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芜》 第一章 南柯一梦 1 “阿芜,你又去王阿婆家偷吃葱油饼了?” 男子手执纸扇,青丝如墨铺洒在贵妃椅上,一袭玄色长袍风流倜傥,棱角分明的脸完美无瑕疵,俊俏的不似凡间之人,如果忽略掉另一只手上捧着的猪肘子以及啃的油腻腻的嘴的话,确实是如玉公子俊俏无双,可惜了…… 我咬掉最后一口葱油饼,恨恨的瞧了他一眼,目光哀怨的盯着他那只“挟持”着猪肘子的爪子,那是我的肘子!我的! 若不是被那厮抢走了香喷喷的红烧肘子,我用得着青天白日的偷偷摸摸爬墙到王阿婆家,就为了捞一个葱油饼么? “阿芜,你切莫这般看着我……”那厮扭扭捏捏的将纸扇遮了半边脸,眼神无辜清澈欲语还休,“你一个姑娘家,好歹也矜持些,虽然本公子俊美无双,可你这目光殷切的瞧着我,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呸呸呸!谁看的是你了!”我捏着兰花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的鼻尖,“拂幽,你…你…你…不要脸!” “我…我…我…哪儿不要脸了?” 那妖孽浑然不觉自己的恶行,满脸纯真,语气还带了那么一丝丝委屈,仿若一个受人污蔑被人欺负的娇弱少年。 “你抢我的红烧肘子!” “阿芜……”拂幽满怀怅然的唤了我一声,这幽怨的语气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顺势而起。 “是你说的,我受了伤,得多补补……这红烧肘子我原以为是你特意买来给我吃的,不曾想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阿芜,你吃吧。” 那厮大发善心的将猪肘子递给我,眼眸清澈动作麻利,如果忽略掉那猪肘子上闪闪发光的口水的话,我还真以为这厮转性了! “不吃了!都是口水恶心死了,你自己慢慢吃吧,吃哪儿补哪,吃好了伤也给我快些好,别一天到晚的赖在我这儿,哪来的回哪去!” 我推开他递过来的肘子,愤愤起身,当初就是被这厮的这张脸给骗了!长得“冰清玉洁”、俊逸如仙的,没想到性子如此恶劣! “哈哈……阿芜,不要皱眉了,女人长皱纹很丑的,就算你不是人也要注意些。” 呸呸呸,你才不是人!不管他在身后如何调笑,我头也不回的入了内室,跟这个妖孽在一起多呆一刻都觉得气火上升,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不过我确实不是人,我只是一棵树,一颗长于不周山巅的桫椤树,万年而生,万年而长。可是拂幽,我却不知道他是何来历,是妖?是魔?亦或是仙? 我从未看透过他。 但我绝不相信他是人,人类短短数十年的生命怎么可能铸就如此厚的脸皮?真是白长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纯粹就是为了欺骗无知少女…… 当初在无妄海边捡到他时,就应该立即出手结果了他,省的如今满腹委屈。 可惜都只能想想而已,毕竟我修为平平,并没有扭转乾坤的神力。 一年时光转瞬即逝,拂幽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可这厮硬是和块牛皮糖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渐渐地,我也便歇了赶走他的心思,爱赖着便赖着,反正如此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也不怕看厌了。 “阿芜,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酒楼,要不要去看看?”拂幽这厮,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不要。” 我一口否决。 “为何?” “没钱!” 我白了他一眼,真不明白这厮明明不是人类却比我还要贪图口腹之欲,然更不可原谅的是,花的全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两! “阿芜,骗人可不是好习惯。” 拂幽执起扇子,敲了我脑袋一下,在我摸上额头的瞬间,左手往我腰间一抹,我那“身家性命”全落入了他的手里。 “阿芜,看,有钱了。” 拂幽一手勾着我的钱袋子,一手抵着我的脑袋,笑容狡黠邪肆。 “这是我的银子!我的银子!” 我怒了,双手齐上,我挠!我使劲挠!抬起脚,我踢!我继续踢! 奈何人矮腿短,硬是碰不到那厮半根头发,也够不着我的亲亲“命根子”。早知道当初化形的时候就应该照着山脚下那只雄壮的狼妖的身形来,那样的话今时今日便不会是这般光景! “阿芜,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爱财呢?” 爱财?竟然还敢说我爱财?若我不节制一些,哪来的他顿顿有肉吃? 若不是法力变化出来的银子终究只是法力凝聚而已,过一段时间便会消散,我怎么会在乎这些个俗物? “阿芜,这银子又不是你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拂幽见我目光太过凶煞,失笑出声。 “胡说!在我钱袋子里的就都是我的银子!你快还给我!” “哦?原来如此……那是不是只要在我口袋里的就都是我的银子了?” 拂幽勾着钱袋子在我眼前晃了晃,而后竟然当着我的面,慢慢悠悠的将它放入了自己的袖口中! “拂幽!你…你…你…无耻!” 这厮简直太无耻了!那是我的银子,我的银子! “阿芜,一年多了,除了‘卑鄙无耻’、‘不要脸’,你就不能换一句话么?” 拂幽满脸嫌弃的看着我,眸底全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色。 我气急,胡乱吼了一声:“你个狗贼!纳命来!” “哈哈……” 拂幽瞬间大笑,本是抵着我额头的手力道也小了下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 我被他这一阵狂笑震的有些呆滞,这是前些日子看戏的时候听到的一句词,我觉得还挺有气势的…... “阿芜,你真是有趣的紧。” 拂幽笑的眼眸中莹光闪闪,趁我仍在呆愣的瞬间伸手在我额间弹了一下,我吃痛回神,恨恨的瞪着他。 “还我银子!”我朝他伸出手,目光灼灼。 “这银子…”拂幽变戏法似的将银子又攒在了掌间,眼眸含笑看着我:“你不也是从鼠妖手中抢过来的么?你抢他的,我抢你的,有何不可?” “我…这银子哪是抢来的!明明…是那鼠妖孝敬我的…” 越说声音越小,头越垂越低,我偷偷抬眸,果然看到他戏谑的眼神,脸蹭的一下又红了,脚尖不自然的碾着地。 “哦……”只听得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道:“原来是那鼠妖孝敬给阿芜的,看来那日我在巷口处看到的将那鼠妖暴打一顿,顺便扒了人家衣服,劫走所有财物之人不是阿芜你了?” “你…你…你…” 我惊恐抬头,颤颤巍巍的手捏着兰花指,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不知是气的还是窘的,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出口。 他…他…他竟然都看到了。我这张老脸没地儿搁了…… 那日出门随意溜达,碰巧了那只鼠妖撞到了我身前,本着为民除害的心思,我自是不能让这妖怪为祸人间!所以,我就出手了…… “怎么?” 拂幽笑若春风,满脸和煦,可我总觉得有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在他周身蔓延…… “没、没事。” 我干笑了两声,收回了手指。 “不过我想那人也不会是阿芜,阿芜如此温柔可人,怎么会作出那般凶残毫无人道之事呢?扒人衣物…啧啧,如此流氓行径,阿芜自是不会做的,是么?” 拂幽眸光幽幽,凝视着我,唇角明明是勾着的,我却总觉得有一股背脊处有一股寒意。 “额…是。” 我满脸诚恳的点头,泪花在眼眶里闪啊闪,我哪有扒他的衣服,只不过他钱袋子藏的太隐秘了,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既然这样,那我们去城西新开的酒楼好不好?” “…好。” 我还能说不好么? 可怜了我那些银子,还没捂热呢就要花出去了。 第二章 南柯一梦 2 无奈屈服在拂幽的“淫威”之下,便随着他出门了,街上人潮涌动,三两成群在各个摊贩前停留,小摊贩们卖力吆喝着,隔老远便能听到他们热情洋溢的声音,酒楼茶馆满堂入座高声阔谈,熙攘喧闹,这便是凡间的景象,满是俗世的尘嚣却又无时无刻不令人向往。 我微勾着嘴角,轻盈的在人群中游走,此刻方能体现出身形娇小的好处。 “阿芜……” 听到拂幽略带无奈唤我名字,我回首,却见他被众娇娇女给团团围住,这也难怪,谁让他长了张如神邸般俊美的脸。 我浅笑莹莹,站在远处看着被困住的拂幽,眸光流转略显狡黠。 “阿芜!” 拂幽目光带了丝丝怒意,墨染的眸子幽火丛生,直直盯着我。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朝他走了过去,费力的挤开围成一个圈的娇娇女们,刚想大吼一声“让开”,便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壁”,我勉强抬头,看到的便是拂幽白皙的脖,随即腰间一紧,似是被他揽住了。 一时间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感觉热气一点点上涌,脸颊热的似是火烤一般,鼻翼间满是他清幽的气息,脑袋都有点晕眩了。 “不好意思,各位让一让,我家娘子身子有些不舒服。” 拂幽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明显感觉到他揽着我的腰的手紧了紧,娘子?拂幽什么时候有了娘子? 脑海深处瞬间炸开了花,他…他…他说的娘子不会是区区在下—我吧。 怎么感觉更热了些…… 人潮中不知是谁“切”了一声,伴随着叹息不舍的细细碎语人群退了开来,拂幽随即舒了一口气,揽在我腰间的手撤了下来,我跟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有些失望。 我低头看着脚尖,忽然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了,我愕然抬眸,看到的便是拂幽冷峻的侧脸,宽大的袖摆将我俩相握的手遮挡住了,随着人潮拥挤,拂幽将我往他身侧拉了拉,我踉跄着差点又撞到他身上。 “额…”我望了他一眼,他回首,清澈的眸底倒映着我略有些傻缺的木讷神色。 “嗯?”拂幽扬眉,嘴角含笑看着我。 我慌乱垂首,只感觉身边温度在持续上升,绯色渐渐染上双颊,掌心也沁出了汗渍,明明入秋了,怎的还这般热? “阿芜,你脸红了。” “啊?是、是么?呵呵…天气太热了,呵呵…” 我干笑着回答,与拂幽相处一年多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执手而行,掌心处是他炽热的体温,点点湿意蔓延,莫非他也在紧张? “呵…”拂幽轻笑一声,斜睨了我一眼,此次他并没有拆穿我拙劣的谎言,只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拂、拂幽,你伤都好了吧?” 我迟疑着开口。 “嗯,都好了。” “那你……”我欲言又止,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始终问不出那句话,这一年多的陪伴,我是舍不得了么?只是…舍不得而已么? “阿芜,我不走。” “嗯,嗯?” 我震惊抬头,看着他俊美无暇的侧脸,不走?是、是、是我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怎么感觉树心在激烈的颤抖?扑通扑通的像是小鹿乱撞……我可以清晰感知到脸颊的温度又上升了不少,空着的手抚上脸颊,有些烫人。 “你…不用回去么?” 我低声喃喃问道。 “回去?阿芜,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以后,有阿芜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你说,这样可好?” 嬉闹的人群在我耳畔一瞬间都寂静无声,安静的只能听到树心在我身体里“嘭嘭”跳动,以及拂幽的那一句‘以后,有阿芜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处’,眼前万物都像是消失了一般,我的眼底,只有他一人存在。 微风扬起发丝,飘荡在我眼前,拂幽嘴角勾起的微笑仿若桃花般妍丽璀璨,迷乱了我的眼,蛊惑了我的心。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声:“好。” 拂幽的怀抱是清幽怡人的,带着淡淡的清香,是我所喜欢的味道。 “阿芜,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生生世世,你都要与我一起。” 这厮忒的霸道了些,生生世世……怕是要与天地同生同亡了吧。 不过,我还是点头应允了,谁让拂幽太妖孽了,我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下了蛊,才会在听到他如此霸道之言之时内心如此雀跃。 “阿芜,此生有幸,能与你相遇。” 我脸上绯色还未褪去,便又添了热意,今日怎的这般煽情了…我抿着嘴,压抑着即将勾起的唇角,害怕被他发觉内心的欢愉。 “诶,你看,那边那个糖人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过去看看。” 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之言,我趁他不注意便挣脱了他的手,灵巧的钻入了人群之中,回首看到他无奈又好笑的神情,我扬眉朝他挑衅的咧开嘴角,便入了捏糖人的摊贩间。 “小姑娘,买糖人啊?” 卖糖人的小贩热情的打招呼。 我故作淡定的点点头,而后指着一双糖人道:“我、我要这两个。” 说完,自己先红了脸,那是一对身着相似衣料的糖人,捏的惟妙惟肖,男的俊俏多情,女的含羞掩面,就好像,我与拂幽一样。 “好、好,大叔这就给你做。” …大叔?我呵呵一笑,若是论年龄,我都不知道是他多少辈的祖宗了。 百无聊赖间,忽然察觉拂幽还未至,回头看了一眼人群,怎的没了影?难不成又在玩捉迷藏的游戏?真是幼稚。四处搜寻了一番,都未曾见着他,我撇撇嘴,不再理会。 然而,糖人已经捏好了,他却仍没有出现…… 我有些怒了,狠狠的盯着右手那个糖人,将他当做拂幽,威胁道:“你别玩了啊,快点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了。” 等了大约半刻钟,拂幽还是没有出现,我继续碎碎念:“我跟你说啊,别太过分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一个时辰之后,我蹲在离糖人摊不远的地方,望着眼前人潮涌动,恨恨的吼:“拂幽!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收回刚刚说的话了!你听到了没有,我真的生气了,我要收回刚刚说的话,我才不要…不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三个时辰过去了,我还蹲在原来的地方,眼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是却将我隔绝在了一方暗不见天日的深潭里。 “拂幽,你出来吧…...我刚刚气急了乱说的,我没有要不和你在一起……” 我放软了声音,可是却不见我想见的那个人出现。 “拂幽,不要玩了,我有点怕。” 我真的怕,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嘴角满是苦涩的味道,举着糖人的手已经僵硬,可我仍固执在那儿等着,暮色渐浓,月华皎然穿过云层流泻于地,透过朦胧的水雾我看到只是自己傻傻蹲在地上的影子,偶有行人路过,瞟了我一眼,便漠然离开。 人都走了…我盯着那个糖人,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脸,轻声呢喃道:“你出来吧,我不会再赶你走了,也不会再嫌你麻烦,不会故意不给你肉吃,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你出来吧,好不好?” 为什么不出来呢?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我不想玩了,我找不到你了,我真的找不到了。 “哇”的一声,我控制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带着无尽的惶恐与不安,“为什么不出来啊?拂幽!你这个骗子!说什么生生世世在一起,你就是个骗子!” 骗子…骗子… 睡梦中,我喃喃出声,眼前的场景不断在我眼前徘徊,猛然惊醒间抚上脸颊,湿意染上指尖,心口处熟悉的疼痛开始蔓延,鬼姬说的对,我啊,真是没出息…… 我抬手覆在眼睛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都一千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那个消失踪迹的拂幽,那个许诺了我生生世世的骗子。 第三章 仙君姚华 近日来,我总有些心绪不宁,右眼皮还老是跳个不停,按照司命的说法,怕是会有祸事发生,遂以整日都呆在司命天府宫内。 虽说我在天界一向安分守己,并未与他人结怨。可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惹它便不会来。 有些神仙呐……真是比不周山那些个不成调的妖精还要斤斤计较,心眼忒小,太过偏执,不知他们当年是如何修炼渡劫成为上仙的。 “蒂芜,姚华仙君唤你前去。” 殿外传来仙子传话之音,我幽幽叹息一声,果然,司命之言应验了。 这姚华仙君,乃是掌管天地草木精灵的万花之仙,我原身乃是桫椤树,与她倒有几分关联。不过我与她之间除了升入仙界之时在万花殿内上报之外,并无其他交集,也便相安无事。 可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说我乃不周仙山孕育而出,又是上古神树,万年而生,万年而长,身份自当矜贵些,怎可屈居花仙之下? 对于此种传言,我毫不在意,不周山于我眼中不过是一座灵气充裕的残缺的山而已,而我自己,更是不成器的小妖,如今,算是不成器的小仙,几万年的时光,莘茉都已经成了一颗养在我身体里的树心,而我,才堪堪渡过天劫,于仙界占一席位,又怎当得起上古神树的名头? 这般无用的我,姚华竟然会忌讳……还为此百般刁难于我,让我着实憋屈。 那个将此谣言传出之仙,心思更是恶毒。 果然,仙界…不是任我逍遥之地。 “多谢仙子传话,小仙随刻就来。” 我掸了掸衣摆,捏了个诀,一只白色纸鹤从指尖飞出,“好鹤儿,你可得快些飞,去找司命来救我。” 在仙界,除了司命与我交好之外,便只有青丘国的帝姬晏苓歌,苓歌在青丘,相距甚远,如此便只有司命了,只希望司命可以靠谱一些,不然凭我一人实在无法与姚华对抗。 “蒂芜,你怎的这般磨蹭?” 那女仙见我迟了些许才走出殿门,狐疑的睨了我一眼,我摸了摸鼻尖,讪讪一笑,道:“有劳仙子等候。” 那女仙冷哼一声,朝殿内望去,我侧身一挡,继续笑道:“仙子为何不带路?” “走吧。” 她虽是疑惑,却也没发觉什么。 瞧着纸鹤从殿门内溜出,我舒了口气,接下来就看司命的了。 如果他不能及时赶来的话,那我一定将他悉心写的那些命格簿子给撕碎了,当初若不是他拍着胸脯保证,鬼姬怎会放心让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上了仙界…… “仙君,蒂芜带到。” “嗯。” 姚华仙君娇俏的声音响起,我上前一步,拱手道:“见过神君。” …未有回音。 我垂眸,恭敬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阮鹭,你且上前来,闻闻我新调制的香料,舒适与否?” “是,仙君。” 那领我前来的仙子应声,走上前去。 我被晾在了一旁…… 见她二人旁若无人的交谈,我自当垂眸敛目,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所言自讨没趣。 半晌,姚华仙君似是终于想起了我一样,美目悠悠朝我瞥了一眼,冷嗤一声:“也不怎么样嘛…” 我无奈,当做没有听见,这毕竟是在仙界,人家的地盘,我一个新来的小仙,受点气也是无法避免的,更何况,姚华对我何种态度,我并不在意…… “听说你与司命星君交情甚好?” 姚华捏着手指,细细瞧看了一番。 “是司命星君一直对小仙照拂有加。” 我谨慎答道。 “是么?听说司命星君直接让你住在了天府宫,看来,你们关系很不一般啊…” 摸不准姚华此话何意,我干笑两声,不作回答。 “怎么?本神君问你话呢?” 姚华见我不答,许是认为我态度轻蔑,语气中带了些怒气。 我有些无辜,司命与我的交情全都起源于鬼姬,若不是当年在地府遇见了鬼姬,别说会与司命相识上仙界,恐怕这世间都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仙君,小仙与司命星君不过泛泛之交,司命星君对小仙百般照拂,乃是受故友所托之故。” 我如实相告,至于姚华相信与否,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是么?”姚华似是陷入了沉思,随即面带微笑看着我,那和煦的笑容,无端端令我背脊发寒。 “过些时日乃是天后寿辰,本仙君欲将调制浆露一事交予你,你意下如何?” “仙君,此事万万不可!”我急忙摆手。 “哦?为何?” “望仙君恕罪,小仙并不懂得如何调制琼浆玉露,此事怕是不能为仙君分忧了。” 我抹了抹额上的虚汗,这调制玉露一事从来都是由姚华亲自负责,彰显天后对其的信任,这摊子若是落到我头上,先不说天后那边会有何反应,就那些流露在外的闲言碎语,便够让我受的了,更何况,我才不信姚华会这么好心。 这其中还不知有何陷阱正等着我跳呢…… “不会…可以学啊,本仙君可以亲自教你,你看怎样?” 实在是不怎么样… 我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小仙愚钝,怕是学不会。” “大胆蒂芜!竟敢拒绝仙君的命令!掌嘴!” 姚华还未开口,倒是她身侧的阮鹭怒斥出声。 我皱了皱眉头,姚华难道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何来命令一说。更何况,我如今已入了司命的天府宫,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姚华来使唤我… 我正欲反驳,便听得一声爽朗笑音从天际传来,震耳欲馈,浑厚中带了几分灵力…我默默翻了个白眼,捂住了耳朵。 只见司命踏着祥云,笑容放荡的出现在万花殿外,还好他出现的及时,不然他那些辛辛苦苦写的命格簿子可要遭殃了。 “司命星君。”我随着众仙子一起朝司命行礼,暗中给司命递了个眼神。 “司命星君…”姚华甜腻的声音响起,惊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姚华神君。”司命扯开笑脸,浑然不觉姚华那**火热的眼神都快将他灼穿了,“不知蒂芜犯了何错,竟然要被掌嘴?” 第四章 惊鸿一瞥 姚华神色一僵,看着我的目光愈发不善,我无奈抚额,司命之言未免太过直接,无怪乎姚华总对我怀有敌意,自己心仪的上仙如此护着他人,姚华难免心生嫉妒。 “蒂芜出言顶撞神君,自当被掌嘴!” 阮鹭话一出口,姚华神色明显一松,司命却是似笑非笑的睨了我一眼,起唇道反问:“是么?”随即扬手,一道纯正仙力从他手上迸发,直击中阮鹭。 “本星君与姚华仙君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介下仙插嘴?” “司命星君!”姚华见状,眸子染上了几分怒意,“你这是何意?” 阮鹭被司命一招击飞至殿角,半晌未曾爬起来,司命挑了挑眉,嬉笑道:“姚华仙君不必动怒,本星君这么做可是为了你好。” 见司命一本正经的扯谎,我压抑着即将扬起的嘴角,头垂的更低,平日里阮鹭仗着姚华对她的宠信,遇着我总是出言不逊,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这一掌确实解气! “为了我好?怎么说?” 姚华竟是有些相信了。 “你看呐,阮鹭如此自作主张,不顾你的意愿便要掌嘴本星君宫里的人,又在我俩谈话之际无故插嘴,这般无礼的下仙,难道不应该惩治一番?今日被本星君撞见了还好,若是他日仙君你出入仙界其他地方,发生如此情况,怕是会有辱仙君你的名声。” 司命一副你看,我完全都是为了你的模样,无比真诚,笑容更是蛊惑人心,姚华蹙眉思虑了一番,随即抬眸状若娇羞的睨了司命一眼,看的我心惊肉跳…… “如此,还要多谢司命星君。” …… 我感觉有一排排乌鸦从头顶上飞过,留下一片“嘎嘎”之音。 司命面带微笑,坦然受了姚华的感谢,只是可怜了阮鹭,想必从今日后,便不会再受姚华的信任了。 “不知姚华可否请星君留下饮一杯佳酿,以谢星君如此为姚华着想。” 姚华绞着手,羞答答的说道。 司命笑脸一顿,随即正色道:“今日天府宫内还有事亟待处理,改日本星君再来与仙君畅饮一番。” 司命说罢,还未及姚华回答,便拎着正等待看好戏的我一溜烟的飞出了万花殿。 “哈哈…司命,我今日才知晓,原来你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这么强。” 我眸光戏谑的望着他,司命脸一黑,完全没了适才谈笑风生的温和,他一把捏住我的脸,恶狠狠道:“你还笑话我?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怕是被要被那姚华仙君给吃了,我这是在救你!知道吗?” “救我?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与姚华仙君来日相约共饮一杯酒呢…怎样?”我挑眉,神情…略显猥琐。 “蒂芜!你明知道…哼!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可知道为了赶来,我放弃了与凤千炎的赌局!这下好了,又得重新改命格簿子了,都是你这小白眼狼害得!” “嘿嘿…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毕竟当初某人可是答应过鬼姬的,一定会护我周全的,是吧?” 司命沉默不语。 “不过司命呐…”我拖长着音调,等待他的反应,果然,他转头看我,“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真身为何物吗?” 司命疑惑:“你真身为桫椤,这几乎是整个仙界都知道的事…” “那你为何还说我是白眼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说罢,我立马捏诀而逃,留下司命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真身是桫椤一事,也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最有可能的是万花殿那边的人,毕竟当初入仙籍之时曾显露过原型,可她们为何如此就不得而知了,许是无意,许是有心,现在已经这样了,追究何人所为已无任何意义。 桫椤神树,这几十万年来天地间只出现了两株,一是我,二便是莘茉。 莘茉啊…我捂住心口,忽而涌上一阵悲凉,满身孤寂。 我的莘茉,已经死了啊...... 那个在不周山巅笑容妍丽在群山之间留下一串串音符的女子,那个吵着闹着一定要当姐姐的女子,那个许诺会带我游历四海八荒的女子…早已魂飞魄散。 桫椤双树,一枯一荣,万年而生,万年而长…生同穴,却死离别。 莘茉,我好想你。 眼泪不自觉流下,顺着脸颊,掉落在云层之间,我蹲下身子,环抱双膝脑袋埋在膝盖间,莘茉,我该如何救你? 恍惚间,已不知飞到了何处,再次抬头,红霞遍布了天际。 我吸了吸鼻子,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双手拍脸深呼吸,扯开了一抹笑颜。不能让司命看到我哭过的样子,他若见到了,定会嘲笑我这般狼狈。 我架着云,转身便往来处飞去,忽而前面有一人影,玄衣乌发,身形挺拔,周身灵气充裕,应是上仙无疑。 我心下一喜,立马上前,拱手道:“小仙见过上仙,敢问上仙可知天府宫往何处走?” “天府宫?可是司命所在之地?”清冷的声音,却是温和的语调。 “正是。”我乖巧作答,看来他是知晓的。 “容吾想想…” 我垂眸等待,半晌,却不见回答,我疑惑抬眸,顺着如瀑布般的青丝攀沿而上,却怔愣当场,一瞬间,所有沉积的情绪似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从心口喷涌而出,蔓延至四肢,疼痛异常,让我措手不及。 这是梦吧…恍然之间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若是梦的幻影,一旦触碰,便又会消散,至少,多看一会也好,我睁大了眼睛,目光贪婪却又带着怯懦在他脸上流连。 多少年了呢?多久没有梦到过他了?上次做梦之时,还是五百年前吧… “拂幽…”我喃喃开口,期盼望着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果然是梦啊,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我抹了把脸,细细描绘他的容颜,俊美的侧脸,黑眸深邃,薄唇微抿…… 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忽而他转过头,墨染般的眸子清冷淡漠,薄唇微启:“怎么?” “拂幽…”听出他冷淡语气中的些许关怀,我忽觉委屈难受,眼泪流的更凶了,我不禁伸出手,哪怕一次,让我再感受到他的存在…… 就在我即将碰到他衣袖之际,他开口道:“仙子何故如此?” 第五章 月上银霜 我一惊,似是怕他再次消失一般,立马伸手抓住他衣袖,哭喊道:“拂幽你是个骗子,你个大骗子!” 许是我神情过于悲恸,他微蹙了眉,却没有拂开我的手,喉咙深处溢出一声隐晦的叹息,他抬眸,望向天际,扬手一挥,似是收了一层网,清冷的声音朝虚无中说道:“今日之局,来日再继续。”随即又看向我,目光通透毫无波澜。 我曾试想过无数次与拂幽再次相遇的情景,却没有一种与此刻相符,拂幽的眼中有我,却也没有我,他眼中盛满了关怀的慈悲,却无丝毫宠溺的微光,他是把我忘了么?是一千年的时间太长了么?所以,他便忘了凡间的一年,忘了曾经许过的诺言…怎么可以,拂幽怎么可以忘了我! “拂幽…”我唤的小心翼翼,带着讨好与委屈,怯懦着不敢上前,好想朝他靠近…却被他冷清的气息隔离在原地。 “蒂芜…离渊帝君?司命见过帝君。” 司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任泪眼婆娑神情狼狈,目光执拗盯着拂幽。 “司命。”拂幽颔首,唤了一声,目光微不可察的从我身上略过,不再说话。 “蒂芜,你在干什么?”司命急忙走上前来,想要拉开我扯着拂幽的手,我却死死握着,不肯松开。 “拂幽…”我渴望的看着眼前之人,只期盼着他能给予我一点点回应。 “这位仙子怕是认错人了。”拂幽开口,却是朝司命说道。 “蒂芜…”司命凑到我身边,在我耳畔耳语:“他不是拂幽,离渊天尊乃是琼华上神,与天帝平位的帝君,还不快快松开手,莫要失礼。” 帝君?上神? 怎…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拂幽,是拂幽啊…如果他不是拂幽,那他是谁,那我的拂幽又在哪?明明就是拂幽,司命为何骗我? “拂幽,你怎么了?怎么不和我说话?一千年…你说要与我生生世世的,才一千年而已,你就忘了我?你这个骗子!骗子!我讨厌你!” 虽然狼狈,可我实在承受不来了,千年的寻觅,带着希望却又一次次失望,我也会累的,拂幽,你知道么?阿芜也会累的… “蒂芜…蒂芜!” 司命语带焦急,我却始终不松手,目光直直盯着拂幽紧抿的唇,略带疑惑的脸。 “吾名离渊,不是拂幽。” 他语气不曾有一丝波澜,望着我的时神情淡漠,却未曾挣脱我拉着他的手。 “拂幽,你是不是害怕我责怪你怨恨你,所以不认我了?”我吸了吸鼻子,仍挂着泪痕的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那我不怪你了,好不好?我不怪你不辞而别,不怪你不遵守承诺,你…别不认我好不好?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你别不认我好不好?” 说着心上一痛,眼泪又控制不住,我渴望的看着他,好不好?拂幽,答应我好不好? 他却一言不发,眸色清冷,在他墨染般的眸子中我看到了自己,如此卑微…我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脸,不,不想让拂幽看到我这个模样。 “蒂芜!你清醒一点!站在你眼前的不是拂幽,你看清楚了!” 我茫然转头,眼前是朦胧水雾,我已经看不清司命的脸,喉头哽的发痛,我用力挤出几个字:“他,他,真的......不是拂幽吗?” “真的不是,蒂芜…你别这样。”司命的声音略显无奈夹杂了一丝疼惜。 “那我的拂幽在哪?司命…拂幽在哪儿呢?”我怔怔然松开了手,不可置信的抬眸望着那人,不死心的问道:“你不是拂幽吗?” “不是。” 他不是… 是啊,他怎么会是拂幽呢? 拂幽虽然无赖虽然慵懒,却从不会用如此淡漠的眼神看着我,也不会用如此清冷的语气和我说话,拂幽,甚至都舍不得让我流眼泪… “呵呵…”我微勾了嘴角,自嘲一笑,拱手:“蒂芜无状冲撞了上神,望上神恕罪。” “无碍。”见我松手,他舒展了眉头,说罢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他走后,我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疲软瘫坐在祥云之上。 本以为过一会便能平复心情,可泪却越流越凶。 司命一言不发蹲在我旁边,摆弄着腰间的挂饰,时而抬眸看我一眼,幽幽叹息。 “…蒂芜。”司命唤我。 “嗯。” 我应声。 “…蒂芜。” “嗯。” “…蒂芜。” …… 我疑惑,脸上挂着泪痕转身望他,“做什么?” “月亮出来了。” 司命目光看向前方,一轮银光从天际冉冉升起,光芒轻柔却覆盖了整个仙界。 “那是月宫仙子在点灯么?” 我望着那一轮弯月与周边点缀的繁星,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道。 “是啊,只要昴日星君休息了,月宫仙子都会点亮月宫里的灯。” “为什么?” “月宫仙子曾经是凡人,在凡间已为**,可她却贪恋美貌,一心想要成仙,机缘巧合之下她得到了应延老君为天后炼制的丹药,食用了之后便获得了长生,升上了仙界。” “那她的相公怎么办?”我有些心疼她的相公,也许是因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人给抛弃的。 “她相公依然在凡间。”司命望着我,神情高深莫测,“起初,她应该是幸福的,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发思念凡间的丈夫,可天规森严,她无法下凡与丈夫相会,她后悔了…于是每夜都在月宫中点灯,以此来告诉她丈夫她对他的思念。” “她丈夫能感受到么?毕竟月宫离凡间那么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好好的一对有情人,就这么天人永隔。 “谁知道呢?反正她点灯已经点了三千年了。” “三千年?不对啊…从我有灵智开始,便有月升日暮阴阳交替,怎么说也有好几万年了吧,这月光怎么会是月宫仙子所为呢?” 我狐疑的望着司命,他肯定是在骗我…… 果然,司命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脑袋,“蒂芜,谁说这月光是月宫仙子所为,就凭她的仙力,怎么可能有如此神迹,月亮与太阳一样,乃是混沌初开,父神陨灭之际用自己的躯体所幻化而成。” 第六章 恰如初见 “那你适才还说…” “我没说错啊,看,那颗星…没错,就是那颗,那就是月宫仙子点的灯!” 我抬头,顺着司命的方向,终于看到了月亮旁边那一颗微不可见的星星,嘴角一阵抽搐…我木然转身,面无表情的望着司命:“你又戏弄我。” 就因为我上仙界不久,不熟悉仙界之事,司命便经常因此捉弄我,而我,竟然傻傻的每次都会上当…… “我可没有啊…”司命摆手,一脸无辜。 “还说没有!”亏得我听得感同身受一般,白白浪费了一番心情!我目光狰狞,一步步毕竟司命:“司命!纳命来!” “诶,流星!蒂芜…快看!” 司命兴奋的指着我身后,闪闪桃花眼盛满了欣喜,我眯着眼睛,狐疑转身,却只见一片片白云泛着银光在黑夜中流窜,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流星...... 司...命!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应该是极其扭曲的,双手握拳,转身便迅猛出手,却扑了个空。 我呆愣了片刻,眼前哪还有司命的影子…我气急反笑,司命,别让我抓着他,不然的话,免不了一番厮杀。 我深呼吸,被司命这么一闹,内心压抑与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微勾了嘴角,其实,司命也是个不错的朋友。 ...... 司命的藏书阁真是大啊,我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书柜,脑袋有点晕乎。 这要是一本一本找的话,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了?我有些气馁,不管了,先找再说。 默念口诀,附上仙力,一本本书籍从我脑海中呼啸而过,我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其中内容,并没有我想看到的。 “蒂芜,你在找什么?” “啪嗒”几声响,精神力一断,书全部掉在了地上,可我却顾不及掉落的书,惊喜转身,“苓歌,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晏苓歌浅笑,魅惑的脸上勾勒出一抹绝代的矜贵风华。她是青丘帝姬,沿袭最古老的神邸,拥有天地间几乎最为尊贵的身份,却也是令我心疼之人。 “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诶,小丸子怎么没来?” “让胃口带着去玩儿了,被他缠的实在心烦,好不容易脱身,我要在你这儿躲两天。” 苓歌随意往榻上一躺,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落,眉目如画自带万般风情,却微抿了嘴角,白璧无瑕的脸上露出了几许疲倦。 “丸子还小,正是调皮的年纪,在不周山,如他这般年纪的小妖每日都在山林间闹腾,不会安分片刻。”我拂开司命案几之上的纸墨,坐了上去,靠在苓歌身侧。 “是啊…正是闹腾的年纪,每日都寻着我要父君,我又上哪去找他父君呢?” 苓歌自嘲一笑,抬手遮住了半张脸,这般脆弱的苓歌是我所不熟悉的,却也正是我所心疼的。 我抚上她的手,微微叹息,不知该如何回答。 初见苓歌,是在凡间,那时她抱着刚化出人形的小丸子被围困在一群凡人之间,显然是无法脱身。 仙人不能出手伤及凡人,更不能伤其性命,否则有违天和,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方便使用仙术,她眉头愈蹙愈紧,一双清冷的眸子深邃且泛着一丝幽蓝的光,周遭的人未察觉她的异样,仍满脸惊艳目光贪恋的盯着她的无双容颜。 我怕她一时出手,注意不到分寸会伤及凡人性命,无辜遭受天罚。便捏了个诀,摇身一变,一袭青衣玉立,手执纸扇,缓缓朝人群走去。 “让让…让让!”我大喝出声,挤入人群之中,朝蹙眉的她笑道:“娘子,还不快随为夫回家。” 周遭人闻言,一片惊异之音,还有不少人目光不善的盯着我瞧。 她看着我我,目光冰冷,并未答话。 我摸了摸鼻子,朝她眨了眨眼睛,挑眉一笑,继续道:“娘子?” 许是察觉我的用意,又或是看穿了我的女儿身份,她目光缓和了稍许,朝我勾唇一笑,笑容轻轻浅浅,却妍丽无双,从周围一声声吸气声便可知道,她这一笑,风华几何。 “相公?” 她唤道,声音婉转清脆,似是玉器叮咚作响之音,有点像莘茉…… “娘子。” 我上前一步,半挽着她的身子,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她怀中的小肉团亦是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瞧了一会之后便又缩回了娘亲怀里,闭上眼睛之前那眼中失落与鄙夷的神色让我倍觉莫名。 “多谢。” 走出闹市,她抬眸朝我说道。 我摸了摸鼻子,哂笑一声:“不用客气。” 其实真正让我出手帮忙的是无意中瞥见她目光中的茫然无措,看似镇定的她其实也有一丝慌乱,并不是惧怕凡人,而是不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就好像…以前也是这般穿着,这般容貌,可从未遇见过如此情景… 是因为身边曾有过将她护在身侧之人罢,所以无所畏惧,不用担心别人觊觎馋涎的目光,因为啊,那个人总会将之全部挡在身外,只留给她最美好的景色。 一时心软,便出手了。 “你是妖?”她启唇。 “你是仙?”我询问。 我俩同时开口,诧异看了对方一眼,相视一笑。 我撤了法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裂开嘴角,笑道:“我叫蒂芜,来自不周山,我…应该是妖吧,不周山的都是些妖精。” “是么?”她望着我,挑了挑眉,道:“我是青丘的晏苓歌。” “青丘?你来自青丘?你是狐狸精啊?”我惊讶的微张了嘴,难怪长的那么好看,随即瞟见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立马捂住了嘴,眼眸带着歉意,狐狸精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当着人家的面说呢,毕竟在凡间狐狸精可没有什么好的寓意。 “差不多吧。”她没有生气,“今日多谢你解围,有事的话可以来青丘找我,力所能及,必会相助。” 说罢,便要离去,我实在忍不住,便拉住她的衣袖,她疑惑回眸。 第七章 执念太深 “你到底是妖精还是仙人啊?” 从未见过如此魅惑入骨的仙人,也未曾见过如此清冷矜贵的妖精,在我几万年的生命中,唯一能与她之风华媲美的便只有拂幽了…… “青丘之国,惟一晏姓。” 我眨了眨眼,上古神邸,青丘白狐,晏乃国姓…她竟然是青丘帝姬? “你是青丘帝姬?” “你不也是上古神树么?”她瞥了我一眼,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去了。 上古神树?我也是那时才知晓,原来自己真身居然是上古神树… 可我这神树未免太窝囊了些。 在仙界,任何一个修为稍稍高深一些的仙人都能将我打的落花流水,我几万年的修为甚至比不上人家几千年,而且,似乎越来越回去了…… “你怎么修为又退了?” 果然,苓歌也发现了。 “嗯…我想,应该是在人间野惯了,在仙界一时适应不过来…”声音越说越小,我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更何况是苓歌。 “莫要欺我。”苓歌蹙眉,略显不悦。 “…我也不大清楚。”我扁嘴,摸了摸鼻子。 “千年之前的事我也知道不多,莘茉…应是与妖王有牵扯,后不知因何惹怒了天后,被五离之火重伤,最终…魂飞魄散。” “嗯…” “你想救莘茉?”苓歌忽然凑近我眼前,那张绝美的脸离我只有一个手指头的距离,她眸光深邃中泛着幽蓝微光,我避无可避,望进了她的眸子中。 灰暗的空间,幽蓝的微光闪烁,寒风刺骨刮在我脸上,生生的疼,远处有一盏烛火,明亮且温暖,我迫不及待的朝它靠近,却越走越远…越向前走,便离它越远。 猝不及防清醒过来,一身冷汗,我惊疑不定的看着苓歌,她同样蹙眉望着我。 “你看到了什么?” “空旷的空间,似夜晚,很冷,远处有一盏灯,看着很近,却越走越远。” 我不知这是何意,苓歌应该能为我解惑。 “是幻境,也是你的心境,蒂芜,你执念太深。” “那你呢?你不也一样吗?”我不否认自己太过执着,可若是连自己想要的都能轻易放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其实与你一样。”苓歌轻轻抱住了我,伏在我的肩头,“可我也与你不一样,我相信他,所以我能等,神的生命是无限的,虽然等待无聊了些,可我至少还有希望,那你呢?蒂芜,你在执着什么?” 我?我究竟在执着些什么…一千年过去了,我也有些糊涂了。 最初的最初,离开不周山,是为了莘茉,可是后来,我遇见了拂幽。在人间的那一年,是我数万年的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光,我是喜欢拂幽的,甚至可以说,我爱他。 然而,他却离开了,没有任何理由,忽然之间从人间蒸发,再也不见踪迹。 我曾想过,若是再遇拂幽,我该如何斥责他,如何让他与我道歉来消我心头之怨,可是随着时光流逝,我想的却是只要让我再见他一面,问他为何要不辞而别…只要给个答案让我死心就好。 可是现在,我却不再奢求能与他见面,就连寻找都变成了习惯…因为我知道,能再见面的机会太过渺小,仍在期盼只会让自己更可笑,可若是连这一点习惯都没有了,那我千年的寻觅不是显得更可悲么? 就算它是梦,我也宁愿不要醒,就当我曾做梦梦到过那样一个人,会无赖撒娇,会逗我欢笑,会伴我身侧,会护我周全,他没有不辞而别,只是在天地间某个角落等我,等我将他寻到。 “我想救莘茉,可我也不会放弃寻找,苓歌,就像你会一直等一样,我会一直找。” 我虽然不愿她为我担忧,可我也不愿与她撒谎。 “蒂芜啊…你怎么那么傻呢?” “其实吧…我觉得我挺聪明的。” 我勾唇一笑,望着满室书籍,眼眸闪过几许狡黠。 “你知道怎么复活莘茉吗?”苓歌坐直了身子,略歪着头,望着我。 “不周山脚下一个村落的村长曾说过,若是要救莘茉,一是聚魂灯,而是往生草,三是千年蛟珠。” “不周山……村落?村长?”苓歌微眯了眼睛,幽蓝的光芒一闪而过,略显狠厉。 我望着她这副诡异的神情,忽觉背脊发凉,“怎么了?” “没事…” 如此咬牙切齿真的没事么?第一次见苓歌露出如此狰狞的表情,我眨了眨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和那位村长有过节?” “过节?呵…是生死仇怨!当年若不是他…算了!不说这些了,他除了爱管闲事之外,也没什么坏心,跟你说的应该是真的,那你找到了么?聚魂灯…往生草…千年蛟珠。” “千年蛟珠找到了,可是其他的…聚魂灯在冥界,得找鬼姬帮忙才行,往生草在往生之涯,还未寻到。” “所以你就将她的树心养在自己的树心里,任她蚕食你的灵力吞噬你的精气?” 苓歌极其鄙夷的看着我,有一点怒我不争的意味…… “没…没有…” 我哂笑一声,摸了摸鼻子,在她迫人的目光之下不敢再多言。 “行了,往生草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就你这修为,不说入往生之涯,别刚一靠近,便被涯底冲上来的煞气给震伤了。” “…我也没那么弱。” “如果你不养着那颗树心的话,确实…数万年的修为肯定不会弱,至少能打的过我,但你,敢和我过招么?” 苓歌挑眉,我默然哀伤… 她是青丘帝姬,被青丘国主从异界接回来,未化成人形之时便在青丘获得了小魔头的称号,随后更是在魔界“历练”,我是想不开了才会找她过招吧… 若不是有了孩子,想必…性子也不会沉淀这么多。 好怀念当初的苓歌,清冷却自持身份,从不讽我指责我…更别说说这种要与我动手之类的话。 “苓歌,你是青丘帝姬,要有帝姬的模样。” 我小声说道。 “帝姬?帝姬应该是什么模样?我就是帝姬,帝姬不就应该是我这种样子么?” 苓歌一脸傲然。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那是我装的,就是骗骗那些外人,还有…就是要让爹娘看到,我过的很好…” 苓歌一声叹息,眉宇间又染上了几分轻愁。 外人… 那在我面前的这个不是装的,是真的晏苓歌,是么? 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忽而正经、忽而忧伤、忽而轻佻的青丘帝姬怎么看怎么可爱…… “苓歌,听说你被青丘国主送入异界养好精魄再接回来的,异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和我们这儿一样吗?” “异界啊…那是个与这儿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没有仙魔,也没有鬼怪,只有人类,那儿的人类不会任何法术却可以飞上天空,异界的动物没有灵智无法修炼成妖,异界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电影院…游乐场…当然说了你也不懂,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那个世界了……” 第八章 终有一别 苓歌在仙界呆了不过两日,丸子小朋友便扁着嘴含着泪来了天府宫,找娘亲… 望着他肉嘟嘟的脸,我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在他脸上捏了几下,小孩子的脸就是手感好,又滑又嫩的,如果忽略掉丸子小朋友泫然欲泣的眼眸的话,我会捏的更开怀。 “你是回青丘还是魔界?” 过了手瘾,我笑眯眯的摸了摸丸子的脑袋,问苓歌。 “青丘吧,魔界有胃口坐镇,乱不起来。” “那等我忙完了这一阵,便去青丘寻你玩?” “随时恭候。”苓歌浅笑,复又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去往生之涯,知道么?” 我颔首,我还没自不量力到觉得自己可以从往生之涯找到往生草并带回来的地步,既然苓歌许诺帮忙,我自接受她的好意便好。 不过…… “你怎么去往生之涯?”依苓歌的修为,就算能到达往生之涯,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吧。 “我会让胃口去。” “那只蛮荒凶兽?” 我眨眼,疑问。 “凶兽怎么了?”苓歌还未答话,便听见带着薄怒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扯开一抹笑脸,转身唤道:“胃口!”声音及其热情似火…… 胃口轻哼一声,神情傲娇,“说过多少次,吾名荒芜!不叫胃口!” “可是大家都叫你胃口啊?” 我不解,凶兽化作的少年一直被叫做胃口,我自然跟着这般叫了。 “哪有大家!”胃口竖起眉毛,似是要发怒,我无辜的望着他。 看了看苓歌与肉丸子小朋友,手指点了点,一…二,嗯…大家,就是我们三个。 三双眼睛无比纯真盯着他一人,哦,应该是一兽…… 胃口凶兽似是“娇羞”了,清秀的脸颊之上升起一层绯色,小火苗蹭蹭蹭的从他眼眸中暴涨… 我见势头不妙,立即道:“天色不早了,诸位该启程了。” 丸子小朋友也立即上前拉住胃口的手,道:“胃口,快变身,咱们回青丘……” 变身好让你骑着玩么?小殿下… 我望着脸色一黑的胃口,脑中威风凛凛的凶兽脑袋上挂着个白胖肉娃娃的画面一闪而过,顿时失笑,却见胃口眼神不善看向我,立马止住,表情瞬间肃然。 “那我们回青丘了,你…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的我,好好保护自己,有事记得托人来青丘报信。” “嗯,我知道。” 我勾起嘴角,回以暖笑。 苓歌素色长裙拖曳于地,清亮的眸子略带不舍,她微微叹息,纤细的手抱起馒头,往殿外飞去,飘逸的身形带起裙裾飞扬,清丽绝伦。胃口朝空中一跃,化为原形猛然向前飞去,恰好落于苓歌脚下,小丸子挣扎着从苓歌怀里跳了下来,直蹦到胃口头上,抱住他的犄角,小小手刚刚好能够环住…… 望着这一幕,我笑出了声,云雾恰似轻烟,圈住了他们的身影,威风凛凛的凶兽,清雅高华的帝姬,软萌软萌的肉团子…在袅袅烟云中渐行渐远,只余一道光影,凝成一点水墨,最终消散在视线之中。 我有些落寞的转身,苓歌走了,还真有些不适应,接下来,便只能靠自己了。 望着满室书籍,我有些泄气,也不知道司命会将它放在哪儿?这般漫无目的的找,怕是要找到猴年马月了…… “蒂芜,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我端着姚华送来的仙酿,走入司命殿宇内,骤然听得司命一声询问,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仙酿给洒了! “我?我…没做什么啊?” 我将仙酿放在司命面前,笑了笑,说道。 “是么?没做什么你这么紧张作甚?” 司命端坐榻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眸光带着审视。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谁让你突然出声吓人的,我刚刚是被你突然一声给吓到了!才没有紧张。” “哦?”司命显然不信。 我心虚了…不再说话,跪坐在案几旁,给他拿了酒盏,倒酒,“这可是姚华特意遣人给你来的,你一直不去赴约,伊人心伤憔悴,却不忘给你酿一壶美酒…真是煞费苦心呐。” 我边说边偷偷瞄他,却被他抓个正着。 “你…你这般看着我作…作甚?” 司命的目光太过诡异,我捉摸不透。 他倾身前来,眼睑微潋,眸光深邃,我惊讶退后,眨了眨眼,不解的望着他。 “蒂芜,为何说谎?” 司命见我后退,神色闪过一丝受伤,复又退回了原处,缓缓开口。 “我…我没说谎呐…” 我一心虚,气势便开始变弱,如果我能理直气壮一点的话,便能糊弄过去了吧。 “你这些日子在藏书阁找什么?” “啊?我也…没找什么,呵呵…我就找一些你收藏的凡间的话本子看,解解闷儿而已。” “是吗?” 司命饮酒,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嘴角泛起冷笑。 司命似是生气了…他是真心将我当做朋友的,我却一再隐瞒他… 我认命般的垂下脑袋,长长一声叹息,举手道:“我坦白。” “嗯,说。” 声音有点冷漠啊… “我在找神仙下凡历劫的记录。” 我懊恼抬眸,却见司命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司命主人间命数,只要仙人下凡历劫,在他那命格簿子里都会有记载。 “你还是不死心?” 闻言,我缓缓摇头,别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就算到了黄河我也不会死心。 “离渊帝君是有下凡历劫,可是千年前并没有,仙人五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安然渡劫方能增长修为,有些仙人确实选择入凡间轮回来度过劫数,可仙之上有神,神之劫数乃由天定,离渊帝君乃是上古神邸,劫数与天地气运相连,只要天地浩荡,他便永世长存,无须轮回渡劫。” “千年之前不是有仙魔大战么?”我急切道。 “从上古至今,仙魔大战从未停歇,可达到过动荡天地秩序的,便只有万年前的大战,四海泛滥,八荒倾塌,九州崩溃…众神几乎耗尽了神力,才未使天地重归混沌,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远古众神凋零,离渊帝君便是在那次大战中历劫归来的上神,至此之后,魔族退居魔界,虽与仙界偶有杀戮,却未曾撼动过天地秩序,千年之前那一战,亦是如此。” 第九章 不愿死心 司命声音平缓清澈,数万年前的往事从他口中道来,让人难免唏嘘,若是平时,我定会惊诧不已,可是此刻,这正是我最不想要的答案。 “那他有没有去过凡间游玩?有没有受过伤?有没有失忆?” 我仍不死心,双眸期盼的望着司命,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神色焦急,眼眸泛着血丝,嘴唇略微颤抖……真是难看啊。 以前一直苦苦压抑的情绪在见到离远的那一刻骤然爆发,自以为可以做到淡然,却仍是低估了拂幽在心底的重量,曾经最是羞涩幸福的时光,最是爱不已的人,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又怎能做到泰然处之? 司命抿着唇,摇头,“千年之前,离渊帝君确实有与魔君一战,不过将魔君封印入了洪荒古界之后,便回了琼华,其中并未有在人间逗留的痕迹,而且,离渊帝君并未受伤,更别说失忆。” “真的不是他?” 我垂首低喃,不想再看司命同情的神色。 “蒂芜,你自己应该能感觉得到才是,离渊帝君是否为你口中的拂幽,你一丝感觉都没有么?” 司命皱着眉头,眸光略带疑惑。 我缓缓摇头…拂幽之于我,便只是拂幽而已,直到他离去之后,我才发觉,除了知晓他名为拂幽之外,我对他,竟是一无所知。 不知他究竟是人是妖,亦或是仙,年龄几何?家住何处?是否婚配…… 是太过天真,还是不愿去深究?或许说,是不敢吧… 其实那时便隐隐有些明白,拂幽终是会离开的,如他那般的男子,怎么可能会与我厮守人间平凡一世?只是不愿深思,就当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会陪伴着我,生生世世,我所在之地便是他的归处。 一直都在贪恋他给予的快乐,心中忐忑却甘之如饴,若是知晓他会离去的那么突然,我定会早早询问,至少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千年寻觅仍是茫然无期。 “他与拂幽很像,就像是一个人一样,眉眼脸庞身形都一模一样…”我仔细回忆着离渊帝君的模样,记忆中拂幽的脸愈发清晰,二人渐趋融合…我甩了甩头,迷茫的目光望着司命,却见他也蹙着眉头沉思。 “若是如此,倒也有些古怪,可是蒂芜,我敢确定,离渊帝君并未下凡历劫。” 司命笃定道。 司命不会欺我,既然不是下凡历劫,那是为何?我跪坐于地,手肘撑在案几之上,双手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离渊与拂幽…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离渊帝君清冷高贵,不苟言笑,即使目光温和却疏离尽显,而拂幽呢…欺女霸女,撒浑耍赖,笑容狡诈却也…温暖。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吧,只是看着那一模一样的眉眼,总有一种莫名熟悉之感,是被那相似的容颜给迷惑了么? 我抓了抓脑袋,懊恼的怒号一声,猛的趴在了案几之上,将司命吓的立刻施法瞬移。 “你跑那么远干嘛?” 我仰起脑袋,目光疑惑的望着一丈之外的司命。 “怕你一时想不开血花四溅,脏了我的衣裳。” ……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司命应该死了千万次了。 “诶!别这么看着我,瘆的慌。” 司命搓着胳膊,一脸嫌弃。 “你…回来!” 我指了指他原来的位子,厉声道。 “怎么?有话在这说也无不可。” “司…命…”我拖长了音调,勾起了嘴角,神情想必及其扭曲狠厉,不然司命不会如此听话的坐回原处。 “你…想说什么?”司命微眯着眼,警惕的看着我。 “我想去琼华!” “什么?你疯了吧?” 我坚定摇头,“我没疯!” “没疯你还说去琼华。”司命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一脸的不赞同。 我也知道我这个想法有点冒失,可若是不亲自去查探一番,我怎么都不会死心。 “我若不去,我怎么能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拂幽?” “你…还是认为帝君会是拂幽?” “我不知道,可正是不确定,我才需要去确定。” 我抿着嘴,与司命僵持着。 半晌,司命无奈叹息一声,“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我这叫坚持本心。” 我纠正司命的说法,目光清澈。 “你以为琼华随便何人都能去的?” “但你肯定会有办法的不是么?”我咧嘴一笑,倾身向前,眼眸炯炯。 “我…”司命停顿,复又道:“你让我想想。” 得此回答,我嘴角笑意更加深刻,“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司命闻言,冷着脸白了我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眸光一转,嘿嘿一笑,只要能入得了琼华仙境,不愁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 “对了,司命,姚华一事你好歹也得给人家一个回复啊…” 趁着司命呆愣之际,我逃也似的消失在原地,免得司命生气殃及我这个无辜。 ...... 自司命答应会替我想办法进入琼华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轻快了些,千年来少有的愉悦。 忽而忆起鬼姬已多日不曾给我传信,便向司命告假,前往冥界一趟,顺便去找聚魂灯。 为了前去见鬼姬,我特意趁司命不在之时,将他藏在后院的陈年酒酿给挖了出来,抱着这一坛美酒,乐滋滋的飞出了天府宫,只希望司命察觉之后不要太生气… 许是以前从未有过心情观赏天界美景,如今一看,确是人间难得几回见,云雾缭绕,仙气缥缈,宫殿辉煌却又*肃穆,山峦耸翠直冲云霄,阳光暖意融融,彩霞散落在云层之间,似是为其披上了一件霞衣。 微风轻拂而过,带来了花香袅袅,偶有仙鸟盘旋而过,姿态高傲优雅,我伸手,穿过云层之间,软绵之感好似凡间见过的棉花糖一般,只是云是没有味道的,棉花糖…却是甜甜的。 一路勾着嘴角,微眯着眼眸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忽而前方一团火光呼啸而来,在我察觉之时已然躲避不及,我呆愣一瞬,迅速捏了个诀,在身上设了一道结界,希望可以阻挡住那飞速而来的火影。 第十章 凤族姐弟 然而…想想很美好,现实却有点糟糕。 我那微弱的仙力凝结的结界,不过是将那撞上来的身影给缓上了片刻,随刻我与那团火影齐齐跌落了云端。 “啊…啊…啊!” 掉下去的瞬间,我控制不住的惊声尖叫,自从修成人形以来,我还是第一次体验高空坠落的感觉,心砰砰的跳,感觉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心口被挤压的有些窒息。 我紧闭着眼睛,抱紧了怀里的酒坛子,好像这样能缓解一下心底的恐惧一样,这么高摔下去会不会死?脑中控制不住的这般想着,如果掉下去摔死了的话,我会不会是天界有史以来第一个驾云摔死的神仙? 会不会太窝囊了?我哭丧着脸鬼哭狼嚎,司命一定会及其嫌弃的看着我摔死的尸体,然后去到地府,狠狠的嘲笑我的魂魄,鬼姬知道之后会不会直接推我入畜生道转世轮回? “喂喂,你别叫了行么?”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脑袋,不耐烦道。 我怔愣片刻,小心翼翼的睁眼,入目的是一团惹眼的火红发丝,烈焰一般的颜色,灼人眼球,刀削斧刻般的俊脸,剑眉飞扬意气风发,额间一抹火焰印记更显张扬。 “你没事吧?” 那人见我呆愣不语,再次开口,声音清朗,就是脾气有点不太好。 “我没事。” 我眨了眨眼,仍望着他一头火红发丝,总觉得有点眼熟……莫不是在哪见过? “哦。” 闻言,他应声,随即手一松,我能感觉到身体又开始往下掉,难道刚才是他抱住了我? “啊!!”控制不住的又开始大叫,可过了一会…我疑惑的望着身下,是坚实的黄土地… 抬眸,那人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带了丝鄙夷。 这样的目光我在仙界见过太过,无非是鄙视我的修为,我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虽然丢脸了些,安全落地便好,无视他的目光,看了看抱在怀里的酒坛子,还好,没有碎。 “谢了。” 虽然是他一头撞过来才会出此意外,可人家好歹也接住了我,两相相抵,一句道谢礼节而已。 说罢,我转身便走。 “喂…” 他在身后唤了一声。 我可是有名字的…脚步一顿,本不想理他,可貌似他并不知道我名,复又转身,望着他。 “抱歉。” 他面无表情,似是为刚才突如其来的撞击道歉。 人倒是不坏,我唇角一扬,眉眼弯弯,道:“没事儿。”朝他挥了挥手,随即转身。 “喂!” “嗯?”我疑惑,回头:“怎么?” “你叫什么名字?” 他蹙眉似是在思索些什么,神情略显纠结。 “我叫蒂芜。”出于礼貌,我问他:“你呢?” “凤隐。” 凤?我望了望他如火红的发丝,于微风中轻扬,似是烈焰起舞,我启唇,问道:“凤族?” 他颔首,见我一直盯着他红发,光影一闪,便成了黑发,“这样是不是没那么显眼?” 我微笑,点了点头,“确实。”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语气有些迟疑,若不是我也有种莫名熟悉之感,我定会以为他这是在搭讪。 我摇头,想不起来何时与凤族之人有过牵扯,见状,他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灿烂一笑,复又顿住,凤眸微蹙,眉宇间有几分焦急,“今日还有急事,下次再会。” 说罢便消失在我视线之中,怪人…我耸了耸肩,往冥界入口处飞去。 还未离开多远,便察觉身后异状,我皱了皱眉,疑惑回头,却见适才所在之地又迎来了一位红发女子,周身烈焰缠绕,樱唇紧抿,凤眸火簇丛生,她冷哼一声:“跑的倒是挺快!” 似是看到了我,她朝我飞来,落在我身前,问道:“这位姑娘可曾见过一位红发男子?” “见过。”我诚实点头。 “那你知道他往哪边走了么?” 那女子欣喜一笑,凤眸闪闪发光。 我蹙眉,不语。 她见我迟疑,解释道:“我是他的姐姐,家中有急事,小弟太调皮不肯乖乖随我回家,不得已我才要将他捉拿回去。” 所以才会在天上大打出手,伤及我这个无辜…… 我无奈,指了指凤隐离开的方向,“往那边走的。” “谢了!” 那女子朝我扬眉一笑,复又风风火火的朝凤隐离去的方向追去,真是奇怪的姐弟…… 到了冥界入口,拿出鬼姬给我的令牌,顺利进入冥界。 森然鬼火盘旋在头顶,身边游魂飘荡,惨白的脸,木然的神色,偶有游魂目光狰狞,朝我扑来,却被结界所挡,无功而返。 我这点微末的仙力,便也只能对抗这些孤魂野鬼了。 想当初初入冥界之时,施法隐身,那些鬼差毫无察觉,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十八层边缘,若不是鬼姬察觉生魂气息,也许,我早就被怨魂拉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禁锢。 只怪在不周山时,从未认真修炼,当年,莘茉都已经化为人形外出游历,而我仍在优哉度日, 以致莘茉被那些天兵追杀,一道道天雷劈下,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将她树心藏入身体里… 手捂住心口,那里不只有我的心跳,还有莘茉跳动的声音,如果莘茉能复活,一点灵力又算得了什么呢?上万年的陪伴,对方有任何异动都能有所感,就连扎根在土里的筋脉都相缠相伴,桫椤双树,万年而生,万年而长,我与莘茉之间,是斩不断的羁绊。 莘茉之于我,就像另一个自己一样,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了,莘茉也是这般想的吧,所以才会在临死之际,拼命的赶回不周山,只为再见我一面,即使心底有再重要的人,依然会将对方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那是万年时光所镌刻的痕迹,任谁都无法抹去。 莘茉,我会救你回来的。我勾唇,一抹浅笑浮上脸颊,是对莘茉,也是对自己所言。 聚魂灯,我必须要拿到,缓步前行,眸光坚定。 第十一章 心有所牵 鬼姬曾言,聚魂灯乃冥界圣物,只有冥王殷夙知晓它在何处,殷夙…鬼姬… 我微微叹息,鬼姬说我太固执,早该放弃的,可若能心如所想,何来苦闷烦扰?鬼姬不也是如此么?抛弃天界帝姬的身份,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府,守在奔流不息的奈何桥边,数千年如一日,所求的不也是那人的倾心一顾? 我们之间,谁又能说的了谁? “蒂芜丫头?” 这年头,唤我丫头之人委实不多了。 “孟婆?” 我抬眸,望见孟婆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布满褶子的脸朝我一笑,虽然有些可怖,眸光却很慈祥。我朝她挥手,踏上了船只,冥界弱水,鸿毛不浮,只有九阴之地千年犀木能浮起来,这一艘船只,便是由千年犀木造就。 “蒂芜丫头好些年不曾来冥界了。” 我刚上岸,便听得孟婆略带责怪的话语,我讪讪一笑,拉住孟婆的手,道:“孟婆可是想我了?” 想我几万岁的年纪,竟然要像个小姑娘一般撒娇…自己都有些不耻。 可孟婆偏吃这一套,许是太过寂寥了,平日里除了过往的鬼魂都无人可以交流,才会格外期盼我的到来。 “知道婆婆想你,也不多来冥界走走。” 孟婆横了我一眼,我摸了摸鼻子,道:“不是还有鬼姬么?” “那丫头啊…别说了,整日沉默不语守在桥边,前些日子冥王从凡间回来,她便来都不来了。” “殷夙回来了?” 我惊讶,他不是…… 孟婆点头,“冥王回了冥界,并未立即进入轮回。” 所以…鬼姬才会反常,难怪这么久了都不给我来信,不似她的作风。 “好婆婆,我来冥界寻鬼姬有事,等与她谈完了,再来陪婆婆好不好?” 孟婆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冷哼了一声,甩开我的手,重新回了奈何桥边,从汤锅里舀汤,递给等候的鬼魂。 …我无奈失笑。 孟婆其实也怪可怜的,从有冥界开始,便一直在奈何桥边为过往鬼魂调制忘却前生的汤药,至今都不知过了多少万年的岁月了,我见到她时便是这个沧桑老妪的模样,传闻孟婆当年也是冥界的美女,不过这个当年便不知道多少年之前了。 许是几十万年的岁月太过长久,久到一个女子都可以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任脸上被岁月刻上痕迹,不再用灵力加持。 我抱着酒坛子,带着讨好的笑,凑了过去,替孟婆将汤舀入碗中,道:“孟婆,我是真的有事,等与鬼姬商量完了,一定回来陪你几日,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此话当真?” 孟婆扭头,看我。 “当然,我怎会骗你呢?” “那好吧,你先去忙。” 孟婆扯开笑脸,由阴转晴,一瞬间变脸太快,我总觉得又被戏弄了…… “好了好了,你快些走吧,早些办完正是早些来陪我这个老婆子。” 果然,我是被戏弄了。 从孟婆那离开,我直奔鬼姬的住处。 在冥府,虽也是华丽的殿宇,可怎及得上仙界呢?从九重天帝姬到冥界鬼姬,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心有落差,这阴森的鬼域,若心无所牵,怎会千年不离?可偏偏被牵挂的那人,一点都不领情… 有时我真为鬼姬不值,然我并无资格责骂她,局外之人怎会懂深陷局中之人所感?她从未后悔,就像我从未放弃,所以,我只能替她不值,她所能做的便是为我心疼…互相安慰而已。 “鬼姬?” 入了殿宇,还未踏入内室,便闻见了冲鼻的酒气,我掩着鼻子,推开门,走进去。 鬼姬仰躺在贵妃椅上,三千青丝随意散落,白色纤衣披在身上,唇色惨淡,眸光混沌,双颊泛着红晕,迷糊间,许是察觉到我的到来,咧开嘴,傻傻一笑,复又抓起手侧的酒坛子,一口灌了下去。 我皱眉,将抱着的酒坛子放在桌上,寻来一件厚点的外衫,盖在她身上。 “你来啦…” 她目光迷离,巴掌大的小脸似是又消瘦了些。 我点头,夺过她手中酒坛,道:“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休息一会儿吧。” “我没…没有喝多,蒂芜,你带来了好酒是不是?肯定又是从司命那儿偷来的。” 闻言我老脸一红,狡辩道:“这不叫偷,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司命若是知道我是将酒给你的,他肯定高兴还来不及!” “是么?”鬼姬喃喃,自嘲一笑,朝我招手:“来,蒂芜,陪我躺一会。” 贵妃椅够大,倒也能容纳两个人。 我依言,躺在她身侧。 “蒂芜,你怎么来了呢?” “见你久久不给我来信,我便来看看。” 鬼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早认识的一个,那时我刚从不周山出来,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可以救莘茉的三物,其一便是聚魂灯,我遂直奔冥府,当年就像初生牛犊不畏虎一样,我自以为冥府不过是阴森了些,并未觉得多可怕。 若不是鬼姬及时拉我一把,我早就被那些怨魂迷惑,堕入了十八层地狱…… 随后便在冥府停留了些时日,将来意告诉鬼姬,那时殷夙正巧投胎入了凡间,聚魂灯一时半会也寻不着,我便离开了,与鬼姬却一直保持着联系…… 如今千年过去了,我与她早已成了生死之友,并不常想念,可会偶尔惦念。 “蒂芜,他回来了。” 鬼姬忽然抱住我,将脑袋埋在我颈项间,一滴清凉的液体从我脖子里滑过,我浑身打了个哆嗦,手足无措,一千多年来,鬼姬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软弱之态,那一滴泪,似破碎了她平静的表面,那翻涌而出的苦涩痛意感染了我,让我无所适从。 我僵硬的抬起手,轻抚着她的背,道:“你不是一直期盼着他会回来么?” “可是…他未曾看过我一眼,蒂芜,千年了,他还是不愿正眼瞧我,我知道那时是我冲动了,可我已经道歉了,我也赎罪了千年,他为何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为何不肯放过我?那个女人,对他就那么重要么?” 这是第一次,鬼姬同我讲起她的事,并不是不好奇,可若那道旧伤疤,撕裂会让她血线淋漓,痛不欲生,那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第十二章 往事如烟 “蒂芜,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嗯?” 从认识开始,她便让我唤她鬼姬,千年如此。 可自她唤来司命,并让他在仙界好生照拂我,我便明白,她身份不是那么简单,我询问过司命,司命却吱唔不言,直到有一次说漏了嘴,我才知晓,她是仙界帝姬。 “鬼姬…呵呵…”她笑,带着讽意和自嘲,“我是仙界帝姬,轩辕琳琅,可是蒂芜,你看看我如今的样子,可有半分帝姬的模样?” 我心疼她的脆弱,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管是鬼姬也好,轩辕琳琅也好,你就是你,你是帝姬,你的模样便是帝姬的模样。” 不知该叹息还是失笑,苓歌那日的无赖之话如今却成了我安慰鬼姬之语。 “是么?”鬼姬喃喃自语,“蒂芜,我爱了他三千年,可到头来换来的仍是他的不屑一顾,我不甘心,蒂芜,我好不甘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不甘心又能如何呢?除了你自己,谁也无法帮忙,那个能解救你的,却吝啬伸手。 “鬼姬,得不到的便放手,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是啊…我教你的,可若是能说到做到,我便不会在地府一呆千年,蒂芜,你放弃了么?” 她仰起脸,犹带泪痕。 我摇头,也许正是因为我们都如此顽固,才会如此投契。 “蒂芜,陪我喝酒吧。” 我迟疑着,最后还是点头,既然如此苦闷,不如放纵大醉一场,也许能缓轻一些。 “司命藏的好酒。”我走到桌子旁,抱起酒坛子晃了晃,揭开坛盖,浓郁的酒香缓缓溢出,深吸一口气,令人沉醉的香味沁入心肺,唇角勾起,拿了两个杯盏,朝鬼姬走去。 倒了一杯递给鬼姬,她浅酌一口,笑道:“果然好酒。” 此刻,我们倒有些像饮酒作乐的闲士,将那借酒消愁的狼狈模样给驱散了几分。 司命藏起来的酒,酒香而后劲足,几杯下肚,我便感觉有些飘飘然,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一人一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说道个不停,最后一杯酒入了腹中,我脑袋一歪,便倒了下去。 朦朦胧胧的周遭,看不清实物,不经意间,似是入了谁的梦一般,挣脱不得。 我晕晕乎乎的依靠直觉一直往前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碰到过障碍。忽然间,前方光芒一闪,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抬手挡在眼前,待到睁眼之时,却是换了场景。 迷蒙之境不再,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高贵,白玉铸造的房梁,黄金铺就的阶梯,拾级而上,抬眸便是龙飞凤舞的“琳琅殿”,琳琅…殿,怎么这么耳熟? 忽而听得里面一声呵斥,一个小姑娘捂着脸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我站在台阶上,以为她会避让,谁知她却一头撞了过来,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她…从我的身体里钻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望了望自己的手,五指纤纤,骨节分明,并不是虚幻的。 我皱眉,迟疑着走入了殿内,便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满脸怒容的端坐在榻上,纤长的手指带着护甲,长眉入鬓,凤眸凌厉,额间一抹嫣红的细钿,略显张扬,小巧的鼻子,唇瓣点了樱红的唇脂,鹅蛋小脸…怎么看怎么熟悉。 “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凡人都看不住!” 女子怒喝道。 “帝姬饶命,帝姬饶命。” 底下是一群跪拜求饶的仙婢,神色惶恐,我缓缓走近,却无一人发觉我的到来,难道她们都看不见我? 为了印证心中猜想,我走到那名华衣女子身前,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毫无反应…果真如此,我勾唇一笑,随意往地上一坐,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越看越觉得那女子莫名熟悉,鹅蛋小脸,樱唇红润,就是妆容太过凌厉,给人一种盛气凌人之感。 琳琅殿… 这是仙界无疑,可我从未来过琳琅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们都看不见我… 我疑惑不已,然而在此,无人能给我回答,既来之则安之,静待事情发展便是最好的解答。 “你们都给我出去找!快去!” 那女子竖着眉,朝跪拜的仙婢吼道。 “是,帝姬。” 周遭的人都退了下去,她颓然坐于原处,浑身的力气似是随着那一声吼给挥散了出去,飞扬的眉紧蹙成一团,凌厉的凤眸染上了哀伤,那疲倦的身影,缓缓趴在了案几之上,看着这样的她,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伸出手去,想要轻抚她给予安慰,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忘了,我似是与她们是隔离的。无奈,只得坐于一旁,百无聊赖之下,我走出了大殿,往外飘去…不过飞出殿宇一丈,便被禁锢在了原地,寸步不可行,这又是何意? 我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 随后那女子走出了琳琅殿,从我身侧经过,我目光不忿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为何我却不可以离开? 忽而我被一道引力拉扯往前飘去,突如其来的飞跃,让我心惊肉跳,身体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穿过回廊,越过仙池,飞过殿宇,眼前一直有那个锦衣华服的女子,莫非我被她牵着一路走的? 忽的身形停顿,映入眼帘的是宽大的祭台,高耸的玉柱直冲入云层之间,呼啸的狂风从祭台喷涌而出,祭台之上往下一望不见底…… 这便是诛仙台?曾听司命说过,神仙若是犯了错,便会被推下诛仙台,散了修为仙力,贬为凡人,重入轮回。 她来这做什么?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那女子开口,语气不善,我顺着她的目光,只见一角青衣从岩石边露了出来,复又立马缩了回去。 “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女子眸光愈发不耐,迫人的气势从她周身散发。 一青衣少女缓缓站起,神情怯懦,她绞着手,咬着唇,望着华服女子的目光委屈且恐惧。 “你过来些。” 华服女子命令道。 我愈看愈觉着觉得这女子无比熟悉…琳琅殿…从何处听过? 第十三章 迷蒙入梦 仙界,琳琅…帝姬轩辕琳琅!那不是…不是鬼姬么?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眼眸带着傲气之人是鬼姬?我睁大了眼,仔细瞧了一瞧,卸下妆容,可不就是鬼姬的模样么?那…这是鬼姬的梦境?亦或是她的曾经?我误闯入了她的梦境么? “你这个模样,怎么能当得了冥后?” 鬼姬…琳琅帝姬一脸不屑,那青衣女子唯唯诺诺的模样似是让她好生鄙夷。 “鸢色…未曾想过要当冥后。” 那青衣女子哑着嗓子,泫然欲泣的小脸教人好不怜惜。 我拖着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啧啧出声,不过一凡间女子,姿色虽是上好,性子委实懦弱了些,当冥后…?殷夙喜欢的竟是这样的女子?我咋舌,实在难以置信。 “不想当冥后?呵!那为何明知殷夙的身份却一直与他纠缠不休?你身为一个凡人,竟敢与冥王相恋,不正是贪图冥后那位置么?” 琳琅帝姬勾着嘴角,斜睨着她,满脸讽刺。青衣女子闻言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捂着脸,使劲的摇头,在琳琅慑人的目光下,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的呜咽着:“我没有…我没有…” 琳琅见她如此模样更是不屑,“没有?那本帝姬倒是好奇了,你莫非真喜欢上殷夙了?就因为他救过你弟弟?可你莫要忘了,他乃冥王,掌管数万魂灵,若是他真愿救你弟弟性命,他又怎会无辜惨死?”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与阿夙乃是真心喜欢对方,你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见此,我微微叹息,琳琅虽看似高高在上的那一方,可其实呢…在这场较量里,她一开始便输的彻底。 “苦苦相逼…?我如何苦苦相逼了?我只不过让你认清事实,就你这么一个怯懦的人类,如何能承担得起冥后的重任?在我面前你尚不可抬起头,在其他仙寮面前呢?怕是会丢尽殷夙的脸面罢!” “是!我是人类不假!那你呢…高高在上的帝姬?呵呵…你此刻的行为不觉可笑么?因为阿夙爱慕的是我,所以将我抓来仙界,如此枉顾法制欺压渺小人类的神仙鸢色还真是第一次见,我就算承担不了冥后的名头那又怎样?阿夙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你,琳琅帝姬!” 那青衣女子淌着眼泪的脸挂着快意的笑,那狰狞的模样生生将清秀的小脸给弄的扭曲了,似乎殷夙的名字给予她不再畏惧的力量,面对琳琅,她不再畏缩胆怯。 反观琳琅,虽是生气,却依然只是蹙眉,鸢色的话她应当是早就明白,所以才会不为所动。 “冥后要有冥后的气度,我是爱慕冥王不错,可我让你来仙界,并不是想要利用身份欺压于你…” “是么?帝姬以为我会信?” 瞬间底气足了的鸢色挺直了腰杆,学着琳琅的模样微勾了嘴角,表示了她的不屑。 说实话,我对琳琅将鸢色抓来天界的目的很是好奇,依我对她千年来的了解,她就算爱慕殷夙,也绝不会枉顾帝姬的身份,她的骄傲与尊严,不会允许她做如此背后阴人之事。 “不管你信不信,现在跟我回琳琅殿。” “若我说不呢?”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琳琅缓步上前,金色长袍拖曳于地,华丽且高贵。 “你…你别过来!” 鸢色见琳琅渐渐逼近,她猛的朝里面跑去,呼啸的肃杀之气让她举步维艰,可她依旧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琳琅见状变了脸色,她焦急的大喊了一声:“别过去!” 正欲施法,便只见眼前玄色身影一闪而过,再次凝眸,便是伫立在她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 殷夙赶来救了鸢色… 我瞧见琳琅颤抖的手指缓缓收回了袖摆之中,她眸色傲然的望着相拥的二人,唇角微微抖动,硬生生抿着,飞扬的眉毛挑了挑,一抹讽笑浮上脸颊。 我走近她,隔空摸了摸她的脸,心疼的望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呐…其实不想笑,可以不笑的。此刻我多希望她可以看到我,那样至少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明明很受伤,却要故作坚强。 “帝姬,你这是何意?” 殷夙转过了头,目光不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殷夙,这便是琳琅记忆中殷夙的模样吧…苍白的脸,却俊朗如斯,薄唇如染了唇脂一般嫣红,如霜白发只用一根发带束于身后,在玄色劲装的映衬下更显雪白。 “冥王以为呢?” 琳琅手指抹着垂落在一旁的发丝,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与殷夙怀中颤颤发抖的鸢色两相比较,发生何事,一目了然…若我没有亲眼所见,必然也会如殷夙那般猜测吧。 “她不过是一凡人,不知如何得罪了帝姬,引的帝姬如此震怒,竟要将她推下诛仙台?帝姬可知,凡人若是上了诛仙台,会是何后果?” 殷夙你是耳朵聋了么?没有听见琳琅的那一句别过去?我愤愤然走到殷夙面前,使劲踢了过去,却被穿过了身体,我气恼的回眸,果然看到了琳琅凤眸中一闪而过的受伤神色… 随即她扬唇一笑,玩味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后果?不管是何后果,她是凡人,喜欢上了你,便是她的不是,而让冥王为她痴迷,便是她最大的罪过!我这样讲,不知冥王可否满意?” “你!简直不可理喻!” “阿夙,算了…不关帝姬的事,是我自己往这边来的…”鸢色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以这般委屈的姿态说话,究竟是要为琳琅解释还是要抹黑她? “鸢色,你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闻言,我气急,人家姑娘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丫的还不相信? 我跑回琳琅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虽然碰触不到,可我总觉得这样就像是我陪伴在她身边一样,是不是,就会好受一些,殷夙的话我听着都火冒三丈,而倾心于他的琳琅,该有多难过? “我琳琅在仙界一直都是这么不可理喻,难道冥王是今日才知晓么?更何况,更不可理喻之事琳琅都能做,冥王可是要尝试一下?” 琳琅啊…若是能少一点骄傲,肯放下姿态,解释一句,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第十四章 意料之外 我看到了殷夙眼中的怒气,却没有看到一丝嫌恶,甚至隐隐有些失落,他在失望些什么?琳琅可有曾注意到他如此不经意的情绪? “阿夙,我们走吧。” 鸢色挽着殷夙的手,央求道。 殷夙反握着她,目光紧锁着琳琅,没有给予回应,却朝琳琅道:“是啊,呵…你是仙界帝姬。”他目光一瞬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呢?帝姬绝色容颜,又身份尊贵,仙界那些男子,怕是都恨不得成为帝姬的入幕之宾,与帝姬双修得道吧?” …这是哪跟哪?我一下子听懵了。 反观琳琅,却是满脸怒容,她目光如利刃狠狠的瞪着殷夙,颤抖的手酝酿起了磅礴灵力,“在你心里,我便是这般模样?随意一人便能与我成为眷侣?”她笑声透着一股彻骨的悲凉,我不忍再看。 “帝姬因为嫉妒都能将一凡人推下诛仙台,还有何事不可为?” “谁说我嫉妒?我为何要嫉妒她?她区区一介凡人,吾乃仙界帝姬,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泪花在她眼底盈眶,倔强咬着牙,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意。 “那帝姬为何作出如此恶毒之事?你将鸢色抓来仙界的原因我暂且不管,适才所发生的一切我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从不知帝姬原来是如此敢做不敢为之人。” 殷夙这不是逼着琳琅承认么?若是我的话,没做过便没做过,打死都不会认,可琳琅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一时之气认了这妄加之罪可如何是好? 不要承认,琳琅,这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的...我一字一句的在琳琅耳畔说道,她却听不见,只昂扬着姿态,手中凝聚的仙力朝那相牵的二人挥去:“既然冥王知晓得如此清楚,那本帝姬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怕是要对不住冥王的‘信任’了。” “轩辕琳琅!你果真如此蛮不讲理!” 殷夙以手结印,挡住了琳琅的攻击,为护住鸢色,将她又揽回了怀里。 琳琅此刻是想要发泄的吧,才会在出手之后再次紧逼,殷夙见她再次袭来,将鸢色安置在一旁,便飞身而起,迎战。 二人在半空斗的激烈异常,仙术法印似是凡间的烟花绚丽,以我这样的修为,只能勉强看到他们的身形,至于如何出招的,便是一点也看不清楚。 “不要打了,阿夙…阿夙…” 鸢色神色惊慌,一边唤着殷夙的名字一边朝二人靠近,想要二人停战。 我好想上前将她拉开,姑娘为何如此想不开?你一介凡人,闯入灵力如此强盛的战场,是想要魂飞魄散么? 可我此刻不过是一个入梦者,连形体都没有,又谈何救人?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琳琅帝姬,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不要再和阿夙打了,求求你了。” 闻言,我替殷夙捂脸…堂堂一界之主,竟然‘沦落’到被求情的地步…这若是传出去,别说面子,想必里子都没了。 真想唤醒那个姑娘,让他们各自发泄一会,不会有事的,殷夙若是能被琳琅轻易伤了,那他冥界之主的地位怕是早就不保了。 此时我忽然有些明白琳琅的心思了,可这样爱,太过卑微,更何况,就算她是一番好意…可后果呢?成了如今的模样,谁都不领情。 也许,殷夙爱的便是她不同于琳琅的小女儿姿态,温婉的女子,虽是怯懦,却让殷夙觉得被需要,被依赖,可琳琅呢?身为帝姬,生而高贵,从来只有别人伏低的份,那高傲与凌厉已在上万年的岁月中深入了骨髓,帝姬自有风华万千,可却少了女子婉约。 琳琅或许是想要改变鸢色,或是为她洗去浊世铅华赐予仙根…一番好意,却弄巧成拙了,也许他们谁都不需要这样的改变,只是这便是琳琅爱的方式,骄傲如她,定是不屑于解释… 尽管鸢色惊慌失措,泪眼婆娑,可那打斗的二人还是未曾理会,鸢色眼见殷夙被逼到了一角,满脸焦急,便不顾危险跑了过去,她似是想要抓住琳琅,却被她衣袖一飞,甩了出去… 结果,始料未及…鸢色被甩飞的方向正是诛仙台,那肆意磅礴的肃杀之气将她的脸颊割出了一道道血痕,血珠滑落,似是激发了祭台的凶煞,不过一瞬,鸢色便被卷入了诛仙台中央,一声压抑的惨叫,诛仙台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琳琅呆愣在原地,只见眼前虚影一闪,猛然惊醒,不能让他过去…琳琅解开腰带,腰带瞬间幻化成为软鞭,将那个即将到达诛仙台的身形禁锢。 “不要过去!” 琳琅大声喊道。 “放开!” 殷夙回眸,眸光充血,且含了一丝怨恨。 “殷夙!不要过去!” 琳琅咬着牙,死死的拉扯住软鞭,殷夙挣扎着往前行,却动弹不得。 “你给我放开!” 殷夙惨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灰败,樱红的薄唇微微颤抖。 “我不放!她已经进去了,回不来了,难道你想一起去陪她么?那你的冥界怎么办?你的子民怎么办?” 这便是琳琅,永远顾全大局,理智的近乎残忍,也许她这一生,唯一疯狂过的便是对殷夙的追逐。 “这便是你想要的?呵呵…琳琅,我从未想过你真会如此残忍。”殷夙嫣红的薄唇扯开了一抹笑,带着讽意与憔悴,他望着琳琅,目光空洞,“琳琅帝姬,你成功了,鸢色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凡人入了诛仙台,便只有灰飞烟灭,你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我…” “放心,我不会傻的要跳下去,鸢色已经消失了,我跳下去她也回不来,若只是魂飞魄散我还能重新聚齐她的魂魄,可如今她连魂魄都没了,那我跳下去又有何意义?” 殷夙表现的很平静,平静的近乎反常。 琳琅依言放开了他,随即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他的反击,可殷夙没有,径直从她身侧经过,呼啸的风扬起二人的衣摆,发丝飞扬交缠,可他们的心,却从此陌路。 殷夙未曾给予她一个眼神,连怨恨都未曾表露,就好像…未曾相识。 我看到琳琅颤抖的身体,看到她从眼眶溢出的眼泪,看到她勾起的嘴角,比哭还要难看… 我默然站在她的身旁,听着她压抑而悲恸的哭泣,那一声“我不是有意的”随着微风消散在天地间,谁都不曾听见,谁都不曾看见,高高在上的帝姬瘫坐在诛仙台旁,哭的像个孩子,茫然失措。 即使她爱殷夙,却从未想过拆散他与那个凡人,她只不过是想给予他更好的,谁又会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呢?那个灰飞烟灭的凡人,那个平静冷漠的冥王,那个一心为爱的帝姬… 都被淹没在时光的洪流里,再无踪迹。 第十五章 若能放下 恍然惊醒,依旧是暗夜无光,我环顾四周,只见鬼姬安静的躺在榻上,脸上却有泪痕斑驳,泪湿了发丝,沁入了被衾,这便是你的痛你的罪么? 我知道,你无意伤害鸢色,千年了,是不是该放过自己了? 忽而殿前有动静,我竖起耳朵,来人似是未曾掩饰身形,我警惕起身,看了眼睡梦中仍皱着眉头的鬼姬,微微叹息,在她周身施了术法,暂时护她周全,不过我这微渺的修为…只期盼来人并未有恶意。 我悄然起身,走了出去,殿外鬼火摇曳,树影于微风中婆娑摇曳,回廊之上,立着一个身影,负手于身后身姿挺拔却略显消瘦,发丝如雪在鬼火照耀下更显苍白,未及回眸我便猜到,是殷夙。 我走近他,说不上该带着何种情绪,因亲身经历过,心情不复当初那般讨厌的纯粹,毕竟错不在他,我又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因鬼姬的苦痛而迁怒于他,他们之间的牵扯,谁又能说的清? “你回来了。” 就好似认识很久的朋友般,我上前打招呼。 “嗯。”他点头,转身望着我,眸色清淡,嘴角微勾带了丝和善的笑意,与梦中的殷夙完全不一样,少了尖锐与刻薄。 “还会走么?” “不会了。” 他仰头望着幽暗上空,只有一线月光从裂开的结界渗入,那一丝柔和的光线,在冥界却照亮了一方空间。 他言语带着暖意,神色温和,不复当初强作的冷漠只为报复经历了百世轮回,尝遍人间冷暖,,是真的放下了吧… “她还好吗?” 他轻声问道。 我点头,复又摇头,复而抬头望他:“她好不好,你会在意?” 还是带了丝怒意,毕竟看着鬼姬痛苦千年,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说罢便有些气恼,这兴师问罪的语气怎么回事? “呵呵…我自是在意的。”他轻笑一声,那毫不忌讳的坦然语气让我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小心眼了。 “当年她不是故意的!她从未想过要拆散你们,那时鸢色若是不冲上去的,她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我还是忍不住为鬼姬辩白,依着她的性子,怕是怎么都不会说出口吧。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惊讶,何时知道的?若是在早知道,那为何还要这么做? “当时确实生气,可后来…想清楚了,便知道了,琳琅…帝姬,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会放下身份去为难一个凡人?” “那你为何还要入轮回?” 闻言,他释然一笑,“为了惩罚自己,若不是那时我太过妒忌,言语无状,琳琅帝姬便不会盛怒出手,最后…导致鸢色惨死,其实,我才是那个该赎罪的人,害死鸢色的人是我。” “等…等一下,我怎么没听懂?” “呵呵…你自是不懂,最开始,连我自己都被蒙蔽了,等到真正懂了,为时已晚。”他微笑看我,复又望向鬼姬睡着的方向:“时间过的真快,一千年了,应该结束了,我放过自己,你也该放下了。” 说罢便离去了…留下我懵懂站在原地,难道我又做梦了?不然这一切怎会显得这般的…梦幻? 我摸了摸鼻子,皱着眉头往回走,怎么最近遇见的都是些怪人? 回了内殿,鬼姬坐于榻上,我走上前去:“你醒了?” 她抬首,却是一张泪眼婆娑的脸,还挂着笑,神色悲悯。 “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当她仍沉浸在梦境之中,悲上心头,不可抑制。 “竟然是这样…哈哈…竟然是这样…” 鬼姬忽然又哭又笑,疯狂中夹带着颓然。 “怎么了?鬼姬…” “他说他妒忌,他竟然妒忌?哈哈…太可笑了,蒂芜,他竟然说是因为妒忌…” “嗯,是啊,他说了妒忌。” 可我没懂,妒忌…妒忌什么?为何应该赎罪的是他? “他喜欢的是我,他喜欢我…他是喜欢我的。”鬼姬清瘦的脸上挂着一道道泪痕,牙齿紧咬着下唇,压抑着情绪。 闻言,我惊讶的捂住了嘴,这…故事反转的太过突然,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殷夙怎会喜欢鬼姬?不是躲都躲不过来么? “鬼姬…” “可是他竟然说放就放下了,一千年了,他在赎罪,那我呢?他说放下便放下了,我怎么办?我放不下啊…我怎么办?蒂芜,我该怎么办?” 鬼姬放声大哭了起来,比起梦境之中更多了一丝歇斯底里,在殷夙对着她说了那句话之后,她便崩溃了…她宁愿殷夙还是恨着她的吧,千年执着,千年等待,一句放下便否定了她的所有,他们之间…连最后一丝牵扯都没了。 呐…鬼姬,你该怎么办呢? 我呐呐无言,眼泪却流了下来,为她的无力,为她的痛失,为她的不知所措。 “太可笑了…哈哈…那我究竟算什么?我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呢?蒂芜,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瘦弱的身子仿若一阵风便能吹倒了,怎还有当年风华帝姬的模样? “鬼姬,爱的这么累,就不要再爱了,三千年,也够了,何必再折磨自己呢?” “是啊…三千年了,我究竟在做些什么呢?”鬼姬嗤笑一声,望着烛火闪烁,眸光也带了几分幽光:“自以为是帝姬,身份尊贵,便能无所不能,直到他身侧多了那个人类女子,我才发觉自己可笑,那时便告诉自己该放下了,可结果,还是没能放下,本以为他对我无情无心,可他却说,他是因为妒忌…这不是太可笑了么?我宁愿他从未对我动心!” 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殷夙当年对琳琅也是有意的,可却因为她平日骄傲的性子与不羁的言行产生了误会,才会发生后来之事。 “鬼姬啊…”我抚上她发丝,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殷夙原是喜欢她的,我始料未及,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加可悲。 如今千年的时光,殷夙心底那一丝丝惦念都已被转世轮回给消磨了,鬼姬却越陷越深… 第十六章 便能梦醒 “殷夙他…怎么可以呢?他怎么可以!” “是啊…他怎么可以呢?”说放便放…留下你一人,还在苦苦挣扎,得不到救赎。 “我恨他。” “那便恨吧,只是恨比爱更可怕,更长久,你当真要如此?你乃仙界帝姬,有着无尽的寿命,不是凡人,喝过一碗孟婆汤便忘却前世今生,如果你一直怀着对他的恨,那你永世都无法脱身,何苦呢?” “那我该怎么做?蒂芜,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回仙界去吧,天帝与天后他们肯定很思念你,三千年而已,琳琅,你今后还会有许许多多个三千年,何必要将自己禁锢在冥界呢?为了一个不再爱你的男人,不值得。就当尝试一下好不好?试着去忘记,试着去放下。” “尝试…?” “是啊,还未曾试过,你又怎知道不行呢?就像殷夙,他不是也释然了么?我知道你恨,你怨,可你不能一直这么折磨自己,就当做放过自己,好么?” “…好。” 鬼姬流着泪,笑着回答,我知道这么做其实很难,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都要去尝试呐…… 这般笑着的模样,才是鬼姬…才是那个敢爱敢恨的琳琅帝姬啊。 “你回仙界去吧。” 沉默半晌,琳琅忽然道。 “啊?”我眨眨眼,不明所以,“你不回?” 那我刚才一番话不是白说了? “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我…” “好吧。”我抹了把脸,又扯着袖子给她擦了擦脸,笑了笑,“不过我现在还不行,我得找殷夙,借他的聚魂灯一用,好不容易等到他归来。” “聚魂灯我到时会给你带回来的,连同莘茉的魂魄。” “啊?这…” “我暂时还不想回仙界,想去人间看看,我在冥界千年,收集魂魄之事肯定比你懂,就当顺便,更何况你不是在仙界还有事么?暂时也不会有时间去收集莘茉散落的魂魄吧?” “哦…”我挠了挠脑袋,貌似也找不到回绝的理由。 往生草…苓歌说会让胃口去寻,聚魂灯…琳琅又道会帮我带回,连同莘茉的魂魄,我是不是太幸运了些? “琳琅,认识你真的很开心,很幸福。” 我冲上去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忽而一声感叹:“真希望我们永远都会如像如今这样…” “松开些,你要捂死我么?”琳琅皱着眉,眸光却没有不悦。 其实是有些预感吧,因为苓歌所言,天后与莘茉之间…所以才会那般感叹,而一般有所希冀是因为对事情不确定的一种自我迷惑,希望如此,却往往并不会如此,那时的我却不曾明白。 “你要去找殷夙么?” 我斟酌了半天,还是决定直接问。 “…是。” “为何?” “因为我不甘心啊…” 琳琅的话让我瞬间变了脸色,这不…怎么又这样啦? “你别紧张。”