却有些沙哑,可见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有需求,但他可不像伊祁曦月一样,是随地发情的野兽! 感受到伊祁曦黎的动摇,伊祁曦月露出邪佞的笑容,轻而易举地就挑开怀里人儿的衣裳,露出那光滑的身子来…… 野兽!伊祁曦月肯定是头野兽! 伊祁曦黎瘫软在他身上,全身酥软无力地想着。 「累了?」 甜美的嗓音传来,让人完全想不到刚刚伊祁曦月沉溺于情欲中激昂狂乱的模样。 他摸索着伊祁曦黎那完美翘挺的双臀,这动作惹火了伊祁曦黎,他着实不悦地拍开他的手。 「你给我放尊重点!这里是大牢!」 伊祁曦黎气愤地红了脸,觉得现在才说这种话似乎有点本末倒置。 「奇怪,原来这大牢只有你一人。」伊祁曦月喃喃自语。 这略带困惑的声音让伊祁曦黎瞪圆了眼,也就是说,伊祁曦月那头野兽根本没看这里有没有人,就……强要了他?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竟会栽到这人的手上? 「曦黎,我很想继续这样欣赏你,但为了怕你被那些突然闯进来的狱卒给瞧见,你还是乖乖地把衣裳穿上。」 伊祁曦黎气得浑身颤抖,考虑要怎么杀了眼前的人!他也不想要光溜着身子,但问题是他们身上只有这么一件衣服可敝体,若穿了上去,这满身膻腥可真要跟着他们蹲牢,不难受才怪! 他深叹了一口气。 如今他知道了以后要善待罪犯,好歹三天也让他们洗一次澡,因为他现在简直臭得可以。 看着伊祁曦黎动也不动的,伊黎曦月轻浅地笑着。 「还是你想再来一次?我可是很乐意的。」 「你、你……」他气得冒烟地直指着他,手却被伊祁曦月巧妙地一拉,投入了他的怀中,他不开心地挣扎着。他这么一个翩翩贵公子,何曾受到这种待遇? 伊祁曦月止住了他的挣扎,「你嫌身体黏腻?那要不要我帮你舔干净?」 他情色地伸出丁香小舌,暗示性地看着他。 伊祁曦黎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完全放弃跟禽兽沟通的念头。 伊祁曦月看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伊祁曦黎,咯咯地朗笑,决定不要再戏弄他,玉手拿起一旁随意铺在地上的稻草,尽量放轻力地道替他擦拭。 「会痛!」伊祁曦黎皱起眉地抗议。 「我知道会痛,但你要忍忍。」伊祁曦月看着他娇贵柔嫩的肌肤在自己的擦拭之下,浮起了一条条的红痕。他也很不舍,非常的不舍,但若到时候曦黎被人瞧光,只怕他会更不舍。 「你就知道进来,那你安排好了没?我们怎么出去?」伊祁曦黎口气不好,边穿着衣服边问。 「我交代了王府的人,若我三天之内没有回去,就来这里找人。」他说得胸有成竹。 伊祁曦黎闻言不禁松了口气,「那就好。」 伊祁曦月笑了,强把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搂入怀中:「你担心什么,就算要被斩,也有我陪着你。」 「说得这么好听,你的武功这么高,说不定到时候抛下我就走了。」伊祁曦黎轻哼了一声,乖乖地倚在他的怀中。 好几年了,他都不曾放松过,如今虽然窝在这臭牢房里,但能放心地休息一下也不错。 「这怎么可能!我跟我母妃一样只要认定了人,就是死也不改的。」伊祁曦月说得信誓旦旦。 「曦黎,我真的爱你。」伊祁曦月不厌其烦地说:「也许很多事情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但我绝对没有欺骗你分毫。」 伊祁曦月目光坚定发亮,闪着晶亮的光彩。 伊祁曦黎微笑着,缓缓地闭上眼。 或许,他真的能相信他。 在袭平湘的事件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能这么放心地在外人面前闭眼休息。 第七章 「带犯人。」 狐假虎威的县太爷高坐在堂上,用那惊堂木敲得发响,嘴角带着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笑容。 他这小小的县内,不知道有几年都没发生这等大事了,他觉得很兴奋。 伊祁曦黎被拉了上来,但不只他一人,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县太爷不悦地问着师爷,「这人是谁?」 师爷为难地皱起眉,小声地说:「老爷,这乞丐前几天说自己杀了人,我让捕快先把他收押,只是至今还找不到那被杀者的尸体,而今日要开堂审这个杀了寡妇的犯人,他却硬是要跟着上堂,因为他有武功,所以捕快们都拿他没法子。」 县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喝!这里可是大堂之上,他还以为是大街可以让人随意游逛吗?」他神气昂昂地敲了惊堂木,大声地怒斥:「你这贱民竞如此大胆,还不快先报上你的名来?」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伊祁,名曦月。」 听到这话,县太爷瞪圆了眼,「你、你这个无礼的贱民,普天之下谁都知道这伊祁乃是国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放肆!」 一旁围观听审的百姓们也都对这审案很感兴趣,在一旁窃窃私语。 伊祁曦黎转身瞄了一眼,不意外地看见把他拎进来蹲苦牢的楚阔。 楚阔认出说话的人正是伊祁曦月,他一脸难以置信,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九王爷要亲自为这个皇帝的走狗以身涉险。 在一旁闷笑的师爷暗暗地对县令咬耳根,迟钝的县太爷这才回神地说:「还、还有,伊祁曦月可是九王爷的名号,怎么是你这臭小子能冒名的?」 「本王就是九王爷。」伊祁曦月说得理所当然。 「哈!你是九王爷,那本县令不就是皇帝了?笑话!」 此话一出,来观看的人都哄堂大笑,只有伊祁曦黎、伊祁曦月冷下脸来。 伊祁曦月是因为这大不敬的话,而伊祁曦黎则是觉得县令的这番话,严重地污辱他做皇帝的丰采。 他在心里怒吼,他有长得这么丑吗? 他好歹也是风度翩翩、风华冠京缄的美男子! 「那我不就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了?」捕快们也纷纷加入这话题,取笑着脸色只差没气成猪肝色的伊祁曦月。 这时的伊祁曦黎倒是掩嘴笑了起来,他觑了一眼连站都歪一边的小小捕快,心里倒是很开心。 反正又不是在侮辱他,他乐得大家一起开怀。 「曦黎!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伊祁曦月压低音量地责备他。 「不错啊!哪天这皇位我坐腻了想亡国时,我一定不会忘了还有这一群活宝。」他也压低音量地胡乱回答。 伊祁曦月没好气地捏了他一把,柔声地恐吓着:「再胡乱说话,等会儿我的人来,我就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的身分。」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但是听在伊祁曦黎的耳里可就很有恐吓性了。 「你敢!」 伊祁曦黎忿然止住笑,他可不想让老百姓知道,他们心目中如同神般的皇帝,曾经落魄到蹲过苦牢,还被一个小县令欺压。 「好了,都不要喧哗,快,报上你们两个的名号来!还有,大堂之上竟然不下跪,你们……」 「他们怎么能跪呢?只怕跪了你会消受不起的。」 一道娇软的嗓音传来,堂外的人让出了一条路,一个由十几个护卫保护的美丽男子,穿着御布坊上等的绉纱镶花衫,微微一笑,满堂众人全都醉了。 「你,你又是谁?」小小的县太爷没看过这么大的阵仗,说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 「放肆!竟敢对袭大人如此无礼!」