琳琅轻笑,“我是不甘心,不过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我曾幻想过和无数和殷夙在一起的场景,却从未实现过一次。既然他已经释然了,那便不会再介怀,我只是,想让他陪我做完那一场未完的梦,梦醒了,也许便能放下了。” “是吗?” 我转了转眼珠,万一更喜欢了怎么办? “不管怎样,都要尝试,不是你说的么?” 我想了想,也是。 “不过这些日子你在仙界都发生了些什么?有没有找到他?” “不知道。”说及此,我便有些郁闷,离渊与拂幽…我真的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找到便是找到了,没找到便是没找到。” 我将在仙界发生的事与她说了,她也蹙了眉,目光怀疑的看了我一眼,“你确定他们长得像?” “一模一样!”我肯定的回答。 “那倒是需要好好查探一番,不过此事我还是相信司命所言,离渊帝君身份尊崇,我少时也见过他几次,并不似拂幽那般性子,你切莫抱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 其实听到琳琅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沮丧的,四海八荒唯一与拂幽相似之人,却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连性子都截然相反… 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司命说了,会想办法将我送入琼华,只要到了他身边,我自有法子可以知道他是不是,不是也没关系,继续找就是了…反正我是神仙,不是么?” 我抿嘴一笑,只是笑容带了些悲凉,找了这么久了,我其实…也累了,可是又能怎样呢?早已经习惯了,也许真有那么一天,我找到了拂幽,也就那样了,将他胖揍一顿,心里舒坦了…便不会再牵挂了。 “你…自己小心些。” “嗯,我知道的啊,不多说了,好累啊…睡一觉吧…好好休息一下,琳琅,你也累了吧?” “习惯了听你叫鬼姬,一时叫琳琅还不怎么适应…” 她自嘲一笑,便随我一起躺在了榻上。 “琳琅…鬼姬…琳琅啊…鬼姬呐…” 她未曾理会我,我一边唤着一边顶不住睡意来袭,便与周公相会去了…… 从琳琅处离开,又在奈何桥边陪了孟婆几日,这才回到仙界。 习惯了冥界的幽暗阴森,天宫的富丽繁华一时让我觉得有些晃眼,果然…习惯真是可怕呐。 “司命…司命?” 入了天府宫,我便大声呼喊司命。 “终于知道回来了?” 司命双手环胸倚在满口,神色不愉。 “我这不是帮你看琳琅帝姬去了么?你该感谢我啊!” 我笑嘻嘻的凑过去,眸光闪亮。 “是么?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将我特意珍藏的佳酿献给了帝姬?” “呵呵…”我忽的倒退了半步,摆手道:“那倒不用,那倒不用。” “蒂芜,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偷拿我珍藏的美酒?” 我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满脸讨好:“琳琅她不是喜欢美酒么?我这都是为你让你在她心里有个好印象啊!这样她回来的时候便会念着你的好。” “谁还稀罕她念着我的好…”司命小声嘀咕了一声,随即惊讶道:“她要回仙界?” 第十七章 千年之前 “是啊,等过段时间,便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放心,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我朝他挑眉眨眼,希望这厮可以因此忽略我挖了他那一坛子酒的事。 “谁稀罕你多事!”司命神情古怪的睨了我一眼,便转身入了内室。 诶…?我傻眼,这又是哪一出?我帮忙还不乐意了… 真是怪脾气…不过,我转动眼珠,总算是不再计较我偷拿美酒一事了,窃笑一声,复又想起,还未问司命,可否找到了入琼华的办法… 我立马追了上去,在藏书阁内找到了司命,他端坐在矮榻之上,蹙着眉,手撑着下巴,那蘸着墨汁的笔都快涂到脸上了。 “司命!” 我小跑过去。 司命权当没有听见,毫无反应,我顿足,不明所以…这是在生气? 我凑近了些,趴在案几之上,看着他笔下的折子,又在写话本子?给凡人安排命数? “司命…” 司命转了个方向,用侧脸对着我。 …这是向我展示你完美的侧脸?我目光带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咧嘴一笑,讨好的唤道:“司命星君?” …… “司命…” “司命呐…” “司命啊…” 一声比一声大,最后几近嚎叫,司命终于忍受不了,嫌弃的瞥了我一眼,总算是有点反应了。我立马凑了上去,谄媚的替他磨墨,道:“司命星君?” “有话快说。” 架子还真是大…我内心腹议,面上却是璀璨一笑。 “星君辛苦,蒂芜给您倒杯茶?”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司命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复又道:“去,倒杯茶先。” …我默默赏了他一个白眼,屁颠屁颠的倒了杯茶回来。 “司命星君…” “嗯,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本星君暂时原谅你了。” 要不要这么小气…不过是一坛子酒而已,我暗自腹议,却也不敢表露出来,浅浅一笑,道:“不生气啦?” “嗯,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蒂芜,不要总拿琳琅帝姬做挡箭牌,也不要多事,明白么?” “明白,明白!”我点头如捣蒜,目光真诚。 “当真明白?” “当然。”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司命幽幽叹息了一声,看着我的目光有些诡异,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不就是安分守己不多事么?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怎么感觉…最近遇见的都是些怪人,就连司命,也变得怪怪的了。 既然摸不着头绪,便不再纠结,直奔主题:“呐,司命,我去冥界之时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满含期待的问道。 司命冷哼了一声,斜睨了我一眼,并未答话。 不是都已经不计较了么?还给我摆脸色? 我也有些生气了,不说便不说,起身,便往外走去。 “已经办妥了。” 走至门口处,司命分不清喜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惊喜回头:“真的?” “本星君何至于骗你?” “谢谢你,司命。” 我双眸泛光,笑容诚挚。 “他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 司命轻声问道,背着光的脸在暗处神色莫名。 “是啊,重要。” 我歪着脑袋,不假思索的回答,除了莘茉,拂幽是我此生最想见最想见的人,许是初尝情爱的滋味,太过甜美,才会令我念念不忘。 若是换做了他人呢?如果当初在无妄海遇见的不是拂幽,如今的我又是何种模样? 碧空如洗倒映在一望无际的海水之中,微风轻拂,水纹荡漾,似是皱纹圈圈扩散,小舟一介于海面漂流,漫无目的的游荡。 我蹲坐在轻舟之上,神思四处散去,于空中细细勘察,许久不曾有动静,我有些不耐,翻身趴在舟橼边,瞪大了眼睛朝海底望去,碧色的海面深不见底,偶有游鱼从眼前游过,却始终不见蛟的踪影。 今日又要无功而返?我气恼不已,来无妄海已经半个月了,却从未见过一头蛟龙,更别提千年蛟珠。 施法于小舟,朝岸边靠去。 忽而小舟一阵轻漾,波澜阵阵带了一丝震荡,我皱眉,随即屏息凝神,细细感受,波澜微起的海面之下灵力扩散,夹杂着妖力向四周扩散,而且那一股力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是要破水而出! 来了! 我迅速站起,朝上飞去,“哗啦”一声,眼前突现阴影,往下瞄去,轻舟已毁,若我慢了片刻远离,说不定此刻亦会遭到波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一物,漆黑的鳞片,腥臭的气味,四肢均有四爪,头上的角直而短,巨大如灯笼的眼睛猩红一片,狂躁的气息遍布整个身躯,尾巴朝水中拍打,“砰”的一声溅起水花飞散,我恰好立于水花狂飞的范围之内,瞬间被淋了个透彻。 顾不得被殃及,望着那庞大的身躯眸光泛着亮光,终于等到了啊…我咧开嘴角,飞身而上,长出了角,定是有了千年修为! 而且看它嘶鸣苦痛的模样,黑色的鳞片往外翻开,却无血渍溢,血肉被海水浸泡显得有些惨白,想必伤的不轻,真是天助我也… 那蛟似是察觉有人靠近,猩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张开嘴,一股水柱朝我喷涌而来,我迅速捏诀,在周身设好结界,阻挡水柱冲击,挡是挡住了,可那股腥臭味却扑鼻而来,我捏着鼻子,这货到底是吃了多少淤泥?又或者吞噬了多少尸体? 掏出短匕,在它周身盘旋,它虽然体积大,可并不如我灵活,我逃过它的追逐,飞至它肚皮之下,执起短匕便刺了进去,鲜血顿时喷薄而出,如此腥臭的妖气,还不知道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定然不是靠吸收日月精华得来的修为,如此一想,心底愧疚感少了几分。 那蛟以为我修为不高,不会对它造成很大的伤害,便不曾对我下杀手,只一心驱赶,似是怕我妨碍到它。可它没料到我手中的匕首乃是千年玄铁所制,单凭我个人之力确实奈何不了它,甚至连它的鳞片都无法刺破,更何况取它的内丹。 第十八章 千年蛟珠 可此刻它身受重伤,我手中又有利器,伤口划开之时,我便知道已经成功了一半。 那蛟吃痛,爪子朝腹下抓来,我迅速躲过,那利爪堪堪从我脸颊处挥过,一缕发丝轻轻飘落在海面。它见我躲过,怒吼了一声,似是在恼怒我一修为如此低下的小妖也敢挑衅于它,我虽是修为差了些,可年岁并不小,自然不会被它一声嚎叫吓住。 蛟龙的尾巴力量强大,一般一招便能将人排成肉泥,我看着那带着劲风横扫而来的尾巴,心头一跳,立即翻身,凶险躲过,手中匕首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出招。 忽而一阵狂风呼啸,那蛟尾巴一摇,巨大的水帘从海面瞬间而起,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朝我涌来,我朝上方飞去,然中抵不过水帘呼啸而来的速度,被水幕拍倒,卷入了海底。 虽然我是树,不怕水,可也无须用海水浸灌…我在水底头晕眼花了好一阵,挣扎着冒出了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头顶垂直掉落的巨大黑影给吓的立马钻回了水面,并朝前方飞速移动。 “砰”的一声巨响,重物落于水面的声音,我感觉周身的水纹都震荡了好几圈,耳朵更是被震的只听得“嗡嗡”之音不停回响。 好不容易再次钻出了水面,飞身而上,却只见那蛟龙身躯浮在水面,兀自挣扎。 千年玄铁乃是至阳之物,是至邪妖物的克星,如果那蛟是正儿八经的修炼千年,不是靠吞噬生灵这种邪门歪术得到灵力,便不会受如此重的创伤。 被玄铁划过的地方对于身体庞大的蛟来说不过是一道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口,却让它痛的在海面上翻滚,血流不止,声声哀嚎伴着愈发红艳的海面凄惨无比,夕阳渐落,我立于高出,望着仍在嘶鸣的蛟龙,不敢下去,生怕它临死反扑,那我定然活不过那一招。 半夜,月华皎洁挂于夜空,海水澄澈倒映着明月的轮廓,微波粼粼,月光微恙在海面上晃动。蛟的哀鸣渐渐减弱,血染的海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添了几分妖冶,可随着血腥味的消散,我长长舒了口气。 感觉到那蛟的气息全然消失,我飞速上前,用匕首划开肚皮,浓重的腥臭味熏的我直作呕,顾不得思虑为何蛟的体内血丝全无,我奋力割着肚皮,内脏哗啦啦的流了出来,我双眸闪着泪花,往里探索。 忽而摸到了一缕布料,借着月光,看清了那是锦衣一角,衣料触感清凉,在月光照耀下银丝光芒闪烁,难道它饿起来连衣服都吃?定是吞噬生灵过后未消化完毕的物什,恶寒了一下,抖了抖手,将那锦衣连同相勾连的内脏一同扔了出去,继续探寻。 必须得快些找到,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又无蛟的气息掩盖,那些精怪定会赶来分一杯羹。哭守了半月,等了半夜,若是被别人抢走了,多冤? 忽而蓬勃灵力从前方四溢,我凑近了去,匕首用力一划,眼前一亮!一颗足有拳头大的主子静静呆在血渍之中,我狂喜,伸手将它掏了出来,顾不得将血渍清洗干净,便放入了早已准备好的玉盒之中,用锦袋装好,这才放下了心。 随即立刻转身,蛟的身体虽然都是宝贝,可也得有命抢夺才是,我不是莘茉,热衷修炼,自修成人形便能将不周山闹的天翻地覆,此时还是快快逃走方为上策。 跃上水面,朝岸上飞去,不经意间朝海面一看,顿时震惊的差点飞不稳…… 如玉的脸庞俊美无暇,在月光下似是渡了一层银霜,高华而矜贵,菱唇薄而惨白,紧闭的眼眸之上剑眉入鬓,身形漂浮淌漾在海面,面容似是睡着了一般安详而静谧,一望无际的海面,惨死的蛟龙,不知生死的男子,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可那人…长的怎么这么好看?而且,胸腔有起伏,应是还活着。 我驻足,内心挣扎,若是就此离去,这男子说不定会被那些闻讯而来的精怪给分食了,可若救下他,该怎么安置? 不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我绝对不会承认那张脸才是我救下他的最主要因素。 飞身而下,将那人从海中抱起,真是完美无瑕的脸啊… 再看看我自己,海水中倒映出来的模样,虽然与莘茉相似,可总有些不同,莘茉的眉眼,飞扬闪亮,而我眸色清浅并不张扬,平淡了许多。 莘茉的笑,灿烂的晃眼,我却总也扬不到那个弧度,就算是相似的脸,我与莘茉的不同,一眼便能瞧出来。 莘茉是张扬而肆意的,神采奕奕充满活力,而我却是慵懒占了大部分,温和的眉眼,嘴角上扬的弧度都透露出了浅淡之意。 可怎么瞧,都比不过眼前之人的容貌,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我欣赏的看着他的面容,目光顺着脖子往下,惊讶发觉此人身上竟然有诸多伤痕,衣裳被划的破破烂烂,都能看到里面的伤口,许是被海水浸泡,血渍不太明显,不过,这衣服怎么感觉这么眼熟…摸了摸衣角,这布料莫名熟悉。 清凉的触感,隐约闪烁的银光… 貌似从蛟龙肚子里翻出来的衣料也是这般模样,我略一怔愣,差点将人给掉了下去,难怪适才总觉得丢出去的物什莫名沉重了些,不似衣物的重量。 莫非丢出去的是他? 我望向虚空,眨了眨眼,略有疑惑。又将目光放回那人身上,兀自昏睡的人,能在蛟龙的腹里生存,究竟是何人物? 然我始终觉得那蛟死的有些莫名其妙,从最先看到的伤口,鳞片翻开,却无血迹渗出,明明被玄铁刺伤,血在海水中蔓延,却渐渐失了踪影,血腥味也逐渐消散,体内更是血丝全无,未免太过诡异。 也正是因此,那些精怪才无法顺着血腥味迅速赶来。难道是天助我也?我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一夜之后,终于到了人界,一个小镇子,香味四溢的吃食,叫喊的小贩,来往的行人,街上表演的戏子,好生热闹。 入镇之前,我施法将那人的容貌给遮住了,租了个马车,将人给放了进去。 第十九章 一眼入魔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步入一间客栈,便见到一人走上前来,将手中抹布甩到了肩上,嬉笑问道。 我蹙眉,对于人界我只听不周山的妖精偶然说过,这是我第一次步入凡间。 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是何意?住店是何意?” 我问道。 那人见我如此一问,笑僵硬在了嘴角,狐疑的盯了我一眼,却见我目光诚挚,不似玩笑,便开口道:“打尖便是用饭,住店便是住宿,姑娘您是用饭还是住宿?” 用饭?吃东西?我眼眸一亮,听闻凡间的食物最是美味,自然是要好好品尝一番。 “打尖!打尖!我要打尖!” 我兴奋道。 “打劫?姑…姑娘,你…你?” “怎么了?”我奇怪的看着那个莫名惊恐的人,疑惑道:“不是你说的么?打尖便是吃东西,我要打尖。” “…得嘞!” 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随口应声,嘴角有些抽搐,随即道:“客官随我来。” 我摸了摸鼻子,感觉四周目光都朝我聚拢,讪讪一笑,朝那人道:“诶,等下,我…还有一人。” 我指了指外面马车,问道:“这儿有可以躺的地方么?”我朝里面看了一眼,到处都是吃东西的人,将他安置在哪个角落比较好? “躺的地方?姑娘是说床是么?” 床…床我知道!凡人睡觉需要用的东西。 “对对!给我一张床。” “一张床?” “对!就给我摆在那儿吧!”我朝旁边一指,放眼望去,只有那儿空旷些。 “姑娘…” 那人古怪的瞧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眨眨眼,不明所以:“何事?” “床一般放在卧房里,不会摆…在这大堂之上。” “那就给我摆在卧房里吧。”凡人就是麻烦,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将他平放的地方而已。 “…床就放在卧房里。” “放在那儿那你还和我说干嘛?”我蹙眉,是在拿我开玩笑么? “是,是。”那人抹了把额上的汗渍,“姑娘是要订一间房?” “为何要订一间房?” “姑娘不是要一张床么?” “是啊,我需要一张床,让…让我哥哥休息一下。” 我指了指外面挺着的马车,眼眸闪烁有些心虚。 “那便是要订一间房?” “为何要订一间房?我只需一张床便可,你这人好生啰嗦。” …… 为何这人的脸色愈发难看,我眨眨眼,歪着脑袋盯着他,“你怎么了?” “姑…姑娘,这…这…”他支支吾吾,眼见额头上都急出汗来了,我挠了挠脑袋,不解的望着他,我说错话了?为何他一副这样的神情? “那个…”我试探着开口,“我要一张床便是订一间房?是这个意思么?” “对!对!”他抹了把汗,如释重负。 “那你不早说,我订一间房便是,现在可以用饭了么?” “可…可以。” 终于安顿好了,我扁扁嘴,摸了摸袖子,凡间的规矩真是麻烦,吃个东西住个地方还需要给银子,还好离开不周山之前那些小妖精“孝敬”了我些银两,不然此刻说不定已经被轰出去了。 “客官,您的菜!” 一声吆喝,我欣喜回眸,店小二托着托盘朝我走来,我一只手握着一根筷子,睁大着眼睛期待的看着他,他被我目光盯的神色略变,放下盘子甩下一句:“客官慢用。”一溜烟的跑了。 我有那么可怕么?我朝他离去的背影耸了耸鼻子,随即将目光放在了眼前食物之上,一盘烧鸡一碟小菜还有一道糕点,我扑上桌子,挨个闻了一遍,真是香啊… 筷子一插,便将那只鸡给挑了起来,一口咬下,肉质细嫩,酱汁香滑,果真是美味,再捏起一根绿色小菜,清淡可口,刚好可以将烧鸡的油腻给去掉… 难怪提起人间食物,那些妖精全是一脸向往与怀念,实在太好吃了!我一手一只鸡腿,一手一根青菜,吃的不亦乐乎。 “姑娘…姑娘?” 嗯?叫我? 我扭头,口中塞满了食物,不便回话,油腻腻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用眼神询问身旁站着的这位男子。 白衣飘飘,玉冠束发,面容白净,身形略显…瘦弱。 “见姑娘吃的如此…不拘小节,小生好生仰慕,不知小生可否与姑娘同坐一桌?” 与我一桌?我眨眨眼,只要不抢我东西吃,随意便好。遂点点头,复又埋头于吃食。 “小生斗胆,可否请问姑娘芳名?” 我口中还叼着一块肉,使劲嚼了几口,咽了下去,看他:“我不认识芳名。” ……那厮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答,呆愣的表情略显痴傻,见状,我蹙眉,默默将烧鸡往旁边移了移,屁股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一扭,离他远了点,这人太过奇怪,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呵呵…姑娘可真会开玩笑。”那厮笑了笑,神情有些僵硬。 我面色肃然,认真道:“我没开玩笑,我真不认识芳名,你也不用问我了。” 那人闻言,尴尬一笑,悻悻然走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由感叹,凡人果真是奇怪。 吃饱喝足之后,便来到了房间,走近床榻,躺着的那人还是毫无反应,我将施在他身上的法术撤了,露出了原来的身形,忽而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貌似受伤了,而我好像忘了这事!哎呀!我一拍脑袋瓜儿,立马俯下身,扒了他的衣服,啧啧,还挺细皮嫩肉的,若是身上没有这些伤口便更加完美了。 我握着他手腕,灵力往他体内运去,刚走入胸腔,便被阻挡住,再无法前进,怎么回事? 我仔细看了看他心口处,隐约有血红色印记闪烁,这是一个图案?还是胎记?白皙的肌肤上一个血红色印记,圆弧状,里面红色隐约闪现,诡异的气息蔓延。 “呀!谁拍我的头?” 我本伏在那人身上,却被突然“袭击”,瞬间坐起,警惕的朝外面看去,没人?狐疑的扫视了一圈,确实无任何动静,就算有人我也应该能察觉才对,难道是我的幻觉? 我拍了拍脸,转身再想仔细观察那个诡异的印记,却望入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中,墨染般的眼眸,漆黑深邃,眉头微挑,神情略显风流…… 第二十章 如若可以 似是过了许久,又似是只过了一瞬,我骤然惊醒,惊叫一声,一蹦蹦出了三尺远,目瞪口呆的望着睁开眼睛的那人。 只见他在我目光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穿好我适才扒下的衣服,身上虽有伤口,却不影响他行动,看他微蹙的眉头,想想应该还是很疼的。 胸口,肚子上,胳膊上都是一道道割裂的痕迹,也不知是什么器物造成的伤势,刀?剑?我初修成人形,还未见识过太多东西,不太知晓他是被何物所伤。 “你…你…你…”我握紧着手,看着他穿戴好衣服,缓缓朝我走进,话都说不利索。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即使是破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只显贵气,心跳开始加速,“嘭嘭嘭”的,都快从嗓子眼给跳出来了。 “我受伤了。” 他忽然开口,如玉石温润却带了一丝慵懒,许是睡的久了有些沙哑,勾的人心痒痒的。 我僵硬着点头,确实受伤了。 “你救了我?” 我再次点头,确实是我将他从无妄海给捞起来的。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 他忽然捏了捏我的脸,“咻”的一下,我脸瞬间发热,树心在身体里不规则加速跳动着,我深吸一口气,猛的捂住脸,有点烫…肯定通红一片了。 “哈哈…咳咳!” 他本来失笑出声,却拉动了伤口,咳嗽起来。 “你…你没事吧?” 我捂着脸,手指间露出一条小缝,担忧的看着他。 “无碍,你叫什么名字?” 他捂着心口,朝我勾唇一笑。 “蒂芜。”我答,复又急急问道:“你呢?” “我?嗯…让我想想。”说罢他似是陷入了沉思,我噘嘴暗自腹议他小气,连名字都不愿告知于我。 “拂幽。”他说道。 嗯? 我惊讶,难道还有人真的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需要仔细想想? “拂幽?” “对,拂幽。” 拂生百鬼祭,泣幽聚奈何。 拂幽,拂幽…拂去往生,齐聚奈何,还是拂去幽冥诡谲,独留奈何往生? 我从未参透,只知那是拂幽,便是拂幽。 司命问我,拂幽于我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 重要啊,当然重要。如若不重要,我这千年寻觅又是为何? 如果可以,其实我也想选择不重要,不要遇见,不要爱慕相伴,不要许下永世承诺,那我便能活的轻松一些,不会每每想起便郁结于心,似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喘不过气。 松开搁在眼前的手肘,微微睁眼,却被从窗外闯入的光线晃的立即闭上,这阳光未免太过扎眼,我不满的嘟囔着,挣扎着坐起,缭乱的发丝飘散在脸上,胸前,胳膊上,随意吹一口气,将头发给吹开少许,忽而失笑…… “你在笑什么?” “嗯?啊?” 我抬眸,被站在阴影中的身影给吓了一跳,径直跳到地上,与那厮对峙。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以袖挡面,声线颤抖。 “早就来了,大概,昨日吧。” …昨日? 我愣住,双目空洞,机械般问道:“那我睡了多久?” “也不久,三天而已。” 三…三天? “怎么会?” “怎么不会?本星君亲酿的‘黄粱一梦’味道如何?” “甚好,甚好。”我放下衣袖,用手抓了抓头发,尴尬一笑,寻思着该如何从司命眼皮子底下给溜出去。 “你若是溜了的话,便不要再想入琼华了。” 司命话一出口,我立马老实了,目光端正,面带微笑望着他。 “还没回答本星君的问题呢,那酒好喝么?” “…味道是不错,就是后劲大了些。”不然我也不会一睡便是三日,对于凡间来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三年…便这么睡过去了。 “这么说,你还不满意?” 司命挑眉,双手环胸,笑的有些可怕。 “满意!怎会不满意,司命星君亲酿的美酒,堪比琼浆玉露,不不不,是胜过琼浆玉露,蒂芜喜欢还来不及,呵呵…” “是么?”司命尾音扬起,笑意和缓了些,眸色却依然不减凌厉。 “那是当然,蒂芜又怎会欺你呢?” 我笑的一脸和煦,该嘴软时绝不嘴硬,毕竟是我理亏…又挖了他一坛美酒。 “呵!蒂芜,你知道么,每次你心虚的时候说话的语气特别乖巧且…狗腿。” 我知道我乖巧,其实你可以不用加后面那两个字的,默默垂下脑袋,暗自腹议,不去看司命那副讨人厌的模样。 “怎么?这算是默认了?” 司命忽然上前一步,弯下腰,凑近我眼前,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反正左右不过一顿处罚,今日估计是躲不过了。 “怎么不说话?” “哼。” 我轻哼一声,扭头不再看他。 “偷喝了我的酒,却还要和我置气,蒂芜,你这是哪门子道理?” “反正都要受罚,你快些处置便是了。” “…谁说要处罚你?” 司命一脸莫名的看着我,手指敲了敲我额头,我急忙护住脑袋,狐疑的盯着他:“那你为何那样一副诡异的表情?语气阴森森…” “唉!你…” 司命作势又要敲我脑袋,不过此次貌似是被气的,他略有些气急败坏用手指指着我,良久…无奈放下,朝我道:“过来些。” 我刚跑远,才不会如此愚笨的退回去挨打,“就这么说吧。” “我不打你。” 我摇头,“万一你一时控制不住怎么办?” “行,行,我是怕了你了,说又说不得,打又打不得,还是趁早将你送入琼华祸害其他人的好。” “真的?” “…你就这么想离开?”司命眸色骤然转深,紧抿着唇,神情莫测。 “嗯…”我略微思考了下,道:“也不是想离开,只是拂幽便是我来仙界的理由,既然他不在九重天,而有可能在琼华,我自当前去确认虚实。” “那,万一,如果,我是说如果,离渊帝君不是拂幽,那你…还会回来么?” “应该会吧。” 我如实回答,不敢再看司命的神色,其实我知道,司命是真心将我当做朋友,仙界即使仙人众多,但能说的上话的又有几个?仙人多寂寥,才会羡慕凡间,喜爱下凡游玩历劫。 “如果,找不到的话,便回来吧。” 第二十一章 应延老君 “当然会回来啦,毕竟我现在可是仙人,入了司命星君的天府宫,乃是天府宫的小仙,自然会回来的。” 我话风一转,极其轻松的神态,只是归来之日…茫然无期,我无法承诺会何时回天府宫,也许很久,也许很快… “蒂芜,你…”司命欲言又止,眸光闪烁。 “嗯?”我眯了眼,司命这副神态着实可疑,难道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告诉我? “算了,你走吧。” “…诶?去哪?”我还在思索司命究竟瞒了我何事,便被他转的太快的思绪绕晕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已与应延老君说好,他会带你入琼华。” “今日?”我恍恍惚惚觉得不太真实。 “嗯。”司命点头,目光有些沉重,我却看不透其中所包含的意味,挠了挠脑袋,这鸡窝一般的乱发,还有在床上滚的皱巴巴的衣裙,顿时崩溃,如此难看,教我如何出门? “啊!!司命你这个笨蛋,你怎么不早点将我叫醒!怎么不早点与我说?” 我哀嚎了一声,捏着一小撮头发,焦躁的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动作。 “蒂芜,不用怕。” “我…我…我哪有怕?我只是…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司命莫名带了点忧伤的眼眸,忽然停顿了身形,是我的错觉么?我觉得司命有些不开心。 好吧,其实我是有些怕的,明明之前一直期盼着入琼华,见离渊,然梦已成真,却胆怯了。然而我也不知道,究竟在恐惧些什么。 “蒂芜,过来。” 我依言,目光茫然走向司命,见他捏诀,身上衣服焕然一新,头发挽成髻束在脑后,服服帖帖的。 “几万岁的年纪了,怎的还这般毛躁?” “其实,我修成人形不过一千一百年。” 略一思索,我慎重回答。 “所以?” “不够沉稳是理所当然的。” …… “行了,走吧。”司命拿我没辙,便拉着我的手腕走了出去。 其实我是想拒绝的,可司命那神情总让我想起凡间女儿出嫁之时爹爹脸上的不舍与烦闷,一时心软,遂也随他握着。 若是司命知晓我此刻内心的小九九,不知道又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兀自捂嘴窃笑,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走出熟悉的房间,不舍的回眸望了一眼,也不知何时能够再回来,我想,还是不要回来了吧。那样的话便说明离渊是拂幽,而我会一直呆在琼华,偶尔回来看看司命,却不会再停留了。 “劳烦老君久等,司命惭愧。” 入了大殿,司命便朝端坐喝茶的白胡子老头行礼,那老头身着宽大的白色道袍,发如银丝随意用头冠束着,胡子又长又多,甚至拖到了地上。眉目温和,面容慈祥,看着倒是个好相与的。 我跟在他身后,也朝那老君行了一礼,道:“小仙见过上神。” 轩辕帝君,应延老君,离渊帝君,青丘之国,九阴烛阴,这五脉是上古时期大战之后四海八荒仅存的上古神邸,在仙界地位尊崇,不是我等近来飞升的小仙可以比拟的。 “不碍事,不碍事。”应延老君捋着直垂到地的花白胡子,脸上皱纹浅浅笑容和蔼,朝司命摆摆手,复又扭头问我:“你便是那株小桫椤树?” “回老君,小仙蒂芜,真身桫椤。” “呵呵,真是个精力旺盛的小丫头,适才本君在外面都听到了你的声音。”应延老君笑呵呵调侃我,我捏着袖摆,附和着尴尬一笑,脸颊有些发热。 “桫椤树,不都是双生的么?还有一个呢?” 应延老君似是不知晓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骤然问我,我却一时答不上来。 莘茉,死了…却也还活着,在我的身体里,活着。 “怎么了?”应延老君见我不答,复又问道。 “蒂芜!”司命拉了我一下,我回神,看向眸色疑虑的老君,那双平和淡漠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关切的光芒。 “回老君,桫椤双树…如今只有蒂芜一株。”等今后莘茉醒来,便有两株,可是眼下,却只有我了。 “真是可惜了。”老君一声感叹:“桫椤树自上古一战之后凋零,几十万年了未曾出现,好不容易不周山孕育出了两株,却……” 老君摇头叹息,遗憾不已。 于仙界来说,确实是件遗憾之事吧,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八万年的时光,才成长为我这个模样,灵力微弱又不思进取,若神树均如我这般,不要也罢。就算是热衷修炼,修为高深的莘茉,还不是被仙界之人杀害了?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那些伪善的仙,一面感叹着神树难得,一面却痛下杀手,那一日,莘茉死在我面前,连一句话都来不及与我说,最后看到的,是她遗憾苦涩的笑容,我只恨自己无能,无法拦下那道道天雷,将她救下。 “不过丫头,你好歹也有几万岁,为何修为如此低?” “…额…”我愣了一愣,这…该如何回答? “这正是小仙寻助老君您的原因,蒂芜灵根深厚,却在修炼之途上不得其法,一直未有突破,小仙主管人间命数,不通修炼之事,便想能不能将蒂芜送入琼华,跟随离渊帝君身边修炼,看是否能让她精进修为,凝成神格,荣登主位。” 我还在思索如何回答之时,司命一通抢白,那镇定自若的功力让我汗颜不已,且不说让我摸不着头绪的凝神格一事,便是修炼之言,就让我垂下了头,本树仙确实八万余岁了,却因为懒惰懈怠,从未认真修炼而致使修为低下。 况且如今要为莘茉的树心提供灵力,能为己用的少的可怜,甚至要将自身精气注入其中,才能维持它的生机,不至于枯死,修为别说提升,一直都在有条不紊的后退着…… “如此,丫头可愿让本君瞧瞧?” 我一惊,本能的抗拒,不是我多疑,而是莘茉的魂魄本就是仙界给打散的,我不愿让过多的人知晓莘茉的树心还活在我身体里。 许是察觉出我的抵触,应延老君朝我了然一笑,布满细纹的脸带着岁月的沧桑与厚重,目光平和安抚了我的情绪,这便是上神的境界吧,就好比离渊,淡漠的神情,关切的声音,只有心中怀着慈悲才会无所谓外物,无所谓万物。 “丫头不用怕,本君问你,你可愿去往琼华,修炼仙术?” 应延老君语调温和,问我。 “我愿意!” 我努力压低着脑袋,不让他瞧见我欣喜的神情,回答还是太急切了些,我暗自压抑着情绪,不要骄躁,不要骄躁…… “那便随我走吧。” 应延老君话音刚落,我只觉一阵摇晃,脑袋有些晕乎,再次凝眸,已经不在天府宫内。 “司命,司命!”我朝后看去,巍峨府邸渐渐缩小身影,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 清风微拂,撩起我的发丝,在脸颊处缭绕,摸上头上发髻,心底忽而升起一阵怅然,还未来得及道别,司命会不会怪我?毕竟他是真心将我当做朋友的。 “丫头过来,老君给你看样东西。” 我情绪低迷,转身,看向随意坐在祥云之上的应延老君,有些讶然,这位上神的性子未免太过随性了些,这随地而坐的潇洒,还真不是那些自命清高矫揉造作的仙可以比拟的。 “过来啊!” 见我没动,他朝我招手,我暗自叹息一声,缓缓走了过去,托着腮,在他面前蹲下。 “怎么?不开心?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我还没和司命道别呢,就这么走了。”我伸出手指在云上画圈圈,撅起了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不过是去琼华修炼仙术而已,随时都可以回仙界,小娃娃为何这般伤怀?” “还不都是…” 我愣了愣,也对啊,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在殿内不是已经和司命道说过了么,都怪那厮这几日太阴阳怪气,害的我都有些莫名其妙。 “说的也是,老君您想给蒂芜看什么?” 转念一想,瞬间心情舒畅,盘腿一坐,脑袋凑近了些。 “真是丫头心性。”应延老君含笑看我,打趣了一声,闻言我不以为意,朝他咧嘴一笑,便看向了他手中之物。 “这是何物?” 毛绒绒一团,毛发柔软黑白相间,看了看老君,他微笑颔首,我立即伸手,摸了摸,温热的触感,活物? 那小东西似是察觉到我手的抚摸,拱了拱身子,从一团绒毛中钻出了脑袋,额间淡金色的“王”字印记格外醒目,琥珀似的浅棕色眼珠带着水润的光泽疑惑的睨了我一眼,脑袋在我手掌间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复又埋首于四肢之中。 好可爱啊…我忍不住又戳了戳它背脊,它似是有感动了动身子,却也未曾抬头,任我抚摸。 “这是小老虎?” 我问应延老君。 “也可以这么说。” 老君捋了捋胡须,笑的高深莫测。 “可是喜欢?”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 仙风道骨 “那你可愿养着它?” “啊?我?”我眨了眨眼,食指指向自己。 老君微笑颔首。 我莫名疑虑:“为何要让我养?” 虽然我是喜爱它,可是去往琼华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到时候说不定连自己都照料不过来,如何有能力再养一只小老虎?若是个精力旺盛的还好,可以随意折腾,可若是个娇滴滴的,岂不是没两下便直接去轮回了? “你与它有缘。” 老君捋着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 “老君何出此言?” 我不解。 “此虎乃是本君偶然得之,别看它年纪小,脾气可大着呢,寻常仙人它都不愿让其近身,遂以本君只得亲自照料,小娃娃适才也看到了,它不排斥你的接近,甚至对你很是亲昵,这难道不是有缘么?” 就凭这个?未免太过随性。 许是我神情太过不以为然,老君又道:“此虎与本君有缘,本君便照料了它些时日,如今本君想将它交予你照料,这也是一种缘分,若不是你与它有缘,它又怎会出现在你眼前?” 虽话是如此,然本树仙明显是不信的。不过既然老君都这般说了,我也挺喜欢这个小东西的,就当是孤身在琼华“修炼”的一个伴儿吧,不然,我怕我拒绝之后万一应延老君恼羞成怒不送我去琼华了怎么办? 除了似他这般身份尊贵又和蔼可亲的上神,谁还能带我入琼华?也不知司命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他给请动了。 “怎么样,丫头?” 应延老君笑容和煦,花白的胡须与头发在微风中微扬,满身的仙风道骨。 我面容沉肃,慎重点头,小心翼翼的从老君手中将小虎儿接了过来,小小的身体,柔软而温润,望着依然酣睡的它,心底忽而升起一阵暖意,也许,真的是有缘吧。 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浅笑浮上脸颊,目光温柔。 “老君,它叫什么名字?” 我抬眸,问道。 应延老君微笑的脸僵了僵,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名字嘛,你来取便好。” 感情照料了些时日…连个名字都未曾起,真是够随性的。 我一时无言,默默看着他。 本以为上神都如离渊帝君那般清冷淡然,原来不止苓歌是个意外,还有眼前这位应延老君也是如此。 举止洒脱,言语轻松,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笑容,倒不像是身为尊贵的上神,反似寻常老者,和蔼又可亲。 “老君可真是随性。” 我撇撇嘴,摸着小老虎的脑袋,余光略过应延老君慈善的脸,略显不满。 “小娃娃还不高兴了?” “蒂芜不敢。” “哈哈…本君都活了几十万年了,年轻的时候还爱端着架子,如今成了小老儿,胡须都白成这个模样了,便不再顾忌一切随心。” 老君似是对自己如今的性子很是满意,满脸的得意笑容。 “是么?哪离渊帝君与老君您,谁的年纪更大?” 我好奇的望着他,离渊帝君容貌看起来就和凡间及冠少年一般,并未有老态,他与应延老君同为上神之尊,年岁应当差不了太多。 “自然是小老儿年长一些,也就长个…几万岁吧,果然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 见应延老君开始倚老卖老,我默默的移开了些,复又想起一事,问道:“那为何离渊帝君看起来如此英…年轻,老君你却连白胡子都长出来了?” 脱口而出的英俊被我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扯了扯应延老君散落在祥云之上的胡须,兀自掩饰心底悸动。 应延老君闻言,捋胡须的动作一顿,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才娓娓道来:“其实神仙与凡人一样,会经历出世与衰老,不过凡人衰老之后便是死亡,而神仙却拥有无尽的生命与仙力,岁月的痕迹亦会随着自身修为的增加而减退,离渊乃仙界修为最为高深的上神,只要他自己不动用灵力改变,他的容颜和身形便会一直维持在最鼎盛时期。” “那完了完了…”听完之后我摸着自己的脸,欲哭无泪。 “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 “若是我修为一直不精进,那我是不是也会慢慢变老,直到长出白头发?还会长皱纹?” 我哭丧着脸,虽然本小仙未拥有倾城容貌,可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若是日后证实了离渊便是拂幽,他容颜俊美,而我却愈发衰老,站在他身边不似娘子,反而像个娘亲…想想都觉得可怕! “哈哈…” “您笑什么?” 我在这边皱眉紧锁的,应延老君却笑开了怀,忽觉凄凉之感于心底蔓延。 “原来小丫头还这般在意容貌?” “那是自然!” 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免俗吧?不然为何仙界之人一个比一个俊俏,一个比一个美艳,我虽不求艳压群芳,可也不愿“人老色衰”。 “这有何难?若想青春永驻,学了那驻颜之术便可,何况,只要修为精进,便无须担忧衰老。” 应延老君笑的一脸高深,若是忽略其坐于祥云之上,颇有几分上神姿态。 “那为何老君您会长出白头发,白胡子?” “咳咳…”他掩唇咳嗽,复又气定神闲的睨了我一眼:“小娃娃难道以为本君与你一样,这般在意外形?除却本真,一切都是虚幻,相由心生,顺其自然便是道之境界。” 我听的愣了,太过高深,原谅小仙没有明白。 许是我呆愣的神态取悦了应延老君,他忽而放声大笑,那浑厚的灵力穿透了我的耳膜,在我脑中撞击,直将我轰的晕晕乎乎的。 “你这丫头委实可爱,若是苓歌那小魔头有你这般乖巧就好了,那本君不知要省多少心。” 恍恍惚惚间,我似乎听见了苓歌的名字,遂而开口询问:“老君你适才说什么?” “小丫头难道不觉得小老儿这白发白须的模样更显有神仙姿态?发如霜,衣如雪,面容和蔼,仙风道骨高深莫测,怎么样?” 应延老君捋着胡须,面带笑容,凑近了我眼前,问我。 我…呆滞当场,总感觉脑袋顶上一群乌鸦飞过,留下“嘎嘎嘎”的聒噪之音,郁卒倒在祥云之上,原来这就是理由?为何与我想象中差了那么多?我的内心是不愿意相信的…… “丫头,到了。” 过了一会,应延老君点了点我脑门,示意我看,我挣扎着坐起,放眼望去。 入目是一座雄伟的山峰,树木葱葱郁郁灵气缭绕,山顶之上霞光忽闪,云雾弥漫看不清实况,一条清澈的河流环绕着山峰从山顶缓缓倾泻,悬在空中,细看之下,其中还有鱼儿游荡。偶有仙鹭盘旋而过,昂扬的脖颈径直而纤细,张开双翼姿态高傲的在空中飞翔。 好美的景色,比之仙界少了一分辉煌,却多了灵动与生机。 我站起身,张开一只手,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清新的气息,那充裕的灵气伴随着呼吸渗入体内,浸润了每一寸肌肤,我感受到莘茉的树心比之平常更活跃了几分,睁开眼时,眸中一片喜意。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地方。” “是啊,好清新的感觉。” 我扬起嘴角,尽情享受。 “小心了!” 老君提醒道,我疑惑看他,却见他周身已设了结界,正欲问何事,一阵清凉的水花溅在我脸上,我还来不及捏诀,“哗啦”一声,从那条天河中淌过,我甚至感受到了鱼儿从脸颊滑过冰凉滑腻之感。 事实表明,从河水中淌过绝不是什么好的经历。湿漉漉的一身,衣袖还在滴水,我目光哀怨的看着老君,那位上神却老神在在的捋着胡须,面带笑容:“我已经提醒你了。” …就不能早一点说?非要等到已经到了水边才提醒!笑的贼兮兮的,就像个老顽童一样,我暗自嘀咕着。 愤恨的偷偷睨了他一眼,运用灵力烘干身上衣物,此时怀中小老虎不适的睁开了眼睛,我这才发觉,它也湿身了……细细的擦干它脸颊上的水渍,施法将它毛发擦拭干净,这才安抚它睡着。 应延老君也未恼我适才不敬的眼神,反而不住的满意点头,我绷着脸,不再理会他。 “到了。” 祥云在一座宽宏的殿宇前停下,古朴的颜色未显丝毫奢华,玉阶清凉,拾级而上,玄色大门略觉厚重,“琼华”二字镶嵌在门匾之上,极简极淡,却遒劲有力。 忽而“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入内是一座庭院,庭院深深桃花满地,点点粉红花瓣铺在青石小路之上,风一扬,花瓣起舞,于半空盘旋,美如画卷。 沿着青石小路入了回廊,曲径蜿蜒,回廊之下是满池荷花,朵朵妍丽绽开,出淤泥而不染,洁净窈窕。 池边一座小亭,简易而精致,玄色身影坐于小亭,背脊挺直,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的用玉冠束于身后…… 拂幽… 不对,是离渊帝君。 我总是会不自觉的以为那是拂幽,到底是错觉还是事实?抿着唇,尾随在老君身后,偷瞄着离渊的背影。 第二十三章 候一场空 眼见被甩在了后面,我脚下加速,‘蹬蹬蹬’在他身后追赶,咬着牙势必要走在他身侧!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总与他隔了一尺的距离!跑了一阵,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我气恼的停了下来,不跑了! 可我停了之后,与他依然是一尺的距离,不远不近,不多不少…他肯定是故意的,不让我靠近…莫非是心虚了? 我摸着下巴,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的背影,步伐稳健,背脊挺直,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帝君,琼华山上有多少仙人修炼啊?” 既然不许我靠近,那我可以找话聊,不信就找不出一丝破绽。 “你是第二个。” “那第一个呢?”我随口问道。 …他停住步伐,回眸看了我一眼,不语,转身继续走。 诶? 意思是,整个琼华就只有我与离渊?压抑不住的扬起嘴角,“咯咯”的笑出了声,急忙捂住嘴,咬着手指头,低着头,眼角余光往上瞟,还好他未曾注意。 转眼间,便来到了后山,云层环绕似是雾气袅袅,包围了整座山峰,隐约间风声从前方传来,呼啸嘶鸣,一株株草木葱郁健壮,灵气充斥,再往前便是悬崖,陡峭锋锐,一眼望不见底。 “过来。” 我还在悬崖边上往下查探着,忽而离渊说话,我立刻转身,朝他跑去,笑问:“帝君有何吩咐?” “借你灵力一用。” 离渊也不同我客气,还未等我回答,直接拉过我的手,覆在一株快要枯死的小树苗之上,我压下心底的疑虑,纯净的灵力从手掌间输出,注入那株小树苗体内。 渐渐的,那株小树苗干枯的枝叶开始颤栗,虽然极其艰难与缓慢,可它确实是在吸收我输出的灵力,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看向离渊,他淡漠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一丝喜意,虽然极浅极淡,可我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转瞬即逝的不一样的神色。 “帝君这是?” 灵力输出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离渊便阻止了我继续,我看了看那株小树苗,因为灵力吸收的不够多,依旧是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突然让我停了? “你修为不够,不能给予太多。” …我默然,帝君您是在关心我还是在挖苦我?略带哀伤的叹了口气,抿嘴看了他一眼,摸着怀里不吵不闹的小白虎,也算是一点欣慰,就当他是在关心我好了。 “以后每日予它一点灵力,便能助它存活。” 离渊眸色认真,墨染的眸子似是一汪深潭直将人沉溺,我回望着他,机械的点了点头,忽的…我反应过来,顿时怒上心头,谁教你使美人计的!瞪着眼瞧着离渊,他却面无表情…… 愤恨的跺脚,人家都没有请你帮忙呢,就这么答应了,太没有定力太不矜持了! “帝君为何对这株树如此在意?”我不平,气冲冲问道。 “此乃三珠树,上古神树,与你同源。” 竟然是神树?我凑近了瞧,可实在瞧不大出来,这么一棵干枯颓败的小树苗是神树?比我还要…差劲些。 “那它怎会枯萎成这个模样?” “从往生之涯带回来便是如此。” “那…帝君有没有将他送回去过?” 离渊点头,“送回去过,可并无好转,吾的仙力无用。” “所以帝君便让我留下来?” 离渊再次点头,我却一下子郁闷到了极致,还以为让我留下是因为我在他心底有一点点不一样,却不曾想,原来是为了一棵树!是我自作多情了… “吾需要一人照料它。” 什么叫满心欢喜候了一场空?这便是了。 离渊说罢便走了,留下我忧伤的坐于石桌之上,撑着下巴仰望着天空,幽幽叹息一声,随即往离渊走的方向追去… “帝君,帝君,离渊帝君…你等等我。” 我费力跟上他步伐,见他在一房间前停下,遂立即跟在他身侧,冲他眨眼微笑。 离渊依旧神情淡漠,薄唇轻启:“你怎的跟来了?” “啊?”我无辜眨眼,“帝君不教蒂芜修炼么?” “后山灵气充裕,于修炼有益。” 我低着头,脚尖碾地,“可是你又不在…” 小声的嘟囔了一声,他应当是没听见,半晌,没有回音。我撇撇嘴,抬眸,却见他盯着自己,目光悠远空洞,似是陷入了沉思。 “帝君…帝君?” 我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回神,眉头紧锁,满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喜意还未浮上心头,便被他一句话冲散了:“身为神树修为如此低下,怎还不好好修炼?” 那从云霄跌落谷底的感受让我的心倍觉难受,我知道他话里并无鄙夷之意,可是…听着莫名就是觉得委屈,拂幽以前从未说过我修为低下…… “帝君是不是也觉得蒂芜很丢脸?” 我其实不想哭的,被仙界仙寮讽刺,被姚华刁难,我从未伤心过,可是他一句话却让我觉得难受到了极致。我眨着眼,抬起衣袖随意抹了一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不让他看到。 “…不丢脸。” 他放缓了声音,与我说道。 这是在哄我?我僵硬着回头,瞥见他目光中的意思错愕与无奈,我吸了吸鼻子,“那帝君为何那样讲?” “你来琼华不就是为了增长修为么?自当勤奋些。” 才不是为了修炼,我扁着嘴,可这话却不敢说与他听,至少不是现在。 “帝君不教我修炼么?” 我趁着他此刻心软,偷偷的篡住了他袖摆一角,慢慢等候着,什么时候被他拂开手。 “藏书阁里有古籍与秘策,你可以随意看。”他示意我看向另一阁楼,虽然蹙眉看了我的手一眼,却并没有拂开… “蒂芜资质奇差,若有不懂的怎么办?” “…来殿中询问。” 他沉吟片刻,终是说出了我想要的答案,我欣喜一笑,“多谢帝君!” 他颔首,入了殿内,我抱着小白虎,喜滋滋的去了藏书阁,一路扬着嘴角,眼眸清亮。 “小老虎啊,你怎么这么能睡?” 我摸着它的小脑袋,试图将它摇醒,它不耐的蹬了下四肢,睡眼朦胧的睨了我一眼,复又闭上了眼睛…我愣住,适才,它是在鄙视我么?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小白,小白,以后你就叫小白了!” 我邪恶得坏笑两声,屈指轻轻弹了弹它的脑门,谁让你鄙视我的?本树仙也是有脾气的,你这么个小东西…暂时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上神的藏书阁就是不一样呐…放眼望去,琳琅满目的书籍整整齐齐堆满了整个空间,一张小榻,一方案几,一块屏风,简单的摆设,香炉袅袅青烟盘旋,清香优雅,极其舒适的环境。 随意抽了一本书籍,打开,介绍上古神兽的。 白泽,夔,凤凰,麒麟,梼杌,犼,重明鸟,饕餮,腓腓,诸犍,混沌,庆忌…… 凤凰,忽而忆起上次遇见的凤族姐弟,真是火一样的性子,我耸耸肩,继续阅览。 “帝君!帝君!” 捧着那本古籍,我趴在离渊门口,探头唤道。 “何事?” “我看不懂…” “进来。” 我屁颠屁颠小跑进去,将古籍放在他眼前,道:“就是这儿,书上说,凤凰为上古神兽,若能修成人形,自当是上神之尊,那为何如今的凤族却无一位神?” “如今凤族不过是有神之血脉,且血脉及其稀疏,并无凤凰凝成神格。”离渊研究棋局的目光在古籍之上略过,解释道。 “那凤族的那些上神呢?” “寂灭了。” 就是死了?神的死亡。 “是因为上古时期的大战么?他们难道一点血脉都没有留下?”我托着腮,撑在案几之上。 “嗯。” “…嗯,那…?” “嗯?” 离渊见我知无不言,轻嗯了一声,我摸了摸鼻子,眼珠子都转了好几圈了,还是没有想到…接下来该问什么。 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往他身边凑而已…… “帝君能帮我看看它是怎么回事么?” 我忽的举起小白虎,放到他眼前。 “怎么?” “它一直都在睡,从师父将它给我的那个时候开始睡到了现在,它是不是不舒服,或者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因为心底确实有些担忧,语气不由得急迫了些,离渊伸手,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在它身上抚过,轻柔的仙力游走于小白虎周身,它舒服的嘤咛了一声,在我手掌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看着离渊的手愣住了,记忆中的模样,修长好看,握着我时会微微用力,那唯一的一次握手,温润的掌间,令我睡梦中仍贪恋的温度。我扭开头,不再看,深呼了口气,嘴角扯开一抹笑,再回头,离渊已经撤离了手指。 “无碍。” 他重新看向了棋局,眸光清冷。 “哦…”我失望的‘哦’了一声,因为实在找不到理由待下去,遂悻悻然站起身:“那帝君…小仙继续看书去了。” “去吧。” 其实你可以挽留一下下的…我期盼的望着他,却不见他抬眸,只能看到那如墨青丝服帖的垂落在地。 默默的朝他耸了耸鼻子,转身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直到走出了门口都未听见他开口,“唉”,我长叹一声,路漫漫其修远兮… 别说扒他衣服了,近他身都难的很呐… 第二十四章 瑶池之宴 在琼华待了两日,小白终于睡醒了,一来精神便撒蹄子漫山遍野的跑,拦都拦不住,起初我还怕它那么小一只跑出去玩会受伤,时间久了便也懒的管它。 三珠树在我灵力的灌溉下也有了起色,枯黄的枝干渐渐恢复了生机,虽然还不太明显,可总算是死不了了。 只有离渊,还是和以前一样…似乎琼华山上多了一树一虎,于他而言并无多大区别,留下我,恐怕就是为了那株神树。 长叹一声,哀怨的撑着下巴望着满室书籍,不管我看什么书,问什么问题,离渊总能在一刻钟之内解答,而后便让我好好修炼…… 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接近他呢?咬着笔,细细思索着,这么不远不近的耗下去,几百年过去了,说不定我在他眼底都还只是个眼熟之人。 离渊一直居住在琼华,几十万年来都无其他人,想找个人问问他的喜好都无从下手,有点难办呐… 有什么办法…不用接近他便能看到他胸口?我转着眼珠子,笔在脸上划了一道痕迹都未曾察觉,忽而,离渊唤我。 “蒂芜,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我下意识起身,风风火火的朝门外跑去,几乎瞬间便来到了他面前。 “帝君有何吩咐?”我手中还捏着笔,往身后一藏,问道。 “你…”他抬眸,望着我的脸,愣了一瞬,眸中似是闪过一抹笑意。 我看的呆了,虽然极浅极淡,我绝对看真切了,离渊在笑…看着我笑?嘴角不自觉咧开一丝弧度,乐呵呵的傻笑。 离渊无奈摇头,抬袖一挥,我眼前便多了一面铜镜,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弯弯眼神呆滞,笑的和个傻缺一样,重点是…白皙的脸颊上那一道黑色的墨迹。 笑容一瞬僵住,不敢再看离渊的神色,默默抬起衣袖,擦了擦脸,却因为墨迹风干了,擦不掉,我气馁的放下手,有气无力道:“帝君可否容蒂芜将脸擦干净了再来?” “可。” 得到回答,我欲哭无泪往外走,怎么这么丢人呢?还以为离渊对我态度有所好转,心情一下子又沉重了许多。 洗了脸,将笔给放回了藏书阁,慢吞吞的走入到离渊面前,道:“帝君,我回来了。” “嗯。”离渊放下手中之书,墨染的眸子漆黑深邃直盯着我:“明日是天后寿辰,请柬已送来琼华,你…” “我也要去!” 不待离渊说完,我立即跪伏在案几旁,大声道。 离渊沉默了一瞬,便道:“可。” 这么容易?我还在等待他拒绝之后使招儿呢。 “真的?”我支着下巴,双眸泛光。 “嗯。” 离渊平日里话很少,我一直在期盼着他能与我多说些话,可这次这单调的一个字的回答却我乐开了怀,虽然天后寿辰与我关系不大,可跟在离渊身边总不会错,万一有点什么发现呢?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完全百分之一百的准确,入了仙界之后,望着一个个在眼前飘来飘去手绢丢了好几条仍乐此不彼的仙子们,眼花缭乱的紧,我真佩服离渊还能这么目不斜视淡然的往前走… 这些个仙子们怎么比我还不矜持呢?还好跟来了,否则依离渊看似冷漠实则温和的性子,她们若真扑上来,说不定会出些个什么事儿呢? 我目光炯炯跟在离渊身侧,任那些目光将我反复凌迟,眸光一转,我凑近了些,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帝君。” “嗯?”离渊听见我的声音,略微低头,询问。 “我有点怕。” 目光惶恐,话音小小,还带了丝委屈,将那备受其辱却不敢反抗的受虐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无碍。” 意思是会护着我了?我低着头,奸计得逞般勾起嘴角,复又抿着,试探着伸出手,捏住了他一小点衣角,离渊看了我一眼,并未拂开,于是,本树仙慢慢的篡住了一大块衣角,紧紧跟在他身侧,低着脑袋。 果然司命那些话本子不是白看的,再加上围绕在我们身侧的仙子们气恼的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本树仙…真是备受欺凌呐…有些怕也是人之常情。 我偷抿着嘴,一直到了瑶池才放开离渊衣袖,“帝君,小仙可以入内么?” “蒂芜,你是应延老君的徒弟。” 言下之意,我是可以入内的,那些小仙不识得我腰间白金葫芦,略有怠慢不足为怪,可里头那些被天后邀请的,哪个不是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应延老君之徒,又怎会不能入内?就凭这一个身份,我在仙界不说横着走,藐视一方绰绰有余…… “不慌。” 离渊见我晃神,以为我在害怕,特意安抚了一句,我仰起脸,目放星光,一脸真诚的回望:“有帝君在,蒂芜不怕。” 难得的套近乎的好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了。 离渊闻言,眸光带了丝诧异,却并未答话。 “帝君,蒂芜可以与您坐一块儿么?” 离渊沉默了,我黯淡了目光,果然是不行。天后安排的仙宴,排场自是不必说,这座位也极为讲究,我不过小小树仙,就算是打着应延老君的名头,若无修为支撑,也只能是可以入内而已。 “那等仙宴过后,蒂芜便来寻帝君可好?” “好。” 得到肯定回答,我扬起了笑脸,跟随在他身后缓步入内。 离渊一到场,各色上仙均朝他行礼:“见过上神。” 就连天帝,都下了主座,携着天后前来相迎:“帝君肯赏脸前来,荣幸之至。” 离渊颔首,道:“天帝客气了。” “这是?” 天后本来含笑的脸看到我的一瞬间僵硬了,凤眸带着审视打量着我。 “小仙蒂芜,见过天帝天后。” 我拱手行礼,谦卑有度。 “蒂芜?” 天后默念了一声我的名字,神色莫测。 “蒂芜乃应延老君新收的徒儿,现于琼华修炼。” 又是应延老君又是琼华,天后脸色变的飞快,瞄了一眼我腰间的白金葫芦,一瞬间便扯开了笑脸,柔声道:“原来是老君的徒弟,倒是个俊俏的好姑娘。” 天后还真会夸人,见我修为平平又名不见经传,便从女子都爱听的容貌入手,不过,你真的不觉得眼熟么?我与莘茉可是一个模样呢…暗自冷哼一声,低眉敛目状若羞涩。 离渊说罢便入了座,众仙都知晓离渊品性,遂也见怪不怪,我自知不能跟随在他身侧,便找了个视角好的位置坐下,正好可以瞄见离渊那儿的举动。 我落座之后,便有各路仙人找我套近乎,也不乏有神色不忿目光带有鄙夷的,想必是在气恼为何如我这般修为低下的小仙竟然可以拜应延上神为师,并进入众仙梦寐以求的琼华修炼…… 我撑着下巴,喝着果酒,对那些嫉恨的目光视若不见,虽然我真身为桫椤神树一事几乎传遍了仙界,可是众仙只知道姚华仙君的万花殿内升上一小仙,真身为桫椤,并不知晓那便是我。 上古神树拜上神为师,众仙只会艳羡,却并不会嫉恨,身份使然。而若是寻常修为低下的小仙有如此幸运,众仙怕是不平者居多。 神树也有神树的烦扰,若是我修为能再高一些,不负神树的身份,便也无须这般躲躲闪闪,第一次觉得…修为太低了确实有些丢脸。 我一边喝着果酒,一边偷瞄着离渊,白玉般的脸俊美如斯,眸色清冷,薄唇微微抿着,不怒自威,三千青丝用羽冠束于背后,露出白皙的脖颈,玄色长衫裹着他修长的身形,端坐在座位上的模样一丝不苟,肃然沉稳。 不管远看近看都这么英俊,看着看着便痴了,直到他扭头,墨染的清眸略带疑虑的盯着我,对上他的目光,我瞬间清醒,立即端正了姿态,朝他讪讪一笑,见他转移了目光,便立即放下手中果酒,拍了拍脸,矜持!矜持! 可话是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偷偷瞧他…… “蒂芜!” “呀!”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正在偷瞄离渊的我被吓了一大跳,看了眼离渊,见他并未看向这里,这才转身,怒视那人。 “司命!干什么吓我!” 我拍着心口,气恼道。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都站你身后好久了,可你一直未发觉。” 司命说的有些委屈,我朝他翻了个小白眼,你还委屈,我被吓的怎么办?岂不是要委屈死? “没看什么。” 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声。 “啧啧,蒂芜,你又撒谎,看的那么入神还说没看什么。” 司命坐在我身侧,顺着我偷瞄的方向看去,扭头时神情略显纠结:“你不会是在看离渊帝君吧?” “我…我哪有!” 我极力否认,虽然看离渊并没有什么丢人的,可是司命若是知道了,肯定又会说我没出息。 “蒂芜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每日都在眼皮子底下的人有什么好看的?都不知道看些其他的。” 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作势要敲我的脑袋,被我压住了手,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说的没出息。 第二十五章 轩辕玘玥 我哼唧一声,没出息就没出息…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 “生气了?” 司命嘴角微勾,凑近我眼前。我嫌弃的伸出手,将他的脸推开了些,这么大一张脸,挡着我看离渊了。 “没有。”我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蒂芜你未免太狠心了吧…” 司命抓住我的手,委屈的嘟囔了一声。 听到他如是说,我疑惑转了目光,问道:“怎么了?” “咱们多久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么?我坐你身边这么久了,你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果然印证了凡间那句话…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我笑着推搡他:“新人是有,旧人在哪儿呢?哪儿来的旧人?” “难道我不是吗?”司命摇着纸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我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微微仰头,抑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笑骂道:“就你还旧人?小破烂玩意儿。” “蒂芜你学坏了。”司命不满的用纸扇敲我额头,我捂着脑袋偷笑,反驳道:“这可是在你的命格本子上看到的,你自己写的不怪我拿来用。” “你啊你…”司命失笑,点我额头:“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倒是看的齐全。” “那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 我歪着脑袋,笑问。 司命被我问的一时无言,见他吃瘪,我笑的更欢快了,忽而瑶池外一阵骚动,我止住了笑声,看向声源处。 胃口只身入内,桀骜的少年对着天帝天后也未行礼,声音清朗道:“青丘苓歌帝姬忽然腹中绞痛,不能赶来天后寿宴,望天后见谅。” 说罢便飞身而去,留下呆滞的众仙与满脸怒容的天后,天帝神色亦是不愉,不过还是压抑住了,此间只有离渊神色不变浅酌着酒,似是适才发生的都未曾入他的眼。 我垂着脑袋,抿嘴偷笑,苓歌这一招…实在太损了,不过,我欣赏。 青丘其余上神确实有事不能前来无可奈何,天后定不会因此不愉。 可是苓歌…却找了这么一个拙劣的一听便知道是胡诌的借口,实力打了天后的脸,让她在众仙面前下不来台,如此光明正大又阴损的招数,怕也只有青丘这位最受宠的小帝姬敢这么做! 天后的脸色,黑的和离渊的衣服有的一拼,我极力低着头,可还是瞒不过身侧的司命,他凑近我耳畔,小声道:“笑的这么开心?” 我使劲摇头,示意他别和我说话,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大笑出声,苓歌厌烦天家的做派,虚伪又做作,所以才会不愿意踏足仙界。 而我,看到天后如此有气无法发作的憋屈模样,实在太过畅快了,天后与我确实无冤无仇,可是莘茉间接死在她手里,我怎么会忘?那是莘茉啊…… 即便我无法为她报仇,却也不会与仇人友好相处。 “既然帝姬…身体不适,那便不等了。” 天帝微笑,保持着风度,似是不为苓歌的拙劣借口而生气。 大殿因为天帝的这一句话又恢复如常,谈笑声四起,我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笑出声了,忽然脑袋被敲了一下,抬眸,司命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满的睨了他一眼,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你究竟是不是仙?” “怎么说?” “青丘帝姬之言,明摆着折辱仙界,你竟然还如此开心。” “你也不见得有多气愤呐!何况,帝姬折辱的并不是仙界,只是天后。” 我挑着眉,笑容略显奸诈,司命募的叹息一声,眸光无奈的瞥着我,问:“你不喜天后?” “我为何要喜欢她?”适才她看着我的目光,即使掩饰的很好,我还是察觉到了那一丝厌恶鄙夷,不说莘茉,我对她也喜欢不上来。 “倒也是,我也不喜她。” “…是么?天后可是琳琅的母后。” 我凑近了些,贼兮兮的挑眉,就不信他不为琳琅着想。 司命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又想要敲我的脑袋,我急忙捂住,他失笑:“让你少操些心,多管闲事。” 我…只不过提醒你一下,若想获得美人欢心,丈母娘那一关不是都得好生掂量着么?凡间都是这样的呐,难道仙界不一样一些? 既然不让我讲,那便不讲呗,我撇撇嘴,自己的事儿还一团乱呢,确实没闲工夫管别人。 我朝他轻哼一声,借着饮酒的姿势,偷瞄着离渊,上神之尊,容颜俊美,姿态优雅,难怪那么多女仙对他心怀不轨。 见离渊似有所感,目光朝我这边看来,我立即垂下脑袋,盯着眼前这一桌果酿,盯了好一会,偷偷抬眸,却刚好撞进他凝视的目光中,糗大了,又被抓包了…我摸了摸鼻子,强作镇定的举起杯盏,朝他示意。 原以为依离渊的性子,定不会理会我的举动,却不曾想他竟也举起了杯盏,与我隔空示意,一瞬间,我脸都热了…望着他俊美的容颜,心跳飞快。 立即低下头,轻抿着酒,忽而觉着这杯酒格外清香,嘴角轻扬,捂脸偷笑。 离渊的一举一动定然备受关注,自他举起杯盏的那一刻,便有不少仙人将目光投在了同样举盏的我身上,一时间,众仙脸上缤纷多彩。 离渊上神冷清的性子在仙界众仙是有目共睹,别说与他碰杯,能有一个眼神的相触便能让他们说道个几天…看到那些仙人目光中的鄙夷已不见,更多的是探究与友好,我无奈一笑,看来借着离渊的性子,我在仙界的地位上升了不少啊。 “蒂芜你偏心!” 忽然眼前出现司命的脸,我一惊,往后一仰,道:“你怎么又突然吓我?” “你偏心!” 司命重复道。 我抚额,无奈道:“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人类虽说弱小,可却是万物之灵长,我们草木类精怪都是按照人类的模样变幻身形,神仙亦是如此,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我自然也是那般幻化身形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命似是有些生气了。 “那你想怎样?” “你都不与我碰杯。” 我…… 被他打败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像个孩子似的。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这叫不与小孩子一般计较。 忽然眼角余光一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离渊身边什么时候坐了那么一个美人? 脂粉略施的娇嫩脸蛋,华服包裹着的曼妙身姿,发髻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如远黛眸如星辰,一颦一笑间均是妩媚多姿… 这…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握着酒盏的手都有些发抖,竟然趁我不在勾搭离渊?如果目光能够杀死人的话,那美人估计被我扎成了蚂蜂窝。 冷静,冷静…我眯着眼,借着饮酒的姿势偷偷观察着,忽而那美人往我这边看过来,朝我轻蔑一笑!竟然挑衅我? 我咬牙切齿的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慢慢嚼着,许是我神情过于凶狠,司命惊疑的看着我,道:“你怎么了?” “那是谁?” 我用眼眸示意司命看拂幽身侧那个女子,语气带了丝怒意以及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嫉妒。 “轩辕玘玥。” “帝姬?” “嗯,怎么了?” “没什么。”难怪能坐到离渊身边,肯定是让天后安排的,这厮…忒的不要脸了!女孩子家家的不知羞耻不懂矜持,滥用私权…… 我使劲往她身上瞄,穿的那么少,不嫌冷么?衣服都快掉了,谁爱看你的胸?胸大了不起啊!涂那么厚的脂粉也不怕熏人么?没看见离渊皱了眉头么!靠那么近干嘛?没有骨头啊!还靠!还靠! 我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糕点,眼看着她越靠越近,还朝我挑眉,本树仙要忍不住了! 这时离渊却忽然站起了身,朝天帝拱手,似是说了一句话,天帝微笑颔首,离渊便离席而去。 我急忙起身,朝司命道:“有空我再来仙界看你,先走一步。” 未来得及看司命神色,便追着离渊去了,因为我看到轩辕玘玥竟然跟在了离渊身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去,隔老远便看到离渊被轩辕玘玥拦住了身形,我深吸一口气,兀自安慰道:蒂芜,冷静,千万不能冲过去将她给拍走,你打不过人家的…… “帝君为何不与玘玥说话?” 跟你不熟说什么话?我恨恨撇嘴,缓缓朝他们走进。 “帝姬可否让开?” 对对对,赶快让开!太碍眼了。 “我若是不让呢?”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忍不住了,“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帝君!”我大声叫道。 离渊回眸,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感觉到他似是松了口气,也是,他虽然面上清冷,实际却是个温和的人,肯定是想摆脱那轩辕玘玥却不知该如何做。 我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状若天真问道:“帝君我们回去吗?” “嗯。”他点头。 我抓着他便往旁边走去,直接略过轩辕玘玥。 “站住!”轩辕玘玥似是气急,语气不善:“你是什么身份,见着本帝姬竟然不行礼?” “你又是何人?我为何要行礼?”我故意露出腰间的白金葫芦,天帝身份再尊崇,又怎能与比离渊年岁还要大的应延上神相比? 应延上神的徒弟,比之帝姬不遑多让,想让我行礼,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寿。 第二十六章 最是无言 轩辕玘玥神色一滞,她来的晚,并不知晓离渊向天后介绍我的那一席话,只看到了离渊朝我举杯那一段,而我又坐于下首,她自是以为我不过是普通下仙,遂也不会给我好脸色。 “帝君,我们走吧。”见她呆愣,我朝离渊眨眨眼,离渊微微颔首,招来祥云。 “离渊帝君!”轩辕玘玥忽然大喊。 离渊蹙眉,回首,道:“帝姬还有何事?” “我……”轩辕玘玥气的眼眶都红了,莹然欲泣,纤细的身躯在空旷的天门旁颤抖着,双眸含着期盼又不舍的光芒望着离渊,欲语还休。 我黑了脸,悄悄挪了步子,不着痕迹的挡在轩辕玘玥与离渊之间,道:“帝姬可是冷了?抖的这么厉害,出门之前怎的不多穿些衣服呢?” “你!”轩辕玘玥捏起手指,气愤的指着我,许是在仙界意气风发惯了,从未受过此等待遇,眸光凶狠却说不出反驳之语。 我目光真诚,抬眸望了离渊一眼,不解问道:“帝姬生气了,我说出话了么?” 离渊难得目光如此温柔,低头看着我时就好像一汪春水微波粼粼,夹杂了一丝笑意,“蒂芜没错。” 闻言,我抿嘴一笑,重重点头,眸光天真烂漫好似个被夸赞的孩子。 “告辞。” 离渊朝轩辕玘玥微微颔首,遂与我一同离去,我偷偷回眸,轩辕玘玥气的脸都歪了,目光狠厉的盯着我,我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的朝她挑眉,让你刚才气我来着。 站在祥云之上,拉着离渊衣袖,回首,轩辕玘玥的身形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虽然还是有些气闷,离渊竟然背着我与其他女仙勾勾搭搭!但这不过是轩辕玘玥一厢情愿,离渊……他只是不知如何拒绝。 想当初即使面对我这样一个修为低下的小仙,也未曾拂开我的手,给予我难堪,明明不耐,却依然等着我松手之后才离去。其实,他的内心是最柔软的吧,只是包裹在清冷的外形中,旁人轻易无法察觉。 当然,我希望,他们永远都无法察觉到离渊的温柔。 只是,心怀慈悲的他,究竟有何事能牵动他的心绪?是琼华?亦或是天下?会不会,有一日,我能成为你慈悲之外的特殊?若是拂幽,那个许诺我生生世世的拂幽,会不会将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离渊,你是拂幽么? 那个脸皮厚如城墙的拂幽呐…我抿着嘴,忽而忆起那一幕,明明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却依旧笑容自若与我闲谈…撒娇说饿了想吃糖醋鲤鱼… “拂幽公子!拂幽公子!” 门外众娇娇女锲而不舍的敲门呼喊,已经半个时辰了,未曾停歇。我黑着脸,站在院子里,望着拂幽,等待他解释。 他却满脸无辜,“阿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啊,不说是吧?我冷笑一声,走至门口,刚要开门,便被拉住了,拂幽笑容灿烂道:“阿芜你要出去?” “我不出去。”我咧嘴,露出白牙阴森森的笑:“我就放人进来,省的她们折磨我这扇门,我看着心疼。” “阿芜,你竟然心疼门都不心疼我!” “哦?你哪需要我心疼了?都可以出去捏花惹草了,现在人找上门来了,你不准备解释一下么?” “阿芜,我心口疼。” 拂幽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好看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我冷哼一声,这种小把戏都看腻了,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开门了。 见我又要开门,拂幽急忙拉住我手腕,无奈道:“好了,好了,我说便是了,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竟然还嫌我?我瞪着他,今天若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定不会如此轻易的饶了这厮! “前些日子,你不是与我说银子不够用了么?”拂幽脸貌似染上了一层绯色,“我便想着怎么去赚些银子,便出门了一趟。” “那这些人怎么回事?”不用开门我也能知晓,外面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娇娇门,一脸望眼欲穿的表情,盯着紧闭的门扉。 “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帮一个店家看了一下店,他付了我几两银子,仅此而已。”拂幽笑的随意,我看的出来,他没撒谎。 那店家估计也是会赚钱的,见拂幽生的如此好看又不通世事,便让他看店,顺便招揽生意,这厮定是懵懵懂懂便被人给卖了,还帮着人数钱,这厮也就只知道欺负我!蹙着眉,狠狠的睨了他一眼,“你进去。” “嗯?” “不进去难道等着那些人冲进来将我好不容易养的好了些身子再弄伤?”说罢不待拂幽如何反应便转过了身,脸有点烫,隐约间似是听到了拂幽轻笑的声音,我恼羞成怒,狠狠回头,却不见他身形。 松了口气,深呼吸,打开大门,插着腰,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挡在门口,大声吼道:“敲魂呐敲!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那些人等了许久,没想到出来开门的会是个女子,还是个看起来如此凶悍的女子。 “…那个…姑娘,请问拂幽公子在么?”一身着浅绿色轻衫的女子绞着手帕,含羞带怯的问道。 我横眉,冷声道:“什么拂幽公子,不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是不是将拂幽公子藏起来了!” 中间不知识谁吼了一声,我怒视过去,那人在我满含怒气的目光下讪讪低头,不再言语。 “这是我家,你们别再来了,否则…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我黑着脸,倒竖着眉,这些小姑娘许是没见过我如此凶悍的女子,一时愣住了,小声的交头接耳,却不敢反驳我的话。 “可是…拂幽公子说他家便在这边…”那位身着绿色轻衫的姑娘鼓起勇气,小声嗫嚅了一句。 好你个拂幽,待会儿再找你算账!我咬着牙,若那厮在我眼前,看我不敲破他的脑袋。 “说了不认识什么拂幽公子,你们找错地方了!再不走我真不客气了!”手伸向门后,灵力浮动,一把扫帚出现在手掌间,我将它搁置在身侧,怒视着这一群娇娇女。 “你…你这女子好生凶悍!” 那绿衣女子似是被我吓着了,眼泪盈眶的好不可怜的模样,可惜我蒂芜不是公子哥,自然不会怜香惜玉,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可人儿。 我冷着脸,嗤笑一声:“你们结群扎堆的来敲我家的门,打扰我休憩,竟然还指责我凶悍?这是何道理?既然如此,需不需要我明日赶着时辰去你们家门口敲着门,一边喊着拂幽公子一边斥责你们招待不周?” 众人沉默了,更有脸皮薄的脸红脖子粗的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若是我这般做的话,这些个姑娘家家的名声怕也是差不多了… 想我蒂芜活了好几万岁了,若连几个凡间女子都打发不了,岂不是辱没了我不周山妖精的名声? 见她们不再多言,我“砰”的一声关了门,转身,拂幽摇着纸扇,笑意盈盈望着我,眸光澄亮。 我现在肚子里还憋着气呢,不想理他,便越过他径直往里屋走去。 “阿芜…”拂幽跟在我身侧,慵懒的腔调带了丝戏谑。 我当做没听见,那厮却锲而不舍的一直叫唤着我的名字。 “阿芜…” “阿芜?” “阿芜…” 拉长着声调,总让我听着似是缠绵悱恻的呢喃,一声比一声腻人。 “喊魂呐!”实在受不了了,我回头怒吼道。 拂幽微抿着嘴,澄亮的眸子中染上一层灰暗,委屈的看着我。 我…可恼的又心软了,放软了声音:“怎么了?” “…我饿了。”他目光灼灼望着我。 我无奈抚额,仰首望天,当初到底是什么鬼迷了心窍?竟然将这么个祸害给招了回来? 自从救了他之后,便被赖上了,每天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嫌弃酒楼饭菜不好吃,便赶着紧儿的学做饭,喂养这厮矜贵的不得了的胃,起初是为了将他的伤给养好,如今…呢?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何。 “想吃出去吃。”我语气不善。 “不,就想吃阿芜做的糖醋鲤鱼,阿芜…” 他拉着我衣袖,不让我走,无论我怎么使劲儿甩都甩不掉,就跟快牛皮糖似的。 “拂幽!放开!” 我怒道。 “不放!阿芜…阿芜…”这么大个人了,竟然学隔壁王阿婆家的小孙子撒娇?简直…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我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状若无辜实则狡诈的脸,抚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谁让我蒂芜就吃这一招呢?不然也不会被王阿婆家的小胖子将口袋里的零嘴都给弄他肚子里去了。 “等着。”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未走至厨房,便听得拂幽放肆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我微抿着唇,扬起一丝浅笑,其实被这么赖着,感觉还不错…… 可为何最后还是要离开呢?若是厌倦了,可以与我说,若是反悔许我诺言,也可以与我说,为何要选择不吭一声的将我遗弃? 我凝视着眼前之人的背影,是记忆中拂幽的身形呐…离渊帝君,你能给我答案么? 第二十七章 无处遁形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心绪,我负手于身后,凑近离渊,笑问:“帝君不喜欢玘玥帝姬么?” 离渊低头望着我,墨染般的眸中毫无情绪波动:“不喜。” 我诧异挑眉,这还是离渊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喜恶。 “为何?” 许是适才我出现的极为及时,离渊对我似是亲近了些,他皱了眉,思索了一下,“味道太浓。” “哈哈…”若不是我大概了解离渊的性子,怕是以为他在开玩笑,“那玘玥帝姬怕是要伤心死了。” “嗯?” 我解释道:“玘玥帝姬如此盛装出席,还让天后将她的位置安排在帝君身侧,难道帝君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吾,明白。” “明…明白?” “她心悦吾。” 离渊脸色平静,看的我咋舌不已,原来帝君心底跟明镜儿似的,那我那点小心思岂不是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我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他一眼,淡漠的眸子中倒映着我此刻略显心虚的模样,我一怔,怎么又被抓了? 我摸了摸鼻子,强自镇定回望着他,“那我呢?”说完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望着眼眸一瞬深邃的离渊,我讪讪一笑,挽救道:“小仙的意思是…帝君讨厌我么?” 离渊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摇头道:“蒂芜很好。” 那就是挺喜欢咯?我兀自翻译着离渊话中之意,嘴角笑意浅浅,欣喜抬眸:“真的?” “嗯,你很乖。” …怎么感觉有些怪异,我皱了眉,不过转眼便笑了开来,只要离渊对我心存好感,接下来的事一步一步的便可以继续下去了。 “帝君去过人间么?” 我状若随意的问了一句。 “去过。” “什么时候?” 我歪着脑袋,站在他身侧,兴致勃勃的继续询问着。 “许多次。” 次数多的数不清了?我撇撇嘴,再次试探:“那帝君千年之前去过人间么?” 离渊沉思了一会,继而道:“与魔族混战之时,曾与妖王在人界一战。” “那之后呢?帝君受伤了么?有没有遇见什么人?在人间待了多久?” “…并未受伤,多久…未曾注意,回到仙界也不过一日时光,遇上的自然都是仙人。” 一日…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一年呐? 拂幽受伤了,被蛟龙吞入了腹中,在人间与我待了一年… “帝君你再想想!你再仔细想想?”我拉着他袖摆,神情急切。 “蒂芜,吾不是拂幽。” 怔愣松手,抬头望着他清冷的眸子,他都知道?可是,怎么会不是拂幽呢? “我…”在他的目光下,我无所遁形,艰难的咧嘴,鼻头发酸,使劲儿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 一声轻叹从离渊空中溢出,在我耳畔旋转,久久不散,这便是离渊的慈悲,让认不清事实沉浸在幻想中的我再一次清醒。 回到仙界不过一日时光,怎么会是拂幽呢?等等…一日… 我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经呢? 我脑中一片混沌,眼中闪烁着泪花,忽而灵光一闪,满含期许的望着离渊:“帝君说的一日可是仙界的一日?” “是。”离渊颔首,见我模样太过可怜,许是生了恻隐之心,安慰道:“不要哭。” 闻言我破涕为笑,离渊帝君可真不会安慰人,不过,适才玘玥也是眼眶含泪,可离渊却并没有侧目,更别说安抚之语。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底,有那么一丝丝不一样? 我心忐忑,怀揣着小心思不敢与拂幽对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离渊说的一日,会不会就是我与拂幽在人间待的那一年? 若真是如此,离渊又为何一点都记不得了?真是一团乱麻!我思索无果,有些泄气,喃喃自语:“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低着头的我,并没有看见,离渊帝君闻言望向我时眸中闪过的那一抹深思。 回了琼华,我情绪仍然低落,缓步跟随在离渊身后,没了去时的愉悦,就连小白蹭到了我小腿处,我都未曾发觉,还差点将它给踩了。 小白应是生气了,我颇为无奈的低头,看着一直咬着我裤腿的小白,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我,我踢了踢腿,它仍不松口,“呜呜”的叫着,似是一个委屈的孩子。 我失笑,蹲下身去,伸手想摸摸它的脑袋,它却傲娇的扭到了一边,不接受我的触碰。 “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没带你出去玩么?” 我一把将它抱起,脑袋蹭了蹭它肚子上的软肉,调侃道。 小白被我蹭的四肢发颤,粉红色的舌头舔上我脸颊,糊了我一脸口水,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我一边擦着脸,一边挠它肚皮,让你涂我口水。 离渊一直往后山走去,我沉吟片刻,便也跟了上去。 琼华后山的风今日似是格外猛烈一些,吹得我衣衫沙沙作响,离渊停在石桌之上,目光带了丝欣慰望着三珠树,玄色长袍飞扬起舞遮住了他脸颊,我略微凑近了些,青丝于狂风中纠缠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离渊的。 我怔怔然看着,伸出手去,抚上发丝,好想打个结,按照凡间的说法,将发丝打个结,便能永结同心,趁离渊不注意,我偷偷将一缕交缠的发丝绑在了一起,抿着嘴浅笑不已。 “蒂芜,莫要荒废了修炼。”离渊叮嘱我。 我此刻正望着发丝出神,加上风声凛冽,并未挺清楚离渊说了什么,便只得脑袋凑过去,问道:“帝君您刚才说什么?” 许是本树仙圆润的脑袋让离渊上神瞧着满意了,他竟是微勾了嘴角,那张淡漠的脸霎时间生动了许多,倾城之颜,一笑便可覆天下。 我终是有些明白凡间那些戏折子里写的,为博美人一笑而颠覆了皇朝的昏君为何会如此奋不顾身,换做是我,若是离渊可以天天对我这般笑,我定也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美色的诱惑,实在难以抗拒,更何况,那还是拂幽的脸….. 我呆愣愣的望着,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好生修炼。” 离渊敛了笑,说了一声,我茫然点头,离渊要走,我缓步跟上。 “蒂芜。” “嗯?帝君还有何吩咐?” “…修炼。”离渊微侧了头,神情颇为无奈。 我呵呵傻笑,转身便走,“嘶”一声抽气声,我摸着头发,扭头,离渊微蹙了眉,盯着我俩绑在一起的发丝。 我摸了摸鼻子,抬眸望天,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要调皮。” 他挥手,纯正仙力迸发,相缠的发丝断了,于狂风中飞舞,我奋力一跃,抓住那一缕青丝,咧嘴一笑,再看向离渊,便只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了,我努努嘴,将发丝小心翼翼的装入荷包中,这才开始修炼。 小白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找遍了整座大殿都不见踪影,端着一碗鲜鱼汤,极为落寞的回了寝殿,又只有我一个人喝汤了… 撑着下巴在桌子上画圈圈,数着日子,来琼华已经一个月了,灵力倒是见长,可我与离渊的关系…却也只是不生疏而已。离渊的脾气确实很好,可我也不敢太过分与他亲近,万一惹他厌恶了怎么办? 望着一锅鲜鱼汤,我犯了难,小白不在,我一个人怎么喝得完?要不要…给离渊帝君端一碗去?可是帝君乃是上神,不食五谷不贪口欲,哪像我等小仙… 不管了,总归试一试的好,想当初拂幽不就喜爱吃我做的饭么?若他是拂幽的话,定也会喜欢的。 盛了一碗鱼汤,往离渊殿内走去,从门外探出脑袋:“帝君。” “何事?” “我煮了鱼汤,帝君要不要喝?” 我献宝似的将鲜鱼汤送至他眼前,色香味俱全。 “可是在天河中抓到的鱼?” 我点头,也就那儿有鱼抓了啊。 “下次莫要再抓了。” 离渊没有接我的碗,反而让我不要再抓鱼,我扁扁嘴,伏跪在案几上,不说话。 “蒂芜。” 我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白金葫芦,不理,就是仗着他脾气好,不会与我生气。 “那些都是即将飞跃龙门的锦鲤,修行有多不易你应当明白。” 离渊缓声解释道,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可是抓都抓了,如今都成了一锅汤了。” 就算我想放也放不回了。 “下次不要再抓便可。” “那你喝了它。”我端起碗,递至离渊唇畔,道:“你喝了它,我便不抓鱼了。” 离渊颇为无奈的瞧了我一眼,我急了,再次往前送了一分:“很好喝的,你可以尝尝,就喝一口?喝一口!” 离渊拗不过我,伸手接过碗,微抿了一口。 我双眸含光,迫切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离渊温和了眉眼,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点了点头。 我欣喜一笑,“那日后蒂芜再给帝君……”忽然想起不能再去抓鱼了,那还能给离渊做些什么吃的?一时哑然,呐呐无言望着离渊。 “好生修炼。” 这是离渊与我说过最多最频繁的一句话,我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复又叮嘱道:“一定要喝完,不然那些鱼可就白死了。” 闻言,离渊端着碗的身形一顿,望着我无奈失笑,此次是真的笑了,我清楚的看见他隐藏在薄唇间整齐的小白牙齿。 第二十八章 再度针锋 “离渊,你笑起来真好看。” 被那笑容给迷惑住了,竟然直接唤了他名字,反应过来之后吓的立马捂住了嘴,离渊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笑容收敛了,墨染的眸子深凝着我,我眼珠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小声试探唤道:“帝君。” “嗯。”他应声。 “离渊?” 他睨了我一眼,虽未答话,却也没有斥责,只是眸光沉沉,盯着我的脸。 我捂着嘴,窃喜不已,未待他有反应,便起身道:“离渊,我去修炼了。”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出了殿内,至门口处,猝然回首,离渊仍保持着适才的姿势,嘴角微恙了一丝弧度,见我突然回眸,他愣了一下,我呵呵一笑,蹦跳着往后山奔去……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离渊有些变了,不知从何时起,肃然的面容会浮现点点笑意,极浅极淡,却如冰雪融化春风十度,温润了万物,总叫我神魂倾倒,沉醉不已。 琢磨着,也该开始新计划了……我一手撑着下巴,轻抚着三珠树仍有些枯黄的枝叶,暗自嘀咕:“呐,离渊每日都要沐浴的,我究竟要不要去看看呢?我…只是想看他身上的印记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三珠树自然无法给我答案,我郁卒的趴倒在石桌之上,神情纠结,要是苓歌在就好了,她肯定能帮我出一大堆的鬼主意,个顶个儿的实用。 不管了,我随手幻化出一枚铜币,正面便去查探,反面…就明日再去查探! 将铜币仍了上去,闭着眼睛等待“叮咚”之音停下,等到铜币毫无声响之后我却不敢睁开眼睛了,拍了拍脸,鼓励自己道:蒂芜,争气点,拿出点骨气来! 捂着眼,从指缝中窥的…… 正面! 心跳一瞬间加速,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象着离渊沐浴时的场景,白皙的肌肤,健硕的身材,脸颊飞快染上一层绯色,热气腾腾,我捂着心口,“嘭嘭嘭”的巨大声响,沿着奇经八脉朝四肢蔓延,直涌上头顶,我感觉整个人都要沸腾了。 这天气…太热了些,我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虽然身侧风吹雾袅,可我却总觉着脑袋都要冒烟了。 用手在脸颊旁扇了扇,心虚的左右瞄了一眼,还好没人…也是我多心了,琼华出了我与离渊,怎还会有人?傻笑一声,看着正面朝上的铜币,思索着晚上该如何行动。 忽而小白从远处跑来,跳到石桌之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小家伙倒是长大不少,当初不过掌间大,如今却足有手臂那么长。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摸着它脑袋,它乖顺的在我手上蹭了蹭,复又咬着我衣袖,往旁边拖。 我怕它将衣服给咬坏了,伸手抱住它脑袋:“可别调皮,将我衣服咬坏了可是要被揍一顿的。” 它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却带了丝鄙夷望着我,鼻子一声嗤响,松开我衣服,跳到了地上,回眸望了我一眼,便往大殿跑去。 小白平日也算不上乖巧,不过无事也不会特意来寻我了,这次姑且信它。 抬步跟上,它似是嫌我走的太慢了,转身朝我嚎了一嗓子,我无奈加快步伐,紧跟在它身后,到了大殿,它“嗖”的一声窜入了离渊平日所在的殿宇,我皱着眉头,还未走近,便听得一声娇媚入骨的声音:“帝君~~~” 惊的我差点摔倒在门口,我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的往里面走去,这声音我可一点都不陌生,那日在天门旁,玘玥不就是这么唤离渊的么? 我未打招呼便入内,果然瞧见了轩辕玘玥,她正坐在离渊不远处,眉目含情柔柔的望着他,我故意加重了步伐,几乎要将这地给剁碎了,脚心疼的厉害,皮笑肉不笑的睨了轩辕玘玥一眼,兀自朝离渊行礼:“蒂芜参见帝君。” 平日与离渊相处,我几乎未行过礼,离渊对于这些礼节不甚在意,我更不会犯傻的平白疏远我俩之间的关系,只有在犯错…或者比如此刻,生气之时,我才会礼性俱全,一言一行都与他不近不远的保持着距离。 离渊见我前来,本是清亮的眸子在我行礼之后深邃了几分,他“嗯”了一声,算是应答,如常的对话,可我却觉得离渊对我疏远了,在轩辕玘玥面前,他竟然只用一个“嗯”字回我,莫名觉得委屈。 我气呼呼的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白金葫芦,我倒是要看看,轩辕玘玥究竟要干什么。 “帝君,玘玥有些话要与您说,您看…” 她意有所指的瞄了我一眼,我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只要离渊不让我走,谁也不能将我撵走,就算他让我离开…我还可以趴在门上偷听,总之今日,有我蒂芜在,绝不会让你得逞! 我鼓着嘴,硬气的不去看离渊的身后,他若真让我离开的话…我就…我就…我还真不能做什么,心底打着鼓,等待离渊说话。 “无碍。” 清冷的音调,听在我耳朵里却格外动听,低着头,不可抑制的勾起了嘴角。 “可是,离渊帝君……”轩辕玘玥急了,那凌厉的目光直戳着我脑袋瓜,我朝她撇撇嘴,不着痕迹的往离渊那侧移了移。 “帝姬有何话便说呗,藏着掖着作甚?放心,蒂芜不是那嘴碎之人,不会将帝姬今日所言散播出去。” 天地良心,我是真诚的,可轩辕玘玥看着我的目光却似是猝了毒一般,愈发狠厉。我略微瑟缩了身子,又朝离渊那边靠近了些,双眸含了丝恐惧,张口语言,却不敢再说话。 依赖的目光投向离渊,离渊颇为无奈的睨了我一眼,朝轩辕玘玥道:“帝姬有何话不如直言。” 轩辕玘玥手中帕子都要被绞碎了,也不见说出句什么话来,只是狠狠的盯了我几眼,又哀哀戚戚的凝视着离渊,眼眶含着泪花,樱唇抖动着,好不可怜的模样。 呐呐呐…明显的装可怜呀,我砸吧着嘴,啧啧摇头,堂堂帝姬与我这个小树仙一般竟然用这种招数,真是一点气度都没有,与琳琅相比,差的太远了。 “帝君,玘玥帝姬怎会来琼华?拜师么?还是如蒂芜这般无用,前来学艺?” 我手指已经触到了离渊袖摆,不着痕迹的篡住他衣角,状若天真的问。 “帝姬修为高深,无须拜师,仙界古籍术法众多,比琼华更甚,无须学艺。” “哦…”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帝姬来做什么?” 我看了看离渊,又望着轩辕玘玥,不拜师,不学艺,来勾搭离渊?呐,玘玥帝姬,你怎么回答? “我…本帝姬不过是途经琼华,便…便来问候帝君。”轩辕玘玥绞着帕子,声音嗫嚅又带了期盼,眸中情意不间断的朝离渊传递。 可惜了,离渊眼神都未曾往她那边瞟去。 “不知帝姬是去的哪?多偏远的地方才能途经琼华呐…难怪帝姬身边一个仙婢都没有,想必是都迷路了吧。” 我浅笑,歪着脑袋,问的轩辕玘玥脸一阵红一阵白,我瞧见,离渊微勾了嘴角,墨眸斜看了我一眼,含了警告,却并无责怪,我撇撇嘴,这叫一劳永逸,免得她隔三差五的前来骚扰,惹人心烦。 “蒂芜,你…”她颤巍巍的指着我,期盼的目光锁着离渊,望他能说句话。 “蒂芜,莫要胡闹。” 离渊确实说话了,可说与没说并无多大干系,语气中毫无斥责之意。 我耸耸肩,低着头,看着那一角衣袖,玄色布料,其上用红线绣了花纹,繁复乱眼,这细致的活,我怕是干不来…… “帝姬若无事的话,便回仙界吧。” 离渊已经下了逐客令了,我仰起头,手肘撑在案几上,撑着下巴,静候她离去。 “帝君,玘玥今日…今日是特意来寻帝君,玘玥…玘玥…” “哎呀!帝君,你看见小白了么?适才我是看到它跑到大殿来,我才追着过来的,帝君可有瞧见它往哪儿跑了?” 轩辕玘玥的脸一瞬间青紫交替,红里透黑,想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我堵在了喉咙里,我憋着笑,满脸真诚的仰望着离渊,离渊许是见我忍的辛苦,立即回了一句:“往后山去了。” “那帝君陪我去找可好?后山风太大,我有些怕。” “好。” 离渊起身,我抓着他袖摆跟着起来,低着头走在他宽大的身形之后,将手指放在嘴边,咬着。 “帝姬,吾还有事,不便招待。” 离去之时,我能感觉到轩辕玘玥目光如利刃紧紧锁住我身形,无须回头我便能知道,此刻她的脸色有多难看,这样的美人,我本也不想惹其伤心难过的。 可是…怎么办呢,你爱慕着的人,早就许了我生生世世,如今所欠缺的,不过是亲眼瞧见那个印记而已,若不是拂幽,怎会如此纵容我? 离渊离渊…我抬眸,那清俊的侧脸,微勾的嘴角,倒映在我眼中,仿若千年之前一样,执手相伴,浅笑莹莹。 第二十九章 夜半偷窥 “帝君,玘玥帝姬为何又来琼华?” 我毫不掩饰自己语气,强烈的不满情绪让离渊停顿了身形,他似是叹息了一声,半晌道:“蒂芜,她乃帝姬。” “哦…帝姬就能随意进出琼华了?”我轻哼一声,想当初我入琼华还是托了师父的福,帝姬的身份果真是了不得,离渊也是这般在意身份的上神么? “吾并无此意。” “那是为何?” “蒂芜,你修为还不够,若有一日你能修得圆满之境,凝成神格,入主上神之位,才可如今日这般,你可懂?”第一次,离渊以如此语重心的语气与我说话,疑惑之余亦是惊喜,他这是在关怀我? 虽然我俩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可却是最让我开怀的回答。 我扬着唇,目光闪烁着崇拜与依赖的光芒,盯着他笑道:“有离渊在,蒂芜不怕。” 离渊无奈摇头,薄唇微启对着我灿烂的笑脸却又无言,半晌,只得叹道:“那便好生修炼。” “好。” 我乖巧点头,复又扯着他衣袖,将他往石桌旁带:“离渊你看,三珠树已经开始长嫩叶了,再不过不久,便能恢复元气了!” 我仰着头,满脸都在诉说着:快夸奖我,快夸奖我吧…… 离渊一笑,道:“不错。” 我得意的勾着嘴角,嘿嘿笑问:“那它什么时候能修得精魄?化成人形?” “与你差不多。” 那岂不是要好几万年?我砸吧着嘴,撑着下巴,有点久呐...... “不过比你,应当是要早的。” ……我还能说些什么? 离渊深邃的眸光中满是戏谑,我该欣喜么?帝君竟然知道调侃人了……然而,如果那个被调笑的对象不是本小仙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帝君说的是……”我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接了一句。 离渊失笑出声,微勾的薄唇似波纹荡漾,挠我的心痒痒,“离渊你笑起来真好看。” 不是第一次如此说,此次离渊明显已不甚在意,依然眉眼略弯,朝我道:“好生修炼。” 我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离渊见我态度诚恳,很是满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兴奋的原地转圈圈,他已经越来越习惯我的亲昵了,看来今晚…啧啧,我卷着发丝,目露狡黠。 日暮时分,红霞将天空染上了一层嫣红之色,还未等日落西山,我便悄悄回了大殿,找准了离渊寝宫,飞身一跃,趴在瓦砾之上,小心翼翼的将一小块瓦砾轻轻移开,露出一个孔,方便瞧下方之景。 宽大的浴池,屏风立于一旁,干净的中衣挂在屏风之上,案几之上摆了一壶清酒,袅袅沉香弥漫,我俯身趴在房顶,静静等候着。 当月亮悄然爬上树梢,银霜流泻满地,我仔细聆听着离渊那边的动静,忽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惊的浑身僵硬,脑袋机械的转动着,眼睛往下瞄去,本是漆黑的寝殿烛火摇曳,修长的身形渐渐入了视线之中。 我紧张的咬着牙,心“噗通、噗通”狂跳,深吸一口气,一动也不敢动。 浴池里的水在离渊法术的灼烧之下已经泛起水雾,离渊走至屏风旁,双手搭上衣襟,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心跳的巨响却愈发清晰,我感觉周身空气都不够用了,就在我快要被憋死之际,离渊将外袍脱下了。 白皙的胸膛在烛火的照耀下时隐时现,极致的诱惑……我脑中空白一片,感觉鼻腔一热,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出直往下面低落,我急忙捂住鼻子,却不小心将那块瓦砾给扫了下去,“啪”的一声我听见它碎裂的声音。 脑中“哐当”回响,怔愣间,一道劲风袭来,我反射性扭头堪堪避过,却翻身过猛,直接从屋顶往下滚去,“啊…….”顾不上鼻子流血,我抱着脑袋,惨叫连连。 在从屋顶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站在门口神色惊疑的离渊,此刻他穿着齐全,可我脑中却闪过他只着中衣时看似消瘦却矫健的身姿,白皙的胸膛,我哀嚎着,此刻脑中想的竟是为何衣服不再多敞开一寸?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看见他心口处了…… 竟连法术都顾不上施展……“砰”的一声响,我掉在了院中,屁股着地...摔的我七晕八素分不清东南那西北了。 我勉强睁开眼,离渊抿着唇,墨染般的眸子在黑夜中看不清喜怒,脚步声愈发近了,我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捂着脸,疼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声音。 从指缝中偷瞄他神情……怎么办,帝君貌似不怎么开心。 “蒂芜。”离渊在我身侧伫立,沉声唤道。 “呃…我不是蒂芜,帝君认错人了。”我急忙用袖子挡住脸,往后缩了缩,声调有些颤抖。 不用照镜子,我也能知晓自己此刻的脸有多红,全是羞愧的…… “蒂芜。” 离渊又唤了我一声,语气比刚才冷了几分。 我扁着嘴,自知逃不过,狠狠了揉了下眼睛,硬是揉出了几点泪花,可怜兮兮唤了一声:“帝君…” 然而离渊并没有吃我这套,他直接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偷看帝君你洗澡,我在心底默默补充。 “为何爬上房顶?” 离渊显然没有相信我的措辞,我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含着泪光,委委屈屈的望着离渊,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蒂芜,为何不答话?” 离渊的耐心一向极好,就这般望着我,等候我的回答。 我仰头望天,月亮圆又大,今天的月色真好啊…… 有了!我眨着眼,满脸诚挚道:“我在赏月,离渊你看,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多好看。” 我龇牙咧嘴的笑着,离渊的望了眼夜空,神色却并无变化,在他毫无波澜的目光下,渐渐地,我笑不出来了…… 抿着唇,揉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离渊又不傻,这么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半晌之后,我似是听到了离渊一声轻叹,随即他道:“早点去休息吧。” 说罢便离开了,我疑惑抬眸,离渊是相信我的话了?眨巴着眼,我撑着身子艰难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寝殿走去,再回首,看了一眼那使我暴露的瓦砾,长叹一声,寻思着下次不能躲屋顶了,得换个地方。 翌日,天际还未露白,我便起了,开始捏丸子…小白还在酣睡,被我吵醒后,在我小腿处愤恨的咬了一口,便往外跑了,我朝它离去的白色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不与它这个小东西计较。 在院中挖了一壶陈酿,离渊埋的好酒,与司命有的一拼,得亏了我鼻子灵,才能找到。 做了一锅酒酿丸子,阳光正好从窗户外渗入,暖洋洋的,我舀了一碗往离渊那儿走去,一路都在组织着语言,怎么解释关于昨夜之事。 心怀忐忑的走至门口,深吸一口气,唤道:“帝君…” “进来。” 离渊神色如常,我愈发言行拘束,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过去,讨好一笑:“帝君,今日我做了酒酿丸子,帝君要尝尝吗?” “放着吧。” 离渊在看古籍,并未往我这儿瞟一眼,虽然平日里他也是如此,可现下我实在心虚的厉害,脸上挂着笑,颇为为难的轻声说着:“可是放久了凉了便不好吃了……” 离渊这才抬头,清冷的眸子睨了我一眼,端过碗,咬了一口丸子,开吃了…… 离渊似是忘了昨夜之事,不曾提过半句,态度亦如平常,我琢磨着,这事过了?这么简单?还是说,此乃暴风雨前的宁静? “帝……离渊,丸子好吃吗?” 我托着腮望着他,满含期待。 “不错。” 离渊一向吝啬夸赞,能得一句不错已经很给面子了,我嘿嘿一笑,既然他不提,我才不会犯傻的往墙上撞呢! 不过怎么办呢,这般纵容我的离渊,真是让我越看越喜欢了…我歪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欣喜的光芒都快溢出眼眶,仿若星辰闪烁。 “离渊,你平素都喜欢做些什么?” 以前,从未了解过拂幽,现在,可以慢慢弥补吗?我想了解你,更多一点的接近你。 “喜欢?” 离渊迟疑了片刻,似在思索。 “是啊,你喜欢做些什么?” “何谓喜欢做?” …呃,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该怎么解释?我愣了一瞬,反问道:“你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 离渊沉默了,我…呆滞当场,殿内顿时寂静无声,半晌,我讪讪一笑,道:“就是平日你都做些什么?除了修炼,看书,下棋,还会做些什么?” “云游,抚琴。” 他思索一番,予我回答。 我“哦”了一声,重重点头,眼眸一转,略带无奈道:“蒂芜也爱抚琴,可是天资愚笨,总也弹不出美妙的琴音。” “可是想学?”离渊浅笑,问我。 “嗯嗯嗯!” 怎么就这么懂我的呢?我喜笑颜开,重重点头,望着他出了神,离渊的琴音呐…… 是否会与拂幽一样?不过性子变了这么多,应当是不同的吧?拂幽的琴音,总让我觉得伤怀,仿若侵入骨髓的悲哀,兀自嘶鸣挣扎却得不到救赎。 第三十章 琴音袅袅 冬去春来,又是一日好时光,那日的阳光呐,明亮的刺眼。 春风温润轻抚杨柳,腰肢摇曳似舞女旋转,婀娜多姿,桃树下,片片粉色花瓣飞旋起舞,飘落在流泻于地的白袍之上,似是印记零落点缀。 如画的眉目缥缈悠远,面如冠玉棱角分明,薄唇微抿含了点点郁结,修长的手白净丰润,轻轻搭在琴弦之上,手指拨弦,一声单调音节突兀的响了起来,破坏了这如诗般美好的画面。 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起石桌上的瓜子漫不经心的磕着,看到这一幕失望的摇了摇头,幽幽叹息。 适才拂幽无意中看到了我置于柜子里的古琴,起了兴趣便要弹奏一曲,看他那悠然自得的神情起先我还满含了期待…... 果然,对这厮就不能有任何期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为他量身订造的词,一年多以来,除了压榨我与出门招蜂引蝶,就没见他做过正事。 “叮叮咚咚”的琴声继续响起,弹的毫无章法,不堪入耳。 我放下了瓜子,正准备嘲讽他几句,却见他微敛了眼睑,薄唇向上扬起了一丝弧度,本是不成调的琴音渐入佳境,悠扬清脆仿若风过竹吟,林间翠鸟悠然嬉戏,水声潺潺蜿蜒流淌,手指微动,风过翠林,入了山间,空谷回音幽然轻响,猿登山顶对月嘶鸣,有莺哀啼声戚戚然…... 我仿佛看到了皎然银光下,一望无际的旷野有一人踽踽独行,月色是他披着的一层薄纱,伴他前行却照不亮他的路,猿啼莺鸣哀声凄凄在他身后为他送行,可他前方,是无尽的空旷与黑暗,萧索的背影空荡的旷野,道不出的无奈与悲哀。 望不尽黑暗的前路,一个人,不知疲惫的行走,该是多寂寥悲伤?一行清泪顺着我眼角滑落,我却恍然不觉。 “阿芜,你怎么哭了?我弹的有这么难听么?” 略带戏谑的语调引得我愣愣回神,入眼却是一张放大的俊脸,眸底含笑,一贯的玩世不恭,令我陡然间清醒过来,却不知他方才说了什么,只神色滞然木讷望他。 “阿芜,你哭了。” 拂幽清眸幽幽,睨了我一眼,伸出的手还未触及我的脸便被我慌乱的一把挥开,我胡乱抹了一把脸,狡辩道:“我才没有哭!拂幽,你弹的太难听了!太难听了!” 我愤恨的强调,语气中潜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心虚。 拂幽轻蔑的瞥了我一眼,一副不与我计较的模样:“好吧,没哭就没哭,如此难听的话,不弹也罢,免得污了阿芜的耳朵。” 他轻轻一笑,清澈的眸中倒映着我愕然的呆滞模样。 我皱了皱眉,其实拂幽弹的很好…很好… 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我拉不下脸驳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而且,若是真夸他一句,这厮的尾巴定会翘上天,拉都拉不下来,可若是不说,心底又有些别扭。 “其实…...” “阿芜,我饿了。” 拂幽打断了我的话,我皱着眉,望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眼睛眨啊眨,眸光还带了丝委屈,我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下不得,这厮忒的不要脸!每次都会用这招,学小孩子撒娇,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我气的脸颊都鼓了起来,可望着他扁嘴的模样,气势一瞬间陡然降下,捏着兰花指踮起脚尖点了点他的额头,罢了罢了,姑娘我还真的就吃这一招。 “我去做饭!” 恨恨的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入了厨房之后便听到那厮爽朗的笑声…...就会欺负人!不对,就会欺负妖! 我满心郁结,拿起刀,使劲剁着砧板上的肉,幻想着那是拂幽的脑袋,真想给他剖开了,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一个人为何会有两副完全不同的模样,平日里那般开朗洒脱之人琴音怎会那般寂寥? 忽而想到适才在琴音中看到的画面,茫茫旷野里独行的人,那浓烈的哀戚与悲伤隔着虚幻与真实一瞬间侵入了我的脑海,都说琴意便是胸臆,那个在黑暗中茫然前行的人,与他是何关系? 我停下了手中之刀,往后瞄了一眼,透过窗户望见,拂幽还是和以前那般放肆的笑,青丝飞扬笑若桃花,可不知为何,我却听出了悲怆的味道,许是被琴音感染了。 我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给驱逐出去,拂幽平素也是这样毫无正行笑容邪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恁是不敢往深处想。 虽是这般安抚着自己,可心底比谁都清楚,将近一年了,拂幽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该要离开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希望他离开。 他说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他说,会陪我去找就莘茉的其余物什,他说,我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归处。 生生世世的承诺,我是当真了的,所以,才会在过去的一千年里一直寻觅…… 与拂幽在一起的时光太过肆意美好,除了莘茉,他是对我最好之人,在那一段茫然无措的时日里,他便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从无妄海中捡回来的,是对自己的救赎,在失去的莘茉的苦痛中,让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除了痛苦之外的喜悦。 以至于后来啊…即使我都明白,却没有勇气,不敢去触碰真实,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与他之间的关系。 他爱吃的,我便去学然后做给他吃,我不爱吃的,他即使皱着眉头依然会任由我夹到他的碗里,他最爱摇着羽扇躺在贵妃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而那时我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磕着瓜子看话本子,各不相干,却极为和谐。 看,我多喜欢你啊… 即使你无赖又霸道,总是以欺压我为乐,又容易招惹些莺莺燕燕在门口喧闹,我却依然会给你做好吃的,从未嫌弃你什么都不会,即使嘴上说着要将你赶出去,可心底却一直期盼着这样的日子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除了离去的那一天,拂幽从未许过我任何话,我们只是习惯着彼此,习惯了在下一个转身,便能看到对方因你的转身而骤然停顿的身影。 说不上有多轰轰烈烈的爱恋,却是足以让我回味千年的余温,我不知道离渊还记得多少,或者说他对我还存在着多少的习惯,但这一次,我不会轻易的让他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更不会允许其他女子觊觎…… 因为啊,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他了,不苟言笑的帝君,肃然的面容,冷肃的性子,却偶尔会露出温柔的浅笑,这是不一样的拂幽,却与拂幽一样,会纵容我,即使生气,也不会责罚于我。 就如现在这样,微勾着嘴角,一抹浅笑,融化了眸中冰锐,让我心田暖啊暖…思绪荡阿荡不知飘向了何方。 “蒂芜,你可有在认真听?” 离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他适才说了什么。 “那你复述一遍,吾适才所言。” “呃…”我怔愣一瞬,立即正襟危坐背脊挺直,脑袋极速转动,回想着离渊刚才讲了什么,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默默摇了摇头。 “为何不仔细听?” 离渊为我讲授如何抚琴,可我却不自觉想起了拂幽,在他温和的目光下我惭愧的低下了头,声若蚊鸣:“我想到了以前。” 离渊沉默了,我偷偷抬眸,却瞥见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小声唤道:“帝君…” 离渊却并没有理会我,径直往外走去,我急忙站起,追上他,拉住他袖摆,“帝君生气了?” “没有。”声音如此冷漠,明摆着就是生气了,我撇撇嘴,不就走个神么…怎么还与我置气了呢?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永远摸不准她在想些什么,可是呐…男人心,未必就好猜,比如此刻,我就猜不透为何他会生气,按理说,不会这么容易生气的呀。 “帝君,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再走神了,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我抓着他衣袖,轻轻摇晃了几下,这种撒娇的招数,平日里本树仙是不屑用的,可奈何在这种关系愈发融洽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因为离渊生气而疏远了。 “你知错?” “对对对,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在帝君教授琴艺自是走神!” “你适才想的是谁?拂幽?” 离渊眸色深邃晦暗,我一时躲避不及,在他如实质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莫名觉得难堪,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我会有种愧对离渊的感觉? 是因为一直没有确定才会这样的吧,只要等到我确定了他是拂幽,就不会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羞愧之意了。 “帝君,我……” “罢了,你好好看书吧。” 离渊轻轻拂开了我的手,我停在了原地,不知所措,他失望了么?为何叹息?我不知他为何突然会生气,也不清楚他为何对我失望,我对拂幽的思念,不就是对他的思念么? 他不喜欢我想着拂幽…是这样么?我不由的蹙了眉,仰首望天,阳光亮得刺眼,眸光微潋,一声轻叹…… 第三十一章 从未要过 我挠了挠头发,帝君的心思未免太过难猜,容我仔细思索一番再来请罪。 傍晚时分,我寻思着这会儿他就算生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便拎着小白与我一同前往离渊的院子,小白很不情愿的跟在我身侧,我蹲下身去摸了摸它脑袋:“小白啊小白,万一待会儿离渊还是生气的话,你可会表演什么节目让他开心一下?” 小白傲娇的冷嗤了一声,嫌弃的瞥了我一眼,我努努嘴,继续道:“我在凡间的时候见到过,那些老虎啊会钻火圈会溜球玩,你会么?” 小白朝我龇牙,似是在控诉我将它与那些凡间卖艺的老虎相提并论,可是…… “小白啊,你若是连这些都不会的话,比那些凡间的老虎还不如。” 我啧啧摇头,似是痛惜不已。小白果然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对我所言虽然不全信,可却动摇了。 我再接再厉的哄着它:“你想想呐,那些平常老虎都会做的事,你却不会,传出去了多丢脸!你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对吧?若是呢,你会的,别的虎都不会,而别的虎会的,你都会!那你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小白!” 我抱着它的大脑袋,目光无比真诚,小白似是动心了,迟疑的盯了我一眼,随即缓缓点头,我哈哈一笑,夸奖道:“小白你真是太聪明太贴心了!” 小白咧开嘴,睁开我的手,晃了晃脑袋,那高高扬起的尾巴,猫着步子,风骚的不得了的模样看的我一阵发笑,果然,小孩子最好哄了。 等到了离渊平日所在的殿内,却不见他人,我和小白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 “帝君去哪儿了?” 我问道。 小白摇头,琥珀色的眸子中亦是一片迷茫。 “你闻的出来帝君的味道么?” 小白闻言又是一阵鄙夷,那高傲的姿态让我恨不得将它暴揍一顿,不过也是,小白又不是狗,嗅觉不会那么灵敏。 那怎么办?我望着它,它盯着我…… 无奈,我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离渊!” 没人回,继续喊:“离渊!” “离渊!帝君!离渊……” 连续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应我一声,离渊不在?他会去哪? “小白,我们分头找。” 顾不得许多,心底一阵阵慌乱,我感觉似是回到了千年之前,一转身,拂幽不见了,如今,离渊也会如此么? 我急匆匆往外跑去,明明是凉夜,脑门上却冒出了细细碎碎的汗珠,手指不自觉紧紧握着,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未曾察觉到痛,只感觉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离渊不见了,离渊走了。 匆忙间,迎面撞上一个黑影,鼻子顿时又酸又疼,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怎的这般急躁?” 熟悉的腔调,我怔然抬眸,离渊无奈一笑,“怎么了?” 忽而他指腹轻轻滑过我脸颊,我心底一酸,觉得愈发委屈,“你去哪儿了?我叫了你好久都没应我!” “后山风大,未曾听见。” 我“哦”了一声,扁着嘴,几欲落泪。 “不要哭了。”他道。 “噢。”虽是应着,可我还是忍不住,“我以为你不见了,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他愣了一下,叹息一声,道:“蒂芜,吾从来没有要过你。” 闻言,我突然大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直到他又道:“吾亦从未不要过你。” 彼时的我听见此话满心开怀,却未体会到其中深意,离渊说,他从来没有不要过我,我只是就那么简单的理解为,他是要我的…… “好了,不哭了。”他抹着我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抚道,猝不及防的,我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的抱着他,脑袋埋在他胸口。 离渊身躯僵硬了片刻,才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我,而是缓缓拥住我双肩,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我的心安定了下来,轻声唤道:“离渊。” “嗯。” 他温柔应声,我勾着唇角,再唤:“离渊。” “嗯。” “离渊…” “嗯。” …… 我不厌其烦的唤着他的名字,他耐心的一次次回应着我,心底的慌乱被他清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给驱散了,抬眸望着他,带了丝渴求:“离渊,不要不说一声便离开我好不好?” “吾从未离开。” “可是我刚才看不见你,我好怕。” “蒂芜,吾可以予你承诺,但终有一日你会离开的。” 离渊眸光深意我看不懂,却直觉不喜欢他这种语调,我摇头,坚定道:“我不会走,你也不许走!” “蒂芜,太过执拗总容易伤人伤己。” 离渊是上神,几十万年的时光他参透了世俗情感,了悟生命真谛,可我却不能,在过去的几万年时光,我以一棵树的身份活着,在不周山巅,除了莘茉便只有风雨为伴,我真正活了的,只有一千余年,我无法领悟也不想领悟。 缓缓离开他的怀抱,我仰着头,目光迷离望他:“何为执拗?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也不可以么?我找了一千年,我只是…只是…” “蒂芜,吾不是拂幽。” “别说了!” 我捂着耳朵,不想再听离渊否认的话,在心底一遍遍的安慰自己,离渊只是失忆了而已,他只是不记得我了…… 如果他不是拂幽,怎会对我那般纵容?如果他不是拂幽,又怎会与我那般自然的亲昵? 离渊与我相处之时,偶尔目光会呆愣或深思,我看的分明,他对我,亦是有莫名熟悉的感觉。从一开始,他便不排斥我的接近。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可…” 我咬着牙,想直接问他心口是否有一个红色印记,可是,万一他不承认怎么办?还会因此打草惊蛇再难有近他身的机会,何况,眼见为实…… 我知道,如果不曾亲眼看见,我不会心安。 “怎么?” “没,没事,帝君好生休息,蒂芜告退。” “嗯。” 我拧着眉,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法子,只要看到了他心口的印记,一切都迎刃而解,然再爬屋顶肯定是不行的,经过上次一事,离渊肯定会有所防备,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暗中行动,看他个措手不及无法抵赖。 走至拐角处,似有所感,我转身回眸,离渊仍站在刚才的位置,墨染的眸子在月光照射下泛着清亮的光芒,好似并入了万千星辰,耀眼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却看不透情绪。 我抬手朝他挥了挥,复又放至唇畔大声喊道:“离渊,其实我与轩辕玘玥的目的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接近你。 离渊闻言,眸中光芒似是更甚了几分,随即不知想到了何事,闪烁几下却黯淡了,借着月光,我可以模糊的看到他脸上骤然浮上的绯色,嘴角微勾的弧度轻轻浅浅,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开怀。 吼完之后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跑回了寝殿,扑倒在床榻,脑袋埋进被衾中,手抚上心口,“嘭嘭”的跳,比平常快了几分,其实我也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于离渊而言,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至少他并没有像对待轩辕玘玥那般待我。 过了些时日,我托着小白往离渊那处走去,说好的给离渊表演节目的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小白啊小白,等下你可得好好表现,说不定帝君高兴了,便会赏你个仙丹啊灵果什么的。” 我絮絮叨叨的与小白说道着,小白却并不领情,也是奇了怪了,小白看着与平常老虎差不了太多,可我总有种它其实比我还厉害的错觉,尤其是它生气之时,额间金色的“王”字光芒大盛,怒吼声总能将我嚎的半天回不过神。 因着是自己养大的小白虎,倒不是怕,就是有点微妙的不平衡……它才多大?就算是现在也不过比我手臂长了一点点,竟然比我修为还要高,让我情何以堪? “离渊,离渊。”还未至门口,我便唤了起来。 殿内却没有声音,我朝小白做了嘘声的动作,它在下,我在上,一虎一树从门上探出脑袋往门缝里瞄去,一个玄色身影端坐在案几旁,离渊不在? 我弯曲手指,在门上敲了几下。 离渊似是才听见,道:“进来。” 我推开门,与小白一道走了进去,离渊瞧见我,倒没什么表情,不过看到一脸傲娇的小白之后,疑惑抬眸。 我嘿嘿一笑,道:“小白这阵子学了不得了的把戏,想要表演给帝君看。” 我看向小白,那厮傲娇的甩着尾巴,猫着步子一副矜贵的模样。 “小九……” 忽而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声,不过小九…小九是谁?谁在说话?离渊在场,我倒不担心有什么鬼怪妖精的,只是这声音出现的莫名其妙,我看向离渊,唇语道:“谁在说话?” “你师父。” 离渊答我。 “师父?师父在哪?”我吃惊不已,环顾四周,别说白胡子,连个白影子都未曾看见,“师父莫非在隐身?” “小九啊,为师在这。” 第三十二章 小白生气 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老脸,眼珠子都有我脑袋那么大,本树仙被吓的虎躯一震,腿都差点软了,堪堪抹了把虚汗,尴尬一笑:“师…师父,你怎么…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啊?” “师父正与帝君下棋,这不,巧了,你也来了。” “下棋?” 我看向离渊,再看虚空,处了师父那张大脸之外,确实有一虚实难辨的棋盘,我呵呵一笑,“真是好兴致……” “谁叫上次与他下棋被打断了呢,这一局不完,师父心中甚是难安。” 原谅我不懂这种高深的境界,不过既然能与师父对话,多聊几句也好,便问道:“你们何时下了棋?我竟然不知道。” “约莫有三个月了。”师父手捋着胡须,“那日帝君匆匆忙忙便断了棋局,小老儿至今都还记得。” 闻言我看着离渊,他却也在望着我,这虚空中的棋盘…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离渊时的场景,他似是望向天际,随后因为我的纠缠,于虚空中收了一张网,清冷的声音朝虚无中说道:“今日之局,来日再继续。” 难道… “是被我打断的么?”我问离渊,离渊点头,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道:“那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离渊见我这个模样,亦是无奈一笑,道:“继续吧。” “等下。”师父挥手打断,兴致勃勃的望着我与小白,道:“不是说有了不得的把戏看么?小九丫头,为师也想看。” 其实我还是习惯师父叫我蒂芜丫头,偏偏排名最末,只能被叫小九,真希望师父早日能收个小十回来,好让我也尝尝当师姐的滋味。 “师父,这样不好吧,还是你们先下棋吧。”我有些为难。 “怎么了?丫头还藏了什么新鲜把戏不让师父看?”师父抖着白胡子,愈发好奇。 “倒…倒也不是。” 我干笑着,主要是怕您老人家看了之后会气的从万里之遥飞到琼华来,大义灭亲要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儿的小命。 小白怎么瞧都是老虎中的珍贵产品,还是个慧根极佳的,若是师父看到我教它跳火圈……捂脸靠墙,偏偏小白还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我欲哭无泪。 本来就是诓它的,表演给离渊看没关系,不管好不好,他总归不会有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就算他觉着不妥,也只会说一句:下次不可如此做。那我还可以与小白解释,帝君不喜欢这类表演,便能将它糊弄过去,等他长大了也便自然会忘了此事。 可若是师父看到了…小白啊,师父就算不因此而生气,姐姐与你保证,他肯定会毫无顾忌的嘲笑的,若是万一你知道了,可千万不要怪姐姐。 “小白啊…其实今日你若是不想表演的话,咱们可以不表演的。” 小白狐疑的瞄了我一眼,傲娇的扭过头,不理会我的话,我…默哀了片刻,小白,既然如此的话,以后可不要怪姐姐不**护过你的名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间,灵气涌动,随手画了几个圈,有气无力道:“小白,来吧…” 小白后退了几步,弓着身子,尾巴僵成一条线,往上一跃,从圈中穿过,又在空中完美转身,顺利的穿过了另外几个圈,优雅落地…… 寂静无声的大殿,师父捋着胡须的手僵硬了,离渊面无表情的脸或有或无的闪过一丝笑意,颇显无奈,因无人叫好,小白显的极为不满,因为我曾告诉过它,若是别人觉着你做的很好的话,便会为你鼓掌。 显然,它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朝我龇牙唤了一声,我尴尬一笑,在圈上加了一层火焰,明黄色的火焰照的小白琥珀色的眸子出奇的亮,它飞身而起,白色的身形姿态优美的在火圈中自由穿梭,最后完美落地,竖着尾巴猫着步子高扬着头,等待掌声。 我看到师父脸色已经变了,嘴唇不断的抖动着,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我颤抖着小手,将火圈给收了,小白等了许久都不见有所谓的掌声,眸光怒了,望着我,我呵呵一笑,“还要玩?” 小白点头,颇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势气,我吞了口口水,小白啊,以后你可千万别怪姐姐啊…… 我变出一个大球,滚到小白面前停下,它摆好姿势,一跃而上,四肢不住挪动着,大球动了起来,绕着我不断滚动着,小白傲娇的看了我一眼,复又撤了后腿,只余两只前腿在球上,身子悬在空中,球依然滚的十分流畅。 矫健的身姿,优美的弧度,着实是好看的紧,小白啊,以后姐姐若是去了凡间,一定会带上你的!这样好的本事,那些凡虎怎可与你相比? “噗…哈哈…哈哈…”一阵爆笑,惊的我身子一抖,小白亦是被吓着了,球没控制好,眼看着便要往墙上撞去,我惊呼一声,双手捂脸,不敢再看。 笑声还在不断的持续,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在殿内不断回响,我分开手指,怜悯的看着摔的七晕八素的小白,心底一阵愧疚。 “这就是了不得的把戏?哈哈……” 果然这才是我师父,为老不尊的上神,起先是我看错了他,还以为他会一本正经的生气,那才应该是养育了小白多日身为的师父应该有的情绪不是吗? “师父…”我朝小白努努嘴,示意他不要太过分,伤害到小白脆弱的小心灵,重点是我怕小白知道真相,一时想不开…咬死我怎么办?我可没把握能制服的了它。 “这把戏…哈哈…”然而我师父不是这么容易便说动的人,“堂堂上古神兽后裔,竟然耍的这么一手好绝活…哈哈…果真是少年英姿,不错不错…” 眼见小白目光越来越清明,它从撞歪的桌子下站了起来,目光疑惑的望着师父,我有些急了…然而不管我怎么用眼神示意,师父兀自笑的胡子都飘了起来,笑声洪亮到我要捂着耳朵才可以了。 “既然看完了,便撤了棋局吧。” 离渊话一说完,空中画面一断,师父那张巨大的脸已经不见了,若不是那笑声余韵还在回荡,我几乎要以为适才都是我的幻觉,而小白晕乎的脑袋似是有些明白了,它目光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气愤的嘶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小白!”我刚要追出去,眼前已经没了它的影子。 “蒂芜。”离渊唤我,我失落转身,不知所措望着他。 “你啊…”他无奈一笑,“小白乃是神兽后裔,可不是一般老虎。” “我…我只是…逗它玩的,我没想伤它心。” 完了完了,小白真的生气了,我哭丧着脸,师父没有大义灭亲,小白会不会忍不住自己动手? “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 “我知道了。”我绞着手指,颓然点头,“帝君,小白不会有事吧?” 万一那傻孩子受不住刺激,自行了断可怎么办?虽然有点太夸张了,可总得防着点不是? 离渊失笑摇头,道:“放心,它不会有事的,不过…你…” 我重重叹了口气,不用离渊说我也知道小白肯定不会轻易原谅我的,毕竟我让它在离渊与师父面前那么丢脸,小白可是只傲娇的老虎…… “帝君,小白是不是比我还厉害了?” 我走近离渊,跪坐在案几旁,手指轻点着一方砚台,略带沮丧问道。 “你知道便好。”离渊继续看书,头也不抬,又道:“若你再如此懒散,那落后的便不是一点点了。” “平日也没见小白怎的修炼呐?为何它修为精进的那么快?” 对此我颇为不平。 “兽类总归是要比草木类容易修炼些,除了日月精华,它们还可以从吞噬血肉精华以及打斗中提升修为,因此,草木类精怪灵力纯净却增长缓慢,兽类灵力磅礴却稍显杂乱。”离渊说罢看我,“不过如你这般这么缓慢的…” 他摇头微叹,看着我骤然憋屈的模样微勾了嘴角,我冷声了一声,暗自嘀咕着:“不就是修炼么?我就不信了。” 随即又道:“那帝君你能找到小白么?我…想和它道歉。” 整个琼华都是离渊的,如果小白要躲起来的话,便也只有离渊能找到了。 “等它跑累了自然会回来的,你且回去等着吧。” “可是…” “好生修炼。” …… 可我今日不想修炼,我把玩着砚台,没有挪动,离渊等了一会,见我还未走,抬眸问道:“怎么了?” “不想修炼。” 我如实回答,语气低落。 “那你想怎样?” “不知道……”我现在确实没心情修炼,一刻看不见小白,我的心一刻都安定不下来,无法集中精神,还怎么修炼? “那练字吧。”离渊见我一直戳着砚台,便取了宣纸与毛笔,递与我,“写字能安神静气。” “写字?”我拿着毛笔,傻眼了,虽然平日里我也会在书籍上勾勾画画,可从未真正写过字,只是认识而已…… 从我拿笔的姿势便知道,果然,离渊见我整个握拳一样握着毛笔,无奈叹息,“蒂芜,笔不是这般握的。” “那是怎样握?” 第三十四章 安抚小白 离渊再拿了支笔,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弯曲靠在一起,将毛笔放在无名指和中指之间,食指与大拇指押着笔上部分,笔身自然垂直,我照着他握笔的姿势却总觉得有些怪异,看了看他的,再看自己的,皱了眉。 “蒂芜,无须太刻意,放松手指。” 我依言,如他那般,蘸了墨汁,凑到他身侧,看他写的什么字。 蒂芜…… “我的名字?” “嗯。” “那离渊呢?” 我眸光闪闪,离渊的字可真漂亮,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遒劲有力,笔酣墨饱。 不似我的,歪歪扭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字,反而像是道士写的符咒。 他又在宣纸上写了离渊二字,我瞧着,怎么看怎么喜欢,正如他的人一样,清秀飘逸,却透着清冷高华。 “那我今日便写这四个字了,不行,还有小白,再给我写个小白吧。” 我将纸放到他跟前,央着他,离渊无奈,提笔,又加了小白二字,这回我总算是满意了。看了看案几,容我趴在一旁玩闹还可以,若是占据一方练字的话着实小了些。 在离渊说话之前,我眸光一转,抬手便在旁边再变了一方小几,朝他嘻嘻一笑:“我就在这儿练字。” 离渊最近笑的次数愈发多了,虽然大都是无奈的笑,就好比此刻,微勾着嘴角点了点头,此刻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不会走。 我咧嘴一笑,往旁边挪了挪,执笔练字,在写到“离渊”二字之时,总会不自觉往离渊那儿瞟一眼,再接着练,我以为离渊不会发觉我这么细微的动作,却在几次眸光相对之后,讪讪一笑,在他清冷的目光中默默低头认真练字。 每当身心投入之时,时光走似是比平常快,还未发觉,太阳已经垂落,殿内除了烛火摇曳之外,还有一颗硕大的南海明珠泛着柔和白亮的光芒。 整整十张宣纸,五张写满了离渊,我瞧了瞧,勉强算个字吧…… 肩膀有点酸,我停下笔,手肘撑在下巴上,手掌拖着腮,望着窗外一轮弯月,星辰环绕点点明亮,再回首,便是背着光的离渊的身形,玄色长袍似是在南海明珠的照耀下泛着金丝闪烁,白皙的脸,俊美的五官,颀长的身形在长袍的衬托下看着有些消瘦,却更添了几分肃然。 “写完了?” 离渊抬眸,见我望着他,便问。 “嗯!”我笑着点头。 “给吾看看。” “不。” 我抱紧了宣纸,一口回绝,这么丑的字,自己都不忍心看,怎么可以污了离渊的眼? “无碍。” 看着他的眼眸,仿佛在说:丑也没关系。 我迟疑了,虽知离渊定不会嘲笑我,可还是想留个好印象:“下次,此次我写的更好了些再给你看好不好?” “若不看你如今的,吾如何知晓下次你是否写的更好?” ……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我扁着嘴:“那你不许笑我。” “不笑。” 我眼一闭,将宣纸递给他,立马缩回手,生怕自己忍不住会抢回来,离渊见我如此“恋恋不舍”的模样,墨染般的黑眸闪现点点笑意,再看宣纸,嘴角还未扬起便僵住,疑惑的睨了我一眼:“这是你写的?” “…嗯。” 我沉重点头,我真的尽力了。 “倒是写的别致。”离渊忍不住还是笑了笑,每张纸都看了看,道:“一整个下午字迹分毫不差…发挥稳定。” 离渊已经尽量在给我信心了,我僵硬的咧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那像蚯蚓爬过一样的字,难为他能看出来别致,练了一下午都未曾进步,也是稳定了。 “我…有很认真的写。” “嗯,吾明白。” 他捏着那写几张写满了离渊的宣纸,唯一能看得出来字形的…… “明日继续吧,只要努力,总会有收获的。” “好…”我点头,将纸给收了回来,抽出写了“小白”俩字的纸,看了看,比“蒂芜”写的好看多了,果然笔画少就是好写些。 “那我先回去了,帝君早些休息。” “嗯。” 捧着那一沓纸,在月光照耀下缓缓回自己的院子。 走进房间,便看到满室脏乱,桌椅歪歪斜斜,杯盏茶水洒了一地,珠帘飘落在地……整个房间,唯一完整的便是那张床了。 我…静默了一瞬,心道小白这孩子脾性还真是大。 撇撇嘴,捏了个诀,瞬间恢复原样,将宣纸放置桌上,食指弯曲,敲了敲桌子,微叹了一口:“小白,出来吧。” 没有任何声音。 知道它是真的生气了,我继续唤道:“小白…小白…小白…” 一直叫唤着,就不信你不出来。约莫半刻钟,小白才施施然从门外进来,高傲的抬着脑袋,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敛着,未曾瞥我一眼,径直走过我跟前,往床榻上一跃而去。 自师父将它交予我,我俩便一直睡一块儿,这也是为何它唯独放过那张床的原因。 “小白…”我默默跟在它身后,见它还是不理我,便唤着它名字。 “小白,不要生气了…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对,不该骗你,可是小白,你表演的真的很好看!” 小白回头,对着我怒吼了一声,却无任何威慑感,我缩着脖子捂着耳朵,嘀咕了一声:“是真的很好看呐……” 小白傲娇的甩了甩脑袋,跳上床,爬在了我特意为他制作的小窝里,别过脑袋,兀自生闷气。 见状,我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声音特意弄的很响,小白的耳朵动了动,我耸了耸鼻子,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的我倒吸了一口气,鼻头一酸,眼泪顿时盈眶。 “小白啊……”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掐着大腿,抽抽噎噎的往床边靠去,大腿根儿真的很疼呐。 察觉我的靠近,小白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有扭过了脑袋,清澈的眸子望着我眼泪肆流的模样,它迟疑着,眸光闪烁似是有些不忍。 “小白,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用袖子抹着眼泪,偷偷瞧着它的反应,见它仍在抗拒,再次用力掐了一下,大腿肯定得青了。 眼泪哗啦啦的流,止都止不住…… “哇…”的一声,我哭出声来,真的…太疼了!这一手,下的太狠了…没有控制好力道。又不敢用手去揉,只能忍着,忍不住了就嚎出来…… 忽而手背覆上一团柔软细绒之物,我泪眼婆娑的瞧了一眼,小白的小爪子放在了我的手背上,虽然它目光中满是不耐,可总算冰雪消融了。 “小白啊…你不要生气了吧。” 小白睨了我一眼,点点头,我顿时一喜,猛然扑过去抱住它身子,将脸上的水珠全蹭在了它柔软的毛发上,小白嫌弃的四肢乱蹬,却因为不舍伤着我,力道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便只能任由我欺凌了。 “小白啊,小白,姐姐最喜欢你了。” 我摸着小白的脑袋,嘴唇印上它的脑门,大声的“吧唧”一口,它嫌弃的用爪子拍了拍脑袋,斜睨了我一眼,脑袋一转,翻了过去。 这孩子怎这么招人疼呢?我喜滋滋的仰躺在它旁边,脑袋一拱,便枕在了它又软又暖的肚皮上,“睡觉了啊。” 小白颇为无奈的低吼了一声,我装作没听见,伴着月光余晖,勾着嘴角舒适入睡。 练字练了十来天之后,总算是有点进步了,因是仿着离渊的字迹,字里行间总与他写的有几分相似,我琢磨着,等我练个几百年,说不定就能写出和离渊一样的字了。 细细观赏着,越想越觉得可能,兀自傻笑了起来。 离渊闻声瞥了我一眼,我刚好抬眸望他,他勾唇一笑,摇了摇头,复又看向手中书籍,我被他那一笑笑的有些莫名,眼眸微转,想了想,离渊对我笑的似是愈发和煦了。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肯定是是因为这些日子,我不仅练字认真,修炼亦是比以往认真许多,才会对我如此和煦。 这还得感谢小白,都是因为受了它的刺激,我才会那么努力的修炼。 “离渊,你看看我写的字。” 我献宝似的将宣纸递至他眼前,眼睛眨啊眨的,等待被夸奖。 离渊接过,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写的不错。” “你不觉得眼熟吗?” “嗯?” “这是我照着你的字写的啊,你看……” 我拿出他写的,两相对比,乍看之下,确实七八分相似,他微笑,道:“确实不错。” “是吗?”我咧嘴一笑,显得颇为得意,“那我再继续努力,说不定啊…以后我就可以写出和你一样的字了。” “那你得好好努力了。”离渊似是不反对我仿他的字迹,又道:“不过,可不要耽误修炼。” “…每次都是这句。”我暗自嘀咕着,修炼有什么好玩的?又枯燥又无趣,还比不上练字吸引我。 “为何你总是这般不喜爱修炼?” 离渊问我。 我呆了一下,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似是从我有灵智开始,我便不曾在意过修炼…… 第三十五章 吾心已乱 忽而眸光一闪,立即坐起,捏着下巴嘿嘿一笑,看了看清澈的浴池,瞬间有了主意。 思索完毕,悄悄的溜出了浴房,还未至寝殿门口,便听得身后传来离渊的声音。 “蒂芜。” 我摸了摸鼻子,垂着脑袋转过身:“帝君…” 声音小小,透着一丝惶恐与委屈。 “你……”离渊说了一个字,停顿了半晌,我疑惑抬眸,却见他手负于背后,青丝披散在腰间,眉头紧蹙俊美的容颜上满是无奈。 “帝君,我知错了。” 我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动着,故意露出身后一滩水渍,适当的装可怜是必须的…谁让离渊虽然面冷却心柔呢?见我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定然不会多加苛责。 “罢了,早些回去安置吧。” “帝君…你生气了么?” 我问的小心翼翼,双手捏着衣摆,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蒂芜,为何如此?” “我…我…” 我扭捏着不开口,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法子,找个什么样合适的借口才能圆过去?上次那个实在太明显了……一听便知道是撒谎的。 “蒂芜,你…” 离渊一阵叹息,我吱唔着,忽然灵光一闪,不假思索的道:“我喜欢帝君。” 说完我…有点愣了,倒不是觉得这话有何不妥,只是就算喜欢,也没到需要偷窥的地步吧?该怎么完善一下这句话,让它更恰当的回答离渊的问题? 我一面思索着,一面观察离渊的反应,是烛火的原因么? 离渊的脸渐渐染上了一层绯色,直蔓延到了耳朵,他眸光忽闪,稍显呆愣,竟让我觉得和小白有些相似,可爱的紧,忽而好想捏捏他的耳朵,微红的颜色,看的我心驰那个神往…… 打住打住!我猛然回神,拍了拍自己的脸,蒂芜…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色女了?我羞愧的不敢再抬头看离渊,生怕心底又升起某些莫名其妙的心思,玷污了帝君。 半晌不见离渊说话,我抬眸,却见他仍是愣愣的望着我,我眨了眨眼,试探着唤了一声:“帝君?离渊?” 他愕然回神,呼吸骤然沉重,目光一瞬间恢复清冷,朝我道:“早些回去吧。” “哦……” 我努努嘴,刚要转身,便瞥见离渊逃也似的往内室走去,脚步略显急迫,我轻哼了一声,我有这么可怕么? 不过离渊貌似并没有生气了… 我嘴角挂着笑,一摇一晃的回了自己院子,一路上用仙力将衣服烘干,心情格外的舒畅,以至于小白又横着睡将我的枕头给踢下床去我都拍醒它,而是温柔的将它移过去。惊的迷迷糊糊中有些感觉的小白一瞬间清醒,身子猛然跳起,至床角,离我三丈远。 我挑眉,望着它惊疑不定的神色,轻哼一声:“做恶梦了?” 小白摇摇头。 “那怎么被吓醒了?” 我笑了笑,露出小白牙,阴森森的看着它。 小白眸光闪了闪,在我的胁迫之下,缓缓走回原地,趴下,睡觉。 “哼……” 我冷哼一声,小白作势又往里面移了移,那副莫名的神情教我看到牙痒痒。 “别乱动!小心我将你踹下去。” 我恶狠狠道,小白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睡了过去,我黑着脸,气恼的将被子全压它身上,对你好点还跟见了鬼似的?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翌日,我惴惴不安的走入大殿,离渊正在闭目修炼,我悄悄移了过去,在他身边跪坐,掏出古籍阅览,时而偷瞄他一眼,微闭的眼睑,睫毛真长… “蒂芜,专心看书。” 我微抬的脑袋瞬间停顿,机械的一点一点移回来,撇撇嘴,目光虽在书上,心却不知飘到了何方。 整整一个上午,离渊都在闭目养神,害得我想和他说句话都不知如何开口,他肯定是故意的。 最后,气恼的将书一收,“蹬蹬蹬”跑出了大殿,头也不回。 一路跑到了后山,输了灵力给三珠树,如今三珠树已经恢复了生机,不怎么需要我灵力灌溉了,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习惯了如此。 趴在石桌上,揪着一小撮头发一根一根的数,望着那条青石路,从一百数到了一千,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却数不来那个我想见的身影。 离渊真是太小气了,不就看一下他心口么?我这还没看到呢!万一真看到了,岂不是要杀我灭口?肯定是心虚了,才会生气。 这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我坐起身,一拍石桌! “呀!”的一声,我痛得脸都扭曲了,竟然忘了这是石头做的,我这木头怎么会有石头硬…真疼。 我搓着手,满眼泪汪汪…… “呵……” 一声轻笑,将我视线扭转,我看向声源处,离渊立于我斜后方,目光带着笑意看我。 “帝君。” 我扁着嘴,唤了一声。 “过来。” 我听话的走了过去。 “手。” 我伸出手,摊在他眼前,该不会想再来一巴掌吧? 我瑟缩着身子,目光哀戚的看着离渊,他摇头失笑,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我掌间拂过,疼痛骤然消失,通红的印子也不见了,我咧嘴,笑容灿烂:“多谢帝君。” “嗯。”离渊负手于身后,又道:“明日吾便要外出云游,你好生修炼。” “云游?”我惊呼出声,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为什么要云游?去哪云游?不去…不行么?” “外出游历,行踪不定。” 也就是一定要去了…… “那你要外出多久?” “不会很久。” “不会很久是多久?” 我执拗问道。 “蒂芜,几年时光转瞬即逝,你且安心修炼。” 离渊目光不无忧虑,可他仍是决心要走。 “为什么要走?不走不行么?” 我上前一步,拽住了他衣袖,仰着脑袋,目光渴求的望着他。 我与离渊相处不过几月,如今他竟然要离开几年,就算几年时光于无尽的生命而言不足一提,可我仍是不想与他分开。 “蒂芜,吾并不是要离开,吾会回来,只不过外出游历一段时日,静心凝神。” 我不管什么静心凝神,反正就是不能让离渊就这么离开了。 “一定要出去…那带着我可以么?我和你一起,可以么?” 可…以…么?带我一起。 离渊缓缓摇头,眸光晦暗深邃,他薄唇轻启,似是叹息了一声,“蒂芜,你还不明白么?若是与你一起,又怎能静心?” “…帝君嫌我烦了,是么?” 我艰难的扯开嘴角,笑着望他,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下,直至唇畔,苦涩的味道。 “吾并无此意。” “那是为何?” 离渊沉默了,他抬手,指腹轻抹我脸上泪珠,一丝苦笑浮上他脸颊:“蒂芜,吾心乱了。” 我怔愣,不知该如何作答,缓缓抬手,覆上他的手,问道:“一定要走,不能带我?” “嗯。”他点头。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狠狠地一口咬下,直到舌头尝到了血腥味,这才反应过来,松嘴,望着他手上的牙印与血渍,鼻头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扯过衣袖,轻轻擦拭着。 “不疼。” 他道。 我愤然抬眸:“离渊!我讨厌你!” 说罢,转身就跑,风中不知是谁一声轻叹,盘旋在谁的耳畔,经久不散…… 离渊走了,本就宽阔的大殿更显空荡,我伫立在门口,茫然无措。 他未曾与我道别,我也不想眼见着他离开,我怕我会拦着他,或者偷偷跟上去,我怕,我会惹他厌烦。 走入大殿,跪坐在往常的位置,趴在案几之上,仿若离渊还在,就坐在我旁边,看着他的书,只是不与我说话而已。 昨日是我自己情绪过激了,每每一想到分离,总会莫名害怕,离渊说了会回来的,我应当相信他。 小白进来了,在我腰侧蹭了蹭,我不想理它,将它的脑袋推开了些。 它恼了,咬着我的手指,虽然不疼,却终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我语气不善:“就不能让我好好伤心一会儿吗?” 小白翻了个白眼,朝我叫唤了两声,见我神色不善,便老老实实趴在我腿边,不再闹腾。 它趴在我脚边,我趴在案几上,满室寂静,只余浅浅呼吸声回响。 “小白,你说帝君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白嗤嗤嚎了两声,我闻声望它,它琥珀色的眸子无辜的望着我,我微微叹息,小白还不能说话,就算它能说话了,它又怎会知晓离渊何时回来? “小白,你觉得我很招人烦么?” 小白沉默了,迟疑着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撇撇嘴,继续道:“那帝君为何会离开呢?” 小白无法回答我,我便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 “帝君说他想外出游历静心凝神,又不能带着我,定是我惹他心烦了吧……” “其实我只是想要个能与我说话,能伴我生活之人而已,就好像拂幽一样,能与我玩闹,能让我鲜活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小白,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小白眸光清澈的望着我,我自嘲一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我俯身,抱住了小白的脑袋,声音哽咽:“他们为什么都不要我呢?莘茉是这样,拂幽是这样,离渊…也是这样。 第三十六章 离开琼华 “小白,你知道莘茉是谁么?你肯定不知道,莘茉是个多么讨厌的人,老是逼着我修炼,逼着我叫她姐姐,她最讨厌了。” 我抱着小白,喃喃自语。 “莘茉她答应过等我修成人形就带我游历人间,她说要与我一起踏遍西海八荒九州大地,可结果呢?她却一去不返,我在不周山等啊等,总也等不到莘茉回来,我想啊,是不是因为我太懒了,总也修不成人形,所以莘茉根本就不想回来……” “他们都说不周山是仙山,是仙家宝地,可我看到的却是一座残缺的山巅,小白,你知道不周山巅有多无聊么?没有一个人…平常妖精根本上不来,千年的时光,只有风雨陪伴,莘茉走后我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莘茉她肯定不知道,我有多无聊,她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早点回来陪我的对不对?” 小白在我怀里拱了拱,它伸出爪子,拍了拍我的脑袋,就像我经常对它做的那样,我笑了,笑着笑着啊,就哭了。 “我真的很讨厌莘茉,最讨厌她了,她肯定知道我能救她,所以最后选择在我眼前魂飞魄散,她知道我能救她,她知道我会救她……我恨莘茉,她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她不知道在看到她死的那一刻我有多心疼,我有多难过,我痛的快要死了…” 我所要求的从来就不多,我没有莘茉那么有天赋,也没她勤奋,没她勇敢,我只求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因为我也害怕孤独啊,千年孤寂,我都要忘了该怎么活了。 若不是那一场涅槃之火,若不是那只火凤,也许我现在仍守在不周山,一点一点老去,一天天等待着死亡。 “小白,其实我很想莘茉,很想很想……我也想拂幽。”小白的身体真温暖啊,我埋首在它脖颈间,泪珠沾湿了它柔软的毛发。 “拂幽也是个很讨厌的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他说过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啊,可最后却一走了之,我以为,他至少…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我以为,他是真的想与我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感受到我的悲伤,小白爪子搭在我肩头,轻轻抚着,我洗吸了吸鼻子,苦涩一笑,道:“还好有你陪着我,小白,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么?” 我坐直了身子,目光与它平视,认真的望着它。 小白也许还不是很懂我所说的话,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疑惑,却依然清澈透亮,半晌,它点了点头,伸出粉*头舔了舔我的脸,第一次被它的口水糊了一脸,我却笑开了怀。 不过一树一虎生活在偌大的琼华,始终是无聊了些,小白这些日子不再满山乱窜,而是留在大殿陪我,可我却依然倍感孤寂。 “小白啊小白……” 我趴在案几之上,无聊的唤着小白。 窗外阳光中正好,暖的人睡意浓浓,小白正在眯着眼休憩,闻言抬眸斜睨了我一眼,满是鄙视。 “小白,难道你不觉得无聊么?” 小白干脆扭过了脑袋,拿后脑勺对着我。 见状我叹了口气,支起手肘,撑着下巴,继续看书。 忽而腰间白金葫芦一阵闪烁,我好奇的摸了摸,怎的突然发光了? “小九丫头。” 师父!? 我一喜,郑重的双手捧着葫芦,恭谨又谄媚的唤了一声:“师父……” 葫芦一抖,那厢沉默了片刻,“…丫头,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心底一阵委屈:“帝君外出云游了。” “…就为这事儿?” “嗯!这可不是小事。” “丫头可是无聊了?” “有一点。” 离渊不在,何止是一点…我微微叹息着,满腹哀愁。 “那可要来虚弥宫玩耍几日?” 怎么听着师父的语气中有一种诱拐的感觉? “去虚弥宫干嘛?” 我谨慎问道。 “你这丫头,怎么疑心这么重,难道师父还会害了你不成?自从拜师以来你便呆在琼华,未曾回虚弥宫瞧瞧,这徒弟收的啊,一个两个的,全往外跑了。” 说的好像很凄惨的样子,我迟疑了,看向小白,那厮睡的正酣,根本没理我。 “何况,这也是离渊之意。” “帝君的意思?” “是啊,如此,他担心你一个人在琼华会孤寂无聊待不住,便让你先回虚弥宫一阵,待他日他回来了,自会前来唤你回去。” “真的?” 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意,原来离渊还是关心我的。 “自然真的,为师何必骗你?” “好!”我一口应下,可是…… “我怎么出来?琼华周边设了结界,我修为低末,根本出不去。” “你收拾好东西,待会将这个葫芦放置结界边上,为师自会为你打开一条通道。” “谢谢师父!” 我立马站了起来,奔至小白身前,使劲儿揉着它脑袋,小白不堪其烦,睁开眼睛怒视着我。 “小白,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小白一愣,不懂我是何意。 “我们快去收拾东西,待会就去虚弥宫,快点来。” 我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大殿,回了自己院子,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除了几件衣物,便只带了几本古籍,修炼不可荒废…… “小白,走啦。” 我背着个小包袱,将头发挽成一束,高高扎起,这样清爽多了。 小白一路狂奔着,时而开怀的嚎几声,看它蹦跶的小模样,看来它也很期待能去外面看看。 “师父,可以了。” 与师父说了一声,便将葫芦放在结界入口处,静待师父打开。 一阵柔光从白金葫芦周身散发,那层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打开了一个缺口,我兴奋的咧嘴一笑,“小白,走咯!” 钻过结界,将葫芦收回,那结界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我摸着小白的脑袋,蹲在地上,与它一同仰望着琼华,呆了这么久,终是有些舍不得。 “等离渊回来,咱们便立即回来,好不好?” 小白颔首,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山峰,转身便走。 唤来祥云,立于云上,衣袂翩跹,发丝轻扬,身旁站着威风凛凛的小白,第一次有种仙人之感。 “小白,你说我们是先回虚弥宫呢,还是先去一趟天府宫?” 小白抬眸望我,满眼困惑。 “…忘了你不认识司命了,没关系,等到了仙界,我带你去见司命。” 小白默默点头,我笑着弯腰摸了摸它脑袋。 拿出包袱,里面还有几盒点心,今日刚做的。 捏起一块,递给小白,小白张口咬下,一口便吞了下去,看着它伸过来的脑袋,我皱着眉推了推,道:“谁让你吃这么快的?没了。” 我紧抱着包袱,警惕的瞪着它。小白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搭理我。 “呐…你别再一口吞下啦。” 再递过去一个,小白欣喜扭头,张开了嘴,一口吞下。 …你说为何一只肉食动物会吃点心?还会吃的这么开心? 它期待的目光直盯着我,我叹息一声,将那一盒剩余的都给了它。 “小白你还是老虎么?” 小白一声长啸,证明自己丛林之王的地位。 “老虎吃素?”小白以吃点心回答我这个问题。 好吧,也许神兽不一样一些…… 反正自从跟着我之后,我吃什么小白便吃什么,未见它挑食,想必是习惯了吃素=。 途经南天门,在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去看司命之时,却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哟,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在琼华仙山学习仙术的蒂芜么?怎的回了仙界?莫不是被离渊帝君给赶了出来?哈哈……” 姚华身着桃粉色轻纱,腰肢摇曳,手执绫绢扇,半掩着唇,笑声讽刺。 我无奈了面容,怎的与姚华这么有缘…… “真是可怜呐……” 姚华见我不说话,啧啧摇头,目光怜悯。 不想与她多做纠缠,我转身便要走,却被一只白嫩的的手挡住了。 “怎么这么急着走啊?本仙君还以为你是来投奔司命的呢?怎么,不去见司命了?” “让开。” 本来想去见司命的,看到她就不怎么想了,可怜司命,竟然被姚华给看上了,不过等琳琅回来,可怜的便是姚华了吧? “心虚了?无颜面见司命了?当初司命对你多好啊…竟然跟着离渊帝君跑了,现在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你活该!” 我黑了脸,仙界这谣言究竟是如何传的?怎的比凡间更为可怕。看着围在一起对着我指指点点的女仙们,我顿时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 “你……”姚华纤纤细指指着我,我颇为不耐的转过头。 “不要用手指着我鼻尖,我不喜欢。” 我挥开她的手,不想再与她多说。 “让开。” “不让。” 姚华似是吃定了我,傲人的身姿挡在我面前,寸步不让。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我略弯了腰,轻抚着小白的脑袋,生怕它一个不耐一口咬了上去,我滴个乖乖,万一咬出个好歹,这仙界可不比凡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兽医看。 “小白,听话,不能吃有病的肉知道么?万一染病了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虚弥阶梯 姚华再傻也知道我是在说她,顿时气的柳眉倒立,纤纤玉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我。 我再度挥开,无奈道:“仙君听不懂人话?莫不是要小白吼两声你才能懂?” 小白不忿的低吼了两声,我立即弯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当然当然,她怎么能与你相比?” “蒂芜,你欺人太甚!” 姚华抬手,朝我袭来,真是不遗余力的一掌呐…… 我呵呵一笑,侧身躲过,将握在手中的白金葫芦亮了出来,场面顿时寂静无声。 “应…应延老君?” 姚华的手掌离我脑袋不过一寸远,生生撤了仙力,目光有些呆愣。 我咧嘴一笑,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转身离去,果然,有靠山就是舒坦些。 身后隐约传来议论声。 “原来传闻是真的…” “蒂芜竟然是应延老君的徒弟!” “天哪,上神的徒弟…还好我刚才没有为难她…” “如今蒂芜的身份可不比我们这些小仙了…” “你们统统给我闭嘴!” 姚华一声怒吼,身后再无喧哗之音。 我摸着手中白金葫芦,心情格外璀璨。 “来者何人?” 来到虚弥宫,还未上台阶,便被挡住了。 眼前身披金甲的天兵一脸肃然,拦住我去路,我亮了亮手中葫芦,天兵立即拱手行礼,恭敬道:“原来是上仙,不知上仙如何称呼?” 我竟然是上仙了…?我怎么不知道…… 探查了一下仙力,并没有达到上仙的境界呐?再说,还未历劫呢,这位小哥看来眼神不大好使。 “我叫蒂芜,不过我不是上仙…我…” “原来是蒂芜上仙,上仙请…” …… “哦,谢谢。” 我摸了摸鼻子,带着小白往上走去。 台阶还真是长呐…都爬了半个时辰了,还是只能看见一点金光闪闪的印记,这到底是有多高? “小白啊,我不行了,你先上去吧,不用等我了。” 小白一脸鄙夷的望着我,蹬了蹬我抱着它后腿的手,无奈停在原地。 “小白,你走吧!不用等我了。” 小白抬腿便要走,却被我死死抱住了后腿,寸步难行。 它恼怒的咬着我胳膊,我吃痛抬头,望着它,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忘了一直抱着你来着…” 说是这么说,可还是舍不得放开小白,若是这么放开它了,待会儿肯定没影儿了,那就只有我一个人爬了,这么高,得爬到何年何月? 也不知道是谁立下的规矩,想入虚弥宫,必须亲自一阶一阶爬上去,如此无聊又变态的规矩,我哀嚎了一声,瘫软在地。 小白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倒也没有离开,认命般停在我旁边,等候我休息够。 “小九……” “师父?” 听见师父的声音,我一咕噜爬了起来,目光期待的往上看去,没人? “小九你怎的还没来?为师都等了你半天了?” 我握着葫芦,哭笑不得。 “师父,这爬楼梯的规矩是谁立下的啊?徒弟都快要累死了。” 我瘫在地,握着拳,满含悲愤。 “…你在哪?” “爬阶梯啊…师父,您老人家家门口的阶梯未免太长了些,您不嫌累得慌?” “谁让你一步一步爬的?” “这不是规矩么?”我愣了一瞬,疑惑道。 “规矩那是对外人而言,你是老君我的乖徒儿,怎还需要一阶一阶的走?” 师父的话语简直如一道闪电瞬间劈在了我的天灵盖上,我嘴角一抽一抽的:“师父,您的意思是…徒儿可以直接飞上来?” “是啊。” 顿时我眼泪满眶,“师父啊,你怎么不早说!呜呜呜……” 我都爬了大半天了,才告诉我这么一个消息,让我情何以堪? “怎么了乖徒儿?怎的还哭上了?” 师父在那头语气担忧。 “徒儿我爬了大半天了,累个半死,现在没力气了…驾云都驾不来了。” 虽然有点怂,可是在师父面前,没必要逞能,我实在是动不了了。 “那可要师父派人来接你?” “好好好!” 就等着这一句话呢,小白又开始鄙视我了,我默默的移开了视线,当做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眼前光线似是被挡住了,我眯着眼,望着停在脑袋顶的身形。 “可是蒂芜上仙?” 我迟疑着点头。 他立即飞身而下,神色喜悦,一身白袍,玉冠束发,面容清朗。 “你是?” “我是应延老君门下炼丹的弟子,名佶砢。” “哦…佶砢是吧…” 我呵呵一笑,佶砢亦是一笑,道:“请上仙随小仙来。”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招呼着颇为鄙视的瞧着我的小白,毫无愧色的上了他的祥云。 佶砢和善一笑,果然驾云就是舒坦些。我盘腿坐在祥云之上,小白拧不过我,只得在我身后做我的靠枕。 佶砢见状微笑,道:“上仙这随性的模样还真是似极了老君。” “是么?” 我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佶砢颔首,失笑摇头,复而望向前方,道:“到了。” 我急忙起身,眼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袅袅青烟如云雾般从殿中飘散而出,白玉为阶,乔木为梁,宫殿顶端是一个金色的丹炉,小巧精致,下方门匾之上刻着“虚弥宫”三字,字锋如剑削,洒脱而锐利。 还未入殿门,便听得师父他老人家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可是小九到了。” “是,师父。” 我回了一声,快步而入。 师父穿着青色长袍,正守在一方炉鼎边,炉鼎成铜褐色,四足支撑,鼎身刻着反复的纹路,且雕刻了一条盘龙,龙首与龙尾相衔,龙珠恰似两个孔洞,能瞧见内里。 “师父!” 我凑近他身边,与他一同朝炉鼎内望去。 “哎,小九丫头你可算是来了……” 听师父的语气,应当是及其想念我的。 我心头涌上暖意阵阵,煽情的唤了一声:“师父……” 还未等我表达我对师父的思念之情,便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他白色的眉毛一翘一翘的,目光灼灼望着我:“小九丫头,快变回原身让师父瞧瞧。” ……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师……师父啊,您这是干嘛呢?” 我别过头,以免被口水溅到脸。 师父看了一眼炉鼎,又盯着我,目光幽幽好像见着了猎物的狼一样,看的我背脊发凉。 “小九啊,师父对你好不好?” 我讷讷点头:“好。” “那你帮师父一个忙好么?” “什……什么忙?” “给师父看看你的真身怎么样?” 直觉不会这么简单,只怪师父这表情太过猥琐怪异,语气却似是哄小孩一般,听的我瘆的慌。 “师父您想干啥就直接说吧。” “嘿嘿…...”师父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但配上他那张带着细纹的脸,我总觉得格外的猥琐…… “师父不干什么。” 我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道:“师父你就直说吧。” “你看啊。”师父指着那方炉鼎,目光灼灼:“丹药就快炼成了,可是还差一位药。” “所以?” “嘿嘿……” 师父您又猥琐了。 “您要将我炼成丹药?” 我惊恐挣脱师父,双手环胸,警惕的望着他,小白亦是挡在了我身前,龇牙咧嘴的朝师父吼了两声。 师父神色有些莫名尴尬,这时佶砢笑了,他道:“上仙不必惊慌,老君不过是想借上仙一小截枝干。” 一小截也是身上的肉啊! 我靠在门上,颤颤巍巍的捏起兰花指,指着那方炉鼎:“师父,您收我为徒就是为了给您炼药?” “当然不是。”师父立即否认。 “那你还……”我扁着嘴,满脸委屈。 “唉……”师父叹息一声,道:“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师父的神色有些失望,这时,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父,会疼的。”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师父闻言,立即道:“为师这儿有很多提升修为的丹药,你要多少都可以。” “真的?” 我神色一喜,若是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修炼了? “不过丹药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到了那个度,再吃也就没用了。” “…哦。”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我将头发放下,扯住其中一根,一咬牙,拔了下来,还真是疼…… 我吸了口气,揉了揉被拔掉头发的地方,眼见着手中的头发变成了一截树枝,将它递给师父。 “果然,桫椤树全身都是宝啊!” 师父双目放光,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一截树枝,将它抛入炉内,顿时袅袅烟雾从炉鼎内升起,透过空洞,我能清晰的看见树枝在里面被焚烧殆尽,揉了揉胳膊,浑身打了个寒战,还好是离体的枝干。 “拿着,这个给你。” 师父从腰间扯下一个小玉瓶,给我。 “这是丹药?” “嗯,对于凡人来说,这可是起死回生的仙丹,不过,也就只能让你长几百年修为,再多也就无用了。” 整整一瓶丹药啊…… 我顿时觉得赚了,那一小截树枝只不过让我痛了一小下,却平白得乐几百年的修为。 嘿嘿一笑,小心谨慎的将它藏在心口处,“多谢师父!” “走吧走吧……” 师父朝我挥手,一脸不耐。 我扁着嘴,师父变脸也太快了点吧? 第三十八章 贪心不足 “呵呵……”旁边一声轻笑,佶砢正掩唇带笑,看着我,我朝师父背影耸鼻子的动作一僵,转身朝他讪讪一笑。 “老君炼丹就是这个模样,上仙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 “这丹药炼制还需要些时间,上仙路途辛苦,就由小仙带上仙前去休憩一会儿如何?” “好。” 正好我爬也爬累了,是该休息一会儿了,佶砢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仙。 来虚弥宫已经三天了,师父还呆在丹药房,没有出来过。 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他让我来虚弥宫,就是为了他那一炉子丹药。 掏出师父给我那一瓶子仙丹,倒出一颗,抛入口中,清香四溢,仙力透过喉咙往四肢八脉蔓延,缓缓流淌。 感觉体内仙力又上升了一点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可比让我自己修炼快太多了。 也难怪师父对仙丹那么执着,毕竟效果太好了,看他那紧张的模样,炉鼎内的丹药肯定更珍贵。 也只有这么一个师父,能让我将这提升修为的丹药当糖豆子一般吃到再无效果为止。 “小白,你又去哪儿玩了?” 虚弥宫不比琼华,多的是炼丹的弟子,虽然不是师父嫡传,但都在师父门下修炼。 小白修为比我还高,这是帝君亲口说的,可是比我高的仙人多了去了,我怕小白那傲娇的性子,会惹下麻烦,到时候我可护不住它。 小白今日有些奇怪,有气无力的模样似是被吸走了精气一般。 “小白你怎么了?” 我下了矮榻,拥住它的身子,脸贴上它的额头,小白无力的看了我一眼,缓缓倒了下去。 我抱住它身子,想将它抱起,却发现太重了根本抱不起来,小白又长肉了……都有我大腿那么高了,小孩子就是长的快。 “蒂芜上仙,上仙?” 佶砢站在门口,惊愕的看着我,来的倒是正好。 “快来帮下忙。” 我紧咬着牙,被小白压的腰都快折了。 佶砢上前,一把捞过小白,探了探它的呼吸,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揉了揉手臂和腰,艰难起身,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能帮我看看么,它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仙力透支了,没大问题,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闻言,我松了口气,让他将小白放至床榻上,横着的小白,都快有床那么长了,看来以后得另外给它安置个窝。 “多谢。”我笑着道谢。 “上仙客气了。” 他拱手行礼,我挠了挠脑袋,实在是适应不过来虚弥宫的仙人对我如此毕恭毕敬的模样。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回上仙,是老君找您。” “师父?”我挑眉,嘴角微恙,“他舍得出门了?” 佶砢亦是一笑,道:“是的。” “那肯定是丹药炼好了,走,带我去。” “是,上仙。” 佶砢又是一拱手,行礼,我嘴角抽了抽,干笑一声,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带路。 至师父寝殿,佶砢停在了门口,我疑惑,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老君唤的是您,弟子不可越界。” “哦…呵呵……”我摸了摸鼻子,独自进去,这仙界的规矩果真是太多了。 还是琼华好,逍遥自在,离渊从不讲究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师父!徒儿来给您请安了。” 我站在房门口,朝里面喊道。 “小九啊,快进来。” “好。” 我推门而入,师父盘腿坐于矮榻上,见我前来,立即端正了姿态,举着酒盏的手堪堪放下,掩在唇畔咳嗽了一声。 “师父,别装了,没别人。” 我反手将门一关,师父立即恢复了那副看似高深莫测实则懒散的模样,他举起杯盏,轻抿了一口,眼睑微潋,估计…很好喝。 不然他的白眉毛不会跳的这么欢快。 “好喝吗?” 我凑近了些,就着酒壶口闻了闻味道,清香凛冽,沁人心脾,眸光一亮,正要倒一杯,便被拦住了。 “师父!” 我瞪大着眼睛,望着抓着我胳膊的手,抬眸怒视那个兀自沉醉的老头子。 “小九,师父找你来可是有事交代的,喝酒容易误事。” 此刻我倒不怎么在意他要交代我何事,美酒要紧。 “师父,我就喝一杯,就一杯!”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目光满是渴求。 师父微笑,放开了手,只一句:“喝了可就要办事的。” 我咧嘴一笑,立即倒了一杯酒,微抿一口,微涩的味道在舌尖盘旋,随即在喉咙处化为一道甘泉,清甜美味。 “好酒!” 我赞叹道。 师父但笑不语,颇有几分高人模样。 饮尽杯中之酒,我忽而想起师父的话,小声问道:“师父想让徒儿做何事?” 师父拍了拍我的脑袋,道:“很简单,近日凡间妖魔作祟,乖徒儿你只要去将那几只不安分的妖给收了来就行了。” “收妖!”我震惊起身,让我去收妖?我不被妖怪收了就很不错了,讪讪一笑,我迟疑道:“师父你在开玩笑?” “乖徒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师父约莫是看穿了我心底的想法,才会这般鼓励我,然而信心这一物,着实有些奇妙,本小仙不太懂得。 “师父,我若是被妖怪给抓走了,你可就再也找不着我这么乖巧的徒弟了。” 我一本正经的自夸,期待师父能回心转意。 “放心,师父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不会让你被吃了的。” 师父安抚的话并未让我安心,反而使得我更加惶恐,在天上看着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娃娃,会相信这明摆着忽悠人的话。 “师父……您也知道,徒儿修为那么低,肯定斗不过那些妖精的,你忍心看着您这么乖巧可爱的徒弟被那些妖魔蹂躏?” 我哭丧着小脸,泪光闪闪,就差鬼哭狼嚎了。 “徒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为师不是给了你提升修为的丹药么?吃了它们,你就多了几百年的修为,区区小妖,奈何不了你的。” 师父您还真是看得起我…… 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那我是一定要去?” “嗯。”师父点头。 “就不能让别人去么?仙界修为高的仙多得是,怎么偏偏是我。” 凡间犯事捅到了仙界的妖肯定不似不周山那些本性纯良的妖精,我一个小小树仙,怎么可能斗得过? “咳咳……”师父干咳了两声,神色有些尴尬,“这个…师父与人打赌输了……” “打赌输了?师父你竟然与人打赌?” “咳咳…此时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见我仍略带嫌弃的看着他,师父捋胡须的手一顿,老脸有些挂不住了,顿时沉下脸,状若生气道:“反正这一趟你不去也得去。” 师父,您这么坑徒弟真的好么? 我暗自腹议,朝他耸了耸鼻子,双手环胸不说话。 “这个…小九,你可是喝了师父的酒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话你可知道?” “万一我被灭了怎么办?” 我那点修为,也不知道够不够那些妖魔看。 “不会的,不会的。”师父讪笑,为难的看了我一眼,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颇为不舍道:“这是师父的珍藏……” “珍藏?” 我勾唇一笑,一把抢过,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根拇指长的小软鞭,一块泛着银光的软片,一根火红的羽毛,还有一个看似杯盏的东西。 “这就是珍藏?” 我怀疑的盯着师父,他脸上的心疼不似作伪,除了羽毛,其余均是蕴藏磅礴灵力,只是,恕我眼拙,实在瞧不出这些物什有何珍贵之处, “此乃损魔鞭,乃是神器。”师父疼惜的摸着那根拇指大小的鞭子,“只要输送仙力,便能让它恢复原来的样子,你试试……” 神器? 我双目泛光,顿时恭敬接过,立即输了仙力至软鞭,鞭子在我手中生长,不过片刻,便长成了鞭长七节的赤色软鞭,浑厚的仙力在鞭身流转,我握着鞭子,恍惚间有一种感觉,只要轻轻一挥,便能将空间撕裂。 这便是神器的威力?我惊叹的摸着鞭身,它仿若感受到我的喜爱,浑身光芒闪烁。 “师父,这鞭子送给我么?” 我满含期待的问道。 师父僵硬了片刻,斜睨了我一眼:“贪心不足的丫头。” 我撇撇嘴,不过也是,这么厉害的神器,说送就送…就算是上神,也会不舍吧。 “此乃太虚神甲,乃是天地胎膜,是天地间最为坚实之物,穿上它定能护你周全。” 师父又将那软片给我,我再次输送仙力,那软片在我手中化成了软甲,半透明状态,摸上去冰滑丝爽,很舒服。 “给我穿的?” 我惊喜溢于言表,看来师父还是很疼爱我的。 “你下凡确实危险重重,这两样,就当做师父送你的入门礼物。” 送了仙丹还有礼物,师父果然是疼我的! “谢谢师父!” 我一把揪住师父的胡子,打了好几个结来表达我的感谢。 师父颇为肉痛的瞥了我一眼,望着我手中的软鞭与软甲,沉重的叹了声气,我轻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师父,徒儿保证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这样才能不愧对师父对我的厚爱。 “行了行了,你去吧…” 第三十九章 再遇凤隐 师父朝我挥挥手,我正欲走,忽然转身,脑袋凑了过去:“师父,这两样是什么?” 师父闻言,袋子一收,有紧紧捂住,吹着胡子瞪了我一眼,眼底全是戒备:“丫头可别贪心了!” “我不贪心,不贪心!我就是好奇,这是什么呀?” 我紧紧盯着那个袋子,目光满是探究,师父见状,无奈叹了口气,道:“赤色羽翼是凤族信物,你用不着。” “那另外一个呢?像杯盏的那个?” “东皇钟,它的力量太过凶悍,你驾驭不了。” “哦…” 我嘿嘿一笑,既然满足了好奇心,就该做正事了。 “不过师父,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如果是师父您出马的话,那肯定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工夫的啊。” “师父身为上神,岂能一点小事就亲自出马?” 师父哼哧一声,颇为傲娇的捋着胡子。 我撇撇嘴,所以这种跑腿儿的活只能我们这种小仙来做了。 “师父,那我可以带小白去么?” “小白还小,无法幻化身形?它入了凡间,反而会影响你的行动。” 难怪师父要给我神器,原来是连帮手都不能带一个,我哀怨的瞧了他一眼,“师父,那我走了。” “嗯。” “可是师父,我去哪收妖?凡间怎么说也有那么大,你不告诉我准确地点,我找不着地方呐……” “凡间皇城,洛阳。” 皇城?满是龙气的地方,竟然还有妖盛行? 看来这妖魔道行不浅。 “师父,它是个什么妖?” “等你入了凡间就知道了。” 师父不愿多说,仙人就是如此,永远奉行那句:天机不可泄露。 我撇撇嘴,不说就不说,我有神器傍身,难道那妖还能将我生吃了? 独自入了凡间,洛阳城内。 闻到各式各样的食物的香味,我才真的确信,真的到了凡间。 “老板,给我来两个包子,还有这个糕点,我也要一盒。” “好嘞,姑娘稍等。” 热乎乎的包子捧在手里,顿时心底暖意融融,咬一口,馅多皮薄,口感极好,凡间的食物还是如此美味,我吃着包子,在街上溜达了两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妖知道本树仙来了,提前躲了起来? 我眯着眼挠了挠头,不应该啊…… 望了望头顶的太阳,陷入了沉思,妖精又不是鬼怪,会害怕阳光,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 手托下巴,思索无果,感觉腿都要蹲麻了,我叹了口气,正欲起身,甫一抬头便吓了一跳,一张张好奇的脸凑近围在我周身,我惊叫一声蹦跶而起,在我周围紧紧围了一圈的凡人似是也受了惊吓,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我讪笑两声,提着糕点,尴尬的挤出人群。随后找了个客栈,暂时先住着。 到了夜幕时分,我又上了街,将这一片给搜寻了一遍,没有任何妖气…… 望着圆月,我长长叹了口气,再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糖葫芦,这只妖,未免掩藏的太好了,我恨恨想着,都快将洛阳城给翻个底朝天了,没有一丝痕迹,是我法力不够么?又是一声长叹…… 再看几天,既然师父说它在洛阳作恶,那应该会自行露出马脚来,我且安心等着。 回了客栈,一夜无梦。 翌日,正吃着早膳,便听得周围人在议论,储位一事。 当今圣上身体愈发不好了,紧张的氛围慢慢笼罩了洛阳,诸皇子间的储位之争渐露端倪。往日和平的假象就快被打破了。 于百姓而言,众皇子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他勤政爱民,让他们生活安逸富足,便是他们心中的皇位继承人。 只是,貌似这次的事情有点不一样。 我一边喝着粥,一边竖起耳朵旁听。 “圣上的病情反反复复,现在洛阳城里人心惶惶,这压抑的气氛也不知何时会爆发。” 一略沙哑的声音说道,语气中满是担忧。 “听说皇宫正在放榜招能人志士,那些略懂岐黄之术的人都进宫碰运气去了。” 另一人接话了。 “可不是么?不过你们听说了么?豫王妃…竟然懂医术,上次皇上病危,就是她给救回来的,估计,皇上如今心里最信任的就是豫王了……” 第三人接着道。 “豫王妃不是宰相独女么?竟然还懂医术?这可从未听说过啊,你这消息可靠么?” 闻言,我心底升起一丝疑虑,朝那桌看去,三个普通人而已,不过消息倒是灵通。 “可不是么?若不是这消息是我入宫的妹妹亲口说的,我也不会信的。” “看来豫王要得势了……” “是啊……” 豫王是谁我不在意,不过那个豫王妃倒是值得我好生探究一番,在消失踪迹的妖物面前,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能轻易放过。 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我整了整衣袖,起身前往豫王府邸。 白衫清浅,随意用木簪挽了个发髻,留了两缕发丝贴在脸颊处,随风微扬。 软鞭束在腰间,太虚软甲也贴身穿着,这略显炎热的天气,穿着倒是刚刚好,冰凉解暑。 至府邸前,望着守卫在门口人,我踟蹰了,看这群凡人的架势,肯定不会让陌生人进去,我得想个法子才行。 隐匿在拐角处,正在思索着隐身而入是不是私闯宅邸之时,门开了,我闻声望去,一袭藏青色长袍入了眼帘,玉带束腰,往上便是刀削斧刻般的俊脸,剑眉飞扬,眸光锐利,额间有一抹火焰印记。 好生熟悉的面容,我眨眨眼,在哪儿见过? 红色的火焰印记,额间…… 凤隐? 忽而想了起来,那只于云上将我撞倒又救了我的凤凰,凌厉的眸子,张扬的性格,是他不会错。 只是,他成了凡人? 历劫么?我捏着下巴,只有这么一说了。那我到底介不介入?万一,因为我的莽撞闯入,坏了他原本的命数,劫数不能应的话,那他这一世可就白忙活了。 稳妥起见,还是看看情况再说。 我跟在他上的那俩马车之后,捏诀隐身落于他马车顶上,看看他去做什么。 一路晃晃悠悠在宫门前停下了,原来是要入宫…… 里面递出来一块令牌,侍卫放行,我跟着凤隐领略了一回凡间的皇宫,比不上仙界的缥缈,奢华倒是不相上下。 红木为梁,玉阶为梯,殿门之上似是渡了一层金粉,在阳光下泛着莹光。走过青石小路,入了回廊,回廊之后又是小湖庭院,满院芳华争艳,清香沁鼻…… 我深吸一口气,芳香袅袅旋绕鼻翼间,这些花虽未开灵智,却比仙界的花开的更纯净,不遗余力的绽放自己的美。 凤隐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前停下了,他走下轿子,往里面走去,我立即跳下轿顶,跟在他身侧,路过门槛,他忽然停顿了,往我这儿瞄了一眼,若不是他目光迷茫无焦距,我差点以为自己隐身术暴露了。 拍了拍胸脯,握着拳头在凤隐眼前晃了晃,他蹙了眉,隐约间似是有感觉,却瞧不见我真身,停在了原地。 “殿下?殿下?” 里面走出一个人,朝凤隐唤了两声。 凤隐这才回神,凤眸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即躬身垂眸,尽显卑微。 看来就算是转世轮回,凤隐那高傲的劲儿还是潜藏在他骨子里,毕竟这一世是皇子,在凡间的地位堪比凤凰神兽在仙界的地位。 “父皇身体可有好转?” 凤隐走在前面,朝那躬着身子的人问道。 “比起前几日好多了,只是还是无法说话。” 那人似是有些失望。 “嗯。” 跟随凤隐走入内室,明黄色的帘子挡住了视线,隐约可听见压抑的咳嗽声从里面传出,凤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 里面只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凤隐等了片刻,示意那侍候在一旁人上前,将床帘给掀了开来。 我试探着走进了些,越过凤隐往里面瞧了一眼,顿时惊讶在原地,那躺在床上之人…... 面色发青,脸颊消瘦颧骨突出,眼珠混沌且泛白,脖子下斑点成褐红色,放在被子外的手干枯如骷髅,褐红色的斑点同样长在了他的手上。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尸斑吧…… 这人已经死了,可是却有一口气吊着他的命,以致魂魄被禁锢在身体里,地府鬼差被那一口生气给迷惑了,没有来带走他的魂魄。 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反不如死了轻松。 我微叹了口气,看向凤隐,他眉头微蹙,倒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毕竟肉眼凡胎。 “父皇……” 凤隐唤了一声,那厢似是有感,僵硬的脑袋微微转动了一下,喉咙咳嗽了几声,混沌的眸光往凤隐这儿瞧了一眼,复又…盯着我。 我被他泛白的眼珠盯的有些发毛,不自觉往凤隐背后挪了挪,他貌似…能看到我。 皇帝又扭了头,目光混沌不知看向哪里,偶尔咳嗽毫无生气。 我看到了凤隐眸光中一丝不忍,也有些失望…… 许是一代帝王,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他瞧着心底总不会好受的,毕竟是他这一世的父亲。 “父皇,不管你属意的储君是谁,皇位只能是我的,在这儿之前,您得好好活着,看着我,登上皇位。” 凤隐竟然毫不忌讳的说出了自己的野心,难道这儿都是他的人了?我环顾四周,除了侍奉一旁的那位大公公,也就只有两位婢女而已…他们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脚尖,仿若这一切都是平常。 我摸了摸鼻子,确实没必要提防什么,何况,殿外还有他的人在守着。 第四十章 暂居王府 凤隐在看向皇帝时,眉宇间多了一抹阴狠,皇帝微微张口,却是细碎单调的音节,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他混沌的眼眸望向床帘,手指僵硬抓着被褥,嘴角处有泡沫溢出。 那挣扎的神色令我颇为不忍,本想收了他那一口气,可又怕扰乱凤隐的劫数,微微叹息,只能待我查明原因,再来给他解脱。 我看向凤隐,只见他嘴角笑意似讥似讽:“父皇,大皇兄与五皇弟总想着与我较个高低,就凭他们庶子身份,也配?若不是您的纵容,他们根本不会有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就像当年…您纵容她们逼死母后一样,父皇,他们若真要动手,别怪儿臣不念手足之情!” 他神情满是狠厉,可我看的分明,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了几丝落寞。 凤隐他,并不开心。 “好生照顾皇上,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他休息。” “打扰”二字,咬的极重,那人会意,躬身道:“奴婢一定紧守甘泉宫,闲杂人等绝不放入。” “嗯。” 凤隐满意点头,最后望床榻上深深的睨了一眼,转身便走。 我立即跟上,时而抬眸睨他一眼,摩挲着下巴思量着,凤隐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跟着他入豫王府,不算是私闯府邸吧? 坐在轿顶,百无聊赖的仰着头,身子顺势往后一倒,左腿曲起,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舒适的勾着脚,然而我不明白的是,为何凡间将这个动作称之为:翘二郎腿? 仙界倒是有一仙人名为二郎神,乃天帝的亲戚,修为很是不错,下次遇着他,可以问问缘由。 轿子在府前停下,我飘至凤隐身侧,悄声问道:“我可以与你一同入府么?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 凤隐毫无反应…自然是默认了。 我将手放至嘴边轻咳了一声,跟随在凤隐身后,光明正大入了豫王府。 我以为凤隐回府之后定会与王妃见面,不曾想我跟了他一路,他却进了书房,并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在门口踟蹰,到底是跟着凤隐呢?还是自己去找豫王妃? 这一下子可将我难住了,人生路不熟的,还是先跟着凤隐看看情况…我这般想着,踏步而人。 刚踏入房门,便听得凤隐一声:“终于进来了?” 我顿时脚步一顿,难道还有其他人?左右环视,却只有凤隐坐于桌边饮茶,眼珠不由自主的转了一圈,我踮起脚尖往凤隐那儿走去。 凤隐仍在饮茶,我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眸光不变,面色平静,我这才舒了口气,拍了拍心口,不带这么吓树的…… “我看得见。” “啊!”我刚坐在一旁凳子上,便被他一句话吓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哐当”一声,凳子倒了…… 这下,看不见都察觉到异常了。 “你看得见我?” 我用手点了点自己。 他目光确实锁在了我身上,见我指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凤隐此时不是凡人么?难道我隐身术无效了? 我立即跑了出去,在门口守着的凡人面前晃了两圈,他们毫无异色,我摩挲着下巴,走入室内,看来不是我隐身术的问题,是凤隐…确实能看见。 “你回来了?” 他问道。 我点头,既然他能看见,便也无须隐身了,随即在他面前现了形。 “原来你长这个模样…” 他忽然勾了嘴角,眸光闪过一抹异色。 “原来你看不见我?!”我惊怒,这厮竟然骗我? “我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从你跟着我入皇宫,我便看见你了。” “你…你怎么能看到的?” 我倾身,目光在他身上探索了一番,没有任何神物呐…… “不知道,从小便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今日,算是真正看到了。” 他扬唇一笑,我却扁了嘴,有些郁结,早知道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便不现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渡劫。 “你…就当没见过我吧。” 我讪讪一笑,施法便要走。 “等下。”他拉住了我。 “怎么?” “你是妖还是仙?” 凡人都喜欢问这些问题的么?对于未知物的好奇心? “你觉得呢?”我咧嘴一笑,反问道。 “不知道。”他轻笑摇头:“以前都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我有唤过,就像刚才与你打招呼一样,可是从未得到过回应。” 所以,我是那个唯一回应了的? “我是仙。” 我无奈叹道。 “呵呵…”他轻笑出声,“原来神仙便是这个模样?” 我一窒,什么叫这个模样?虽然本树仙并未仙气袅袅恍然若神,可也是入了仙籍的。 “怎么了?我这个模样不好?” 我瞪他一眼,目光微微眯起,带着威胁。 他掩唇轻咳,笑道:“挺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听好了凡人,本仙名蒂芜。” 我扬着脑袋,学着师父的模样,目光微潋轻抿着嘴,一脸的高深莫测,可惜没有胡子,不然还能捋捋胡子… “蒂芜?我叫封隐。” 我当然知道你叫凤隐,我撇撇嘴,见他还拉着我,便道:“松手。” 一个凡人,知道本树仙的身份,竟然毫无恭谨之色,太没成就感了。 不过他真身为凤凰,许是本性仍在,就像能见着我模糊的影子一般,神兽的本能。 他眸光一闪,松开了手,又问:“你是神仙,跟着我做什么?” 这个本树仙要怎么说?来看你妻子是不是妖精?会不会太直接了,他如今是凡人,对于这些鬼怪之事应该很是忌讳吧。 “我...我…”我垂眸,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也没干什么……” 他冷哼一声,径自坐回了位子,目光带着审视望着我,带着凛然气势,本树仙没出息的背脊一凉,回过神来又是一阵自我唾弃。 怎的还被一个凡人吓着了? 我直了直身子,扬着头,俯视着他,想利用高度优势给他造成压迫感,效果却真心不咋滴…… 他沉静的凝视着我,饮了口茶,那放置杯盏的动作却将我吓了一跳,我身子一抖,挠了挠脑袋,打着哈哈道:“确实也没什么事。” 我目光飘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不置可否的一笑,随后走至书桌坐下…看书… 我愣了愣,怎的凡人对着我这个仙人脾性还这么大? 本想转身便走,可是毕竟要查他的妻子,他又能瞧见我,万一被他发现了…那时候才是真的不好解释。 我转着眼珠,缓缓朝他靠近,“那个…其实吧,这是一个任务。”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 我继续道:“我师父交予了我一个任务,具体什么任务不方便透露,但是与这洛阳城与你们皇家有关。” 这半真半假的话,应该是具有说服力的吧。 “所以你跟着我?” 凤隐抬眸,眸光虽是疑惑,倒没有怀疑。 “嗯!”我重重点头,“不过你放心,不会对你…还有洛阳有害。” 他勾了唇角:“不会对我有害…是指?” “你要当皇帝的事我不会…” 呃,说出去的…… 我捂着嘴,左右瞄了一眼,呵呵一笑:“当我什么都没说。” “是么?” 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模样,我也舒了口气。 “不过,你能让我留在这儿么?我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习惯性的跪坐在案几旁…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凤隐惊疑的望着支着下巴跪坐在他身前的我,迟疑着开口:“神仙都像你这样么?” 我笑脸一僵,干干的咳了两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裙子,目光飘忽间,又听他道:“挺好的。” 这是在夸我?我尴尬一笑,只怪当初在离渊面前太随性了…习惯果然是可怕之物。 “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我尽力挽回着神仙的形象,他了然点头,没有再多说,只是嘴角带了丝笑意,意味不明。 “真的。” 我强调了一句。 他点头,道:“你可以留下来。” “真的?” 我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喜出望外。 “嗯,我会为你安排个…身份,到时候便对外宣称你是我表妹,暂居于此,直到你完成任务。” 他连托词都替我想好了,果然不愧是仙寮…… “谢谢…不过,你不担心我是骗你的么?万一我不是神仙呢?有可能是妖怪…嘿嘿…” 我故作阴邪的模样,靠近他。 他神色不变,冷睨了我一眼:“妖…一般都是狡诈的,你,还差了点。” …这是在说本树仙不够聪明? 我黑了脸,冷哼一声,早知道就不调笑他了…… 他摇头失笑,继续看书,忽而响起了敲门声,“殿下!” 我看着他,对他唇语:“我需不需要隐身?” 他摇头,朝外面道:“何事?” “皇子妃请您过去用膳。” 他沉吟片刻,在我闪闪期待的目光下,竟然开口拒绝:“今日不去了。” 我失望的叹了口气,斜睨了他一眼,兀自倒了杯茶,浅饮着。 “等下!” 他忽而开口叫住那人。 “殿下还有何吩咐?” “让王妃准备一下,本王表妹要暂居几日。” “…是…” 门外停顿了片刻,才迟疑着回答。 我也未曾料到凤隐会这么快就向外公布我的“身份”…… “这样合适么?” 我小声问道。 他蹙眉,不解:“有何不合适的?” “你从哪儿带来一个表妹?他们不会怀疑么?” “谁会在意那么多?就算怀疑又如何,在洛阳,我说你是我表妹,便是我表妹,谁敢有异议?” …是在下输了。 我微抿着嘴,对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这唯我独尊的气势,不愧是要当皇帝的人。 第四十一章 相互试探 不得不承认,直觉…这种缥缈之物有时还是能起作用的。 我看着坐于对面的豫王妃,眉目清婉,鹅蛋小脸低垂着,白皙玉指绞着锦帕,身形仿若弱柳扶风般纤细。 她察觉到我的注视,抬眸望我,嘴角轻抿一抹浅笑,很是和善的模样。 我勾唇一抹冷笑,斜睨着她,就算掩饰的再好…妖精还是妖精。 更何况,还是一只狐狸精,身姿妖娆,眸光魅惑,天生媚态。 此刻我倒有些佩服凤隐,能在妖精的诱惑下坐怀不乱,岂是一般凡人能做到? “妹妹何时来的王府?妾身竟是不知,怠慢了妹妹,倒是妾身的不是了。” 她声音嗫嚅,软软糯糯的,娇态尽显。 “是本王的意思,表妹身份特殊,不便太过张扬。” 凤隐冷淡了音调,薄唇微抿,不似之前那般笑容肆意。 “原来如此…”王妃掩唇一笑,“是妾身太过较真了,妾身这就去未表妹安排宿处,表妹,随嫂嫂来。” 她伸手,玉指纤纤白嫩柔软,我微蹙了眉,迟疑了片刻,终是握住了她的手。 我穿着太虚软甲,隐匿了气息,她应当察觉不出,不然也不会将待我如此亲昵。 “凤…表哥,那我先随表嫂去看房间了。” 我微笑,语气中带了一丝询问。 凤隐颔首,又朝王妃道:“蒂芜初来王府,你多照看些。” “妾身明白。” 王妃微微福了福身子,糯糯的音调,似是撒娇一般,让人心生荡漾。 我垂眸,撇撇嘴,看这形态,凡间的礼数倒是学了十足,也不知妖力如何。 “走吧。” 王妃拉着我的手,身后跟了两个婢女,往内院走去。 一路上,我缄默不言,望着我俩相握的手,微蹙了眉。 她倒是耐性好,一直没有松开,我以为离了凤隐的视线,她便会放开的。 “妹妹与王爷是如何相识的?” 她忽而问了一句。 “我与表哥自幼相识。” 我心中警钟敲响,她在套我的话。 “是么?”她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瞧着妹妹倒是眼生的很。” “我跟随父母去了远地,这些年与表哥联系甚少,表嫂自然不认识。” 我斟酌着语言,回道,她是妖精,在不清楚她目的为何时,可不能露馅了。 “倒是表嫂,在洛阳可成了名人呢。”我勾唇浅笑,带了丝小女儿的天真。 “哦?给表嫂说说…” “坊间传闻,表嫂医术了得,救回了皇上的性命,那些百姓都说你是再世华佗……” 我含笑道来,细细观察她的神情,温婉的眉目有一瞬僵硬,她微扬了唇角,道:“不过是无知百姓误传了流言,你可别当真了。” 她似是不愿再提及这个话题,可正是这般姿态,更让人怀疑,看来,吊着皇帝性命的那一口生气,与她脱不了干系。 “表妹来王府,是要住多久?”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垂眸转了转眼珠,还以为这和善的面目能持久有些呢。 “表…表嫂,我只是小住几日,不…不会打搅很久的。” 我低着声音,微露了丝胆怯,凡间被欺负的女子一般都是这个姿态罢?司命的话本子里都是如此写的。 “表妹不要害怕,表嫂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你一个清白女儿家,一直居住在男子家中,会有损你清誉,这样讲,表妹可明白?” 我明白,简直太明白了… 不就是担心我与凤隐有私情么?这妖精约莫是装凡人装太久了,这些凡间的姿态全学了去,我又不是与凤隐住在一块,王府中那么多的人,怎的就影响声誉了? “表嫂放心,蒂芜明白的。” 我微微抬眸,嘴角笑意有一丝牵强,她瞧了我一眼,很是满意我的示弱,当即拍了拍我的手,欣慰道:“表妹明白就好,表嫂可全是为你着想。” “嗯,多谢表嫂。” 我一面浅笑,一面在心底默默翻着白眼,若不是为了查明这妖精的目的,本树仙才懒得与她周旋,忒的没劲儿。 “这是若兰居,表妹觉得这院子怎么样?” 我扫了一眼,点点头,确实不错,西北角的院子,离凤隐的住处最远…… 暗自叹息,需要这么防备么? 何况,就这么点距离,我一个瞬移便到了,哪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 “那表妹便安心住下,有何需求尽管与表嫂说,将这儿当成自家一样,不要拘束。” 我眼眸水光闪闪,带着感激望着她,微低了声音:“谢谢表嫂。”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她勾唇一笑,很满意我的姿态,随后指了两个丫鬟道:“这两位是香珠与宝玉,今后就由她们来伺候你。” “多谢表嫂。” 我微笑,笑意却未入眼底,怕是伺候为假,监视为真罢?凡人就是麻烦。 “那表妹好生歇息,我便不打扰了。” “表嫂慢走。” 我浅笑着,目送她出了院子,随即笑容一垮,揉了揉脸,笑的都快僵硬了。 “那个…香珠,宝玉,你们随意,我去睡一会儿。” 这么费力的谈话,确实让我神思耗费了不少,睡一觉,待精神恢复了再去查探。 “是,表小姐。” 丫鬟还是听话的,我满意的点点头,入了内室,上了床,倒头便睡。 隐约中,似是有袅袅魅人清香在鼻翼间徘徊,我耸了耸鼻子,香味太浓了,脑袋往被子里钻去,这才舒服些。 “哼…算你躲得快。” 一声妖媚的冷哼,随即环佩轻响,魅人香已不在。 我掀开一角被窝,眸光清明,果然是狐妖…狡诈阴险,竟然想用媚香迷晕我,定然目的不纯,微敛了目光,抱着被角翻滚了几圈,思索着该如何反击…… 思虑几番,睡意来袭,抱着被子缓缓入了梦乡,反击什么的…睡醒了再说。 在王府住了几日,私下打听了下王妃信息。 王妃名秦月茹,宰相独女,自幼养尊处优,性子温柔和善,前年嫁给了凤隐,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对待下人也很宽容,不轻易责罚,看的出来,他们对王妃很是敬重。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自从今岁三月入普济寺拜佛回来之后,王妃的饮食变了,平日都是茹素,如今却对肉类食物格外喜爱。 闻言我笑了,狐狸都是吃肉的,怎么会喜欢吃素?不过这妖精倒也厉害,占了秦月茹的身子,竟无任何人察觉…… 定是蓄谋已久才能装的那么像,如此对于她的目的,我更是好奇了。 “凤隐!” 多日不曾见凤隐,再见之时他满脸倦意,见我唤他,扬眉问道:“住的可还习惯?” 我点头,走近他,好看的眉眼紧锁成了川字,眼下青黑一片,我略带担忧问道:“有什么烦心事儿么?” 他抚额一笑,道:“不过琐碎小事。” 若不是他周身龙气斐然,我都要怀疑他被那狐狸精给吸走了精气。 “那你好好注意身体…” 我干干的说了一声,忽觉有些尴尬,他却扬了唇角,一丝浅笑浮上脸颊:“我会的,倒是你,离王妃远一点。” 他忽而说了这么一句,我愣了愣,不解道:“为何?” “…她有些奇怪。”凤隐又皱了眉头,颇有些纠结道:“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总之,不要与她太近。” 闻言,我眨眨眼,又是神兽本能么?他竟然察觉到了。 不过…… “…凤隐,我可是神仙!”我扬眉,虽然修为不高,可也不能这么小看我啊…… 凤隐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望着我时竟然有种温柔缱绻之感:“你不说,我倒忘了。” 我黑了脸,一口气提上了心口,对着他那张疲倦的面容却生不起气来。 “算了,我要出府,不与你说了。” 朝他摆摆手,不与他多说,免得又被气着了。 “出府作甚?” “我不是与你说过吗?任务…” 我挑了挑眉,故作神秘道。 他了然,轻笑:“那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的!” 老是被一个凡人担心安慰,本树仙这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语气自然差了些。凤隐也未生气,只摇头失笑,看着我的目光稍显纵容,似是不计较我的无理取闹一般。 我一时心滞,随意道:“好了好了,我走了。” 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隐匿身形,在洛阳城里闲逛。 天子脚下,浩荡真气长存,一般的妖根本承受不住,遂以逛了好几圈了,都未曾见过妖物。 那师父口中的作恶的妖,就是那只狐狸精?我手指卷着一缕发丝,细细思索,师父让我除妖,莫不是要除掉秦月茹? 可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凤隐的王妃,冒然收了她,对凤隐肯定会有影响,万一妨碍了他渡劫,那我可就麻烦大了…… 师父呐…你这么坑徒儿真的好么?都不与我说清楚,这让我如何行动? 我哭丧着脸走在街上,长叹一声,忽而眼角一瞟,眸光一亮,酒楼! 凡间有人言,一醉解千愁…… 待我去饮酒缓解愁思,也许醉后便能想出法子了,眸光晶亮走入了酒楼,四溢飘散的清香,萦绕在酒楼中,我深吸了一口气,让小二上了酒,浅酌一口,喟叹出声,凡间美酒虽比不得仙界,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四十二章 皇位更替 “你饮酒了?” 入了若兰居,目光迷离之际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倚门而立,略哑的声音。 我眨眨眼,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踉跄着步子,凑近了瞧,剑眉星目,面若桃花,额间一抹嫣红印记…… “嗝” …酒气上涌,我打了个嗝。 那人掩鼻退开两步,目光略显嫌弃。 “你…你是凤隐!” 我咧嘴一笑,颇为肯定的说道。 他道:“哪个封?” 我疑惑看他,只听得他继续道:“一直都觉得你唤我名字时格外自然,细听却不是封的音,是…凤?” 我眨了眨眼睛,伸手往他额头探去,他虽往后一仰,却并未避开我的触碰。 “没生病啊,怎的说话这么糊涂?凤隐便是凤隐,怎有哪个凤?哪个隐?” 我嘟囔着,未瞧见他莫名失笑的神色。 “呵…”他一声轻笑,无奈道:“是我想多了。” “嗯?” 我不解,他拍了拍我脑袋,“去休息吧。” 我“哦”了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床榻走去,香珠与宝玉那两个丫头怎么不见了?我扫视房内,却因困倦不已,心存疑虑却耐不住睡意来袭。 洛阳城内的氛围愈发紧张,凤隐亦回的愈发晚了,整个王府内的人均小心谨慎,如紧绷的弦一般,一触便会爆发。 不知凤隐今生度的是什么劫… 求不得…爱离别…还是怨憎会? 全然不知的我,只能默默的看着,想出手相助却怕会坏事,帮了倒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表小姐。” 香珠唤我。 “何事?” “王妃请您前去用膳。” 狐狸精请我用膳?我微眯着眼,忍不住要出招了么?我冷冷勾了唇角,上次的想迷晕我那次的账我还没与她算呢… “等下就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香珠前去膳厅,我倒想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表嫂。” 秦月茹端坐在主位,白色底衫,紫袍披身,配上精致的妆容,少了些许温婉之色,倒多了几分张扬的惊艳。 “表妹,快过来。” 她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身侧,我看了眼四周,疑惑开口:“表哥怎么不在?” 她眸光笑意一瞬冷淡,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笑意盈盈:“王爷他有事,今日就我与妹妹用膳,妹妹可不会嫌弃吧?” 我急忙摆手,道:“怎么会呢?表嫂莫要如此打趣蒂芜。” “那就好。”她略带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朝侍候在一旁的丫鬟道:“你们,去吩咐厨房,可以上菜了。” “是,王妃。” “好几日不曾见妹妹了,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 我呵呵一笑,摸不准她话中之意。 “听闻昨夜王爷从百忙之中特意抽了时间去看望妹妹,看来,王爷对妹妹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哪里哪里…” 我干笑两声,低眸看着桌上茶盏,虽然昨晚醉了酒,却记得清楚,凤隐确实来了,只是,这事儿她为何会知晓?若是她当时在偷窥的话,那么明显的妖气,我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等下,香珠…宝玉,那时候似是不在… 莫非,报信儿去了? “王爷…是做大事儿的人,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琐碎小事之上,妹妹可懂?” 她忽而冷了脸,笑容不再。 我怔了一瞬,内心腹议不已:凤隐是要当皇帝没错,可与我有什么干系? “我不太明白。”我直言道。 她冷笑一声:“大半夜的王爷为何会去若兰居?妹妹当真不明白?” “我确实不知道表哥为何会来,表嫂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去问他呐…” “你…”她气急,眉头紧锁,看着我懵懂的模样,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表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凡…古人有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蒂芜确实不知道,也明言了,表嫂为何还要说蒂芜傻?” 我一本正经的扯着自己都不太懂的话,看着她气的脸色发青的模样心底一阵好笑。 离渊总是对的,多看些书,于身心有益。 “你…算了,不与你贫嘴。”奴婢们捧着膳食,鱼贯而入,清香四溢,倒是一桌好菜。 我执起碗筷,逐一品尝,不住点头,赞道:“王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喜欢便多吃些。”王妃笑了笑,又夹了一块肉放至我碗里,眉目温婉和善,却无端端让我背脊发凉。 “表嫂客气了…” 我干笑一声,对于她的友好,实在消受不来,谁知道那笑脸之下隐藏的是怎样的心思? 就像我此刻一样,笑容清浅心底却在想着如何让她吃瘪。 用了膳,她也没有再留我,我起身,想了想,停顿片刻,目光闪烁望着她。 “还有何事?” 她见我不走,疑惑问道。 “蒂芜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我神色颇为纠结,绞着衣袖,抬眸瞧了她一眼,复又低下了头。 “…你说。” “表嫂日后还是尽量少穿狐裘……” 我作势掩鼻,目光真诚。 “嗯?” “狐裘狐臊味太重了,表嫂你没闻到么?好重的狐臊味……” 扬手在鼻翼间扇了扇,看着她脸色铁青,又气的发红,青红之间不停转换,我掩唇偷笑,步伐轻快往外走去,走出好远,才放声大笑。 她那愤怒憋屈却又无从发火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我乐的弯了腰,让她还想着害本树仙,这下可知道厉害了吧…… “何事如此好笑?说来与我听听。” 微哑的嗓音突兀的从身后响起,我神色僵硬,喉中一瞬间消了音。 “凤隐…” 我唤了一声。 “怎么?不能与我说?”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为何?” “以后等时机到了我再说与你听。” 意思便是天机不可泄露…没想到师父用来搪塞我的话,其实还挺管用的。 凤隐思索了片刻,果然不再追问。 “你什么时候完成任务?” “你要赶我走?”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那狐妖赶我走也就罢了,凤隐竟然也不想我呆在王府? “不是此意。”凤隐沉吟,额间的印记在他锁眉的瞬间似是活了一般,妖冶魅惑。 “那为何问我时间?” 凤隐沉默了,深深凝视我,眸中潜藏的深意我竟看不透,他微叹了口气,摇头失笑,最终没有给我答案。 微风轻拂,他如墨的发丝微微起舞,背影略显萧瑟。 “当皇帝会很辛苦吧?”我忍不住开口道。 他摇头,叹道:“蒂芜,那个位子,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又岂是辛苦二字可以说的清楚?” “你是为了那无上的权力?” “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凤隐也不打算替我解惑。 “夜深了,去休息吧。” 他道。 我点了点头,转身往若兰居走,半路回头,他仍站在原地,任风轻扬发丝,寂静而萧瑟。 凤隐很寂寞,不知为何,我心底涌上这种感觉,甩了甩脑袋,将这莫名的想法抛掷脑后,凤隐是皇子,即将登上皇位的王爷,坐拥江山与美人…… 这一世,他应当是无所或缺的,那丝寂寞,对应的是他所历的劫么? …… 翌日,王府莫名多了几百护卫,将府邸围了好几层。我出了院子,望着他们握紧着手中剑肃然沉毅的模样,忽而一阵难以明喻的怅惘袭上心房,凤隐他,终于要动手了么? 夜幕降临,森森寒意笼罩了入夜的洛阳,我看着皇宫深处灯火通明,洛阳城内火光四起,叫喊声一阵又一阵,宫城内涌出一列列将士,与城外流窜的士兵厮杀成一片。 不知是谁的血,染红了整条街?又是谁的尸体,横倒接头? 刺鼻的血腥味经久不散,我站在房檐之上,一声长叹消散在夜空中,皇位的更替,总免不了用鲜血来祭奠,凡人之间的厮杀,我管不了。 抬眸望去,深深宫廷内,凤隐身着玄色铠甲立于中殿,飞扬的剑眉,冷然的嘴角,眸光透着丝丝清寒,这样的凤隐,是我所不熟悉的。 飞身至他身侧,他见了我,并未惊讶,带了丝了然的音调:“你来了。” “嗯。”我点头,看着被重重士兵围住的两人,银白铠甲,略有些相似的容颜,“他们是?” “我的兄弟。” “你要杀了他们?” 我惊疑抬眸,凤隐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沉默不言。 “他们是你的兄弟。” 我只一句,便走入了内室,皇帝… 他该解脱了。 在房内,我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影,那只妖… “你究竟是何人?” 她见我前来,惊疑不定,开口问道。 “你无须管我是何人,你可知,你干预凡人生死,已经犯下了大罪?” “呵…”她冷哼一声,恢复了妖媚的眸光带着袅袅媚意睨了我一眼:“大罪?我一没杀人,二没害人,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何罪?” “皇帝寿命早已尽,你却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无法魂入地府投胎,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如此胡作非为,扰乱凡人命数不是犯罪?” 望着皇帝痛苦不堪的模样,我气愤开口,神仙尚不可随意干扰凡间之事,何况妖精? “我…我不过将他魂魄锁了几日,怎能说扰乱了他的命数?” 秦月茹狡辩着,明显心虚了。 “你当真如此以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我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吊着他那一口气,不正是为了你自己的目的么?他早该入地府投胎,却因为你的私心,让他无法正常轮回转世,这还不是扰乱命数?” 第四十三章 新帝登基 “我会让他死的,今夜就会。” “那是因为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么?如果他早就死了,那外面的情形怕远不是这番光景吧?” 我虽不懂凡人所谓的阴谋阳谋,却知道,若是没有皇帝这一口气稳定局面,让凤隐有机掌握时机,这天下,怕是早就乱了。 也是因此,我迟迟未动手,比起血流成河的厮杀,一场宫变带来的影响,微不足道。 “那你打算如何?杀了我?”秦月茹冷笑一声,丝毫不惧的凝聚妖力,仿若只要我一动手,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反击。 “看在你未酿成大错的份上,你走吧,人间不是你该留之地。” “我为何要走?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只要凤隐登基,我便是皇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说,我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走?” 秦月茹颇为不屑的道。 “你是妖,贪恋人间富贵莫不是要让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凡间那么多先例你还未看透?” 我实在不懂,妖竟会贪恋人间权贵?一般妖精作恶难道不都是为了修行么?或者是…爱情. 人妖相恋…的故事,我在司命的话折子上看了太多,却无一个有好结果。 “废话少说,今生不等到凤隐死,我是不会离开的!” 她耐心有限,还未等我再说话,便朝我挥掌而来,我凝聚仙力,脚下一阵清风,仰首后退。 仓皇间,凤隐玄色铠甲出现在拐角处,他似是看到了我,脚步略急朝我走来。 我微微叹息,怎么都凑一块儿了? 然此刻情形容不得我走神,秦月茹五条狐尾漫天散开,刺向我的指甲瞬间暴涨,我立即侧身躲过,飞舞的狐尾却在这时携着猛烈的劲风横扫而来,我冷笑一声,抽出腰间软鞭,甩鞭挥去,赤色光芒从鞭身爆发,带着撕裂空间的混沌之力。 “神器?!” 显然软鞭的威力太大,秦月茹自知敌不过,堪堪收回狐尾,损魔鞭却未手势,一鞭过去,直将那墙壁一角击的粉碎。 她见状,脸上一闪而过一抹不甘和怨恨,随即收了妖力,一个旋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我欲追去,眼角余光瞥见了皇帝。 他睁着眼,眼眸混沌黯淡,微张着嘴,似是在说些什么。 这时,凤隐也赶至了我身侧。 “发生什么了?”他眸光焦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没事吧?” 刚才所发生的不过一瞬之间,他并未看见秦月茹与我打斗的场景。 “我没事,不过…”我指了指床榻,“他好像有话要说。” 听见我说没事,他松了口气,随即又皱了眉,目光晦涩纠结,望了眼皇帝,忽而拉起我的手,往外走:“他死不了。”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早该死了。”我挣脱他的手,认真的望着他,“只不过有人施了法术,将他强行留了下来,你就不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么?” 凤隐沉默,他迟疑了。 “凤隐,他是你这一世的父亲。” 对于身来为树的我来说,实在不懂父母为何物… 每当在凡间看见那些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孩子时,我总不明白,为何他们能那般轻易便得到他人全部的关注与宠爱,甚至可以肆意挥霍。 而我,却孤寂了千年…等不来莘茉,寻不到拂幽。 终于能与离渊相伴时,他却离开了。 我所求的从来都不多,却总得不到满足。 凡人的世界我不懂,可我却也明白,父母对于孩子…总是宠溺疼爱的。 “凤隐……” 我朝皇帝走去,回眸唤了原地不动的凤隐一声,他扭头不与我对视,却抬起了步伐。 我微勾了唇角,走至床榻,将那一口生气取了出来,却在他体内留了些许仙力。 他混沌的眸光一瞬清明,安放在被褥之上的手不规律的动了起来,他扭头,望向站在床畔的我们。 略过我,看向凤隐时目光带了星星点点的水光,嘴唇蠕动着,朝他伸了手。 凤隐不动,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你…还是,不肯原谅…父皇么?” 许是久未说话,他嗫嚅着,沙哑的音调,满含了哀伤。 我暗中推了凤隐一把,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触及到皇帝伸出的手,我看着他浑身僵硬,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下不自在的伸出了手。 “当年的事…是父皇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母后,这些年,父皇一直生活在懊悔之中,你母后定是不愿见父皇,才会这么多年从未入梦…咳咳…” 皇帝说着红了眼眶,惨白的脸因咳嗽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皇帝期盼的目光在凤隐身上徘徊,可凤隐却沉默着,任他抓紧了他的手,薄唇紧抿,不语。 “罢了罢了…你怨朕也是应该的,是朕害死了你母后,让你那么小便失去了母亲,受兄弟欺辱,朕知道…你的那些兄弟,都是不成器的,朕只希望,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你们身体流淌的,是相同的血。” 争夺皇位这一途,皇帝时亲身走过的,他虽然不能说话,却清楚的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目光里的渴望与期盼,太过殷切,有些晃眼。 这便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么?只可惜,在皇位与天下面前,身为皇子能享受到的父爱…怕是少之又少。 皇位的诱惑太大,潜在的威胁又太多,皇帝的眸光在凤隐的沉默中黯淡了,他苦涩一笑,骤然一阵咳嗽,他抓紧了凤隐的手,面上青红相接,忽而消声,紧抓着凤隐的手无力垂落,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凤隐眉目微敛,深吸一口气,紧咬着牙,缓缓睁开眼睛,薄唇微启,轻吐了一句:“父皇……” 皇帝驾崩了,大皇子与五皇子夜半逼宫,被三皇子凤隐阻挡,所有参与了反叛之人全部被捕获。 新皇登基那一日,我看着凤隐身着龙袍,剑眉飞扬身形挺拔立于金銮殿上,锐利的眸光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扫视群臣,大手一挥,带着凛然威风。 他约莫也瞧见了我,掠过我的目光闪了闪,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朝他一笑,实在是有些好奇,才会隐身前来大殿观看。 一系列礼数之后,凤隐拖着略有些疲倦的身子回了寝殿。 “蒂芜?” 入了寝殿,凤隐唤了一声。 闻声,我从他身后钻了出来,解了法术,笑嘻嘻望着他:“凤隐,你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皇帝。” 诚然,我说的是实话。 凤隐顿了片刻,面上渐渐飞红,似是染上了一层粉色。 我眨眨眼,凑近了瞧,却见他耳根都红了,掩唇而笑,眸光闪闪盯着他。 凤隐轻咳了一声,别开了脸,道:“今日你怎去了大殿?” “我好奇嘛…嘿嘿…” 凤隐无奈一笑,“用膳了么?” “还没有。” “可要一起?” “好啊!”我双目泛光,皇宫的厨子…那厨艺想必不是民间可以相比的罢? 凤隐随即吩咐下去,准备晚膳。 不多时,殿外有人来报,“皇上,王…皇后娘娘前来请安。” 秦月茹…她还敢来? 这两日我随着凤隐在深宫,便是为了护他周全,万一那狐妖丧心病狂,气急杀害凤隐可怎么办? 倒未曾预料,她竟还敢出现,我以为那一鞭子已经将她吓住了。 “让她进来吧。” 凤隐微蹙了眉,忽而望着我,我撇撇嘴,实在不想与那狐妖周旋。 “你不喜她?” 凤隐嘴角微勾,带了丝愉悦。 “难道你很喜欢她?”看着他此刻神情,我忽而觉的有些愤怒。 我如此担忧他的安危,他却喜欢那狐妖…心口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阵气闷。 “呵呵…” 凤隐意味不明的瞧着我,嘴角弧度却愈发上扬,那星眸中闪烁着灼热光芒熨烫在我身上,让我甚是不自在。 “皇上……”软糯的音调,尽显娇媚。 我揉了揉胳膊,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秦月茹手搭在婢女手背,纤细的身姿以弱柳扶风之态袅袅而来,鹅蛋小脸略施粉黛,眉如远黛,眸若星辰,含了丝丝情意望着凤隐。 生的确实好模样。 凤隐忘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怎么来了?” “近日皇上忙的连影子都见不着,臣妾着实想念,便过来了,谁让皇上…都不来看臣妾呢?” 秦月茹从袖中掏出锦帕,作势擦了擦眼角。 我冷眼瞥她,无声的做了个恶寒的动作。 她也不恼不羞,目光似是黏在了凤隐身上,根本看不见旁人。 这只妖精,是觉得我不会将真相告知凤隐,所以这般招摇? “来了,便一起用膳吧。” 凤隐随意勾了勾唇角,吩咐随侍婢女再准备一副碗筷。 “皇上与表妹,倒是情深…” 秦月茹掩着嘴,忽而道了这么一句。 我本不愿与她所言,奈何她却不这么想,闻言,我蹙了眉,望向凤隐,你自己的妻子…自己解决。 “朕与表妹自是情深,王妃你有何不满?” …秦月茹含笑的嘴角僵硬了,眸光呆愣了片刻,樱唇微启,嗫嚅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已经是皇帝了,她却只是王妃...... 这其中深意?又怎会听不明白? 我微叹一声,凤隐这一招有点狠呐… 第四十四章 花灯之会 直到用完膳,秦月茹仍处在怔愣之中,如画的眉眼皱成了川字,眸光幽幽似是覆盖了一层水雾,泫然欲泣。 凤隐却未曾瞥她一眼,见状我松了口气,若是凤隐真心恋慕于她,才是真的难办。 我在洛阳城呆了数日,唯一有异动的妖便是眼前这一只,其余的…都是些本分的小妖精,妖气纯净,显然未曾作恶。 师父交代的任务,应该就是将她给收了。 秦月茹走后,凤隐似是陷入了沉思,眉头蹙起,手撑在额角,很是郁结的模样。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却唯独关押了逼宫那一行人。 我知道,他在犹豫。 “凤隐。”我唤他。 “嗯?” “你讨厌你的兄弟么?” “讨厌。” 他毫不犹豫回答。 “为何?” “呵…”他嗤笑一声:“从小便可劲儿欺辱你的人,蒂芜,你会不会讨厌?” 凤隐未曾掩饰他的厌恶,可却也只是厌恶。 “你要是实在觉得气不过,你就去将他们打一顿,出气!”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深仇大恨,只是同谋皇位而已,这其中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 即使是凤隐的杀母之仇,也是上一辈的事,与他们毫无干系。 “打一顿?”凤隐疑惑看我。 “对啊,他们当年不是经常欺负你么?彼时你无能力反抗,如今不一样了,你可以与他们打一场,亲手将他们全部打趴下了,说不定心底的气儿消了,就不想…将他们杀掉了。” 你也,就无须如此伤神了。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摇头失笑,目光含讽。 “那你还想多复杂?你是在怕将他们放了他们会造反么?” 凤隐不言,以沉默表示认同我的话。 我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脑袋:“你是猪脑子么?你为什么要怕他们造反?你是嫡子,皇位本来就是你的,名正言顺,只要你勤政爱民,当一个明君,受到百姓的拥护,他们拿什么来反你?军队?他们没这个本事,民心?民心都是你的,他们怎么造反?难道用他们的双手,推到洛阳城墙?一人一把剑,破了你的千军万马?” 凤隐闻言眼眸一亮,我斜睨了他一眼,如此简单的事情,亏得他还要烦神那么久。 “是我着相了。” 他失笑,一声喟叹。 “是你平时想的都太复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反而想不明白。” “蒂芜,谢谢你。” 凤隐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一脸认真的望着我,我被他抓的一愣,眨眨眼,干啥呀这是? “放…放开。”我挣脱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道:“别动手动脚的,好好说话。” 凤隐神色微赧,松开了手。 “蒂芜,你任务完成了么?” 这是第二次,凤隐问起我的任务。 我挠了挠脑袋,颇为为难的望了他一眼:“…还没有。” 他眸光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亮色,嘴角含笑,极浅极淡。 “你笑什么?” 我不满的睨了他一眼,我这厢还在烦闷着呢,他倒好,开心了。 “可是遇到麻烦了?” 我睨着他,不知该不该与他说。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若是他知道了…枕边人是只妖,不知会作何感想?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 我呵呵干笑两声,摸着鼻子,半晌,长叹一声:“你自己想知道的啊…” 他点头。 “秦月茹是只狐妖。”我直切主题。 “…我知道。”他沉吟片刻,开口道。 “你知道?”我微讶张嘴,执起杯盏,浅饮口茶,压压惊。 “嗯…不过不确定是狐妖,只是她与之前大不相同,我能察觉到。” “那…你怎么不找修道之人来将她给收了?” 妖附身于人,终究会对人有害,他若真喜爱秦月茹,应当早就请来道士将她给收了。 “我并未察觉到杀意,且,她一直在王府与宰相府中周旋,她在帮我。” 我…眨眨眼,凡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那你喜欢她?”她可是狐妖,人妖相恋,必然不会有好结果,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不对… 凤隐的劫数… 求不得…他已经得到了皇位,权力与富贵,凡人最向往的,他已经得到了。 怨憎会…他对皇帝有怨,可是早已释然,大皇子与五皇子,也不过淡淡厌恶,没有那生死之仇的怨憎。 那就只有…爱离别了。 “嗝”我忽的打了个嗝,莫名惊恐的望着他,那我不能收了那狐妖了?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怎么办? 埋头趴在桌子上,在任务与渡劫之间,我艰难的徘徊着…... “你怎么了?”他见我神色郁结,担忧的问道。 “你别和我说话…让我静静。” 我恍惚起身,摇头晃脑的往王府走去,望着头顶皎洁月光,一声长叹,满腹怅然。 既然她是他的劫数,那我便不掺和了。 毁人姻缘,乱人劫数…都会惹来天罚的,我不过小小树仙,可受不得那么重的责罚。 师父的交代的事,怕是办不成了。 “你竟然回来了?” 秦月茹淡淡眸子在月影之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你…唉…算了。” 我朝她摆手,略带倦色的绕过了她。 “诶!你怎么走了?” 秦月茹聚集的妖气,一瞬间散了开来,她其实也不是只坏妖,也难怪凤隐会喜欢。 只可怜了我,回了仙界,就得向师父请罪了。 然而几日过去了,那些大臣们的折子都已经上了好几筐了,凤隐却迟迟不立后。 我在凡间停留了些许时日,正欲向凤隐道别,却恰逢灯会,我是个爱热闹的,遂又拖延了一日。 “蒂芜。” 凤隐竟然回了王府? 我抬眸望去,他一袭便装,却是红衣,墨发微扬,几缕垂在鬓角,更衬得额间印记鲜亮红艳。 “你怎么来了?” 我惊讶开口,前些日子,他将秦月茹接进了皇宫,我因习惯了这座院子,又只呆几日,便留了下来。 “今晚花灯会,可要去瞧瞧?” “当然要去。” 我扬唇一笑,眸光含了期待。 “那便一起去吧。” “好啊。” 凤隐笑了,薄唇微恙了一丝弧度,微风轻拂,墨色的发丝于如霜月华下起舞,不知是何处飘来的丹桂花瓣,盘旋起落带了清香袅袅,恍然入了梦境。 凡间的灯会,最是热闹,人群熙攘,谈话间笑容温暖。 花灯造型新颖别致。 玲珑剔透的宫灯;活灵活现的走马灯;栩栩如生的动物灯;寓意美好的荷花灯;兀自婆娑的仙女灯……晕黄的烛火在薄薄的纸片中明灭忽闪,一个花灯,便是一席风景。 “你看那个!”我拉了拉凤隐的衣袖,指着擂台之上那盏花灯。 火凤的姿态,凤首衔珠,嫣红的凤冠高高耸立,羽翼高扬似是要振翅而飞,精美的凤尾竖立,腹部糊了红色的宣纸,玲珑精致,烛火摇曳,晕红一片,高傲的凤凰姿态,带了美好的寓意。 忽而想起多年之前… 我也曾见过,浴火重生的凤凰,于高空盘旋,清啼一声,嘹亮高亢,众兽臣服。 虽然让我吃了苦头,可不得不承认,当年若不是那头凤凰,也许,我如今仍在不周山,化不成人形,也就遇不到拂幽,不能与离渊相伴…… “你喜欢?” 凤隐问道。 我点头,如此玲珑精致的凤凰花灯,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我替你取了来。” 凤隐跃上擂台,不知与那家主人说了什么,便听得擂台之上鼓声擂动。 本围绕在擂台之下的众人一听鼓声,均一跃而上,直往高台爬去,目标…全是那盏花灯。 我有些急了,想施法…看着众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又不得不放弃。 我跺着脚,急的额上都出汗了。 攀爬的人群之中,一袭红衣显得格外惹眼,我目光灼灼,直盯着凤隐,快点!再快一点! 许是感受到我的注视,凤隐忽而回眸,搜寻到我的位置,扬唇,颠倒众生的微笑。 底下一片喧哗,甚至有人在抛出了手绢,直喊着:“公子!公子!” …我愣了片刻,凡间的女子也太不矜持了。 凤隐将众人远远甩在了身后,攀上横梁,用力一甩,便上了高台,正在他伸手的瞬间,从角落处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旁人毫无所觉,仍在兴奋的呼喊着。 我惊慌叫出声,却被淹没在了尖叫声中,指尖默默凝聚了仙力,若是他掉了下来….. 我就接住他。 不管是暴露身份,或是被误认成妖怪,总不能让他因为我受伤。 凤隐被那人用力一拉,重心不稳往后一倒,飞旋的红衣于空中翻了下来。 “啊!!” 我看到有人捂着眼睛,莫名尖叫,声音延绵且尖锐,我默默捂了耳朵,仙力在凤隐垂落之地形成一张网,以便接住他。 却见他在空中扭身,单手抓住了一截露出来的横梁,挂在了高台之上,红衣于风中起舞,我凝神放去,他蹙眉,紧咬着牙,手背上青筋突起,显然是极为辛苦。 正欲传音让他下来,他翻身而起,再度攀援,很快便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第四十五章 最是情苦 而那个暗中偷袭之人…我略施法术,变了一只蚂蜂,在他手上蛰了一下。 看他一只手悬吊着,另一只手浮肿像只猪蹄的模样,我掩嘴偷笑,目光狡黠,哼哼…竟然暗中使坏,本小仙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凤隐终于再次登上高台,伸手将花灯取了下来,赤色花灯明亮闪烁,火凤姿态高傲,凤身精致矜贵,凤隐一袭红衣,墨发于风中摇曳,手执花灯,眸光灼灼望着我,嘴角那一抹笑,端的是倾城之态。 我回他以浅笑,凤隐的凤凰真身,想必也是极美的…… 众目睽睽之下,凤隐提着花灯,跃下高台,风动红衣翩跹,那少年容颜绝色,面带浅笑一步一步朝我缓缓走来,。 “送你。” 他道。 我嘴角轻抿,浅笑着接过:“谢谢。” “你喜欢就好。” 我提着花灯,摸上凤翎,因烛火照耀,暖意融融。 “真好看…” 我不禁赞道。 在周遭人羡慕的目光下,我仰首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凤隐紧紧跟在我身后,唇角微勾着。 我一回眸,便能望见他含笑的眸光,带着我看不懂的深意,望着我。 “怎么了?” 他见我停下,问道。 “没什么,能与你认识真开心。” 我将花灯提高了些,红色的光晕照在他脸上,映着他微笑的脸,带了丝迷蒙之感。 凤隐是个很好的朋友,他日他渡劫完毕,回归仙界,我们…还会如现在这样么? 把酒谈笑,共游灯会…相视一笑间均是相识的默契。 “我也很开心。”凤隐笑了,凤眸光芒璀璨,忽而又道:“蒂芜,你是神仙…” 他停顿片刻,我疑问:“嗯?” “…几十年于你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是么?” 他声音微颤,迥然眸光微微闪烁。 “确实如此。”我低头看了一眼花灯,回道。 “你的任务完成了么?” 这是第三次…凤隐询问我的任务… 我抬眸望他,微微叹息,“任务完不成了。” 有些遗憾,更多的是释然…对于凤隐的情劫来说,师父交予我的任务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师父会谅解的吧…… “那你…还会停留多久?” “过了今夜便走。”我扬起笑脸,却发现凤隐皱了眉头,不由一愣,“怎么了?” “蒂芜,你喜欢凡间么?” 他问我。 我疑惑望他:“喜欢呐…”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凡间几十年于你而言不过白驹过隙,你…能留下来么?” “留下来?留下干嘛?”仙界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我还要提升修为,还要等离渊回来… 凡间虽好,却无让我停留之物。 …凤隐沉默了,璀璨眸光黯淡下来。 他忽而伸手,揉了揉我脑袋,叹了一声:“可是怎么办呢…?” 望着他落寞的神色,我一时忘了躲开他的手。 凤隐飞扬的眉目紧锁,薄唇微勾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呆了呆,喃喃道:“怎么了?” “蒂芜,喜欢一个人…真是太容易了。” 他忽而伸手抱住了我,埋首在我颈项间,一声轻笑从他喉咙里溢出,微讽的笑意,满含了伤感。 我提着花灯,眨了眨眼,手僵硬了片刻,终是抚上他背脊,轻轻拍了拍。 他这一世,历的是情劫…辛苦些也是难免的。 就像我对离渊的追逐一般,其中心酸苦意他人轻易是体会不到的,对于凤隐的难过,我感同身受,他喜欢秦月茹,奈何她是狐妖…… 他应是极其矛盾的吧,美人…天下究竟如何抉择?狐妖为后,于天下而言,终究是不妥。也难怪他将秦月茹接入了皇宫,却迟迟不立她为后…… “唉……”我一声轻叹:“我知道你难以割舍,但是为了天下安宁,你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只不过不立她为后而已,你们还是可以相爱的,只是…你要时刻提防着,秦月茹虽然未藏坏心,可她终究是妖。” “嗯?” 凤隐鼻翼间的热气呼在我脖颈间,有些痒…我瑟缩了一下身子,继续道:“你虽有龙气傍身,可也不能与她太过亲近,以免被她吸取了精气。” “呵…”凤隐轻呵了一声,忽而放开了我,无奈摇头,指尖点上我脑门,“你啊…傻的…” 闻言,我极为不满,我如此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他反而说我傻。 “凤隐,你太坏了!” 我怒视着他,恨恨道。 “有时候,不知道确实是种幸福…” 他见着我气鼓鼓的模样,面上浮上一丝浅笑,叹道。 他是说,不知道秦月茹是妖之前么? 思及此,我又生不起气来了,凤隐,也是个可怜之人。 “蒂芜,再陪我去喝一杯吧。” “…好。” 我点头,跟在他身后,抬眸望他背影,红衣潋滟,墨发飞扬,步伐却稍显沉重。 凤隐的酒量极好,几坛子下去了,他目光仍清透明亮,只是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绯色。 “蒂芜…” 他唤我。 “嗯?”我斟满一杯,仰首便入了喉咙,清香恬淡。 “我醉了…” 他忽而道,我睨了他一眼,只听过喊没醉的,倒第一次听闻说自己醉了的。 他目光灼灼,晶亮异常,语气亦是三分暗哑,三分清明。 “你没醉。” “醉了…早就醉了。” 他呵呵一笑,握着酒盏的手朝我脸上伸来,我皱眉躲过。 “别动!” 我僵住,狐疑望他,他指腹带了丝薄茧,摩挲着我的脸,温热的手指,在我额上、眼睛、鼻翼间徘徊,最后停留在唇畔。 “……”我沉吟片刻,这厮约莫是醉了。 他指尖点了点我唇畔,酒水润过的嘴唇似是让他很感兴趣,他收回手,凝视着指尖水珠,咧嘴一笑,竟然放入了口中…薄唇嫣红,微张着含着手指,舌尖轻轻舔舐…… 极具魅惑妖娆。 望着这一幕,“嘭”的一声,我脑袋似是炸开了一般,一瞬空白,一阵酥麻之感从脚底开始上涌,直袭上心房,这…这厮…太过诱惑了。 我面上燥热,心虚的偷瞄了他一眼,掩饰般的拿起一坛子酒,灌了下去,酒水入喉,缓解了那口干舌燥之感。 “甜的…” 他微哑的声调在我耳畔响起,此刻我感觉耳朵都热了,他肯定是醉了…… 对于醉酒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来劲…这是司命说与我听的,每每我与他喝酒,最后…我醒来之时,永远是在原来的地方。 “蒂芜…” 见我不理,凤隐的声调扬了起来,却带了丝委屈之感,我斜睨着他,只见他眸光水润,已不复之前的清明。 “怎…怎么了?” 我结巴着,有些紧张,万一他撒酒疯,将我当成了秦月茹,那我是将他一脚踹开呢?还是一脚踹开呢? “你明天要走么?” 不是刚刚才说过么?我默默翻了个白眼,道:“对。” “那你走的时候…不要与我说,就让我以为,你还在…还在王府,我不去找你,你就还在…” 我还以为是让我一定要与他告别呢…果然醉酒之人的思维异于常人。 我抱着酒坛子,答应道:“好。” “…好。”他微笑着,忽而起身,朝我倾身,染上嫣红之色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我缓缓抬起脚,咽了口口水,他再靠过来一点点…就别怪我脚下不留情了,我紧闭着眼,不忍再看。 “嘭”的一声,我疑惑睁眼,他在离我一寸的地方倒了下去,趴在了桌子上,微闭了眼睑,浅浅呼吸声响起,睡的正酣…… 我舒了口气,朝身后招了招手。 有人走了过来,道:“姑娘有何吩咐?” 这是跟随在凤隐身边的人,尖锐的嗓音,略有些惨白的脸,我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就是那个公公…那日守在皇帝身边的人。 “是你啊…” 我咧嘴一笑。 他略带疑惑的看着我,许是瞧着我有些醉态,便也跟着笑了:“正是老奴。” “凤隐醉了,你们将他送回皇宫吧。” “是。” 他朝后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人前来,架起了凤隐。 “等下!” 那人停下,回头:“姑娘还有何吩咐?” “…嘿嘿…我没钱,说着便往凤隐腰间探去,抬着凤隐两人气息一瞬间变了,望着我的目光满含警惕与戒备。 那公公抬手,阻挡了他们的动作,带着笑意看着我随意掏了个东西,我捏着手中的玉佩,晃了晃:“就当酒钱。” “呵呵…姑娘若是将这玉佩当做纪念,皇上定是乐意的,只是,若是当做酒钱的话,怕是无人敢收。” 无人敢收?我疑惑盯着手中玉佩,晶莹剔透的玉身,内有虹光环绕,外刻了一只展翅凤凰…… 倒是别致。 “那我不要了,可是我没有银子,你有么?嗝…” 一个酒嗝上来,将我自己都给熏着了,我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将玉佩交予他,他却不收,只从袖间掏出了些银子,递与我,道:“这些银两便给姑娘付酒钱,玉佩姑娘留着吧。” 他笑的意味深长,我迷迷糊糊接过了银子,那玉佩也忘了还…… 第四十六章 挑错日子 翌日,依着凤隐之言,不曾与他告别。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凡间数月时光,于仙界而言,只过去了几个时辰。 不过短短几月,我却觉得仿若过了好久…… 入虚弥,先是回了自己房间,小白仍在熟睡,就像我未离开一般。 随后怀着忐忑的心,我慢慢踱步,走向师父丹房,踟蹰着,却见丹房门扉紧闭,两炼丹弟子守在门口,见我前来,均行礼道:“见过蒂芜上仙。” 我呵呵一笑,摆手示意他们起来,问了一句:“师父呢?” “炉鼎丹药正是关键时刻,老君正闭关守候,上仙若是有事的话,须得过些时日再来……” “闭关啊…”我咧嘴一笑,“还要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这么久?我眸光一亮,正合我意! “好!闭关好!你们好好守着吧…” 我负手身后,比之来时,步伐轻快了不少。 这个惩罚嘛…能拖一时是一时,说不定到时候师父自己都忘了… 现在…我可以去天府宫找司命了,不过还是等小白醒来再去,这孩子,仙力透支,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上仙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佶砢,他肩膀上背了个箩筐,一袭白袍泥泞点点,裤腿处亦是粘了泥土。 “嗯。”我点头。 “可还顺利?” 我干笑,摸了摸鼻子,脚尖不自然碾地,目光飘忽间瞥见他了然一笑,温和的面容。 我转着眸子,问他:“你去哪儿了?” “北海之地,挖草药,炼丹用的。” 他示意我看他背上箩筐,各种草药,我眨眨眼,大多是我不认识的。 “你还要亲自去啊?” “那些珍贵的仙草多长在极为凶险之地,且有灵兽看管,寻常小仙接近不得……” “哦…”我点点头,又道:“佶砢,我去天府宫一趟,师父若是闭关完毕,你与他说一声...” “好。” 佶砢是师父身边最为亲近的弟子,他未曾阻拦,想必…师父也应该不会很生气吧? 我笑了笑,朝他挥挥手,心情愉悦的回了殿宇。 “小白,你醒了?” 小白耷拉着眼看了我一眼,伸出爪子抹了抹脸,打了个哈欠,微微颔首,复又脑袋枕在了爪子上。 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教我看的好生心疼,这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除了最初几日,何曾见过它如此模样? “小白,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 小白斜睨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复又埋首在被褥间,不愿多与我交流。 “怎么了?那人真那么厉害?”我迟疑着,又道:“太厉害的话,我肯定打不过…小白你先忍忍,等离渊回来,我去与他说,他乃九天之上最厉害的战神,定能帮你报仇!” 小白闻言,从被褥间探出脑袋,我以为它定会感激涕零的扑进我怀里,却不曾想…它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委屈了:“比你还厉害的,我肯定打不过…小白,凡人有言,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知道何为大丈夫么?就是那些…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你看,凡人都能做到的事,你身为神兽,肯定会比他们做的更好对不对?” 小白不理我…真是个傲娇的孩子。 “小白…你振作一点…就算咱们一时打不过,不可能永远被欺负是不是?你现在还小,只要你日后勤加修炼,修为精进,定不会再受欺负,当然,对于帝君那般的上神,你是永远也超越不了的。” 小白目光幽幽瞥了我一眼,琥珀色的眸子带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意,似狡黠似无奈,又或者夹杂了点点愤怒? 我摸了摸鼻子,道:“你好好休息吧…” 我离开床榻,小白朝我呜咽了一声,我回眸,道:“去天府宫,你这个样子我就不带你出去了,好好休息…” 小白默默埋首,有些委屈的睨着我,似是被抛弃的小兽…我一下就心软了,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娃。 “明日,明日再去好吧?带上你…” 小白眸光一瞬晶亮,随即闭上眼睛,养神。 我无奈一笑,坐于软塌之上,取来古籍阅览。 忽而袖中掉落一物,晶莹剔透的玉身,触手温凉,玉上刻着凤凰…… 这是…凤隐的玉佩。隐约记得从他腰间取下,随后忘了还么?凡间的小玩意,倒也精致。 我将它放回袖间,等日后他历劫归来,再还他便是。 小白这一睡便是两日,好在醒来之后便恢复了元气,而且,隐约间…灵力似是有所增长。 我默默的睨了它一眼,压下心底淡淡不服…仰首一声长叹,今日阳光正好… 小白抬眸,眸光带了丝疑惑望着我略带哀伤的面容,我摸了摸它的脑袋,酸溜溜道:“真是个招人嫉的孩子…” 它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纯真,我忽而一笑,抱着它的脖子蹭了蹭,不管怎么厉害,都是我家的小白… 脚踏祥云,往天府宫飞去。 天府宫外,桃花零落,粉嫩花瓣于风中起舞,我伸手,一朵花瓣飘旋而至我掌心,带了丝丝清香。 我唇角轻抿,一丝浅笑浮上脸颊,“小白,我带你去见司命。” 小白乖巧的蹭了蹭我腰间,随着我步入天府宫内。 未至殿内,远远便瞧见了司命的身影,我朝小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树一虎猫着步子悄无声息的靠近。 “司命星君…” 娇软的声音入耳,我骤然停顿了步伐,眨眨眼,看向小白,小白学着我的模样眨了眨眼,疑惑望我。 姚华…竟然在天府宫? 我这日子挑的也太好了。 我蹲下了身子,轻抚小白脖颈,低声道:“要不…咱们走吧。” 小白鄙夷的斜睨了我一眼,轻哼一声,扬着脑袋便往里面走去,我立即拉住它尾巴,小白吃痛,扭头又羞又恼的瞪着我,差点一声怒号。 我立即放开了手,轻抚它尊臀,哄了一声:“小白乖…来,咱们再看看情况。” 小白尾巴一甩,紧贴着另一侧腰,那警惕的模样,似是在防止我再次下毒手…… 我无奈了面容,怎么感觉…防贼一样? “仙君盛情,司命实在难却,只是,司命近日确实繁忙,等过了这一阵,再来与仙君畅饮,可好?” “司命星君上次也是如此说的,可姚华在万花殿等了又等,却不见星君前来,星君又要诓姚华么?” 姚华果真是锲而不舍…啧啧,我摩挲着下巴,仙界的女子比之凡间,更是直接,真是不矜持…不矜持呐… 我摇了摇头,一阵叹息。 听人墙角…实不是君子所为,本树仙虽不是君子,也无偷听的癖好…… 遂拍了拍小白脑袋,道:“咱们先走,待会儿再来。” 小白无奈瞥我一眼,点了点头。 一树一虎…怎么来的,便怎么出去… 然事情发展总不会如我所愿。 “蒂芜?” 还未至门口,就听得司命的声音,疑惑中夹杂了丝惊喜。 我身形一顿,随即继续往前走,闭着眼睛,捂上耳朵,喃喃自语:“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哎哟!” 我揉着鼻子,不满的瞪着眼前这“一堵墙”,“做什么撞我?” 他一声轻笑,“蒂芜,你这赖皮的,分明是你撞上的我。” “怎么可能,你明明在后面……” 我消了音,讪讪一笑,眸光飘忽不定。 “不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么?怎知我在你身后?” “…我…”我一口气提上来,卡在了喉咙里,在他凛然目光下势气全消,耷拉着脑袋垂下了肩膀。 他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蒂芜,长本事了?竟然敢无视我的话?”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呵呵…”我连连摆手,讨好的笑着。 这莫名狗腿的模样…自己都唾弃,呸呸呸,蒂芜你还能再没出息一些么? 事实证明,还能。 在他微讽的目光下,我继续笑:“这么久不见,司命星君你依旧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美如冠玉,气宇轩昂,昂首挺胸……” “够了!” 我立即闭嘴,司命揉着眉角,望着我捂嘴噤声的模样无奈失笑。不知何时,纸扇拿在了手中,“啪”的一声,敲在我额头上。 我摸了摸额头,扁着嘴,这人…夸他还不高兴了? “司命星君…” 姚华一袭粉色长衫,扭着腰款款而来。 看见我时,目光闪了闪,嘴角微勾,一抹冷笑。 我无语望天,这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若是知晓姚华今日来的话,我怎么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蒂芜…上仙呐…” 那“上仙”二字,姚华咬音的极重,破有几分阴阳怪气之感。 我低低一声叹,姚华对我的敌意,真是来的莫名其妙的很。 “姚华仙君。” 我唤道。 “可不敢当上仙这一声仙君,上仙唤我姚华便好。” 姚华冷笑,话是那般说,面上却无半分恭敬。 “司命,我改日再来看你。” 对于麻烦,我从来是能避则避,实在是不想与姚华周旋,费心费力的,还不如与修炼法术,增进修为。 “别,你的改日又不知要等到何时。”司命拉住我手腕,又与姚华道:“仙君,若无事的话,便先回吧,司命还有事,不便招待。” 第四十七章 人妖相恋 “司命星君…你…”姚华气的涨红了脸,手绞着锦帕,眼眶中已有水雾弥漫。 司命权当没有瞧见,拉着我便走。 司命这般不客气的模样,我还会第一次见,我怜悯的瞧了眼姚华,却见她嫉恨的目光不加掩饰的盯着我,那如实质的恨意,似是要将我身体洞穿一个窟窿一般。 如此强烈的恨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适才我还对她起了恻隐之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怎么了?” 司命似有所感,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事。” 又道:“司命,这是小白…我养的娃。” 我献宝似的轻抚小白的脑袋,小白仰首,目光…又是一阵鄙夷。 这傲娇的孩子,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司命见状,失笑,薄唇微启:“小白?倒是你会取的名字。” “我取的名字怎么了?简单又大气!小白,小白…难道不好听么?” 小白垂下了脑袋,复又仰首,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呼哧”一声,似是在叹息… 我默了默,看向司命,他手放至唇畔,尽力掩饰着,然而笑意却从眸中显露无疑。 “你要是想笑,不用憋着的。” 我斜睨了他一眼,含了一丝警告…司命若是笑的话,那…就笑吧… “哈哈…”司命果然不留情面的笑了,一面笑还一面嘲讽我:“蒂芜,你果真是个傻的。” 我冷哼一声,不与他一般计较。 “司命,我要喝酒。” “你个酒鬼…”司命敲着我脑袋,忽而变了脸色,厉声道:“从实交代,当年你借着琳琅帝姬的名义,从我这儿挖去了多少好酒?” 我状若无辜,眸光纯真,望着他:“仙界之人谁不知司命星君珍藏的酒最为美味,琳琅喜爱美酒,我只能从你这儿淘了来送与她,司命你不会这般小气吧?” 司命轻哼,“你明知我所言并非此意,蒂芜…你就装吧…” 我摸了摸鼻子,只得耍赖道:“那星君,蒂芜酒瘾犯了,可否请星君赐美酒一坛?” 司命笑了,如画的眉眼飞扬,柔声道:“准了。” 我摊手,司命睨着我,愣怔片刻,忽而拉住我的手,“随我来。” 我一心扑在了美酒之上,倒未曾在意他拉住了我的手,反正对于司命而言,我这爪子,与小白的爪子并无区别。 “司命,前些日子,师父让我下凡收妖,我在凡间遇见了凤隐…” 我与司命说道着师父交予我的任务。 司命为我斟酒,静静听我言说。 “凤隐你知道吧?”我浅抿了一口酒。 他点头,语气带了几分古怪道:“凤族族长之子,我怎会不知?” “你与凤隐有过节?” 我试探着问道。 他睨了我一眼,道:“我与他能有什么过节?” “咦…”我狐疑叹道:“那你怎的给他安排那样的命格?” 他蹙眉,疑惑望我。 “他下凡历劫,命运都是由你来主写的,不是么?” 司命点头,只是神色仍是有些古怪,我愈发怀疑:“你不是做了些什么?” 司命一滞,斟满一杯,兀自喝了起来,显然不想说。 “难道你真是故意的?” 让他与一只妖相恋…依着司命搜刮来的那些话本子上的情节,真正印了凡间那句话:够狗血! 何况,人妖相恋,必有死伤。 这是不变的结局,圆满的故事,我还未曾见过。 “此话何意?”司命握着杯盏的手一顿,不解问道。 “他历的是情劫,不是么?” 司命沉吟片刻,点头。 “让他与一只妖相恋,这情劫渡的…真是别致。”我啧啧轻叹,果真是司命的风格。 岂料司命却皱紧了眉头,道:“怎会与妖相恋?我明明…” 司命欲言又止,显然是有内情,我一脸雀跃,凑近了些,道:“你明明怎么了?命格簿子上是怎么写的?你给我看看呗,司命,给我看看…” 司命斜睨了我一眼,将我脑袋推开了些:“命格簿子岂能说看就看…” 切…我鄙夷的望着他,哼唧两声,这厮定是心虚了… 以前不也是说看便看,这次就特殊了? “咳…”司命掩嘴轻咳了一声,饮酒躲避我视线。 “司命…”我扬着声调,“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司命不语。 “你是不是真动了什么手脚?”我挑眉,好奇的问道。 司命无奈摇头,面对我的锲而不舍,他总会无可奈何。 “还记得…你初见离渊帝君那一日么?你被姚华叫去,幻了一只纸鹤来寻我,彼时我正与冯凤族族长凤千炎对弈…就因为你啊…” 司命好气的点了点我额头,继续道:“看到那只纸鹤之时,我便放弃了与他的对局,并答应了他一个请求。” “可是为了凤隐?” “倒是难得…聪颖了一回。”司命调侃道。 “我什么时候笨过?”站起身,手插腰间,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 司命瞥了我一眼,那神情似是在说:你说呢? 我一瞬间气势奄了,默默的又坐回了远处,忒的没出息了…我暗自抹了把辛酸泪。 “那然后呢?” “他这一世历的是情劫,我给他安排的本就是凡间最为富贵的帝王家,情路自然会坎坷许多…可应了凤千炎的请求,我便将他的命数改了些许,应当不至于艰难,那只狐妖…倒是在意料之外。” “是么?”我低喃了一声,“那如今怎么办?他与狐妖相恋…与你安排的命数相差甚远,也算是情劫么?” 司命闻言,忽而一笑,眸光深邃望着我:“只要深陷情爱,便是情劫。” 原来如此…我似有所悟的摸着下巴,点点头。 “不过这变故…还是瞧上一瞧。”司命说罢,指尖金光闪烁,杯盏中忽而出现了凡间之景,那画面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灯火通明的皇宫…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来往的宫婢内监… 忽而场景一换,便到了甘泉宫,凤隐的寝殿。 入了冬的时节,银霜覆盖了墙头,秃枝只影摇曳,残叶堆砌了一地。 偌大的庭院,只他一人。 一壶浊酒,温热雾气袅袅,他手执杯盏,端坐于石桌旁,风起,掀动他衣摆飞旋,余影泄于地,略显孤寂。 忽而他仰首,灼然目光望向天际,我心一惊…几乎以为他能察觉到我们的注视。还好不过一瞬,他又转低头饮酒。 我舒了口气,斟满一杯,一口饮尽。 凡间时间过的太快,不过饮杯酒的功夫,便是白天。 凤隐,于庭院中坐了一夜。 那满腹愁思的面容,瞧的我有些难受,凤隐待我极好,见他如此郁郁,我总有些不愉。 “司命,你再改改他的命格吧?” 我开口道。 司命闻言,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你以为命格真是那般随意之物?说改便能改?”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也就那么一说…就那么一说。” 司命,顾名思义,便是司人间命数,可那也只局限于撰写命格簿子。 凡人命数早已定,即使有变数,也只能他们自己克服,司命只能送他们一场好坏相当的命运,却无法再更改。 擅自更改凡间命数,是会受天罚的…… “你啊…” 司命又想敲我脑袋,我往后一仰,捂着头:“别敲了!真会变笨的。” “不敲也没见的你有多聪明。” 司命总这么毒舌…… 我轻哼,不理会他,捂着脑袋,专注看凤隐。 “你与他很熟?” 司命问我。 “我在凡间那一段时间,凤隐对我挺好的,我觉得…应该是朋友吧…” 司命挑眉,我嘿嘿一笑,“当然司命你对我更好。” 司命勾唇,一声轻笑。 凤隐似是很忙碌,总无空闲的时间,只是…都是在重复,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机械又无聊。 着便是做皇帝的代价么? 秦月茹呢?怎不见她陪伴在凤隐身边? “你说的那只狐妖呢?” 司命也发现了。 我摇头,我回来仙界好几日了,凡间…也过去了几年了。 这其中也许发生了变故,而我却不知。 司命微叹:“看他如此情殇的模样,这情劫…难是难渡了些,但好歹历了。” 情殇么? “他哪儿情殇了?不是一直都在忙么?哪来的时间伤感?”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愧对这个词。” 司命鄙夷的目光让我颇为不满,我怒从心头起,一拍案几,气势汹汹正与反驳,司命眸光凛冽瞥了我一眼,我…默默收回手,再而轻抚桌子,道:“乖,不疼…不疼…” 司命失笑出声,摇头无奈望着我。 “蒂芜,瞧你这出息……” 我…默了默,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在司命这个毒舌面前,我总讨不到好。 我看着杯盏,不回司命,生怕再多说一个字…他能将我那为数不多的智商直接给扔至九幽冥界…… 凤隐…竟然长了白发?! 我惊讶望着他双鬓间的那缕银霜,才多久…他就成了这模样… 难道真是情殇? 我抬眸望司命,司命嗤笑一声,“他与那狐妖倒是情深义厚,只是不知…待渡劫之后,回了仙界,是否还会惦念?” 司命明显是看好戏的神态…… 人妖不能相恋?仙妖呢? 我沉思片刻,仙界倒是未有明令规定,仙妖不可相恋。 妖若诚心修炼,踏上正途…便能脱去妖形,升入仙界。仙妖相恋,说不定会让许多妖精端正姿态,勤奋修炼,最终位列仙班。 第四十八章 勾三搭四 只不过,仙妖相恋终还是少的。 仙人道心稳固,岂会被妖精所惑?再说,人界分三六九等,其余五界…也差不了太多。 若不是真被吸引,哪个仙人会与妖精纠缠?毕竟于仙界而言,与妖精纠缠是颇为不耻的。 这也许…就是传闻中的种族歧视…就算是仙界也不能免俗。 凤隐的一生,约莫就是这般孤寂的过了。 庆幸的是,这不过是一世情劫,苦些也好,于日后修行有益。 “那狐妖不是你写入命格簿子中的?” 我抬眸,问司命。 司命摇头,“不是,许是爱慕凤隐的小妖,平日里接近不得,便趁他历劫,相与他在凡间有一世情缘吧…” 那狐妖…现在何处? 凤隐又坐于石桌旁,执盏饮酒,满身的寂寥在那满庭春色众显得格格不入,教人看的心生不忍。 那日将凤隐带走的公公也不见踪影,我叹了口气,凤隐身边…真的没人了。 为何不娶妻纳妾呢?凡人不都是如此的么? 看着他饮尽一壶,醉倒在桌上,双颊略带晕红,迷离的目光望向天际,口中喃喃自语…… 却是…蒂芜… 无声的一句又一句,唤的是…蒂芜。 “他在叫你…呵…” 司命似笑非笑勾着嘴角,目光讥诮。 “怎…怎么会…呵呵…”我干干一笑,眸光忽闪不敢与司命对视。 看错了吧…… “他…唤的不一定是蒂芜啊,也有可能是第五,娣舞…不过相似的口音而已。” 我嘿嘿的笑着,司命眸色莫名的睨了我一眼,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一阵光晕闪过,凤隐那一声声压抑的…嘶哑的…满含了惦念与伤感的蒂芜… 穿破了我耳蜗,直击入我树心深处,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再看向司命,司命那微讽的神情仿若在说:这下无法狡辩了吧… 我咽了口口水,双手捧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斜眼偷瞄司命,他纸扇在手中轻敲着,微蹙了眉,神情莫测。 “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我颤颤巍巍的举起手,诚挚道。 司命嗤笑一声,眸光带了审视。 “呵…我倒是好奇了,应延老君交予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收妖啊,适才我与你说过了。” 司命沉思,又道:“那你收了么?” “…没有。”我低声道,默默缩了缩身子,捧着酒盏垂下了脑袋。 “为何不收?” “那…不是凤隐的情劫么?我…若是擅自收了那妖,影响他渡劫怎么办?” “那你现在还觉得他的情劫是那只妖?” 司命冷哼,我敢肯定,若我说是的话,他那在手中轻敲着的折扇待会儿肯定会重重的砸在我脑袋上。 “我那时候…那样以为的嘛…” 我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司命,声音低低,认错的姿态。 司命微叹:“本来他的情劫确是秦月茹,却因那只狐妖出现,乱了他与秦月茹之间的情缘,你只要将那只狐妖给收了,便能让一切回归正常…” 结果…我错将狐妖当作了凤隐的情劫… “司命,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智商也故意不起来。”司命摇头叹息:“看来老君约莫也是知晓凤隐历劫一事,看到那只狐妖出现,才让你入凡间收妖。” 也就是说…… 凤族族长先是找了司命下棋,司命…因被我召唤,临时退了棋局,算是输了,凤千炎便让司命将凤隐命格写的容易一些。 本来司命命格簿子上为凤隐些的命运是秦月茹婚婚后日久生情,夫妻恩爱,却因为宰相秦枫协助大皇子谋反,秦月茹自知愧对凤隐,自戕了却残生,凤隐痛失挚爱,此生未曾立后,这才是他真正的情劫。 可是…狐妖附身与秦月茹身上,在凤隐还未与秦月茹产生情谊之际,搅乱了凤隐的劫数。 宰相秦枫在她的劝说下没有参与谋反,可她终究不是秦月茹,无法获得凤隐的爱,那这一世…凤隐的情劫怕是渡不成了。 凤千炎不便亲自出面,便找了师父,让他帮忙… 师父没有明说,只让我下凡除妖… 将那狐妖收了,好让真正的秦月茹与凤隐相爱…奈何我是懵懵懂懂,不知如何行动,错失了良机… 眼见着凤隐的情劫未能应验,下一世便会更加难渡… 凤隐却在此刻对我起了情谊,阴差阳错之下,我成了凤隐的情劫,让他求而不得,惦念了一生? 这剧情反转的…太让我震撼了。 我抬眸偷瞄了眼司命,确定不是他写的命格簿子?这浓浓的狗血气息…怎么与他平日里搜刮的话本子那么相似呢? “想什么呢你!” “啪”的一声,司命的折扇终是敲在了我脑袋上:“此事算是揭过了,该历的劫数终是要应的,这便是天意。” “…哦。” “你也安分些,不要离渊帝君不在,便到处勾三搭四…” 司命颇为鄙夷的瞧着我。 一听此言,我怒了,愤愤然道:“我何时勾三搭四了?你也说了,那是天意,天意!即使我不出现,也会有另一女子,成为凤隐的情劫,我不过是凑巧罢了。” “偏偏巧的就是你…” 司命横了我一眼,纸扇点上我额头,我默然,确实…凑巧而已。 “罢了罢了…”司命摇头叹息:“既然帝君不在,你便回天府宫呆着吧。” “可是…帝君说让我去虚弥宫…” 司命哼唧一声:“…你倒是听话。” 离渊的话,我还是听的。 “也罢,你好生在虚弥宫修炼,不要出去乱跑,小心惹祸上身知道么?” “…我哪有惹祸?” “等凤隐回了仙界,你且等着吧。” 司命神情不似在说谎,我有点慌了:“会怎么样?” “飞禽类对于伴侣极为忠诚,凤隐乃凤凰一族,你猜会怎样?” 我骤然虎躯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只见司命神色悠悠,语气淡淡道:“若是我命格簿子上安排的情缘,并非他本意,便也不算动情,可他对你,乃是出自内心的喜爱……” “司…司命,你别吓我,我胆子向来很小,你知道的。” 我颤颤巍巍的问道。 司命嗤笑,斟酒饮尽,那不屑的神色似是不愿与我多说。 “那…那我先回去了。” 我利索起身,转身就跑。 刚跑出庭院,一拍脑袋,掉头又跑了回去。 “怎么?” 司命见我回来,问道。 我指了指在软塌之上睡的正酣的小白,神色颇为无奈。 司命轻笑:“倒是和你一样的性子。” 我默了默,小白这孩子性子那么傲娇,怎会与我一样? “小白,醒醒…”我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小白迷糊睁眼,斜睨了我一眼,扭过头继续睡。 “你不起来我走了啊…” 小白这才不紧不慢的抬起脑袋,甩了甩头,琥珀色的眸子终是带了丝清明,不情不愿的站起,跃下软塌,在我腰侧蹭了蹭。 “将神兽养成这个性子,倒也只有你了。” 司命摇头失笑。 我瞪他一眼:“这性子怎么了?小白可乖着呢!” 虽然偶尔会傲娇耍耍小性子,可是凡间的小孩子不都这样么? “蒂芜,它乃神兽,不是凡间小孩。” 司命总是这般透彻,我看了眼小白,它正懵懂的望着我,神兽…又怎么样呢?在我眼里,它就是个孩子,需要呵护需要关怀的孩子…… “司命,它还小。” 我不知道神兽的成长是怎样的血腥残忍,但是小白,我还不忍心让它走到那一步。 “算了,你走吧…走吧…” 司命一声叹息,朝我挥手。 我手搭在小白脑袋上,与它一同出了天府宫。 盘腿坐于祥云之上,我问小白:“小白,你…想要快点成长么?” 小白眸色认真,点头。 我静默了,是我太过狭隘了么?总想着让小白开心就好…却不知它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路要走。 小白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它又伸舌头…舔我脸… 我嫌弃的推开它:“又糊我一脸口水,走开。” 小白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低着脑袋蹭我的脸,这是它表达亲昵的方式。 “小白,你会…离开我么?” 小白疑惑望我,半晌,缓缓摇头。 我扬唇一笑,一把抱住它大脑袋:“小白你最好了。” 回了虚弥,我便埋首于古籍之中。 小白在外受了欺负,我却无法为它出气…这对我打击有点大,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总不能平白受人欺负。 且这些日子它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每次回来不是一身伤便是灵力透支…问它却不与我多说,我只能干着急。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我认真修炼,总有一日会有所成。 修炼仙术的日子总过的格外快一些,眨眼间,两月过去了。 师父…也要出关了。 望着丹房内升起的一阵阵霞光,不禁一阵阵感叹,这蕴含的灵力也太充裕了吧? 一炉丹药便有如此异象,难怪师父会闭关守候。 丹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师父捋着胡须,满面红光的走了出来。 “恭喜师父炼得仙丹。” “恭喜老君炼得仙丹。” 守候在门外的众人君行礼道贺,师父哈哈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第四十九章 声声叹息 “师父…”我凑上前去,好奇的往里面望了望,炉鼎之内已无火焰,丹药应是收了起来。 “乖徒儿,这次多亏了你。” 师父感叹一声。 我立即道:“那仙丹可否分徒儿几颗?” 师父闻言,一瞪眼,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咳嗽一声,凑近我耳畔,小声道:“上次不是给了你一壶提升修为的丹药么?师父珍藏的神器都送了你两件,贪心的丫头!” 我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我就这么一说…就这么一说而已,师父您别当真。” 师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踏步而下,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我撇撇嘴,这老头子就是爱装。 “乖徒儿,为师交予你的任务怎样了?” 师父忽而问我。 不提还好,一提我就生气,顿时气呼呼道:“师父,你这么坑徒儿真的好么?” “此话怎讲?”师父身形一顿,眉头微挑,疑惑望着我。 “你只说让我去收那作恶的妖,徒儿在洛阳城晃了好几日,都未曾见作恶之妖,师父难道不是在坑徒儿?” 师父也怔愣了,他迟疑道:“…这…那妖精不在洛阳?” “妖精是在洛阳,可你未曾与徒儿明说,就是那纠缠凤隐的狐妖…害得徒儿一时没缓过来,就…放了那妖精。” “你没收了她?”师父声音讶然,骤然转身,害得我差点撞了上去。 “没…” “糟了!”师父皱眉,摇头一阵叹息,道:“为师未曾想到这一层…两个月,凡间都六十年了,那凤家那小子,无法渡劫,那老东西估计要来小老儿这闹腾了...唉…” 我黑着脸,道:“凤隐情劫历了…” “不是说未曾收妖么?” “…反正他渡劫成功了便是,不过师父,下次再有这种事情,麻烦您老人家说清楚些可以么?徒儿虽然也是聪慧的,可您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些。” 我没好气道。 “丫头生气了?” 师父挑着眉头,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真想让那些弟子看看…应延上神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 “话说,轩辕家那丫头…似是往北海之端去了。” 师父捋着胡须,忽而道了这么一句。 轩辕家的丫头?我锁眉,琳琅仍在凡间…那就只有轩辕玘玥了,她去北海之端作甚?又与我有何干系? 师父见我不理,又道:“听说这丫头,追离渊…追的可紧了。” 离渊在北海之端? 我眸光一瞬晶亮,灼灼目光盯着师父:“真的么?” “什么真的假的?” 师父此刻端足了架子,走在前方,白袍飘然,白色胡须随着微风轻扬。 “离渊啊!”我小跑上去,拉住师父胡须,扯了扯道。 “哎!哎!放手,放手…”师父吃痛,瞪着我。 “你不说我就不放。” 我继续拉扯着他的胡子,谁让他爱装仙风道骨的…正好胡子长,随意扯。 “说,说!“师父无奈的瞥了我一眼,我立即松手,期待的望着他。 他心疼的抚了抚胡须,道:“上次他与我说及你时,确实是在北海之端,不过如今…怕是不在了。” 我沮丧的“哦”了一声,还以为能得到离渊的行踪呢…… “丫头这般着急为的是哪般?” 师父目光戏谑,幽幽然瞥着我。 我不由得有些心虚了…忽闪着眼睛,轻咳一声:“啊,那个…师父啊,徒儿的启襄苑到了,就不与您一道了。” 说罢,立即溜走,奔着那个一角都未曾显露的启襄苑而去。 走至院子门口,往后瞄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这些神仙…心思为何总那么通透呢? 每每如此,我都免不了一番心惊肉跳。 离渊…如今会在哪儿呢? 窗前帘幕微卷,庭院梨花飘零而落,微风浮动只影摇曳,似是新雪来袭,点点印记铺散在青石小路之上。 我仰躺于贵妃椅上,清风送入梨花香,沁人心脾的味道。 忽而视线中映入一抹白色晃影,额间一抹金色印记。 “小白?” 我倾身,脑袋探出窗外,唤了一声。 小白“呜咽”一声,停在了石桌旁,只露出半边身子。 我疑惑望它:“怎么了?过来…” 小白摇头,眸光闪烁。 我面色不愉,朝它招手:“过来。” 小白挣扎了片刻,终是一瘸一拐的从石桌旁走了出来,没了遮挡之物,小白左腿上的伤口暴露在我视线中。 “怎么回事?” 我立即飞至它身侧,将手绢拿了出来,替它包扎了些。 小白“嘶嚎”了两声,便随我折腾了。 “你也知道疼?和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又干什么去了?不是带了伤便是有气无力的回来?今日还见了血…你是要心疼死我是不是?” 看着小白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感觉那伤口是在我自己脚上一般,疼的厉害。 “不想我管?” 小白点头,此次与以往不一样,那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带了丝狠厉。 “孩子大了…都不听管教了。” 我仰天一声长叹,略带落寞的往回走。 小白跟了上来,蹭着我腰间,讨好的“呜咽”着。 我冷哼了一声,却没躲过它的撒娇。 神兽自有神兽的骄傲,更何况是这么傲娇的小白呢? “若是应付不过来,便与我说,我虽不是很厉害…但总能帮到一些的。” 小白欣然点头,不过我估计…没听进去多少。 也随它了,神兽的成长之路…就靠它自己摸索吧,如果让我来管教的话,说不定真将管教的懒惰又懈怠。 翌日,小白一大早又窜出了启襄苑… 我寻思着,跟过去看看总可以吧? 遂隐匿气息,跟在它身后。 一路下了虚弥阶梯,我这才发觉...小白竟然会驾云了… 有些欣慰,又带了点心酸,孩子成长的太快了…害得我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柔软白云从脸上轻抚而过,我伸手,却摸了一场空,有袅袅雾气挥散,迷蒙间带了水汽,湿润了眼角。 小白在南天门处停下了,却不进去,只藏在拐角处,眸光灼灼盯着里面。 我掩盖好气息,在它不远处观望着。 约莫半个时辰,南天门处传来女子谈话之声,其中一道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小白一瞬间僵直了身子,浑身仙力往喉咙处聚集,蓄势以待。 待到那一群人出现在视线中之后,小白怒号了一声,一束光波朝为首的那人袭去,因来势迅猛,那人不曾预料,被轰了个正着。 五彩流光的裙子霎时间被烧的焦黑,那愤怒的叫骂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看着早已溜走的小白…回望了一眼神色扭曲的轩辕玘玥… 默默咽了口口水,施展法术,一个瞬移,便到了千里之外。 原来小白…这么厉害了?连帝姬都能说轰便轰…就这点,我都要佩服它了,不愧是我养的娃,对付外敌…一条心! 只是它何时与轩辕玘玥有了纠葛? 我摩挲着下巴,莫非小白身上那些伤全是轩辕玘玥弄的? 也不太可能啊…若真是轩辕玘玥下的手,怎会只是皮外伤,甚至在它灵力耗尽之时还毫发无损,这些日子,就昨日…伤的重了些,见了血…… 我头发都要愁白了,然而小白就是不愿说。 仰首望天,一声长叹…孩子大了,果然就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回了虚弥宫,还未入大殿,便发觉…气氛有点不对,那些炼丹童子看着我的眼神,莫名诡异… 难道轩辕玘玥追到虚弥宫来了? 心底顿时一“咯噔”,暗叹一声:不好。 随即猫着步子,往启襄苑溜去。 这种小麻烦,师父肯定能搞定的…… “蒂芜!” “哎哟,吓死我了!” 一声大喊,差点将我的魂都给吓走了,我捂着心口,深呼吸,怒视那人。 …顿时,我决定立马开溜。 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一面跑着,一面给自己催眠。 “蒂芜!” 一阵风从我身旁刮过,我立即停下步伐,以免与那厮撞上。 “你跑什么?” 我抹了把虚汗,望着那厮飘扬在空中的红发…暗自腹议:见着大爷您不跑怎么行? “蒂芜,你怎的不与我说话?” 他逼近我,炽热的气息铺面而来,我打着哈哈往后退,视线左右飘忽,就是不与他对视。 “…凤…凤隐,真巧啊…哈哈,你来找师父的吗?这会儿他应该是在炼丹房。” 我指着炼丹房的方向,与他道,自从上次与司命一起看到了他在凡间之景…以及,听到他酒后的喃喃自语,再见时,我总有些不自在。 “我刚从应延老君那出来。” “是么?” “你在躲我?” 他蹙眉,额间的那一簇火焰凝成了一线。 我摇头,呵呵一笑:“没有啊,怎么会。” 他闻言,释然一笑,又道:“我情劫已渡。” “那恭喜啊…修为又上一层楼。” 我笑的估计有些勉强,思及他那情劫…心底就有些发憷,但愿不要真如司命所言。 他笑了,飞扬的眉目灵活生动,满是轻快的语气:“这还得多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仙寮,应该的,应该的。” 我摆摆手,敷衍的迎合道。 凤隐也不介意,只用那赤色的眸子盯着我瞧,带着莫名的情愫,嘴角笑意深深,颇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第五十章 走为上计 我被他盯的背脊有些发凉,左右不甚自在,便道:“我还有事,你自便,那个,自便…” 说罢,绕过他,琢磨着该去哪儿找点事做。 “去哪?”凤隐跟了上来,负手身后,不紧不慢的伴在我身侧。 “你…你…不用去做其他事么?” 我抬眸,皱着眉头问道。 他神色悠然,眉目忽而温和望我:“今日无事。” 无事便跟着我?我微微叹息…这叫什么事… “我…我要去茅房!” 凤隐身形一顿,嘴角轻抿,灼热的视线直盯着我脑袋顶,我感觉…脑袋都要冒烟了。 迟疑着抬头,瞥他一眼,复又垂眸,脚尖不自然碾地。 他轻笑,“蒂芜,你不必这般躲着我。” 我一滞,刚想回答说没有,可察觉凤隐语气中并没有很伤心,便也不再否认...反正事实如此,凤隐能明白更好,省的我多费心思。 “你躲不过的。” “嘭”的一声,我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扑去…这下若是摔实了,绝对是个狗啃屎的奇丑姿势… 我捂脸泪奔…… “哈哈…”凤隐放肆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随即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将我往前摔去的身子给环抱了起来。 “蒂芜,这是我第二次接住你了。” 他眸光晶亮,俊脸凑近我眼前,嘴角那丝笑意愈发邪肆。 这才是我初见时的那个凤隐,张扬又妖冶带了丝不羁。 “…你放手。” 我将那张放大版的俊脸推开了些,他手抱的太紧了,我一时挣脱不得。 “不放,上次我放手了,这次可没这么容易。” “不放也可以,那能不能请你将手挪一下位置…嗯?” 我抿着唇,示意他看。 “硌着我胸了。” 他手横在我胸前,接住我往前倾的身子,我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了心口处,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凤隐立即将我扶正,背过手去,俊脸偏向了另一边,我斜眼瞄他,耳根泛红,面染飞霞… 司命那句话…真的应验了。 “谢了。” 我整了整衣衫,语气有些冷淡,凤隐是个极好的仙,我不能让他对我心存念想。 我这一生,祸害离渊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蒂芜,你是否有了心上人?” 凤隐薄唇紧抿,凤眸略过一丝煞气。 “是。” “是谁?” 闻言,我无奈摇头,故作深沉道:“凤隐,你也知道,凡间那一世不过是你该历的情劫,不管那人是谁,都只是劫数而已。” “可我就是喜欢你。” 凤隐执拗的语气让我颇为头疼,我揉了揉眉心,继续道:“情劫之所以称之为情劫,便是情之一字,于你而言,凡世不过是幻境,你何必太过当真?” “怎是幻境?我清楚的看到了你,感受到了你,为你的欢喜而欢喜,因你的离别而悲恸。”许是想到了历劫时的情景,那双妖冶的凤眸带了丝苦涩。 “我…” “甚至回了仙界,我最庆幸的…不是安然渡劫,而是我也是神仙,可以与你永世在一起,这样,还不是喜欢?如此清晰的在我心底缠绕的情丝,是幻境?” 凤隐一句句反问,让我哑口无言,他一步步朝我逼近,眸光在我脸上流连,带了渴望与爱慕。 “可是凤隐,我无法对你的喜欢负责。” 我抬眸,直视他目光。 他身形一顿,嗤笑一声:“因为你的心上人?” 我沉默不言。 “蒂芜,你是我凤隐看上的伴侣,便只能是我的。”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一字一句认真的与我说道。 我扭过头,蹙眉:“凤隐,你还小…” “我已经九千六百岁了。” 本树仙…八万余岁了… 果然年龄相差太大,思想便也不同了么? “按照年龄来算,我都不知道是你多少辈的祖宗了。” 我颇为认真的回道。 凤隐神色一滞,狠狠的睨了我一眼,略带气愤道:“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你了,蒂芜,我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除了嫁我,你还能与谁在一起?” 原来是我太过天真了么?为何凤隐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忒的不要脸的话? 本树仙,保存了八万余年的清誉,就这般被他给毁了。 “凤隐,不带你这么耍赖的。” 我气得额角的青筋都跳了两跳,猛的将他推开,头也不回的往启襄苑走去,他若是敢跟着来的话…我就放小白咬他! “蒂芜,你只能是我凤隐的女人!” 我捂着耳朵,快速往前跑…这厮就是个疯子!执拗的让人心惊。 终于明白司命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凤凰一族对于伴侣的忠诚与执着,简直可怕! 师父那老头子可将我给害惨了… 上床,蹬掉鞋子,脑袋拱进被褥间,气闷不已。 这样下去可不行,凤隐不似在玩笑,万一他真缠上我了,被离渊误会了可怎么是好? 更令人难过的是…离渊若是毫不在意怎么办?我扁嘴欲哭无泪,在床上翻滚,忽而一个鲤鱼打挺,盘腿坐于床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还是去凡间历练一番为好。 说走便不能犹豫,反正我有师父赠与的损魔鞭与太虚软甲,怎么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迅速收拾好包袱,留了张字条给师父。 师父亲启: 徒儿近日修为增长极为缓慢,因是道心不稳所致,遂决定去往凡间历练,不辞而别是为了避免师父太过不舍,还望师父见谅。 师父放心,徒儿入了凡间一定勤加修炼,顺便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正义。 折叠好信纸,将之压于茶几之下,遂捏诀,纸鹤从指尖闪现,流光四溢,我默念着:“乖鹤儿,快去将小白带回来。” 纸鹤展翅,朝窗外飞去,我琢磨着,司命那儿也应与他说一声,免得他又数落我是个白眼狼…… 将予司命的字条写好,小白正巧从外间回来,纸鹤伴在它身侧,与它一道回来,我收了纸鹤,抱住小白脑袋蹭了蹭,“小白,我要去凡间了,你可要与我一道?” 小白忽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眸光颇为纠结,它烦闷的在原地转了个圈,为难的看着我。 “你不与我一起去么?” 我有点失落,扁着嘴,望着它。 小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显得极为躁动。 “没事没事,你别急…我不过是去凡间历练,就像你提升修为一样,你想啊…仙界一天,人间便是一年,等我修个几百年回来,仙界不过几年而已,到时候等我回来说不定比你厉害多了!” 我扬着脑袋,眉目飞扬,小白怔愣的看着我,半晌,点头,终是信了我所言… 只不过,我没说的是,凡间的灵气远不如仙界充裕,修炼起来,十分艰难。 我怕它会担忧…话说一半就好。 “你在仙界也好,于你修行有益,我知道,小白很厉害很厉害,一直都在努力修炼…可是还是要小心行事,如轩辕玘玥那般的上仙,你暂时不要去惹,万一将她惹急了,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你呢!你要明白,女人要是小心眼起来,绝对是很可怕的!” 小白似懂非懂的眨着眸子,那懵懂的目光,看的我一阵不舍。 我轻抚它脑袋:“记住我说的话,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去找师父,那个老头子还是能帮忙的。” 小白“呜咽”了一声,在我腰间蹭了蹭。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安心修炼,等我回来…” 我在它脑门上“吧唧”了一下,提着小包袱便往外走,小白蹭了上来,贴着我。 “你要送我?” 小白颔首。 “你还是别送了…万一送到一半,我舍不得你了,不走了怎么办?” 我颇为伤神的道,小白迈出的前爪停顿片刻,默默收了回来,抬眸睨了我一眼,转身便往回走。 …… 我瞪大了眼,看着它头也不回的直接往后走去,一口气提上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别说有多憋屈了,这…这孩子…忒的气人了些。 捂着脸,仰首望天,狂风那个萧瑟…我心戚戚然,默默耸了耸鼻子,叹息着往前走。 忽而身后一阵细微声响…我疑惑回眸,却见一团白影正面朝我扑来,我怔愣间,还来不及露出喜悦的神情,就被扑了个正着。 屁股着地…... 真是别样销魂的滋味,我似是听到了尾椎骨一声脆响,我“哎呦”了一声,小白忽闪着眸子,又伸出舌头在我脸上糊了一脸的口水,怎么感觉…这么像凡间的小狗呢? 你可是白虎啊…金色“王”字的神兽,怎的这么爱撒娇了? 好像…一直都这么撒娇的。 “小…白…你起来,太重了!” 小白依言起身,琥珀色的眸子带了愉悦的笑意。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狡诈了? 我扶着腰,慢慢爬了起来,小白随即蹭到了我腰间,仰首望我。 我斜睨了它一眼,食指弯曲,敲上它额头:“竟然耍我…你这孩子,太不乖了。” 小白闻言,忽闪眸子,讨好的蹭了蹭我,纯真又可爱。 我无奈,点了点它脑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嘴角不自觉翘起,笑容清浅。 第五十一章 丢脸一幕 风暖莺娇,声声啼叫绕耳鸣,垂杨舞困,丝丝金缕映湖畔,斜阳微露面容,淡淡烟云染上绯色,静谧的湖面,于微风中泛起涟漪。 颇具风情的巷子,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石墙之上藤蔓蔓延,摊贩们扬起脸,毫不吝啬的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赠与微笑,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悠远的气息…… 我负手背后,三千青丝用羽冠束起,青衫着身,抬腿姿态端正大步往前走,俨然一个凡间小公子的模样。 “打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凄惨的叫喊声打破了小巷的祥和氛围,众人均忍不住上前观看,我蹙眉摇头,没有理会,凡间就是这般多事。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走走,就是在那边…” 两男子在包子铺前,接过老板给的包子,便往聚集的人群中走去。 “诶诶…钱还没给呢!包子!给钱!包子钱嘞…” 卖包子的老伯急直拍大腿,那却两人毫无察觉,仍往那方走去。 我上前,轻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兄弟,你买包子钱还没给呢。” 那人本是不耐的神色…见我如此说,一看手中的包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我无奈摇头,他将包子钱递给我:“麻烦兄弟帮忙给一下。” 那卖包子的老伯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着,又不好离开包子摊太远,只能干着急。 我接过,道:“好吧。” 随往包子铺走去:“老板,这是那两人的包子钱,你再给我拿两个…不,三个,还是四个吧,对给我拿四个包子。” 我举着四个手指头,与他道。 老板感激的接过银子,立即给我装了四个包子:“小公子真是好心肠…” 我默了默,回他一个浅笑,倒不是我心肠多好…顺路而已,反正我也是过来买包子的。 我在这龙景镇呆了这么多天,尝遍了包子铺,就这家的最合我胃口…皮薄馅多,汤汁香浓,远远便能闻见一阵鲜香。 咬着包子,路过聚集的人群,瞥了一眼,不过是凡人争斗而已,也没什么稀奇的。 “你这狐狸精,看老娘今天不剥了你的皮,竟敢勾引我相公!活得不耐烦了是么?” 气势雄浑的大吼,震人耳膜,然我在意的却是狐狸精…这三个字。 我眨眨眼,驻足原地,往里瞧去,这是哪家的狐狸精?竟然连凡人都斗不过…… “别打了!打死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正是前一刻喊救命的尖锐女声,此刻听来,更带了几分虚弱。 周围人都在指指点点,围成一团,却没人前去救助,也是…凡人怎会救妖精。 我缩着身子,起了好奇的心思,费力的往前挤,忽而手中一空。 “我的包子啊!别踩!包子!” 我仰天一声大吼,焦急的蹲下去捡包子,周遭瞬间一片寂静,只有我在费力的蠕动着…… 终于将包子给提在了手中,我心疼的拍了拍,站起身…四周之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我身上。 我顿时虎躯一震,浑身一个激灵,默默的缩着肩膀,猫着身子…往里面躲了躲。 叫喊声再次响起…又是一阵大骂。 “…...”拍着心口,捂紧了包子,凡人真是可怕。 忽而不知是谁挤了我一下,我一时没站稳,往后倒去…原以为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个给我做垫背的,谁知…… 一仰便直接倒地,那些凡人竟然在我倒下的那一刻,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 我扶着腰,捂着包子,爬了起来,寻思着是谁这么恶毒将我给推倒在地? “小公子,你到底是干啥来的呀?” 忽而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我一回眸,顿时被吓的一抖:“哎呀,我滴天啊…” 我捂着因震惊而微张的唇,往后退了两步。这人…长的也太别致了些吧? 龅牙凸起,脸上一颗硕大的黑痣…竟是长在人中之上,肥硕的身材,面色倒是红润,就是太圆了些,和圆盘有的一拼…… 她那一身的横肉,也不知是吃什么长的。 “公子,你倒是说话啊!” 她手里头还篡着鞭子,那不耐烦的模样教我看的有些发憷,倒不是担心她伤着我,而是万一她冲过来…我一个控制不住,将她给弄死了… 会不会有天罚? “公子!” 她凑近了我,我一个转身,往那躺在地上的妖精走去,这妖精约莫道行挺深,我竟察觉不到她的妖气。 我凝神,手摸上腰间软鞭,指着那妖精,大喝一声:“我是来捉妖的!妖精还不快快现形!” 那女子顿时停止了哭喊…手掩在脸上,呆滞的看着我。 莫不是被本树仙的威风给吓懵了?我略过她,环视四周,不由得啧啧感叹,凡人不愧是万物之灵长,这表情丰富的… 本树仙甘拜下风。 半晌…四周仍是一片寂静,被一群凡人如此瞧着,饶是本树仙这般脸皮厚的,也有些不甚自在。 “你…你们这般瞧着我作甚?” 我捂着鞭子,不自然后退了两步。 “这位公子莫不是脑袋不好使?” 狐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却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接着便有人接道:“适才看着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儿…估计是傻的。”边说边摇头叹息,正是先前那忘了给包子钱的凡人。 我蹙眉,斜睨着他,兄弟…适才还是本树仙帮你去付的包子钱呢! “看着倒是像个富家小公子,没想到…唉…竟是个痴傻儿…” 在一阵阵叹息声中,我黑了脸…这又是哪跟哪儿? 我看向那之前与我说话的凡人,只见她目光带了丝怜悯,朝我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走吧走吧…” “这…”我瞥向那狐狸精,又问道:“不需要我来收妖么?” …… “年纪轻轻就走火入魔了…看来这修仙一途也甚是危险…” “是啊…是啊…” 请问你们在感叹些什么?我直勾勾盯着忘了付包子钱的俩凡人,他俩看着我一阵感叹…让我更觉莫名。 再看那狐狸精…长的倒是好模样,柳叶眉,樱桃小嘴,瓜子脸,粉黛略施,身姿妖娆,可是…确实没有任何妖气。 我仔细查探了一番,仍是没有任何妖气… 我滴个乖乖,怎么给忘了!我挠了挠脑袋,在众人颇为诡异的目光中讪讪一笑,默默的往后退着…直至退出了人群,至拐角处,无人能瞧见我,便捏诀而逃。 笨死了你! 至山林中,我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才消了心底气闷。 凡人的狐狸精…不过是对狐媚女子的一种称呼而已,若真是妖精,怎还会被那般打骂? 默默抹了把辛酸泪,抬眸望天…一点点心累,神仙当到我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夜幕渐临,月华悄然爬上树梢,我微微叹息,看来今夜要以天为被,以树为床了,正好可以醒醒神。 跃上枝头,仰首躺下,口中叼着不知从何处顺手撤下的草根,微敛了眸光望向那一弯明月。 忽而忆起司命与我所说的月宫仙子的故事,不由得一阵轻笑,司命虽是毒舌了些,待我却是极好的。 若是他真能与琳琅修成一段良缘,我定会送一份大礼。 只是…我的离渊,现如今又在何处呢? 我枕着手臂,勾着腿,于树枝上轻轻晃动着,眼眸里带了丝愁绪。 忽而林中一阵窸窣的响动,几声压抑的轻咳,丝丝血腥味蔓延开来,我坐起身,往那声响之源望去。 夜幕中,除了月光,再无灯火,我看的并不真切,只能通过释放神思,通过草木感知状况。 从气息来看,应是一个人类。 我悄然跃下,朝他走近:“你怎么了?” “啊!妖怪!”他见着我,极为惊恐,口中大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我皱了眉头,本树仙如此钟灵毓秀,怎是那妖物可以比拟? 不过,升仙之前…我确实一直以妖自称。 “你叫唤什么啊…我要是妖的话,还等着你叫唤那么久,早就将你给吃了……” 说罢,我蹙眉,这话说的委实有些不对…就算是妖,也不一定都是吃人的。 正欲解释,那人抱着脑袋,微露了脸,嘴唇抖索着,“你不是妖?” “看本树…咳…本公子这模样,是妖么?” 我凝神望去,这不正是…白日忘了付包子钱,还怀疑本树仙是痴傻儿的凡人么? 我一瞬间脸拉了下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孽缘? “…倒也不像。”他思索了一会,小声回道。 “发生何事了,你怎的这么狼狈?” 我颇为嫌弃的瞄了他一眼,衣衫褴褛,面容惨淡,身上还带了丝血腥味,模样甚是凄惨。 “妖!有妖怪!” 他眸光惊恐,许是想到了什么,浑身都在颤抖,一个劲的往灌木丛里缩去。 “你别怕,妖怪…找你做什么?” 据我所知,除非泯灭天性的作恶之妖,一般的小妖都是极其善良的,即使有些狡诈,也不会伤人性命。 “我…我不知道!” 他又捂住了脑袋,咬着唇,眸色慌张,本有些清秀的容颜此刻扭曲了。 我无奈蹲下,与他近了一分。 “你别过来!” 他双手混乱拍打着,不愿我靠近。 我摆摆手:“我不靠近,不靠近,你别怕啊…我又不是妖怪。” 我叼着草,颇为鄙夷的耸了耸鼻子,凡人的胆子,比我还小…… 过了一瞬,我“呸呸呸”几声,为何要与凡人相比?我乃是仙人。 “你…不是妖怪,那你大晚上的来这树林中做什么?哎,你…你…你是,那痴傻公子?” 他见我确实无恶意,舒了口气,抖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即似是看清了我面容,惊愕的望着我。 第五十二章 蛇妖现形 “……”一定要提白天之事么?我黑着脸,本想转身便走,不再理会他,可见他实在是可怜,便道:“我…是…” 一时找不到好的托词,思索片刻,望了望头顶,一轮弯月银霜辉映,虽不似满月光晕皎然,却也是一番美景,便继续道:“赏月!我是来赏月的!” “赏月?”他探出脑袋,斜眼望向夜空,半晌点了点头:“…公子真是好兴致。” “好说…好说,对了,你又是哪里的?哪有妖怪?” “就在后面,一直追着我,追着我…太可怕了!”一谈到妖怪,他神情再次慌张起来,唇色惨淡,眸中满是惊恐。 “真有妖精?”我朝他来的方向望去,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 他使劲点头,神色慌乱,忽而望我:“你…不傻?” 