一个护卫挡在他面前,抽出腰上的利剑。 「得罪了袭大人,看皇上怎么惩处你!」 此话一出,全堂哗然。 百姓们是不知道这袭大人是什么大官,但若谈到能与皇帝并列的袭大人……全天底下只有一人,那就是皇帝的宠臣──袭菊湘。 本来皇帝的宠臣也没什么特别,历朝历代都有,但那位皇帝偏偏被誉为睿智、慈爱、英武、神勇、天神转世,而那身为皇帝心中的第一爱人…… 整个堂外简直是挤满了人,挤破头都要看看袭菊湘的丰采。 「袭、袭大人!」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县令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这是在作梦吗?名誉天下的袭大人怎么会来到他这小小县衙里? 伊祁曦黎眉宇深锁,拉了拉伊祁曦月的衣袖。「你不是说你的人会来?怎么是菊湘先来?」 伊祁曦月也觉得奇怪,这时袭菊湘先是规规矩矩对伊祁曦月作个揖,用那细柔却清楚的声音道;「下官来接九王爷晚了,还请九王爷恕罪。」 伊祁曦月皱起眉,难以置信眼前这多礼的人会是袭菊湘,他记得他们见面时,一向只有斗得你死我活。 袭菊湘微笑,眼神略微瞥向一旁的伊祁曦黎。 伊祁曦黎立刻心中警讯大响。 袭菊湘上前,咪咪地暗指说:「还生我的气吗?」 他问这话别人可能会一头雾水,但伊祁曦黎可不会。 他怎么可能忘记自己为何会到悦花楼,且惨遭伊祁曦月吃掉…… 「等朕回去,看朕怎么修理你。」 一旦伊祁曦黎摆出架子,就是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若是寻常的百官,他这一恐吓恐怕都要尿裤子,但袭菊湘不会,他依旧笑得风华绝代,然后当着众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下去。 伊祁曦月搞不懂袭菊湘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伊祁曦黎何其聪明,他刷白了脸,正想要阻拦,袭菊湘却轻柔地开口。 「罪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皇上!」县太爷瘫软地坐在椅子上,抖着手直指着那邋遢的男人,而师爷早已眼一翻地晕了过去。 一旁的老百姓们则是张大了嘴、揉痛了眼,无法相信在自己的眼皮下会发生这等好运的事,他们竟能见到一国之君! 就连袭菊湘带来的侍卫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长剑全都匡啷落地。 伊祁曦黎气得脸发白,他紧抓着伊祁曦月的手臂。 「你别担心,我……」伊祁曦月感受到伊祁曦黎传来的力道,他放柔音量正想要安慰,但伊祁曦黎却放开他的手。 「朕近日微服出巡为的就是看百姓们的民间生活,袭菊湘你好大胆!竟敢坏了朕的事!」 表面上泰然自若的展现他贵为九五至尊的雍容大度,但在心里伊祁曦黎则是忿忿地诅咒袭菊湘。 袭菊湘乖乖地低下头,故作温驯地说:「臣不敢,只是臣不得不但心皇上您的安危!若皇上您有何不测……臣、臣也……」他抽噎了几声。 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看袭菊湘表演就是。 伊祁曦黎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朕有你此良臣,夫复何求!」他假意地扶起袭菊湘,用着歉然的口气道:「随朕回宫好吗?」 袭菊湘擦着眼泪,蹒跚地站了起来,乖巧地跟在伊祁曦黎身边,随着他的脚步离去。 百姓们只见皇帝温文儒雅、雍容大度,却没察觉伊祁曦黎在离开的时候那微乱的脚步,自然也不知道那突然怒气冲冲的九王爷又是为了哪一遭? 回宫的伊祁曦黎,自然是忙了一段时间,他拒绝了所有人的觐见,只让楚阔一人进宫,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楚阔知道他是皇帝时,那一张简直活像是见鬼的脸,更不会忘记楚阔用那暖昧的眼神望向他,像是想要问他跟伊祁曦月之间的事,却又不敢问…… 哼!算他识相,若他真敢问出口,他能让他活着走出这宫门外吗? *** 湖畔种植的柳树千株,风中吹拂着清新的芳香,以黄石为岸,水中种植着难得一见的珍品植物,在湖岸曲折的一方,有一座被滴翠碧绿的岩石砌成的凉亭。 在御花园内的绿天亭里,伊祁曦黎正悠哉地斜倚着栏杆的坐椅,微风徐来,让他心情难得大好,挥退了所有人的伺候,他吹着凉风举着象牙箸用午膳,但这时却瞧见太监总管忧心仲仲地走来。 「皇上。」 「怎么了?」 「九王爷要见您已经求见了七天,您……」 「宣他进来。」伊祁曦黎莞尔一笑。 他似乎很久没瞧见伊祁曦月,还真有点想念那张总是带着笑容的美丽脸蛋…… 想起那一天两人在大牢里的激情演出,他不禁红了脸。 他喜欢曦月沙哑着声音嘶吼他的名字,那样他彷佛可以支配他,而不是自己被他整得死去活来的。 伊祁曦黎微笑地引颈期望,不禁在心里想着,不知道在这七天内,曦月可有想他? 他偷笑,那是一定的吧! 可尽管心里如此肯定,他却没想到伊祁曦月竟是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伊祁曦黎打量着目光不善的他,不解地问。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一张美丽的脸庞如今上了一层冰霜,伊祁曦月冷冷地说。 本来满心的喜悦,却被浇了一盆冷水,伊祁曦黎怎么说也是个皇帝,也有着高傲的性子。 他眉宇颦起,「你这是怎么了?专门进宫来摆脸色给我看?」 听到他的口气不好,伊祁曦月的脸色愈来愈沉,抑不住怒气地上前抓在他的手,忿然地说:「对!你是天神之子,谁也不准给你摆脸色,那你呢?你想过我没有?」 他恼恨自己怎会爱上这么残忍的人! 要对他好的时候他只需手指微微一勾,自己就上当,但不想见他的时候,宫门一关,让他在外头等七天也无所谓! 自己见不到他的时候,他想念得都快要疯掉了,可这人不需要他的时候,倒是毫不心疼地就把他推出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伊祁曦黎不解地问。 他回来忙了这么多事情已经很烦了,他就不能有话直说,告诉他到底是哪里对他不满? 伊祁曦月苦笑,原来他连这道理都不懂。 他松开了手,冷淡地问:「我听说选秀的事情还在进行。」 伊祁曦黎挑了挑眉,想了想后点点头。「没错。」 连他都忘了还有这件事。 看到伊祁曦黎回答得这么爽快,伊祁曦月双手紧握,只差没有狠狠地击碎凉亭里那雕龙刻凤的石柱。 「你真想要纳皇后嫔妃?」他忍着满腔的怒气继续问。 伊祁曦黎终于知道他在气什么了,本想说实话,但看到伊祁曦月怒气冲冲的模样,他心里也有一股气。「皇家不能没有后嗣。」 听到这话,伊祁曦月的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这……这就是你的答案?在你的心里,我永远排在国家之后?」 这是他最恐惧的事情,从那天曦黎当着百姓的面前摆出皇帝应有的气度,他就深感不安,他可以强迫曦黎,但却无法撼动他的心。 他从以前就知道,全天底下没有人的意志力能强得过他这个皇兄,先皇伊祁隆滕也知道,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把王位传给他,因为他能做大事。 但曦黎可有想过他看着他笑容满面地扶起袭菊湘还跟他偕同离去,自己则被挡在宫门外七天的心情? 而如今他又说要选妃生下后代? 他是像母妃一样,认定一个人后就绝不改变,但他是个平凡人,会吃醋、妒忌,他妒忌那总在曦黎身边占有一席之地的袭湘菊,只要袭湘菊一出现,曦黎眼里就再也没有他,而现在他还要嫉妒他那还未见面的皇妃! 伊祁曦月只觉得自己嫉妒得几乎都要疯了! 伊祁曦黎没察觉他心里的不安,反倒是火上加油,故意地问:「难道你想让先皇在九泉之下饮恨?」 伊祁曦月笑得惨然。 他竟然拿那对他有恩的先皇来压他! 他深吸了口气,强笑地说:「那我尊贵的皇帝,我是不是也能娶个娇妻来为我生孩子?」 闻言,伊祁曦黎反射性地皱起眉,想驳斥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他仍强忍着气,不愠不恼地道:「当然可以。」 「很好,恕皇弟告退!」 伊祁曦月气得拂袖离去,整张脸满是绝望。 *** 在殿上,袭菊湘正与伊祁曦黎商量着如何处理楚放天的事情,却发现总是神采奕奕的伊祁曦黎,竟然难得分心且面容上有着掩不住的憔悴,他心里有数地看着他。 「最近九王爷很久没来烦您了?」他状似无心地问。 伊祁曦黎像是被人踩痛尾巴的猫,警觉地说:「你提起他干嘛?」 「果然。」袭菊湘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跟他赌气了?是不是因为我的事他吃醋了?」 伊祁曦黎不吭声,当作是默认。 「您这个人怎么这样,既然喜欢他就跟他说清楚,难道您以为以后还能找到哪个眼睛瞎了的人?」袭菊湘摇头叹气的摇着羽扇,语重心长地说。 「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更何况,别忘了你也有份。」 竟然把他眨成这样,伊祁曦黎咬牙切齿地望着他。 他怎么会忘了老爱节外生枝的袭菊湘。 「我可是很无幸的,每次都被您推出来当挡箭牌。」他娇媚地柔笑。「治理一个国家没什么好玩的,您有非常忠心的臣子们,就算您从现在开始过着荒淫无道的日子,国家也绝不会搞垮……您不觉得您跟伊祁曦月在一起的日子比较轻松有趣?」 伊祁曦黎冷冷地望着他,然后像是投降地吁了口气。「跟那臭小子在一起当然轻松,他那个人什么都会帮我。」 「那不就对了?您何苦还跟他赌气、用话来刺激他?您本来就只喜欢男人,否则这几年来不会连个女人也没碰过,把我推出来当作挡箭牌,您为何不老实地告诉他。」 「我气不过。」伊祁曦黎哼了声,不悦地说:「哪有一国之君被他吃得死死的。」 那天他如此凶恶,仿佛就是吃定他喜欢他。 袭菊湘取笑着。「感情认栽之后,有谁是赢家?若我没记错,九王爷这一个月藉酒浇愁,一张绝世的脸蛋活像鬼,而且……」 「而且什么?」伊祁曦黎忍不住地问。 「而且他那些心腹拼命地游说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晚还请了个美人要陪他乐一乐……您也知道玉柳庄的人巴不得他们庄主有后。」 御笔啪的一声被折断,伊祁曦黎脸色铁青地大吼: 「他敢!碰了我之后还敢去碰别人,看我不宰了他!」 菊湘笑在心里,却不敢笑出口,莫怪他同情九王爷了,谁教他谁不去爱,偏偏爱上这难搞至极的皇帝。 「放心,楚放天的事单凭我也能处理好,但您若再不去安抚九王爷,只怕哪天他突然冒出个儿子要叫您伯父,您就后悔莫及了。」 「那个该死的混蛋!」伊祁曦黎嘴里虽是骂着,却还是起了身,披了件披风,飞快地离开。 袭菊湘看着那隐没于黑夜的身影,嘴角扬起了微笑。 他知道伊祁曦黎对自己好是为了要弥补他兄长的死,但是他兄长最想要的,伊祁曦黎一辈子也无法给他…… 连他想要的也是。 第八章 「庄主,不是我要劝您,您别再喝了!」白心朗急忙地抢下酒,一张脸焦急不已地苦劝着。 「你不要管我!你懂什么!」伊祁曦月怒叫着,一张绝丽的脸因为酒气而变得粉嫣可人。 「庄主!之前不是看您跟您的爱人甜甜蜜蜜的,怎么这几天您又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白心朗叹道,莫怪有人说这情字像毒药般,瞧他聪明美丽的庄主一沾上情,成天就像个傻瓜一样。 「就说你不懂!」伊祁曦月抢回酒,猛灌了起来。 他气、他恼、他怨! 曦黎是高高在上、尊贵的皇帝,而自己虽贵为武林世家之子,但在他的眼里依旧只是个草莽英雄。 他跟曦黎的关系如此薄弱,他们只是假兄弟,可这层关系何时被揭破,他何时就得要离开! 他随时都等在宫外望着那高耸的宫墙,却永远也无法踏进一步! 看着被情所伤的伊祁曦月,白心朗只能怨恨命运捉弄人,为什么偏偏让他跟他娘落得一样的命运? 直到现在,白心朗还清楚地记得老庄主俊美的容貌,以及他残酷的风流,还有以玩弄女子为乐的恶习。 而他无法忘的,也是那风华绝代的郑秋月,她是如何在老庄主残酷地对待之下凋零憔悴,落得捧心哭泣,最后怀着三个月大的身孕悄然离去。 所以,他知道伊祁曦月根本不能原谅他亲生的爹,他恨他爹的风流、怨他爹自傲英挺俊美而玩弄众美女在他的股掌之间。 但他不懂的是,为什么三年前伊祁曦月会愿意认祖归宗? 看着一向泰然自若、游刀有余的伊祁曦月为情所伤,这时他才明白情字的伟大。 他叹了一口气,对着伊祁曦月语重心长地道:「庄主,我知道朝廷对您来说有着再造之恩,但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楚阔真的要您帮他,为了您的爱人,您难免得要抛弃大义。」 那一天他没来得及参与那场留名青史的审皇帝、判王爷的判决,虽然事后知道身为武林盟主的庄主,当时以九王爷的身分跟皇帝在一起,但他却不知道那个在王爷面前气势总是弱上一截的男人会是一国之君,所以他还是一直以为伊祁曦黎是叛军的军师楚阔。 而他想破头,也只能猜得出他们因为起兵造反这原因吵架。 伊祁曦月一愣,黯然神伤地苦笑着。 白心朗还以为曦黎是楚阔! 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叛军军师就好了,那他大可不必这样烦心。 「你出去吧,我喝我的酒。」他挥手要他退下,但白心朗却皱起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他趁着伊祁曦月没注意,在他的酒里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然后再也不拦他的让他喝,而自己则依言地退了下去。 可白心朗的一举一动,都被伊祁曦黎看得一清二楚。 他趴在砖瓦上,气恼自己像个小偷一样偷窥着,直到他瞧见一个女子翩翩步入房内。 他心里一急便窜入屋里,那女子吓得想大叫,他赶紧点了她的昏穴,让她昏睡过去。 他望向那因为喝了已被下药的酒,而睡得格外香甜的伊祁曦月。 「笨蛋!傻瓜!」他怜爱地骂着,把伊祁曦月额头上的发给拂开,吃力地搬动着他,把他扔在床上,但手才刚离开他的身子,却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给握住。 伊祁曦黎惊讶地看见伊祁曦月对他睁开一双如星空般灿亮的的眸子,腼腆地一笑,喃喃地说:「曦黎……」 「还认得我?你瘦了很多呢!」伊祁曦黎倚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清浅地吻着他的眉宇。 伊祁曦月立刻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疯狂地掠夺着身下人儿唇里的甜蜜,手也乘机滑入他衣襟内…… 他想起自己昨晚完全不顾形象地跟伊祁曦月激烈欢爱的画面…… 红透一张脸,他抬起头看着身旁那酣睡的人儿。 他不怀好意地伸出手对他捏捏揉揉,看着他胸口的白皙,他贼笑地凑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属于他的印记。 这下你就是我的了,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伊祁曦黎开心地笑着,揉着腰辛苦地爬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腹间都沾满着湿意,他羞赧地穿上自己的衣裳。 看着天色泛亮,算一算早朝的时间也要到了,他悄然地离开。 *** 伊祁曦黎本来以为那天早朝的时候,自己会看见伊祁曦月,但没有。 