难为你了,这么久才看出来…… 我摇头一声叹息,道:“你看着我像是痴傻儿?” 他紧咬着唇,缓缓摇头。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嘘…不能出去,妖怪会发现的。” 他拉住我裤腿,食指放至唇畔,示意我不要起身。 我无奈,道:“你别怕,我会收妖!” 他狐疑的瞧了我一眼:“收…妖?” “对啊!我乃是…修道之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敢在林中夜宿,自是不惧这些妖物。” “那收…了之后,妖…会如何?” 他迟疑着,问道。 “将妖收至我这白金葫芦里,一刻钟之后,便会化为一滩血水…”我将腰间挂着的白金葫芦予他看,略有几分心虚,这葫芦是师父赠与我的本门信物,能不能收妖…其实,本树仙还未试验过。 闻言,他脸色更是惨白,哆嗦着重复:“…一滩…血水?” 我点头,“修为不足的妖,不用一刻钟便会化为虚无。” 古籍里都是这般写的,今日若真遇见了作恶的妖,正可以试一试… “…一摊血水…会不会太残忍了?公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只将那妖赶走…不至于伤其性命?” “咦…”闻言我惊疑出声,这凡人是脑袋撞傻了?还是十世善人转世? “那妖要杀你,你竟然还帮着它?” “…我…”他眸光忽闪,默默移开与我对视的目光,沉吟不语。 这凡人倒是心善。 我感叹一声,忽而损魔鞭一阵亮光闪烁,神器的灵力感受到了妖气! 我立即伸手,抓住那凡人的胳膊,飞身而起,至十米开外的树梢。 不过一瞬,适才我们待的灌木丛已被一条黑影横扫而过,草木全被摧毁。 “抱紧!”我一声低喝,一抖手中的软鞭便要开打。 …… “你抱着我作甚?抱树啊!” 我闭着眼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吼了出来。 “哦,哦…”那人懵懂间松开紧紧箍住我要见的手,转而抱紧了树干,脸也死死贴着树身,紧闭着眼两股战战。 我抽出软鞭,凝神望去,那黑影体型极大,速度亦是极快。 “嘶嘶嘶…”蛇信吐露的声音,伴随着树枝摩擦的“沙沙”之音,愈发靠近了! 我凝聚仙力,朝前方挥鞭,一阵火花闪烁,一株大树被拦腰截断,倒塌下去… 我皱了眉头,心疼不已,虽然这方的树并未生出灵智,却也是我草木一族,亲手杀害同类…这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既然是蛇妖,树上也不再安全。 我反手抓住那凡人,跃下枝头,身后黑影如影随形,血腥味愈发浓烈。 那蛇妖速度太快了,我放下那凡人,道:“你往前跑,别回头,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镇子,你先去那儿躲一躲。” “那…你怎么办?” 他从地上爬起,踟蹰不动。 “我不会有事,你快走!” 我冷声喝道,他眸光一闪,一跺脚便往后跑:“那你要小心!” 见他跑远,我舒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对付这妖精了。 释放神思,蔓延出去,在这树林间,每一株树都是我的眼睛。 神树神思的滋养,让它们身体都开始颤抖,奋力的想与我更多接触,忽而左前方一阵异动,树枝猛烈摇曳,我疾步后退,一条巨大的蛇尾“嘭”的一声甩在我适才站立的地方。 我执鞭,一个旋身朝那蛇尾挥去,软鞭混沌灵力勃发,隐约间带了嘶鸣之音,那蛇尾猛的一缩,入了黑夜,不见踪影。 我左右环视:“妖精!出来!” 回答我的只有树影摇曳的“索索”之音。 “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架,这般畏畏缩缩做什么?” 我竖着耳朵,吸了吸鼻子,挪动之音在左方,可那浓重的血腥味去从我身后袭来,当机立断,我转身,软鞭带着浑厚灵力,对上那呼啸而来的蛇头,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那蛇妖的身形。 蛇身颀长且巨大,需要一人双臂环抱才能拥住,漆黑的鳞片,如灯笼般的蛇眼愤恨的凝视着我,腹部血流不止,一滴滴流露在地,难怪血腥味那么重…… 然而真正令我在意的是,是它眼角的泪珠,伴随着血珠,滴落在地。 我收了软鞭之势,旋身而起,躲过它张大的蛇口,却忘了它隐匿在左侧的蛇尾。 背后遭受重击,一声闷哼,我被拍飞出去,倒在地上,嘴角血丝溢出,我抹了嘴角,手肘撑着地,缓缓往后退…… 实在是太痛了! 我“嘶”了一声,面容扭曲的望着再度袭来的蛇妖。 大喝了一声:“停下!不打了!” 它竟是真的停在了半路,蛇眼深深的凝视我,“嘶嘶嘶”吐着蛇信,扭身便走,是刚才那凡人跑去的方向。 这下可真的糟了!那小镇子上还有那么多凡人,若真让这妖精去了,死伤难以计数。 我一声长叹,这历练果真是太能磨炼仙力了。 挣扎着起身,再度飞身跟在它身后,随后瞅准了机会,一把抱住它尾巴:“妖精!停下!” 我抱着它尾巴往后拉,试图将它拉回来,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飞起,那蛇尾拖着我,依然在林中自由穿梭。 风刮在我脸上,刀割般的疼,这妖精移动的速度太快了! 树枝在我脸上拍打着,手似是磨出了血,有些疼,我紧咬着牙,硬是不撒手,势必与它抗争到底。 忽而“嘭”的一声,我只感觉眼前金星闪烁,脑袋蒙圈了,双手不受控制,松开蛇尾,人也瞬势掉了下去…… 半空中,只听的我一阵鬼哭狼嚎,吓的林中飞鸟四处飞散。 我闭紧了眼,口中大叫着,等待坠落的剧痛,我的老腰…估计又要受摧残了。 一阵柔风拂过,“嘭”的一声,我掉落于地,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我疑惑睁眼,身体左右扭了一下,软的? 坐起身,粘了一手的残叶,瞬时舒了口气,原是掉在了枯叶丛中。看来我倒霉的还不是那么彻底,拍了拍身上枯叶,立即捏诀瞬移前往小镇。 那蛇妖似是缠上了那凡人,既然如此,我便在半路堵了它! 隐匿在路口处,静待那妖精。 在设阵法之时,我有些犹豫,那妖精适才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并未重伤我,可见其本性并不坏。 如今我却要取它性命,委实不忍下手。 回望夜色中静谧的小镇,默默将阵法改动了一点,留了个生门,但愿那妖精能听我一言,不要妄造杀孽,坏了修行。 盘腿而坐,手撑在下巴上,目视前方,暮色重重似是在眼前搁置了一层帘纱,柳丝如细雨轻摇,浅浅光影闪烁,似是沾了水雾,于月华下显露晶莹。 “飒飒”风声袭来,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袖,隐去身形,静待那蛇妖现身。 它许是感觉到危险,在阵法不远处停了下来,探出蛇信“嘶嘶”响动着,它的腹下已停止流血。 此刻它停顿我才看清楚,那处位置有些奇妙…… 我正疑惑间,它原地旋转,扬起尘土一片,片刻之后,只见那庞大的蛇身化成了一妙龄女子。 女子容貌姣好,身段妖娆,只脸色惨白了些,蛇尾化成的大腿行走间似是牵动了伤口,步履维艰,很是痛苦的模样。 她手上沾满了血,捂着腹部,染红了那件轻衫。 眼见着她就要踏入阵法之中,我忽而忆起她蛇形姿态时眼角流下的眼泪,一时不忍,便现了身形,“别过去了!” 她惊疑回眸,戒备的望着我,妖力开始聚集。 “你别这样,我没恶意…” 我摊手,目光真诚的望着她。 司命说,眼眸是心灵之窗,透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清楚那人真正的情绪与心思。 我虽不太能真正看懂司命,然却总被司命看穿我内心想法,遂以,司命总笑我不会撒谎。 我相信,她一样能看到我眼底真诚,感受到我的善意。 “…为何要帮他?” 她开口,沙哑的音调,满含了悲戚。 我眨眨眼,疑惑道:“那个人类?” 她点头,眸光幽幽望着我后方,小镇的方向,随即,她扬唇一笑,嘴角血迹渗出。 “你受伤了?”我上前去,道:“我真没恶意。” “我知道。” 她回我以一笑,却让我倍觉苦涩。 “我必须杀他。” 她忽而开口,咬着牙,阴狠的语气。 见状,我微叹,劝道:“你能化成人形,定是有了百年修为,若是妄造杀孽,渡劫之时定会引来天罚,何必一定要杀那凡人呢?” “他死不足惜!” 她的眸光,是带着恨的,那强烈的恨意带着妖力卷起了她周身尘土,她欲再往前,我急忙制止了她:“别动!” 她疑惑看我。 我摸了摸鼻子,垂下脑袋,不好意思的道:“那一方我设了阵法,你不能进去。” 第五十三章 情深缘浅 “为何帮他?” 她再次问我,紧锁着眉,神色痛苦。 我缓缓摇头:“我刚才确实是想帮他来着,可是此刻,我想帮的是你。” 有时候感觉就是这般奇妙,看着她满身寂寥与悲戚,我便心生不忍。 孤寂而苍凉的眼眸,微勾着的嘴角带着讥讽,那无处可言说的苦痛啊…怕是只有无声流下的眼泪能够体会… 她,很痛。 我看的出来,不是身上,而是在心底。 “帮我?呵…怎么帮我?你又能帮我什么?” 她仰首望天,一声嗤笑,道不尽的悲凉。 “我虽不知道你与那凡人先前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不能杀他,这样会坏你的修行。” 我所能做的,便是在此刻阻止她被心魔侵蚀。 “修行?呵呵…何为修行?修行…又有何意义呢?” 她惨然一笑,望着我,眸色黯淡无光。 我沉默了,万物修炼的原因皆有不同,我修行的意义只为离渊,她的修行之路…我无法回答。 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没用,若是离渊在的话,一定能将她劝回正道。 我自己的道仍在摸索之中,又如何能回答她的疑问? “那你…为何一定要杀那凡人?” “他该死。” 她似讥似怨的语气,透出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爱恋,我疑惑望她,她仍在笑,却难看的紧。 “他不过是一凡人,你就算杀了他又如何?他会轮回,忘却前世,而你,却承受了滥杀凡人的孽障,这样…又是何苦?” “他是我相公啊…” 她轻笑,满是依恋的语气,那温柔的眸光,带着笑意望向远方,配着她满身血污,倍觉诡异。 “那你为何…还要杀他?” 与凡人相恋,直至成婚,不是每个妖精所期盼的么? 他们,怎会走到互相伤害的地步? “我是妖。” 她转眸,嗤笑一声。 “他不知你是妖?” “以前不知,今夜知了。”她望向自己的肚子,缓缓蹲下了身子,沾满了血渍的手捂上了脸,“我错了…一开始便错了…” 她低低啜泣,泪水冲刷着血污,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似是血泪一般。 我心口发堵,双手绞着裙子,脚踏出一步,又缩了回来,锁着眉头,望着她:“你们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是妖…只因我是妖…”她抬头,泪光晶莹的眸子,满含了悲戚,压抑的啜泣着。 “妖又如何?他接受不了你妖的身份?所以…你便…” “他杀了孩子!”她一瞬间激动了起来,双手握拳,面色狰狞,眼眸充血的望着我,一字一句重复道:“他杀了孩子!我们的孩子…孩子…” 我在她悲怆的目光下,踉跄着后退一步,孩子? 难道她腹部的血污…是因为孩子?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近似扭曲的笑了起来,“孩子才刚出生,那么小…他竟然将他给杀了,你说,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孩子才能回来…” 她低下了头,捂着脸,喃喃自语:“该怎么做…我的孩子,才会回来…” 刚出生的孩子,人…与妖的孩子? 我怔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只从袖间掏出一条锦帕,缓缓朝她靠近,轻柔的擦拭着她脸上、手上的血渍。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与我所听闻的故事都不相同,司命藏书阁中的话本子中也从未有过这般的情节。 见惯了人为妖所惑,却第一次遇见妖为人所弃。 谁说妖物无心呢?他们爱恨,直白而浓烈,从不似凡人,带了太多复杂的心思。 “你是神仙?” 她捂在脸上的手一下子松开了,转而抓住我手腕,眸光灼灼盯着我。 “…是。” 我点头。 “那你一定能救我的孩子是不是?我带你去看我的孩子…来…” 她笑,带着期盼的眼眸,眉眼都灵动了起来。 我不动。 “你来啊…”她继续拉着我,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你怎么不起来啊…” 她僵着脸,嘴唇紧抿着,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的孩子若是已经死了,就算我是神仙,也救不回他。” “为…为什么…” 她嘴唇抖动着,眼泪再次滑下,却扯着嘴角,挤出一抹笑,悲怆且孤寂。 “魂归地府,我如何救?” 人之将死,冥界便会派黑白无常前来索魂,那孩子既是有一半凡人血脉,又是在人间而亡,魂魄怕是早就被勾走了。 “你不是神仙么?” 她死死握着我的手腕,指甲扣进了我肉里,丝丝血迹深处。 我睨了一眼手腕处,半晌,叹息一声:“天道轮回,万物皆有因缘际会,生死有命,不可妄自更改,神仙,也不是万能的。” “那我该怎么办?”她眸光水雾弥漫,嘴角笑意愈发苦涩,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该怎么办?” 她望向天际,张开双手,眼眸深处一片空寂:“我该怎么办?!” 妖力不受控制的在她周身蔓延,扬起一阵风暴,风卷起她裙裾,“飒飒”作响,她瞳孔呈妖异的血红色,额间一簇黑色印记忽隐忽现。 见状,我眸光一凝,这是要堕魔的征兆! 我瞬间捏诀,在她周身下了禁制,灵力不间断的输出,与她妖力抗衡着。 “为何拦着我?” 她启唇,唇色如血,妖异的瞳孔凝视着我。 “为了个凡人,堕魔…不值得!” 我紧咬着牙,抵抗着妖力形成的风暴。 妖若是修炼…走正途,是可以升仙的。可若是入了魔道,便再无可能重入仙途,我不想,她为了个凡人,就此放弃。 “值得…不值得?呵…”她冷笑,“又有何区别?” “你修为深厚,妖力纯净,若是潜心修炼,必能成就仙途,既然可以得大道,为何要选择堕魔?” 我能懂她心底绝望,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堕入魔道。 “你倒是个爱管闲事的神仙…”她扬唇,稍稍冷静了些:“只是,仙道与魔道,于我而言,无任何区别。” “怎会无区别呢?”我急了,“成仙乃是正途,一般的妖精不都是期盼着有一日能脱去妖性,渡劫成仙么?若是成魔,便会受业火之罪,为正道之敌…这难道不是区别么?” “仙受天道束缚,而我此生,绝不愿再受束缚!” “你还是…想杀他?” 她沉默了,随即抿唇,眸光暗淡:“杀他又有何用呢?孩子回不来了…” “那为何要选择那一条路?” 我不懂得事太多了,就好比此刻,这只蛇妖的心思,我一点都猜不透。 “魔更向往自由,随心所欲,今后,我不愿让自己再受情爱所累,被爱恋所束缚,我宁愿,从未爱过…再不会爱。” 她抛却了最初的怨憎,徒留了满身孤寂,心如死灰…便是这般模样吧。 我收了灵力,带了些许释然:“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我转身,将阵法收了,便往小镇走去,忽而停下,回眸,望她:“只是,魔依然有七情六欲,且执念更甚,你因执念入魔,便会被其所累,但愿…你能一直坚持着如今的想法,不再为爱所困。” 我不再看她,成仙或是堕魔,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所能做的,只有那么多,终究,我还是差劲了些。 深吸一口气,我快步入了小镇。 夜色朦胧间,我看见一个人影蹲在墙角,畏缩着肩膀,探出脑袋偷瞄着。 我走进他,双手环胸:“你怎么还在这儿?” 正是适才那凡人。 “大…大仙…”他认出了我,站起身,垂着脑袋,偷瞄了我一眼,问道:“那…那妖精怎么样了?” “死了!”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略过他便走。 “死…死了?”他低喃一句,随后跟了上来:“大仙,怎么会死…死了呢?” 我冷着声音,不耐道:“产子时妖力受损,失血过多,没打两下就死了。” 闻言,他脸色渐趋惨白,眸底染上一层哀戚,他抖着唇,似是有晶莹之物在他眼里徘徊。 我一声叹息,摇头便走。 “大仙!能不能告诉我…她尸体在哪?” 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不曾回眸,只一声轻叹:“灰飞烟灭了。” 不管他心底如何想,对于那蛇妖来说,他们之间的缘分…在他亲手杀死孩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尽了。 先前追杀,不过是一腔悲愤,其实,就算是这凡人站在她面前,她依然会下不去手。 那是她爱恋着的人,死去孩子的父亲… 如今,看透了,便就此别过,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那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人身蛇尾的…我不是真心想杀了他的…阿婼,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对不起…” 那凡人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忏悔着,涕泪肆流,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阿婼…真是个很美的名字。 我仰头望天,若是,她能早一点说出自己是妖的真相,也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他不会因太过惊恐而杀掉他们的孩子,她也不必陷入那种悲凉的境地。 只是,天意如此,情深缘浅便只能形同陌路。 第五十四章 呆愣书生 蛇妖一事,于我,终是有些影响。 接连几日,心绪总是莫名不宁。 看来,入凡间,果真是历练,对心性的历练。 当初与拂幽生活在凡间,每日里除了为他治疗伤势,便是琢磨着一日三餐该如何解决…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便未曾烦忧。 之后千年,只顾寻觅,也不曾注意周遭发生何事…倒是如今闲下来了,才发觉,凡世间的纠葛,牵扯太过,理也理不清… 即使是情深,也奈何不了缘分,无缘是罪孽。 唯有真正看透,放下了,才算是解脱。 那蛇妖,心性倒是极好。 我轻叹一声,微抿着杯盏中的清酒,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往下望去,酒楼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视眼最是开阔。 凡间永远都在这般热闹啊…… 我微眯着眼,看着底下人群熙攘,摊贩吆喝,浊世里亦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随着人潮涌动,一顶花轿从街口而来,伴随着唢呐声响,鼓声雷动。 侍女提着花篮伴在花轿两侧,手挥花落,彩蝶偏偏飞旋而来,绕着花轿轻舞。 微风撩起花轿帘,我好奇的探身望去…却有点小失望。 新娘子被绣着鸳鸯的红盖头挡住了容貌,只能隐约瞧见窈窕的身形。 丞相纳妾,这阵仗,比之寻常人家娶妻,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这小妾的模样,好奇之人定不止我一个…底下围绕在花轿旁的凡人亦是个个伸长了脖子,意图一睹这小妾的模样。 我唇角勾着笑,指尖凝聚了仙力,准备于风中刮起那红盖头。 还未动手,便见那花轿停了下来,唢呐声响一瞬杂乱,颇为刺耳。 我蹙眉,手扶在窗台,往外探出身子。 花轿前方站了一个男子,双手张开,挡住了花轿的去路。 那男子身着白色儒衫,书生模样,墨发用木簪固定在青布头巾内,他面带悲愤,望着花轿。 “你这人干什么呀?走开走开!” 嘴角一颗大痣的媒婆走上前,推搡着那男子。 男子不动,只盯着花轿内,大喊了一声:“小箐!” 媒婆往后望了一眼,顿时急了:“快走快走!耽误了相爷大人的吉时,你担待的起么?” 纳妾也这般轰动,也只有位高权重的宰相了。 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场闹剧。 “小菁!你出来!我知道你是不愿的,你出来,我带你走!” 媒婆一听此言,立即示意身边几个护卫,拖着那男人便往人群中退去,轿子再次启动,一切如常。 只有那男人一直在人群中叫喊着…小菁…小菁… 却无人回应。 那女子,甚至未从探出花轿瞧他一眼。 我本不想管闲事,可是…孽缘总是这么奇妙。 我无奈的望着在我休憩的树上挂了绳子,正欲上吊的那男子… “喂!”我唤了一声。 他震惊抬眸,却因树叶浓密,未曾瞧见我身形,他晃了晃脑袋,继续将脑袋探入绳中。 我颇为无奈,继续道:“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死啊?” “啊!” 他似是受了惊吓,一个不稳,将脚下垫着的石块给踩翻了,脑袋挂在绳子上,翻着白眼,四肢扑腾着。 “救…命…” 他拼命的扯着绳子,脸色开始发青。 我默了默,这人是存心来膈应我的吧? 凝聚仙力,一挥手,将那绳子割断,跃下枝头,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将绳子解下。 “不是要寻死么?叫什么救命啊!” 我斜眼睨着他,凡人一世,就一条命,竟然还要舍弃…这样的人,着实入不了本树仙的眼。 “多…咳咳…多谢公子搭救!” 他缓了缓,起身便向我道谢。 看着他躬身抱拳,眸光诚挚的模样,我面上冷意退了几分。 “想死便好好的找个地儿死,往这林中来干嘛?” “啊?”他惊愕抬眸,脖子上还有一圈勒痕。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让你换个地方死,别死在我这儿。” 凡人自杀死后是带着怨气的,怨气不散便会在凝聚在自杀时的某物上,上吊而亡便会在上吊之物上。 他若是在这树下自杀,那怨气便会在凝聚在树周身,影响它的生长,怨念强大则会产生怨灵,再而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约莫这一片…便成了鬼林。 “小…小生,知…知道了。” 他迟疑的抬眸看了我一眼,便去收拾他的白绫。 “你还是要死?” 我疑惑问道,适才那叫喊着救命的慌乱模样,可不似装的。 “小生适才未曾准备好,才会惊慌,下次…下次便不会了。” …还真是执着的凡人。 “临死的感觉好受么?” 我背靠树干,双手环胸,问他。 他手一顿,迟疑了片刻,终是缓缓摇头:“不…不怎么好。” 我嗤笑一声,道:“不好受还要死?” “小生…已经懦弱过一次,在死这一事上,不能再退缩了!” 这凡人…是将死当成了多么神圣的事啊… 我无奈摇头,跃上枝头:“想死可以,别在我这林中死。” 他点头,“嗯”了一声:“小生定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死去。” “诶,你没父母亲人么?” 凡人不是最讲究孝义的么?还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人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不仁不孝? “小生自幼父母…双亡。” “…不好意思。” “无碍。”他抱着东西,抬头道:“小生告辞。” “哎!等下!”我叫住他。 “公子还有何事?” “你知道自杀之人去了地府是何种待遇么?” 我勾着嘴角,笑容阴邪,眸光灼灼盯着他。 他被我这么瞧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哆嗦着唇,问道:“何…何种待遇?” “自杀之人死后,是要堕入十八层地狱的,你阳寿未尽,今生所要承受的果报未曾了,该还的债也未还清,种种一切因果,就算是你死后,仍得背负。” “堕入十八层地狱?!” 他手一抖,怀中白绫再度掉落。 “是啊…”我悠悠然回道:“只让你堕入地狱还是轻的惩罚,等冥界鬼司审判之后,也许,你就会被带回这片树林,不断重复着自杀的动作,短的话也就几个月,长的话几十上百年…除非,有另一个人在这上吊自杀,你才能得到解脱。” “不断重复…” 他打了个寒颤,面色开始发白。 “对啊,人身难得,不懂珍惜之人,冥界鬼司最是痛恨,与世间做奸作恶之人等同,今世之后…你便也只能入畜生道轮回了。” 我扬唇,笑望着他。 他仓皇后退两步,面上惨淡如白纸,额头冷汗涔涔,“这…是真的?” “我何须骗你?死与不死,全看你自己。” 我仰躺与树枝,双手枕于脑后,微眯着眼。 …… “那小生…还是不死了。” 他迟疑着,启唇低喃一句,很是郁结的语气。 我闻言,侧目望他,大笑出声。 他抹了把汗,目光疑惑的望着我。 半晌,我止住笑,道:“你这凡人,倒也不是那般呆傻,说说吧,你为何寻死?” 他张口欲言,嘴唇嗫嚅着,眸光瞥向了他处,有些尴尬的神色。 我耸肩,“不想说便不说吧。” 左右不过是为了那相爷纳的小妾…情之一字,在凡间可谓是各种版本的演绎,看都看不过来。 “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 这厮的反应是有多慢,现在才察觉出来本树仙的不寻常之处? “神仙又如何?妖又如何?” “没…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我起身,坐于树干上:“你好奇什么?” “小公子若是凡人的话,怎会知晓冥界…死后轮回之事?所以,小生,便猜想…公子是神仙还是妖精,公子勿要生气,小生绝无恶意,就算公子是妖精,也定是心肠好的妖精。” 这话听着还是很顺耳的。 我勾唇,微微一笑:“本…公子,乃是修道之人,自然比之凡人知晓的多一些。” “原来是小道长。” 他朝我拱手行礼,颇为尊敬。 怎么有种我在欺骗老实人的感觉? 我一笑,眉眼飞扬:“书生不必多礼。” 他见我笑的开怀,怔楞了一瞬,忽而面染粉色,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 他抬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道长生的好相貌,比之那玉面郎君也不逞多让。” “玉面郎君…是何人?” 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在哪听过…我皱了眉,思索着。 他回道:“便是当朝宰相。”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原来就是那纳妾的宰相。 见他面容渐而愁苦,我微微挺直了身子,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与那小菁姑娘是怎么回事?” “…你,怎会知晓小菁?” 他惊讶,微张着嘴,眸光直愣。 见状,我失笑,摇头晃脑道:“我乃修道之人,掐指一算便能知晓。” 他约莫是信了,睁大着眼睛,满是崇拜的望着我,“小道长真是好本事。” 见状,我抿嘴一笑:“那你现在能与我说说,你与小菁之事了么?” 好奇之心嘛…本树仙自是有的,司命总说我是个闲不住的,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第五十五章 知恩图报 “不过是落魄书生与贵族小姐的故事,不值一提...” 他涩然一笑,抱着那条白绫坐于树下,几分苍凉几分无助。 我撇撇嘴,从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放置唇畔,吹奏。 清脆的音调,不似琴音美妙,却独有一分悠然意味。 书生似是在树下扎了根,入夜还未曾离开。 “你怎的还不走?” 我脚一动,踢下几片树叶盘旋至他身上。 他往左挪了一寸,低低道:“小生无去处可去。” 差点忘了,他父母双亡。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三日之后便是秋试,小生已报名,只待考试。” 我真不想打击他,可还是忍不住想说:“你这状态能考出个什么名堂?” …… 长久的沉默,我眨眼,捂住了嘴,一阵懊恼。 这人才刚好,不会又被我说的想寻死了吧?这罪过可就大了。 “我的意思…” “不管结果如何,小生都要去试一试。” 闻言,我勾唇一笑,瞧着这书生更是顺眼了几分。 “看你与我有缘,我便帮你一把吧。” “此事万万不可!” 他大惊,起身仰头望着我,神色颇有几分惊怒。 我被他这一番动作给吓了一跳,这人怎的这般一惊一乍的? “为何不可?难道你不想么?” “小生读的乃是圣贤书!既然是要考试,便得堂堂正正,怎能依靠小道长得力量作弊呢!这对他人不公,且对小生也是种侮辱!” …… 我黑着脸,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大喝道:“愚蠢的凡人!是谁与你说,本公子要帮你作弊的?” “…这…那小道长的意思是?” 他赧颜,微红了脸,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望了我一眼,遂又低下了头。 “这会儿知道询问我的意思了?”我冷哼一声,睨着他,直将他看的头都要埋进胸口了,这才缓缓道:“你不是与小菁有过一段情缘么?我可以让你去见见小菁,让你们将话讲清楚,而后,你便可以安心待考了。” 本树仙…便是个这么爱管闲事的,一刻都闲不住。 “此…此话当真?” 他激动的嘴唇颤抖,双眸泛着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嗯。”我撇嘴,点头。 “多谢小道长!多谢!” “行了行了,谁让我身在凡间呢…” 我微叹一声,看着他期待的眸光,忽而有些感慨。 凡人有了难处,有神仙出手相助,若是神仙有了困难呢…又有谁能帮忙? 我能助他去见小菁,谁又能帮我找到离渊? 好想,见他。 我深吸一口气,飞身而下,“走吧。” “哦哦!” 他立即跟上,亦步亦趋跟随在我身后。 “往哪边走?” 站在小巷路口,我停住,问他。 虽然不久前,我来过洛阳,可这宰相府,却未曾去过。 何况凡间岁月过了太久,人是物已非,这儿的一切,于我而言,有些陌生了。 “左边。” 书生指路。 “未曾请教,小道长尊姓大名?” “蒂芜。” “蒂芜?好名字!” 他一声感叹,又道:“小生姓徐名齐修,家父为小生取此名寓以齐家修身之意。” 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适才思及离渊,心情有些低落,便也没有与他交谈的心思。 他约莫明白,便住了嘴,跟在我身后。 “就是这儿。” 他指着前方一座巍峨的府邸,与我道。 宰相府确实气派,两座石狮伫立在府邸前,青石为阶,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其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宰相府”,门上环扣在灯笼的照耀下泛着金色光芒。 从正门入…会不会太过嚣张?可若是从后门入,却略显猥琐。 我望他:“你想从哪儿进去?” 徐齐修疑惑,点了点自己:“我?” “对,你想从哪儿入宰相府,我帮你。” “这…深更半夜,私闯相府,怕是有些不妥吧。” 真是个呆子…不过也说明了,这凡人品性端正。 “那你还想不想见小菁了?” 我斜睨着他,冷声道。 他点头:“想!自是想见的!” “那就得了,我会施法,掩盖住你身形,等见了小菁,再让你现身,这样可好?” “…这,也好。” 在我迫人的目光下,他迟疑着,终是同意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勾着唇角:“那便走吧。” 他这般愁眉紧锁的,若我不能拿主意的话,也许一晚上,咱们便耗在这儿了。 抓住他胳膊,往上一提,跃上墙头,他缩着肩膀,微闭着眼:“小道…道长,到了么?” “嘘!别说话!” 我施法,隐去身形,抬眸远眺。 相府今日纳了新人,那相爷约莫是要在新纳的小妾那儿歇息… 只要找到灯火最是同名,婢女奴仆最多的那一处,便能找到小菁。 后院…西北角! 我抓着徐齐修的胳膊,飞身而起,落地,便到了后院西北角落。 “到了,睁开眼睛吧。” 我松开他,道。 他腿打着哆嗦,缓缓睁开了眼:“道…道长,原来飞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我睨了他一眼:“可还喜欢这飞翔的感觉?” “不不不…小生承受不来。” 他直摇头,额上有冷汗渗出。 我嗤笑一声:“瞧给你吓得。” 随即看向那处院子,烛火仍在闪烁,门口守卫了好几人,婢女和奴仆恭敬的等候在门口。 我道:“看来咱们来的实在不凑巧,小菁与那宰相,约莫…” 我挑眉,耸了耸肩,凡人之间的鱼水之欢…我也没兴趣观看。 “再…等等吧。” 他声音落寞,背影也略显萧瑟。 我撇嘴,背靠在横梁之上,无聊的数着星星。 等了一个时辰,耐心耗尽了,我皱了眉头:“走吧。” 他不动。 “怎的还不走?” 我就纳闷了,这凡人怎这般倔呢?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将他敲晕了,打包带走… 门“吱吖”一声开了,一个华服锦衣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护卫婢女均行礼:“相爷。” “嗯。” 略哑的音调,带着久居上位的傲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我们身边经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相爷…似是望我们这儿瞟了一眼。 我撇撇嘴,不过是一凡人而已,怎能看穿我的隐身术?不过,他长的,倒真不负玉面郎君这一评价。 徐齐修缓缓朝那房间靠近,至门口处,又停下了。 他回眸,望着我,眼底满含了哀伤。 “想去就去呗,不过看她一眼而已,你怕什么?” 他迟疑了,真是个磨叽的凡人。 我看不过去了,上前几步,便要推门。 旁边忽而开了窗,我扭头望去,只见一窈窕的身形在烛火的照耀下摇曳生姿,我推了推徐齐修,示意他看。 他望着那身影,身躯僵硬了,怎么也挪不动步伐。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今日之后,你们也许再也见不到面了,不管为何分开,至少,该说的话,总要说个清楚不是?” 他闻言,缓慢又坚定的点了点头,往窗户那走去,我施法,解除了他的隐身。 我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而后便是…低低的啜泣声。 我设了结界,将二人保护在结界内,不让他人察觉。 跃上房顶,仰躺着,手枕在胳膊下,翘着腿悠哉的数着星星… 渐渐的,总有一种被窥视了的感觉,如芒刺背!我警惕起身,环视四周,却无任何发现。 是错觉么? 可是适才那一瞬感觉如此清晰,我蹙眉沉思,夜色清寒,冷风刮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探身,往下望去,徐齐修已出了结界,不知他们交谈的如何,不过… 看他失魂落魄的神色,便也能猜到几分。 “别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我趴在房檐,撑着下巴劝慰道。 他仰首,微微启唇,又暗淡了眸光,闭了嘴,垂下脑袋,不言不语。 见状,我撇嘴,跃下房檐,道:“既然见过了,便走吧。” 他依旧耷拉着脑袋,“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 我颇为不耻的睨了他一眼,不过是一段情缘而已…这般看不开… 随即眨眨眼,情缘这种莫名其妙之物…确实难以看开。 我自己都深陷其中,又怎能看不起别人? “走吧。” 我抓住他肩膀,飞身出了相府。 至小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俩有缘,才会有今日这一段相遇,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就此别过,你好好努力,考科举。” 说罢,负手身后,望城外走去。 “小道长!蒂芜小道长!” 他追了上来,叫喊着。 我疑惑回眸:“怎么?” “今日,多谢你!若不是遇见了你,也许,小生早就堕入了无间地狱!小菁一事,也多亏了道长,虽然小生心底很是难受,可至少解开了心结,小菁说,她在相府会过的开心,我便也知足了…道长,请受小生一拜!” 他拱手,恭谨的朝我一拜。 我坦然受下了,这是我今日所行之善的来的福报,这呆书生,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日后,小道长若是有吩咐,小生绝对万死不辞!” 他抬眸,言辞恳切,神色真挚。 我笑了笑,嘴角梨涡浅浅,道:“不需要你怎么回报,安心考你的科举吧。” 第五十六章 偶遇琳琅 他静默片刻,缓缓道:“小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道长厚望!” “只要不愧对你自己便好。” 我转身,朝他摆了摆手,独自漫步入了夜色中。 种了善因便会得善果,此话尤为正确,只是此刻我未曾深思,只当是与这呆书生有缘而已。 洛阳都城已然游遍,纵使是美景,看的多了,也疲乏了。 郊外倒是未曾去过。 我施法,将掌间纸鹤变作了一匹骏马,亮白的鬃毛,矫健的四肢,摸了摸它背部,柔软而富有弹性,翻身跃上马背,施施然往城郊走去。 阳光暖意融融铺洒大地,微风夹带着芳草清香一路相随,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全身舒畅。 洛阳城太多凡人聚集,都是些污浊的气息,比不得不周山与琼华,灵气充裕。 青石小路,垂杨轻舞,芳草生姿,远山缥缈如一点浓墨,缀在万里之遥,碧空如洗,淡淡白云漂浮。 我仰躺于马背之上,脑袋枕着胳膊,叼着根野草,微敛了目光,休憩。 “蒂芜?!” 带了惊喜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我疑惑睁眸,起身,却见前方杨柳之下,立着二人。 紫衫高华的女子,梳妆成凡间女子模样,面上带了几分笑意看着我。 站在她身旁的男子,玄衣白发,面容乍看之下有些阴冷,眸光却是柔和,他负手身后,温和浅笑。 我口中叼着的野草掉落了下来,一个飞跃,便到了那女子跟前,朝她扑了过去:“琳琅!” 我扬唇,一个大大的笑容。 琳琅接住我扑过去的身子,略带责备的望着我:“怎的还这么冒失?” 见她如今眉目飞扬,笑意盈然的模样,我便也放下了心。 “你们怎的在这?真是巧了。” 我拉着她的手,语气兴奋。 “还想问你呢?怎会在凡间?不是说去琼华…” 琳琅停顿,略带担忧的望着我。 我一笑,道:“帝君外出云游,又不准我跟随,我便来人间历练历练,磨炼心性。” “你这性子确实该好好磨磨。” 琳琅轻笑,指尖点上我额头,我笑着躲开,“你们怎的也在这儿了?” “见惯了山川湖泊,便来这热闹的凡间都城走一遭,便也算是圆满了。” 琳琅语气满是淡然,望着的殷夙的目光含了丝丝情意,却不似之前那般痴魔。 殷夙回之一笑,嫣红的唇角微勾:“凡间之景与冥界确实大有不同,与你走这一遭,实乃我之幸。” 若不是殷夙神色太过淡然,我几乎要怀疑他对琳琅再次动了情。 “你便也只会说这些哄我开心的话。”琳琅睨了他一眼,随即又对我道:“不过蒂芜,你若是在洛阳玩够了,便回仙界,或者去凡间其它地方。” 见她神色肃然,我疑惑眨眼:“怎么了?” 琳琅锁眉,抬眸望了眼洛阳城:“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城中有古怪,你能避则避吧。” “…古怪?哪儿有古怪?” 我在洛阳城呆了那么久,怎的没发现? 琳琅缓缓摇头:“正是因为看不透,才显得古怪。” 说罢,琳琅睨着我:“你修为不足,未免会发生危险,还是远离的好。” …… 我无语凝噎,两眼泪汪汪的盯着她瞧,怎的这般揭我的短,琳琅也变坏了。 “这是为你好。” 她捏了捏我的脸,没好气道。 “我知道了…”我扁嘴,又问:“那你们…在凡间游历那么久,可有遇到过离渊?” 琳琅摇头,看向殷夙。 殷夙蹙眉,沉思片刻,启唇:“没有。” 复又道:“离渊帝君若是不想让人找到,六界之中又有何人能发觉他的行踪?” 闻言,我心底升起一阵阵感伤,落寞垂眸,负手身后脚尖碾地,离渊也忒的狠心了些,都这么久了,还未有音信。 “好了,过几日我便回仙界了,你是随我一起还是留在凡间?”琳琅问我。 我沉吟片刻,觉得回仙界仍是有些不妥,便道:“我再过些时日吧,你若是回了仙界,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见过我,就算是司命也不要与他说。” “为何?”琳琅秀眉微蹙,满是不解,“莫非…你又闯了什么祸?” 我默了默,没好气道:“在你眼底我就那般爱闯祸?” 琳琅不语,用眼神告诉了我:没错,是的。 我瞬间满心悲凉,抬眸望天,眸光满含了悲怆。 凤隐那一事,真不能怪我,谁知道那孩子怎的那么想不开… 呸呸呸…什么叫想不开… 我摇了摇脑袋,咬着牙神色狠厉的看着琳琅:“反正不要与别人说见过我便是了。” 琳琅抿嘴,笑意浅浅:“知道,知道。” “行了,你们…慢慢游玩,我去别处看看。” 我朝小白马招了招手,它立即奔至我身边,翻身上马,与琳琅道:“我玩几日便会离开,等回了仙界,再来找你。” “好。” 我拍了怕马臀,正欲离开,忽而想到一事,便道:“不过,琳琅,你那妹妹与你实在相差太远了,一点都不像,我不喜她。” 琳琅无奈轻笑:“无人强迫你喜欢她,何况,我也不喜她。” 她神情玩笑中带了丝认真,我跟着咧嘴一笑:“那就好。”随即一扯缰绳,喊了声:“驾!” 骏马带着我飞驰而去,穿过青石小路,直奔树林。 风起,衣袖轻扬,绿色丛林中闪过一抹白色剪影。 扯紧马缰,马儿扬起前蹄,停了下来,我跃下马背,它重新化为纸鹤,于我掌间隐匿。 徒步登上山顶,碧云在斜阳的点缀下,如害羞的姑娘,红了面颊。 我仰躺在草丛间,勾着二郎腿,望着太阳渐渐西落,月华染上树梢,点点星光点缀夜空。 洛阳城内有何古怪之处? 我思索许久,也未曾回忆起任何异常… 除了,那夜,宰相府中,似有若无的目光如窥视一般落在我身上,待我仔细查探,却无任何踪迹。 若不是幻觉… 便是修为比我高深之妖或是魔…隐匿在洛阳城,许是察觉到我灵力涌动,便释放神思,一探究竟? 连琳琅都觉得古怪的都城,若真有何妖魔作祟,那洛阳城中百姓该当如何? 我这点微末的仙力,又能帮到几分? 我微叹一声,若是离渊在的话,便好了。 我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用手指开始描绘,一笔又一笔…… 如画的眉目,清隽的脸,挺直的鼻梁,薄唇微微抿着,三千青丝用玉簪固定,清冷的眸子带着淡漠与疏离,静静望着我。 我扁着嘴,离渊总是这副模样…… 换一个。 手指勾勒,依旧是这张脸,只是眉目间去了几分清寒,多了些玩世不恭,嘴角微勾着,带着宠溺的笑意,似是在与我谈笑。 这才是记忆中的拂幽。 虽总爱欺负我,却也会用这般宠溺的眸光望着我,仿若在心底,将我视若珍宝。 我望着半空中勾唇而笑的拂幽,微敛着目光,近乎贪恋。 “拂幽……” 我微微启唇,一声低喃,几近叹息,潜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思念。 忽而一阵清风挂过,带了丝冷冽清香,我洗了洗鼻子,很是熟悉的味道。 离渊? 我眸光一亮,立即坐起,往风来的方向望去,暮色浓烈,树影婆娑,却不见人影。 一声轻叹,低垂了脑袋,耸了耸鼻子,环抱双膝,抬眸,那幻影已消散,只于圈圈印记。 是太过想念,便产生了幻觉么? “离渊,你在哪儿?” 我望着夜空,喃喃自语。 微风轻抚而过,似是在低喃给予我回答,我却不曾听懂。 …… 翌日,天光微露,刺目的光芒将我晃醒,我抬手覆上面颊,微微睁眸,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的望着头顶的婆娑树影。 昨夜,我明明在草丛间休憩,何时跃上了树梢? 晃了晃脑袋,坐起身,背靠树干,仍有些迷蒙。 莫非是在树枝休憩习惯了,半夜之时,自己跃上了枝头? …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纠结,飞身而下,整理了衣衫,将头发绑好,将纸鹤幻成白马,往城中而去。 城墙下,我驻足而立,仰首望着墙上“洛阳城”三字,虽受风雨侵蚀,却仍能看到遒劲有力的笔锋,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这么一座城池,在凡间,算得上是古老建筑了。 若是真有妖魔作祟,毁了这古城,怎能不让人心生遗憾? 我摇头叹息,往城内走去。 城内墙边聚集了许多凡人,均对着一张宣纸指指点点,我好奇的走近了些,耳畔一阵阵苦闷叹息声,偶尔夹杂了兴奋至极的呼喝…… 放榜了? 我挑眉,凡间考试之后便会放榜,也不知徐齐修考的如何? 释放神思,凝眸望去,从最后一个开始,往上瞄去…… 直至前十,都未曾见他名字。 我眨眼,徐齐修那傻书生,怎会考的那般差劲? 我放弃寻觅,直接看向第一个,却被那个名字给惊了一下。 解元:徐齐修! 第一名? 我双手环抱胸前,抿唇一笑,那傻书生倒还真是不错,本树仙很是欣慰。 随即转身,准备离去,却见一群身着护卫装的凡人匆匆忙忙而来,将围观之人挤了开来。 第五十七章 莘茉旧识 我疑惑驻足,看着他们在皇榜旁再贴了一张告示:相府有妖孽作祟,急招道长修仙之人除妖!必有重谢! 短短一行字,却能与皇榜并列,这宰相之势,果真无人可挡。 不过这妖孽,会不会与琳琅所说的古怪有关?我摩挲着下巴,微敛了眸光思量着。 虽说本树仙修为不够,可好歹有神器傍身,打不过,总可以跑吧? 我琢磨着,这招应该可行。 便上前,伸手利落的揭了那张榜,朝守在一旁的护卫道:“小道愿意前往相府一试。” 那护卫面色沉肃,也不多问,抬手便做了个请的动作:“小道长请随我来。” 行走间步伐稳健,身躯挺拔。 我跟随在他身后,凝眸叹息,无怪乎相府势大,一个小小护卫便能有如此气魄,其他人更不用说。 入了相府,那护卫带我到大堂,便道:“请小道长在此稍后,小人这就去将相爷请来。” 我摆手:“去吧。” 婢女端来茶水,放置我身侧,“道长请用茶。” 我朝她和善一笑:“谢谢。” 她忽而红了脸,小声且羞赧道:“不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随即垂首退了下去,眼角余光却仍在我身上流连,微红了面颊。 我无奈一笑,端起茶盏,微抿。 门外响起脚步声,伴随着微哑的嗓音:“劳烦道长久等,是百里的不是。” 进来之人,一袭藏青色朝服,羽冠束发,面容白皙更甚女子细腻,迷蒙的桃花眼带了歉意望着我,唇畔微勾,一点笑意。 我立即起身,按照凡人的礼节朝他行礼:“小道见过宰相。” “道长不必多礼,请坐。” 他上前一步,虚扶了我一把,随即扬手请我入座。 “宰相客气!” 我落座,朝他颔首微笑。 他道:“道长请喝茶。” 我启唇,直奔主题:“茶已经喝过了,倒是这榜上妖孽作祟一事,宰相可否详细与小道说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每当百里宰相的视线扫过我时,总会在我脸上多加流连,迷离的桃花眼潜藏了一丝幽光,带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他一笑,道:“道长不必如此心急。” 我蹙眉,哪个凡人遇上了妖怪会不焦急惊慌,恳求修道之人帮忙? 这会子倒好,显得我心急了,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阴谋? 我沉吟片刻,抬眸带了几分审视道:“宰相不惧这些妖物?” “既然请来了道长,这些精怪便不足为惧了。” 他微抿了口茶,神色淡淡。 我却差点被口水给呛住了,这人…这话怎么说? 我掩唇轻咳了一声,神色肃然:“这个,小道虽会些收妖之术,却未曾见着那妖物,着实没有把握。” 他闻言,笑看着我:“既然如此,便请道长随百里前来。” 他起身,走在前面,我缓步跟上,低眸望着脚尖,走了一阵,心底莫名不安,树心在胸腔内“嘭嘭”跳动着,连带着莘茉的树心一起慌乱跃动。 我捂着心口,额上一层细汗渗出,手摸上软鞭,停顿了步伐。 百里走到一半,回眸望着我,圆润的桃花眼中盛满了疑惑:“怎么了?” 我蹙眉,不语。 “小道长?” 他见我不动,缓缓朝我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我微敛了眸光,凝视着他:“别过来!” 我自腰间抽出损魔鞭,横在我俩之间,眸光锐利睨着他。 他见状,薄唇微勾:“道长这是在干嘛?” “这宰相府的妖本道怕是收不了了,告辞!” 一甩软鞭,我飞身而起,跃上墙头,“砰”地一声撞上了结界,差点倒下。 “这是何意?” 我站稳后,立在墙头,双手环胸,俯视着他。 百里勾着嘴角,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状,眸光似是月华银霜毫不掩饰地在我脸颊流连不返,近乎痴迷。 “莘茉…” 他低喃了一声,微哑的声音,满含了思念与伤怀。 我被这一声“莘茉”震惊在了原地,呆呆的望着他,他…认识莘茉?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面对他灼热的视线,我嘴唇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而,他笑了,眉眼弯弯,眸中满是宠溺的情愫,他张开双手:“莘茉,下来。” 满含期待的声音,似是在等待我飞身投入他怀里。 我不动,微叹一声:“…我不是莘茉。” 他唇角的笑意僵了僵,却仍旧固执的朝我张开怀抱:“莘茉,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没关系,只要你回来,怎样都可以。” 他殷切的目光太过迫人,我别开了脑袋,皱了眉:“…我真不是莘茉。” 半晌,没有回音。 我垂眸望去,只见他紧抿了唇,眸光愈渐深邃,有些骇人。 看着他如此模样,我没了言语,呆呆的站在墙头,又是一声叹息:“你以为我是莘茉,便设计引我前来,想困住我?” 他沉默了,只看目光便能说明一切,前些日子,与呆书生前来的夜里,他真的看到了我,那被窥探的感觉,约莫也是他在暗中观察。 我有些无奈,早知道便听琳琅所言了,如今自投罗网…只能怪自己命苦。 我朝他正色道:“我真不是莘茉。” 看他这模样,应当是对莘茉用情至深,若我此刻告知他莘茉已死,他会不会受刺激过度一怒之下将我给咔擦了? 我连他是妖是魔都查探不清…可见其修为之深厚,他若真要为难于我,我也只能任其宰割。 “…莘茉,你还在生气么?” 他问的小心翼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暗自腹议,感情我的话,他一句都未曾听进心里。 “你喜欢莘茉?” 我挑眉,问他。 他微勾了唇角:“甚悦。” “那你还分不清楚我是不是莘茉?这算哪门子喜欢?” 我双手环抱胸前,勾唇冷笑,颇为鄙夷的睨了他一眼。 他闻言,笑意顿失,眸光幽幽瞥着我,张开的双手终是垂了下去,半晌,一丝诡异的笑浮上他脸颊,“莘茉,我知道你是在生气,没关系,我会等到你气消的那一天,一千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日。” 他这副模样太过诡谲,瞧得我心底发慌,我皱眉握紧了手中软鞭,“说了,我不是莘茉!放我出去!” “莘茉,你乖一点,千年之前你不是我的对手,如今你修为退步如此多,更不可能从我手里逃脱,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怎么会放你走呢?你知道的,我不会放你走的。” 闪闪桃花眼中带了宠溺的笑意,那般温和的目光,低喃似梦境般的语气,让我背脊一阵阵发凉。 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他肯定知道我不是莘茉,却偏偏要骗自己,以为这样,便能弥补心底的空白么? 殊不知,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你知道的,我不是莘茉,若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的话,我劝你……”我跃下墙头,走至他身侧,“尽早打消这念头,因为…结果必定会让你很失望。” 他依旧笑望着我,似是一点都未曾在意我说了什么,弯弯的眉眼中,只有我一人的倒影,再容不下其它。 真是个执着到可怕的人。 我抖了抖肩膀,试图以此驱散些心底的恶寒。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总有一日,你会原谅我的,到那时,你便不会再狡辩了,嘘…别说话。” 他指腹点上我微张的唇,脑袋凑近了些,靠近我耳畔。我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他也不恼,站在原地,笑容宠溺的望着我:“莘茉,不要惹我生气,否则,我怕…”他垂眸,声音小了下去,“我会忍不住想伤害你,谁让你,害我这一千多年来过的这么痛苦呢…” 如此温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莘茉当年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个不正常的生物?我扶额,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相比较之下,凤隐那厮真是直白的太可爱了,虽有些让人难以招架,却不会如此骇人。 “莘茉,来,你以前不是说想在凡间有个家么?我为你准备了房间,来看看…” 我想,我应该没有拒绝的权利。 无奈点头,却未曾将手放置他掌心,缩着手,别过头,不看他。 头顶一声轻笑,他道:“随我来吧。” 看着前方步伐略显轻快的人影,我默默望天,欲哭无泪。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怎的就这么倒霉呢…… 遇上的都不是在正常思维范围内的生物。 默哀片刻,在他顿足转身的那一刹,快步跟上,他回眸,见我跟在身后,眼底浮上一丝暖意。 我低垂着脑袋,实在是不想看到如此深情的模样,这会让我忍不住心软,到时候万一危急时刻,需要动手,我可不想下不去手…… 我哼唧了一声,捂上心口,默念着,莘茉,我这可是在为你还债,看你醒来之后要怎么感谢我! “莘茉,这边。” 他在一个院子前停下,转身,朝我道。 我撇嘴,走至他身侧。 “你看…” 他推开了门,示意我往里面看。 满庭春色生机盎然,青石小路蜿蜒至竹林深处,不远处有一凉亭,凉亭之畔荷花浅露花苞,碧叶之上点点水珠晶莹剔透。 过了凉亭,便是回廊,其上笔墨勾勒,映了四季色彩,风起,吹皱了湖面,带来莲花幽香,浅淡且悠然。 再往里,便是内院,休憩之地。 第五十八章 自欺欺人 如今正是深秋,万物凋零的时刻,这院内却是初春之景,一片生机盎然。 抬眸睨他一眼,这般情景,当是费了不少功夫罢?只可惜,我不是莘茉,这番情意,只能付之东流。 抬手,抚上心口处,默念道:莘茉…你感受到了么,有人如此惦念、宠溺着你。 回应我的,是莘茉树心强有力的跃动,嘴角微勾,溢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莘茉,你笑了?” 百里伴在我身侧,望着我的笑颜满是惊喜。 我拉下了脸,兀自朝内院走去,不想理会他。 “莘茉…” 他跟了上来,在我身后轻声唤着,那轻柔的音调,似是怕将我惊跑了一般。 我无奈转身:“我虽认识莘茉,可却真不是莘茉,你就算是在臆想,不要让我知道,放在心底可好?” “莘茉,不许调皮。” 他笑的宠溺,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闭了嘴,不再与他争辩,这人的心思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我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 “好吧,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何人了么?”见他沉下了目光,桃花眼瞬间深邃晦暗,我不自觉后退两步,背脊有些发凉,便道:“…你就当我是莘茉,我是莘茉,现在失忆了可以么?” 他神色微讽,道:“…你将我忘了?也对,依你的性子,定不愿记忆中有我,莘茉…我是百里骰翝。” 我眨眼,这名字取的,何止是精辟,简直是艺术! 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行事如此乖张怪异,从名字便体现出来了…我摩挲着下巴,目光带着打量在他身上流连,怎么先前没有察觉呢? 眼前这厮看似温润,却掩盖不了身上那股邪气,与生俱来的气质…… 他嘴角含笑,任我目光放肆打量着他。 “百里宰相取了个好名字。” 我中肯的给了评价。 “你当初也是这般讲的。” 我怔楞了一下,随即掩唇失笑,莘茉与我不亏是双生树,想来那时她心底也是这般打趣他的。 “你是妖?还是魔?” “…妖。” 与莘茉有关系的妖? 我凝神细思,随即想到了一事,震惊抬眸,“你…你是妖王?” 苓歌曾与我提过,莘茉与妖王旧事,难道眼前之人…便是与莘茉有牵扯的妖王? 我甩了甩脑袋,这信息太过骇人,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我几欲崩溃。 本还在寻思着找时机逃走。 在妖王…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本小仙…如何做得到?我绞着手,眉头一跳一跳的,心底一阵阵凉意上涌。 忽而觉得有些委屈,鼻头一酸,差点落泪,想我蒂芜几万岁的年纪了,从未做过奸恶之事,一贯秉持着善待众生的理念,怎的境遇却这般凄惨? “莘茉,你怎么了?” 他关切的望着我,抬手便欲抚上我的脸。 我正烦闷着呢,一把将他手挥开:“别烦我!” 说罢,我才反应过来,顿时心底一阵后怕,紧张的偷瞄了他一眼。 却见他笑意愈发深邃,眸光亦是染上了几分暖意,我一滞,这…妖王,莫不是有被虐症? 亦或是,莘茉便是这般与他相处的? 思及此,顿时虎躯一震,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画面太美…本小仙还是不要臆想太过。 “莘茉,你觉得这院子怎么样?” “还行。” “今后你便住在这里可好?” “…好。” 我无奈答应。 他乃妖王,而我不过刚晋升的小仙,左右打不过他,此时还是顺从的好。 不过,我仍心存疑虑,便问了出来:“你不是妖王么?来这凡间做什么?” 百里见我斜靠在榻上,便也凑了过来,不过在我警惕的目光下,于软榻前停顿,妖力凝聚,幻化了一张椅子,坐于我身侧。 他道:“寻一物什。” “何物?” 我问。 他沉默了,眉头紧蹙,神色颇为纠结,抬眸望了我一眼,随即释然一笑,薄唇微启…… “别!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我捂住耳朵,眸光灼灼,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从他神情看,此事应是极为重要,若被我轻易得知,他日,待他看清了事实,不愿再欺骗自己,那我便危险了。 凡间有言,好奇心害死猫,我还是规矩些好。 “此事不重要。”他深情的望着我,“能在这儿遇见你,才是最大的收获。” 收获一个替代品?我暗自腹议着,却不敢表现出来。 “你不知道这千年来,我有多后悔,早知你性子烈,却不想你会如此决绝,不过一个美姬而已,怎能与你相比?若知你会如此在意,我绝不会说那些话刺激你…” 莘茉性子如何,与她相处了数万年的我,自然一清二楚。 听着他一句一句,带着悔意的低喃,我忽然想知道,莘茉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与妖王之间,又有何渊源与纠葛? “莘茉,仙界会付出代价的,他们竟然伤了你…我只痛恨,为何会在那时受伤,如今见你安然,我心才安然……” 他真不知莘茉已死?我皱了眉头,琢磨着,要不要问问他与莘茉之间的事,便斟酌着言语,问道:“莘茉…与你是怎么相识的?” 他眉眼间阴郁凝聚:“莘茉,不要调皮。”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而道:“那我与你是怎样相识的?” 他修为高深,我根本无法反抗,识时务者为俊杰,司命一直都很赞赏我的识时务,虽然,他总会说那是狗腿行为…… “你失忆了…”他眸光闪了闪,低垂了脑袋,“那我便与你说说,希望,能让你有所记忆。” 他嘴角带着笑,眸光幽然凝视着我得脸,深邃且专注,其中深情满含了宠溺的柔光似是要溢出眼眶。 我抿唇,别开了脸,这般痴情的模样,却不是为我,我知,他看的是莘茉。 其实,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莘茉与他的故事,那般轰轰烈烈的爱恋,开始的太过仓促,结束的亦太过突然。 爱憎分明的莘茉啊…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却也与所有陷入情爱中的女子一样,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那个妖族美姬,便是莘茉容不下的,既然得不到最好,纵然放手也好过痴缠不休。 原来我的莘茉,也曾受过这些苦么? 笑容璀璨的神树,离了不周山,于四海八荒游荡,无所顾忌,亦无所牵挂。 于她心底,唯一能占上席位的便是在不周山悠然度日仍旧不能化形的我。 我是不急的,莘茉却不这般想,她总想着能让我提升修为,与她一道游历六界。 所以,她守在太合幻境,一守便是两百多年,只为了一颗镜合果,为我增千年修为。 镜合果千年开花,千年结果,千年成熟,不论是妖、仙、或是魔,都能食用。 如此增长修为的诱惑,自是令许多妖魔、仙人心生向往。 莘茉蹲守了两百年,正当镜合果成熟之际,周遭却多了这么多妖魔、仙人抢夺,心底愤愤然的同时,更是坚定信念,定要夺得镜合果。 便是在此时,与百里骰翝相识。 百里亦是为了镜合果而来,与莘茉一样,不是为自己。 莘茉为了我,他为了那妖界美姬。 那美姬是他最宠信的部下之爱女,却天生孱弱,修行之路极为不畅,才会需要依靠外物增长修为。 莘茉早设下了结界,将那些伺机而动的妖魔挡在了外面,百里骰翝却轻轻松松走入了结界,见着来人,莘茉一脸警惕。 “你也是来抢夺镜合果的?” 莘茉周身灵力聚集,微敛着眸光盯着眼前之人。 百里骰翝见她如此戒备的模样,不由失笑,“你打不过我。” 莘茉蹙眉,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她便知晓,他修为远在她之上,若真要动手,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她望了望随时可以摘取的镜合果,眸光满是不甘,语气愤怒道:“那又如何?莫非你想依仗修为高深来抢夺镜合果?” 莘茉开始备战,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她定会全力反击。 “你不也是仗着修为比他们高,便设结界,不让他人抢夺么?” 百里骰翝对这镜合果本兴趣不大,来这一趟也不过是看在爱将的面子上,可是此刻看着眼前柳眉倒竖紧咬着樱唇的女子,觉得甚是有趣,便逗她一逗。 “那如何一样?我在此处已守了两百年,这镜合果自当是我的!” 莘茉紧靠在果树下,满是神气的脸高扬着,一点也不因他修为高深而胆怯。 百里骰翝甚觉有趣,头一次见到如此无所畏惧的个性张扬的女子,便道:“那我若硬是要抢夺呢?你又…” 当如何? 话未说完,眼前女子已成了一道虚影,带着迫人气势朝他袭来。 他略有些惊愕,随即微勾了嘴角,眸光带了些惊艳望着挥掌而来的她。 侧身躲过她一击,瞬移至她左侧,握住她的手,往后一拉。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莘茉毫无所觉便被他扯的往后一仰,正落入他怀里。 莘茉怒目视去,却见他微潋着眸光,桃花眼略带了些许笑意,似是星辰划破浓雾光芒闪烁,她一时看的痴了… 结界之外的妖魔与仙人亦是略有些呆愣的看着这一幕,不是打起来了么?怎的还搂抱到了一起? “你若真想要这镜合果,予你便是,何须动手?如此惊艳的美人,我可舍不得伤了。” 百里含笑说道,环抱着莘茉的手紧了紧。 第五十九章 情深不寿 百里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砰”的一下,将莘茉的脑袋给炸的晕晕乎乎,面颊染上了一层飞霞,直红到了耳朵根,心底一丝丝莫名情绪开始蔓延… 情之一字,便是如此毫无道理可言。 只一眼,一句话,便动了心,再不受控制。 莘茉将镜合果带了回来,却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她走的特别急,飞身而去的身形似是卷了一阵狂风,从我眼前掠过,再不见踪迹。 莘茉性子虽有些急躁,却从不曾如此雀跃的离去,我心有疑惑,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而后,便是百年孤寂。 我服下镜合果,涨了千年修为,却并不开心。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千年修为,只要莘茉能像往常那般,时常回来与我细说她在外所经历之事,然她却再未回来过。 最后一眼,便是魂飞魄散之际…诚然,我怨莘茉,却也爱她,万年相伴,她早已是我生命里不可割舍的那一部分。 莘茉离去,便是前往妖界。 她爱百里,爱的炽烈且不留退路,一腔孤勇入了妖界,事实却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美好。 百里虽宠爱她,却依旧将那美姬留在妖王殿内。 莘茉所向往的情爱,乃是凡间所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爱便要彻底而投入,一个人的心怎能分成两份呢? 美姬的存在让莘茉脾气愈发古怪暴戾,甚至是哀怨...... 她觉得自己被辜负了,凡人所言的那般美好的情爱她只尝到了一点甜头,便被苦涩所掩埋。 这与她所渴求的恰恰相反,莘茉性子刚烈且耿直,容不下美姬便是容不下,她只顾着霸占百里的爱,却不曾探究百里的心思。 在与美姬的缠斗中,莘茉永远是胜利的一方,那带着轻蔑的笑的高傲姿态,与美姬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成了鲜明的对比。 百里心悦莘茉,却不喜她咄咄逼人的姿态,美姬于他而言,不过是旧部的遗孤,他放她在妖王殿照拂一二而已,谈不上私情,莘茉却怎也容不下。 与魔君胥倾的大战中,百里骰翝受了重伤,妖丹受损,是美姬每日一碗鲜血供养着受损的妖丹,他心存感激。 莘茉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愈发亲昵,终有一日,莘茉爆发了。 她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美姬朝百里道:“要么她走,要么我走,你选一个。” 百里沉默片刻,明亮的桃花眼染上了一层阴霾:“莘茉,不要任性。” “你知道,我认真的。” 被爱囚禁的人总是这般盲目,莘茉不能确定百里对美姬是何种心思,可是美姬对百里,却是恋慕非常,她看着他的目光,怯懦中带了向往,那般迷恋… 让她生厌! “莘茉,莫要任性!” 百里的语气已带了几分怒意,为莘茉的无理取闹,也为自己受伤的屈辱。 莘茉却只觉他在护着美姬,她咬唇,忽而笑了:“你选她是不是?” 百里不语,他此刻负了伤,本就精神不济,实在不想与莘茉多做纠缠。 “百里骰翝,你终究还是要选她?” 莘茉提高了音调,再问了一遍。 百里扭头,微闭了眼,极其疲倦。 跪伏在地的美姬此刻抬眸,怯懦的看着莘茉,小声道:“莘茉,你别这样,王上受了伤,正需静养,你若真不喜我,我走便是了。” “别用你这副姿态来恶心我。”莘茉鄙夷的望着她,于莘茉而言,自始至终,她在意的,不过是百里骰翝的态度。 “莘茉…” “闭嘴!”莘茉喝道! 美姬嗫嚅着,不再言语,只幽幽目光瞥向闭目养身的百里。 百里微叹,睁开了眼睛,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赶你出妖王殿。” “当真是一场郎情妾意的好戏!”莘茉“啪啪”鼓着掌,嘴角倔强的扬起笑,“看的我真是好生感动。” “莘茉,别太过分了!咳…咳…” 百里动怒了,却牵动了伤口,不住的咳嗽,莘茉心底一痛,正要上前帮忙抚他胸口,却有一人比她动作更快,声音更是温柔:“王上,可别生气了,养伤要紧。” 莘茉瞧着,泪珠在眼底打转,却强忍着:“百里骰翝,你当真要选她?” 百里正缓着气,未曾瞥见莘茉的模样,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嗤笑一声:“你要走便走吧,我这妖王殿估计容不下你莘茉这尊大佛……” “好…”莘茉扬唇一笑,樱红的唇角滑过一滴水珠,咸湿的味道,“如你所愿。” 百里说的不过是气话,他从未想过让莘茉离开,许是受伤糊涂了,一时忘了莘茉的脾气,等到反应过来时,莘茉早已离去。 他以为,莘茉不过是一时气急了,待过些时日,气消了便会回来的,正是这种侥幸心理,让他生生将莘茉给错过了。 莘茉走了,未曾回来,百里骰翝慌了,却因受伤无法亲自寻觅,便派遣妖族部下寻找,殊不知,那些妖族本就不喜莘茉,何况,还有美姬从中作梗,怎么可能找得到莘茉呢? 莘茉的性子太过好强,她爱的浓烈,却也舍的决绝,纵然被伤的体无完肤,依旧走的高傲。 可她终究是爱着百里骰翝的,所以才会潜入仙界,为其盗取仙丹…… 最后不知为何得罪了天后,被五离之火烧身,最终于不周山…在我眼前,魂飞魄散。 百里只以为莘茉走了,躲了起来,不愿见他,却不知… 莘茉啊…早就死了。 我咬着唇,强撑着不去回忆那一日发生之事,莘茉还会活的,还会的… 我捂着心口,那儿还有莘茉的心跳,她一定…还会活过来的。 我抬眸,便望进了百里那水雾迷蒙的桃花眼中,太过深邃与灼燃,我避开他的目光,问他:“那你究竟爱的是莘…我,还是那个美姬呢?” 百里闻言怔楞了,却又失笑,伸手便抚上了我头顶,声音温柔:“从来都只有你。” 我实在不习惯他如此触碰,便往旁边躲了躲,却被他挟住肩膀,我皱眉望他。 他阴测测的勾唇:“你还想躲到哪儿去?莘茉,你看着我…” 我木着脸,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这种反复无常的性子,也不知莘茉是如何承受的? 也许当初莘茉的离开,除了美姬之外,也有可能是因为妖王诡谲心思太难猜测…且喜怒无常,着实有些骇人。 我的乖巧似是没有令他开怀,他目光盛满了悲伤:“莘茉,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闻言,我手一摊:“不好意思,我失忆了。” 他适才酝酿好的所有情绪一瞬间僵在了脸上,他微抿着唇,眸光幽幽睨着我,看不出喜怒。 我屏着呼吸,有些心虚的目光飘忽望向别处,这可不能怪我坏了气氛,而是本来人就不对,何必如此折腾呢…… 看他忍的着实辛苦,我又加了一句:“你不会因为我失忆便打算对我动手吧?” “…怎么会?” 他虽是在咧嘴笑着,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害怕的缩了缩身子,我小心翼翼道:“天色不早了,我想休息了,咱们改日再聊可好?” “…好。” 他起身,深深的睨了我一眼,这才往外走去。 我估摸着,他这是在警告我不要逃跑,这厮太不了解我的性子了,我可不是莘茉,修为高深又生性高傲,别说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眼前那结界我便破不了。 还不如老老实实待着,看这厮什么时候能发发善心,放我离开。不过,依着他那古怪的性子,几率实在是小的可怜…… 清风潜入夜,催人入眠,在烛火忽闪间,我渐渐闭了眼,一夜无梦…… 我有些佩服自己随遇而安的心性,看来此次来凡间的历练,收获颇丰。 早膳期间,百里骰翝又来了,坐在我身侧,我口中还叼着一个馒头,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俩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对方许久,最后还是他移开了视线,带了笑意问:“凡间的食物这么好吃?” 我咬着馒头,含糊的“嗯”了一声,饮了口清水:“妖王来找我有何事?” “唤我百里。” “…百里。”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我一向懂的透彻。 “嗯。”他愉悦应声。 “你不用上朝?” 凡人不都是要侍奉君主,为政者便要入金銮殿上朝的么? 他失笑,圆润的桃花眼如一轮弯月,笑意盈然:“莘茉,我是妖王。” “......” 也是,毕竟是妖王,凡间的龙气虽蕴藏着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却对百里作用不大,随意一个分身,便能代他上朝。 不过,他的眼睛怎的那么好看呢?身为妖物,却长了双这么清澈透亮的桃花眼,一笑起来,便仿若万千星辰并入了眼眸深处,闪闪灼人眼球。 “莘茉,待此间事了,你便随我回妖界罢。” 这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可是我还是想挣扎一下:“我可以拒绝么?” 百里骰翝笑意顿时没了,这厮又开始变脸了:“莘茉,你要乖一点,不能惹我生气知道么?” …… 重点是…我不是莘茉啊… 第六十章 莫名霸道 手机阅读 我一声长叹,哭丧着脸:“可我真不想去妖界。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百里微蹙了眉,问我:“你喜欢凡间?” “嗯!”我重重点头,除了妖界,哪处我都是喜欢的。 百里约莫是看出我心底所想,神色沉了下去,半晌,他道:“是因为美姬么?” 我眨了眨眼,美姬…与我何干?随即摇头:“与他人无关。” “莘茉,妖界虽不比凡间热闹,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何况,你这么久未回去,妖界已变了许多,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轻言细语,试图引诱我前去。 我为难的皱起眉头,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抬眸偷喵了他一眼,思索着,若是我说,不想去妖界的原因便是他,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我给打回原形? “待我想想,再想想…” 我含糊回道,他微眯了眼,未曾答话。 我手握成拳,掌心略微沁出了汗渍,他不说话一个劲盯着我看的眼神太渗人了,妖王的压迫的之感从他身上散发,我紧抿着唇,全身骨头都快僵硬了。 “那你便好好想想吧。” 他启唇说话,周身压力骤减,我舒了口气,摊开掌心,在裙裾擦了擦。 随即试探着问道:“你可否将结界给解了?” “不可。” “那…能将我放出去么?” 他闻言,勾了嘴角:“你说呢?” 我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双手环抱膝盖,兀自悲伤中,不再说话。 “出去倒是可以,不过…” 他拖长着音调,我惊喜抬眸,不过什么? “不过,得与我一起。” …还是得在他眼皮子底下么? 我扁着嘴,能出去透透气,总比憋死在这个院子里好。 “行!” 我答应。 他又道:“眼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待将事情办法再带你出去。” “…好吧。” 我无聊的趴在桌上,手指微曲,敲着杯盏。 他失笑,伸手轻抚我头顶,“好生待着,不要乱跑,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会有惩罚的。” 说罢,便出了门。 我对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这妖…亏他好意思,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着威胁人的话,实在是不要脸! 百无聊赖之际,我躺回了软榻,望着房梁,发呆…… 不多时,睡意来袭,眼前之景愈发朦胧,我翻个身,找到舒适的姿势,安然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屋子里空空荡荡,百里未曾前来,也无凡人前来送饭。 我摸了摸已经空了的肚子,哀怨的望向门口处,那些凡人也太不尽忠职守了! 愤愤然起身,朝外奔去,刚至院门,便被一道光墙给弹了回来!我气得直跺脚,百里百里!这妖王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将我困在此处便算了,竟然不给东西吃…忒的小气! 我双手环胸,怒瞪了那结界一眼,便往凉亭走去。 亭内有一长椅,我坐下,斜倚其上,望着满池白莲露出花苞,舒缓着碧叶,莲花旁偶有鱼儿游过,似是在逗弄莲花根茎一般,直将它戏的花枝乱颤…滴滴晶莹水珠顺着莲叶纹路流入池水中。 风乍起,水纹涤荡,花叶摇曳,耳畔传来竹林呜咽之音,似是微风伴着竹叶奏乐,别有一番滋味,将我心底的烦闷驱散了不少。 不久,有脚步声传来,我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百里提着食盒,沿着青石小路去往内院,径直从我眼前经过,我撇嘴,没有叫住他。 “…莘茉?” 听到他轻柔的呼喊,我仍是没出声。 他再次唤了一声,见没人理,便推开了门,兀自走了进去,步伐略显急迫。 “莘茉!” 一声大喊,将我惊了一跳,这人叫这么大声干嘛!我轻抚心口,压压惊,皱起眉头,没好气的望向内院。 百里玄色身影如卷了一阵狂风从里面冲了出来,衣衫被狂乱的妖力吹的乱舞,他面色铁青,眸光一片妖异的血红色,额角青筋突突的跳动。 不受控制的妖力不断爆发,小院似是被影响,逐渐变得虚幻,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一池白莲瞬间化为淤泥,结界闪烁着,似有不稳的征兆。 我纠结着,额角有汗渍渗出,抹了把额头,紧咬着唇,手有些颤抖。 若是此刻趁他不注意,能否冲出结界?冲出去了,又能否在他发现之后逃脱掉? 我急得不住跺脚,在渴望与理性之间徘徊,最终理性占据了上风,以我这点微末的仙力,能冲破结界便是万幸,如何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咬咬牙,大喝了一声:“百里!” 他本在异变的神色一顿,眸光中血红色逐渐退去,怔楞看向我:“…莘茉?” 他扬唇,不加掩饰的喜悦浮上脸颊:“你没走啊。”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还能走到哪儿去?” 他笑意愈发深刻:“我还以为你又走了。”随即垂眸,低沉道:“还好你没走…呵呵…” 我被他转换自如的语气给瘆得慌,搓了搓胳膊,我也想走啊…奈何修为不够,结界都冲不破,往哪儿走? 他一收妖力,小院便恢复了正常,化为一滩淤泥的莲花重新钻出了脑袋,挺直着腰杆,于风中摇曳散发清香。 他一个闪身,便到了小亭中,走近我,不容拒绝的拉起我的手,我黑着脸抽了两下,却依然被抓的牢实。 “…莘茉,你要乖乖的…” “你到底是要带个人回去,还是想养只宠物?” 我有些气闷,这人一步顺他意,便让我乖乖的…是想将我当做宠物来养么? “怎会是养宠物呢?”他伸手,抚上我的脸,指腹轻柔,“宠物比你可乖多了。” 我黑了脸,这厮是在说我比宠物还不如? 突然好想放小白,咬死他… 可是小白…也打不过他吧,若是帝君在便好了。 我垂眸,略有些伤怀。 “我只是,害怕…再次失去你。” 他忽而将我拉入怀里,轻抚着我背脊,低声喃喃,满是宠溺,好似我是他捧在掌心的珍宝一般。 如此深情爱慕,让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莘茉树心在我体内的事告诉他… 可是,他太过喜怒无常,若是我告知他此事,难免他不会直接将我给生剖了,将莘茉的树心取出来…... 想想便有些可怕,我抖了抖身子,皱了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 他稍稍放开我,疑惑问道。 “我饿了。” 他笑:“这么馋?” 我点头,声音莫名委屈:“没人给我送吃的来。” 他无奈,温柔道:“是我思虑不周。” 他…约莫是想亲自给我送饭,但被正事耽搁了些时间,才有了适才那一幕。 “吃的呢?” “…现在便带你出去吃,可好?” 一听可以出去,我双眸泛光,立即道:“好!” 他走,却仍拉着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他回眸,“莘茉,要乖。” 我耷拉着脑袋,望了望相握的手,颇有些委屈,本树仙的小手…除了拂幽,只想给帝君握的…… 扁着嘴,吸了吸鼻子,沮丧的“哦”了一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本小仙…不得不屈服。 一面跟着他走,一面在心底暗道:“离渊呐…你要绝对相信我对你的忠贞!这是被压迫的…我也不想的…” 重复了好几遍,直到感觉如此强烈的意念定能让离渊察觉,心底的别扭才稍褪了些。 入了街,浊世尘音总让我倍觉温馨。 我勾着嘴角,目光在每一处摊贩间流连,百里见我高兴,脸上亦是添了几分笑意。 感受到周遭人群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我望了望宠溺看我的百里骰翝,嘴角笑意略有些僵硬,“百里,能放开我的手么?” 我轻声与他商量。 他摇头:“这儿凡人太多,气息杂乱,万一你走了,我找不回了怎么办?” 我:“……” 其实,我只是觉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有些莫名尴尬,真没想到要逃走…… “不是想吃东西么?便去那酒楼如何?” 他示意我看前方不远处的酒楼,我点头,“好。” 虽说神仙只需灵力便可万世长存,然我是个贪吃的,辟谷这种行为…不太适合我。 入了酒楼,百里在二楼雅间定了个位置。 我坐下,问到一阵酒香,虽不够绝妙,却也可以解馋。 遂斟满一杯,正欲浅酌一口,却见百里微敛着眸光望着我,我饮酒的动作一顿,随即放下,干干笑了两声,再替他也斟了一杯,他这才露出了笑容,温和的望着我。 我默了默,这妖约莫也是个被人服侍惯了的。 少顷,店小二端着菜肴上来,“公子,姑娘,慢用。” 店小二笑的一脸喜意,我也跟着笑了笑,他再回我一笑…二人相视笑着… “可以下去了。” 百里声音冷漠,似是有些不悦。 店小二道:“是,公子!” 抹布往身上一甩,便退了出去。 店小二走后,我便伸出筷子夹菜,却被百里抬手挡住,我皱眉,望他:“怎么了?“ 他眸光有些愠色:“为何对他笑?” 我怔楞了下:“什么?” “为何对着那个凡人笑?” …… 本小仙有些呆滞:“不就笑了一下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一章 喜怒无常 手机阅读 “不准对着别人笑。品书网” 我:“……” 我此刻甚是疑惑,莘茉的眼光…究竟是出了何问题?竟然与这么一只强势霸道的妖产生情缘…说是孽缘还差不多。 “不过是礼貌而已。” 见人三分笑… 我总是这般做的,凡间不是有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说不准便是不准!” 眼见他又要生气,我立即举着筷子:“不笑,不笑了。” 边说边重重点头,以示诚意。 他这才露出了笑脸:“乖…” 对于这个字,我尽量做到忽略,将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之上… 我奋力的与食物做斗争,他却支着下巴,目光温柔的盯着我,瞧得我很是不自在。 “咱们商量个事儿吧。” “嗯?” 我深呼一口气,微笑:“能不能请妖王殿下的目光稍稍往旁边移一移,或者看看窗外,放松下心情也好。” 百里沉默片刻,失笑道:“你在害羞?” 害羞个鬼…… 我瞪着眼:“我只想好好吃顿饭!” 被人如此灼人的目光盯着,想忽略都难… 他道:“…好。” 随即听话的看向了窗外,嘴角轻扬着,心情貌似愉悦的很。 我舒了口气,重新执筷,酒足饭饱之后,撑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懒懒的躺在矮榻之上,眸光微敛望着仍盯着窗外的百里,他似是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百里…” 我唤他。 他回眸,望了眼桌上,失笑:“吃完了?” 桌上杯盘狼藉,我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吃完了。” “走吧。”他也不嫌弃,直接抓着我还泛着油光的爪子,拉我起身,往外走。 我本还想休憩一会,却也不敢忤他的意,便一手轻抚肚子,跟在他身后,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是有了身孕的女子一般。 他约莫也发现了,盯着我的肚子瞧,颇为好笑。 我赧颜,扯着衣服遮了遮,却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吃得太撑了,衣服也无法遮住体型。 “看什么!” 我有些羞恼,便未曾主意语气。 百里倒未曾在意这些,只笑道:“日后,你若真有了身孕,会不会也是这般模样。” 他目光温柔的诡异,我惊悚的往后退了一步,这只妖…臆想太过了吧… 他见我神色害怕,眸光一瞬染上了寒意:“…莘茉,你在怕我。” 是你太过可怕了好么? 我暗自腹议着,面上却不敢表露,只得微微摇头:“没…没有。” “莘茉,你不能怕我。”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亦不能离弃我,否则…我只能将你绑起来,绑回妖界,让你再不能出来。” 我:“……” 这样还想让我不怕你?不对…他说的是莘茉,我又不是莘茉,莘茉…约莫是不怕的。 “…莘茉,为何不说话?” 他停在门口,似是不等到我的回答便不走动。 旁人经过我俩时总忍不住多瞧两眼,我颇为无奈,只得道:“莘茉是不会离弃你的!” 没错,就是这样。 这是莘茉的孽缘,我可不想随意有牵扯,至于莘茉日后醒来,会不会这么做…我也不晓得,如今,能搪塞过去,便搪塞过去…… 随即在心底默默道:“莘茉啊,你可别怪我替你回答了,这是你惹出来的孽债,只能你自己收拾……” 我话音铿锵有力,他笑了,桃花眼光晕闪闪,直晃的我眼花。 他道:“走吧。” “…嗯。” 下了楼,还未走出酒楼,便听到一声惊疑的“蒂芜…小道长?” 声音有些熟悉,我驻足,往声源处望去,面容清秀呆的书生惊讶的微张唇,望着我。 我一笑:“恭喜。” 当日放榜,徐齐修,此次考试的第一名,那个呆愣的傻书生。 他站起了身,似是想往我这方走来,却在看到我身旁的百里之后,停下了步伐,有些呆愣的望着我俩…相握的手。 百里似是又生气了,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有些疼,我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打着商量道:“那是我在凡间的朋友,我能过去说两句话么?” 他眸光晦暗,神色纠结。 “我就过去说两句话,不跑,我会乖。” 闻言,半晌之后,终是松开了我的手,“快点说完。” “嗯。”我扬唇一笑,便望徐齐修那方走去。 “那是…宰相?” 徐齐修见我靠近,便立即与我小声耳语。 我点头:“是啊。” “原来蒂芜小道长认识宰相!难怪那日能轻易入了宰相府…” 徐齐修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桌子,他约莫是在宴请客人,我也不便多说,他若是这般以为,便这么以为吧…… 这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何况,他不过是一凡人,又如何能帮得上忙? “你怎么了?” 他见我神色郁郁,关切问道。 我一笑,道:“无碍,不过,恭喜你,中了解元…” 他见我笑颜,有些羞赧的挠了挠脑袋:“不过是运气而已。” 我挑眉,凡人…就是太过自谦,便道:“不是谁都能有这种运气的。” 他憨厚一笑,望了望我,忽而笑容戛然而止,眸光又带了几分疑虑:“蒂芜小道长,你…” “嗯?” 他目光在我身上打量,纯粹是好奇,我好笑的望着他惊疑不定的神色,道:“谁与你说,道长便只能是男子?” “你真是女子?!” 这般惊讶…也难为了他能在我女装之时认出我来。 “不像么?” 我挑眉望他。 他摇了摇头:“好看。” 呆子... 我呵呵一笑,不过是问他像不像而已,倒学会夸人了。 听见我笑声,他似是才反应过来适才说了什么,急忙作揖,赔罪道:“小生无状,唐突了道长。” 我摆手:“无碍,你所言,我很开心。” 他红了脸,颇有些无措,我还想多逗他两句,便感觉到迫人的视线直盯着我背向,想来百里应当是没有耐心了。 我笑道:“日后有缘再聚,先告辞了。” 徐齐修看了看我身后的百里,道:“你如今在宰相府?” 我点头。 他问:“收妖?” “此事说来话长,我得走了,不过…你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宰相府找我闲聊,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好。” 他点头,我转身,朝他摆摆手,便往百里走去。 百里见我靠近,不容分说的拉住我的手往外走,步伐略急,我只得小跑着跟着。 怎的又生气了? “百里…百里!” 他忽而停下,我未收势,差点撞了上去。 他不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不许与他来往。” 我有些不高兴了,便道:“百里,你不能如此限制我。” 他沉默了,随即又往前走,不过放缓了步伐,皱着眉头,似是在沉思。 “为何一定要与那凡人来往?还邀他来府里?” 对于百里会知晓我与徐齐修的对话,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仍是有些不开心,这妖…控制欲太强了。 “百里,一天天呆在宰相府真的很无聊,我会被闷死的,找个凡人来解解闷也不可以么?” “只是解闷?” 我无奈,瞥他一眼:“不然呢?” 还能指望那凡人将我给救出去?异想天开…也不是这么个想法。 闻言,他扯开笑颜:“如此便好。” 这厮变脸比变天还要快…… “你不会伤他性命吧?” 我有些怕,这厮喜怒无常的性子,实在捉摸不透。 他眸光似是有些不屑:“不过是一解闷的玩物,用不着动手。”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那你答应了?” 我再次确认。 他点头:“嗯。” 我微漾了嘴角,一直以来的压抑的心情轻快了几分。 回了相府,百里又去处理正事,我直觉…不会是凡间俗事。 寻一物什?究竟是何物,竟然让妖王亲自行动,他曾言,会让仙界付出代价,可是寻找对付仙界之物? 我满心郁结,想问…却又不敢问。 知道太多,是会被灭口的,司命的话本子里都是这般的写的,我还不想被灭口呐…… 躺在软榻之上,咬着唇,很是伤神的望着房梁,本小仙很是惜命的,神仙死了,会如何?寂灭亦或是重生? 如若神魂俱在的话,损伤点修为还是能重塑金身的,怕就怕在魂飞魄散…就像莘茉一般,若不是我及时将她树心养在身体里,她早就不能存在于世间了。 那聚魂灯…也不知能否聚集她的魂魄,少了魂魄的莘茉,复活也不过是一具躯壳。 再生灵智,又得数万年…也亏得是神树,只要灵气充裕便可孕育出灵体,不然,莘茉啊…可怎么办呢。 只是,再生的莘茉,还是莘茉吗? 我垂下了眸光,烛火摇曳,长长睫毛在我眼睑处覆上一片阴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下了榻,开门。 “夫人。” 软糯的女声,娇俏的身形,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颇为伤神。 “…你是?” “奴婢初月,是大人派来服侍夫人的丫鬟。” 我抿唇,道:“能不叫我夫人么?” “啊?”她微躬着身子,很是惊疑,想抬头,却又在半途中垂了下去,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宰相派予我了,便是我的丫鬟,可懂?”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二章 书生来访 手机阅读 她道:“明白。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见她还算乖巧,我眸光暖了几分,道:“进来吧。” “是,夫…姑娘。” 她微顿,继而道。 我满意点头,“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随意便好。” “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姑娘。” 我挑眉,不置可否,百里派来的,即使是凡人,也不见得会心向我,各不相扰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我上榻,微闭着眼睛,养神,顺便修炼仙术。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我未睁眼,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走至我身侧,停顿。 我正欲睁眼,便感觉太阳穴上一阵轻柔的按压,略微酥麻,我舒适的嘤咛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她。 她似是被我突然睁眼吓了一跳,立即扯手,跪了下去:“奴婢只是见姑娘神色郁结,便向替姑娘舒缓,求姑娘恕罪。” 我眨眼,本想感谢她来着,奈何女娃娃太过胆小,望着她惶恐的模样,不由得失笑,随即故作生气道:“我若是不恕罪你当如何?” “砰”地一声,初月额头敲在了地面,我惊愣了一瞬,眼看着她还要来第二下,我立即制止:“等等!等等!你在干什么啊?” 练铁头功么?我又好气又好笑。 “求姑娘宽恕。” 女娃娃声音哽咽,眼底含着泪珠,却强忍着。 “好生生的这是做什么?我不过诓你两句,何须如此?” 我掏出锦帕,替她擦了擦额角的灰渍,眸光有些责怪的望着她。 初月呆呆的望着我,眼泪此刻却落了下来:“姑娘不责罚奴婢?” “为何要责罚你?” 虽说,这女娃娃有些自作主张,总归是一番好意,心性定是不错的。 初月啜泣着:“奴婢…未经姑娘同意,便触碰了姑娘。” 我一下笑了:“我还是豆腐脑了不成,碰一下就坏了?” 她惊愣抬眸,望着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抿唇,小心翼翼望了我一眼,见我未生气,这才舒了口气,道:“多谢姑娘。” “好了,便跪着了,再来给我揉揉吧。” 她道:“是。” 起身,便给我揉着太阳穴,适度的力道,揉的我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我道:“初月,我若是睡着了,你便自个回去睡吧。” “是,姑娘。” …… 过了几日,徐齐修前来拜访,我不由得勾了嘴角,百里还算守信。 徐齐修见着院中之景,惊讶的合不拢嘴,“这…这…” 他震惊的望着满池莲叶与翠竹萧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坐于石椅上,手肘撑在桌子上,笑看他:“怎么了?” “…这…未免太神奇了!”他啧啧称叹,摇头晃脑的环视了院子,那呆愣的模样瞧得一阵好笑。 “不过是法术而已。” 我撇嘴,不屑道。 “这法术未免太过逼真了。”他深吸一口气,“连莲花幽香都能变幻出来。” 闻言,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乃妖王,法术自然高深。” 他惊讶扬眉:“这不是你的杰作?” 我垂下了眸子,一声哀叹,我若有这般本事,便也无需被困在这小院中无法脱身了。 “不说了,喝酒吧…” 我扬唇一笑,举起杯盏示意。 他也不同我客气,兀自斟酒,与我碰杯,一口饮尽,赞道:“倒是好酒!” 我愉悦的微眯了眼,“这可是宰相府珍藏的美酒……” 得亏我鼻子灵,路过前院那株老槐树之时闻到了隐隐幽香,顿时便走不动了,直央了百里,将美酒挖了出来,才回了院子,今日恰好用来招待这呆书生。 那呆子沉默了一瞬,眸光有些疑惑,“你与…宰相,是何关系?” “他眼瞎,将我错认成了故人。” 提起百里骰翝,我便沉了脸,语气略为不善。 他闻言,皱了眉,担忧道:“那你…” 我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无事,只是终日被困在这府中,无聊了些。” “他竟然囚禁你?!”徐齐修震惊出声,双眸睁的老大,眼底染上一层愠怒。 我微笑,安抚道:“也算不上囚禁,偶尔他还是会带我出府游玩…” 本树仙是个极其容易满足之仙,既然无法反抗,那便顺从…顺便尽量为自己争取利益。 虽说这做派委实有失仙人身份,却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谁让我修为不够,奈何不了人家呢? 徐齐修顿了一顿,疑惑道:“小道长不是修仙之人么,怎会被宰相困住?” 我默了默,浅酌杯中之酒,这话着实不好回答,我为难了。 徐齐修乃是立志入朝为官之人,我若是在此时告知他,当朝宰相乃是妖王,不知他会是何种表情…… 脑中不由得幻想徐齐修听后呆愣不已的神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且他如今便是一脸茫然的望着我,呆呆道:“你笑什么?” 我乐不可支,摆手摇头:“没…没什么…” 他狐疑的盯着我:“明明有事,为何不与我说?那宰相究竟有何本事,能将你困在这小院中?而且,这院子一看便不寻常,本是秋末,为何会是初春之景?” 这呆书生倒是不傻。 我止住了笑,沉吟片刻,认真道:“相信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蹙眉,不语。 我举盏邀杯:“难得相聚,来,饮酒吧。” 他不动,目光深深凝视我,半晌,缓缓道:“你若有何难处,尽管与我说,只要我能办到,必万死不辞!” 我嘻嘻一笑,“我都无法解决之事,你一介凡人又能如何帮忙?” 他语滞,神色颇有些难过,他低声道:“但凡能帮忙的,小道长只需说一声,便可…” 我知他心意,便回以微笑:“我如今…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脱身的法子,若是日后,想到办法了,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绝不会与你客气!” 他这才舒展了眉头,可仍是有些疑惑:“这小院处处透着诡异…是否便是它将你困住。” 我点点头,“院子外围便设了结界,针对的便是我的仙力,只有我散去修为,成为凡人,才能出的了结界。” “宰相为何如此做?” 我冷嗤一声:“他疯了呗,疯子的思维便是这般莫名其妙。” 徐齐修约莫没将百里往妖异处想,只叹息道:“宰相请来的高人,比你厉害那么多么?” 让他知道太多总归不好,便顺着他的话点头,道:“对啊,我学艺不精,便只能成为阶下之囚,任人宰割…唉…” 一声长叹,让徐齐修再次锁了眉。 只见他垂着脑袋,眉头皱成了川字,薄唇微抿着,那看不清情绪的面容硬是将他略显呆愣的气质给掩盖了,颇有几分沉稳之感。 这厮只顾思考我之事,酒都未曾好好饮罢,我浅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替他斟满一杯,道:“逗你玩的,宰相将我当做故人,对我挺好的,只不过是不能随意出这院子而已,我野惯了,一时适应不过来,倒也不曾委屈。” “如此…可有何需要我帮忙的?” “没事多来走动,与我说说话,解解闷,暂且度过这一段无聊的日子罢…” 他颔首,神情肃然:“好!” 我失笑,这凡人怎的这般呆愣? “喝酒啊…” 我举盏,递至他面前,他接过,一口饮罢,却因急了些,酒呛入了喉咙,咳嗽不止,脸涨的通红,我见状,毫无怜悯之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泪花闪烁眼前徐齐修的脸似是蒙上了一层轻纱。 “徐齐修,你太逗了。” 我笑着调侃他。 他也不恼,只尴尬的掩唇,小声咳嗽着,面色羞赧。 随即他问我:“蒂芜,你师门可还有人?” 师门…我想了想,应延老君总共收了九个弟子,这般算来…… 我答:“还有八个师兄师姐吧。” 徐齐修沉思,道:“那你可有法子与他们联系?让他们来救你?” 我眨眼,缓缓摇头:“联系不到。” 除了师父,其他的师兄师姐们我见都未曾见过,谈何取得联系?师父他老人家一门心思扑在了炼丹上,估计也不知晓他亲亲乖徒儿被妖王囚禁在了凡间。 徐齐修望着我,忽而摇头叹息,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 这能怪我么? 徐齐修望了望头顶天光,无奈道:“天色不早了,我须得走了,过几日便是殿试,不能常来看你,你要保重。” 我扬起浅笑,朝他挥手:“好走不送。” 他失笑,难得与我开了句玩笑:“你就算想送也出不去吧。” 本树仙黑了脸,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作势便要将手中杯盏扔向他,思及还要饮酒,便作罢,默默的看着他颀长身形出了结界,消失在院门口。 我哀叹一声,只得独自饮酒,好不萧瑟。 然比起独自饮酒的萧索,我更不愿面对心思诡异的百里骰翝,奈何那厮却一点都看不懂我眸中深意,直走进院中,坐我身侧,微微侧首便是一个倾城笑脸。 愚昧!无知! 我暗自腹议,难道这厮以为美人计会对我有用? 面对帝君那样的美色我尚且…当然,是做不到坐怀不乱的,帝君一笑,便是万般风华直教我迷得神魂颠倒。这厮一笑,便是笑里藏刀,直教我毛骨悚然。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三章 正面朝地 手机阅读 我抖了抖胳膊,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品书网(.vodt) “怎么了,你冷么?” 百里目光疑虑,带了丝关切。 我摇头:“不冷。” 他眸光暗淡了些:“莘茉,你为何总是对我这般冷淡?” 我默了默,道:“…我失忆了。” “呵…”他一声轻笑,竟是无可奈何,“这是搪塞么?” 我微抿了口酒,估摸着该怎么说,他才不会突然发怒。 “这是…你不想承认的事实。” “莘茉…我有些累了。” 他忽而凑了过来,与我近了些,脑袋作势要靠我肩膀上,我一惊,顿时往旁边一挪,他动作停顿在半空中,眸光微垂晦暗不明。 我心底有些忐忑,咬了咬牙,又缓缓挪了回去,闭上眼睛,兀自安慰:就当是小白的脑袋…就当是小白的脑袋。 脑中浮现小白那傲娇的模样,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抹笑意,忽然有些想它了呢… 然过了许久,百里再未有动作,我眼角偷偷睁开了一条缝,斜眼瞄去,却见他眸光悠远望着我嘴角,怔楞的神色。 我忽闪着眼,琢磨着,这厮又不知想到哪儿去了…… 我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他却忽然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我鼻子“咚”的一声撞上他胸口处,这酸爽的滋味,本小仙差点掉了泪…… “…莘茉啊,你何时才能想起我呢?” 听到他叹息的声音,我翻了个白眼,我还想长叹一声呢,百里骰翝啊,你何时才能将臆想症给治好呢? “等此间事了,便随我回妖界罢。” 此次不再是商量的语气,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我有些慌了,去了妖界,再想出来,怕是更为艰难! 我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摁住了脑袋,“呜呜呜”…我愤怒的呜咽着,却挣脱不得。 “呵…”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真想快点回妖界,看到熟悉的场景,说不定...你的记忆也会随之回来。” 这厮又在做梦了… 我放弃挣扎,像个布偶似的被他挟制在胸口,估计他知道我与莘茉乃是同源双生,气息相似,容貌相似,神韵却是毫无所同。 便只抱了我缅怀莘茉,不看我的脸。 “…抱够了吧…” 我终于找到空隙,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声。 “没有。” 他倒是脸皮够厚,我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揍过去,打的他满地找牙,却也只能想想而已。 “这几日我要出门,你便在家好好等我回来,莫要调皮,知道么?” 原来是要离开,难怪今日比平常还要古怪。 我木着脸,道:“难道我还能出去不成?” 他也是知晓我的实力的,闻言轻轻一笑:“你乖,就好。” “行了行了,我会好好的呆在…这儿。” 实在说不出‘家’这个字,太过陌生,也太过缥缈。 在我找到离开的办法之前,我确实会好好呆在这儿的…… 我被禁锢在他怀里,微勾了嘴角,眸光闪烁略带狡黠。 百里骰翝走了,我感觉一直压在心底的大石块终于松动了些,在初月尽心尽力的服侍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捏了捏脸颊上的肉,似乎多了不少…身材亦是圆润了许多。 我无奈一声长叹…… 初月站在我身后,拿着角梳,替我挽发,听到我叹息,她笑道:“姑娘怎的又叹气了?” 我摸着脸,很是发愁:“在这么长下去,会不会和那张大饼一样圆了?丑死了怎么办?” 初月浅笑:“怎么会呢…姑娘生的如此好看,不会丑的。” “可是会很圆啊…” 本就长的一般,还是个圆盘,日后若回了仙界,可怎么见离渊? “姑娘不必心忧,脸上有些肉更显福相,更招人喜欢。” 虽说初月这话有逗我开心的嫌疑,可禁不住好听呐…我笑着转身,捏了捏她的脸,“难怪这么圆润,原是个有福相的。” 初月笑着躲过:“姑娘便不要寻奴婢开心了。” 我偏不随她的意:“看不出初月原是个脸皮薄的,只是不知这般福相,招的是哪家人的喜欢?” “姑娘莫要胡说,奴婢不过是个丫鬟,伺候姑娘便是奴婢的大幸,怎还敢招人喜欢…” 她说话时,笑意盈盈,眼底却藏了一丝落寞。 女娃娃卖身为婢,签了那一纸卖身契,便再不得自由,只能被禁锢在这府邸中,全凭主子的喜怒来安置自身。 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微动了恻隐之心,便道:“初月,想要出府去玩么?” 初月惊讶望着我,眼眸晶亮,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暗淡了光芒。 许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察觉到我不能出这院子,便以为我不过是诓她的。 我嘻嘻一笑:“虽然我不能出院子,你不是可以么?你们这儿应该有管事的吧?你去与他说,我想吃街尾徐记的肉包子,让你去买,如果他不放你出去的话,便说,等宰相回来,我会与宰相好好说道说道。” 她仍旧迟疑,也不知是不放心我一人待着,还是不相信百里会对我如此纵容。 我无奈了,只得道:“你只管去说,如果不行便回来呗,试都不试一下又怎知不行呢?” 半晌,初月点头:“那奴婢便去试试。” 我挥手:“去吧,去吧。” 她出门的背影略显急迫,我不由失笑,果然还是个小女娃娃…对外面,一定很好奇吧。 只可怜了我,又得一人呆在这院子里,再别致的景色,都看的厌烦了。 “姑娘!姑娘!” 初月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小跑着的绿湖色身形雀跃轻快,她咧着嘴,笑容妍丽朝我奔来。 “慢点跑,可别摔着了。” 我打趣道。 她神色一顿,放慢了步伐,面上激动的带了些许红晕,“姑娘…管事,说…” “可以出去?” 她点头,眸光满是向往,崇拜的望着我:“姑娘好生厉害。” 我微笑摇头,哪里是我厉害,不过是百里骰翝收服我的一种手段而已。 既想囚禁我,又不愿让我对他心生怨怼… 我道:“那你便出去玩玩,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买徐记的包子。” “姑娘…” 初月欲言又止,神色尴尬。 我抬眸,疑惑:“怎么了?” “奴婢没有银两。” 她绞着手,为难的站在原地。 我失笑,还以为又有何事呢… “去管事的那儿拿,一两银子够了吧?除却给我买包子的,其余的随你用。” 本想再多拿一点…用掉他的银子!可转念一想,他是妖王,对银子肯定不甚在意,何况,数目太多,怕吓坏这女娃娃…这孩子,心底纯良,怕也不敢找那管事要太多。 “这…奴婢可不敢。” 我道:“剩下的就当我赏你的,有何不敢?尽管拿着,你若是不要的话,便是不听话,我不喜不听话的人,懂么?” 初月闻言,微红了眼眶,重重点头:“奴婢多谢姑娘好意。” 我扬唇一笑:“去吧,去吧。” 她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奴婢知道了。” 望着她雀跃离去的背影,我不由得感叹:真是容易满足…… 初月走了,便又剩我一人,无聊的躺在屋顶之上,那结界就在头顶,一伸手便可以触碰到,就这么一层鬼东西,挡住了本小仙的自由之路。 难道真要散掉一身仙力,成为凡人?到那时,若被百里抓住了,岂不是会更任他宰割? 真该听琳琅的话,早些离去…便不会惹上这事端。 伸出手,纸鹤从指间浮现,轻巧灵动的鹤儿围绕着我手指飞旋,我看着在掌间停留的鹤儿,忽而想到,我不能出去,可是…这纸鹤可否出去? 眸光一瞬间亮了,我起身,望着结界,再看向手中纸鹤,亲吻了它小翅膀,道:“好鹤儿,你可得给我争气儿点...飞去仙界,找司命或者师父,让他们来救我。” 纸鹤萦绕我周身转了一圈,便往结界飞去。 短短几次呼吸之间,我额头上已沁出了细汗,神经紧绷着,目光灼灼盯着它一点点朝结界靠近,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手握成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未曾发觉。 “莘茉!” 忽而底下一声呼喊,我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忽的跳了起来,脑袋撞上了结界,“砰”的一声,瞬间眼冒金星,又掉回了原地,并且…往下滚去。 “莘茉!” 百里又一声大喊,我被摔的实在晕乎,没有空回他。 在屋顶上滚了好几圈,本有些晕的脑袋更是混沌一片,我索性放弃了挣扎,不过是摔下去而已…本小仙摔的还少么? 直至感觉到身体自由下落,我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愈发接近的地面,尖叫声不由自主的从喉咙里爆发:“啊!!!” 这可是正面朝地啊!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倒霉到脸朝地的摔下,焦急之下,我急忙运起灵力,利用周身风旋之力,稍稍托起了身子,让自己下降的速度放缓了些,可也只是放缓了些…… 在脸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我感觉鼻子一阵钝痛,周围尘土被风扬起,撒了我一身,我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摸着鼻子,泪花在眼里打转,太痛了… 我扁着嘴,环顾了四周,却不见百里人影,他不是回来了么?刚才若不是他突然出声,我也不至于摔的这么惨!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四章 受了重伤 手机阅读 “…莘茉,你是在找我么?” 百里骰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嘴角笑意盈盈,可眸光却阴冷森寒。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他寒意十足的目光下后退了两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语调温柔,似是恋人间的低喃:“怎么,莘茉不希望我回来么?” 我干笑一声,眸光飘忽着:“没…没有啊,不过是问一问而已,就问一问…” 他缓步朝我靠近,负手背后,嘴角弧度宠溺而温柔:“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莘茉不想我回来呢…” 我急忙摆手,在他诡异的神色中连连往后退着:“怎…怎么会呢。” 眼角余光望屋顶看去,纸鹤已不见踪影,难道已经出去了? 思及此,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底气也稍稍足了一些,挺直了腰身,望着他。 “莘茉…是在找这个玩意儿么?” 他负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我以为已经出去了的纸鹤正被禁锢在他手指间,我惊慌抬眸,他正笑意盈盈的望着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便被狠厉所掩盖。 我按捺住心底的恐惧,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颤声道:“这…这是我无聊时候,变化出来的小玩意儿,百里…可否…可否将它还给我?” 他目光忽而惊讶,道:“原来真的是莘茉的小玩意儿啊…真是个不乖的小东西,竟然想跑到外面去玩。”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将纸鹤捏成了粉末,于风中飘散,我仓皇退步,不可置信的抬眸望着他,这妖…太过可怕。 我适才还在疑惑,他既然喜欢莘茉,又怎会任由我掉落而不出手相助。原来是见到纸鹤出了结界,便追着纸鹤而去,毫不在意我是否安然…… 在他心底,我不过是长得像莘茉的玩物而已,无聊时用来聊以**。 如此一想,不由得更是紧张无措。 “不乖的东西,留着何用?” 他语调轻柔,仿若在说着甜言蜜语一般,神色宠溺的望着我。 我背脊一阵发凉,他这话,是对我说的? 心“嘭嘭”跳着,似是要跃出喉咙,冷汗从额角流下,我垂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只缓缓往后退着。 “莘茉,你说呢?” 他问我。 我咬着唇,不语。 他靠近我,妖力忽然爆发,朝我压迫而来,我再动弹不得,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莘茉,怎么不说话呢?”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脑袋,我抬眸,便看到他温柔的笑意下那带着毁灭的暴虐眸光,我心悸不已,眸光左右忽闪着,不敢再看他的神色。 “莘茉,看着我!” 他忽而厉声,我惊的浑身一抖,颤颤巍巍的望着他,眼眶泪花闪闪,这厮真的好可怕…… “为何要不乖呢?”他指腹轻柔摸上我的脸,神色有些无奈,“我对你不好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仍压抑不知心底的恐惧:“你…我…” “不是说过么?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气,惹怒我的后果…呵…” 他一挥掌,妖力爆发,我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撞上墙壁,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缓缓垂落之际,嘴角血丝溢出。 身体有太虚软甲保护,未受妖力侵蚀,倒是这撞墙的背部,肯定伤的不轻。 我艰难的坐起,伸手抹了一把嘴角,那厮又到了我身前,未及喘一口气,便抓起我衣领,将我提了起来,与他平视。 他目光哀伤的望着我,“为何想要离开呢?” 我挣扎着,使劲抠他的手,却掰不开,只得恨恨的盯着他。 “呸”了一口,本想吐他一脸血,却被他侧头,躲开,只余点点血渍染上衣角,他望着我愤恨的神情,忽而笑了:“看来还是不乖啊…” 他反手便将我扔了出去,我凝聚仙力,在即将撞上树干之际跃上枝头,抽出腰间软鞭,飞袭而去,既然不能好生好处,那便打个痛快。 他看到我手中的损魔鞭,眸光闪了闪,许是神器的威力让他不愿正面交锋,他飞身躲过,我一鞭甩空,心有不甘。咬着牙再度转身,挥鞭而去,他侧身躲过,跃上屋顶,勾着嘴角笑看着我。 我执着鞭子,横扫过去,却只扫落了一地瓦砾,他身若游龙,闲庭漫步般在院子中闪躲,那笑容看在我眼底显得十分讽刺。 损魔鞭需要灵力驱使才能战斗,而我…灵力本就不足,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枯竭…… 他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像逗着我玩一般,一招都未曾出。 我倏地停在了院中,不再与他缠斗,低着脑袋,软鞭垂在地上,许是感觉到我的沮丧,浑身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对不起,让你跟了个这么无用的主人。 半晌,我抬眸,看向百里骰翝,他仍站在不远处,讥诮的望着我。 我嘴角一丝苦笑,颓丧的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他缓步朝我走来,抬手摸上我嘴角,轻柔的擦拭了我唇上的血迹:“怎的这么狼狈呢?” “呵…还不都是你逼得么?” 我冷哼一声,目光讽刺的望着他。 “不是说了么?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他似是在为我叹息,遗憾我不曾听他的话。 可是,别说我不是莘茉,就算是莘茉,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做一直被圈养的金丝雀,一抬头,只能看见明媚蓝天,却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弧度愈发讽刺:“百里骰翝,你这样骗自己有意思么?” …… 他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僵硬了。 我继续道:“明知我不是莘茉,却因为相似的容颜硬是将我当成莘茉,一遍遍的催眠自己,欺骗自己,有意思么?” 他目光冷了下来,似是万丈寒冰带了锋锐的寒意盯着我,语气却格外温柔:“莘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笑了,挥开他的手,“那你呢?你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一厢情愿是不是很难受?每次觉得我跟莘茉不一样,却仍然要在心里将我当做莘茉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 他唇角紧抿,语气亦是带了几分怒意:“别说了。” “怎么?不敢听了?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声是么?找不到莘茉了,却找一个莘茉的替代品来安慰自己,百里骰翝,我真是可怜你。” “我叫你…别说了!” 他额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成了拳,周身妖力又开始紊乱,卷起尘土一片。 我全然不惧,不怕死的继续道:“我这个替代品,让你不满意了是么?所以你要杀了我?杀了我之后呢…再继续找一个新的?比我乖的,比我听话的?比我更像莘茉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呢?莘茉啊…已经死…” “别说了!” 他一拳过来,击中我心口,我躲避不及,也未想躲,左右是躲不过的。 只是就这么死了,真是不甘呐… 我还没有再见到离渊,还没有证实他是否是拂幽,我还没有看到小白化成人形…还没有救活莘茉,还想啊…再和司命喝一次酒… “咳咳…” 倒地之后,心口一阵疼痛,血腥味涌上喉咙,不住的咳嗽,血丝从嘴角溢出。 我睁着眼,望向天空,阳光温暖的照在我身上,真是个不错的天气呢… 我勾唇一笑,伸出手,触摸着光线,却牵扯到了心口伤处,我皱紧了眉头,真是疼的厉害…… 忽而,眼前被阴影覆盖,百里骰翝那张阴鸷的脸出现在我视线中,我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道:“走开…咳咳…别,别挡光。” 他阴狠的望着我,口中喃喃道:“你怎的就这么不乖呢?” 我浑身痛的不能动弹,就这么仰躺在地,无奈道:“妖王大人,我不是莘茉,你要怎样才能说服你自己不再欺骗自己呢?” 他眸光闪了闪,蹲下了身子,神情再度温柔,“又在跟我闹脾气了么?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来,我抱你起来…”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他不语,伸出的手僵了一瞬。 我继续道:“你这自欺欺人的本事,在下着实佩服。” 说罢便闭上了眼,看情形他是不会杀我了,也许是想着…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像莘茉的人了,轻易杀掉太过可惜。 他将我抱起,回了内院。 在他动身的那一刻,院内景色再度复原。 “你受伤了不要再乱动,好生休息。” 他将我放置在床榻,叮嘱道。 我不想与他说话,仍旧闭着眼,神色恹恹,我以为他见状定会识趣的离开,谁知他却坐在了我身边,目光在我脸上流连。 那灼热的视线我实在无法忽略,没好气的睁开了眼:“你怎么还不走?” “你睡你的便是了。” 谁被这么一个诡异无常的妖精盯着还能睡得着?反正我是不行。 我郁闷的睨了他一眼,本想翻个身,却因为伤口一动便是剧痛,便只能平平躺着,与他大眼瞪小眼。 一阵脚步声响起,本是轻快的步伐,忽而有些迟疑… 我看向门口处,初月手中捧在一个纸袋,从门外探出脑袋,疑惑的往里面瞧了瞧。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五章 太过唠叨 手机阅读 “姑娘?相…相爷!奴婢见过相爷。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初月“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我都替她的膝盖心疼…… 不过此刻,显然我的心口与背部更疼。 “去哪儿了?” 百里薄唇轻启,冷冷的语调。 初月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颤声回道:“奴婢,奴婢出府去了…” 百里闻言,眸光闪过一丝狠厉,我急忙道:“是我!” 百里疑惑,回眸望我。 我叹了口气,道:“我想吃徐记的包子,便让初月帮我去买了来。” 这女娃娃如此娇弱的身体,哪经得住他一掌…初月也是,话也不说清楚。 百里沉着脸,望着我,随即又看向初月,凛冽的目光直将她看的全身不住发抖。 “可是真的?” “是,是的。” 百里神色这才好了些,初月是他府里的丫鬟,定不会对他撒谎。 何况…初月怀里的包子便是证据。 “初月,包子你趁热吃了吧,徐记的包子味道可好了。” 我眼馋的看着那一袋包子,颇为不舍。 “可…姑娘不是想吃么?” 初月为难的看着我。 “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说话都有些吃力,怎还能吃包子,你吃吧,不过…去外面吃,可别当着我的面。” 闻言,百里骰翝一声轻笑,宠溺的目光似是黏在了我脸上:“等日后好了些,我去将那包子铺给你买了回来。” 初月怔怔的望着百里的笑脸,又瞧了瞧我,很是惊讶。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可别,给人家留条活路吧,我只不过想吃个包子而已,一整个包子铺我可吃不下。” 又与初月道:“初月,你下去吧。” “是,姑娘。” 初月虽是疑惑,却也听话的退了出去。 “你怎么还不走?” 百里:“……” 我皱了眉头:“有人在我旁边我睡不着,休息不好不利于伤口恢复,这一掌一拳可是你打的……” 百里抿唇,无奈道:“那你好生休息。” 说罢…颇为不舍的看了我一眼,似是在期盼我将他留下一般,我立即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一声隐晦的叹息从他唇齿间溢出,随即步伐轻动,再次睁眼,房里已无他的身影。 我这才舒了口气,手抚上心口,揉了揉,还好我有太虚软甲护身,不然那一拳说不定…真要了我半条命。 过了半晌,灵力稍稍恢复了些,运起灵力,往伤口处涌去,滋养着伤处,将体内的淤血给晕开…顿时舒适了许多。 “扣扣”,敲门声响起。 “姑娘?” 初月的声音。 我应声:“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初月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她是个细心的凡人,许是适才瞧见了我灰头土脸的,便热了水,为我擦脸。 “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 初月将锦帕浸了水,再拧干,轻轻擦拭着我嘴角,语气担忧。 我笑了笑,道:“不碍事。” 初月叹了口气,柳眉微蹙,小脸满是不赞同:“姑娘是个女孩子家,怎的弄的这般脏乱?还在相爷面前,相爷虽不沉迷美色,总有爱美之心的啊…” 女娃娃很是惆怅,然,本小仙亦是惆怅… 我默了默,道:“如若我说,这伤便是你家相爷造成的…你可信?” 女娃娃似是不太信:“相爷虽是冷了些,可也是堂堂宰相,端的是君子风范,怎会同姑娘动手,还将姑娘伤成如此这般?相爷若真伤了姑娘,又怎会相救?姑娘莫要诓我。” 我:“……” 无奈微敛了眸光,摇头直叹,这世道,说真话都没人信了,本小仙…很是悲伤。 初月替我擦干净了脸,又问:“究竟是何人将姑娘伤成了如此模样?相爷对姑娘如此宠爱,姑娘只管与他说便是,他定会为姑娘做主的。” 我:“……” 一口气提上来,差点没将自己给呛着,扶额,瞬间觉得心累。 “可是很疼?”初月见我如此模样,以为伤口很是疼痛,又道:“姑娘怎的不请大夫来瞧瞧?可别落下了病根…” 我愈发无奈,以前怎没发现这女娃娃这般的…唠叨呢? 请凡人来看伤?别说我这仙体他是否能瞧得出来异样,就说这庭院,一进来还不被这满园春色给吓住? 也只有相府里的人才会如此坚信,百里骰翝请了高人,设了阵法,改了这一方风水,留住了满园春色… 高人倒是高人…不过那高人乃是伪装成凡人的妖王,用法术变幻了这一院景色,用来讨好…莘茉… 我微叹,道:“没什么大碍,不需要请大夫,躺几日便好了。” “那姑娘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么? 我默了默,道:“…我不小心从屋顶摔了下来。” “呀!姑娘去屋顶作甚?” “…看风景。” 我咬了咬牙,恨恨道。 初月颇为不赞同的看了我一眼:“您可是姑娘家家,怎能爬上屋顶呢?还好没伤到要处,也算是万幸了。” …… “初月…和你说话真是太累了…” 初月一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奴婢疏忽了,姑娘此刻肯定很累,擦干净了,姑娘睡觉吧,好生休息,奴婢晚一点再来看姑娘…” 我:“……” 这女娃娃究竟是真的傻呢…还是真的傻呢? 我脑袋埋进了被褥中,听着她脚步轻移,随意关门上响起,缓缓舒了口气… 闭上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眼,便是黑暗的被窝,浅浅呼吸声在耳畔旋绕,好似整个空间都只有我一人了。 思及今日之事,我琢磨着…百里应该是在我身上下了禁制,遂以承载我仙力的纸鹤能够穿过结界,然我却不能。 可今今日之后,他定会严加防范,定不会再让我有机可乘,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却生生给错过了… 有些懊恼,为何之前从未想到过用纸鹤传信呢?偏偏是今日,在百里骰翝回来的这一天,凑巧的…太过可怕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上天对我的惩罚亦或是历练? 仍在思虑中…眼前渐渐朦胧,睡意来袭,我耷拉着眼睛,禁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天光从窗隙悄然潜入,于床帘外徘徊,偶尔微风略过,窥得时机,便入了帐内。 我被那一瞬间的光芒晃醒,缓缓睁开了眼,目光迷茫的盯着床帐,随即起身… “啊!” 一声哀嚎,刚起了一下,便又躺了回去,心疼…背疼… 昨日惨痛的记忆再度涌上脑海,我一声长叹,扶着床梁,一点一点挪动着身子…… “姑娘!你没事吧?” 门“哐哒”一声被大力推开,初月慌张跑了进来,神色焦急。 她见我呲牙咧嘴的艰难起身,立即走了过来:“姑娘醒了怎不与我说一声呢?” “小事而已…” 她蹙了眉,又开始了碎碎念模式:“姑娘平日没有受伤,想要自己起身奴婢便也随了姑娘的性子,可如今姑娘受伤了,怎能逞强呢?适才那一声惨叫,可教奴婢吓着了…” 我:“……” 初月见我不语,又道:“姑娘今日可好些了?” 我点头:“好多了。” 初月将我扶起来,伺候着我穿了衣服,我让她将鞋子给拿来,她惊讶的望着我:“姑娘要下床?” 我道:“在房里待着太闷了。” 初月蹙眉:“可是这么重的伤势,能下床么?” “伤不重,只不过有些疼而已,又不是废了,你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还是晓得的,去拿鞋子吧,乖……” 初月只得听话,将鞋子拿来,给我穿上,便扶着我往外走。 “外面的空气就是清新啊…” 我深吸一口气,感叹了一声,虽然出不了这院子,却也比被闷在房间要好很多。 “初月,我饿了,去给我拿点吃的来。” “好。” 初月领命而去,我略施了法术,将那张贵妃椅从里间移了出来,我小步挪动着,缓缓躺了下去,身体除了钝痛之外,确是好多了,过些时日便可痊愈。 可见,百里骰翝昨日,是手下留情了的。 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估计当场就散了。 “姑娘…咦,这椅子…谁给您搬来的?” 初月端着一碗粥,走至我身侧,疑惑的望着我身下的贵妃椅。 我面不改色的撒了个小谎:“适才进来一个小厮,我便让他帮忙了。” “…是么?” 初月反问了一句,倒也未起疑,遂搬了个小凳子,坐于我身侧,用勺子舀了粥,递至我唇畔:“姑娘身上有伤,还是奴婢来喂您吧。” 我乐的被伺候,遂张开了嘴,满足的喝了起来。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藏蓝色身影,我开怀的心情瞬间低落了,百里骰翝来了。 他走进院子,缓步至我跟前:“今日可好些了?” 我随意“嗯”了一声,实在不想搭理他。 初月听见他的声音,惊的手中碗差点摔了,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相爷。” 百里淡淡道:“起来吧。” 随即伸手至初月眼前,初月呆呆的看着那只手,不解的抬眸望着百里:“相爷…这是?” 她又看向我,我抿嘴一笑,对于她这种呆愣的行为很是赞赏。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六章 十全补汤 手机阅读 “…粥给我。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百里道。 初月闻言,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相爷饿了?这是姑娘喝过的粥,相爷还是不要喝了,若是想喝的话,奴婢再给您去盛一碗。” “噗呲”一声,我没憋住,笑了出来,初月疑惑的望着我,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迎合着初月的话,正色道:“相爷若是不嫌弃的话,喝这一碗我也无所谓的。” 百里冷着脸,道:“我不喝。” “相爷嫌弃我喝过的,初月,我饱了,你去给相爷再盛一碗来。” 初月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百里骰翝,缓缓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不用了。” 百里骰翝脸色不愉,初月转身,有些惊惶的望着我,我朝她安抚的笑了笑,道:“相爷不想喝了便不要盛了,你下去便好。” 初月迟疑了一瞬,见百里骰翝未曾制止,便退下去了。 我勾着唇,望着他郁郁的模样,心底一阵畅快。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想通过喂本小仙喝粥来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门都没有! “…莘茉。” 他无奈唤道。 我不应,叫的又不是我的名字。 他也不恼,径直坐在了适才初月坐过的位置,大掌覆上了我放置在贵妃椅上的手,我抽了抽,他握的更紧了,为避免牵动伤处,我索性放弃挣扎,反正挣脱不得…就当做是一只猪肘子在我手上搭着… 这种乘人之危的小人行径…本树仙哼唧了两声,不做评论。 “昨日是我太冲动了,你生气了么?” 他低垂着脑袋,问的小心翼翼,似是有些惊惶。 我实在是不明白,他这般作态究竟是为哪般? 他是将自己当做傻子呢?还是将我当做傻子? 我冷哼了一声:“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相爷这招数还是使的挺好的。” “我…只是太害怕了…” “能不能不演了?百里骰翝,我又不是戏台上的戏子,每天陪你这样演戏真的很累的,你这一腔痴情究竟是要给谁看呢?给我看的话…那你能不能叫对我的名字?若是给…莘茉看的话,在我面前演什么?我又不是……” 嘴上还在讲着,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卑鄙的妖精!竟然给我下禁声咒! 你快给我解开!解开!百里骰翝!我可怜你,我讨厌你… 我神色忿忿,似个疯子一般胡乱的叫喊着,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我欲哭无泪,这厮太欺负人了! 百里贪恋的目光在我脸上徘徊,却避开了我的唇,他害怕会通过我的唇形读出我正在说的话,真是个极度麻痹自我的妖物! 我强忍着疼痛,弯了身子,脑袋凑到他握着我手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狠狠地、使劲儿的咬了下去,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我仍未松口。 他任我咬着,也不施展妖力将我震开,只抬了另一只手,在我背上轻拍着,似是在安抚一般。 他这般作态,让我觉得一点都不解恨,似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力的感觉,悻悻的松了口,将口中的血吐了出来,一抹嘴角,遂又躺了回去。 他也未怒,只用纵容又宠溺的目光盯着我瞧,我被他瞧得心底闹腾的很,索性闭上了眼,对于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眼不见为净。 他握着我的手,一直未松开,我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他手背上在我手上淌过,随即掉落在地。 竟然不处理伤口?我偷偷睁开了一条缝,看向他手背,这妖对自己也是够不在意的…… 一时无言,一坐便是一上午。 午膳时候,百里还不走,只将我嘴上的禁制的给解了。 我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你要留下用饭?” 他微笑点头。 我亦是一笑,嘲讽道:“原来妖王也贪凡间的口腹之欲…” “你吃,我便吃。” …… 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用完饭之后,他便回去了,似是有事处理,我笑呵呵的送他离去。 他走至半路,回眸:“若是我来的时候,莘茉也能这般笑脸相迎,此生便也无憾了。” 我笑容立止,想的倒是挺美的… 他黯淡了眸光,苦涩一笑,转身离去。 我朝他离开的背影耸了耸鼻子,冷哼一声,回了内院。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初月端上来一碗补汤,“姑娘,这是奴婢特意为你熬的补身体的汤,快趁热喝了!” “什么汤啊?” 我凑近了去看,一大碗黑乎乎的东西,闻起来还有一股怪味。 “这可是十全大补汤!我特意问了厨娘,她说这个补身体最是好。” 我捏着鼻子,嫌弃的推开了些:“拿远些,拿远些…这么难闻的味道,不喝,不喝…” “姑娘!这可费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熬了一个多时辰呢…您好歹也尝一口啊。” 我坚决摇头:“不喝!” 初月急了:“姑娘!” 我摆手:“要喝你自己喝。” “姑娘莫不是在嫌弃奴婢?” 女娃娃眼见着扁嘴就要哭了,我急忙安慰道:“我绝对没有嫌弃你!” 她一瞬亮了眸子,我随即加了一句:“可我实在嫌弃这汤!” 她噘着嘴,端着那碗汤委屈的不得了。 “这样吧…”我试探着道,“你先喝一口…” “怎么可以呢!这是奴婢特意为姑娘熬的,奴婢怎能喝?” “不碍事,我让你喝的,你先喝一口…试试味道…” 我挑着眉,声音充满了诱惑。 她摇头:“奴婢不能喝!” “呐…你不喝我是绝对不会喝的,你若是喝的话…说不定等下我会改变主意。” 初月迟疑了,她瞧了瞧手里的汤,又看了眼神色认真的我,问道:“真的?” “当然。” “那奴婢就喝一小口,姑娘待会儿可不能赖账!” 我笑道:“绝对不会。” 等到她等下尝到味道了,好喝的话,我也不至于浪费她的心意… 若是难喝的话,初月…便也不会再坚持让我喝。 她将碗递至唇边,试探着喝了一口,我凝神,望着她喝了下去。 随即,“噗”的一声,一口汤水全都吐了出来。 还好初月反应快,吐向了旁边,不然…便是直接吐我身上了。 “咳咳…”初月咳嗽着,眼底泪花闪闪:“怎么这么难喝啊…” 我望着她憋屈的模样,大笑不止:“现在你还要让我喝么?” 初月红了脸,窘迫的站在原地。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是在厨艺这一块…初月,你还是差了点。” 她羞恼的盯着那一碗汤,忿忿道:“明明按照厨娘说的做了,怎的会这么难喝呢?真是气人!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药材。” “不过一些补品而已,宰相府这点东西还是可以浪费的,下次…可千万不要自己动手,让厨娘帮忙,或者,让她在旁边看着点也好,免得你…啧啧…” 她扁嘴,道:“奴婢知道了。” “好了,去倒掉吧…”我摆手,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叫住了初月:“等等!” 初月转身:“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勾着唇角,笑容有些邪肆,初月似是被我的目光吓到了,她抖了抖肩膀,颤声道:“怎…怎么了?” 我挑眉:“这十全大补汤还有剩下的么?” 初月垂下了脑袋:“还有一大半呢…” “既然这样,可不能浪费了啊…” 初月惊讶抬眸,“可是这么难喝…姑娘还是不要…” 我立即打断她:“谁说我要自己喝了?嘿嘿…当然是给别人喝的。” “啊?”初月张大了嘴,“姑娘的意思是…” “初月啊…你是我的丫鬟是吧?” 初月诚恳的点头:“奴婢自然是姑娘的丫鬟。” “那就行了…汤你别倒了,过两个时辰之后,我会另有吩咐…” “…好。” 初月不懂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乖乖的应下了。 思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嘿嘿”的笑着,好不奸诈。 “何事这么开心?” 晴朗的声音,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徐齐修,你来啦…可带了东西?” 我满面笑容,期待的望着他。 他将手中行囊提了提,放置桌上,道:“你要这么多话本子做什么?” “当然是无聊消遣啊…我不能出府,你又无法每日前来与我解闷…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我解开行囊,总共有五本戏折子,又是五出大戏啊… 我心满意足的收下了,又道:“对了,你殿试…?” 他含蓄的笑了,道:“侥幸…中了。” “中了?”我激动的挺身,“哎哟…” 却牵动了伤处,痛的我叫喊了一声,不得不老实的躺回去。 “你怎么了?” 徐齐修担忧的望着我,我咧嘴一笑:“诶…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磕着了,小事而已。” “真的?” 徐齐修很聪明,绝不像初月那般好糊弄,我笑了笑,不留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道:“可是中了状元?” 他浅笑,内敛的目光带了丝骄傲,不过言语间却仍是谦虚:“恰好入了圣上的眼而已。” “不管如何!就是中了状元啊!在凡间这可是件大事啊…理应饮酒庆祝!” 我兴奋的眸子泛光,正要叫初月去取酒,却被徐齐修拒绝了,他道:“别!你不是受伤了么?喝什么酒?”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七章 捉弄百里 手机阅读 “说了,这不过是小伤而已…小伤,我堂堂仙…修仙之人,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品书网(.vodt)” 他闻言,冷了声音:“让你只能躺在这贵妃椅上的,也是小伤?” 我语滞,眨了眨眼,疑惑的望着他:“你还是那个呆书生么?” 怎的神经这般敏锐、语言这般犀利了? 他失笑,道:“我自是我。” “我还以为你被妖精附身了呢…” 他无奈:“说什么傻话呢…天子脚下,浩然正气,那些妖精不应该闻风而逃么?” 我皱了眉,一般来说情况是这样的,可是如今…洛阳城内,最年轻的宰相,玉面郎君百里骰翝…便是妖界最厉害的妖王,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妖类趁机入了城内…… “你这伤势如何伤的?可不要诓我。” 这书生,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我扁嘴:“从屋顶摔下来的。” 他低垂着头,神情莫测,“蒂芜,你诓我。” 我…… 仰头,无奈叹息:“我…有难言之隐。” “那我可否帮忙?” 我摇头:“不能。” …… 长久的沉默,他叹息了一声,道:“蒂芜,明日我便要入朝为官,今后能来看你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你…要珍重。” “…我会的,不过啊,你要记得每次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几本戏折子,这样…我也不会太无聊了。” “嗯,我也不便多留,告辞。” 我抿着唇角,绞着帕子,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徐齐修,要常来啊…” 他浑身一个激灵,略有些嫌弃的睨了我一眼:“我走了。” 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我咬着帕子,泪花在眼底打转,颇为不舍的盯着他的背影… 徐齐修,你可要好好的… 我吸了吸鼻子,将徐齐修带给我的戏折子拿了出来,慢慢品读。 晚间,百里骰翝命人抬了一个木箱子,入了院子。 “这是做什么?” 我咬着瓜果,狐疑的盯着那木箱,有些戒备,百里骰翝送来的东西,我不放心。 “相爷说夫人喜欢看戏折子,便命小人寻了来,这一整箱都是,给夫人解闷的。” 为首的那人哈着腰,笑容谄媚,满是讨好。 他…怎会知晓我喜欢看话本子? 莫非… 思及此,我沉了脸,“谁说我喜欢看戏折子的?抬回去!” 那人闻言,笑容顿失,为难的看着我,又看了眼木箱子,道:“这…夫人莫要为难小的。” “我不喜欢看话本子,不喜欢!不喜欢!听明白了么?哪抬来的抬回哪儿去,我这儿不收!” 百里骰翝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偷听! 我捏着衣角,满脸怒容,心底却不由得惊慌了起来,万一他发现了…我倒无所谓,徐齐修可怎么办? 我站在原地,只能用愤怒来掩饰恐惧。 “走啊!抬走!” 我大喝道。 那人急忙弯腰:“是是是,夫人不要动怒,小的这就抬走,这就抬走。” 他招呼了身旁几人,将木箱子急匆匆的抬了出去,临走时差点在门槛绊倒… 我转身,手心汗渍不断沁出,缓缓走到桌子旁,拿起杯盏,却有些发抖,茶水淌了出来。 “别急…蒂芜,别急…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我不断安慰着自己,饮了口凉茶,心底焦躁稍缓,我撑着桌子,慢慢坐下,额上细汗冒出,我抹了把额头,嘴唇紧抿思索着对策。 “听说你生气了?” 身后传来百里骰翝的声音,我一瞬间身体僵硬了,背脊寒意上涌,心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砰砰砰”的在我耳畔回响。 我咽了口口水,握成拳的手有些抖,我收回手,放置袖子里。 他走至我身侧,道:“怎的不说话?为何生气…” 我转过身子,不与他对视,声音尽量平稳:“没什么。” “不喜欢看戏折子?” “…嗯。” “可是…徐齐修不是说你很喜欢看么?我这才命人替你寻了来,他在…骗我?” 说道欺骗,百里骰翝的语气略显阴寒。 我一愣,徐齐修告诉他的?这是…… “徐齐修…与你说的?” “嗯,今日他出了你这院子之后,便来寻我,与我说他以后不能常来为你解闷,便让我去寻些话本子,能让你开怀……” 这么说来…百里骰翝并未监视我? 只是,徐齐修此举是何意? “…我…徐齐修没有骗你。” “嗯?” “我…我只是…” 我垂眸,刚刚缓解了的情绪再次紧绷起来,百里会不会是在诓我?他想借此机会打探虚实? 可是,我如果利用得好的话,也能让他对我少一些防备。 “怎么?” 他声音依旧温和,我深吸一口气,抬起脑袋,正视他的目光,见他眸光清亮,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 随即视死如归般的闭上了眼睛,大声道:“我以为你在偷听我们的对话!我才会生气的…” 如此坦诚的语气,让百里笑出了声,满是欢愉。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赌对了… 百里对我本就心存怀疑,若藏着掖着,他定会更加防范,若我坦诚相待,他定然不会计较。 “你们是谈了何事?这般怕我知道…” 他笑着,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我知他如此模样,便是没有生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便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我不知是徐齐修告知你的,还以为…适才对你生气…我很抱歉。” 这一低眸,声音软糯,细碎发丝垂在脸盘,几分柔弱几分娇羞…… 话本子中都是这般写的,如今我演起来,可谓是信手捏来,不带一点停顿。 他呆呆的望着我,嘴角笑意愈发深刻,柔声道:“这是丫头心性,我又岂是偷听墙角之人?” 我缓缓点头,嘴角轻抿,内心却暗自腹议:这可说不准… 百里身为妖王,心高气傲,自是不会在意一个小小凡人的行踪,更何况,徐齐修还亲自走到他跟前,他定是未察觉到异常,才会轻易的信了徐齐修的话… 至于我,他怕是认定我不可能走出结界,便也放任了我与徐齐修的来往…殊不知,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朝他嫣然一笑,道:“今日闲来无事,特意熬了一锅汤,百里可要尝一尝?” 他怔楞了一瞬,随即喜上眉梢,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真的?” 我扬唇,欢快道:“自然是真的。” 他眉头一挑,受宠若惊的道:“那…那我定要留下来,一尝莘茉的手艺。” 我微眯着眼,笑了笑:“会让你好好尝尝的…” 嘿嘿…… 我挑了挑眉,往门外喊了一声:“初月!” 初月守候在门外,听我呼唤,立即入了屋内:“见过相爷,见过姑娘。” “去将那锅汤呈上来!” 初月抬眸:“啊?” 我催促道:“快去啊!” 这没眼力劲的女娃娃…上午不都说好了么? 初月迟疑了,她皱着眉头,看了看百里骰翝。 “去吧。” 百里骰翝一挥手,初月皱着眉头,颇为纠结的跑了出去…… 我嘴角笑意浅浅,等着初月回来。 百里似是第一次见我一般,眸光略带惊异盯着我。 他目光实在不容忽略,我蹙了眉,望他:“怎么了?” 他笑:“今日,你似乎不一样一些…” 我挑眉:“是么?” 他点头,“不过我喜欢。”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待会儿还有你更喜欢的…… 初月端着汤,在门口踟蹰着,见我看了过去,她缓缓摇了摇头,眸光带着期盼。 我沉了脸,道:“初月,过来!” 初月扁着嘴,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她似是有些惧怕百里骰翝,一直不敢往他那处瞧。 百里习惯了她如此目光,未察觉到异常,我朝初月笑了笑,初月手一抖,差点将汤给洒了。 我故作生气,道:“初月,怎的这么不小心,这可是我特意熬给相爷的十全大补汤,一点一滴都很珍贵,洒了你可负责不起。” 初月闻言惊愣的看着我,我朝她眨了眨眼睛,端过汤,递至百里跟前,郑重道:“百里,这可是我而已为你熬的汤…” 闪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欣喜,他启唇,有些激动:“莘茉受伤还为我熬汤,这份心意,百里绝对会珍惜的。” 我笑容愈发扩大,嘴角梨涡深陷,只有初月,面色怪异,樱唇微启,在我威慑的目光下,欲言又止。 “那就喝吧…” 他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我撑着下巴,微敛了眸光笑意盈盈的看着。 “咳…咳…” 百里忽的捂住了嘴,往旁边躬着身子,黑乎乎的汤汁顺着他手指流下。 “怎么了?” 我语气关切且真挚,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 他端着汤碗的手有些发抖,随即放下了碗,眸光惊恐的望着那一碗汤。 我望着他因为咳嗽有些泛红脸,暗自偷笑,面上却装作很伤心的模样:“怎么了,不好喝么?” 他…擦嘴的动作一顿,面带难色的望着我:“…没…没有。” 我低了声音:“那你是不喜我熬的汤么?” 说罢,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根,瞬间疼的眼泪汪汪,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百里:“……”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八章 前来相救 手机阅读 我掩面低低啜泣:“若你实在不喜,那便不喝了吧…初月,将那汤给倒了。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初月呆呆的看着我手掐在大腿上,又往我泪痕斑驳的脸上瞧了瞧,眸光惊异,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下了头,伸手便去端汤。 果然是我的丫鬟…关键时刻乖巧听话。 “等一下!”百里扬手,将初月挡住,他紧蹙着眉,手扶着额头,咬牙道:“我喝!” 我手放置唇边,掩饰嘴角笑意,微垂了眸子,语气带了些忐忑:“真的么?” 百里一声隐晦的叹息,闭上了眼,道:“真的!” 我这才停止了掐自己,吸了吸鼻子,嗫嚅着:“那你可要全部都喝了…我熬了很久呢…” 百里:“…我会的…” 他伸手,端了那碗汤,手有些抖… 我唇角笑意再掩饰不住,就算他知道我是诓他的又如何?这可是他自己要喝的…初月特意熬制的美味啊…够他受的。 看着他眉头紧锁,成了川字,桃花眼中闪亮光芒不再,只余惊恐…他一咬牙,一闭眼,张嘴便往里灌… 只听得“咕咚咕咚”的下咽之声,碗里已经空了… 百里骰翝喝完之后的神色,简直是惨不忍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再不见一丝俊美。 我终是忍不住了,“哈哈”笑了出来,却牵动了伤处,“嘶”的一声,打断了爽朗的笑声,龇牙咧嘴的捂着心口,眼角余光再瞥见百里的模样,又是一阵欢笑… 如此往复循环,苦痛与欢乐并存,让我大大痛快了一把。 百里接过初月端来的茶水,饮了一口,冲散了口中异味,这才舒了口气。 他无奈的看着我,道:“这下开心了?不生气了?” 我笑趴在桌上,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珠,颇为大气的道:“不气了!” 他松了口气,望了望桌上的碗,面带难色:“那汤真是你煮的?” 他知我是故意戏弄于他,因想让我消气,便顺着我的意思,喝了那碗汤。 我道:“是我煮的,怎么了?” 他闻言,缓缓道:“给我喝便可以了,自己不要喝了…” 我眨着眼,余光看向初月,只见那女娃娃涨红着脸,扁着嘴,很是委屈的模样。 我笑了笑,道:“待过些时日,等我学好了厨艺,煮的东西肯定会好吃的。” 百里骰翝对此言不置可否,他约莫是在想着回了妖界,便无需再食用这些凡间食物,便毫不在意我的话。 其实我厨艺还是可以的,想当年…拂幽最爱吃我做的菜,离渊…也说尚可。 不过百里骰翝,我才不会做给他吃…… 捉弄了百里一通后,我身心舒畅,如今只盼着…徐齐修能帮忙将消息给带出去。 不过说来,徐齐修真是个聪慧的凡人,竟能在百里骰翝的眼皮子底下将纸鹤给带出去,还未引起他的怀疑。 种善缘…得善果,便是此意吧… 我勾着嘴角,微闭着眼修炼,这摔多了的身体就是好养一些,我感叹着,到了明日,便能好大半了吧…… 入睡之际,窗外一阵暖风袭来,冷冽清香盈然鼻翼间,我吸了吸鼻子,低声呢喃了一句:离渊…… 过了两日,伤已痊愈,心口轻松的感觉让我整个身子都轻快了不少。 我仰躺在树枝上,微敛了目光望向天际,纸鹤…有没有平安到达仙界呢? 因结界的阻挡,我无法感知到纸鹤的存在,便也不知道…它是否安然。 百里昨夜来时,神色雀跃,约莫是要寻的那物什有了眉目,纸鹤啊…你若是再晚一些的话,也许…就只能去妖界寻我了。 妖界是百里的地盘,可不必人间好找… 要不然,干脆将莘茉树心一事告知他得了… 就算被剖开胸膛,也不过是一道伤疤而已,只是莘茉…没了我灵力与精气的滋养,树心会干涸的,待到树心失去生机,那便真的没救了。 百里若是知道的话,定会让我去妖界,直到将莘茉给救活…万一莘茉魂魄不齐,那又得在妖界停留多少年呢? 我伸手,阳光透过指缝洒在我脸上,嘴角微漾,一丝苦笑,真的…不想再等了呢… 百里找了一千年,我又何尝不是呢?我若是可怜他的话,又有谁能可怜我呢? 为了莘茉出不周山的我,为了拂幽在六界徘徊千年的我…真的很累啊… 小白啊…我想你了呢… 眼前忽而出现小白的身形,我挪开手,望着那头威风凛凛的大白虎,额头上的金色‘王’字直将太阳的光芒都给比了下去,我失笑,太过想念出现幻觉了么? 看着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入了结界之中,我恍然惊觉,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招手大喊了一声:“小白!” 这才是亲人呐… 我顿时热泪盈眶,小白见到我之后,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径直朝我飞来。 小白似是又长大了不少,直扑而来时我只觉眼前一片阴暗。 它一声长啸,声音震天。 我顿时气得想将它给踢出去!这么声势浩大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大驾光临了么? 我哀嚎了一声,坐回了远处,静静等待着百里骰翝的到来。 数息之后,百里骰翝藏青色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他负手身后,望着冲势不止的小白,蹙了眉。 他低喃了一声:“神兽?” 随即扭头望着恨不得缩进树干里面去的我:“你认识?” 我连连摇头,这么蠢的神兽,我才不认识! 他狐疑,再次确认:“真的?” 我迟疑了,道:“我可以说我不想认识么?你就当我不认识吧,不过我有个请求…” 我抬眸,望着停在半空中警惕的盯着百里骰翝的小白,道:“等下下手的时候,可以稍微重一点,只要打不死它,就把它往死了打!留一口气就好!” 我咬着牙,恨恨的道。 百里闻言,失笑出声,他道:“你们之间有仇怨?” “本来没有的,刚刚就有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小白一眼,那厮瞪大了眼睛,似是不解我为何生气。 白长了身体…不长脑子的… 纸鹤怎的就将这厮给召唤了来呢?不管是司命,还是师父,都比这只神兽来的靠谱… “此乃幼兽,即使无主,也是受仙界供养,且神兽生性高傲,能让其甘愿奉为主定是上神一脉,我不能重伤它…引起仙界的注意,这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有影响。” 百里一字一句的和我解释着,我木着脸,仰首望了望那只传说中只甘愿奉上神为主的神兽…眸光闪过一丝暖意,这是我养大的娃啊…就算傻了点,也是极可爱的。 我道:“那肯定不能伤了它!” 我朝小白使了个眼色,它忽而俯冲而下,“啊!”我一声惨叫,装作受惊的模样往下掉去,里百里远了些。 百里回眸看了我一眼,见我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眼见小白挥着虎爪,朝百里胸口拍去。 百里瞬间躲过,至小白身后,周身妖力凝聚,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里。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心跳骤然加速,小白! 小白扭过脑袋,见百里至了身后,尾巴朝一侧扬起,再狠狠甩下,携了风驰之力,将百里周身萦绕的妖力都割裂了一道。 我震惊的瞧着这一幕,小白…未免太厉害了吧? 我不在的日子里,它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修为精进的如此之快? 小白尾巴来势太快,百里躲避不及,只得持剑正面相抗,我吓得捂住了脸,只留一条缝,眯着眼,望向半空。 百里有所顾忌,拿的是一把寻常的剑,小白尾巴横扫而过,竟将那剑给截断了,剑身掉落下来,百里神色一凝,望着小白的目光郑重起来。 他赤手空拳,妖力在掌间凝聚,成一团漩涡,随即变掌为拳,蓬勃妖力朝小白挥去。 小白仰天一声长啸,灵力疯狂的从周身朝喉咙处聚拢,一束光波在它低头的一瞬间从它口中射出,直逼百里。 百里迎面而上,两股强大的力量正面相撞,“砰”的一声流光四溢,光晕震荡开来,直粉碎了墙垣,满池的莲花瞬间被废墟尘土所淹没… 我咬着牙,捂着耳朵,抵抗着劲风阵阵,还好我及时设了护身结界,不然又免不了伤筋动骨。 半空中,小白甩了甩脑袋,傲娇的瞥着百里骰翝,似是为自己适才那一击所造成的成果很是满意。 百里拍了拍衣摆,蹙眉望着满院狼藉,又将目光投向了我,见我无碍,神色暖了几分。 我撇撇嘴,垂眸,不与他对视。 小白见百里未将它放在眼里,估计有些生气了…又是一声长啸,本就庞大身子开始暴涨,瞬时占了大半个庭院,它一爪子下来,将那残垣断壁给压的粉碎…… 也不知外面是否能看到内里的情形…这么大的一只老虎,那些凡人看到之后估计会被吓得够呛。 百里骰翝心有顾及,在小白凛冽的攻势下,只能在院子中躲闪,却不好施展。 小白漂浮在半空中,仿若一张巨大的网,将百里给笼罩其中。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六十九章 于吾眼底 手机阅读 百里被缠的不耐烦了,回眸望我:“你好生待着,我去去就来…” 随即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结界外。品书网 我…呵呵的笑了…最后抑制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 百里那厮竟然想将小白给引出去… “小白!快来!” 我朝小白招手,兴奋的喊道。 小白睨了我一眼,却未听话,而是追随着百里而去… …… 我…嘴角的弧度大大的咧着,手还在招摇,眼前已没了小白的身影…只有它离去时带起的狂风,拂起满地的尘土,撒了我一身…飘进了我嘴里… “呸呸呸…” 我吐着口中的尘土,眼泪汪汪的望着小白离去的方向… 怎的就这样走了呢? 我气呼呼的朝外走去,抹了把脸,尘土的摩挲之感,估计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尘… “砰”的一下,将本有些郁郁的我给撞的清醒了些。 兴奋的我…貌似忘了就算小白前来…被百里设了禁制的我,又如何能出的了结界? 除非将这结界给破了… 我扁了扁嘴,蹲在地上默默垂泪,回头望了眼狼藉的庭院,还好初月被管事给叫走了…不然叫她看见了这情景,我就算再长一张嘴也难以解释清楚。 口中是干苦的泥土味道,虽说我是树…可也由根茎在泥土中汲取养分,化为人形以来,还是第一次直接吃土…比起凡间美食,难吃太多了… “…蒂芜…” 一声轻叹,温润如玉的嗓音。 我吸了吸鼻子,抱着膝…突然委屈极了。 我这么想离渊…想的都出现幻觉了,也不知他是否挂念我?是否…… “蒂芜…” 那一只手,似是卷了一阵清风,在我头顶轻抚着,我忽的僵硬了身子,机械的抬起脑袋… 那是怎样俊逸更甚谪仙的上神呢? 三千青丝玉簪挽于头顶,羽冠而束,眉目堪入画,鼻若悬梁,菱唇薄而色淡,微微抿着,一袭玄色长袍淡金色腰带束着,除了繁复花纹,再无其他挂饰,却自有矜贵风华。 他温和了眸光,薄唇溢出一丝叹息,伸手,递至我眼前。 我呆呆的望着他,恍惚间似是在做梦一般,鼻头微酸,眼眶内水雾弥漫。 “回家…” 他微启唇,与我道。 回家… 离渊说,回家… 我扁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站起身扑入了他怀里,将连日来所经受的思念与委屈一股脑的哭了出来,哭的肝肠寸断涕泪肆流昏天暗地不见天日…… 他轻抚着我的背,也不嫌弃我灰头土脸的,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他道:“不怕。” 闻言,我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喊着:“离渊…哇…帝君啊…离渊…” “嗯,吾在。” “吾在。” …… 我唤一声,他便答应一声,直至我哭的喉咙都哑了,哽咽着停不下来的打着嗝。 我抹着眼泪,抬眸,使劲的盯着他瞧,好怕这不过是个幻觉… “怎的像只花猫一般?” 他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指腹轻柔在我脸上轻抚。 我怔怔然望着他带着温柔的眸子,那里除却六界苍茫…也承载了我的倒影,泪痕斑驳的脸,水雾弥漫的眸子,乱糟糟的头发,傻兮兮的模样… 离渊眼中的我,原来…是这个模样么? 我忽的捂住了脸,实在是太丑了!内心悲怆,眼泪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出来,这么久不见,竟然一见面就让他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情何以堪? “怎的又哭了?” “帝君…呜呜…” “怎?” 我捂着脸,只留一条缝,眯着眼问道:“我是不是很丑?” 离渊薄唇微勾了一丝弧度:“皮相而已,无需如此在意。” 我瞬间泪奔… “…也就是说我真的很丑?呜哇…” 又一次大雨倾盆,离渊无奈了,他伸手,将我的手掰开,倾身,低头,认真的望着我:“不丑。” 我抽噎着:“真的?” “于吾眼底,不丑。” “呵呵…哈哈…嗝…” 一面笑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他无奈摇头,我吸了吸鼻子,指着眼睛道:“它自己要哭的,我是太开心了…” “走吧。” 离渊执起我的手,往外走。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手指轻轻一点,那将我困住了将近一个月的结界碎裂了,金色的光芒于风中消散,我身体里一阵金光随即也消逝了。 顿时目光崇拜的仰首望着离渊,这就是睥睨六界的战神之姿? 我握着离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瞬间做了决定,以后不管离渊去哪,死皮赖脸的怎样都要跟着,只有在离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何况,思念着却见不到的滋味实在太过难受,我不愿再经历一遍。 出了院子,我往后瞄了一眼,困了我那么些时日的院子,如今成了一滩废墟,也不知初月回来不见我之后会不会心伤? 那是个善良的女娃娃…只期盼着她余生安好。 “帝君,我们回琼华么?” 我仰着脑袋,问他。 离渊摇头,眸光望无边天际望了一眼,道:“先去将小白带回来。” 小白与离渊是一起的?? 我眨眼,这就是凡人口中的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原来…是我误会小白了么? “将小白带回之后,我们便回琼华么?” “嗯。” 我咧嘴一笑,一声长叹:“啊…终于可以回琼华了!” 离渊驾云,牵着我的手却未松开…好吧,其实是我的爪子一直抓着帝君白皙的手,蹂躏啊蹂躏…… “很喜欢琼华?” 我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喜欢!喜欢!” 有你在的地方啊…我都喜欢啊… 我眸子里盛满了笑意,那满心的依恋毫不掩饰的落入了他眼里。 他温柔了目光:“…好。” 手在我脑袋上轻抚着,面容清冷的帝君啊…其实是个内心极其温柔的上神。 至荒无人迹的山林上方,离渊微蹙了眉,往下看去。 我探出了身子,亦是看向下方。 小白仍是那庞大的身躯,可身上却挂了不少伤,血渍染红了它的毛发,它气喘吁吁的弓着身子以进攻的姿势站着,它对面的百里虽未受伤,可头发散乱,衣冠不整,怒气冲冲的模样显然被小白给缠的很是恼火。 离渊薄唇微启,带着神力的一声呼喊:“小白。” 底下对峙的一妖一兽齐齐往上看来,小白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琥珀色的眸子中喜悦溢满,而百里骰翝…却是满脸怒容。 “莘茉!”他一声大喊,飞身而上,站在我们不远处,看着我与离渊相握的手…准确的来说,是我紧紧抓住离渊的手,顿时睚眦目裂,额角青筋跳起,他生生按捺着,轻声道:“莘茉…” 小白亦是飞了上来,变小了身子,落在我身后…我心疼的亲了亲它额头,未曾理会百里骰翝。 “莘茉…过来…” 百里骰翝伸着手,气息焦灼,桃花眼中一丝惊慌微露。 离渊在我身侧…我抬眸望着他俊逸的脸,忽的便无所畏惧了。 目光直视着百里骰翝:“你一直叫我莘茉…因为害怕,我虽解释着,却不敢触怒你,我怕疼…怕受伤…也怕死…其实,我叫蒂芜,桫椤神树,双生而存,你应该听说过吧?莘茉是其中一株,而我,便是另外一株。” 百里骰翝却似没有听见我所言,目光死死的盯着我,只说着:“莘茉,过来…” 他语气中多了丝哀求,我微垂了眸光,道:“百里骰翝,你何必如此呢?堂堂妖界之王,却如此低声下气,求的不过是相似的容貌,莘茉已经死了…死了啊…一千多年前,为了替你寻治伤的灵丹,触怒了天后,受了五离之火灼烧,最后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死了啊…” 我苦笑道:“死了啊…” 眼泪滑下,苦涩的味道,每每思及那一幕,便会让我心痛难忍,在我眼前魂飞魄散,何其残忍? 你又何其幸运呢?百里骰翝,莘茉爱着你,念着你…如此情深。 “…莘茉,怎么会死呢?你不就是莘茉么?别闹了莘茉,还在生气么?我不是故意对你动手的,我只是气昏了头而已,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伤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要怎样才会清醒呢?不过是相似的容貌而已,却生生逼得自己魔怔了,我可怜你…也为莘茉不值,她爱的竟是一个连她于别人都分不清的疯子!不管莘茉能不能再生,我都不会让你再接近她!你这样的妖精,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 我大吼着,抹了把脸,朝离渊道:“帝君,我们走吧。” 离渊颔首,祥云浮动,百里骰翝却再次拦住了去路。 他赤红着眸子,带着执拗的疯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莘茉还能再生?她还能活过来是么?” 闻言,我不禁气笑了,冷声道:“什么再生?我不就是莘茉么?我没死啊…好好在这儿呢?百里骰翝,你说,莘茉在哪儿啊?不就站在你面前么?” 我指着自己,言语讥讽,眸光轻蔑的瞥了他一眼。 “帝君,你打得过他么?” “嗯。” 离渊应声。 我随即勾了唇角,朝百里骰翝道:“凡间不是有言么?好狗不挡道,请问妖王,你这样挡着我们的去路是何意?”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章 无耻心思 手机阅读 百里骰翝显然气急,他呼吸愈渐沉重,胸口不断起伏,目光狠厉的望着我:“好!好!” 随即他看向离渊,眸中满是不甘语怨恨:“堂堂仙界上神,不觉得入室夺人的行径太过卑鄙么?” 离渊眸光带了丝冷意,冷哼了一声,不答百里的话。品书网 我轻笑,道:“妖王这话说的…如果帝君的行为卑鄙的话,那你的行为岂不是下流无耻丧心病狂?将素不相识的我囚禁在府里,便是君子行径?妖王这贼喊捉贼的本事…本小仙可真是长见识了。” 百里骰翝赤红着眼,握张成拳,妖力渐渐凝聚。 见状,我往离渊身后缩了缩,探出脑袋,继续道:“帝君不与你打是给你面子,你可别自取其辱…” 百里骰翝被我言语一激,周身妖力瞬间暴涨,挥掌袭来,卷起了烈烈狂风。 身侧一声长啸,小白往后一仰,猛的俯冲而上,朝百里扑去。 小白这孩子,也忒的心急了些… 我皱着眉头,看向离渊。 离渊抿唇,抬手,宽大的袖摆一扬,便在百里与小白之间设了一道屏障,小白躬着身子,张着大嘴朝百里怒吼。 “小白。” 离渊一声呼唤,小白回眸,颇为不甘的跺着爪子。 离渊神色不变,小白却缓缓垂下了脑袋,终是退了回来。 “吾甚少干预六界之事,若你执意如此,吾不介意助妖界换一任新王。” 离渊不说话则以,一说便让百里骰翝再没了嚣张的气焰。 六界战神的美誉,可不只是说着玩而已,在众神鼎盛时期从大战中一战成名,并退隐琼华几十万年的离渊帝君,才是真正睥睨六界的存在。 百里站在原处,眸光闪烁,半晌之后,他抬眸,盯着我,恨恨道:“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离去的那一眼,带了化不开的执念与森森寒意,直将我瞧得打了个哆嗦,背脊一阵寒意上涌。 瞬间抱住了离渊胳膊,仰首小声委屈道:“帝君你可要保护我。” “适才不是挺威风的么?如今知道寻求保护了?” 离渊打趣了一声。 我撇嘴:“还不是因为帝君在身边,我当然不会害怕…帝君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虽然这种变相撒娇的行为有些可耻,然,离渊受用便好。 “嗯。”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应下。 我满足的咧嘴一笑,一手握着离渊,一手搭在小白的脑袋上,微敛着眸光,迎风送上脸颊,真实的触感… 此刻,我才心安,真的不是在做梦…… “帝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适才离渊破了结界之时,我身上亦是有一道金光消散了,那约莫就是百里骰翝在我身上下的禁制了。 有结界防护,掩盖了我周身气息,又在我身上下了禁制,实在是好奇离渊是怎的找到我的。 离渊沉吟片刻,清冷的眸光潜藏了我看不懂的深意,随即道:“是小白。” 小白? 我眨眼,难道纸鹤去了仙界,找到了小白? 我弯腰,在小白脑袋上蹭了蹭:“不枉我这么疼你,真是个乖孩子。” 小白仰着脑袋,瞧了眼离渊,遂又与我亲昵的蹭了蹭。 “不过帝君,你怎会与小白一起?” …… 帝君面色如常,可我却感觉他有些羞赧,耳根有些发红了…是我的错觉么? “巧合。” 帝君总是这般少言寡语,我轻哼了一声,可惜小白还不会说话…就算嚎出来的也是神兽白虎一族的语言,本树仙听不懂啊听不懂…… “巧合么?” 我低喃了一声。 离渊不语,神情肃然看向虚无天际。 我撇撇嘴,又问道:“那…帝君,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儿?” “很多地方。” 如此便是不想与我细说咯…我哼唧了两声,有些失落。 随即又听他嗓音淡淡:“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可有勤加修炼?” …… 本树仙眨眨眼,一本正经的回道:“有!” 他道:“当真?” 我挺起胸膛,“帝君难道没发觉我修为比之前涨了很多么?” “尚可。” 几百年功力的仙丹…就只得了一句尚可? 看来离渊对我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只是尚可么?”我目光灼灼盯着他。 离渊闻言睨了我一眼,失笑摇头。 我有些气馁,“帝君可是嫌弃我了?” “无此意。” “那我何时才能达到你的要求呢?” 他默了默,道:“安心修炼吧…” 这似叹似憾的语气,难道是想表达…我永远不可能达到他的要求了么? “勿要懈怠。”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我扁着嘴,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忽而忆起师父曾说过的话,急忙问道:“帝君这些日子在外可曾见到过轩辕玘玥?” “不曾。” “那就好…” 我舒了口气,如此,我便放心了… …… 一路上,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我笑容浅浅,他耐心温和。 回了琼华,熟悉的葱郁仙林,熟悉的殿宇,还有身侧,熟悉的上神…就好像,我们不过出门走了一遭,便回来了一般。 如此温暖,让人眷恋不舍。 “帝君!你不会突然就走了吧?” 我站在殿前,抬眸认真的望着他。 他摇头:“不会。” 我微笑颔首:“那我先去梳洗,帝君就在殿中等我可好?” “嗯。” 得到肯定回答,我拽了一把小辫子,踏着轻快的步伐往自己院子走去。 站在铜镜前,虽早有准备,可还是被镜子中的自己给…吓着了… 披头散发,面色土黄,泪痕斑驳,衣衫褴褛… 与凡间那要饭的叫花子差不了多少….. 我欲哭无泪的望着镜子,也很是难为离渊了。 面对这么一副尊荣,竟然还能说出:于我眼底,不丑。 果然,帝君有一颗宽容且慈悲的心,且真印证了那句话,皮相而已,何须在意? 我挠了挠脑袋,脱下衣物,直接往浴池中走去。 浴池的水直接通了山顶溶洞中的温泉,灵力充裕不说,不论何时,温度总是适宜。 将自己清洗干净,穿戴好衣物,遂迫不及待的往大殿奔去。 “帝君!帝君!” 未至大殿,便大声呼喊。 离渊清冷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吾在。” 我抿着唇,笑意浅浅,径直入了内,至他身侧,跪坐。 支着下巴,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无规律的瞧着。 离渊轻笑,望我:“怎么?” “帝君都只顾看古籍,不曾看我一眼。” 他无奈摇头,眸光带着笑意望着我… 半晌,仍是那般看着我。 在那醉人的目光下,我脸渐渐升温…心跳也愈发急促,急忙转移了目光,手托着下巴,轻咳了一声,强作镇定道:“帝…帝君还是看书罢…” 他视线移开,重回古籍,我侧首,偷瞄着他… 怎会有这么好看的神仙呢…仿若钟林毓秀只汇了他一人,凝成了这绝代风华,百看不厌的容颜…… 不过…离渊貌似一点都关心我… 从凡间到琼华,一直都是我不断的询问着有关他的事,可是他却未曾问过我半句。 我撇撇嘴,心底又是一阵委屈,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 随即,倏地惊醒!何时…我竟生了这般别扭的心思? 似乎…对其他人从未如此过,唯独,他不一样… 我扭头,怔怔然望着离渊,是因为太过在意么?才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患得患失? 可是,可以放纵么?放纵自己,依赖他…… “帝君,你怎么都不问问这些日子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话音低低,带了委屈。 离渊目光移到我脸上,眸光带了深意,随即浮上一抹淡笑:“那你说说吧…” 他放下了书,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我撇嘴,怎的感觉…离渊不是很感兴趣? “帝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他道:“不会。” 离渊的语气一直都这般淡漠,遂以我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真不觉得我烦。 我絮絮叨叨的将在仙界与凡间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的神情… 薄唇微抿,一丝上翘的弧度,眸光清冷毫无异色。 说罢,我有些气馁,他好像真的不甚在意我所言之事。 “唉…”我一声轻叹。 “怎么?” 他问道。 我托着腮,睨了他一眼,摇头不语,我这点别扭的小心思…如何能说的清楚呢? 他见我神色郁郁,忽而一笑,很微小的弧度,清冷的眸光一瞬温润成水。 “你所言之事,吾都知晓。” …原来是知道啊… 我扁着嘴,难怪不感兴趣…… 等等,都…都知道?! 倏地…脑中“砰”的一声惊雷,直将我劈的外焦里嫩… 他…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讶的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望着离渊:“帝…帝君…是...如何…知晓的?” 他微笑摇头,转身观看古籍,不语,只嘴角微勾了一丝弧度。 我仍在怔楞中,脑中思绪飞速转动着,却仍是一团浆糊,晕晕乎乎间只盯着他唇角微漾的弧度,入了神… 他余光在我脸上掠过,眸中笑意更甚。 我望着他侧脸,刀削斧刻般的俊颜,忽而生了不可抑制的心思… 帝君的脸蛋真好看,肌肤真白皙…好想扑上去咬一口,我咽了口口水,这是被摔多了的后遗症么?不然怎会对离渊生出如此无耻下流的心思?偏偏那念头还在疯长…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一章 扑倒帝君 手机阅读 许是我眼神太过灼热,离渊回眸,微蹙了眉,问道:“怎么?” 我手抠着案几,死死压制着扑上去的念头,闭上了眼,默念着清心咒… “何事烦扰?” 他略显担忧的声音在我耳畔萦绕。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倏地睁开了眸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都怪你!” 他蹙了眉,疑惑望我。 “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 我气呼呼的瞪大着眼,看着他。 他眸光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微赧了面容,薄唇微动,却未说话。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清晰的看到他白皙的面容之上染了一丝薄晕,眸光闪烁间带了丝深意,随即移开了目光。 我眨眨眼,离渊害羞了? 随即手按在案几之上,倾身凑近他,他侧目,察觉我的靠近,眸光有些疑惑,却不躲避。 我咧着嘴角,一点点朝他靠近,直至看到他白皙的脸上细微的绒毛,他抬眸,与我对视。 呼吸间,离渊身上独有的清冷幽香在我鼻翼间徘徊,满是熟悉的味道… “帝君…” 我低声呢喃,眸光微潋,直勾勾的盯着他。 离渊在我不断逼近下,稍稍往后仰,微蹙了眉:“怎?” 凡间有言:色胆包天! 起了色心之人,胆量便会变得极大,就好比我此刻…扑倒离渊的念头不断的膨胀啊膨胀… 明明紧张的心跳如擂鼓,却强做镇定,缓缓朝他靠近,勾了嘴角,轻声道:“帝君长的太好看了…” 他微楞,仍是未能明白,却不曾阻止我的行为,只是默然看着我。 见状,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瞬间扑了过去,试图一举将离渊扑倒。 清冷的帝君被本小仙扑倒在地,双颊含羞,眸光潋滟,薄唇微抿着,诱人的景象…为所欲为啊为所欲为… 我挑着眉,邪笑着,内心小九九不断膨胀...然而,本小仙猛的扑了过去,却似是撞到了一堵墙一般,我使劲推了推,仍旧纹分不动,我脑袋拱了拱,却听到一声轻哼,脑袋似是撞在了帝君的下巴上… 我心底一“咯噔”,试探着抬起脑袋,离渊微楞的眸光仍在我脸上徘徊,我…欲哭无泪…事实与我所想的差的有点远呐… “帝君…” 我委屈的唤了一声,手还环在他腰间。 离渊轻蹙了眉:“这又是为何?” 我:“……” 扁了嘴,泪花闪啊闪,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帝君见我如此模样,忽的一声轻笑,他挑眉:“这…是,投还送抱?” “轰”的一声,本小仙脑袋又晕乎了,帝君是在调笑我么? 我脸“噌”的一下的红了,树心在胸腔内“嘭嘭”的跃动着,似是要跳出来一般,环在他腰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为何我有种扑倒不成反被调戏的感觉?还是被离渊这般清冷的帝君调戏…… 不调戏回去是本小仙的风格么?绝对不是啊! 我绯红着脸,径自抬眸,目光灼灼盯着离渊的脸,这一口下去…帝君离渊会不会将我给拍飞? 如此亵渎上神… 可是,他是拂幽啊…是拂幽的话,那我亲一下也没多大关系的吧? 就一口,亲一口… 我缓缓松开环在离渊腰间的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忽的环上了他脖颈,闭了眼噘着嘴,猛的往他脸颊亲去。 触感柔软…仍有些温润,我吧唧了一下,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唇齿间传来的感觉似是有些湿润,微凉,一声浅浅的叹息从我唇齿间溢出…却不是我在轻叹。 我骤然睁眸,眼前是离渊清冷的眸子,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梁,而我唇覆上的…竟…竟然是离渊的…嘴唇!! 我呆愣当场,大脑似是被掏空了一般,只有一件事往复循环着:我…我…我竟然亲上了帝君的唇? 半晌才回神过来,我猛的退了开来,望着离渊清冷的面容,眸光有些慌乱:“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亲个小脸而已…谁知离渊会在我靠近的那一瞬间扭头?这可真是亵渎上神了…离渊会不会责罚我?或者以后不再让我靠近?那可怎么办啊… 我扁着嘴,脸都皱成了一团,神色惴惴好不慌乱。 离渊望着我,薄唇微抿,随即竟微勾了唇角,眸光闪过一丝浅浅笑意,复又拿起了案几上的书籍,兀自阅览了起来。 离渊竟然不怪罪于我? 保险起见,我微张了嘴,小声唤道:“帝君…” 他应声:“嗯。” 神色如常,语调如常,无生气的征兆。 我这才放下了心,舒了口气,随即小心翼翼的朝他靠近了几分,手攒住了他衣角,低垂着脑袋。 离渊修长的手指搭在泛黄的古籍之上,时而翻页,满室寂静,只有书籍翻页时的“唰唰”之音。 天色还早,可我却有些困倦,便稍稍退开了少许,侧躺了下去,手中仍攒着离渊衣角,喃喃道:“帝君,我困了…” “那便睡一会。” “嗯。”听到他淡漠的嗓音,我更觉安心,如此贴在他身侧,鼻翼间满是熟悉的清冷幽香,不多时便入了梦境…… 梦中,仍是离渊。 梦中的他格外温柔,手指在我脸上轻抚,看着我的眸光温柔缱绻,含了丝丝情意,却总有几分我看不明白的黯淡。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喃喃唤了一声:“帝君…” 他轻笑,薄唇轻启,一丝隐晦的叹息:“蒂芜,在你心底,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呢?” 闻言,我默了默,正欲回答,便又听他道:“于你而言,吾是拂幽,还是离渊呢?” 我歪着脑袋,奇怪的看着他道:“你不就是拂幽么?” 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我皱了眉头,再此说话,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离渊勾了唇角,薄唇微启:“也罢…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话我心有些发慌,紧紧抓住他的手,摇着脑袋,我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焦急的望着他。 离渊安抚的拍了拍我脑袋,便要抽出手离去,我急了,死死抓着他不放。 “蒂芜,吾还有事,放手。” “我不!”我无声的大喊着。 离渊无奈了,他一根一根的掰着我的手指头,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顾一切的大声喊着:“帝君!不要走…” 他这一走,肯定不会回来了…就像当年一样… “不要!帝君!不要!” 我惊慌大叫,慌乱起身,环顾周身,离渊坐在我身侧,眸光带了丝无奈,望着我。 我低眸,身上披了一件外衣,手紧紧抓着离渊,不愿放开。 “…帝君…” 我吸了吸鼻子,仍死死抓着他的手。 “怎?” “我适才做了个梦…” 我声音带了丝哽咽,有些委屈。 他温和道:“不怕。” 我握着他的手,抬眸望他:“我梦见你要走了,不回来了…” 他薄唇微抿,带了丝笑意,安慰道:“不过是梦而已。” 我却仍旧不能释怀,莘茉的离开,拂幽的不辞而别都是我无法释怀的事情,如果离渊也离开了…… 我忽觉心底一痛,不可抑制的难受从心口处缓缓蔓延开来,整颗树心似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捏住了,生疼… 我捂着心口,喃喃道:“那…帝君,会不会也离开呢?” 他似是察觉到我的异状,伸手在我脑袋上轻抚,“不会。” “真的?” 我抬眸,于他眼底,我看见了自己的模样,眼眶微红,额上有细细汗珠,神色惊疑却又渴望着,那般的小心翼翼…卑微的自己。 离渊叹息,忽而伸手,将我揽入了他的怀里,头顶传来他淡淡的嗓音:“若你相依,吾便不离。” 这是离渊的承诺么? 我鼻头一酸,千年前,也有个少年,与我说:以后,有阿芜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处。 我答应了,他却从未从未回来过…… 那是个撒谎的骗子。 如今,他又与我说:若你相依,吾便不离。 我还能…相信么? “一切仍需你自己判断。” 离渊见我迟疑不语,又说了一句。 我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需要我自己的判断么?离渊与拂幽…只要看到他心口的印记,一切便能判断了吧? 千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拂幽为何不辞而别,千年不见踪迹…而离渊,又为何有着与拂幽一样的容貌? 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我弄不清楚,因为不明白,才会忐忑不安惊慌失措…… …… 入夜,我躺在床榻之上,久久不能入眠。 掀开床帘,往窗外瞄去,月华光芒圣洁,入了屋内堪比烛火明亮,我翻个身,趴在床边戳了戳下方睡的正酣的小白… 小白毫无反应,我再次戳了戳… 小白爪子在脑袋上挠了挠,仍未睁眼。 我微敛了目光,继续戳… 小白气恼的呼哧着,扭头瞪着眼睛望着我,那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被打扰的不快。 我扁着嘴,声音哽咽:“小白啊…” 小白虎躯一震,直打了个哆嗦,惊恐的望着我。 “小白啊…” 我继续喊道。 小白无奈了,脑袋凑了过来,在我脸上蹭了蹭,随即蹲坐在床边,琥珀色的眸子澄澈清亮,带了温暖的安抚。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二章 学习仙术 手机阅读 “小白…”我委屈的唤了一声,它再次蹭了蹭我的脸。品书网 “我睡不着啊…” “哐当”一声,小白庞大的身子瞬间倒地,不起… 它忿忿爬起,怒瞪着我,适才温存的氛围一瞬间没了。 我扁着嘴,嘟囔道:“睡不着也是大事啊...就算是神仙也是需要休息的…” 小白无奈的睨了我一眼,认命的蹲坐在床前,与我大眼瞪小眼。 “小白…咱们来聊天吧…” 它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同意还是拒绝,不过我想,我都如此可怜了,这么点小小要求,小白定不会狠心拒绝的。 便又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它这次眼都懒得抬一下了。 我笑着抱住它脑袋,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这些日子不见,你想我么?我在凡间可想你了…超级超级超级想你…” 见我如此说,它眸中终是有些丝笑意,伸出舌头便要舔我的脸,我急忙躲过:“知道你也想我,不过用口水来表达就不用了,乖啊…” 我摸着它的脑袋,在它脑门上吧唧了一口,又道:“你在虚弥究竟是怎么修炼的?今日你与百里骰翝的战斗我都看呆了…” 它傲娇的扬起了脑袋,显然我的称赞它甚是受用。 我咧嘴一笑:“不愧我养大的娃,就是厉害…” 闻言,它顿了顿,鄙夷的目光又落在了我身上。 我毫不在意的哼唧了两声,可不就是我养大的孩子么?名字都是我给取的呢…… “不过,你与帝君是怎么回事?” 今日之事发生的未免太巧了些,怎的刚好小白来救我,便遇到帝君了呢? 且,我说与帝君听得那些事,他都知道,这又是为何? 帝君不说,我便不可能知道真相…要是小白能说话就好了。 小白听到帝君两字时眸光闪了闪,随即摇头。 “没什么关系?” 我问道。 它点头。 我顿时冷哼一声,就这拙劣的演技,也想骗过看了那么多本戏折子,又亲身实践过无数次的本树仙?未免太天真了。 “不愿说便不强求你,骗我干什么?” 它随即摇头又点头,眸光有些为难。 “小白啊…如果你崇敬帝君,想认他为主,只管与我说便是,你是上古神兽后羿,追随强者无可厚非,这天地间,除了帝君,也难有人能让你臣服了…只是,何必瞒着我呢,我又不会责怪你…” 我幽幽然的语气让小白慌了神,它不住地摇着脑袋,眸光灼灼盯着我,急得呼吸都有些沉重了。 “噗呲…”我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揉着它脑袋,“小白啊…小白…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呢?” 它呆了一瞬。 “你是本神树养大的孩子,怎会轻易让给别人呢?就算是帝君…好吧,如果帝君想要你的话,我还是愿意给的…哈哈…” 小白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随即转身趴下,脑袋埋在爪子间,一动也不动…… 我姑且认为,它是害羞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唇角带着笑,躺回了被褥中,与小白闹了一番之后,心底的阴郁驱散了不少。 总是可以安心睡一觉了…我闭上眼,放缓了呼吸,回忆着与离渊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丝丝甜意在心底蔓延… 手不自觉摸上唇角,那个预料之外的亲吻,是不是意味着,在离渊心底,我也是不一样的呢? 绝对是不一样的吧… 这世界,有几个女子敢接近他与他如此亲近呢?她们总是一面爱慕着渴望与他成神仙眷侣,一面却又敬畏不敢靠近分毫。 殊不知,那个清冷的帝君,其实内心柔软又慈悲,他只是,习惯了用那副模样面对世人而已。 不过,这一切,我知道就好… …… “帝君…离渊?” 我步入殿内,却不见离渊,蹙眉,在殿内转悠了一圈,遂又去了他寝居,却仍无人影。 出了大殿,便直往后山奔去。 短短数息之间,心跳略微急促,刮在脸上的风似是带了一丝戾气直袭入了我心底,心有些慌。 直到看到那伫立在崖边的身影,我才松了口气,鼻头微酸,垂眸,嘴角微勾了一丝浅笑,捂着因跑的急了跃动不稳的心口,缓步朝他走近。 离渊回眸,清冷的眸子在云雾缭绕间如星辰闪烁。 我咧嘴一笑,走上前去,攒了他衣袖,道:“帝君怎的往后山来了?” 崖边的狂风有些凛冽,卷起我衣摆“飒飒”作响,青丝如风中飘摇的丝线两相交缠,我伸手,却只抓住了一小撮,随即又飞舞了出去。 “三株树长高了…” 离渊道,目光看向我身后。 我扭头,那石桌之上的小盆里,三株树已不复枯黄,绿意葱茏间身量确实拔高了不少。 “那可是要将它移栽?” 琼华乃是仙山,灵气最是充裕,在这儿扎根,于它而言定是极好。 “再过些时日。” “哦…” “如今回了琼华,可要好生修炼。” ……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么? 我悄悄垂下了脑袋,手指捏着离渊的袖摆,不断摸索着。 “蒂芜…” 一声轻叹,在狂风的呼啸下本微不可闻,却清晰的如在我耳畔一般,直击中了我心底软肋。 我扁了扁嘴,拉着他衣袖,“我若认真修炼,你会脱掉衣服让我看看你心口的印记么?” “…莫要调皮。” 这是我第一次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意图,离渊却觉得我顽劣,心口有些发堵,却不知该如何纾解。 “…可是…” 我微启唇,却没了下文。 离渊亦是静默,半晌之后,他抬手轻抚我脑袋,道:“好生修炼罢…” 说罢便要离去,可衣袖还在我手里攒着,我没有松手。 他面容平和,就那般从容的望着我,我皱着眉头,终是缓缓送了手,袖摆从我掌间滑落…只听得离渊一声轻叹,我垂下了脑袋,再抬眸,已不见他身影。 我吸了吸鼻子,侧目望了眼万丈悬崖,离渊适才在这儿看什么呢?这悬崖惊险,狂风凛冽的…又隐匿在云雾之间,有什么好看的呢? 此次回来,总觉得他变了许多,却又说不出来是哪变了… 不过,让我修炼,总归是为了我好。 经过百里骰翝那一事,我自己也明白,打不过就只能受欺负,逃都逃不掉。 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崖边,席地而坐,凌冽的风刮的我脸一阵生疼,裙裾飞扬,我自坐定,源源不断的灵力包含了一丝呼啸的冷冽清香在我周身徘徊,渗入体内,沿着四肢八脉往树心涌去。 体内,莘茉的树心亦是疯狂的吞噬着进入体内的灵力,不多时,便晶亮一片,如水晶般耀眼。 我再往体内探去,本小仙的树心仍在慢条斯理的吞咽着,不急不缓…我也不着急,便放任了它自行吸收。 于桫椤树而言,树心便是灵之源,天地灵气进入体内最后都会汇入树心,再化为己用。 我一边吸收着灵力,一边琢磨着,即使仙力够了,然没有术法…不懂招式,约莫…也是不行的。 离渊曾让我看过古籍,掌法、刀法、剑术、枪法…拉弓射箭、执斧挥锏…应有尽有…那时未曾在意,如今可得细细思索一番了。 打着在琼华学习仙术的名头,总不能到时候一点东西都没学到,这不是给离渊丢脸么? 虽然醉翁之意确实不在酒,可总得有一两傍身的术法,以后行走人间底气也足一些。 待到树心提炼完毕,我亦做好了决定。 用的顺手的武器定然是师父赠与的损魔鞭,那便寻一本鞭法古籍,或者…让离渊亲授。 定好主意,遂起身,往大殿奔去。 “离渊!离渊!” “藏书阁。” 飞奔的身影顿时停顿,我转身,往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内,书榻上摆放着离渊的笔墨纸砚,旁边是一炉檀香,烟云袅袅升起,满室清香。 书榻旁的小案几便是我平日看书之地,其上摆了一副离渊的墨宝,供我观赏临摹。 “帝君…” 离渊飞身在藏书阁半空,我仰头,唤了一声。 “嗯?” 他垂眸看到了我,落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本书。 “不是让你在后山修炼么?” 我笑了笑,道:“我有好好修炼啊…可是我觉得除了提升灵力之外,其他术法招式什么的我也应该学习,这样才能更好的利用灵力御敌。” 闻言,他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随即将手中之书递与我。 这是…破势…鞭法? 破势? “损魔鞭乃是上古神器,与之同生的鞭法早已遗失,破势与损魔出自同一神之手,最是合适。” 原来离渊早有准备? 我喜滋滋的收下,扬唇笑道:“多谢帝君!蒂芜定会勤加修炼,不复帝君厚望。” 离渊亦是一笑,只道:“能有所成便好。” …能对我有点信心么帝君… 显然是没有,不过和对话怎的这么耳熟呢? 我琢磨着,忽而想了起来,当日在凡间,与那呆书生也是这般,想来那书生也是呆的可以。 不过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那日多亏了他将纸鹤带出相府,不然小白与帝君说不定都不知道我被困在了那儿… 只是走的匆忙,我却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便回了琼华,还是有些遗憾。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三章 破势之威 手机阅读 “若有何不懂之处,可来询问。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离渊清润的嗓音将我从愣神中带了回来,我抬眸望他:“帝君竟会舞鞭?” 他道:“略懂。” “略懂是有多懂?” 话说我还从未见过离渊出招或者使用武器,也不知他战斗之时是何等风姿? 离渊沉默了片刻,微蹙了眉:“略懂便是略懂。” 我:“……” “那帝君给我演示一遍吧?正好我可以学习…” 我将古籍打开,将第一式递至他眼前,他随意瞄了两眼,便朝我伸手。 我眨眼,这是要自己看?我便将古籍送至他手上。 他手未动,道:“损魔鞭。” “啊?哦,哦!” 我呵呵一笑,立即将书籍放下,将损魔鞭从腰间解了下来,恭敬的递给离渊。 他却未接,只蹙眉望着我腰间。 我疑惑望他,随即垂眸,却见那损魔鞭鞭尾处与我腰带勾在了一起,我扯了扯,竟是未扯开。 估计是在后山之时,狂风太猛烈,将它俩刮在了一起。 离渊眼中一抹笑意闪过。 我面色微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咬牙,猛的一拉,“刺啦”一声,终是拉开了… 我嘿嘿笑着,将损魔鞭递给离渊,他却立即转身,负手身后。 我有些生气了,他怎的不接? 我正欲上前,腿刚一动,便觉胸前一凉,我往下看去,那腰带径直掉落在地,衣衫散了开来,桃粉色的肚兜瞬间映入眼帘… 我脸“噌”的一下红了,急忙扯住衣服,望着离渊挺直的背影,欲哭无泪… 随即又有些愤慨,是对我多不感兴趣才转身那么快?我气呼呼的瞪了他两眼,若是离渊腰带掉了的话,我定会捂着脸,留两条缝光明正大的偷看的! 哼唧了两声,扯着腰带,才发现…适才用力太猛,扯断了,我无奈,施法,将那腰带还原,这才整理好衣衫。 “…帝君…” 我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 他清冷的声音中带了丝笑意:“可是整理好了?” “嗯…” 我垂着脑袋,神色郁郁。 他转身,温和了嗓音道:“你不必如此介怀,适才吾并未看见。” 我哼唧了两声,扭过了脑袋,看见才好呢! 他见我面色仍有些沉沉,又道:“吾未欺你。” 闻言,我未忍住,愤愤然抬眸:“你为什么不看啊?” 看了我便能像凡间女子那般,要求他负责了…唉… 离渊温和安抚的神色一滞,眼睛一眨,那惊愣的神色与平常反差太大,我瞧着,不由得失笑,斜睨了他一眼,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喏,不是说要教我鞭法么?” 他接过损魔鞭,见我微翘了嘴角,亦是一笑,道:“对他人休要这般。” 闻言,我歪着脑袋,问他:“这般是哪般?” 他薄唇轻启,却又抿了,眼底有一丝迷茫与纠结,他垂眸,望着我,终是无言。 我咧嘴一笑,上前一步,试探着伸手,他不动,只望着我。 当我的手环上他腰间之时,我能感觉到他身躯明显一僵,那清冷深邃的眸子带了几分疑虑望着笑意盈盈的我,却未曾阻止我的动作。 昨日我便知晓,离渊不排斥我的亲昵。 我唤他:“离渊。” 他喉咙微动:“嗯。” 我仰头望他,浅浅呼吸在他颈项间萦绕,直到他清隽的面容之上飞了一抹绯色,我踮起脚尖,在他深邃的眸光之下,缓缓朝他脸颊靠近,“吧唧”一下,亲在了他脸上。 随即后退半步,负手伸手,微微倾身,道:“离渊呐…” 他微勾了唇角,应声:“嗯。” 我浅笑盈盈:“不是说教我鞭法么?” 他微微颔首,往藏书阁外走去。 门外是一处庭院,院内有一株桃树,琼华仙山灵气充裕,这山间的草木定然极具灵性。如今已是冬初,那桃树却依然花繁枝茂,粉嫩花瓣挂满了枝头。 离渊站在院中,仙力注入损魔鞭内,鞭身一阵金光璀璨,似有龙吟虎啸之威。 我伫立在台阶上,目光灼灼盯着那玄衣乌发的上神,谪仙之姿,堪比日月。 古籍之上,破晓共有三式。 第一式:掠影。 似箭矢之影,急速无归,挥鞭的速度须得极快,只留残影,宛若星矢坠落那一瞬的余光,迫人眉睫。 第二式:羽回。 如疾风之羽,飞旋而回,需要精准的掌控力,挥出的那一瞬带了回旋,宛若游龙般灵活,出人意料。 第三式:破风。 若裂空之音,惊天动地,具有极强的爆发力,携着撕裂天地的巍峨之势,宛若平地一声惊雷,无人可挡。 适才我予离渊看的,便是第一式:掠影。 离渊立在庭院中,手微抬,软鞭于地面微动,随即只觉一阵金光闪过,那软鞭离地而起,似是一支箭矢直往前袭去,离渊脚尖点地,往上跃起,手一挥,软鞭飞旋而回,似是游龙翱翔天际… 适才我粗略看了一眼那本古籍,这是…羽回?离渊竟是会第二招? 再凝神细看,那软鞭似是携了惊天动地的之势直将风声都撕裂了一般,“嗡嗡”之音不断响起,眼前只有损魔鞭鞭身金光闪烁与离渊玄色飞旋。 凛冽的气息覆盖了整个院子,那桃树粉色花瓣在损魔鞭挥舞过瞬间飞旋而起,于半空中颤抖着,飘落一地樱粉。 最后一招,损魔鞭收势。 离渊手执软鞭,立于梦幻般的桃粉色中,微潋了眸光,静静看着我。 我下了玉阶,莲步轻移,至他身侧。 笑脸之上满是仰慕,我道:“帝君舞的真好看!” 他薄唇微抿了一丝弧度,温和了嗓音,道:“可是学会了?” 我嘻嘻一笑,缓缓摇头:“不会。” 离渊微蹙了眉,随即摇头微叹:“那便看书好好琢磨吧。” 他转身便要离去,我转着眼珠,缓步跟了上去,顺便伸出罪恶的小爪子,抓住了离渊修长的手指,进而五指相扣。 离渊停顿,低头,侧目,望着我。 我歪着脑袋,状若天真的问他:“怎么了?” 他无奈摇头,道:“无碍。” 继而往前走,握着我的手…却紧了紧。 我抿嘴轻笑,原来离渊真是个脸皮薄的…也许,是生性冷淡…千万年的岁月,旁人对他总是敬畏居多,谁敢于他多亲近呢?遂也习惯了那般… 只是如今,有我了…不是么? 我抬眸,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深邃的眸子,启唇道:“帝君…” 他垂眸,“嗯?” “你以前也与被人这般牵过手么?” 他微愣,看了眼我们五指紧扣的手,眸光微闪,望着我时有一瞬默然。 随即摇头:“未曾。” 我知道离渊不会骗我,也无需骗我。 只是那一瞬的沉默与眸中深意,让我不敢在深究,离渊是上神…在我不知道的几十万年的岁月中,不可能没有与他情投意合的神仙,又如轩辕玘玥那般爱慕着他的女仙…… 也许他也曾爱慕过,只是…时机不对,又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最终没有在一起。 属于他的曾经,太久太久的岁月… 我唯一可以去追究的,便是千年之前的事,离渊一直不愿让我证实的…他与拂幽之间的关系。 “帝君要回藏书阁看书么?” “嗯。” “那我随你一起,那鞭法我未曾看明白,还要再看书研习一番。” 他嘴角微勾了一丝弧度:“好。” …… 经过几日的练习,我终是能将破晓的第一式——掠影...招式给记熟了… 只是我舞起来,毫无疾风掠影之感,别说到达离渊那个境界,便是招式连贯都有些困难。 我估摸着,我应该不是凡间传言的武林高手…这让我有点沮丧。 “蒂芜,凡事不可一蹴而就,勿操之过急。” 离渊清冷的声音从藏书阁内传来,我抹了抹额上细汗,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已经练了三个时辰了,休息一会儿吧。” 没想到离渊竟然一直在意着我练了多久,顿时疲倦不再,心底一阵甜意上涌,踏着欢快的步伐入了内。 离渊已备好了茶水,我端起,一口饮尽。 离渊见状摇头失笑,道:“蒂芜,你是在饮酒罢?” 我手一顿,眨了眨眼,问:“有何区别么?” 他摇头,嘴角一丝无奈的浅笑。 我撇撇嘴,对于茶道我从不擅长,我只爱饮酒。 “我不懂,你教我啊…” 他眼都未抬一下,只道:“你不喜,便无须学。” 我抿嘴轻笑,“那我要是喜欢呢?” 他抬眸,望着我… “呵呵…”我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我说着玩的…我只爱饮酒。” 他抿唇一丝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垂眸继续看书。 我撇嘴,绕至他身侧,跪坐了下来。 许是几万年来养成的习惯,我总是容易困倦,莘茉走后,不周山再没人与我说话,除了风雨雷电之声,便只有山下妖精偶尔吵闹之音,一个人难免寂寞,唯有睡觉能让我远离这孤寂,入了梦便无需牵挂现实,一睡便是几十年… 现下,无事可做,我便有些乏困。 我眯着眼,瞧了眼离渊…目光瞄准了他大腿的位置,有个枕头…会睡的舒服些吧…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四章 得寸进尺 手机阅读 凡间有言:得寸便能进尺。品书网 说的便是我这样吧? 我手指戳了戳离渊手臂。 他回眸望我。 “离渊…我困了。” 我软糯了音调,微敛着眸光望着他。 “那便睡吧。” 他虽要求我认真修炼,却也不会过于苛责。 我挑了挑眉,咧嘴一笑,“可是我想靠你近一些。” 他疑惑看我。 我随即靠近了些,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推开,挪动身子,仰躺下去。 脑袋枕上了他大腿,舒服的嘤咛了一声,闭上眼叹道:“这才是睡觉的好姿势。” “你啊…” 离渊一声轻叹,便没了声音,只有书籍翻页的“唰唰”之音。 我微勾了唇角,微侧了脑袋,鼻翼间满是他清幽之香,浅浅呼吸间,睡的格外香甜。 待到醒来之际,已是日暮时分。 离渊仍在看书,见我睁眼,便道:“醒了?” 殿内已燃起烛火,烛光摇曳间离渊的脸忽明忽暗,墨发几缕贴在脸上,他垂了眸光,望着我时温柔缱绻。 我嘴角不自觉微抿了一丝弧度,轻轻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烛火明黄温暖带来的错觉,适才那一瞬,我竟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我揉了揉眼睛,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呀!”