他又以为伊祁曦月会忍不住欣喜,选个时间进宫来找他,但也没有。 直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他每天数着日子,忍着不召唤他入宫,但盼着盼着,盼到的竟是这份他难以置信的奏折。 他恶瞪着这份折子,只差没有撕碎它。 袭菊湘这次很聪明,在不该发声的时候安静得像只猫,他心里虽然偷笑着,却不敢说出来。 「你心里很得意?」 伊祁曦黎何等聪明,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袭菊湘的幸灾乐祸。 「我哪敢!」袭菊湘一脸无幸地说:「我脸上写的是震惊两个大字,我没想到九王爷竟然想通了,还特地上了折子要请您指婚。」 他说这话不无嘲讽之意。 「当初要您把话说清楚您不肯,现在后悔了?」 伊祁曦黎气得把折子给捏皱了。 他不肯?他都低声下气地为他服务到那种地步,伊祁曦月竟然还敢上奏要他赐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袭菊湘在一旁尽说着风凉话。 伊祁曦黎忍耐再忍耐,用着他最平稳的口气对太监道:「去请九王爷入宫一趟。」 不久后,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九王爷病了,无法入宫觐见。 听见袭菊湘在一旁笑得猖狂,伊祁曦黎忍不住气地怒吼:「好,他不见朕,朕自己去找他!」 踏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九王爷府外,伊祁曦黎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九王爷府。 府里的总管一看到他来,自是恭敬地迎了上去,是面容上却是抑不住的惶恐。 「皇、皇上。」他结结巴巴地看着甚少来到九王爷府邸的皇上。 「九王爷呢?他不是病了?」伊祁曦黎冷声地问。 「这……」总管猛擦着冷汗;心里十分着急。 若真让皇上见着了九王爷,皇上必定会知道九王爷扯谎不愿意进宫,这可是杀头大罪啊!他就不懂明明这么喜欢进宫黏着皇上的九王爷,最近怎么总躲着皇上。 「他人呢?」伊祁曦黎冷声地问,口气中隐约透露着不耐烦。 「王、王爷人在筱楼。」 「筱楼?」伊祁曦黎停下直往伊祁曦月院落走去的脚步,「他有重要的客人?」 筱楼是伊祁曦月府邸里专给客人住的楼房,平常都不会开启的。 「有、有……」这下子,总管是真的不敢再说下去了。 伊祁曦黎不耐烦地走向筱楼,有点诧异里头传来女子的嬉闹声,他放轻脚步,不想打扰的靠近,探头望着里头的人。 只见里头有三个人,一个是让他气得牙痒痒的伊祁曦月,一个是他不陌生的白心朗,另一个则是一名妖娇美丽的女子…… 若他没看错,伊祁曦月的手正搂在那名女子的蛮腰上。 那名女子对着伊祁曦月微笑,还调笑地看着他,装出柔弱的模样斜倚在他身上,但伊祁曦月却没推开她,反倒是宠溺地顺势把她搂得更紧,低头不知道在她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她羞得一张脸都红了。 伊祁曦黎忍着怒气与愤恨踏了进去,目光梭巡了一回,那名女子初看见他时有些惊讶,随即低下头,而白心朗脸上也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惊讶。 只有伊祁曦月脸上挂着些许不悦。 「你出去!」伊祁曦黎用着命令的口气对那女子道。 伊祁曦月无心地瞥过他,然后缓缓低下头,对着女子哄了几声,女子这才不安地站了起来,快步离开。 伊祁曦月看着伊祁曦黎,莞尔一笑,然后对着白心朗道:「你也出去吧,我们有要事要商量。」 看着两人沉重的脸色,白心朗自是无异议地离开。 伊祁曦黎漫步地走进房,坐在伊祁曦月对面的位子,紧握着手问:「刚刚那女子是谁?」 伊祁曦月缓缓地抬起头,用缓慢得像是故意折磨人的声音道:「你没看见我的折子吗?她就是我即将纳入的九王妃。」 看到折子跟亲耳听到他所说的效果绝对不一样。 伊祁曦黎感到一阵热血冲上脑部,一时之间只觉得头昏眼花,努力地压抑着声音,平稳地道:「你写那折子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就像你要选秀那般的认真。」 「曦月,我……」以为曦月还在为当初他口不择言那件事生气,伊祁曦黎慌忙地想要解释,却被他给打断。 「现在我能体会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娶妃了,我抱过女人之后才发现,女人的身子果然柔嫩了许多。」 伊祁曦黎浑身一颤,似乎无法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 「皇兄,你说是吗?」伊祁曦月浅浅地笑着。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你抱过她了?」深吸了口气,确定自己的脚还站在地面上,不是他大白天在作梦,伊祁曦黎这才有勇气再问一次。 「当然是真的。」伊祁曦黎笑得恶意,「每次我跟芳宁欢爱时,总忍不住拿她跟皇兄比……皇兄你身子的皮肤是滑嫩,但可惜比不上芳宁那沁透着女人香的身了。」 世上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此。 伊祁曦黎克制着上前狠狠打伊祁曦月一巴掌的冲动,他瞪红了眼,不许自己透露出一丝软弱。 「伊祁曦月,你忘了吗?当初是你强求要我的!」他依凭着最后一丝的傲骨,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以对。 伊祁曦月咯咯地笑了起来,「呵!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随即他烦恼地皱起眉,「但那是没得比较的时候,经过比较之后,就觉得皇兄的身子不过尔尔。」 伊祁曦黎只要一想到他曾经打开身子容纳的伊祁曦月,也一样进入别的女人体内……他就难过得想吐。 他很想质问伊祁曦月,这两个月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变这么多?但他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问出口。 「皇兄,你怎么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难道你认真了?」伊祁曦月扯出一抹可恶的笑容,上前搂着无力反抗的伊祁曦黎,「其实我也颇怀念皇兄的身子,倒是可以再勉强抱你。」 伊祁曦黎再也忍不住地挥拳打过去,但手却被伊祁曦月给牢牢抓住,轻佻地放在唇边吻了一记,「我最喜欢皇兄恼羞成怒的表情,我敢说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皇兄你。」 「听你这么说,朕还真是受宠若惊。」伊祁曦黎脸色苍白,收回自己的手,「但是朕对你没兴趣!」 他忍受着羞辱转身离开,但离开前伊祁曦月却好像还不放过他似的。「皇兄,那我的折子你准不准?」 闻言,伊祁曦黎紧握双拳,嘴角强拉起一抹笑,「准!」 随即快步地离开。 第九章 就在伊祁曦黎将要走出王府大门时,看见白心朗和刚刚的那个女人站在门内等他。 一见他出来,白心朗急忙迎上前去,轻声试探地问: 「楚阔,你们谈得如何?」 伊祁曦黎也不在乎他的称呼,只是淡淡地问:「什么事?」 白心朗迟疑了一下,看着林芳宁,低声地叹口气道:「她有话对你说。」 林芳宁上前,目光湿润地看着他,然后直直地就跪了下去。 「请楚公子成全我跟王爷。」她一副柔弱的模样,丝毫不退缩地跪在粗糙的石子地上。 伊祁曦黎冷笑着,「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们王爷最清楚我是怎样的人,我冷血无情、杀人无数。」 