我惊呼一声,“噌”的一下起身。 离渊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他错愕的望着我,“怎么?”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睡了这么久,帝君的腿该麻了…要不要小仙给您揉揉?” 我试探着伸出魔爪,嘿嘿笑着朝离渊的大腿靠近。 他挑眉,亦是一笑,“不必。” 遂继续看书。 我罪恶的爪子僵在了半路,又悻悻的收了回来,撇嘴轻哼,不要就不要…本树仙还… 好吧,只要离渊一句话,我还是很乐意的。 “帝君要不要喝茶?” 我倒了杯茶水,递至他身前。 他接过,浅饮了一口,目光仍在书上。 我抿嘴,又道:“帝君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他终是抬眸瞧了我一眼,无奈摇头,伸手将那本破晓鞭法放置我身前:“看书罢。” 我:“……” 帝君怎的这么没情调呢? 我微敛着眸光斜眼瞄了他两眼,他未受一点影响,继续淡定的看书。我撇嘴,不情不愿的打开了书,艰难的咀嚼着里面的文字与图画,若是能再看看离渊亲自舞鞭就好了… 肯定比看这本书管用得多! …… 过了几日,终于能勉强将第一式舞了出来。 我抹了抹额上的汗渍,眸光晶亮的望着立于一旁的离渊,问道:“帝君瞧着怎么样?” 他抿唇,喉咙微动:“勉强。” 勉强…啊… 离渊眼中的勉强,应当不算太差…? 我咧嘴一笑,问道:“那帝君答应的带我去瑶池之宴的,可算数?” 前日,天后派了仙侍前来琼华传话,大致意思便是,她老人家寿辰又到了,遂邀请众仙前去一聚。 仙界平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难得有仙宴,众仙可以一聚,便也乐得给天后这个面子,前去祝寿。 我是个爱热闹的,何况瑶池之宴光是琼浆玉露便能喝个饱,更让我心驰神往,遂以,仙侍走后,我便央着离渊带我一起去。 “掠影学会了,便带你去。” 就因为这句话,这两日我睡梦中都在舞鞭子,终是得到了离渊的一句“勉强”…算不上称赞的称赞。 “那便去吧。” 他道。 “真的?” “嗯。” “哈哈…”我扔掉软鞭,径直扑入离渊怀里,声音软糯:“帝君你真是太好了…” 他无奈摇头,伸手轻抚我背脊。 离渊如今对我的亲昵愈发自然了…我勾着嘴角,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清风微漾,扬起粉嫩花瓣飞旋,在我们周身萦绕,我仰头望去,那一片樱粉,正好落入我眉间,顺着鼻梁,往下滑…停在了唇畔。 我鼓着嘴,正想吹口气,离渊已伸手,将那一瓣拂开,我仰首看他,清冷的眼眸微敛,带了旖旎悸动,我目光灼灼盯着他菱唇,微薄的嘴角,色淡如水,温凉似玉。 他喉咙微动,一声轻笑溢出唇畔,我不解的望着他,微张了唇,他俯身,缓缓靠近…… 那绝色容颜在我眼前渐渐放大,我微笑着,仰首…… “嗷!!” 一声震天虎啸突兀的响起。 “呀!”我惊了一下,扑进离渊怀里。 那声音从远至近,我忽觉有些耳熟,便在离渊怀里探出了脑袋,只见一团巨大的白影在后山窜跃,随即一个猛扑,越过了高墙,直朝院内而来。 我瞬间黑了脸,小白这厮…皮痒了么?? 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来捣乱! “帝君!揍它!” 我指着刚落地的小白,气愤的道。 离渊浅笑,并未动手。 小白有些琥珀色的眸子不解的望着我,呆愣愣的模样有几分无辜。 我瞬间没了脾气,这可是自己养大的娃啊… 狠狠地瞪了它两眼,没好气道:“你不在后山乱窜,回前院作甚?” 小白歪着脑袋,朝离渊嚎叫了两声。 离渊挑眉,伸出了手,我急忙按住,道:“帝君,小白虽然调皮了些,可…也不至于抽它一顿,我刚才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离渊低眉看我,失笑摇头:“吾不过是想看它进阶的如何…” “啊?”我惊讶,干笑两声:“呵呵…那您好好看…好好看…” 他摸了摸我脑袋,随即释放仙力,在小白周身游走。 “还算顺利。” 只一句? 我没懂,遂问道:“那小白如今修为怎么样?在仙界算个什么品阶?” 他低头,望我:“上仙之资。” 上仙的资质?那岂不是… “比我厉害多了?” “嗯。” 我顿时悲喜齐齐涌上心头,喜的是,小白修为涨的如此之快,悲的亦是如此之快… 让本小仙…很是心伤。 只得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这是自己家养的娃,这是自己家养的娃… “小白啊…你说为何同为上古品种,你这神兽修炼如此迅速,而我这神树却比蜗牛还要慢呢?” 我摸着小白的脑袋,它仰头,琥珀色的眸子带了些许笑意望我,随即看向离渊,神色颇为崇敬。 我瞧着,心底又有些不平衡了…自己家的娃,貌似有想外发展的趋势… 不过…我摩挲着下巴,瞧了眼离渊,帝君也是自己家的罢?如此,倒也不算是向外了。 “嘿嘿…” 我摸着下巴笑出了声。 一神一兽均看向我… 我眨眼,“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离渊无奈摇头,小白则是鄙夷的睨了我一眼,我斜眼盯着它,屈指便在它脑袋上一敲… “啊…”我捂着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白,“小白啊…你脑袋咋这么硬了?” 小白“呼哧”一声,似是在嘲笑我。 我眼泪汪汪的抬眸,看向离渊,扁着嘴:“帝君…” 他失笑,牵了我手,便望大殿走去。 “你啊…还是去看书罢…” 我怔楞了…为何帝君有这种强迫人看书的习惯呢? …… 至瑶池宴那日。 我挑了件素色襦裙,外套红色长衫,裙裾上绣着嫣红的海棠花瓣,随着步伐轻移,花瓣轻舞似是飞旋一般。 脸上略施了些脂粉,双颊一抹浅粉,低眉敛目间有了几分娇媚,额间添了一抹海棠花钿,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留了几缕贴在脸侧。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抿唇一笑,梨涡浅浅,按照司命的说法,稍加打扮,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我小跑着出了门,前往大殿,“离渊!” “吾在。” “可是好看?” 我站在门口处,张开了双手,转了一圈,笑意盈盈。 他望着我,眸光带了笑意,颔首,道:“尚可。” …… 我笑意顿失,怎的还是尚可?我哼唧了一声,站在门口双手环胸睨着他。 他见状,锁眉,疑惑道:“怎?” “你都不夸我!” 我大声指控着。 他迟疑了一瞬:“…怎样算夸?” 我扬着下巴,“平日里我都是怎么夸你的?这还要我说么?” 他蹙眉,带了几分虚心求教的语气:“怎样夸?” 我…瞬间没了脾气… 耷拉着脑袋,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今日我好看么?” 我问道。 他薄唇微动,却又闭上,只点了点头。 想来他也意识到了那句‘尚可’…并不是我想听的夸奖之语。 “那你便应该夸我‘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说着,我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顿了顿,又道:“反正不是尚可!” 他似懂非懂。 我继续道:“知道了么?” 他迟疑着点头。 我扬唇一笑,再次问道:“我好看么?” 万分期待的眸光灼灼盯着他,他勾了唇角,仍是那淡漠的嗓音,只轻轻两个字:“好看。” 我瞬间喜上眉梢,心满意足的步入殿内,至他身侧,随即想起了什么,便又道:“这话只能对我说。” “嗯?” “以后别人问你是否好看,你不必夸她们,直接摇头就好。” 我说的一本正经,他却笑出了声,道:“这又是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能夸别人!”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五章 断裙之癖 手机阅读 “嗯…”他微微颔首,“反正…也不会再有仙人如你这般。品书网.vodt” 我一滞,“我这般的怎么了?” 多好啊… 他语气带了几分笑意:“央着别人夸。” 我:“……” …… 祥云之上,我捏着离渊的袖摆,伸长了脖子俯瞰。 底下山川河流变成了点点线线,星光闪闪,云雾缭绕间只见迷蒙之景。 “帝君,怎不让小白一起来?” 我一边往下看着,一边问道。 “它正在修炼的关键时期,不宜分心。” “是么?” 我有些怀疑… 他轻笑,眸光有一丝无奈,“它如今不适宜与轩辕帝姬见面。” “轩辕玘玥?” “嗯。” “这是为何?” 轩辕玘玥与小白之间…有仇怨?离渊又怎会知道? 我愈发怀疑。 他道:“吾不甚清楚。” “…哦…” 既然离渊都这般说了,便是真不清楚。 入了南天门。 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那些女仙,她们一个个的身在三尺之外,目光却恨不得黏在离渊身上,或掩面媚眼如丝,或目光火热娇笑连连,总在有意无意间吸引离渊的注意力。 更有甚者,嫉恨的目光**裸的盯着我,或是朝我捏着离渊袖摆的手,那愤恨的模样,似是恨不得将本树仙白嫩嫩的小手给剁了。 我顿时无奈了,那目光…三尺开外都能感受到灼燃,却毫无威慑力,仙女们,能勇敢一点么?稍微靠近一点也不会显得那么惧怕了。 也许离渊一个眼神,就能将她们给吓软了腿…… “帝君…” 我仰首。 “怎?” “她们似是很惧怕你。” 他抿唇,清冷的语调:“仙界之人,大都如此。” “…哦。” 他是上神,仙界之上的神邸,自当受其敬畏。 忽而他蹙了眉,顿了身形。 “怎么了?” 我停在他身后,问道。 “洪荒结界…”他低喃了一声,随即与我道:“你自前去瑶池,吾有要事,稍后来接你。” 闻言,我松开了手,问了一句:“可要紧?” 他摇头:“不碍事。” 我道:“那我等你。” 他颔首,道:“你乃老君之徒,旁人轻易不敢欺你,若招架不过来,便报吾之名号。” 离渊帝君…的名号么? 我扬唇一笑,道:“好。” 他微勾了唇角,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眼前。 我负手身后,嘴角带着笑,昂首挺胸往瑶池走去。 “仙子…女仙…” 身后有人轻唤。 我稍停了步伐,叫我? 微转身,侧目,便见一身着湖绿色轻衫的女仙绯红着脸朝我走来。 她绞着绣帕,见我停顿看向她,步伐稍缓了些。 “这位仙子唤的是我?” “正是。” 直至她走至我眼前,我仍在思索,何时见过这么一位仙子? 记忆中实在无这号人物,便道:“我与仙子见过?” “没有。” 她羞红着脸,摇头。 我:“……” 若本树仙是男仙的话,女娃娃这般娇羞之态也说的过去,可是… 本树仙…乃是女仙,您这个模样是为哪般?在凡间听闻过断袖之癖的…可未听过断裙之癖… 思及此,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位女仙对着本树仙如此娇态,着实可怕! 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安全距离为上。 “那…不知女仙唤我,是为何事?” 我试探着问道。 她闻言,面上绯色更甚,嗫嚅着朝我靠近了几分。 我不由得再次往后退… “我…我…”她羞红着脸,眸光潋滟含了一层水雾,樱唇轻启欲语还休。 见状,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你有话直说…” “这…” 见她掩面,娇态更甚,我实在受不了了,便道:“好好说话!再不说我走了!” 转身,揉了揉胳膊,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诶,仙子!等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学着离渊的语气:“怎?” 她停下,微闭了眼,豁出去了一般,问道:“仙子可是认识离渊帝君?” 闻言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眼瞎了么?适才我与离渊一同而来,本树仙更是抓着他袖摆…会是不认识么? 我无奈的同时松了口气,原是为了离渊而来,“认识…” “那仙子可知…” “不知!” “诶?”她不解的抬眸,“仙子还未听我说完,怎回答不知?” 我浅笑着,语气温和:“有关离渊的任何问题我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为…为何?” “帝君是我的。” 说罢,不再看那女仙呆愣的神情,本小仙负手身后,颇有气派的往瑶池走去。 想在我这打探离渊的消息?未免太过天真… 本小仙独占离渊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与她们细说? “哟…这不是蒂芜…上仙么?怎的独自一人前来?不是说在离渊上神那儿学习仙术么?没和帝君一起?” 所谓冤家路窄…我算是体会到了。 轩辕玘玥在一众女仙的拥簇下从瑶池内出来,与我正面相对,这下,我想忽略都做不到了。 我笑了笑,本不想惹事的,可奈何帝君说了…可以报他老人家的名号呢… 没有帝君撑腰之时本小仙尚且不惧,如今有帝君撑腰,不惹点事都不符合我蒂芜的风格了,更何况,这可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我微眯着眼瞧着她:“帝君的行踪也是你能问的?” 如此音腔怪调自然是在百里骰翝那儿学的,保管气死人不偿命。 轩辕玘玥未曾想我会如此不给面子让她难堪,怒急。 也不想想,自己未曾好好说话,还希望别人能语气和善?又不是她身后那群小跟班,需要时时奉承谄媚着。 “呵…蒂芜,你胆子倒是不小啊…” 她狞笑着,朝身后众女仙招了招手,顿时有人上前,伸手便要来抓我。 想仗着仙多势众? 我冷哼了一声:“在瑶池之宴上便公然挟持仙僚?轩辕天帝家果真是好教养!” 我一句话,用仙力吼了出来,那些接近瑶池的,或已在瑶池之内的均侧目望向这方… 轩辕玘玥见状,一双凤眸气得火焰丛生,她挥手,众女仙退开了些。 不就是仗着仙多势众么?你轩辕一家莫非敢在遥遥众仙中枉顾仙界条例,残害仙僚? 直到那些目光撤了些,她走近我,“蒂芜,谁许你接近离渊帝君的?” 我勾了嘴角,一抹讽刺的笑意:“这话可要问帝姬你了…我师父送我去琼华学习仙术,仙界皆知,我虽未拜帝君为师,却也算得琼华之人,倒是帝姬你,时时啊…路过琼华,不知你…存的什么心思呢?” 闻言,她又羞又急,道:“本帝姬自是敬仰…” “怕是仰慕吧…” 我轻飘飘一句话,直将轩辕玘玥给羞了个大红脸。 “不过啊…某人怕是要伤心了,因为啊,帝君可是一点…都不喜她呢…” 我微笑着,眸光纯良。 事情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若是说了出来,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个中滋味…怕是有的她消受了。 “让一让…” 我径直穿过这一群女仙,谁管轩辕玘玥是何模样。 这么急着找我麻烦,我也不能像个软柿子似的,不然人家还以为我真好捏呢…… 挑了个隐僻的位子,坐下。 没了离渊的瑶池之宴,也只有这琼浆玉露能吸引我了。 轻抿了一口,口齿留香直入肺腑,果真是佳酿。 环顾四周,师父此次还是没来么?去年便是让我代他前来,今岁会是何人?师兄?师姐? 还是如苓歌那般…想想天后那脸色,不由得微勾了嘴角,真是解气呢… “天后到!” 殿外传来仙侍的声音,天后身着金色正袍缓步而来,天家的庄重与威仪尽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可是我总觉得…太过刻意了。 那急缓相当的步伐,端庄的神态,一丝不苟的动作,甚至是礼乐…都太过讲究,反而有种刻意之感。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老太婆太做作了?” “嗯?” 我惊讶扭头,苓歌适才站在我身后,倾身于我耳畔,若不是她反应灵敏,约莫要被我撞到了。 “你要扭头怎的也不说一声?” 我:“……” 这下意识的动作,我还能提前知会? 难道要我说一声:“后面那位说话的,本小仙要扭头了,麻烦挪过去一点,免得撞到您尊贵的下巴?” “你这是什么眼神?” 苓歌斜睨着我,不满道。 我撇撇嘴,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挑眉:“就你能来?”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厮还能再歪曲一下我话里的意思么? 她笑,抱住了我胳膊:“这不是许久未曾见面了么?猜想着这白吃白喝的机会你肯定不会放过的,便来这儿寻你了…” 我木着脸,盯着她:“你还我清贵自持的青丘帝姬。” 苓歌挑眉一笑,妩媚间自有矜贵风华,她手指卷了一缕秀发,朝我眨眼,声音魅惑:“我不就是么?” 我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身子,离她远了些。 她一把抓住我胳膊,没好气道:“离那么远干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道:“我还真怕您吃了我。” 她撩开发丝,支着下巴朝我勾唇:“乖,别闹…不然等会姐姐可不帮你了。” “帮我?怎么说?” 见她神色不似玩笑,我亦认真了几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六章 原是师姐 手机阅读 她语气讥讽:“还不就是轩辕陵启那一家子,总见不得别人好,一个呢…杀妻取妾,还有脸管辖仙界,一个呢…小三上位,还自以为有多风光,一个呢…认贼做母,就为了那把金光闪闪的椅子,哦,还有一个,从小就恶毒的很,长大以后更不是什么好货色…整个轩辕家,除了轩辕琳琅,其余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品书网” 我眨眨眼,这消息未免太过劲爆,我…我有点消化不来了。 我抖着唇,小声道:“这…这,杀妻取妾我大概能懂,小三上位是什么意思?认贼做母…说的可是轩辕太子?” 苓歌一笑,斜睨着我:“你也不算太笨…” 我:“……” 我默了默,握着拳,深呼吸…安抚着自己:冷静,冷静…她修为比你高,打不过的… “喏,那凤慕琏…”苓歌指了指天后,与我道:“凤族旁支的一只杂种凤凰,也不知她怎么和天帝勾搭到一起的,将前任天后害死之后,顺利上位,不过小三就是小三,穷讲究,生怕别人不知她是天后,她若真有气度,何须如此排场?” 苓歌连连摇头,语气满是不屑。 我却有些呆愣了,我大概明白小三是何意了,可是… “前任天后…是她害死的?” 这消息有点惊悚,听得我心一抽一抽的。 苓歌点头:“除了她还有谁?将自己表姐害死,然后嫁给表姐夫,这小姨子当的…呵呵…也是够不要脸!” 我咽了口口水,偷瞄了眼天后,服饰华丽,周身气派庄重且肃穆,眸光锐利扫视着下方…目光往这方望来,我立即低头,凑近苓歌:“真是她做的?你怎么知道的?” 苓歌抿了口琼浆,冷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自以为做的很隐蔽,却不知其实众仙僚都看在眼里,若不是看在天帝的面子上,谁会来参加她的寿宴?也不知天帝是瞎了哪只眼,竟然抛弃先后那般淑丽端庄的女子,娶这么个色厉内荏的蠢货…” 连蠢货都用上了,看来苓歌是真的很不待见天后…难怪上次仙宴都不来,甚至当众让天后下不来台,此等壮举,也只有青丘最受宠的帝姬敢为了。 “那…”我蹙眉,某些东西似乎可以明了了。 “琳琅是先后的女儿?” “是啊,还有那轩辕昱炝,先后的儿子,如今跟在凤慕琏身后,那没出息的模样,真是难看的紧…比起他姐姐,可谓是有多远差多远。” 苓歌冷嗤一声,又道:“这一家子也是凑到一起去了,不过啊,杂种就是杂种,看她生的轩辕玘玥,神之血脉稀疏的可以忽略,终其一生,也不过上仙修为……” “那琳琅呢?” 我问道。 苓歌回道:“轩辕琳琅乃是正统金龙与凤凰的后代,即使血脉不够纯净,也是半神之体,若是日后勤加修炼,还是能凝成神格的。” 闻言,我扬唇一笑:“那便好。” 她睨了我一眼:“看来你与轩辕琳琅关系不错?” “是啊,琳琅除了性子冷了些,人很好的。” 她挑眉:“那是冷么?明明是高傲…” “你们认识?”我眨眼,疑问。 苓歌轻咳了一声:“也算不上认识…不过轩辕一家,也就轩辕琳琅还能看得过去。” 我举盏,与她碰杯:“能让青丘帝姬看的上眼的仙人可不多了,不是么?” 苓歌勾唇微笑,眉眼飞扬,那一刹那似是满是芳华一瞬绽放,她声音清脆,似玉珠滴落银盘‘叮咚’作响:“她确实不错。” 我撑着下巴,喃喃自语:“我说怎么轩辕玘玥与琳琅的性子会差那么多,原来此间还有这么多事呢…也不知琳琅当初是怎么过的?” “她是仙界帝姬,金龙与凤凰后代,就算九重天容不下她,天楉谷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何况,你觉得她的性子,是会忍气吞声任人欺辱的么?” 我摇头:“不是。” 我所见过的琳琅,矜贵风华,盛气凌人,怎会任人欺辱? 就算是在冥府千年,依旧贵气高华,如此骄傲的帝姬,怕是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 不过,天帝貌似不在… 我问苓歌:“天帝为何没来?” 她举杯的手一顿,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这我怎么知道?” 我…默了默,好吧,就不该问。 随后,我四处瞄了瞄,便见司命施施然进来,眸光状若随意的扫视周遭。 我正想朝他招手,却见他身后跟着姚华,一瞬间矮了身子,并将苓歌拉了一把。 “下来一点。” “作甚?” “司命来了。” “来便来了,正好可以一块饮酒。” 苓歌无所谓道。 我撇嘴:“他身后跟了个尾巴…” 我指了指司命,苓歌顺着我的手指望去,冷哼了一声:“本帝姬在此,那小仙莫非还敢凑上来?” 我呆愣一瞬,也是…青丘帝姬晏苓歌那怪异的脾性,仙界何人不知?也不怕她会跟上来,与我为难。 遂放下了心。 回眸,司命已看见了我们,径直走了过来。 姚华本想跟随,目光瞥见苓歌,身形一顿,颇为纠结的站在原地绞着帕子,不甘的跺着脚,在苓歌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又不得不转了个方向… “司命,近来可好?” 苓歌举盏,与司命招呼。 司命坐下,苦笑道:“帝姬这是在故意取笑我么?” 苓歌摇头:“哪敢啊…” “帝姬怎的也往这下座来了?” 天后的寿宴极其讲究排场,仙人根据不同品阶排列位置,如苓歌这般的上神,理应上位。 “怎么,司命星君似是很不欢迎本帝姬?” “岂敢,帝姬莫要曲解了我的意思…” “曲解不曲解的倒是无所谓,只是让我离那一家子那么近,实在是有些倒胃口…司命星君若是喜欢的话,看那边…那个位子约莫就是本帝姬的,免费让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帝姬的位子我等怎敢坐?”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电闪雷鸣之感,我默默的饮着琼浆,不再言语。 他二人棋逢对手,一旦交锋,我便是那个小兵炮灰,一不小心救会被无辜伤及。 苓歌饮罢,忽而道:“蒂芜,你待会儿跟我走。” 我疑惑:“嗯?” “适才我无意中听到轩辕玘玥与她身边那些女仙说话之时谈及你的名字,估摸是要找你麻烦,你待会跟我一起走,看她们敢耍什么花招!” 我抿嘴,这轩辕玘玥还真是不死心呐…… “你又闯什么祸啦?” 司命似讥似讽的声音响起,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闯祸的?” 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眸光含义不言而喻。 我默了默,木着脸,不再理他。 那厢天后看着众仙都到的差不多了,缓缓起身,扬手,气派十足。 她正了正神色,道:“今日多谢众仙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瑶池宴…” 她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场面话,可我却没有心思听,便小声问苓歌:“苓歌,你不是很讨厌她么?今日为何前来参加仙宴?” 苓歌闻言,冷哼了一声:“还不是那个死老头子,自己不愿意来,却又不想拂了天帝的面子,便让我来了。” “青丘国主?” 苓歌一声叹息:“若是家中的老头子便也罢了,我定不会来,可是那白胡子老头的话,我还是要听得,毕竟当初…我这条小命有一半是他救回来的。” “诶?” 闻言,我愣了一瞬,白胡子老头…救了苓歌半条命的…不会是… 我低眸,朝苓歌腰间望去,一个拇指大小的白金葫芦在她腰间光芒闪烁。 我眨了眨眼,忽而想起师父将白金葫芦交于我之时,总有种莫名熟悉之感… 原是,苓歌腰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从未特意打探过师父收的其他弟子,却不曾想,原来缘分真这么奇妙。 苓歌见我看着那个白金葫芦,疑惑道:“怎么了?” 我默默伸出手,将悬挂在另一侧的白金葫芦握在手心,随即递至她眼前。 乍然一见,她也有些怔楞,“这…” 苓歌抬眸望着我,一时没了言语。 倒是一旁的司命笑出了声:“闹了半天,你们都不知道对方与自己拜了同一个师父?” 我与苓歌齐齐摇头,随后“噗呲”一声,相视而笑。 “那老头子只与我说收了一个乖巧的徒儿,倒不曾将是何人,我也没在意…没想到是你啊,蒂芜小师妹…” 苓歌戏谑的捏着我的脸,笑容妍丽。 我勾了唇角,伸出手,眨眼道:“师姐,可有见面礼?” 她一拍我掌心,没好气睨了我一眼:“见面礼,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没准备。” 我嘿嘿一笑,拿起酒壶,为她斟满,随即又自己倒了一杯,道:“这杯敬师姐。” 苓歌笑着接过我递给她的酒盏,捏了捏我的脸:“难怪师父被你哄的团团转,一个劲儿的夸你乖巧,与我这个小魔头比起来,你可得他心了。” 我笑了笑,挑眉道:“不管是乖巧还是淘气,师父不是照样疼么?” “诶,就你俩喝啊…” 司命在一旁不满的道。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七章 琳琅归来 手机阅读 苓歌勾唇:“莫非司命也想入应延老君门下,我倒是不介意再多一个小师弟。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立即帮腔:“我也不介意的。” 司命连连摆手:“可别,我介意。” 我与苓歌碰杯,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饮罢,我问苓歌:“那你有见过其他的师兄师姐么?” 她摇头:“没有,那老头子率性的很,对门下也无要求,那些师兄师姐们估计都自立门户了,又或者云游未归,怎么可能见到?再者,我对这些亦不甚在意…” 我点点头,随即微抬了眸光,朝主座望去,天后已经说完坐回了原处。 轩辕玘玥亦坐于她身侧,与她偶尔浅笑交谈,倒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好画面。 不过一想到她天后的位子是如何来的,我心底便有些作呕。 轩辕玘玥约莫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亦或眼角余光一直盯着我,她扭头,轻蔑的睨了我一眼,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真真是骄傲的很… 我摇头失笑,同是帝姬,为何差距那么大呢? 苓歌混世魔王的称号是被宠出来的,青丘最受疼爱的小帝姬,与身俱来便是高贵姿态。可是轩辕玘玥呢,就算是轻蔑的态度,却也只是色厉内荏,少了几分底气。 凡间有话怎么说来着?打肿脸充胖子… 也许是知晓一些上一辈之事,亦或是自身血脉的缺陷…轩辕玘玥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有恃无恐,反而像是在通过张扬凶悍来掩饰内心的卑微,更别说是帝姬的风华气度了,也就那张脸,还算有点姿色… “你笑什么?” “呀!怎的又敲我!” 司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在我头上敲了一下。 我捂着脑袋,蹙眉瞪着他。 “见你久久不回神,让你清醒清醒。” 司命折扇在手中敲打,斜眼睨着我。 苓歌在一旁笑道:“司命可别敲她了,本就不聪明,别给敲傻了…” 司命亦是一笑:“那便听帝姬的。” …… 你俩一唱一和的…可有想过本小仙的感受? 我扁着嘴,默默的喝了口浆露,“咳咳…咳咳…” 这就叫人要倒霉…喝口水都塞牙么?本小仙竟然被这么一口浆露给呛着了……. 我涨红着脸,咳嗽着。 苓歌见状,“噗呲”笑了出来,一边替我拍着背,一边调笑道:“怎的气性这么大呢?不过就说了一句你傻么?” 我还未答话,便替听得司命冷嗤了一声:“本就是事实,你好意思傻,还不让人说了?” “我…我…咳咳…” 这…这叫什么话?我趴倒在桌上,内心一阵悲怆,司命的毒舌…本小仙再一次见识到了。 “诶,轩辕玘玥过来了…” 苓歌戳了戳我的背。 此刻我内心正扭曲着呢,根本没心思搭理轩辕玘玥,便道:“谁管她。” 苓歌轻笑,“她倒是有胆量。” 我索性闭了眼,趴在桌上兀自安慰着适才在司命毫不留情的话语中受了伤的心灵。 “哎,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苓歌夸张的强调响起,应是轩辕玘玥来了。 “见过帝姬…” 轩辕玘玥极不情愿的唤了一声,同是帝姬,她却得向苓歌行礼,只因苓歌与轩辕天帝同辈,辈分生生压了她一头。 苓歌笑了笑,道:“有事?” “我是来找蒂芜的。” “喏,来找你的。” 苓歌再次戳了戳我。 我闭着眼,没好气道:“不认识!” 就算不看,我也能想象得到轩辕玘玥那张脸神情变化该是如何精彩,哼…气死你活该… “蒂芜,你别给脸不要脸!” 轩辕玘玥声音已带了怒意。 我冷哼了一声,不再答话,反正有苓歌与司命在,她奈何不了我。 “你!你倒是说话啊…” 本小仙今日还就不理你了…… 此时司命开口了:“她应该是睡着了。” …… 周遭一瞬寂静,四周仙人小声交谈之音在司命开口之后顿失。 我动了动眼珠,看在司命帮我气轩辕玘玥的份上,适才的话…我便不与他计较了。 “你…!” 轩辕玘玥应是怒极了,从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中便能听出,可奈何苓歌就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不敢动手。 “蒂芜!”她又在叫唤。 我微勾了唇角,就是不理你… “琳琅帝姬到!冥王到!” 略带高亢的声音,一瞬间将我给惊醒了,我坐起身,伸长了脖子,望瑶池入口处望去。 琳琅回仙界了…… 轩辕玘玥见我适才还在装睡,一听琳琅回来便有了精神,气的脸都绿了,她指着我,怒道:“蒂芜!你这个…” “我跟你很熟么?” 我瞟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 她一滞,道:“我…” “不熟就让开点,别挡着我一睹琳琅帝姬的风采。” “你!” 我懒得理她,目光灼灼只盯着瑶池入口处。 周遭议论声四起… “这不是玘玥帝姬么…” “是啊,怎的这么缠着别人不放?” “谁知道呢…不过苓歌帝姬身边之人是何身份?看着有些眼熟…” “看她腰间的白金葫芦…老君座下的弟子,难怪与苓歌帝姬这般熟稔…” “原来是老君徒儿,难怪敢这么不给玘玥帝姬面子。” …… 轩辕玘玥在众仙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下神色愈发窘迫,她目光恨恨的瞪着我,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见我毫无反应,跺了跺脚,一声冷哼,便往回走。 我瞄了眼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这厮怎的就这么烦人呢?” “轩辕家的没什么好东西…”苓歌接着道,随即看了我一眼,加了一句:“轩辕琳琅除外。” 我呵呵一笑,目光转向瑶池中央。 琳琅在殷夙的陪伴下朝天后微微拱手,随后坐在了上座。 天后的脸色在琳琅来了之后明显变了,眉头紧锁嘴角却强撑着扯了一丝笑容,真是难看的紧。 我目光略过她,看着琳琅,许是我眸光灼燃,温度太过炽热,她往我这看了来,微抿了唇,一丝浅笑的弧度。 我朝她举起杯盏,眨了眨眼。 她会意,遥遥举盏,眸光温暖,清绝的面容之上似是映开了一朵妍丽的花,令人炫目。 “诶…轩辕琳琅回来了,估计这戏啊…没得看了。” “什么?” 我疑惑的望着苓歌,不解问道。 “轩辕陵启不在,凤慕琏那女人估计会趁着瑶池之宴收揽一些仙人为自己所用,她虽一无是处,可好歹有天后的名头,那些不谙世事的小仙定会受其蛊惑,任她差遣,不过轩辕琳琅回来了,她定会收敛一些……” “她收揽仙人做什么?” “谁知道呢?做贼心虚呗…凤族自先后一事,与她脱离了关系,除了天帝,她在九重天上再无所依靠,坏事做多了的人啊…总是容易害怕,你说是吧?” 闻言,我认真点头:“她确实该害怕。” 身为天后,随意诛杀上古神树,致其魂飞魄散,如此歹毒心肠,做的恶事还会少么? “自从她成了天后之后,整个仙界都有些乌烟瘴气,什么样心思的仙都有…哼…轩辕陵启真是瞎了眼…” 苓歌没有刻意压低声调,不大不小的音调,身侧之人应当是能听到的。 我看到离得近的那些仙人神色略有些尴尬,面色微赧低垂了脑袋。 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拉了拉苓歌的袖摆:“别说了…” 我示意她往旁边看,她斜眼瞄了几眼,凤眸微挑:“有何不能说的?” “没看到他们都很窘迫了么?” “会脸红,说明还有得救,我说实话,是为了不让他们落入凤慕琏所设的陷阱中……” 苓歌扬唇,绝色容颜之上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亦是一笑,道:“你总有你的歪理。” 她挑眉:“这可不是歪理…” 我笑了笑,捏起一块糕点,递至她唇畔:“我知道…帝姬的话便是真理是吧?” 她一口咬下:“那是…” 我摇头不语,望了眼司命,却见他目光瞥向了琳琅…… 半晌,司命目光一转,我立即转移方向,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暗自思索着,看来司命…还是爱慕琳琅的。 是不好意思开口么? 仍记得上次我与他说及此事时,他态度有些奇怪…… 摩挲着下巴,我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做一回红娘呢? “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啪”的一声,司命折扇又敲在了我脑袋上,我捂着脑袋,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你就不能不敲我的脑袋么?” 他挑眉微笑:“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狠狠的瞪着他:“什么仇什么怨?!” 他启唇,漫不经心的语气:“习惯了。” 我:“……” 您老倒是敲习惯了…我还不习惯呢! 我愤恨地剜了他一眼,道:“这习惯还是改了吧。” 他轻笑:“怎的气性这么大?那我让你敲回来?” 说罢他还真的将脑袋送了上来,我扬手,望着那墨染的长发,又下不去手。 悻悻收手,兀自哼唧了两声:“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一般计较。” “倒是多谢蒂芜上仙不与我计较了…” 我傲娇的扭过了头,随即听得苓歌问道:“适才便想问了,为何不见离渊帝君?”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八章 魂魄不全 手机阅读 我瞬间警惕的瞧着她:“你问帝君作甚?” “瞧你那傻样!”苓歌手指戳了戳我额头:“我就这么一问…” 我呵呵笑道:“逗你的…帝君临时有事,便走了。品书网” “有事?” 我点头:“是啊,隐约间听说是洪荒结界出了什么事…具体我也…诶!苓歌!” 我话还未说话,眼前已没了苓歌的身影。 晃了晃脑袋,身旁还是空空荡荡的,机械的扭过脑袋,看了眼司命,还好…司命还在。 “她…她…她怎么突然走了。” 我问司命。 “呵…”司命一声轻笑,忽而目光惆怅中带了丝兴味:“洪荒…?这下可就好玩了。” 我怔楞了,问道:“怎么了?” 他斜眼睨着我:“知道苓歌帝姬的夫君是何身份么?” 我颔首:“魔界之人。” 苓歌曾与我提过丸子的父亲,不过…不是失踪了一千多年了么? “是啊…于洪荒古界失踪一千多年了…” 洪荒古界… 我眨着眼,“你的意思是…他…他要回来了?” “也许吧…若是他从洪荒回来了的话,六界又该好玩了…” 司命的语气为何隐约透出一种兴奋呢? 我盯着他,道:“为何他回来了会很好玩?” 他嗤笑一声:“那可是魔君胥倾啊,六界唯一能与离渊大战之魔,你说…若是他回来了,能不好玩么?” “魔…魔君?”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苓歌虽说过丸子的父君是魔界之人,可却不曾言明…是魔君! “怎么?” 司命见我这般吃惊,挑眉问道。 我抿了抿唇,沉默半晌,问了一句:“他与离渊有仇怨?” 司命摇头:“没有。” 闻言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样就放心了。 “不过……” 司命拖长了音调,眸光满是戏谑。 我却顾不得这么多,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当年将他封印入洪荒古界,离渊帝君出了不少力…” “啊?那…那…那…” 司命轻笑,语气有些讥讽:“你在担心什么?帝姬都未有丝毫怨怼离渊帝君,这不过是立场问题而已,该面对的仍是要面对。” 我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了。” “行了,仙宴也要散了,你…走不走?” 司命起身,与我道。 我摇了摇头,“你先回吧,我再等会儿…” “行…” 司命摇着扇子,缓缓朝外走去,偶尔还能听到他与仙僚交谈爽朗一笑的声音。 我微勾了唇角,司命的事…还是他自己解决吧… 他都说了不让我插手他与琳琅之间的事情,我还是不插手了,免得弄巧成拙。 琳琅与殷夙此刻也起身,往外走。 我再咬了一个桃花糕,才磨磨蹭蹭的站起身,跟随在众仙身后。 到了南天门,环视四周,不见离渊身影。 我扁扁嘴,百无聊赖的靠在天柱上,卷着头发,一根根数了起来。 “蒂芜。” “嗯?”我抬眸,笑道:“琳琅啊…” 那九天帝姬一袭浅紫色长衫,银色腰带束腰,发丝轻挽成了飞云状,脸上粉黛略施,凤眸飞扬,几分凌厉与高傲,她樱唇微抿着,一丝笑意流露。 她道:“怎的还在这儿?” “在等帝君。” 她颔首,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暗了暗,望着我时颇有些不忍。 见她如此模样,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她抿唇,一声浅浅叹息:“莘茉的魂魄…” “出了问题?!” 闻言,我心跳有些不稳,语气不由得激动了些。 “你先别紧张…我去不周山时,莘茉的魂魄已不全,我找遍了所有角落,只收集了二魂六魄,还有一魂一魄不知去了何处。” “魂魄…不全?”我抿唇,苦涩的味道。 抬手覆上眼眸,声音莫名哽咽:“其实啊…也该猜到的,依莘茉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不周山呆那么久呢?就算是一魂一魄,那也承载了莘茉的心性,估计是跑出去玩去了…” “蒂芜…” “没事,还是要多谢你了。”我走上前,抱住了琳琅,道:“这也是天意,我明白的。” 她轻叹:“你若是真能明白就好了…” 我扯了扯嘴角:“不明白…我可以装明白啊,骗骗自己也好…顶多是丧失些记忆,又或者性格改变一些,莘茉…还是莘茉。” 不管成了什么模样,她都是陪伴我数万年的莘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哟...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呢?” 如此不中听的声音,我瞬间黑了脸,看向声源处。 轩辕玘玥双手环胸,目光不屑的睨着我们。 我不愿与她多说,索性给了她一个圆润的后脑勺,继续与琳琅道:“那聚魂灯还是仙放在冥界,等我将往生草找到,便去取。” “嗯,我与殷夙说过了,到时候你直接去冥界便可。” “谢谢你,琳琅。” 她一笑,轻点我额头:“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之间还需言谢么?”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那便大恩不言谢了?” “大恩不言谢?” 我挠了挠脑袋,这是我在凡间学的词,应该…可以这么说的吧? “你啊…”她无奈一笑,又道:“何时离开仙界?” “姐姐安好。” 我还未回答,轩辕玘玥已不甘寂寞的凑了上来,与琳琅打招呼。 琳琅瞥了她一眼,眸光已不复温和,“嗯。” 轩辕玘玥未曾想琳琅会如此冷淡,略显呆愣的立在一旁,不甘的望着琳琅,又带了狠厉的盯着我。 我摇了摇头,与琳琅道:“我还在等…” 话只说一半,朝她眨了眨眼,琳琅会意,瞥了眼轩辕玘玥,道:“那可要我与你一起?” 我摇头:“无碍,我能应付。” 她微微一笑:“如此,我回琳琅殿了。” 我道:“好。” 琳琅径自从轩辕玘玥身旁走过,微敛着眸光,一个眼神都未给她。 轩辕玘玥绞着帕子,脸一阵白一阵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我轻笑,垂眸盯着脚尖…… “你很得意是么?” 轩辕玘玥桃红色裙裾出现视线内。 我撇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前有青丘帝姬为你出头,后有轩辕琳琅保驾护航,你很得意是么?” 我抬眸,斜睨着她:“我得不得意,跟你有关系么?我们熟么?” 她冷哼了一声:“像你这小仙本帝姬见的多了,自以为有人袒护便目空一切……” “所以呢?”我勾了唇角,玩味儿的瞧着她:“跟你有关系么?” 她一滞:“你…” “我怎么了?我目空一切和你有关系么?” “蒂芜,你别太嚣张了!” 我失笑,手扶着额头,“轩辕玘玥,我嚣张又如何?你能怎样?” “我…” 她气急,扬手。 我瞬间抽出损魔鞭,一甩,软鞭如箭矢般抽在了她身侧,只余一道金色的淡影。 “要打一场么?” 我收回鞭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咬唇,扬着的手指着我,“蒂芜,你别太过分!” 闻言,我冷了目光:“我过分?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人都欺负上门了,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 “既然如此…那就接招吧!” 她伸手,掌间一柄长剑闪现,她执剑,朝我刺来。 我眨了眨眼,还真来啊? 我急忙飞身而退,躲过她这一攻势,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渍,适才那一招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真正要对付起来,我实在没底。 轩辕玘玥飞起,在半空扭身,仰首袭来,我微怔,这招式倒是挺华丽的…… 不过,却也只是华丽而已,破绽太大了,我微勾了唇角,弯腰,往下滑去,随即扬手,软鞭卷上她的腰肢,旋身,往下一甩! “砰”…… 云雾缭绕间,只听得轩辕玘玥“啊!”的惨叫一声,再凝神,泛着寒光的剑尖已至我眼前,我一惊,急忙后退,此刻才反应过来,她故意的! “呵呵…” 轩辕玘玥阴测测的笑着,眸光满是阴毒,那剑尖离我额间不过一公分而已… 我背脊有些发凉,完了完了…这回要破相了… 然在轩辕玘玥的剑靠近我额头的瞬间,“叮”的一声,那剑往旁边偏去。 剑身微微震荡,轩辕玘玥似是受不住那震荡,“哐当”一声,剑掉落在地,她捂着自己的手臂,愣愣的盯着我… …应该是我身后… 我疑惑转身,看清来人,脸上不由得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离渊…” 琼华帝君一袭玄色长衫,于百里之遥瞬移而来,至我眼前,他微蹙了眉,语气略有些担忧:“可有受伤?” 我摇头,笑道:“没有。” 他微不可见的颔首,却仍是不放心的在我身上查探了一番,这才舒展了眉头。 随即,他微冷了眸光,看着轩辕玘玥:“不知蒂芜如何得罪了帝姬,惹的帝姬如此动怒?” 轩辕玘玥微张了唇:“我…帝…帝君,您听我解释…” 离渊面无表情盯着她,似是在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站在离渊身侧低眸把玩着腰间的白金葫芦,闻言抬眸瞥着她,也不说话,我倒要看看,她能解释个什么东西出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七十九章 洪荒古界 手机阅读 “帝君…”轩辕玘玥娇弱了声音,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离渊沉着脸,并未答话。 轩辕玘玥见状红了眼眶,她捂着胳膊,瞧了我一眼,道:“玘玥知道,蒂芜是帝君的半个徒儿,适才出手过重,是玘玥的不是,可是,若不是蒂芜出言无状,玘玥也不至于和她动手…何况,是蒂芜先动的手,我不过是反击…” 她声音哽咽,那娇艳的脸上淌下两行泪,别提有多委屈了。 我冷哼一声,眸光讥讽的瞧着她,没想到轩辕玘玥脸皮如此之厚,白的硬是给她说成黑的了… “蒂芜,你如何说?” 离渊垂眸,望着我。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人家颠倒黑白的能力如此之强,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嘛,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的……” 我微微一笑,拖长了音调,轩辕玘玥神色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勾着唇角,道:“轩辕玘玥,离渊可不是我半个师父,别想在辈分上给我下套……” 师徒名分,别说一个,半个都不行! 不然当初我为何不愿拜离渊为师?就是怕被师徒名分所束缚…… “可你…不是在琼华学习仙术么?” 轩辕玘玥仍是不死心。 我抬眸望了眼离渊,悄悄伸出了小爪子,握上离渊手掌,离渊看着我,眼底是纵容的笑意。 我握着离渊的手,朝轩辕玘玥挑衅般挑了挑眉,道:“我是在帝君座下学习仙术,可谁说要拜师啦?” 轩辕玘玥看着我俩相握的手,似是受了重大打击一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抬眸望着离渊,樱唇微微颤抖着:“帝…帝君…” 离渊神色清冷,回了一个字:“嗯。” 我掩唇轻笑,道:“帝君,咱们回家罢。” 离渊微暖了眸光,颔首:“好。” 与轩辕玘玥的较量,在离渊的纵容下,我大获全胜…… 直到回了琼华,我嘴角仍上扬着,一想起轩辕玘玥那似是天塌下来了的颓败神情,便浑身舒畅,止不住的开怀。 离渊见我如此模样,摇头失笑。 我抬眸望他:“帝君笑什么?” “你。” 我眨眼:“啊?” 他薄唇微微抿着:“笑你。” 我不解,问他:“为何笑我?” 他道:“想笑便笑了。” 我:“……” 什么时候离渊笑的这般随意了? “帝君,洪荒结界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垂着脑袋,盯着青石路上的小石子,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无碍。”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出来么?” “为何这么问?” 我呵呵一笑,走至他身前,倒退着行走,与他对视。 “就是好奇啊…” “是么?” 我咬唇,在他深邃的眸光下摸了摸鼻子,道:“好吧…我想问的是魔君…” 他微锁了眉:“魔君?” “是啊…”我负手身后,缓缓退着步伐,道:“晏苓歌,青丘帝姬,与我关系甚好,她夫君不是魔君么?听说被封印在了洪荒古界,所以…” “不是被封印。” “啊?”我愣了一瞬,“那是…” “他是自愿回的洪荒。” “自…自愿?” 我震惊了,洪荒古界…那不是被诸神遗弃之地么? 混沌未开之时,父神盘古开天辟地,创造了六界,神界、仙界、人界、妖界、冥界、与魔界。 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造就了世间生灵,肉体变成土地,骨头变成了山岳,头发变成了草木,血液变成了河流。最后以神的意志规定了六界秩序,所有的生灵开始慢慢出现。 然还有一界,父神未来得及赋予神力便殒灭了,那便是洪荒古界。 万里洪荒,诸神灭绝。 传说中,那是被诸神遗弃之地,整个古界只有混沌之力,不管是神或是魔都无法生存。 所以,六界之中,但凡犯下滔天罪孽的亦或是鬼怪妖精,都会被送入洪荒,于千万年的岁月中于万里荒芜生存,等待寂灭。 魔君竟会自愿…入洪荒?而且,离渊用的是‘回’? “嗯,这是他与那人的交易,吾不甚清楚。” 我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好吧…又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那他还有可能出来么?” “也许。” “诶?”我不解,问道:“也许是…?” 他道:“旁人定然出不来,他…也许可以。” 离渊说着,神色有些郑重。 能让离渊如此欣赏的魔…也不知是何等风采… 那可是苓歌爱慕着的魔啊,丸子小朋友的父君,应当是极其厉害的吧? “真希望他可以快点出来…” “嗯?” 我微漾了嘴角:“我还没见过魔君呢…” 离渊抿唇,眼底一丝笑意闪过。 我继续道:“苓歌等了他那么久,再不快点回来,万一她带着小丸子改嫁怎么办?” 离渊闻言,眸光微楞,随即失笑,“也就你会这么想…” “这么想怎么了?很正常…啊!!” 我惊叫一声,身体往后一仰,直接倒了下去。 “小心!” 离渊立即身后,拉住我的手,往前一带,“砰”的一下,我撞进了他怀里。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在离渊怀里惊魂未定的拍着心口,适才后脚跟不知道踢到了个啥,直接就往后倒去。 太突然了,若不是离渊拉了我一把,我这老腰,估计又要受折腾了。 “可有伤着?” 离渊垂眸,问道。 我摇头:“没有…呼…” 就是吓了一跳…… “莽撞。” 离渊抚着我脑袋,无奈摇头。 我不满的扁着嘴,“还不是被突然绊了一下,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绊倒了本小仙…” 我从离渊怀里出来,往后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不是…昨日我搬到院子里来的小石凳么? 怎么还在这儿?难道…我只顾着搬了来,忘了送回去了? 想想…估计是这样的… “嘿嘿…”我摸了摸鼻子,朝离渊讪讪一笑。 离渊颇为无奈的摇头,往殿内走去。 我立即跟上,跑到一半又回到院中,施法将这小石凳送回后山,这才往殿内跑去。 “帝君!等等我呀…” 待我入了殿内,离渊已拿起古籍阅览。 我就不明白了,除了看书研究棋局,或者修炼,就不能做些其他事么?都已经看了那么多书了,怎就没看厌呢? “帝君…” “怎?” 他眼角余光都未曾给我一个。 我有些气闷,帝君的性子还真是无聊的紧。 “帝君,不如…你教我下棋吧?” 我想了想,道。 离渊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想下棋?” “对啊。” 我笑了笑,凑近他眼前:“好不好?” “…好。” 离渊抬手,一挥,案几之上便有了棋盘。 摆放在我这一侧的是黑子,离渊身前的是白子。 “那我先下啦…” 捏起一颗棋子,便放了下去。 离渊随即便放上了一颗白子。 我琢磨着,帝君上万年的棋艺,岂是我这种棋局新手所能抗衡的?便道:“帝君,您不觉得就这么和我下,有失公允么?” “嗯?” “您下棋那么厉害,而我不过是个新手,您不应该让着我点么?” 他微勾了唇角:“可。” “也不多…就让而二十五个子儿吧。” 离渊道:“可。” 我嘿嘿一笑,立即摆了二十五颗子儿上去。 然…半刻钟后,看着占据了大半个棋局的白子,我笑不出来了… 我哀嚎一声,趴在案几之上,“帝君你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不下了?” 他笑问。 我哀怨的盯着他:“不下了…” 若不是先前那二十五颗子,我肯定半刻钟都撑不了。 他笑了笑,将棋局收了,随即道:“那便看书罢。” 我趴在案几之上,满脸无奈的点了点头,早知道就不和离渊下棋了… 我忽而想起一事,猛地从坐起,目光灼灼盯着离渊,“帝君,我还有事想请教你!” “你说。” “如果一个人魂飞魄散了,那她的魂魄,还能再收齐么?” 离渊思索片刻,道:“只要魂魄仍在天地间,便能再度集齐。” “可若是其他二魂六魄都在,唯独缺了一魂一魄呢?那要怎么做?” “若是如此,便可引魂。” “引魂是指?” “利用魂魄间的牵连,将那一魂一魄引出来,不过此举有风险,若是一招不慎,很有可能致使三魂七魄全都散掉。” 我愣了一瞬,迟疑着问道:“全都散掉…是指灰飞烟灭么?” “嗯。” 我垂着脑袋,吸了吸鼻子,问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无。” “…我知道了。” 其实,还能收集二魂六魄已经是上天对莘茉的恩待了,凡人的魂魄若是在阳间停留超过七日,便会灰飞烟灭,这还是在三魂七魄俱全的情况下。 而仙妖魔…就算能维持魂魄不灭,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在外游荡的魂魄,若是无肉身安放,终会日渐虚弱…更何况是魂飞魄散的莘茉呢? 能有二魂六魄残留,也许受是不周山的庇护吧…… 我皱着眉头,低叹了一声,还能有什么办法让莘茉的魂魄回来呢? “蒂芜,若命数如此,勿要强求。” 我一惊,抬眸,离渊目光仍盯着古籍,神色淡淡。 我心底却起了波澜,离渊…察觉到了么? ……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章 还生气么 手机阅读 这孩子,估计是累傻了…… 我摸了摸它的脑袋:“既然这么累,那你睡吧…乖…” 它抬眸望了望我,打了个哈欠,随即微闭了眼… 可能真的累坏了,不过数息便听到了它轻微的鼾声。品书网 我望着兀自酣睡的小白,嘴角微勾,无奈叹息。 窗前烛火仍在摇曳,我挥手,衣袖卷起了一阵轻风,直扑烛光,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只余月光从窗隙中露出了一线银霜。 一夜无梦。 翌日,帝君在庭院内教导小白修炼,我搬了个小板凳,咬着糕点,在一旁观看。 望着高声咆哮与帝君对战的小白,我不得不感叹,神兽的修炼方式就是不一样。 如此强悍、凶残的修炼,本小仙实在做不到…… 不知道被帝君打趴下了多少次…小白额间的金色“王”字都染了一层灰,可它仍咬着牙站了起来,周身灵力凝聚,对着帝君便是一声大吼,从喉咙处射出一道金色光波。 帝君抬手,轻飘飘的就接住了。 随即袖摆一挥,小白又被抽翻在地,许是灵力与体力都耗尽了,它趴在地上直喘着气,半天没有动静。 “帝君…小白…木事吧?” 我咬着糕点,口齿不清的问道。 离渊摇头:“无碍。” 我点点头,就着茶水将糕点咽了下去,随即看向小白,它趴在地上,白色的皮毛染了一层尘土,疲倦得眼睛都不愿睁一下…… 我呆了呆,这情形怎么这么熟悉呢? …我微敛了眸光,思忖着,在虚弥之时,不也是这样么?似是与人争斗,灵力耗尽,体力透支,一回来便在床上躺了两日…… 可那时,离渊不是在云游么? 我晃了晃脑袋,事情貌似有点复杂了。 若是虚弥宫中不是离渊的话,又是谁在指导小白修炼呢? 师父? 我摇了摇头,他老人家整日里守着炉鼎,怎么可能有时间顾及小白… 佶砢? 他致力于炼丹,修为…应该不足以将小白弄的那么狼狈。 司命…倒是有可能,可是他那么怕麻烦的性子,会特意从天府宫里跑出来教导小白修炼?我有些怀疑。 那便是…离渊? “帝君…” 我咽了口口水,唤道。 “嗯?” 离渊回眸,缓步朝我走来。 望着他俊美无暇的天神之姿,我话哽在喉咙里,却问不出来… 若离渊回答不是的话,岂不显得我太过自作多情? 若他回答是,我又如何自处? 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教导小白修炼,却不与现身与我见面…… 我吧唧了一下嘴,有些苦涩,那糕点实在太难吃了…… “怎么?” 离渊坐在我身侧,问道。 我缓缓摇头,“这桃花糕有点难吃…” “是么?”离渊嗓音淡淡:“难吃便不要吃了。” 我点头,吸了吸鼻子:“不吃了。” 随即起身,道:“我去练鞭法。” 离渊微抬了眸子,凝视着我,薄唇微动似是有话要说… 见状,我停在原地,微敛着眸光,等待着。半晌之后,我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嗯”了一声。 我眉角不由得抽了抽,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语气颇为无力:“那我走了。” 他颔首:“嗯。” 我深吸一口气,往闲觞院走去。 走到一半,忽觉有些不对劲,遂回头,却见离渊跟了上来… “帝君,我回自己院子,您跟来作甚?” 他微蹙了眉:“你不开心?” 我撇过脑袋,道:“没有。” 他走近,伸手轻抚我脑袋,“为何生气?” “我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我低垂着头,不满的回了一句。 忽而脸被捧起,温凉的手掌在我脸上轻抚,我怔住了,呆愣的抬眸,望着他。 离渊俯身,微低了头,缓缓朝我靠近。 我心跳一瞬间停顿了,屏着呼吸望着他那张俊美愈发接近,手心隐有微微汗水沁出。 离渊敛了眸光,微凉的唇在我脸侧轻碰了一下。 “这样…还生气么?” 清冷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我这才回神,立即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适才差点将自己给憋晕了过去。 呼吸倒是顺畅了,可心跳却突的“嘭嘭”跳个不停,这是离渊第一次…主动啊… 回想起适才那一幕,我激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帝君…” 我泪花在眼底闪啊闪… “嗯。” 离渊神色清冷,低低应声,然微红的脸颊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羞赧,他眸光微潋望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不受控制的扑入了他怀里,微哑了声音道:“以后只要我生气,你就这么哄我吧…保证什么气都没了。” “真的?” “嗯!只要你亲一下,就像刚才那样,肯定什么气都没了!” 我仰首,扬唇一笑眉眼弯弯。 他道:“好。” 我笑容愈发妍丽,欢快道:“帝君教我舞鞭吧…” “好。” 我勾着唇角,执了他的手,朝闲觞院走去。 如今离渊对我愈发纵容,我心底的疑虑亦愈发扩大,望着他清冷的眸光中略过的那一丝温柔缱绻,我咬了咬唇,离渊…是想起来了还是…? 我仍在犹疑间,离渊已于院中舞鞭,鞭法凌厉绚烂,身形矫健如飞…… 我紧锁了眉头,摩挲着下巴思忖着,今夜若是再次行动,能成功么?过了这么久,离渊应当不会戒备了吧? 抬眸忘向庭院中的离渊,玄衣乌发,眉目如画,于桃色花瓣中舞鞭。 恰似记忆中的那少年,白袍飞扬,片片粉色花瓣飞旋起舞飘落其上,似是印记零落点缀,嘴角微勾的笑,轻轻浅浅,温润了时光… 二人的身影在我眼底渐趋融合,我微抿了唇角,眸光坚定,不管如何,我总要求个真相。 …… 入夜,我潜入离渊寝殿内,吸取了前面两次的教训,此次我躲在池底。 借着重重水雾与沉香袅袅,我施法掩盖了身形与气息,这么多的仙术当中,我就隐身术学的最好…… 收敛了气息,又有掩护,就算是离渊,一时也无法感受到我的气息。 半刻钟后,离渊还没来,我在池底呆的有些无聊了,便浮了上来,趴在池边等着。 望了眼身后的浴池,我眨了眨眼,这可是帝君沐浴之地,我这样…算是亵渎么? 应该不算吧… 忽的想起一事,离渊若是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入了浴池…白皙的肌肤,健硕的身材…定会一览无余… 啊啊啊…我捂着脸,热气一阵阵上涌,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鼻血…不然那就太丢脸了。 可是,他入了浴池之后,定能察觉到我,到那时…光着身子的帝君,见着我之后会不会捂脸娇羞?还是恼羞成怒将我给胖揍一顿? 想到这,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捂脸娇羞还好,若是恼羞成怒将我给胖揍一顿…就太惨了… 最好是,像凡人说的那样,嘿嘿…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 我微勾着嘴角,笑的略显…猥琐…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我急忙捂着嘴,缓缓往下沉… 离渊来了,我弯了眉眼,咧嘴一笑,一个水泡从嘴角涌了出来,我立即闭了嘴,贴在池底,不再动作。 脚步声愈发清晰,随着浴室的门被推开,我心一紧,呼吸有些急促。 这一刻终于被我等来了…… 隔着重重水雾,我奋力的睁大了眼睛,此次绝不能再错过了。 离渊玄色身形伫立在屏风旁,修长的手指搭上腰间,解下腰带挂在了屏风之上,随即…外衣解了下来。 我屏着呼吸,在心底默默的催促着,快点,再快一点… 他将玉簪抽出,羽冠取下,如墨的发丝散了开来,在白色中衣的映衬下更乌黑亮丽,可此刻,他却停下了脱衣服,而是转向了一旁的案几… 我不由得急了,怎么不脱了?难道我又被发现了? 看到离渊将羽冠放置案几之上,我这才松了口气…再抬眸,却见他将目光放在了池边… 我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一拍,他看着池边作甚? 不过片刻,离渊便转移了目光,手也放在了中衣的结扣之上… 我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可是解衣服的动作却忒的不利索了,若是可以的话,我真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衣服给扒下来…… 这样慢的动作,实在是太磨人了。 我咬着手指,眸光恨恨的盯着离渊心口处。 只差一点了…就差一点…都能看见白皙的胸膛了… 脱啊…你倒是脱啊…怎的又停下了呢? 我眼泪汪汪的看着离渊手停在领口处,神色有些悠远,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我不由得在心底哀叹,离渊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想去看书罢? “呵…” 离渊忽的一声轻笑,直将我树心吓得抖了一抖。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将扣子系好,悠悠然转身,将外衣穿上,俯身看向池底:“可是看够了?” 我心底一“咯噔”,他…他…他…发现了? 不应该啊,我此次什么破绽都没有露,他怎么可能会发现? 我屏着呼吸,敌不动我不动… 呸呸呸…哪来的敌… 离渊定是诓我的,又或者,窗外还有人?司命的话本子中写过这样的情节…… “蒂芜…出来。” …我呆了,他真的发现了… “可要我将你捞出来?” 他微勾了嘴角,语气却有些愠怒。 我见情势不妙,立即浮出水面,露出了脑袋:“帝…帝君?” 离渊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我咬着唇,扁了嘴,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望了眼池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摊水渍在干净的浴池边显得格外突兀… “蒂芜,你还真是屡教不改!”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一章 被罚面壁 手机阅读 离渊生气了,淡如远山的长眉蹙起,薄唇紧抿成一线,额角隐约有青筋浮动,显然是在压抑怒意。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帝君…你听我解释…” 我微垂着脑袋,小声道。 “解释?” 闻言,我抬起脑袋,不住点头。 然离渊目光凝着我,那眸底的冷意直将我脑袋冻成了碎渣,顿时没了思绪,更别提找借口解释了… 我绞着手,站在池里,半晌之后,小心翼翼的道:“帝君,你要生气便生气吧,别憋着,憋坏身体就不好了。” “蒂芜…”离渊一声叹息,揉着额角,道:“看来不罚你,你是不会涨记性了。” 真要受罚? 我有些害怕了,使劲的眨着眼睛,凝聚泪意,委屈的扁着嘴,哽咽道:“帝君…我知错了。” 离渊清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情绪:“知错便领罚吧。” “啊…?”我微讶,张大了嘴,略带哭音道:“凡间不是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知错了,为何还要受罚?” “那你会改么?” 他微敛了眸光,语气莫名。 闻言,我立即站直了身子,眸光清亮,仰首道:“不会!” 声音中满是浩然正气…… “你…”离渊摇头一声轻叹:“那便去后山面壁!” 什么?! 后山…面壁? “帝君!此事万万不可啊!” 我忽而冲上前,抓住离渊的衣袍一角,哭诉道。 然,我刚触及离渊衣摆,便感觉周围环境变了个样,寒风那个呼啸…冷月银霜在我周身撒了一片寂寥…暖意融融的浴池不再,换之的是呼啸的狂风与凌锐的山崖… “有何不可?” 离渊清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动了动身子,欲抽出衣角,却被我抓的更紧。 望着冷冷的月光,此刻我是真的慌了,哽咽了声音,道:“帝君您看,后山风那么大,我这娇弱的身子,万一被风吹走了怎么办?” “……” 离渊眉角抽了抽,他扶额,道:“吾会给你下道定身符,放心,吹不走你。” “帝君,还是不妥!”我仰头,目光灼灼盯着他。 “又有何不妥?” “我身子弱,风大,很容易得风寒的…何况我还湿了身,帝君忍心…看着蒂芜生病么?” …… 离渊不可置信的睨了我一眼,摇头失笑,那一刹那的笑颜如冷月含了柔光,温润了我眼眸,直映入我心间。 然…不过两次呼吸之间… 离渊再次将我带离,这次却出现在一个山洞里,没了寒风,也没了月光…… “帝君…” 我抓着离渊衣袖,眼泪嗦嗦的往下掉。 “你就在这好好面壁。” 离渊说罢便走了。 我怔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即扭头望了望黑暗的四周,顿时悲从中来,盘腿坐下便是一阵鬼哭狼嚎,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停息… 我打着嗝,抹着泪,哭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可是不论我哭的有多凄惨,离渊硬是没现身,看来此次他是铁了心要处罚我了… 只是可怜了小白,灵力透支了…也不知帝君会不会好好照顾他? 我抹了把脸,灵力在指尖凝聚,指尖窜出了一串火苗,借着烛火,我将四周好好打量了一番。 洞内很干净,内里有一张石床。 我走近石床,摸了摸,还好,不脏… 随即仰躺了下去,抽噎着微闭了眼,适才哭的太狠了,一下子停不下来,眼睛都有些疼了… 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 “蒂芜!蒂芜!” 谁在吵我睡觉? 我烦闷的嚎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这床怎的有些硬?还有些冷…… “蒂芜…蒂芜,你快醒醒!” “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怒号了一声,抓着头发,睡眼迷蒙坐起身。 “蒂芜你声音怎么了?这么哑?”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凤隐那耀眼的红发在空中飞舞,他站在山洞门口,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我微楞了一瞬,甩了甩脑袋,再次凝眸,凤隐仍站在山洞外。 他怎么来了? “咳…没事。” 我摸了摸喉咙处,有些痒…估计是昨晚嚎的太尽兴了,一时停不下来,就这样了…… 我揉了揉眼角,下石床,朝他走去:“你怎么来了?” “蒂芜小心!” 还未出山洞,“嘭”的一声,本树仙华丽丽的倒了下去。 我感觉整个山洞都在摇晃,本就有些迷糊的脑袋更加晕乎…… 凤隐…你提醒的未免太迟了些。 我仰躺倒地,呆呆的望着头顶石壁,半天回不过神来。 “蒂芜!蒂芜,你还好么?这该死的结界!” 凤隐开始用灵力攻击山洞口的结界,“轰轰隆隆”的响声,听得我脑袋的晃晃荡荡的。 “凤隐…你,停下!” 我挣扎着坐起,摸了摸鼻子,还好没塌,也是够结实的。 “蒂芜…你没事吧?”凤隐皱着眉头,眸光担忧。 我摇头,晃了晃脑袋:“没事,你怎么来了?” “今日我去琼华大殿找你,你不在,离渊帝君说你犯了错,在面壁,我便来了,蒂芜,你犯了什么错?帝君这般惩罚你。” 凤隐颇为不忿的道。 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目光四处流连,不敢与他对视。 我低声回道:“也没什么事,呵呵…” “没什么事帝君还罚你面壁?我去找他说理去!” “诶诶诶…你别去!我是犯了错,帝君罚我也是应该的,你就别添乱了。” 凤隐停下,明亮的凤眸黯淡了少许,他望着我,语气低沉带了丝伤感:“蒂芜,我只是…在给你添乱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挠着脑袋,在洞内烦闷的转了几圈,皱着眉头盯着凤隐,这孩子的这么倔呢? 难道一定要本树仙说出来?因为偷窥离渊帝君洗澡,被抓个正着,所以……被关禁闭? 说出去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蒂芜…我只是想帮你。” 他勾着嘴角,凤眸中却只有点点苦涩的笑意。 “我知道,不过此事,你确实帮不了我…”我无奈的望着他,继续道:“别担心,我在这儿挺好的,对了,你怎么来琼华了?” 凤隐闻言,神色更为落寞,他微垂了目光:“你不是躲着我么…听阿姐说,你在琼华,我便来看看。” …我默了默,启唇,望着他如此模样,却又没了言语。 “凤隐啊…我…” 我绞着手,想要解释…可他说的,也是事实,我确实在躲着他。 “蒂芜,你为何要躲着我?” 凤隐忽而抬眸,问了一句。 在他灼燃的目光下,我不自觉退了一步,道:“我…我也没有…” “你有!” 我皱了眉头,不知该如何与他说,只得道:“凤隐啊…那个…我有心仪之人了。” 他闻言,似是有一瞬怔楞,随即却扬起了唇角:“那又如何?” 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木着脸,望着他:“那你想如何?” 他神色一僵,半晌之后,喃喃道:“我也不能如何,可是,我心悦你,蒂芜。” 我一滞,目光微楞望着那少年,心口有些酸涩,就算是拂幽,也未说过:我心悦你。 他赤诚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我,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我微微启唇,“你…”却又垂眸,脚尖不自然的碾地,一时无言。 半晌之后,我再度抬眸,眼前已没了凤隐的身影。 在松口气的同时,莫名有些惆怅。 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凤隐不要喜欢我…那般热烈赤诚的感情,我无法给予一点回应。 转身,缓缓回了石洞内,仰躺在石床之上,微闭了眼… “蒂芜!”洞外凤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疑惑睁眼,扭头,便见凤隐站在洞外。 他不是走了么?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坐起身,问道。 他抬手,亮了亮手中之物,酒? 我一瞬间兴奋了,望洞口走去:“你从哪弄来的?” 他微扬了唇角,道:“特意给你带的。” 我咬唇,颇为纠结得看了他一眼:“可是…我怎么喝啊?” 洞门口有结界… 他道:“适才我与帝君说了,他将结界给撤了。” 说罢,他入了洞内。 我眨眼,试探着往前挪了一步,随即伸手,确实毫无阻隔。 如此看来,离渊昨日设的结界应当是阻挡琼华山上的灵兽,并不是为了限制我的行动。 我咧嘴一笑,回首问道:“那帝君可有说我何时可以出去?” 凤隐摇头。 我眸光一瞬黯淡了,“…哦。” 还是不能出去啊… 他笑了笑,“你若是怕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啊…” “你不用回天楉谷?” “渡劫成功之后,父君便不再约束我。” 闻言,我忽的想起初次相见之时,他被那凤族女子追着跑的场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用再被姐姐追着打了?” …凤隐微赧,瞪了我一眼:“别提她…” 我呵呵一笑,道:“那就不提,喝酒吧…” 他施法,身前便出现了一方小桌,我大喇喇坐下,满目期待的盯着那坛子酒。 “就知道你是个嘴馋的…” “没办法,几万年了,就这么点爱好。” 凤隐轻笑,开了酒坛,为我斟满一杯。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二章 亲哪儿了 手机阅读 馥郁酒香直冲我鼻翼,我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轻抿,初尝微涩,入喉咙处便化为清甜,细腻悠长直入肺腑。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好酒!” 我微敛了眸光,一口饮尽,将空了的杯盏递至他眼前。 凤隐无奈失笑,遂又替我斟了一杯:“你悠着点,可别醉了。” “不怕…醉了便睡觉,我酒品很好的,你也喝啊…来…” 我将杯盏放下,抢过酒壶,替他倒了一杯,“来!” 我举杯,他微楞了一下,随即亦是举起酒杯,与我同饮。 饮罢,他轻笑,道:“这让我想起了在凡间…你也是这般陪我饮酒的。” “是么?呵呵…” 我抿着酒,目光有些闪烁。 “蒂芜,我很开心,在凡间遇见了你。” 他朝我举杯,我咬了咬唇,还是举起了杯盏,与他碰了一下。 见他还要说话,我扬手,道:“咱们今日不谈那些过去的事了,只喝酒,不醉不归!” “…好。” 我装作没看到他嘴角那丝苦涩的笑意。 蒂芜,不能心软…有些事情一旦心软了,便是害人害己!我一边在心底默念着离渊的名字,一边喝着酒,如此确实能清心…… 待饮完了一坛子酒,已有些微醉,眼前凤隐的脸变得朦胧了不少,我甚至看到了小白的身影,还有…离渊… 我嘀咕着:“这酒后劲儿还挺大的…” 竟然让我产生了幻觉…… 凤隐不解的望着我,随即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洞口处,他起身,拱手行礼:“见过帝君。” 嗯?凤隐这是做什么? 我微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楚,却仍是模糊不清,我揉了揉眼睛,再抬眸,帝君颀长的身形已至我眼前。 他朝我伸手,声音淡淡:“蒂芜…” 我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不过一个幻影而已,我若是搭理他,让凤隐瞧见了,定会觉得我很傻。 “呵…醉了?” 我嘟着嘴,“我才没醉…” 等等,我干嘛回他的话?睁大眼睛瞪着他:“你又不是离渊…” “不是离渊…那你说吾是谁?” 那幻影倾身,帝君俊美的脸就在我眼前,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真是好看呐… 我怔怔然伸出手,摸了摸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微凉的触感,细嫩柔滑…捏了捏,有些变形,不过却显得可爱了。 我“呵呵”傻笑着,他却握住了我捣乱的手,道:“回家。” 我傻傻的点了点头,此刻也没空纠结这究竟是幻影还是离渊了,只一个劲盯着他俊美的容颜,心神迷醉。 他牵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我顺势而起,呆呆的跟在他身后。 路过凤隐时,他凤眸微敛,看不清情绪,只面色沉沉,似是不开心。 我抬手在他眼前招了招:“凤…嗝…隐,你怎么了?” 他撇过脑袋,声音极低:“没什么。” 我“嘿嘿”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都不回我一句,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小白比他乖多了。 一路上,我总觉得帝君有些奇怪,明明眸光温和,却似是有些寒意。 “你是帝君么?” 我凑近他,问道。 “你说呢?” “你靠近些,来啊…”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扯着他衣领。 他微蹙了眉,却依然低垂了脑袋。 我双手环上他脖颈,对着那张色淡如水的薄唇印了下去,微凉清甜,我吧唧了一下嘴…嗯…鉴定完毕! “是帝君!” 我放开他,扬着唇,大声回了一句。 他神色微楞,随即伸手揽住我腰身,我“砰”的一下撞进了他怀里,贴近他胸膛。 我微仰着头,望着他:“怎…唔…” 离渊不由分说的便亲了下来,堵住了我的唇…… 我呆了一瞬,心底立即涌上无限喜悦,可甜滋滋的同时也不由得疑惑,帝君今日怎的这般热情似火? 着实有些怪异……. 然耐不住帝君的诱惑,我再无暇顾及其他,只紧紧环住了他脖子,任他亲吻。 他微凉的唇带了火热的触感,直席卷了我全身,大脑本就晕乎的,如今更是一团浆糊。 迷蒙之中,似是有温热的东西入了我嘴中,带了清甜的味道,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吧唧了一下嘴,迷迷糊糊间似是说了一声:“好吃…” 随即便听得一声轻笑,离渊的身躯似是有些颤动,他离了我的唇,靠在我颈项间,温热的呼吸让我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帝君,我肯定醉的厉害了…嗝…站都站不稳了…” 离渊扶住了我是身子,眸光深邃盯着我,浅浅一声叹息,俊脸朝我靠近,神色极为郑重。 随即他倾身,微凉的一吻,落在我眉间,却带了不可名状的温柔与宠溺,何其珍惜…… 我呆呆抬眸,只能看见他白皙的颈项,今天的离渊太奇怪了…可是我喜欢这样的他…嘴角不由得扬起,“呵呵”笑着…… “呀!” 我惊呼一声,身子悬空而起,本能的环住了离渊的脖子…… “帝…帝君,你…嗝…这是…做什么?” “抱你。” …这是在做梦吧? 我仰首,望着离渊清隽的侧颜,心底泛起涟漪,微闭了眼,将脸埋进他胸口处,若这是梦的话,就让我再多睡一会… 这一睡,便是一整天。 夜间,我晕晕荡荡的醒了来,抬眸望了眼四周,熟悉的房间…我怎么回了闲觞院? 床下趴着小白,闭了眼睡的正酣。 我挠了挠脑袋,怎的刚刚还在山洞内喝酒,眨眼间就回来了?看向窗外,月色皎然,天什么时候黑的? 甩了甩头,有些晕… 摇摇晃晃的下了床,小心翼翼绕过小白,走至桌前,倒了杯茶。 饮了茶水,终是有些清醒了。 缓缓忆起日间的情形… 我与凤隐喝着酒,离渊来了…而后便拉着我回了大殿? 不对,我吧唧了一下嘴,脑中一闪而过某个画面… 离渊似是在我额间亲了一下,极其郑重地亲吻似是承载了深情无限…… 我摸了摸额头,这是真的还是幻觉?或者是我的臆想? 思及此,我不由得浑身一颤,抱住了胳膊,不行了不行了,估摸是魔怔了…不然脑中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画面? 喝了茶,默默的爬回了被褥间,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就当是做梦了。 翌日,我起了个早,梳妆完了之后便直奔大殿。 “帝君!” 入殿内,离渊正在研究棋局。 “嗯。” 他应了一声,却未抬眸,我撇嘴,凑了过去,在他身旁跪坐。 “帝君,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嗯?” “帝君,我昨儿喝醉了是么?” 我托着腮,神色颇为认真。 离渊“嗯”了一声,神色如常,难道我真是做梦…梦见他亲了我? “那…我是如何回闲觞院的?” 此刻他才抬眸,睨了我一眼:“小白驮着你回来的。” …… “怎…怎么可能?!” 小白那么傲娇的性子,会驮着醉酒的我? 离渊摇头轻笑,薄唇微勾了一丝愉悦的弧度。 我顿时拉下了脸,“帝君你诓我!” 他微笑不语。 见状,我微敛了目光,挑了挑眉,缓缓朝他靠近:“帝君…” 他抬首望我:“怎?” “昨晚我做了个梦…” 我拉长了音调,观察着他的反应。 离渊微挑了眉:“哦?” “你知道我做了个什么梦么?” 闻言,他眼神有一丝闪烁,随即恢复了常态,清亮如许:“什么梦?” “嘿嘿…”我扬着唇角,伸手,环上了他脖颈,脸朝他靠近,直至鼻尖对鼻尖,彼此呼吸萦绕。 “我梦见啊…帝君你亲了我…嗯,我想想啊…亲了哪儿呢…就…呜…” 唇上传来的温凉的触感,我顿时虎躯一震!微勾的嘴角一瞬僵硬了…大脑也跟着僵硬了。 这…这…这…会不会太梦幻了? “可是想起来了?亲哪儿了?” 离渊略带好笑的声音的响起,我仍在离渊主动亲我的冲击中没有回神,只呆呆的回了一句:“什么?” “呵…”他一声轻笑,终是将我给惊醒了。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原谅我一时没能把握住时机,顺势将离渊给推倒…等反应过来时不由得顿首垂足,懊悔不已… “帝君…” 我脑袋埋入离渊颈项间,郁闷的唤了一声。 本来是想调戏他的,怎的反被调戏了? “怎?” 我默了默,道:“没什么…” 话虽如此说,可若不反击一下,怎是我蒂芜的风格?于是,我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故意在他耳侧哈着气,感觉到他身躯明显一僵,我微勾了嘴角… 眼见他耳根染上绯色,我见好就收,立即坐回原处,只是,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着。 斜眼偷瞄离渊,他面色微赧,却无奈摇头,眸光笑意闪烁,唇角微抿了一丝弧度。 我取了本书,乖巧的看着,随即想到一事,便问道:“帝君,凤隐走了么?” “嗯。” 离渊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因他平常一贯如此,我未曾在意。 凤隐性子耿直且赤诚,望着他清澈的眸子,我总容易想到小白,莫名...心有不忍。如今他离开了,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离开也好…” 我感叹了一声。 “怎么?舍不得?” 离渊忽的转过脑袋,眸光略有些深邃,凝视着我。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三章 心怡之人 手机阅读 我一愣,眨眼疑惑道:“帝君从哪看出来我不舍了?” “哼…” 他轻哼了一声,也不回我的话,只垂着眸子,继续研究棋局。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疑惑了,为何离渊态度这般奇怪?莫不是…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还是说… …吃醋了? 想到这儿,我似是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如果是吃醋了话,那离渊这过于热情的行为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不过…我抿嘴偷笑,帝君表达吃醋的方式真是奇特的紧… 如此一来,我倒是要感谢凤隐了… 若不是他突然造访,我还不知,清冷如离渊帝君,亦会有类似凡人的情绪。 思及此,我软糯了音调,唤了一声:“帝君…” 离渊道:“嗯”。 我咬唇轻笑:“帝君可是吃醋了?” 闻言,他蹙了眉:“吾自诞生之日至今,除了锦鲤,再未食过五谷。” 锦鲤?莫不是我煮的那一锅鲤鱼汤? “哈哈…”我笑出了声,“帝君误解我的意思了。” 他皱着眉头,望着我。 我止住笑,侧了脑袋,问他:“昨日帝君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或者听到什么了?还是凤隐与你说了什么?” 他眸光微闪,掩嘴轻咳,不自在的别过了脸。 我再度缠了上去,手肘支在案几上,笑容狡黠:“怎么不说话?” 他侧着脸,薄唇微启,嗓音淡淡:“他并未说什么。” “是么?既然帝君如此说,那肯定是凤隐那小子说了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不再辩驳。 我一笑,道:“你与我说说吧,他都说了啥?” 他拗不过我,神色有些无奈,道:“他欲求娶你…” “哐当”一声,本树仙手肘一滑,身子倒在了桌上,半晌我歪着脑袋,爬了起来,“他…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么?” 离渊闻言,嘴角微漾了一丝浅笑。 我揉了揉脖子,道:“那帝君是如何说的?” “此乃她的事,吾不能做主。” “这就是你的回答?” 见离渊颔首,我不满的耸了耸鼻子,哼唧了两声。 “怎?吾不该如此回答?” 离渊眸子忽而深邃,幽光闪闪似是带了似冷意。 我眨了眨眼,义正言辞道:“当然不该如此回答!” “那…吾该如何回答?” 离渊微眯了眼,语气有些莫测。 我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朗声道:“帝君应该回答:蒂芜是要嫁给本帝君的,怎能嫁你?” …… 话一说完,我就有些怂了,适才的凌云壮志似是随着那一声吼给吼了出去。 偷瞄了眼离渊,他面无表情,眸光微敛凝视着我,我默默咽了口口水,缓缓趴回了桌上,脑袋埋在了胳膊里… 怎的…就说出来了?我咬着唇,微闭了眼,气恼的恨不得将自己脑子给挖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虽然觊觎离渊的心思平日里表现的很明显,可…嫁与他?就算我想嫁,他也不见得愿意娶啊! 蒂芜啊蒂芜…你怎能因为他一时对你不一样些,就得意忘形了呢? 身侧似是有响动,我竖着耳朵,凝神听着。 随即一只手在我脑袋上轻抚,我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身侧一声轻叹,离渊清冷的声音响起:“蒂芜,你真想当帝后么?” 我愣了愣,缓缓抬眸,离渊略带笑意的俊颜映入我眼帘,我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轻笑着,眸光温和的望着我,也不等我回答,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坐在原地,低垂了脑袋,我真想当帝后么?想么? 嫁给离渊,与他结为仙侣,永世相伴…我…可以么? 离渊呢,他想么?他愿意让我成为他的帝后么? 为什么只问我呢?为什么不说...想娶我,让我当你的帝后呢? …… 一月之后。 琼华后山,小白庞大的身形如箭矢般朝我袭来,我立即飞身而起,至它上方,损魔鞭携了疾风的速度,朝它挥去,小白灵活的扭身,躲过软鞭的袭击。 我立即于空中旋身,软鞭顺着我旋转的弧度再次朝小白挥去,小白扬起爪子,利爪入白刃般锋锐,与损魔鞭正面相抗,它爪子一挥,损魔鞭被抽到了一旁。 随即它扭身,虎尾似是卷了一阵狂风,朝我横扫而来。我眸光一凝,身子往后仰去,还未站立,便被一撞,顿时飞了出去…… 在倒地的那一瞬,小白飞了来,接住了我下落的身子。 落地之后,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处,没好气的瞪了小白一眼:“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撞?” 小白不解的仰着脑袋。 我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它:“下次可不许再撞我胸了!撞扁了可怎么办?” 小白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疑虑,它歪着脑袋,忽闪着眸子,虽是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这才乖…” 虽然再次被小白撞飞,我心底还是很欣慰的。 至少小白在我的再三教育之下,从之前的冷眼瞧着我摔的七晕八素,到如今已能在撞飞我之后立即飞来接住我…真是可喜可贺的转变… 我揉着被撞疼的心口,嘴角扯了扯… 小白在我腰间蹭了蹭,眸光有些担忧。 我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有些疼而已…谁让你这孩子脑袋那么硬的…” 小白讨好的伸出舌头,在我手背舔了舔。 “痒…”我笑着抽回了手,随即靠在小白身上,软了音调:“小白啊…姐姐走不动了…” 小白迟疑的瞧了我一眼,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似是在考虑我话的可信度。 我扁着嘴,皱起了眉头,捂着心口处,“小白…好疼的…” 小白颇为无奈的睨了我一眼,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鄙夷,随即停顿了身子。 我咧嘴一笑,随即跃上它背上,它宽厚的背脊正好够我仰躺。 “蒂芜!” 入了大殿,我正欲起身,却被这一声呼喊惊的差点从小白背上掉了下来。 我坐起身,跃下小白背脊,朝声源处望去。 凤隐一袭赤色劲装倚在殿门口,似是已等候多时。 不知为何,我看见他便有些发憷,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瞧见他眼底的失落,我心一软,微启了唇,却只有干巴巴的一句:“你来了…” 他微垂了眸子,唇角扯出一抹笑,却更显寂寥,“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来?” “呵呵…怎么会呢?” 我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我有话与你说,方便么?” 他忽的朝殿内看了一眼,随即道。 我怔怔点头,道:“…方便。” 随即朝殿内喊了一声:“帝君…我与凤隐说几句话…” “嗯。”离渊清冷的声音中不含一丝情绪。 “小白乖,自己去玩吧…” 我当做没有看到小白眼眸中流露出的那厮鄙夷…在我心底,它就是个孩子啊… 反间的小孩子都是这般贪玩的。 小白傲娇的仰着脑袋,从凤隐身旁略过,凤隐睨了它一眼,一虎一凤的目光相触,似是有火光闪烁。 我唤了一声:“凤隐?” 凤隐回眸,走近我,“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去哪?” “去你住的院子吧。” “…哦,是这边…” 见凤隐往另一边走,我拉了一下他袖摆,指着一旁的青石小路道。 他嘴角笑意僵了僵,道:“…你带路。” 我扯了扯嘴角,走在前面。 一路无言,入了闲觞院,我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道:“你等我一下。” 他颔首,我入了内室,随即转身,问他:“喝茶么?” 他道:“随意。” 我抿唇,点了点头。 端了茶水,为他倒了一杯茶,道:“可惜我这儿没有好酒…” 他道:“你还是别饮酒了…” 我疑惑,不解道:“怎么?” 他却未答,只微垂了眸子,嘴角那丝笑意略显苦涩。 见他不说话,我抿唇,走至另一侧,还未坐下,便听得他唤了一声… “蒂芜…” “嗯?” “你心怡之人是帝君么?” “砰”一声,本树仙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哎哟…” 我哀嚎了一声,眼前立即被阴影覆盖,我抬眸,凤隐面带无奈笑意,朝我伸出了手,我龇牙咧嘴的将手放置他手心。 他手一带,将我拉了起来,眸光含笑:“怎的这般不小心…” 我揉了揉被摔着的屁股,默默睨了他一眼。 若不是你突然说那句话,我至于腿一抖,将那凳子给撞歪…屁股没坐实…摔了下去么? 我默默将凳子摆正,缓缓坐了下去。 “蒂芜…” “你别说话!”我坐实了之后,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调整好心绪,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既然他已经知晓,我便不打算再隐瞒。 之前不说,是因为存在很多顾虑… 我怕啊…离渊不喜欢我,怕他知道之后会厌烦我… 然,我最怕的,是…他若不是拂幽… 若真是如此,我又该如何? 呆在琼华亦或是继续千年的寻觅?虽然拂幽失了踪迹,可我一直都相信着他仍活着,在这四海八荒中的某个角落…活着,只是…在等着我去找他而已… 如此,我才能坚持千年…我答应过他,要陪他生生世世的… 那是除了莘茉之外,待我最好的拂幽,我怎会忘却与他约定? 所以,才会一再的逃避,逃避凤隐的感情,逃避与离渊之间的关系。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四章 凤隐涅槃 手机阅读 现如今,我仍是茫然,离渊究竟是不是拂幽?若他是,又为何突然消失,成了仙界上神,又为何…不再记得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他是拂幽便可… “你心怡之人,真是离渊帝君?” 他微抬了眸光,望着我。品书网 我沉吟片刻,终是颔首,道:“是啊,我爱慕帝君,很早之前…便爱慕着他,我想,六界之中应该很少有女子能抵抗帝君的美色吧?” 说最后一句话之时,我语气带了几分调笑之意,然凤隐的神色却愈发黯淡。 “只是美色?容貌?” 他低语,近似喃喃。 “呃…呵呵…”我愣了一下,这孩子心咋这么实呢? “我就那么一说,那么一说而已…”我打着哈哈道。 他微蹙了眉,声音低沉:“我是不是迟了?” “嗯?” “蒂芜,你还记得么?一千三百年前,那只凤凰…” “凤凰?” 我低喃了一声,微敛了眸光思索着,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凤凰? 随即想到了凤隐的真身,不由得一愣,嘴唇哆嗦着,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那只火凤? “你…你不会想说,你就是那只火凤?” 凤隐眸中笑意一闪而过,他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你还记得?” 我…我能不记得么? 我抽了抽嘴角,道:“我想不记得都难…” 那一场涅槃,差点要了我的命… …… 一千四百年前。 …我眼睁睁看着莘茉在我眼前魂飞魄散…却无法救下她… 那些时日,脑子里回荡着的都是莘茉最后望着我时,脸上扬起的那一抹笑容,一如当初,妍丽非常… 她是解脱了,可是我却一直都无法释怀,那是莘茉啊…我最喜欢最喜欢的莘茉… 为了我能在太虚之境一守便是两百年的莘茉,说过要带我游历四海八荒的莘茉,与我相伴相生数万年的莘茉… 千年的孤寂,等来的便是莘茉的魂飞魄散,这让我如何接受? 也许心性如此,对于无法接受的事,我总是选择逃避。 将莘茉的树心养在身体里,我再次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便不知是多少年岁。 然迷迷糊糊间,只感觉身体受到重击,随即整个树身都在被烈火焚烧一般,火辣的灼热与疼痛感直延伸到了我树根处,将我生生痛醒…… 我惨叫着睁开眼睛,树身一片火光缭绕,黑烟股股带着焦味直冲天际。 见状我愣了一瞬,然疼痛将我呆愣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疯狂的扭动着身体,试图将那火给摇灭,“飒飒”树枝乱窜的声响伴着火烧的“刺啦”声连绵不绝… 然,许久过后…火焰却一直不灭,且那炽热的温度不似平常之火,除了身体,我整个灵体都在发热,灵力一点一点在消逝… 此时,我无比渴望一场甘露…… 是仙界之人找来了么? 我压抑着哭喊声,开始胡思乱想…他们发现莘茉还活在我树心里?还是他们也想将我给诛杀了?他们为何要杀莘茉?又为何要杀我? 禁不住疼痛的折磨,我扭曲着脸哭喊着,可是不周山巅…除了我与莘茉,再无其他生物,那些小妖精根本不敢往不周山巅来… 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救我啊? 我哭的涕泪肆流,“救命…救命啊…”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灵体离了树身,我想下山去找小妖精来扑灭这一场火,却发觉,灵体已虚弱非常,几近透明… 我这是要被烧死了么? “救命…救命啊…” 谁能救救我… 莘茉,我好痛…好痛啊…莘茉…莘茉… 我抱着胳膊,回了树身,灵体愈发虚弱,这火,似是连魂魄都能灼烧… 我就要死了么? 可是,我还没离开过不周山,没有去见识过莘茉口中的九州大地,没有…救活莘茉… 我哭的嗓子都干哑了,畏缩着身子躲在树身里,如果莘茉在就好了…莘茉肯定会有办法的,莘茉比我聪明,比我修为高… 可是莘茉已经死了啊… 我缩成了一团,口中不住的喃喃着:“莘茉…莘茉…我好痛…好痛…救我…谁来救救我…” 大火整整烧了九个时辰,我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想,我是要死了吧? 抬头望了眼天空,碧蓝如洗,浮云洁白,偶有飞鸟似是一点浓墨从半空飞过。 我眨了眨眼,眼泪再度滑下…我好羡慕那只飞鸟,如果,我也是只鸟就好了… 那样的话,即使不化成人形,我依然能四处飞翔,不必被禁锢在山巅数万年…孤寂的千万年岁月,其实,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投胎了吧? 莘茉说过,人死了是可以投胎的,那妖呢?妖死后是不是一样可以投胎? 如果可以,我下辈子绝对不要在投胎成一棵树,那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我吸了吸鼻子,微闭了眼,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忽而,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树干中央有一团炙热火光,不断的颤动着,那灼烧灵魂的火焰似是就是从那团火光中喷涌而出…… 就在我奄奄一息之际,那团火光冲天而起,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那团火光在空中绽开了双翼,足有六尺余长,炫丽的火红色尾羽高高耸立,羽翼张开于高空盘旋,高傲且完美的姿态。 随即凤首高仰一声长啼如笙箫,音如钟鼓,嘹亮高亢,无不彰显着它鸟中之王地威仪。 竟然…是凤凰? 凤凰不是栖息梧桐树的么?怎的跑我身上来了? 忆起适才那一场灼烧灵魂的业火,这货…莫不是在涅槃?竟然还在我身上浴火重生? 我不由得抹了把辛酸泪,怎的这么倒霉…… 那美丽高傲的凤凰于空中飞旋,复又朝我冲来,我瞬时整个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这…还想作做什么? 那凤凰停在我身上,凤羽卷了狂风,直朝我身上的火光扑来,难道它是要帮我灭火? 我顿时心底安慰了一些,至少是只好心的凤凰。 只是扇了半天,这火…硬是不灭…似还有欲燃欲旺的趋势。 我此刻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很想叫它不要扇了…这火,比之前更猛烈了。 它似是也发现了,停止了扇风,随即高仰了凤首,猛的一吸,那火苗携着我烧焦的枯枝均被一阵大力吸走,入了它口中。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树根死死的抓着身下的土地…这吸力太大了些,似是要将我吸走一般… 在火光殆尽的那一刻,我的力气也用尽了,灵体似是要溃散了…我是要死了么? 彼时我不知自己乃神树,只当同一般的妖精般,死了便会入地府,进入轮回。 我扁了扁嘴,心底又是遗憾又是释然,死了也好…只可惜,没有将莘茉救活再死… 莘茉魂魄都不全,肯定入不了地府,投不了胎… 思及此,我又是一阵心伤…… 渐渐地,一阵不可抗拒的困倦之感袭来,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睑,在陷入沉睡之际,我只感觉身体似是被一股甘泉灌溉,浑身都在颤抖着吸收那份活力…… 之后… 便是百年沉睡,当我再度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仍在不周山,仍是树的形态… 说不清楚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还以为可以进入轮回,再度投胎。 可这样也好,至少,有机会可以救莘茉了。 我微叹了一口气,灵体跃出树身,往下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不过百年…树身又长大了一圈,枝干粗壮了不少不说,枝叶浓密且充满了生机,与我原来以为的焦黄一片相差的有点远… 而且,我看了看自身灵体,充盈且真实,这是…化成人形的征兆?! 我感知了一下灵力,比之之前,增长了几近一倍… 忽而想起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似是被甘泉灌溉…是那只凤凰么?它将自身最纯净的灵力输给了我? 我微愣了,为它的慷慨,随即便是一阵不可抑制的喜悦,我仰首,对着天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哈…我蒂芜终于可以化成人形了!哈哈…” 欢愉的笑声响彻云霄,直将不周山惊的鸟兽四处逃窜…… …… 我望着眉眼飞扬的凤隐,仍是不敢相信,咽了口口水,问道:“真的是你?” “…是我。” 凤隐微勾了嘴角,无奈道。 我默了默,随即问出了困扰了我千年之久的问题:“凤凰不应该栖息于梧桐树上么?怎的跑我这桫椤树上来了?” 凤隐眉毛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他神色似是有些郁郁:“那是意外…” 我淡定的点了点头,我相信那是意外… “那时我奉父君之命前往北海收服九头蛇,可是...”凤隐神色有些尴尬,“因我轻敌,被他临死反扑,受了重伤,几近丧命,在回天楉谷之时路过不周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是你所见到的那样…” 闻言,我都不知是该说我幸运…还是倒霉,凤隐…晕哪不好…晕在了我身上,晕了便也算了,估计是伤势过重,几近死亡,便涅槃重生…才有了那一场灼烧魂魄的业火。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五章 何为亵渎 手机阅读 可若不是凤隐渡给我的千年灵力,我的化形之期仍是遥遥无期… 也许,这便是天命吧,我因他遭受了烈火焚身,却也因此得以化为人形。 他因我而得以安然渡劫,却也因此陷入了情苦,这到底是孽缘呢?还是孽缘呢? 