这话吓得林芳宁脸色尽褪,赶紧站起身来,躲在白心朗后面。 白心朗皱了眉,「你又何必吓她呢?当初王爷还不是为了你伤心了很久,是你不懂得珍惜。」 被抛弃的人原来还得承受这样的指责?伊祁曦黎嗤笑了出来。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白心朗跟伊祁曦月的女人,收起了放浪不羁、温文尔雅的模样,浑身散发的是一股浑然天成的傲骨贵气。 他尊贵、伟大,他睿智、完美……而且他不容人接近。 再一次他锁住自己的心,用尽一切力气来防卫自己。 看着态度迥异的楚阔,白心朗困惑极了,但他还是上前几步,把刚刚思量好的话给说出口。 「我想你会来这里,应该是对王爷有所眷恋,但你刚刚也看到王爷跟芳宁之间的互动,王爷很喜欢芳宁,总说她温柔体贴,对他所说的百依百顺,从不拂逆他的……」 伊祁曦黎听得出白心朗嘴里说的百依百顺、从不拂逆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因为他不可能做得到这两点。 伊祁曦黎全身一颤,虽然强迫自己要冷静,但这一席话再配上刚刚伊祁曦月那冷嘲热讽的话,他的心仿佛又被割了一刀。 「楚公子……」林芳宁悄然地探出头,最后鼓起勇气地上前拉着他的手,声声切切地请求。「我是真的很喜欢王爷,王爷也很喜欢我,而且那夜之后,我有了王爷的骨肉……」 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但一阵专属于女人的馨香泌入他的鼻,伊祁曦黎一失神,拂袖把她推开。 她惊呼,本以为会跌得很难看,却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王、王爷?」她惊讶地看着神色阴沉的伊祁曦月。 「皇兄,虽然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是你这一推,若伤了我九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你要臣弟怎么办?」他冷着声说。 白心朗与林芳宁都张大了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原来在他想念他的时候,他真的连孩子都跟别人有了!伊祁曦黎伤透心地敛下眼,他紧握住拳。算他眼睛瞎了,他认栽。 这时王爷府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解救了几乎无法站稳的伊祁曦黎。 「皇、皇上!您怎么就这样离开宫门,这大热天的连顶轿子也没坐,要是热出病,奴才有几个脑袋能砍!」 太监总管气急败坏,跑得气喘吁吁,而身后跟着的是一顶富贵挂着九龙图腾的皇轿。 「摆驾回宫。」他转身淡淡地说,强抑着喉中的腥甜,坐上皇轿。 在皇轿内,伊祁曦黎闭上眼,倚着软垫休息。 他耻笑着自己,他又看错人了。 他这辈子看错两个人让他痛不欲生,一是十年前背叛他的袭平湘,他们一起生活了好一阵子,他对平湘是无条件的信赖,但最后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选择孤军奋斗,并当着他的面自残…… 那溅到他脸上的血,像是刻在他心版上,猖狂地耻笑着他的无力与自以为是的愚蠢。 那次之后,他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开始相信身边其它的人。 二则是伊祁曦月。 在他不顾一切献上自己的身子时,他给他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他咬着牙,迫着自己不能落泪。 输了一场游戏没关系,但他不能输掉自己,连自己都输掉,他又怎能坐牢这个位置! 每次我跟芳宁欢爱时,总忍不住拿她跟皇兄比…… 皇兄你身子的皮肤是滑嫩,但可惜比不上芳宁那沁透着女人香的身子。 他想起刚刚伊祁曦月的一番话,他忍了半天的甜血,终于忍不住地喷了出来,红斑点点洒落在轿内。 *** 袭菊湘皱着眉,有点愕然于自己被请来的原因。 「快点!袭御医!」 太监总管慌乱地拉着袭菊湘,直往伊祁曦黎的寝殿走去,当他掀开珠帘,却发现原本应该躺着休息的伊祁曦黎起身着了件单衫,看到他们进来还对他们微笑。 「你来得正好,朕有事找你。」 袭菊湘蹙起眉,怀疑地看着刘公公,什么皇上吐血了?他看伊祁曦黎的精神颇不错的,除了脸色有点苍白。 「皇上!」 刘公公急得满头汗,冲到他的面前。「皇上,您、您千万不能动啊!好歹也要让袭御医先看看您的龙体。」 「朕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他淡淡地说:「你先退下吧。」 刘公公有话欲说,看着一脸倔强的皇帝,终究是先按捺住,退了下去。 「您刚刚说有什么事要找我?」 袭菊湘坐了下来,目光还是盯着伊祁曦黎看。 「楚放天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难道您还不相信我?」袭菊湘轻笑,「楚阔都把部署图交给您了,我只派出几个高手闯入,便把他的军队弄得大乱,再乘机把楚放天给捉了,轻轻松松地交给楚阔交差。」 他对楚阔这人是颇英雄惜英雄的,年纪小小就打他叔叔的主意,但他却是睿智聪明,知道一定斗不过这狐狸般的皇帝,宁可献上部署图来保楚放天的安危,而唯一的条件就是楚放天要交给他处置。 想到这里,袭菊湘微微一笑,想到那高大的楚放天从此之后就要掌握在那娇小美丽的楚阔手里,他就觉得浑身舒畅。 「你做事果然能让我放心。」伊祁曦黎吁了口气,背倚着软垫,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下个月中旬有事吗?」 「目前没有。」袭菊湘道:「怎么了?您有什么安排?」 他轻轻地摇头,「没有,有个喜宴要你陪我去。」 「喜宴?」袭菊湘亮了眼,「哪个王公贵族请得动您?」 说到吃的他就感兴趣了,尤其喜欢吃那些王公贵族的喜酒。 那喜宴上的酒菜绝对都是一流的上等好货,虽然皇宫的美食众多,但吃多了也会腻,偶尔换换口味也好。 「九王爷府。」伊祁曦黎淡淡地说,闭上的眼眨也不眨一下。 袭菊湘敛下了兴致勃勃的心情,转为严肃地问:「你没跟他说清楚?」 伊祁曦黎静默不语,像是睡着般安静。 「这种事您怎能答应,因为一时赌气而毁了终生所爱,这买卖怎么说也不划算!」 赌气?若真的只是赌气那倒还好,伊祁曦黎不禁苦笑。 他轻轻地掀开眼睑,以轻松愉快的语气道:「放心,我敢说我绝对不会后悔的,那折子里伊祁曦月还自请外放,我也一起准了。」 「皇上,您……」袭菊湘难掩关心地上前,手刚探上他的手腕,就被伊祁曦黎给甩开。 「袭菊湘,你不要僭越了,朕说过自己的身子没事!」跟袭菊湘在一起这么久,他自然知道袭菊湘刚刚想干嘛。 袭菊湘耸耸肩,被揭穿了也不以为意,他微微地躬身,恭敬地说:「没问题,臣一定穿得花枝招展,让伊祁曦月一见到臣便气得喷血,怒气冲天。」 「那倒不用了。」 伊祁曦黎疲倦地闭起眼,似乎对于刚刚把气出在袭菊湘身上感到过意不去,他放软了音量,平心静气地说:「菊湘,你在朕身边也很久了,陪朕参加过九王爷的喜宴后,你就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吧。」 这话让袭菊湘惊讶地看着他。 看来事情演变得有些糟糕,他真的得上九王府一趟了。 *** 「袭、袭大人请坐。」 九王爷府的总管咽着口水,眼睛贪婪地欣赏着巧笑嫣然的袭菊湘。 虽然说他们王爷也不输眼前袭大人的美貌,但王爷总是僵着一张俏脸,仿佛贴着生人勿近的牌子,让他们心生畏惧,更何况明明皇上都同意替九王爷主婚了,王爷的脸色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差。 他叹了口气。唉!所以说美人还是得要像袭大人这样子才赏心悦目。 似乎知道总管在想什么,袭菊湘笑得益发亮丽,他刻意用那轻柔仿佛春风的声音问:「你们家王爷呢?」 「喔!在下已经派人去请王爷了。」 终于回神的总管一张老脸赧红,一看见王爷进门,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那里,生怕又会看呆,赶紧找借口离开。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袭大人。」伊祁曦月一看到他就讽刺,仿佛他们两个天生就不对盘。 「是啊,许久没见到王爷,菊湘特来请安。」 袭菊湘觉得奇怪,他看伊祁曦月的反应很正常,依旧是一副恨不得上来咬他的模样。 「说请安是好听,实际上是来暗讽本王的吧!」伊祁曦月看着益发美丽的袭菊湘,忍不住就一肚子气。 「王爷这么说我就不懂了。」袭菊湘闻言微笑着,「今日我还听皇上说您佳期将届,特地前来恭贺的,王爷这么指责,菊湘实在惶恐,请王爷明说。」 一听到伊祁曦黎已经订了他的佳期,伊祁曦月再也忍不住地大吼:「你别在我面前装作听不懂,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抢皇兄了,你还能不得意!」 「王爷,皇上岂是物品能由我们俩抢来抢去、让来让去的?」袭菊湘心平气和地说:「更何况皇上喜欢的人,九王爷难道还不清楚?」 表面上他是不卑不躬,但心里却是悄然地叹息。 若伊祁曦黎来找他的时候,伊祁曦月也是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他想伊祁曦黎绝对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是啊,我怎么会不清楚,他最爱的就是他的国家、他的皇位。」伊祁曦月冷哼一声,一张俏脸冷了下来,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 话说到这里,袭菊湘也无法再心平气和了,他板着脸,冷淡地问:「王爷,前几日皇上来到您这里来的时候,您该不会也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吧?」 「我哪里敢如此放肆,皇兄来时,我可是恭恭敬敬地介绍我未来的九王妃给他认识。」 袭菊湘一听眉皱得愈紧,究竟他错过了什么好事,这两个人怎么会三个月没见面,就变得像仇人一样? 「王爷,您跟皇上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轻声地问。 「我跟他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他选他的秀女,我娶我的九王妃!」 「莫非您还不知道皇上已经取消了选秀的事?」袭菊湘无奈地说。 皇上也太奇怪了,怎么连这种事都没告诉伊祁曦月。 「你说什么?」伊祁曦月睁圆了眼,「真的?」 「当然,皇帝两个多月前就已经撤除了此事,撤除此事的前一天,皇上不是亲自来了一趟王爷府吗?」 他还记得伊祁曦黎那一天是偷偷溜出宫的,回来差点连早朝也赶不上。 事后他还取笑伊祁曦黎,好好的皇帝不做,那夜他恐怕是去做送上门而被人采的花了。 那时的伊祁曦黎一张脸暴红,却很难得没怒气勃然地反驳,他还奇怪那天的他怎么会这么好脾气。 两个多月前…… 伊祁曦月皱起眉,自从那次他到宫里吵了一次架后,他们一直冷战,直到前几日他上了折子,曦黎才来了他这里一趟。 看着伊祁曦月的反应,袭菊湘略微惊讶地说:「难道你不知道?那次他在你这里待到天亮呢!」 伊祁曦月看着袭菊湘,瞧他的模样的确不像说谎,但他却没有任何印象,那阵子他似乎每天喝得酩酊大醉,也莫怪他会不记得。 「你知道他来干嘛的吗?」难得伊祁曦月没有用讽刺的口气问袭菊湘。 袭菊湘闻言不禁失笑。开玩笑!他怎么会知道? 但袭菊湘略略地回想当时的状况,给了个小小的线索。「他回来的时候明明都快早朝了还急着要先沐浴,所以我想他应该是跟你……」 剩下的话他聪明的没说完,但却在伊祁曦月的心湖上投下巨石。 他当然不会忘掉曦黎什么时候最爱吵着沐浴,那就是每次跟他欢爱后,他都会嫌身子黏腻而不开心…… 想起了两个多月前的一场美梦,他不禁倒抽了口气,莫非那一天晚上真的是他? 但那天醒来,他看见的只有芳宁,只有她孤单单地陪着自己。 他紧蹙着眉,正想要派人请林芳宁过来问清楚,却见到她被白心朗气愤地拉了进来,只见她的脸上泪水直流,神情恐慌不已。 「这是怎么一回事?」伊祁曦月不解地问。 「庄主,我……」白心朗痛心疾首地看着林芳宁,「该死!王爷,林芳宁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袭菊湘则是难得没形象地张圆了嘴。 伊祁曦月的孩、孩子? 现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戏啊? 「王爷,我、我罪该万死。」林芳宁哭着跪了下来,「那天白先生来寻芳阁里找我,要我陪王爷一夜,但其实我前一夜早就被男人强暴,这、这孩子不是您的。」 伊祁曦月倒抽了口气,厉声地问:「你老实说,那天我究竟有没有抱你?」 林芳宁含着泪,缓缓地摇头。「那天我一进门就被不知名的人给点昏,醒来时看到王爷一个人赤裸地躺在床上,我、我为了怕那人回头又来找我,就假称自己跟王爷欢爱过,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她哭得一抽一搭的,「王爷饶命啊!」 伊祁曦月哑着声音追问:「你可曾看清楚点你昏穴之人的面目?」 林芳宁抬起头,怯生生地说:「我、我不敢确定,但跟皇上有点像。」 自从那日她知道那人竟是皇上之后,她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生怕事情会败露,最后她终于受不了,把事实全盘托出。 她是贪图荣华富贵,但她不想赔上性命啊! 伊祁曦月瘫下了身子,手握得泛红。 该死!他到底怎么对曦黎的!曦黎明明都示弱了,他还故意这么对他,用那样难堪的话来污辱他、嘲讽他! 终于看懂这出戏的袭菊湘啧啧地冷笑着,他这么聪明,这出戏前后联贯地看下来,怎么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像是害怕沾上脏东西似地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看来那日皇上来的时候,王爷定是给了他难看的脸色,莫怪乎皇上一口血全喷在皇轿上,如今身体虚弱得连用膳的力气也没有。」 「他、他怎么了?」伊祁曦月着急地问道。 白心朗则是歉然地低下头,说起来这些错都要算到他头上,若他没有下药让庄主神智不清,没有鸡婆去找女人来安慰庄主,希望庄主能快些从颓然中站起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是非了。 「九王爷何必去担心这些呢?反正皇上的死活您大概也不想管了。哎呀,您瞧我的记性可真差,我忘了就算九王爷现在想管……只怕皇上也不会乐意的,您应该明白皇上那身傲骨,我记得他还准了您的外放呢,想必是连见都不想见您一面。」 他作揖,假惺惺地笑着,「九王爷,请容下官告辞了。」 听了袭菊湘的话,伊祁曦月一脸惨白。 白心朗咬着牙,上前道:「庄主,都是我的错,我……」 伊祁曦月摇头,「你没错,都是我……」 都是他一时怒火中烧,被妒忌冲昏了头,连曦黎的话都听不进耳,才会这样对他。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第十章 烟雾渺渺,伊祁曦黎慵懒地泡着元宁泉的泉水。 他的脸贴着着微凉的石座,舒服地泡着,元宁泉的水虽然终年温热,但它周围的石座却是带着微凉,倚着冰凉的石柱泡着温泉,这可以说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但这样又冷又热的……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伊祁曦黎忍不住嗤笑,气愤自己竟然如此没用地又想起那人,莫非真是被羞辱得还不够彻底? 他把身子压进水中,想要感受那被逼得无法呼气的感觉,就像当日心口痛得无法呼吸的滋味,直到受不了了,才又浮起来到石座边,脸贴着冰凉的石座小憩一会儿。 就是要这样深刻地记住,他才不会自卑自怜,才不会把那可笑的泪挤出眼眶外。 随着时间愈泡愈长,他愈来愈觉得困,正想起来,却感到四肢百般无力。 也罢,就这样小睡一会儿也无所谓。 他打了呵欠,眼一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伊祁曦月从洞口悄悄地潜入时,就是看到这画面,他下水来到他的身边,温柔地搂着他。 突然被什么东西搂着,伊祁曦黎不能适应地微睁开星眸,却千万没想到会看到他!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待看清来人后,他冷冷地说:「你来干嘛?放手!」 他拍开伊祁曦月那微热的手,转身就要站起。 伊祁曦月强势地把他拉下,一双明亮的眼直望着他,虽然是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开口:「那天是我气胡涂了,我……」 「你气胡涂?我看你只是说出真心话。」伊祁曦黎冷嘲热讽的说。 「我可没敢忘记你说过的话,你说女人抱起来比我还舒服,现在还对我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曦黎,不是的!我真的爱你,我只是气你都没来找我。」 「伊祁曦月,你的爱让我消受不起!」伊祁曦黎冷淡地说:「没错,我之前是对你很坏,那正好,反正你也伤了我,我们彼此间谁都不欠谁,一拍两散刚刚好!」 「不要!我绝对不要跟你一拍两散!」伊祁曦月闻言惊慌地搂着他。 「不要?我记得你那天好像说过你娶你的王妃、我选我的秀女……难道我又记错了?」伊祁曦黎气愤地捶打着他,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曦黎!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知道挣脱不了他的箝制,伊祁曦黎瞪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哪有人打了对方一巴掌,践踏了对方的心之后,只消告诉对方「对不起,是我错了」这话就行? 他想得美! 「曦黎……」 伊祁曦月还想求情,但伊祁曦黎却冷酷地说:「你不走是吗?难不成要我请皇宫的侍卫请你出去?」 看着伊祁曦黎的脸色,伊祁曦月知道他是认真的,但他还是不肯松手。 伊祁曦黎气急,对着洞外大吼:「菊湘,你帮我把这个混帐给扔出去!」 「遵命。」袭菊湘笑笑地现身,一出手就逼得伊祁曦月不得不松手,他的武功路数诡异却又奇高,伊祁曦月不禁吃惊地躲开。 这袭菊湘到底是什么身分?若只是曦黎的御医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王爷,您听到皇上说的话了没?最后真要弄到被我拎出去可是很难看的喔。」 袭菊湘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但目光中却隐隐透露着杀气。 「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曦黎的。」伊祁曦月语气坚定,目光不是看着他的对手袭菊湘,反而是看着一旁神情有些无措的伊祁曦黎。 「那就得罪了。」 袭菊湘微笑着,一出手是又狠又快,伊祁曦月在他的面前勉强能对上几招,但他偏偏一颗心又挂在伊祁曦黎那边,不时分心地看着他,着急地想要解释,使得他只能勉强地躲避攻击,也让伊祁曦黎看得心惊胆战的。 虽然是他要菊湘进来把曦月给轰出去,可是他从没想过要伤他,看着明显是菊湘占上风的局面,让他急也不是、开心也不是。 就因为伊祁曦月的分心,他手臂没闪过袭菊湘突来的掌风,那掌风只是轻轻地划过,他的手却像是被人狠狠地反折般,手臂的肉仿佛被野兽狠咬了一口。 他痛得脸色发白,血顿时汩汩流出。 伊祁曦黎差点惊呼出口,但他忍了下来,强把目光从那一片血红移开。 袭菊湘却眨着眼,像是极无辜的顽童,继续发动下一波的攻势,伊祁曦月的阻挡愈来愈吃力。 突然间,他听见袭菊湘惊道:「曦黎!」 伊祁曦月一时分心紧张地望向他,自己却被袭菊湘牢牢给抓住,那强劲的掌风直往他的心口拍去。 他牙一咬,做好心理准备地闭上眼。 「菊湘!你敢玩真的,我、我就……」紧要关头,伊祁曦黎忍不住地冲上前大吼。 袭菊湘收回手,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泰然自若地站在一旁。 「哎呀……舍不得就直说嘛,还浪费我的力气。」袭菊湘不满地嘀咕着,晃呀晃的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留下的两人皆静默不语,伊祁曦月盯着移开目光的伊祁曦黎,伸出手想要抱住他,但却被他给躲过。 「你回去吧,我是真的不想再见你了。」他冷静平淡地说,直盯着地下,却只见地下流了一片的血水。 他忍不住的心疼,却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他心疼的是他最喜欢的元宁泉被这血水给污了,绝对不是心疼伊祁曦月。 「你真的不能再给我机会?」伊祁曦月忍着痛站了起来,目光悲怆。 「不能!」伊祁曦黎回答得很肯定,但心里知道这话早就没有之前那么肯定,但他还是拉不下脸。 伊祁曦月难以置信,冲上前去紧搂住他,吻上那渴望已久的甜蜜小嘴,他的舌在他的唇边游移地勾引着,但伊祁曦黎却怎么也不肯把嘴张开。 伊祁曦月不信,伸手抚摸着他的脆弱,伊祁曦黎惊醒,狠狠地推开他,把他推入那温热的泉水中,也不管他的伤口碰到泉水,痛到脸色发紫。 伊祁曦黎气白了一张脸,吼声道:「你如果敢强要我!我这辈子不只不会原谅你,还会恨你!」 他气愤着自己的动摇,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不敢多逗留地离开,徒留下一脸惨然的伊祁曦月。 *** 放眼望去,张灯结彩的九王爷府还是如期的进行着喜宴,祝贺的人潮简直塞满整条街,因为是皇帝的赐婚,所以即使是小老百姓也忍不住在街上探头探脑的,等着看新娘。 白心朗曾经非常的担心,因为万万不可能让林芳宁嫁给伊祁曦月,但没了新娘,这场喜宴要如何进行呢?这可是皇帝赐的婚,不照常举行可是杀头重罪。 他一个人死是没关系,但连累了九王爷他可就真是罪该万死! 他憋着不问,但终于还是在九王爷负伤累累地回府后问了这个问题。 伊祁曦月眉也没抬一下,平静地说:「喜宴照旧,九王妃我来负责。」 可这一个多月来,自己连那姑娘的面也没瞧见,只隐约知道对方是位商人之女。 而九王爷整天像是活死人一样,倚着窗棂叹息,就像是个思幽的女人。 真是的,若主子的心上人不是皇上,他就算是绑也要把人给绑来。 「王爷,时辰到了……」白心朗叹口气地走上前,手捧着那大红的新郎衣。 伊祁曦月淡漠地瞥了一眼,「新娘子到了吗?」 对方论身分只是个平民,不用他这王爷亲自去迎接。 白心朗摇头。 「那再等等吧,等新娘来了我再穿。」他推开那衣服,看也不看一眼。 白心朗心想,九王爷是希望对方主动悔婚吗?但他可是堂堂的九王爷,好不容易有这么好条件的人送上门,对方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他才这么想,就听到总管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天啊!王爷您怎么还没穿着好,新娘子都来了,宾客们也都在外头等了!」 伊祁曦月看着一脸喜气的总管,懒散地问:「皇上来了吗?」 总管摇头,「皇宫派人来说皇上龙体微恙,今日不会过来了,但他派了袭大人过来,袭大人还领命亲自扶着新娘进门呢!大家都说王爷您的面子很大。」 总管本来以为伊祁曦月听到这话会无比欣喜,但伊祁曦月只是反应冷淡地望了他一眼,接下白心朗捧着的衣冠,慢条斯理地换上,然后缓缓然地踱步出去。 「王爷,您总算来了。」袭菊湘淡笑,把新娘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上。 「我可是把新娘稳当的交到您手上,您可要好生照料,回去我才好跟皇上讨赏。」 伊祁曦月冷笑,在这大众的面前毫不客气地嗤笑。「这就不烦袭大人烦心了,我的妻子我自会照顾。」 在场的宾客无不静默,早就听说九王爷与袭大人不合,如今当着面看着他们话锋冷来热去的,果然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说得也是,原来是下官太过热心了。」袭菊湘歉然地说。 伊祁曦月深吸口气,把新娘的手给握紧,就这样完成婚礼,只差明日入宫参拜列祖列宗、入了皇室的祖籍,她的身分就算是确立。 伊祁曦月请总管把王妃扶进房里,自己则是勉强地与宾客对饮几杯。 伊祁曦月晕红着脸踏入喜房,看到那依旧乖乖静坐在床沿等他的王妃,不由得皱起眉,露出有点担心、怀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掀开那红巾。 露出来的不是温柔婉约、欲语还休的羞怯脸庞,反而是怒气高涨,恨不得巴上去狠咬上他一口的伊祁曦黎。 伊祁曦月笑了,开心地抱着他。「曦黎,果然是你。」 果然是你?伊祁曦黎气得狠狠咬牙,用眼神示意要他解开自己被点的哑穴,伊祁曦月听话的照做。 一解开哑穴,伊祁曦黎便气得大骂:「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跟袭菊湘串通一气,居然这样整我!」 他知道袭菊湘学过不少旁门左道,但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竟然让他只能乖乖地听他的话,照他的话来做! 「我没有串通袭菊湘来气你,是他同情我,看我可怜才帮我的。」伊祁曦月哑声地说,紧搂着他的腰。 「你可怜?你可怜我就不可怜吗?我被你嫌弃,还要受这样的屈辱,我……」 一个男人被人强穿上大红喜服,他简直气到快要杀人! 对!那个罪魁祸首──袭、菊、湘! 他揪着伊祁曦月的衣领,愤恨地问:「袭菊湘人呢?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伊祁曦月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头,「菊湘说你说他的刑期已满,可以回到他自己该去的地方。」 听了这话,伊祁曦黎差点吐血,跟在他身边算是服刑期?他对他哪里不好了? 他气得涨红了一张脸。 伊祁曦月从怀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 「这是袭菊湘留给你的。」 伊祁曦黎把信给抢了过去,气愤地拆封。 里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却显示他对伊祁曦黎的相知甚深。 你自许聪明,但我认为真正聪明的人,不应该做将来会后悔的事。 本来怒气冲天的伊祁曦黎看到这话,有种被说中心事的难堪,但盈满内心的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忆起母后说过,要他不要因为骄傲的性子而失去最爱,原来指的是这个。 伊祁曦月见到那封信的内容,知道袭菊湘帮他讨饶的意味浓厚,他可怜兮兮地柔声哀求:「曦黎,你真的不能原谅我?」 他紧搂着他,「那天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有来过,醒来之后我只看见芳宁,真的没见到你!」他说得很诚恳,只差没举手发毒誓。 「这种话谁都会说!」伊祁曦黎冷哼道。 其实那天在元宁泉跟袭菊湘的谈话及想起母后临终前所说的话,已让他原谅他大半了。 「不是的,我还记得你那难得的柔顺,只是我以为是我自己在做春梦。」他怎么也无法把那天的曦黎跟向来气焰高涨的他联想在一块。 「难得柔顺」这字眼让伊祁曦黎的脸上浮上一层嫣红。 「去你的一场春梦!」他红着脸忿忿地说,不知是因为那一天的旖旎场景,还是因为自己真的难得一见温驯。 看到他稍稍放软的口气,又露出了娇羞的一面,伊祁曦月再也忍不住地扑上他,拼命地紧搂着他道歉亲吻。 「曦黎,你就真的这么硬心肠?我是在吃醋,因为我就是看不惯你对湘菊那么好。你可知道你没来找我的时候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成天借酒浇愁,你就真的这么忍心?」 伊祁曦黎皱起眉,他事后从菊湘那里知道那是一场误会,但就这么原谅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他伊祁曦黎可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 他轻轻地挑起眉想了想,缓缓地说:「要我原谅你也行,只要你披上嫁衣嫁到皇宫来。」 「什么?」伊祁曦月瞪大眼,极度吃惊地看着他。 「我说这话可是便宜了你,你想想我一个皇帝穿着这一身鬼衣服被人押到这里,而你嫁到皇宫来,穿个女装三年五载的有何困难?更何况我还不亏待你,你顶多给我个王妃的头衔,我可以把皇后的头衔让给你。」 「皇后?三年五载?」伊祁曦月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最恨自己这张活像女人的脸孔,如今还要他穿上女装,扮成端庄娴淑的皇后? 「不愿意?哼!不愿意就算了!」伊祁曦黎冷哼。 「好。」伊祁曦月咬着牙答应,「但你要如何说服那些百官们,说你迎娶一个……像我的女人?」 伊祁曦黎笑了出来,目光中隐约带着奸险,他露出极灿烂的笑容说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凭朕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搞得定的。」 就是他太聪明,伊祁曦月才担心。 伊祁曦月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儿,月儿才刚因为云层的消散而露出皎洁的月光,但他总觉得依稀有块乌云即将飘来。 但爱上了这样的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他低下头,搂着伊祁曦黎的身子,轻声地说:「黎,我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说,伊祁曦黎的脸难以克制地浮上一层微红,考虑了良久才说:「我也是。」 听到这话,伊祁曦月漾开大大的笑容。 能听到这句话他死而无憾,要他当几年的女人他也豁出去了。 呃……也许吧! 来年,伊祁皇证实了那个在百官心里清楚却从未说破的传言──伊祁曦月并非皇子。但因为对先皇的诺言,也为了拢络伊祁曦月,伊祁皇决定迎娶他在民间的胞妹为后。 传言中,皇后清丽可人、回眸一笑百媚生。但伊祁皇宫内总会传出阵阵属于男人的**声。至于那是谁发出的,呵呵,向来宫人们只是掩嘴而笑自行猜测,却从来没有人敢去证实……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