我幽幽一声叹息,“之后,是你渡了千年灵力给我是么?” 他颔首,道:“是我让你遭受火焰焚烧的,草木类最受不得火焰,现在我更是庆幸,那时予了你千年灵力…” 望见他眼底的情愫,我沉默了,微垂了眸光,道:“凤隐,谢谢你…” “为何要说谢谢?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如此,只是,蒂芜…我后悔了…” “嗯?” 他微微一笑,可是笑容却略显苦涩:“如果我早知…会爱上你的话,那时,我绝不会离开…” “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道…凤隐,你该明白的。” 我手握着杯盏,垂着脑袋,不敢抬眸看他的神色。 “是啊…”清朗的声音带了丝惆怅,“我知道…我迟了,还是迟了…” “凤隐,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你不知道…化为人形对我的意义,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神色郑重,举起了杯盏。 他微愣,眸光闪过一抹深思,随即笑了笑,道:“…好。” “蒂芜…”他再度开口,却又闭上了,微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 我饮尽一杯,问道。 他缓缓摇头:“终归是迟了…可是,蒂芜,我放手并不代表放弃。”他眸光微抬,神色认真:“只要你来,天楉谷的门始终为你而开。” 望着他如此郑重的模样,我忽觉鼻头微酸,眼眶一热…撇过了脑袋,道:“我…”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可是,知道不代表…我能接受,蒂芜,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会害怕与帝君争夺么?” 凤隐说着,眉头微挑,一贯的张扬与不羁,若不是他眼底的那厮阴郁,我几乎要以为,他仍是初见时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 我深吸一口气,道:“谢谢你…” 凤隐轻笑,起身朝我走来,我愣愣的跟着起来,他走近我,忽而将我揽入了怀里。 “别动…蒂芜,让我抱抱…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略带祈求的语气让我不忍拒绝,撑在在他胸口的手不由得顿了顿,一声浅浅叹息,垂了下去… “蒂芜,帮我传句话给帝君…” “嗯?” 我疑惑。 “若是他待你不好的话,我随时准备来抢人!不对…是抢树…” “噗呲”一声,我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本有些烦闷的心绪被最后几个字莫名治愈了。 我无奈白他一眼,“就你还抢树?打得过帝君?” “其实,真正抢人从来都不在武力,而在心…” 凤隐将我推开稍许,执起我的手,放在他心口,“嘭嘭嘭”… 强有力的心跳在手掌下跃动着… 我无奈摇头,抽回了手,抬眸却瞥见凤隐眼神挑衅的看向我身后… 瞬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背脊有些发凉…不会这么巧吧? “蒂芜,我要走了,以后有时间我还是会来看你的…” 察觉到他是故意如此,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来的…” 他轻笑,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径直朝我身后走去,我僵硬着身子,有些害怕…不敢回头。 “凤隐见过帝君,多有叨扰,还望帝君勿怪。” “不会。” 离渊声音清冷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然而…我却从他那些微的语气中变化中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那小仙先行告辞。” “嗯。” “蒂芜,我回天楉谷了,你若是想来,随时欢迎…” 凤隐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亏的适才我还如此感动…他肯定是看到帝君来了,便特意抱我,那让我转让的话,他就是说给帝君听得… 他倒是好…说走便走! “你快点走吧!” 我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他轻笑,也不恼,“那我走了。” 身后久久没有响动,我心底有些发憷,离渊究竟是走了呢…还是留在原地? 他会不会误会了?我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又该怎么解释? 我咬着唇,眼珠转了好几圈,却仍没想出个什么办法来… 我手握拳,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般转身!却不见离渊身影。 我呆愣在原地,离渊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他会不会真生气了?咬了咬唇,我愈发觉得没底,拔腿便往外跑去,刚跑出两步,便听得身后一声轻唤。 “蒂芜。” 我立即顿住步伐,惊喜转身,笑容浮上脸颊:“离渊!” 他不知何时坐在了石凳上,手中执了杯盏,把玩着。 眼见着他将杯盏往唇畔递,我急忙道:“帝君!那是我用过的!” 他微抬了眼眸,手中动作却未停,轻抿了一口,这才道:“那又怎样?” 我微愣,我倒是不怎么样… 只是您是离渊帝君呐…帝君怎么能用别人用的东西呢? “亲都亲过了,还在乎这个?” 离渊轻勾了嘴角,笑容之中潜藏了一丝狡黠之意,看的我直愣神… 这…真是是离渊?九天战神离渊帝君? 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子,缓缓踱步至他身侧,“帝…帝君…你还好么?” 他闻言,斜睨了我一眼,摇头不语。 我鼓足了勇气,大声道:“帝君!刚才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你不用解释…” 离渊嗓音淡淡,薄唇微勾。 闻言,我急了…这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我还是根本不屑听我的解释? “我…帝君?” 我话未说完,离渊起身将我揽入怀里,随即在我耳畔轻声道:“如果再见到凤族的那小子,便替吾传话:吾不会给他机会的。” 机会?离渊不会给凤隐机会? 他们什么勾搭在了一起? 难道凤隐喜欢我是假?借机接近离渊是真? 这…这…这…本树仙的脑袋不够用了…莫名有种凄凉之感。 “帝君…” 我忽而哽咽了嗓音。 “怎?” 离渊退开稍许,见我神色如此扭曲,不由得皱了眉头。 我吸了吸鼻子,眸光诚挚的望着他:“帝君,凤隐那凤凰太坏了!我先前还没发现呢…” “嗯?” “他竟然假借喜欢我的名义来接近帝君!那只有断袖之癖的凤凰,帝君,下次看到他绝对不要心软!只要揍不死他,就往死里揍!” 我语气愤愤然,目光灼灼盯着离渊,却见… 他神色一僵,眸光愈发深邃诡异。 我心一滞…语气有些慌乱:“帝…帝君,你…你…你…不会…” “想什么呢你!” 离渊似是终是忍不了了,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语气无奈至极。 我扁着嘴,目光委屈:“帝君…” 离渊望着我一声轻叹,随即失笑,倾身,直视我眼眸:“也不知你这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吾之意…是你,可懂了?” 我眨眼,呆愣点头:“懂…懂了…” 也就是说…适才是我误会了? 不仅误会了凤隐,还误会了离渊? “帝君…我有罪…” 他轻笑,“怎?” “我不该亵渎你!” 我语气诚挚,神色亦是肃然。 然离渊唇畔的笑意却愈发明显,他眸光温和,声音柔柔在我耳畔低喃。 “那你说说,何为亵渎?” 他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潭,紧紧凝视着我,似是要将我溺毙其中。 我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这样的离渊…太考验我的定力了… “呵呵…” 离渊轻笑,倾身靠近,清幽的气息扑鼻而来,如带了魅惑的妖精一般,直将我心神蛊惑。 “帝…帝君…” 为何我总有种帝君在引诱我亵渎他的感觉? “蒂芜…何为亵渎?” 他微启了唇,清冷幽香在我鼻翼间萦绕。 我呆呆的望着他,似是受了蛊惑一般,踮起了脚尖,双手环上他颈项,微偏了脑袋,印上他唇角,一如记忆中温凉的触感… 在亲上他的那一瞬,我便知道…我完了…彻底沦为色女了,还是专门亵渎帝君的色女… 我内心一面暗自唾弃着,一面却又无比欣喜,嘴角微漾,丝丝甜意。 离渊揽住我腰身,低笑,唇齿间传来他淡淡嗓音:“如此,便是亵渎?” 我倏地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神色,索性闭上了眼,不回话,亲够了再说… 然,我以为的亲吻便只是唇与唇相触而已… 待到脖子都有些僵硬了,我吧唧了一下嘴,应该亲够了吧? 刚退开少许,离渊手臂一用力,我不由得又贴近了他。 唇齿相依间,离渊不再被动承受,薄唇微启,在我唇上辗转反复,似是啃咬又似是在舔舐… 我从未如此与他亲吻过,一时间面红耳赤,心跳入擂鼓,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蒂芜…” 离渊声音有些暗哑,温热的气息在我唇畔盘旋。 “嗯?” 我呆愣的回了一声。 却感觉唇齿间似有柔韧之物袭来,在我牙关处徘徊着,我不知所措的望着他,樱唇微启:“帝…呜…” 刚启唇,便被侵袭,那柔软灵活之物在我口中辗转厮磨,复又缠上了我舌头,不住的吮吸啃噬着,温热炽烈的气息紧紧压迫着我,唇齿间满是他清冷幽香。 我呼吸愈发局促,脸颊生热,一阵阵酥麻之感从脑袋顶直达四肢八脉…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六章 前往稷山 手机阅读 我唇角有些僵硬,刚一动,似是碰触到离渊的唇舌,顿时虎躯一震,浑身一个激灵…眼睫毛都在颤动着。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呵…”一声压抑的低笑从离渊喉咙里溢出,他极具侵略性的舌卷着我舌尖,撩动舔舐着… “砰”… 我脑袋炸开了花,呼吸都停滞了,晕晕乎乎间只觉得全身软弱无力,攀附在离渊身上才勉强站住。 半晌,离渊温热的舌自我口中离去,却又在我嘴角轻咬了一口,低笑声中满是欢愉。 直至离渊拥住我身子,我仍呼吸不畅,趴在他胸口,不住的喘息着… 帝君…太…太过撩人了… 离渊手在我背脊轻抚,唇角微勾了一丝浅笑。 “帝君…”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仍有些不稳。 “嗯?” “你真是的是离渊么?” 思及适才的那一吻,我面染绯色的同时,不得不疑惑,这还是我认识的离渊么? “可是要再鉴定一次?” 他微勾着嘴角,笑意有些戏谑。 我微楞,不解的望着他:“什么鉴定?” 他忽而倾身,在我唇角轻碰:“上次你醉酒,便是这般鉴定的…” 鼻翼间满是他清冷幽香,如此独特的气息,我吸了吸鼻子,他是离渊无疑… 只是,上次醉酒?我怎的不记得了? 难道我…又做了什么傻事? “帝君…我没做什么傻事吧?” 他眸光清冷,摇头,道:“没有。” 我这才舒了口气,随即抬眸,看到离渊唇畔晶莹,不由得又红了脸… 帝君果然是帝君…亲吻都这般魅惑人心,这世间怕是再无他不会之事了吧? 吧唧了一下嘴,唇齿清香,全是他的气息,思及适才那一幕,酥麻之感袭上心头,心跳骤然加速… 不用看我也知晓,此刻我面色定是嫣红无比。 我嗫嚅着唇,半晌才平缓了心跳,想起来正事,问道,“帝…帝君…你找我,是为何事?” 闻言,他道:“可想去凡间?” “凡间?”我惊讶出声,“帝君想去凡间?” “稷山有妖兽出没,仙界一时无人能走开,应延便传话与吾。” “仙界无人能去?” 我眨眼疑问,这怎么可能呢? “仙界之事,吾不甚清楚,若你想去的话,吾便带你走一趟。” 诶? “这…若我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这样...真的好么? 离渊颔首,神色有些深邃难测,“仙界,乱了…” 我微凝了眸光,“仙界出事了?” 离渊微敛着目光,摇头:“天意不可测。” 天意不可测?我眸光闪了闪,离渊是察觉到了什么么? “那我们便去稷山吧!” 我仰首,笑道。 他点头:“…好。” 简单收拾了一番,带上小白,便出发前往稷山。 稷山位于北海之北,乃是一处荒山,平日鲜有人迹。 妖兽在稷山,倒也不曾伤及人类为祸六界。 只是,我奇怪的是……妖兽为何偏偏出现在那么一处荒山? “帝君,稷山毗邻东海,北海不是有龙王么?难道他没有去看看?” “镇守北海的不是龙王,而是玄武。” “玄武?那他为何不将凶兽给收了?” 离渊微沉了嗓音:“应是…对付不了。” 玄武都对付不了的凶兽?难道和苓歌家的胃口一样修为高深,已炼成人形? “帝君,凶兽…为何会出现在稷山?” 离渊眸光清冷:“不知。” “…哦。” 我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往下看去,茫茫海面,碧波微漾,水光潋滟,偶有游鱼一闪而过,便又隐匿在了海水中。 我眺望海面,喃喃自语:“北海里水族应该很多吧…” “嗯?” “应该…都能吃吧…” 我不由得痴痴望着,身侧传来一声轻笑,我回眸,离渊正笑望着我。 “怎…怎么了?” 离渊嘴角带笑:“饿了?” 我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问道:“北海里的鱼能吃么?” 可不要像琼华天河里的锦鲤,只能看不能吃… “…可以。” “我…能下去抓么?” 我眸光闪闪望着离渊,眼底满是期盼。 他点头。 “那我去了!” 我一声欢呼,便飞下了祥云,朝海面掠去,手中幻了一把鱼叉,目光紧紧锁住水底,前方水波隐隐荡漾,我嘴角咧开一抹笑,扬手便刺了下去,却听得一阵“铿锵”声响… 我疑惑的抽回鱼叉,没有与小鱼儿的身影不说,鱼叉还有些歪了… 这鱼的鳞片…厚的有点不正常啊… 我还待将鱼叉仔细查看一番,便听得一声哀嚎。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敲小老儿的脑袋!” 伴随着气愤的怒骂声,“哗啦”水花四溅,水底浮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且黑影正在逐渐浮出水面。 我举着鱼叉的手一顿,立即将鱼叉往旁边一扔,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去,随即立即从水面跃起,往离渊飞去。 却不料在半途中被劫了下来,惊的我一声尖叫:“帝君!救命!” 腰身被一物什卷住,往下拉扯着,我拼命抠着那东西,却毫无效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了回去,欲哭无泪…… 也不知离渊有没有听到我的呼喊…… “女娃娃,刚才就是你戳了小老儿?” 闻言,我缓缓回眸,却见缠住我的,是一条蛇尾,可与我说话的,却是一只老龟! 那老龟巨大的身体浮在水面,足有一座小山那么大,褐色的脑袋上一双如水井一般的眸子,深邃且泛着幽光,紧紧凝视着我。 这么大的老龟…也不知修行了多少万年了?还有他身上缠着的那条蟒蛇,比我在凡间遇见的那条蛇妖不知大了多少… “小丫头,怎的不说话?” 他龟嘴微张,语气比之刚才温和了不少。 我抬眸望了望上空,祥云仍浮在半空中,可是却不见离渊身形,他莫不是有事离开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咽了口口水,道歉道。 离渊怎么还不来?心有点慌…… “看你是个小丫头,小老儿便不与你计较了。” 那蛇尾松开我腰身,我舒了口气,浮在半空,诚挚道:“谢谢…不过,能不能不叫我小丫头,我已经八万三千余岁了…” 他咧开嘴,也不知是不是在笑,“哈哈…看不出来小丫头年纪不小,不过小老儿可是十万岁了,叫你小丫头也是可以的,丫头你往这北海来是做什么?” 我呵呵一笑:“抓鱼!”我将适才扔掉的鱼叉捡了回来,“刚刚不小心将你误认成鱼了,才会…” “仙人还要吃鱼?” 他语气狐疑,我不由得赧颜一笑,挠了挠脑袋:“做妖时在凡间吃习惯了,就算入了仙界…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适才慌乱中听你喊帝君?可是琼华仙山离渊帝君?” 闻言,我心底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他知道帝君?看来不是寻常的妖物… 可是,这蛇缠龟的模样,怎的那般眼熟呢? “小丫头不愿说?呵呵…那就不说了。”他晃了晃脑袋,身体开始往下沉:“若是抓到了鱼,便早点离开吧,最近北海…可不太平。” “诶…”我愣了愣,怎的说走就走了呢? 那老龟已没入海面,忽而身侧一声淡漠之音:“玄武。” 那还未入水底的蛇尾忽的扬起,水花四溅开来,我急忙捂脸,却一滴水都未达身上。 我睁眼看向旁身侧离渊:“帝君,你来啦…” 离渊“嗯”了一声,目光却只盯着水面,我撇撇嘴,轻哼了一声,来的未免也太慢了些。 海面仍在翻腾,水花却被阻挡在了离渊所设的结界之外,那只巨龟终于艰难的转过了身子,硕大的头颅对着离渊,道:“玄武见过帝君。” 玄武?他…他就是玄武? 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四方神兽之一玄武…不就是这个模样么? 离渊颔首,淡漠的声音带了一丝冷意:“解释。” 玄武微顿,垂下了脑袋,我却是不懂,抬眸望着帝君,不知他所言何意。 “帝君是来管此事的?” 半晌,玄武微抬了脑袋,语气颇为奇怪的问道。 离渊神色未变,薄唇微启:“解释。” 玄武沉默了,离渊神色愈发低沉,站在他身侧的我表示…这样的帝君这的很可怕… 玄武在离渊如此迫人的气势下,蛇身有些躁动,尾巴不断起落,拍打着水面。 “帝君…”我扯了扯离渊袖摆。 他回眸,神色淡淡:“怎么?” 我摇头,朝他靠近了些,想问小白为何不在,却也能猜到约莫是离渊派他去做别的事儿了,便不再询问。 “帝君,此事,玄武难辞其咎,然,玄武不甘!” 咆哮的海浪排山倒海而来,似是在彰显玄武的愤怒一般。 离渊微沉了眸子,“不甘便是你背叛仙界的理由?” 玄武背叛仙界?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略显暴躁的巨龟,抓住离渊袖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玄武并未背叛仙界!” “那妖兽从何而来?” 离渊负手身后,微敛了眸光,一派清冷淡漠。 玄武眸光闪了闪,他垂下了脑袋,却仍旧坚持着:“我没有背叛仙界!” “玄武,北海乃是你管辖之地,稷山距北海不过数里之遥,蛮荒之门在稷山打开,你会不知?” “我已将此事上报仙界!” “玄武,莫要挑战吾之耐性。” 离渊眉头一拧,语气更冷了几分。 “帝君不是退隐琼华了么?为何还要管六界之事?” 玄武蛇身在龟壳上缠了又缠,反复穿梭着,它巨大的头颅低垂,死死盯着离渊。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七章 疑虑重重 手机阅读 离渊沉吟片刻,清冷的声音已带了丝不耐:“玄武,本帝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帝君对玄武有救命之恩,玄武绝不敢对帝君有半点不敬,今日帝君若实在生气,尽管将玄武这条老命给取了去。” 离渊如远山含黛的眉微微蹙起,薄唇紧抿成一线。 玄武索性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见状,我有些不乐意了,他这不是在逼离渊么? 顿时怒从心头起,大吼了一声:“老龟!你实在太不要脸了!” 玄武闻言,睁开了眼睛,眸光疑惑的盯着我,哼哼道:“丫头,小老儿如何不要脸了?” 我双手插在腰间,冷哼了一声:“你仗着帝君心慈,不会真的责罚于你,便以死相要挟,想要帝君不管此事!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那老龟被我说的神色一滞,眸光有些闪烁。 如此一来,我便知我猜中了。 适才听他俩对话,我隐约间能察觉出,离渊对这头老龟还是很有耐心的,老龟几次三番避开他的问话,他都未曾生气,可那老龟实在太不识相,竟然利用离渊的慈悲之心,刻意回避话题! 简直是不要脸… “小老儿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我斜眼睨着他,语气讥讽,离渊立在我身侧,神色淡淡,只目光却带了几分寒意。 那老龟显然被离渊眼底寒意给震慑住了,如深井般的眸子不满的盯了我一眼,随即毫无底气的辩解着:“帝君,玄武并无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没有那种意思的话,便好好解释清楚帝君要知道之事,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我抓着离渊的袖摆,仰首望着他,语气中带了讨好:“帝君你说是吧?” 离渊嘴角轻抿,道:“嗯。” 我不由得扬起唇角,挑眉望着那老龟,这下看你还找什么借口… 那老龟许是不曾想我会如此说,瞬时拉下了脸,拍着水面的蛇尾略显暴躁的卷起水浪阵阵,“帝君一定要如此相逼?” 离渊闻言,神色冷了几分,语气却更为平和:“吾如今虽不涉六界之事,可六界乃父神心血,吾不会眼见着父神心血被践踏,此事,就算你不说,吾同样能知晓。” 空气有一瞬凝滞,我抬眸望了眼离渊清冷的侧颜,心知他是真的动怒了。 倒不是因玄武所做之事,而是为他的不坦诚。 离渊…他心底,其实是偏向玄武的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予其机会,可惜…那老龟却体会不到他的一片苦心。 我冷眼睨了眼那老龟,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拉了拉离渊袖摆,“帝君,我们走吧…” 离渊低眸望我,微微颔首,再度将目光放在那老龟身上,见他仍垂首不言,眉头微蹙:“好自为之。” 离了北海,离渊拧着的眉头仍未松开,我轻叹一声,走至他身前,伸手… 手指轻柔拂开他紧锁的眉头:“帝君…不要皱眉了…” 他抓住我手指,握在掌心,神色缓和了几分:“无碍。” 我抿了抿唇,随即眸光一转,问道:“帝君,小白去哪儿了?” 离渊薄唇微启,似是说了句话,却被一阵兽吼声给扰乱了,我未曾听真切。 “是小白么?” 我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林中,飞鸟似是受了惊恐般争先恐后的四处逃散,树林成片倒塌,扬起尘土阵阵,咆哮声不断响起。 我有些担忧,语气不由得急切了些:“帝君,是小白么?” 离渊颔首,手揽在我腰间,脚下瞬间加速,清风卷起发丝,于空中起舞。 至山林上空,底下是一片狼藉之景。 小白呲着牙,尾巴高扬弓着身子,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敌意的盯着它对面的那不断咆哮着的妖兽,全身毛发都竖立了起来。 我望着小白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神色一滞,心疼不已,血不断从它身体内流出,一道道痕迹蜿蜒而下,滴入尘土之中…… 而与它对峙的在见到离渊之后神色一变,爪子紧抓着地面,往上一扬,尘土飞散开来,迷蒙了视线…那妖兽趁机往后逃窜,巨大的身影却如疾风般迅速,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小白长啸一声,正欲跟随而去,却听得离渊嗓音淡淡:“不必去追。” 小白飞跃而出的身影颇为滑稽的停在半路,回头,目光略带哀怨的盯着离渊,似是在控诉他的阻挡。 离渊微启唇,“先处理伤口。” 只一句,便让小白眸光笑意闪烁,满足的退了回来,可下一句,却直接将它打入了地狱… “…你打不过它。” 小白僵着身子,颇为委屈的舔舐着伤口,呜咽着。 我眉头微蹙,走至它身侧,脸颊贴上它脑袋:“小白…很疼么?” 它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脆弱,我不由得更是心疼。 “如果觉得疼的话,便回琼华。” 离渊语气略有不悦,我回眸望他,怎的好端端的…生气了? 再看小白,离渊话音一落,它便生龙活虎的抖擞着脑袋,眸光晶亮璀璨,一点都看不出有软弱的痕迹。 我黑了脸,感情刚才是在逗我玩呢? 屈指在它脑袋上泄愤般敲了敲,“让你骗我!” 它没躲避,生生受了我的敲打,只眼眸无辜的盯着我,讨好的在我腰间蹭了蹭。 我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还不去处理伤口?找个有水的地方清洗一下,回来我给你上药!” 上次在虚弥,除了提升修为的丹药,其他的我也顺便捞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 本树仙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小白点头,转身便往丛林间跑去,只见白色虚影在林间飞跃,不一会便没了踪迹。 “帝君,小白…没事吧?” 我还是有些担忧,遂问离渊。 “平常妖物伤不了它。”离渊神色极为冷淡,我撇嘴,怎的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小白呢? “帝君,若今日受伤的是我,你会不会…” 未待我说完,他便揽住我腰身,往上空飞去,微风送来他淡淡的一句:“吾不会让你受伤。” 那淡漠的嗓音,渐渐消散,却又在我心底缓缓凝聚,不会让我…受伤么? 我压抑着心底的悸动,嘴角微勾了一丝弧度。 离渊带着我,在一处清幽的山谷停下,我望了望眼前磷光闪烁的湖泊,疑惑抬眸,问道:“帝君,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等小白清洗伤口?我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随即摇头失笑。 湖泊之中,小白正欢快的游动着,血迹伴随着污渍侵入了水中,缓缓散了开来,直至消散。 离渊随手便在湖边幻化了一座小院,看那格局,与琼华大殿极为相似。 这是要住下来? “等。” 离渊执了我手,朝庭院走去。 “等?等什么?我们为何不直接将那妖兽给捉了,交予仙界呢?或者交予师父?” 反正这事,是师父拜托离渊的,将妖兽捉了给他,不就可以了么? “稷山妖气颇重,蛮荒之门在稷山打开,与妖界脱不了干系。” “那帝君的意思是…在这儿等妖界之人?” 离渊沉吟不语,我却猜的有些急躁了:“帝君怎么不说话?” “该来的总会来的。” 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入了庭院之中,我有些气闷,便挣脱了他的手,径直往小白走去。 冥冥之中心生不安,可偏偏他却什么都不说,我只能干着急。 站在湖边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小白,索性坐了下去,从身侧抓了石块,便望湖中扔去。 小白一时未察,被一块飞溅而去的小石头砸到了脑袋,它狐疑的望了我一眼,见我仍在扔,以为我是在与它玩耍,便甩起尾巴,扬起水花一片,我没注意,顿时被淋了个落汤鸡…… “小白,你干什么!” 我气恼的站起身,吼了一句。 小白怔了一下,缓缓朝我游过来,琥珀色的眸子中有一丝委屈。 它至岸边,想靠近,却发觉自己身上是湿的,便甩了甩身子,一时间,飞溅的水渍印了我满脸…结成水珠缓缓流下…似是泪痕斑驳。 “小白…” 我咬牙切齿的低唤了一声。 小白停下,抬眸望我,见我狼狈模样,怔然片刻,许是知晓这是它的杰作,眸光有些慌乱,它抬步,想朝我走来,却因我生气的模样不敢靠近,站在原地委屈的望着我。 见它如此模样,我又心软了,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小白,过来…” 小白闻言,眸光一亮,立即奔了过来,扑在了我身上,我接不住它那重量,被压倒在地… “小白,起来,重死了…” 那厮却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舐,口水糊了我一脸… “哎呀…别舔了…呵呵…痒…” 与小白闹了一阵之后,心情自然舒畅了,我轻抚它背脊,在它脑袋上吧唧了一下,将从离渊那儿受的气撒在小白身上这种行为实在太蠢…坚决不能再有下次! 何况,离渊不说,也许是有他的顾虑在,我就算着急…也没用,以我的修为,不帮倒忙就算不错了。 我将丹药一股脑儿的全拿了出来,按照上面的贴纸,取了一瓶,“来,小白…给你上药。”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八章 魔界璇玑 手机阅读 小白狐疑的盯着我手中瓶子,眸光闪过一丝警惕,摇了摇头,缓缓往后退着。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见它如此,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怎么了?过来啊!” 它神色很是不甘愿,于原地踟蹰,我拧了眉,声音压低,唤了一声:“小白…” 在我略带威胁的目光下,小白不甘的挪动了一下步子。 我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它愤怒的瞪了我一眼,随即闭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朝我走来…… 我不由得气笑了,伸手扯住了它耳朵:“快点!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师父不是?” 它倏地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中盛满了怀疑与不屑。 我神色一滞,没好气的睨了它一眼,随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也不怪小白如此,师父…确实是个不靠谱的… “好啦…给你上药,伤口会好的快一些…” 望着小白身上一道道伤口,我手又是一抖,眼眶有些酸涩,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打不过跑就是了,那么拼命干嘛?万一帝君来晚了,你还真准备与它殊死搏斗?” 小白哼唧了两声,高傲的扬起脑袋,眸光轻蔑的瞥着我,似是极为不屑我适才所言。 好吧…我又被鄙视了… 身为上古神兽的后裔,其尊严与骄傲…不是我这种懒惰的神树能体会到的。 我摸了摸鼻子,默默的给它上药,不再说话。 …… 在幽谷呆了好几日,都不曾见妖兽出没,整个稷山平静的有些诡异。 阳光暖意融融,映射在湖面,微波粼粼中泛着金色光芒,庭院中燃起篝火,我将抓来的鱼用木棍串起,放在火上烤着。 小白趴在一旁,目光偶露馋涎。 “帝君,吃鱼么?” 我朝里间喊了一声,手中这条已烤成金黄色,外焦里嫩,我凑近闻了闻,清香扑鼻… “嗯。” 帝君挺拔身姿出现在我身侧,忽而伸出了手指,指腹温热在我脸上轻抚而过:“花猫。” 我愣了愣,瞥见他手指上的污渍,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鱼儿,道:“帝君可要吃?” 离渊颔首,随即便在一旁幻化了桌椅,端坐椅上。 我默了默,看向蹲着的自己,与趴在一旁的小白…果然帝君的气度,旁人只能仰望。 我正欲起身,却只觉一阵冷风袭来,卷了尘土,迷乱了我的眼。 我急忙将手中鱼儿护好,揉了揉眼睛,再抬眸,便见一身着白色轻衫的女子立在院外… 我一直在等妖界之人前来,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魔界之人… 那女子额头一抹嫣红的堕仙印记,银色长发直垂到地上,只用一根白色的飘带系着,白皙的肌肤几近雪的颜色,苍白中透着一股无人能懂的落寞。 脸颊轮廓的弧度略显锋利,就好比一柄正待出鞘的剑,锐利的弧度劈开了前方的云雾,露出了冰冷的蓝色眸子,泛着幽幽的寒光,似是海水结冰,冰冻了这万里无涯,看不到一丝温暖,却在瞥到离渊的那一瞬,碎裂了冰涯… 她樱唇惨白无色,微微启唇,清冷的声音亦是带着丝丝寒意,“帝君…” 可我听着,却总觉着潜藏了丝丝情意一般…心底警钟敲响,我迟疑着起身,不顾小白垂涎的目光,缓步走至离渊身侧,将鱼儿摆放至他面前,轻声道:“帝君…鱼好了。” 半晌,却不见他回答,我抬眸,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目光悠远,望着那女子,似是浑然不觉我的到来… 我心口有些堵塞,气恼的将鱼儿收了回来,“不吃我给小白吃!” 我转身,步伐小小,本想着若他叫住我的话,我一定会回头的… 可直至我走到小白身侧,都不见他唤我名字,反而是唤了一声:“璇玑…” 清冷的嗓音,带了丝不可名状的情绪,我听着只觉喉咙堵得慌,恨恨的看着手中烤鱼,张大了嘴,一口咬下… “啊…烫…烫…烫…” 我一时气闷,竟然忘了这是条刚烤好的鱼,顿时被烫的泪花闪闪… “怎的这么不小心?” 略带担忧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我眼底含着一泡泪,口中鱼肉烫嘴的很,却又不想浪费,只能硬生生忍着… 离渊见我如此模样,嘴角笑意略显无奈,他倾身,低头在我微张的唇边轻轻吹着,眸光温柔宠溺。 我望着他的眸子,呆愣的深陷其中…离渊再次将我对他的认知给推翻了… 这…还是离渊帝君? “还烫么?” 他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眼底满是疼惜, 我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顺势将那鱼肉给吞了下去,也没管烫不烫了,喃喃回道:“不…不烫了…” 随即机械的扭头,看向那独自一人伫立在院外的女子,她赤足而立,白皙的肌肤与黑黄的土地形成鲜明的对比,单薄的身子似是一阵风便能将其吹走,清寒的眸子此刻泛着涟漪,略微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离渊… 我吸了吸鼻子,道:“帝君,你认识那位姑娘?” 他道:“她是璇玑。” 清冷的音调,淡漠中却透着熟稔。 我眉头微挑,一时摸不透帝君与璇玑之间的关系,便朝璇玑笑了笑,道:“璇玑姑娘,我叫蒂芜。” 她清寒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来你就是蒂芜。” 我疑惑望她,“姑娘认识我?” 璇玑额间堕仙的印记嫣红如血,且她与离渊气息如此相似,我想忽视都难,可我记忆中,却没有这一号人物…… 她摇头:“苓歌与我提过。” “你认识苓歌?” 说及苓歌,我眸光一亮,脚不自觉往前踏出一步。 “我是魔界之人。” 原是堕入魔道了么?我挠了挠脑袋,一时不知如何对答,便邀请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摇头,幽蓝色的眸子直直盯着离渊,莫名的情愫丝丝缠绕开来,她略显苍白的唇微启,“多年不见,帝君安好?” 离渊颔首,问道:“你怎会来此处?” 闻言,她黯淡了眸光,微垂了脑袋,“帝君为何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 离渊蹙眉,正欲开口,我立即占有性的抱住了他胳膊,他垂眸望我,眼底带了疑惑,我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他这才看向璇玑,薄唇微启:“璇玑,堕入魔道是你自己的选择,好与不好…你都得承受,这是你的业果。” “呵…”璇玑轻笑,“帝君还是这么冷漠…” 离渊眸光微闪:“璇玑,当初吾便与你说过,而你执意如此…” 我抱着他胳膊的手微颤,抬眸对上璇玑带着寒意的目光,眉头紧锁。 当初?难道离渊与璇玑很熟么?心底不安逐渐扩大,以前便猜想过,离渊几十万年的岁月中,会有怎样的女子出现过,又在他心底占据走了怎样的地位… 如今看来,这璇玑…地位还不低。 不然离渊怎会与她多说? “那帝君可还记得您与璇玑说过的另外一番话?不动情,不动心,六界同爱…那她呢?她在你心底的哪一处?是否在六界之中?亦或是六界之外?” 璇玑素指纤纤径直指着我,眸光满含了控诉。 我微怔,抱着离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目光微敛。 离渊会如何回答? 我心底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然,等了半晌,却不曾听得身侧之人开口… “帝君为何不说话?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说?” 璇玑的情绪比之刚才激动了不少,语气急迫。 我垂着脑袋,心底一阵慌乱,离渊的沉默,让我心慌… “璇玑,你着相了。” 然,他的回答,却让我一瞬间如置冰窖,他…为何不回答?为何要逃避这个问题? 是怕伤我,还是伤璇玑?亦或是,他心底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我知道我不该如此猜测,可是…心却不由自主的害怕了起来,我想抑制,却做不到… “帝君如今也学会搪塞了么?是不是说明,帝君也变了呢?当初,帝君宁愿眼睁睁看着哦堕入魔道,也不愿说一句好话来哄我,现在…却学会避重就轻了…呵呵…” 璇玑的语气太过讽刺,我蹙眉抬眸,惊异的发现她蓝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泛着诡异的幽光。 “帝君…” 我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离渊,他安抚的摸了摸我的脑袋,却不知这动作看在璇玑眼中,又是一阵刺激! “师父…你的心…真的好狠…好狠…哈哈…” 璇玑笑声带了凄凉,周身魔气肆虐,飞沙走石间狂风呼啸,卷起枯枝落叶盘旋半空。 眼前一片混乱,我却被她那一声‘师父’给震惊了,抬眸呆愣愣的望着离渊,“帝…帝君?璇玑喊你师父?” 离渊眸光黯淡了,薄唇微动,却只一声晦涩的叹息。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 璇玑赤红着眸子,灼燃视线锁定在离渊身上,周遭混乱似是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赤足而来,一步一生莲,只是绽放的…却是血莲。 “璇玑!” 随着那一声怒喝,璇玑身形停顿了,她怔楞了片刻,随即望着神色淡漠的离渊,勾唇…苦涩的笑意流转,眸子恢复了冰蓝…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八十九章 绝望爱恋 手机阅读 那叫住璇玑的少年紧锁着眉头,从空中飞跃而来,落在璇玑身侧,极为不赞同瞥了她一眼,脸色有些臭… “胃口…” 看到胃口少年,我还是很开心的。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然而…听到我的呼喊之后,他脸色更臭了… “我叫荒芜!” 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叫习惯了么?你大人有大量,会谅解的是吧?” 胃口冷哼了两声,随即瞥到我身侧的离渊,还是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见过帝君。” “嗯。” 离渊颔首,应道。 “帝君也是为了妖兽一事而来?” 别看胃口一副少年郎的模样,正经起来也是很有气派的… 我摩挲着下巴,弯了眉眼,笑看着他。 “此事已惊动了仙界。” “仙界?” 胃口低喃一声,眉头一瞬间皱成了川字。 “帝君,蛮荒乃妖界与魔界的接壤之地,魔君在时,妖界不敢造次,可自从魔君回了洪荒古界,妖界便起了异心,此事,与妖界脱不了干系,当然,魔界亦有责任,若帝君信任的话,不妨将此事交于魔界,届时,魔界一定给予帝君满意的答复!” 明明是少年的模样,却硬是装老成,话语间皆是郑而重之…我一时没忍住,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胃口眼神凶狠的睨了我一眼。 我立即掩嘴轻咳,正了正神色,眼底笑意却掩饰不了… 胃口狠狠地瞪着我,再度看向离渊,眸光含了恳切。 离渊沉吟片刻,道:“可。” 胃口神色一喜,立即拱手:“多谢帝君成全!” 随即他瞥向璇玑,眉头微蹙,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璇玑抬头,神色已恢复如初,“多谢帝君。” 胃口神色一松,道:“那我们便不打搅帝君了,告辞!” 说罢便要走,离渊却出声叫住了璇玑。 “璇玑。”他嗓音淡淡,“吾不得不承认,岁月变迁,吾之心性亦改变不少,对于你之前的问题,答案在吾心底,很清晰……” 离渊的话让我心一瞬间跳到了喉咙口,璇玑的问题?璇玑的…哪个问题? “她是吾之帝后。” 离渊执了我的手,神色淡然… 可我却似是被幻境缠身一般,眼前都似是虚幻,离渊的…帝后,是在说我么? 手掌间传来的温度太炙热,炙热的有些不真实。 “为…为什么?”璇玑身子一僵,缓缓转身,本是清寒的眸子,如今溢满了绝望。 我扭过了脑袋,忽而有些不忍瞧见她如此模样。 “吾心之所系。” 心…之所系么? 我抬眸,望着他清隽的侧脸,心悸之余伴随而来的一阵心慌,如此真实,仿若梦境。 “其实,你只是对我一个人狠心!是不是?适才怕我伤心,不愿明说,现在呢?又为何要说出来…她是你的帝后,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师父…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这么狠心,为什么?!” 璇玑…哭了,透明的液体自她眼角滑落,在脸上流下了斑驳痕迹,清寒的蓝眸中溢满了心殇。 离渊皱眉,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眸光闪过一丝不忍。 他微叹:“…你应当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说我们是师徒,天理不可违,我便背叛师门;你说琼华不留外人,我便守在琼华之外,只求与你见一面;可是…你却宁愿看着我堕入魔道,也不肯说一句好话哄哄我,师父,你知道的,只要你说句话,我便会听你的…” “吾曾劝过你…璇玑,既然做了选择,便要承受后果。” “哈哈…后果?是啊,爱上师父的苦果,我得承受…可是我从未后悔过,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璇玑眼底满是绝望的悲痕:“师父,你心怀慈悲,爱众生爱六界,唯独不爱我…” 爱众生…爱六界,唯独不爱我… 璇玑的话如同魔音在我耳畔旋绕,那压抑的悲伤仿若利箭直穿入我心底,心口一阵阵疼痛,那是怎样绝望的爱恋?又是怎样卑微的渴求? 无法触及的渴望,在心底凝结成殇,终成了悲凉无望… 璇玑笑了,微勾的嘴角带了无声的自嘲与讥讽,她转身,轻衫微动,包裹着她纤细的身躯,绝尘而去…… 我沉默着,只握紧了离渊的手。 小白走了过来,在我腰间蹭了蹭,我垂眸望了它一眼,望见它眸中的安慰之色,我笑了笑,轻抚它脑袋。 “帝君…我们回琼华么?” 仰首,与离渊道。 离渊深邃的眸子仍盯着璇玑与胃口离去的方向,拧着眉,也不知有没有听见我所言。 我撇嘴,垂了脑袋把玩着腰间白金葫芦… “可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离渊忽而开口,清冷的嗓音带了丝疲倦。 我想点头,可是又怕离渊并不想去…遂沉默着,神色纠结。 “怎么了?” 离渊垂首,低声问道。 我望着他,道:“那帝君可有想去的地方?” 他眸中闪过一抹深思,随即摇头,神色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帝君想回琼华么?” “随你。” 随我?我神色一喜,问道:“真的?” “吾何时骗过你。” 我摸着下巴,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半晌,提议道:“那我们去凡间吧?” 离渊颔首,道:“可。” “听到了么小白,我们可以去凡间玩了,不过…”我看了看小白的体型,有些为难:“帝君,小白这个样子会吓坏那些凡人的吧?” 普通老虎在人间行走已是骇人,更何况是比一般老虎大了将近一倍的小白?那些凡人估计会被吓得门都不敢出,说不定还会将小白当做妖精,引来修道之人…… 小白听我如此说,以为我不愿带它去人间玩,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它长大了嘴,咬住我手腕,不痛但是有些痒。 “小白…松口!” 我睨了它一眼,它不听,反而稍稍用力的咬了咬,望着我的目光满是威胁。 “松口。” 离渊一声令下,小白立即松了开来,只眸光控诉的看着我,好不委屈的模样。 我无奈的同时只觉好笑,摸了摸它脑袋道:“不是不带你去凡间,只是你这…样子,会吓坏那些凡人,你能变成其他动物么?狗?猫...?” 眼见着小白神色愈发郁郁,我无奈看向离渊:“帝君,怎么办?” 小白不愿意变成其他动物的模样,可也不能就这么让它去凡间,到时,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若不愿,便回琼华。” 离渊话音刚落,小白便“唰”的一下变成了一只白猫的模样,身子缩小了好几倍,只到我脚踝处…… 望着缩小版的小白,我忽而忆起初入琼华之时,小白也是这么小的一只,嗜睡的很,整日在我怀里睡觉…转眼间,都那么大了。 我心底涌起一阵无言的感慨,伸手便要去抱它… 小白灵巧的躲过,跃上石桌,不满的望着我。 我愣了愣,看到它眼底的抗拒,这才惊觉,小白已经长大了,不愿再让我像从前那般抱它了。 那个只知道睡觉的孩子,如今已成为可以保护我的神兽了… 我妥协的摆手:“好,不抱你,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小白哼唧了两声,扭过了脑袋。 “走吧。” 离渊抬手,仙力一收,精致的庭院瞬间化为虚无,石桌消失,小白落在地上,靠了过来。 离渊手揽住我腰,飞身而起,小白立即跟上,乖巧的跟在身侧。 白云淡淡从我脸上飘忽而过,微风轻柔吹拂发丝,于空中纠缠,我望着交缠在了一起的如墨青丝,嘴角微微勾起,手缓缓环住了他腰身,紧紧抱住。 “想去哪?” 离渊清冷之音在头顶响起。 “去哪啊…还没想好…” 我有些苦恼的回道,凡间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我实在难以抉择。 “那便在最近一处停下。” “…也好。” 反正只要与离渊一起,在哪都是可以得…我勾着唇角仰头望他,眸光中笑意盈盈。 …… 凡间有诗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这话说的委实不差。 登上高楼,往下望去,东西南北交织的河流,碧波微微荡漾,桥栏色彩艳丽。绿柳轻摇腰肢曳,轻舟往来小巷深,酒楼处处画梁雕栋,丝竹管弦声声悦耳。 我深吸一口气,鼻翼间满是清甜酒香,满足的微敛了眸光:“帝君…这儿的酒真香…” “馋了?” 离渊端坐桌旁,抿了口茶水,调笑道。 我诚恳的点点头,目光诚挚的望着他:“想喝!” 他轻笑,道:“那便喝吧。” “可是…我…没有银子…” 我走至桌子旁,手撑在桌上,眼睛…眨啊眨…目露渴求。 他无奈摇头,手掌一翻,便是一锭银子! 我立即抓过,可是… “帝君,这银子…会消失么?” 我迟疑着,问道。 离渊见我神色郁结,笑道:“不会。” “为何?” 我变出来的银子,只能保持一段时间,灵力溃散之际银子便会消失。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使用法术,这小小的一锭银子,在凡间可是足够买一个凡人了…… “吾之神力,与天地共存。” ……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章 从未欺你 手机阅读 好吧,帝君威武…吾辈小仙只能仰而望之… 我走向门口处,朝楼下正在忙乎的小二喊了一声:“小二,将你们这最好的酒给我上…上两坛!”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将抹布甩在肩上,扬起笑脸朝我回道,眸光晶亮。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点点头,满意的回了雅间,坐于离渊身侧,问道:“帝君,你以前经常来凡间么?” 离渊摇头,“甚少。” “那帝君你喜欢凡间么?” 离渊闻言,抬眸往外眺望,清冷的眸子中印上了水天一色的潋滟之景,“六界之中,人界看似弱小,实则强大,父神心脉所系之地,应当是不错的。” 离渊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却并未表现出喜好。 我撇嘴,眸光一转,想起在稷山之时离渊与璇玑所言…… 把玩着杯盏的手一顿,抿了抿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帝君…你说的,要娶我做帝后,是真的么?” 话问出来,内心忐忑不已,既期待他的回答,又有些害怕… 神经不自觉紧绷起来…… 离渊微抿了唇角,道:“蒂芜,吾从未欺你。” 离渊轻飘飘的几个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脑中只有那句:从未欺你…一直在回响…以至于我忽略了他清冷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那抹异色。 帝后…我真的可以做他的帝后么?我不禁反问自己… 我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气,道:“帝君,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又爱惹事,修为低下…长的也不如那些女仙好看,我还不温柔,也不体贴…”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算透彻。” 离渊轻笑,我愣愣抬眸,他如墨的眸子笑意盈眶,凝视着我。 “那…那你还…娶我做帝后?” “你不想嫁?” 明明是很严肃庄重的事情,为何离渊的语气那般淡然?他斜睨着我,那神情似是在问:这饭你不想吃? 如此随意… 可我还是没骨气的急忙摇头,“我想嫁!” “那…还有何疑虑?” 我:“……” 我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可莫名觉得怪异,这是疑虑不疑虑的问题么? 还是说帝君的思维…与常人相差如此之多?为何与我之前所想毫无关系? 我一时也想不明白,索性放任… “客官,酒来了!” 愁眉紧锁间,小二抱着两坛子酒在门外喊道。 我起身,道:“进来吧。” “好嘞!” 他入内,将酒放置桌上,问道:“客官可还有其他吩咐?” 我摇头,“没了,你下去吧。” 小二躬身,“好嘞。” 离去的那一瞬,许是好奇心作祟,他朝离渊看了一眼,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见他如此无礼的盯着离渊,我不悦的轻咳了两声,他蓦然回神,望着我时,眸光带了丝迷茫。 随即怔怔道:“小的告退…” “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呢?还是个男子…可是他怎么好看了?好像连脸都没看清楚…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看人都看不真实了……” 小二嘀咕的话音一字不落的落在我耳里,我倾身,望向离渊:“帝君,他为何不记得你的脸了?” “神之颜,岂是凡人能窥得?” 离渊挑眉,语气中带了一丝傲然,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帝君…用如此自傲的语气说话。 我不禁咧嘴一笑,调侃道:“帝君如此绝色容颜,凡人当然看不得。” 开了酒坛,斟满一杯,递至他身前。 他无奈一笑,举盏浅饮。 我兀自倒了一杯,清香酒气萦绕肺腑,淡淡余味在口腔内徘徊。 这杭州美景不着浓墨,如略施脂粉的清秀少女,酒水亦是清甜幽淡,如山水间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帝君,你能与我讲讲…璇玑么?” 饮罢一杯,我顿了顿,问道。 离渊抬眸:“想知道?” “嗯!” 那毕竟是曾经与离渊最是亲近之人,他们之间有着我不曾参与也参与不了的过往… 我抑制不住心底的渴望…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璇玑乃玄女一族之后,吾受其母所托,收其为徒…” …… 过了半晌,不见离渊再说话,我嘴角抽了抽:“…就这样?” 离渊蹙眉,望着我:“还要怎样?” 我:“……” 默默饮酒,斜眼瞄了他一眼,离渊似是对我的目光很是费解,他问道:“怎?” 我无奈叹息一声:“帝君你真应该多和司命学学!” 离渊不解。 我没好气的哼唧两声,道:“你这讲故事的能力…奇差无比!” 他道:“事实便是如此,还当如何说?” ‘璇玑乃玄女一族之后,吾受其母所托,收其为徒。’ 这确实是是事情,我无法辩驳,可是…明明那么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故事,被他这么一说,毫无剧情可言。 比起司命写在命格簿子中那些狗血到无法容忍的故事,离渊适才所言,光是情绪便没有到位…听得我啼笑皆非… 然而,帝君大人…似是不懂这些。 我幽幽一声长叹,指望离渊将事情讲清楚是不太可能了,重点是,将我心底想知道的事情讲清楚是不大可能的。 所以,只能我自己慢慢问了:“那帝君,你收璇玑为徒之后便带她回琼华了?” “嗯。” 就不能多答一个字? 我撇撇嘴,继续问:“璇玑…在琼华呆了多久?” “三千年。” “只有你与她么?” “嗯。” 听到离渊的肯定回答,不知为何,我心底涌上一股酸意,三千年的时光,二人朝夕相对,面对帝君如此清绝之姿,也难怪璇玑会心生爱慕。 “帝君当初不收我为徒,是因为璇玑么?” “你希望吾收你为徒?” “当然不是!” 我立即否认。 做离渊的徒弟,是我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情,在琼华之时,我便拒绝了师父的提议。 一方面…是不想做拂幽的徒弟,生生矮他一头…虽然后来拜应延老君为师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只要想着叫拂幽师父,我便觉得怪异。 另一方面…便是不想受师徒名分所累…毕竟,我去琼华,本就‘另有所图’… “那为何还要纠结此事?” 我:“……” 望着离渊淡然的神色,我竟不知如何开口。 离渊的思维清晰简洁,直击扼要,可是…他仍是没有理解我的想法。我在意的,与他所言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有些失落,黯淡了眸光。 “怎么了?” 离渊语气带了疑惑。 我摇摇头,他是九重天上战神离渊,心怀慈悲,六界同为爱,如此广博的胸怀,又岂是儿女情长所能羁绊? 我那些小心思,也许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帝君,璇玑之于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那个与他有着同样清冷气质的女子,那般入骨的爱恋,在他心底未曾起过一点涟漪么? “两千年前,她是吾之徒儿,之后,便是故友遗孤。” “帝君难道一点都不动心?璇玑那般喜欢你,爱慕着你…帝君当真如她所言,心狠至厮?还是说……” “蒂芜!” 离渊一声轻喝,将我愈发激烈的情绪给压了下来,我呆呆的看着他,眸光黯淡了下来。 “对不起…” 我垂下脑袋,声音低沉,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为璇玑抱不平么?难道她喜欢离渊,离渊便应该有所回应?还是说,嫉妒?嫉妒璇玑可以在离渊身边一呆便是三千年,嫉妒他们相识相知五千年? 明明…我也可以得,离渊不是说会娶我为帝后么?今后的千万年岁月,我都可以与他一同度过… 可为何还是这么不安? “蒂芜,你在担心什么呢?” 离渊启唇,眸光含了一抹深思。 我却瞬间白了脸,嗫嚅着唇,不敢抬眸,“没…没有。” “是么?” 我死死咬着嘴唇,握着杯盏的手紧了又紧。 “蒂芜,你在害怕…” “…没有。” “那为何不敢看我?” 我望着杯盏,酒水潋滟间,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苍白的脸,略带惶恐的双眸…… “蒂芜…”离渊幽幽叹息,手抚上我脑袋,“你与璇玑,不一样。” 我怔住了,无意识扬起唇角,苦涩的弧度:“是啊…不一样。” 她至少存在在你的记忆之中,而我,却不知何时被磨灭了痕迹,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一切,还会再反复…… “可还记得吾曾与你说过的话?” 我不知他说的是哪一句,遂摇了摇头。 “你若相依,吾便不离。”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当初,他说之时…我以为不过是哄我开心而已,未曾入心。 “这便是你与璇玑不同之处,也是你与六界的不同之处。” 眼泪“唰”的一下便流了下来,离渊心思总是这般透彻…… 自目睹了璇玑的悲伤绝望之后,我心底总是不安,我害怕…害怕,将来某一日,我也会变成那个模样… 对于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帝君,可望而不可即…... “不哭。” 他伸手,指腹轻柔在我脸上抹过,眸中满是疼惜。 “帝君,我是不是很差劲?” “何出此言?” “修为不高,脾气不好,长得也不好看…” “呵呵…”离渊轻笑,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那又怎样呢?” 我吸了吸鼻子,望着他。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一章 情之所系 手机阅读 “蒂芜,比你修为高的,脾气好的,长的好看的女仙太多了,可你,却是这几十万年来最令吾心忧的一个…神仙亦有七情六欲,只是…不到情之所系而已。品书网” “情…之所系?” 我呆愣的重复了一句。 他扬唇,嘴角弧度扩大,眉眼生动,摄人心魄,“蒂芜,不用害怕,真正应该恐惧的,是我。” 离渊说:真正应该恐惧的,是我… 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九重天上战神离渊,睥睨六界,傲视万物。 “帝君是在开玩笑么?” 我扁着嘴,冷哼了一声。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此刻心境,爱与恨,一念之间而已。” 他又在说一些我不是很懂的话,我无声望他,却被他眸底的深沉落寞所震惊,春风十度轻拂而来,我却感觉入了深秋,一片萧瑟。 “帝君…” 我无意识低喃轻唤。 他微微侧目,避开我的视线,浅饮杯中酒,道:“蒂芜,待你善德圆满,天劫便也要到了,届时,你是选择应劫,还是入轮回渡劫?” “入轮回!” 应劫需得直面九九雷霆之力,而我修为低下,真要抵抗天劫,不死也会脱层皮...何况,我怕疼…轮回渡劫便是最好的选择。 离渊闻言,思索了片刻,道:“也罢…” 见他语气有几分沉重,我不由得有些害怕:“帝君,可是有什么问题?” 离渊锁眉,“天意如此,就算吾为上神,也不可随意干涉,福祸相依,你安心渡劫便好。” 闻言,我不由得更是惊讶:“真有什么问题?!” 离渊摇头:“总归是天劫,不必太过心忧。” 我点了点头,随即扬起笑脸,讨好的凑近离渊:“帝君乃是上神,可能助小仙一臂之力?” 离渊斜睨了我一眼:“吾虽能感知这一劫数,却不能出手助你,否则待你成神之日,你所要承受的劫难比之这个要重百倍,如此,可还要我出手相助?” 我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了…” 重百倍? 那我岂不是要被那天雷给劈死过去? 除却上古神邸,仙界再无他神…这其中不光是因为神之血脉,亦有劫难的因素… 为了今后的成神之路,我还是悠着点的好… “帝君,那我什么时候渡劫?” “待你善德圆满之日。”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善德便是积善成德?” “嗯。” 离渊颔首,唇角带了笑意:“这几日,你可以在凡间多走走,行善积德…” 我眸光忽闪:“帝君带我来凡间,便是为了行善渡劫?” 他不语,算是默认了。 我咧嘴一笑,倾身至他眼前,语气亲昵:“原来帝君这般为我着想…” 离渊无奈避开了些许,道:“坐好。” “不要。” 我轻笑,身子一转便至他身侧,扑入他怀里,他无奈,只得张开手接住我。 “那帝君可要与我一起去…行善?” 我环上他脖颈,笑意盈盈。 他启唇,微凉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自己去。” 我撇嘴,“那我若是去了,帝君作甚?” “等你回来。” …… 等我回来么?我微垂了眸子,脸埋在他颈项间,多么令人心动的一句话,我微抿了唇角,浅浅笑意流露。 从来都是我在等…如今,终于有人愿意等我了么? 就算你不记得我了,仍对我纵容宠溺,也不枉我千年苦苦寻觅… “那帝君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扬唇,一个大大的笑脸,随即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笑着离了他怀抱。 他微笑摇头,唤醒在一旁睡觉的小白。 “带上小白。” 他道。 我扬唇一笑,将仍在晕晕乎乎的小白一把抓起,禁锢在怀里,道:“那我走了…” 他微笑颔首,目送我离开。 煦色韶光明媚温暖,巷陌深深摊贩沿街叫卖,窈窕女子遮了面容,只留一双美目顾盼生嫣,我负手身后,目光悠悠四周环视,一派祥和之色。 浅浅一声叹息,看来这善缘强求不来…… “小白…你饿了么?” 目光瞥向香味四溢的糕点小铺,眸光晶亮。 小白睨我一眼,神色恹恹,不感兴趣。 我微勾了唇角,引诱道:“凡间的事物可好吃了,你真不吃?” 小白毫无反应。 我撇撇嘴,真是不知享受的家伙。 晃悠了两个时辰,一无所获,倒是将这沿街的美食铺给逛了个遍,遂心满意足的回了酒楼。 上了二楼,推门而入,目光狐疑的转了一圈,内里空无一人。 心下一慌,急急开口唤道:“帝君?” 无人回应。 “帝君!” 疾步而入,将每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连离渊一片衣袖都未曾找到… 小白从我怀里跃下,在房里踱步转了几圈。 “小白…帝君…不见了…” 我怔怔然盯着满是空寂,春意暖人,我却如坠冰窖,浑身颤栗不已。 为何…总是在我满心欢喜之时给我迎头痛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都是骗我的么? 眼泪滚烫落下,忽觉无尽悲凉,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小腿一阵疼痛,我茫然看去,小白咬着我裤管,将我往前拖去。 我木然抬脚,跟着它走。 至小榻,它松开我小腿,一跃而上,爪子在一封信纸上拍了拍。 我目光空洞,望着它,僵硬着伸出手,将信纸拆开…… 离渊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吾有要事,不必心忧,五日后归。 泪水沿着脸颊落在纸上,“啪嗒”一声将我惊醒,离渊…没有不告而别? “小白…” 我止住了眼泪,声音却仍是哽咽。 小白无奈的走近我,脑袋在我脸上安抚的蹭了蹭。 “还好,帝君没有抛弃我…他说过要娶我做帝后的…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好不好?” 小白颔首,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舔。 “呼哧…” 忽而,它甩了甩脑袋,随即跃上桌子,小小的脑袋埋进了酒坛中,待到口中溢满了酒香,这才嫌弃的瞥着我。 我愣了愣,摸了摸脸颊,泪痕与口水印湿湿润润,它是舔到眼泪了? “哈哈…这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意在我脸上糊口水…” 泪水的味道,又苦又涩…我尝过太多遍… 小白冷眼睨着我,不屑的转过了脑袋。 我捏着手中信纸,颇为珍惜的折好,放置腰间锦袋中,这是离渊留给我的信,自当好生保留。 只是,他是去做什么? 为何那么急迫…不说带我一起,连与我告别一声都来不及? 暮色渐浓,窗外渔火晕黄一片,映在水底似是粼粼星辰微光闪烁,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灯笼,明亮温暖。 湖畔柳树轻摇,似是女子妖娆身姿,于风中起舞,轻舟已歇,丝竹声响,画舫船廊,莺歌燕舞,伴着皎然月光,一片迤逦春光。 我伫立窗前,倚窗而望,万家灯火长明,绮丽美色尽入眼底。 “小白,想不想去街上玩玩?” 我回眸,望了眼趴在案几上阖目休憩的小白,问道。 它睁眼,了无兴趣的摇摇头,再度敛目,势要与周公缠绵。 我无奈失笑,兀自观赏夜景阑珊,只可惜…终是少了那人相伴。 烛火垂泪已至深夜,独卧床榻,脑中满是那一纸书信,久不能眠… 我微恼的盯了一眼在一旁酣睡的小白,一把将被褥蒙住了脑袋,不要再想了…蒂芜… 帝君离去自有他的要事,说了不必心忧…便不要再自寻烦扰… 东方既白,缕缕天光穿过窗隙入了内室,我微微睁眼,已过了一日… 只有四天,离渊便会来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目光澄亮,起身着衣,随意挽了个发髻,微抿了口茶水,斜眼瞄去,小白仍在睡梦中… 这厮…睡的倒是欢快。 我走近床榻,拍了拍它脑袋:“小白,起了…” 它爪子“扑腾”了两下,眼睛仍未睁开。 我轻笑,捏住它耳朵:“起来啦!” 一声大喊,将小白瞬间惊醒,它一下跃起,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恐。 “哈哈…” 见它如此仓皇模样,我不由得大笑出声,眉眼弯弯,笑意莹然。 它回神,恼怒的瞪着我,龇牙咧嘴作势便要朝我扑来… 我急忙开口:“别闹啊…等下还有正事!” 它顿了顿,冷嗤一声,跃下床榻,那气闷的模样看在我眼底煞是可爱。 “小白啊…” 我软糯了语调,柔声唤道。 它跃上桌子,未曾回眸,只留给我一个孤傲的背影… 真是个傲娇的孩子… 我咬唇,忽生一计,便压低了嗓音:“小白…你不理姐姐了么?” 它不动,只双耳竖起。 我声音却愈发低哑,甚至带了一丝哽咽:“帝君走了,你也不理我了…小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烦,所以生气不愿意理我…我就知道…你如果也想走的话,我不会留你的…你走吧…” 我转身,身形极其落寞的走至床榻,侧身坐着,几缕发丝微垂,挡住了我脸,只留一片阴影。 小白那厢似是有动作了,细微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腿侧一团柔软温热之物… 我耸了耸鼻子,“你怎的还不走?”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二章 小白毒爪 手机阅读 它在我小腿上蹭了蹭,随即跃上床榻,变化成白猫的小爪子搭在了我手臂上,琥珀色的眸子略带紧张的望着我…小心翼翼的模样。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别过脸,压抑住嘴角弧度,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穿帮了… 小白见我不理,似是有些急了,它猛的扑入我怀里,脑袋在我颈侧蹭着,讨好的“呜咽”着。 我扬了唇角,未免让它看出破绽,一把将它揽入怀里,死死禁锢住,语气又是欣喜又是哀伤:“小白,果然你对我最好…不枉姐姐如此疼你…” 小白挣扎无果,索性放弃,任由我抱住。 我面上带笑,在它脑袋上重重的“吧唧”了一下,随即道:“小白…咱们出门去帮助有缘人吧……” 离渊虽然走了,可正事还是要办的。 入了街,一路晃悠,却毫无发现。 倒是有年轻的女子,见了我怀里的小白,一时挪不开眼,惊呼从未见过如此乖巧漂亮的白猫…争相前来观赏。 甚至还有富贵人家的姑娘,欲出银钱购买,没想到,小白还挺值钱的… 五百两…都足够买几十个人类了… 我轻抚小白背脊,恶意猜测道:“若她们看到你原来的模样,会不会吓晕过去?” 小白懒懒抬眸,对我如此无聊的问话不作回答。 不知不觉,已至午时,酒楼客栈饭菜飘香,满堂喧哗。 望着迎风招展的客栈旗帜,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低眸看了眼小白,“小白,你饿了么?” 小白仰头,神色不屑。 我抿了抿唇,道:“小白,我知道你饿了…姐姐这就带你去吃东西!” 小白此次都懒得看我了,微敛着眸光,似倦非倦的模样。 步入客栈,找了个临窗的位子,招来小二,点了两个小菜。 望着小二离去的背影,心底顿时升起一阵满足之感,喟叹一声,嘴角微漾了一丝浅笑。 小二将菜上来之后,我夹了块肉,至小白唇畔:“吃么?” 它摇头。 “吃吃看嘛…凡间的食物又不是没尝过,我烤的鱼也是凡间的食材啊……” 也不知这孩子脑袋里是怎么想的,除了我做的东西,其余的…一概不吃。 小白迟疑了片刻,却仍是摇头。 无奈收回手,自己吃了起来…… “姑娘这猫儿…看似很通人性啊…” 头顶话音刚落,身侧便多了一个人。 我侧目而视,来人一头暗红色长发,未曾挽起披在身后,光滑柔顺如同上好的丝绸,肌肤白皙胜雪好似女子,他薄唇似是点了唇脂般嫣红,微勾的弧度略显邪肆妖冶,入鬓长眉之下如墨眸子泛着淡红光芒,眼角微微上挑,更显撩人风情。 “姑娘如此盯着在下…这容貌,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他眸光潋滟笑望着我,我心口一颤,手有些发抖… 若不是这完全陌生的容颜,那一瞬,我以为…是拂幽在朝我笑。 心尖微颤,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微笑道:“敢问公子找…我何事?” 话说一半,略微停顿,若是自称小女子…委实太过厚脸皮,我这般年岁了,也只能在离渊面前装装嫩...遂还是直接说‘我’。 “适才听姑娘与这猫儿说话,本公子好奇的紧,便过来瞧瞧…这猫儿,是否真听得懂人话…” 他说着,便伸手去触摸小白。 “公子小心!” 我话音刚落,便只看到小白白色爪子一抬,那凡人手背上便多了两条血痕。 我略带责怪的睨了小白一眼,扭头歉意看着他:“不好意思,我家的猫儿怕生…”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嘴角笑意耐人寻味:“不碍事,这般烈性的脾气…倒真与一般的猫儿不同,嗯?” 望着他明明血流了满手,却强装无事的模样,我嘴角一抽,干干一笑,道:“公子,你手还在流血…” 他唇角笑意有些僵硬了,目光瞥向手背,神色有一丝惊恐… 随即... “啪”的一声,倒在了桌上。 我怔楞的望着他,筷子从手上掉落都未曾发觉,半晌之后,我机械的扭过头,望着小白,咽了口口水:“他…死了?” 小白亦是疑惑,踱步靠近,爪子拍上他脑袋,没有任何反应…… “小白…原来,你还是带毒的啊…” 而且,毒性还挺狠的…不过两道血痕而已,就将一个凡人给毒死了。 小白闻言,恼怒的瞪了我一眼,再看向那凡人,眸光更是不屑,它爪子一用力… “啪啪”声响…感觉就像在拍西瓜似的… 我默了默,手缓缓靠近他颈侧,手下经脉跃动平缓却有力,我这才舒了口气,没死就成… 随即感觉周遭一片诡异,我偷偷抬眸环顾四周…顿时被那几十双眼睛给吓着了,客栈这一层的客人均目光灼灼盯着我这一方,直将我瞧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即施法离开。 我瞥了眼晕死过去的某人,不得已朝众人讪讪一笑,道:“没事没事…我…弟弟,喝醉了…我家的猫平时和他比较亲昵…” 所以,你们也就别再盯着了… 众人眼底虽有疑虑,却也没有深究,转过身子,喧闹声再度响起。 我抬手抹了把虚汗,看着仍在拍打的小白,连忙抬手制止了它:“别敲了…本来只是晕了,再拍下去,真要没命了…” 小白爪子停在半空,疑惑望我,随即轻轻戳了戳那人脑袋… “别戳了…真晕了,这下可怎么办,你一爪子下去,将人给抓晕了…你说,是不是在爪子里藏毒了?**还是毒药?” 小白琥珀色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它惊异的斜睨着我,似是不知为何我会有这种想法…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作此怀疑… “你真没有藏毒?” 小白冷嗤一声,懒得再瞅我,转身回了原处。 这下,我也有些犯难了… 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于心不忍,毕竟小白将人家给弄伤了不说,还抓晕了…可是要管吧,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除非带着他走,或者等到他醒来…再将人给送走? “小白…怎么办呐…” 我从一旁重新抽了双筷子,夹了一块肉,边吃边问。 小白嫌弃的瞥了我一眼,再看向晕死过去的某人,眸光向我传达一个信息:等。 “等他醒来?” 小白点头。 我顿时觉得口中的肉失了美味,心底一万个不乐意… 还没找到与我有善缘之人,便摊上这么一个…奇怪的凡人,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那就等着吧…” 无奈一声长叹,没想到入客栈吃了饭都能如此不顺,这一趟凡间之行…前路堪忧。 期间,我怕他一个姿势晕的难受,特意将他脑袋拨向另一侧,如此均衡一点,应当会好受一些。 他手背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流血,我有些懊恼,毕竟是小白抓的,我竟这般迟钝,没有早早替他包扎。 从袖间将丹药取出,撒了些在他伤处,再用锦帕包扎好,如此,才算完满。 桌上酒壶已换了四次,前来用饭的凡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却仍在昏睡… 我百无聊赖的敲着桌面,琢磨是,是否要使用灵力在他体内查探一番,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毛病? 正思索间,他嘤咛一声,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略带暗红色的眸子睁了开来,歪着脖子…缓缓坐起… “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语气喃喃,手抚上脖颈,轻轻按揉着。 “你晕过去了,还好及时醒了,再不醒啊…我们可就不管你了。” 见他已醒,我提着的心一松,没好气道。 他扭过脑袋,疑惑望我:“姑娘?这是…” “你被我家小…猫,抓了一下,晕过去了,给你上了药,包扎好了。” 虽然药上的有些迟,包扎的也有些丑,可总归是心意到了不是? 至少他脸上映开了一抹浅笑:“这是姑娘包扎的?” 我眉头一跳,点了点头。 “倒是别致。”他笑望着那锦帕,声音微哑。 “你若是无事的话,那我走了。” 已经耽搁了好些时辰,我起身,将小白抱在怀里。 “诶,姑娘…”那人拦住我,“等等。” 我微蹙了眉,望着他,“公子还有何事?” “在下还未谢过姑娘,怎能让姑娘就这么走了?” 他缠着锦帕的手扬了扬,我抿唇,“是我家猫儿将你抓伤,给你包扎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可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如姑娘这般一直等着在下醒来…姑娘如此心善,在下定要答谢。” “那你快谢吧。” …他愣了愣,我继续道:“不是说要感谢么?快点谢吧。” “哈哈…”爽朗笑声在大堂内响起,一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我锁眉,不解的望着他。 “你笑什么?” 他眸光含了璀璨光芒,灼灼盯着我,复又拱手,朝我行了一礼:“那在下便谢过姑娘。” 见他已然谢过,我点了点头:“好了,谢也谢过了,我可以走了吧?” “呵呵…” 他身子一让,眉梢微挑,嘴角笑意风流自若。 我抱紧小白,径直从他身侧走过,脚步略显急促。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三章 小厮跟随 手机阅读 出了客栈,清风漫漫,拂开我脸侧发丝,抬眸望向长空,浅浅一声叹息。品书网 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徘徊于心底的异样之感驱散几分…六界广博,相似的人何其之多?那凡人,不过是笑的像拂幽而已… 我兀自回忆了那懒懒邪肆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带了丝风流之态,眸底笑意流转仿若星辰闪烁…记忆中,拂幽便是如此,朝我微笑,如此温暖宠溺… 我甩了甩脑袋,沉沉呼吸,将那画面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漫步目的朝前走着。 不多时…隐约感觉身后有人跟随,步伐一顿,眼角余光往后瞥去,却未见异样。 略一思索,加快了步伐,入了交错巷陌,转角处,见周边无人,便隐匿了身形,静候。 果然,不过一会,便有一人影鬼鬼祟祟而来。 弓着身子,探头探脑的朝四处张望。 待他至我眼前,我冷哼一声,于他身后现出身形。 那人惊了一跳,慌乱转身,见我看着他,转身便跑。 我微敛了目光,似笑非笑望着他离去背影,疾步追去,却不超他,他快我便快,他慢我亦放慢速度,始终与他保持三尺的距离。 跑过了几条街后,终于…他气喘吁吁的停下,趴在墙角热汗淋淋。 我抱着小白,斜倚墙壁,“不跑了?” 他喘着气,语音不畅,“姑…姑娘…为何一直追着小的?” “我倒要问你,你跑什么?” 他惊愣望我:“还不是姑娘追小的…”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跑,我追你作甚?” 他神色一滞,面容微赧,我借机打量了他一番。 凡间小厮装扮,面容清秀,衣料尚可,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小厮。 沉吟片刻,我淡淡开口,“说罢,跟着我作甚?” 他低下了头,默然片刻,终微微启唇,“小的没有跟着姑娘…” 声若蚊呐,明显是心虚了。 不知为何,我忽的想起了客栈之中的那人,目光狐疑的在他身上流转,状若不经意间提了一句:“你可知我怀里的猫儿…有何凶悍之处?” 他目露疑惑,怔怔摇头。 我浅笑开口:“不久之前,在一家客栈,我家猫儿…将一年轻公子给抓晕了过去,就是用的这只爪子…你可想试试?” 我抬起小白的一只爪子,朝他招了招,他面色有一瞬泛白,随即低喃了一声:“我家公子是晕血,和这只猫…没关系吧…” 语气有一丝不确定。 可我却听明白了,真的是他… 我冷哼了一声,“是你家公子让你跟着我的?” 他无意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立即摇头:“不是公子吩咐的,是小的…不是,小的没有跟着姑娘…” “那你看到我之后跑什么?” “小的…小的…” 那小厮涨红了脸,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无措。 如此看着,倒是我在欺负小孩子了… 我无奈摇头,转身便走,“告诉你家公子,好奇心过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好的…诶!姑娘!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呢?” 那小厮急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略带懊恼的声调。 我无奈失笑,未曾回头。 出了小巷,望着陌生的街道,一时恍然,适才只顾着追那小厮,倒将来路给忘了。 “小白,你可记得我们来时的路?” 小白摇头,我默然,它一直呆在我怀里,怕是压根就没有注意这些。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 眼下街上全是凡人,我若贸然使用法术,定会引起轰动,难道要等到夜间? 小白抓了抓我衣领,小爪子朝我身后指去,那青衣小厮俊秀的身形映入眼帘。 我微扬了唇角,缓步朝他走去。 “这可怎么办啊…公子交代的事没办好…那姑娘怎么走那么快呢…该怎么和公子说呢?” 愈靠近,便听得他低喃自语,神色纠结,语气满是苦闷。 我不由得失笑,脑中念头一起,突兀的站在他身前… “啊!” 他蓦地抬眸,受了惊吓般拍着胸口,看清来人是我,眼底迸发惊喜光芒。 “姑娘!你没走啊…” 我默了默,若说迷路了未免太过丢脸,便状若深沉的睨了他一眼:“不是说你家公子还交代了你事儿么?” “姑娘是怕小的为难,特意在此等候小的么?” 他竟是如此轻易便信了,清澈的眼眸满是喜意。 我微微赧颜,轻咳一声,“咱们边走边说吧。” 他立刻颔首:“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阳光和煦,照在他带笑的面容上,竟生出了几分璀璨之感。 我不由得扯出一抹笑,如此纯澈的凡人,倒是少见了,在他身上,我仿若看到了徐齐修的影子,那个呆愣的书生,也是这般纯良善心,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按照凡人的寿命,应是入了轮回吧,转世之后,便不会再记得我了。 心底升起一阵怅惘,莫名有些堵塞。 怔怔盯着地面,目光茫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以至于未曾听到那小厮唤我… 直至手上传来一阵痛感,我骤然回神,小白爪子拍在我手上,目光无奈的盯着我。 “怎么?” “姑娘,你没事吧?” 身侧传来小厮担忧之声,我转头,他目光含了丝关切望着我。 我摇头,“无事。” “那就好…”他长长舒了口气,“刚刚小的叫了你好几声,你却不曾有反应…” “不好意思,想事情入迷了。” 我歉意一笑,倒教他红了脸:“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他挠了挠脑袋,面上飞了一抹绯色,清澈的眼眸澄亮如许。 “还未…问姑娘…芳…芳名…”他嗫嚅着,面上绯色已至耳根。 我淡淡一笑:“蒂芜,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小的陌七。” “陌七?排行第七?” 他点头,复又摇头:“当初入陌府之时,正巧公子选伴读,公子看小的最是顺眼,便选了小的,跟在公子身边的人都是公子按照入府顺序赐名的,我是第七个,便叫陌七。” 我微微颔首,那人取名倒是够随意的…与他那懒懒的性子也是相符。 “那你家公子叫什么?” “陌无双。”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抿唇微笑,淡淡道:“你家老爷倒是会取名字…” “这是夫人取的!” 陌七纠正道,神色闪过一丝黯然。 “夫人?” “是啊,听秦叔说,夫人在世时曾言,她生的儿子,定然是举世无双的…” “在世?她如今不在了?” 我微愣,问道。 陌七沉痛颔首:“自我入府,便未见过夫人,只可怜了公子,未满周岁便没了娘亲…” 望着陌七悲恸不已的模样,我不由失笑,果真是心底纯良的孩子,遂伸手轻抚他脑袋:“都过去了,你家公子如今过的不是很好么?” 待察觉他眼底惊异,我才发觉,自己适才的动作委实不妥,在凡间,男女授受不亲… 我默默收回了手,解释道:“我有一个弟弟,和你年岁…差不多大,它若是不开心了,我便这般安慰它…” 我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小白脑袋,没错,就像这样… “是么?”他低垂了脑袋,语气中满是失落:“可惜,我没有一个如姑娘这般温柔的姐姐。” 我微怔,不曾想如此单纯的小厮亦有愁苦,半晌,我淡淡开口,“你父母呢?” 他微微抬眸,目光哀伤:“都不在了,不过,我比公子还是要幸运的多,至少,我仍记得双亲的容颜,可是公子…却连娘亲的记忆都没有,而且,老爷待公子异常冷漠,不似平常父亲,相比较起来,我是不是幸运很多?” 他扬唇一笑,眸光哀凉已被清亮覆盖,望着那澄澈的眸子,我不由得感慨,真是个极易满足的孩子。 “是啊…你幸运很多。” 我微微一笑,与他道。 听到肯定回道,他更是欣喜,稚嫩的眉眼飞扬,那般雀跃开怀。 眸光微转,前方便是酒楼,我唇角笑意更甚,“多谢你了,陌七,我到了。” “嗯?” 那孩子疑惑的睁大了眼,不解的望着我。 我手一抬,指着那酒楼,道:“那便是我住处,不过,我只会在此地停留几日…” 我耸肩,虽不知陌无双为何让小厮打听我住处,不过想来也不会藏了坏心,不然也不是让这么个单纯的孩子前来跟随。 “小的知道了。” 他脸上笑容扬起,露出尖尖虎牙,带了几分孩子气。 我缓缓点头,朝酒楼走去,良久,仍感觉灼热视线锁在我背后,直到入了酒楼,我回首,那孩子堪堪转身,挤入了人群之中。 暮色悄然降临,夜幕之下灯火缭绕,月华皎然,银霜遍地。 我浅饮杯中酒,眸中添了一抹惆怅。 手肘撑着下巴,歪了脑袋眺望窗外夜色,如画的景致,如今却挑不起我半分兴趣,微敛了眉目,意兴阑珊。 “小白…怎么办…我有些想帝君了。” 我哀哀一声低叹,满腹相思化为了愁绪,望月徒增悲凉。 小白跃上桌面,琥珀色眸子略带嫌弃的瞥着我,却仍是伸出了爪子,学着帝君的模样,在我脑袋上郑重拍了拍… 我失笑出声,一把将它抱入怀中,“小白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四章 无双公子 手机阅读 估计对于神兽来说,‘可爱’一词着实不是什么好的评价,是以,小白很不领情,在我手下使劲的挣扎着,目光不满的睨着我。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然奈何现如今化作了小猫的模样,我又是故意禁锢它行动,它一时挣脱不开,气恼之下一口咬在我手臂之上,我吃痛松开,它立即纵身一跃,敏捷的跳上窗台。 我揉着胳膊,恼怒的瞪着它,“过来!” 它伫立窗台,未曾移动半分,只眸光警惕的盯着我。 我捏起了兰花指,指尖微颤指着它:“你…” “扣扣扣…” 我正欲教训小白一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怎么了?” 我朝外问道,眼睛却盯着小白。 “客官,楼下有人找。” 小二在门外说道。 有人找?我狐疑的瞄着小白,它目光亦是疑惑。 沉吟片刻,朝门外回道:“稍等…” “好嘞。” 小二应声,便等候在了门外。 小白这时主动跃下窗台,至我身侧,我弯腰将它抱起,心底微微有些紧张。 自百里骰翝那一事之后,我便容易心生不安,他最后那一眼,疯狂到了极致,每每回想起,总教我不寒而栗。 僵硬的背脊直到看到那人一头暗红色长发才放松下来,缓缓呼了一口气,至他身后,语气稍显冷淡:“你找我?” 他回身,神色闪过一丝惊喜,眼底暗红色光芒愈盛。 “陌七没有骗我。” 他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我却是听明白了,目光微微无奈,那么纯良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骗他? “找我可有事?” 烛火微漾,衬得他眸光愈发妖冶,他微勾了唇角,笑意莹然,坦然道:“无事。” 我:“……” …… 一时无言,他却恍若不觉任何异样,如画的眉目飞扬,笑颜如花。 “既然无事的话,那我走了。” 沉默片刻,我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而去。 “姑娘等等…” 我驻足,转身,目光沉静。 他勾着嘴角,“在下陌无双,杭州人士,敢问姑娘芳名?” 我:“…你不知?” “嗯?” “我以为陌七会告知你的。” “那不一样。” 他一本正经的回道。 我却不知哪儿不一样,不过左右他已然知晓,再答一遍若能让他不再纠缠,我不介意多费些口水。 “蒂芜。” “我可以叫你阿芜么?” 他笑意愈盛,望着我时眸光更是晶亮,我一时晃神,心尖微颤,手指不自觉用力,小白被我掐的疼了,抬起爪子拍了我手臂,我蓦然低头,望着小白,见它琥珀色眸子澄澈如初,顿时惊醒…… 背脊已然一片凉汗,我正了正神色,避开了陌无双目光,低声道:“既然无事,公子还是请回吧。” 说罢便往楼上走去,步伐有些急促,他炙热目光直直盯着我背项,如实质一般灼热滚烫。 入了拐角处,离了那火热视线,我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了下来,无力的倚在栏杆之上,微敛了眸光,眼角有清凉液体溢出,滑过脸颊,掉在手背… 阿芜…阿芜… 记忆中那如玉少年便是这般唤我,带了笑意与宠溺。 铺天盖地的回忆汹涌而来,那含笑的双眸,微勾的唇角,俊美无瑕疵的脸,望着我时柔柔的目光,偶尔落寞不堪的神色,渐渐与离渊清冷的容颜相重叠,分明是他,又分明不是他…… 不过浅浅一声呼唤,便将我压抑的情绪击溃,我扶着栏杆,手有些抖… 小白趴在我怀里,呜咽出声,我低眸看它,嘴角扯了扯,“我没事。” 抬手抹了抹脸,直起身子,脚步微挪,朝房间走去。 扑入床榻,埋首在被褥间,眼泪汹涌我阻挡不住,心口亦是微微刺痛,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可它带来的疼痛我始料未及,原以为已能忘怀,却不过是自欺欺人。 拂幽之于我,是几千年来的救赎,我最是信赖最是依恋之人,却在我最是开怀之时离开。 短短一年的陪伴,却是我上万年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偶尔生气,偶尔吵闹,可心底始终充盈,那是莘茉都无法给予的快乐。 彼时我终于明白,莘茉为何会离开不周山,为何一去不复返…却也在那时,懂了她最后望我那一眼所包含的遗憾与苦痛… 看似解脱,实则不甘…不然也不会选择在我眼前是不是?算准了我会相救,所以才如此毫无顾忌…… 我忽而低沉沉的笑了,笑出了太多心酸与无奈,莘茉的苦痛我能懂,那我的痛,又有谁能懂呢? 如果能预料到未来是这般光景,那时,我还会将他救起么? 只怕…还是会那么做吧? 拂幽…拂幽… 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脑中仍是他的脸,可那神色却分明是离渊,清冷的眸光沉稳自若,凝视着我,嘴角微抿,冷然间自悲悯情怀。 “帝君…” 我喃喃呼唤,手抚上心口,多想他能恢复记忆,一个完整的拂幽,亦是完整的离渊… 千年执念真是太可怕了…我不由苦笑。 其实啊…只要是他便可,可我仍是控制不住的追求完整,上万年的救赎与今后永世相伴,我竟都想要… 真是贪心… 我低低一笑,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苦涩的味道。 脸侧传来异动,我微微抬头,脑袋上被褥一瞬便被掀开,小白庞大的身形站在床榻之上,爪子上还搭着一角被衾,眼眸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我朝它笑了笑,“怎么了?” 它忽而怒视着我,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我斑驳泪痕的脸。 我抬手,示意它脑袋下来些,它不动,只盯着我,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略带委屈的望着它。 它终是拗不过我,缓缓垂下了脑袋,送入我掌心,我轻抚着它,“小白,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它呼哧一声,似是叹息一般。 我淡淡勾了唇角,“休息一会便会好的,刚刚有些难受…现在好多了。” 它颔首,伸出舌头在我手上轻舔,微痒的触感。 被它这么一打岔,我郁结的心绪舒缓了些,嘴角梨涡深陷,环住它颈项,一声长叹,“小白,还好有你陪我。” 让我不至孤寂凄凉。 小白不动,任我将它紧紧抱住,脸颊紧贴着它额头,相偎而眠… 翌日,醒来之时小白又变作了白猫之态,卧在我颈侧,酣睡。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酸涩,睡眼惺忪起身,至窗前,深吸一口气,清新空气弥漫鼻腔,直至肺腑。 两天过去了,只有三天了…三天之后,离渊便会归来。 回眸,小白已然清醒,眸光清澈盯着我,我咧嘴一笑,道:“今日醒的好早。” 它闻言,眼眸深处有一丝恼怒,想起昨日清晨,我笑意更深。 “我有些饿了,咱们去大堂吃点东西吧…” 小白鄙夷的望着我,跃下床榻,傲娇的踱步出门,我撇嘴,缓步跟上。 初入凡间便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一千多年了,都未曾改变,身体也是有惯性的吧?而且,我确实嘴馋,凡间食物于我而言便是不能抗拒的诱惑。 更何况,若是在这一连住几日都不曾进食,定会引起此间凡人怀疑,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妖精…… 我这也算是掩藏身份不是?当然,这些…变作猫儿的小白无需理会,也不想理会。 “姑娘,早。” 小二擦拭着桌椅,见我下楼,立即打招呼道。 我回以微笑,“给我上两个小菜,还有一壶清酒。” “好嘞!” 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甩,往内里走去。 小白寻了个靠窗的位置,跃上桌子,抬眸看向窗外。 我走了过去,倒了杯茶,递至小白身前,兀自再倒一杯,漱了漱口。 小白万分嫌弃的瞥着那茶水,极不情愿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勉强当做漱口。 我支着下巴,看向外面,恰是日头初升,人影稀疏,零星商贩开始摆摊,桥上偶有行人路过,清晨似是带了丝雾气,弥漫了视线。 随着阳光光芒渐盛,雾散了,街上人潮涌现,桥下传来嘹亮浑厚的渔歌,极具风情的腔调,伴随着熙攘尘嚣之音,别有一番风味。 我凝神细听,嘴角不自觉微漾了一丝浅笑。 小二将菜肴端上,我细细品尝了起来。 埋头用饭间,一片阴影投下,我疑惑抬眸,只见陌无双勾着唇角笑容妖冶望着我,他身后的陌七咧嘴一笑,露出尖尖虎牙。 口中佳肴在见到陌无双的那一瞬似是变成了穿肠毒药,难以下咽,我默默转过脑袋,蹙眉将口中食物咽下。 “阿芜…” 他唤我,声音低低,似缱绻缠绵。 小白在看到他时便凶狠的扬起了爪子,龇牙咧嘴的望着他,我轻咳一声,瞪了小白一眼,小白不甘的收回爪子,蹲在一旁,目光仍是警惕。 无声长叹,我勉强打起精神,抬眸看他,“陌公子…” “阿芜介意我坐这儿么?” 他带笑的眼眸含了期待望着我,那一句‘介意’卡在喉咙里,哽的心口生疼…却终究咽了下去,摇头浅浅一笑。 陌无双目光一亮,施施然坐下,我望了望站在他身后的那孩子,笑道:“陌七也坐一会吧?”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五章 玉楼画舫 手机阅读 陌七惊慌摆手:“小的不敢。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疑惑转眸,陌无双略有些惊异的瞧着我,随即睨了身后陌七一眼,“他不过是个小厮而已。” 陌七亦是一脸赞同,“小的怎能与公子爷与姑娘一席!” 我默了默,凡间的规矩我一向不是很懂,遂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阿芜是哪里人?是来杭州游玩的么?” 片刻之后,陌无双开口问道。 闻言,我眉头微挑,斜睨着他,“你怎知我不是杭州人士?” 他扬唇一笑,薄唇微动,确是一阵压抑低沉的咳嗽,“咳咳…咳咳…” 陌七立即上前来,倒了杯茶水,递至他跟前,他一手接过,另一手却仍掩在唇角,咳嗽声不断,额角青筋凸起,茶杯在他手下微颤。 陌七站在一旁干着急,手足无措。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便道:“在他背后拍一拍吧…兴许能好受些…” “哦哦…”陌七忙不迭点头,立刻伸手,在他背上轻拍,却因为慌乱,始终掌握不好力道。 陌无双脸颊开始泛红…咳嗽声愈发急促,捂着心口处似是撕心裂肺般神色痛苦。 我无奈起身,与陌七道:“让开些…” 手轻拍陌无双背脊,时而轻抚,替他顺气,半晌之后,听他咳嗽声缓解,我问了一句,“好些了么?” 他勉力点头,手撑在桌上,良久,呼吸渐趋平顺,饮了口茶,面色恢复了稍许。 我坐回原处,微微蹙起了眉,适才接触他身体,总觉有些异样…莫名诡异的触感,却不知这异样从何处而来。 “阿芜…多谢。” 他眼底淡红色愈发深邃,似是眸底绽开的一簇火苗一般,妖冶灼热。 “举手之劳而已。” 适才陌七神色虽是慌乱,却并不惊讶,说明陌无双这咳嗽之症应是早就有了,若是换一个比陌七沉着冷静些的小厮,定然无需我帮助。 “阿芜还未告诉在下,你是哪里人士?” 他嘴角笑意浅浅,神色又恢复了风流之态,仿若适才咳嗽痛苦之人不是他一般。 我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手掌不自觉握成了拳:“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和阿芜交个朋友而已,阿芜不会不愿意吧?” 似是怕我拒绝,他眸底含了丝恳切,略显委屈的盯着我。 我被他目光瞧得心口一滞,仓皇扭头,“没,没有。” “没有就好…”陌无双松了口气,复又问我:“那阿芜可否告知我家住何方?” “我可以不说么?” 其实我还想说,可以不叫我阿芜么… 可是…望着他真挚的眼眸,我却说不出口,微垂了眸子,心底有些郁结。 “不方便透露么?也没关系…”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阿芜可是来杭州游玩的?” 我含糊的点点头,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何缠上我?也许用‘缠’这个字有些不妥,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形容他此刻的行为。 “我在杭州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对杭州的一草一木都颇为熟悉,可需我做向导,带你游玩?” 他声音恳切,神色亦是诚挚,我却不知如何回答,一时无言,相对沉默。 他许是察觉我隐约的抗拒,启唇一笑:“呵呵…是我唐突了,还望阿芜莫怪。” 我低垂着眸子,不去看他神色,只缓缓摇头,“不会。” 他一番好意,我又怎么怪罪?只是,终究还是太像了… 不管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委屈的神色,望着我时眸底偶尔流露的光芒,都让我心惊肉跳,惶惶不能自已,没想到,不曾在离渊身上看到的拂幽的影子,却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凡人身上看到了。 如此精妙的巧合,让我抑制不住的慌乱。 我抬眸望了眼暗红色长发,斟酌再三,终是开口,“陌无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 “为何你头发是红色的?”如此迥异的发色,在杭州这一带尤为怪异,我不由得心生警惕,也许,他是百里骰翝派来的妖物? 而且,适才接触他身体之时,明明是凡人之躯,却隐隐透着异样。 “头发?呵呵…谁知道呢,或许是随了我娘,又或者是体弱所致,也有可能邪气入侵…”他微微侧目,似笑非笑的盯着垂落在他肩头的红发。 我沉吟,眸光紧锁在他脸上,却无法分辨他是否说谎。 可他眼底,分明是落寞的神色,忽而忆起陌七所言,他没有对母亲的记忆,父亲又待他冷漠,不似平常父子… 对于凡间孩子而言,父母的宠爱已然泛滥,可偏偏于他,却遥不可及。 还有那异于常人的暗红长发,即使表现的再不在意,在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之时,心中总会有几分介怀的吧… 心底涌上一阵酸涩,我别过脸,“陌无双,你介意你的头发么?如果你不喜的话…” “我很喜欢。” “嗯?” 我怔然,扭头望他。 “也许…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礼物呢?虽然在我朝没有这种发色的人,可是听说西域、漠北,那些胡人、突厥人,多得是这般迥异的发色与肤色…” 他含笑的眼眸有一丝落寞,更多的是淡然,见他如此,我会心一笑,也许,在他心底,这异样的发丝,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那气质独然的母亲留给他的礼物。 “只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出远门,不然,真想去西域、塞北看看,看看那不一样的精致,不一样的风情…” 他语气中满是憧憬与向往,而他身后的陌七却黯淡了眸光,目光盛满了无奈。 我低低叹息,心下一软,静静看他:“陌无双,我到杭州也有两日,还未曾去过水上画舫,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当真?” 他一双叶眉飞扬,几分惊喜几分疑虑。 我心底略有迟疑,可在他殷切的目光下,不自觉点了点头:“当真。” 如此应下,便也不能再反悔了。 我抬眸望了望窗外,阳光正好,暖意融融倾泻于地,熙攘人群来往不断,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于风中渐渐散去… “那何时去?” 我思索片刻,缓缓道:“…走罢。” 站起身,将小白抱在怀里,走出几步,却不见身后有人跟来,我疑惑回眸,他怔怔然望着我,神色略显怪异。 我挑眉,问道:“怎么了?” 他忽而扬唇一笑,笑声清朗肆意,起身走至我身前,笑意愈盛:“阿芜果是真性情。” 我狐疑的瞄了他一眼,不解他此话何意…不过也懒得深究,转身便往外走。 陌无双缓步跟上,至我身侧,低眸看了眼小白,“这小东西脾气倒是挺大的。” 闻言,我看了眼他手背,锦帕已取下,两道褐色的伤疤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突兀。 “它是怕生。”我微微启唇,解释道。 “是么?可为何我瞧着它似是很不喜欢我,难道是昨日我行为莽撞,让它生厌了?适才我来之时,它便是如此怪异的盯着我…” 他蹙眉,盯着小白,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让我只觉好笑。 不喜欢算是客气的了…还没鄙夷不屑呢… 我摇头轻笑,道:“你难道还跟一只猫较劲儿了?” 他微怔,随即失笑,“只怪你这猫看着太有灵性了…似是能听懂人话似的…” 他又凑近了些,小白抬眸睨了他一眼,干脆闭上了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为净。 “…它可能是困了。” 见陌无双神色郁卒,我再次开口解释。 他这才缓缓点头,只眼角余光,仍时不时落在了小白身上。 “那便是秦玉楼,杭州最大的歌舞坊。” 走过繁华街道,入了巷陌之中,拐角处,陌无双抬手指向前方,示意我看。 我抬眸望去,门庭紧闭的牌匾之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三个字:“秦玉楼”。 “怎的没人?” 我疑惑问道。 陌无双神色微赧,掩唇轻咳了一声,道:“到了夜间才会有人的。” “这是为何?” 他轻笑,眼角微挑,撩人心弦:“歌舞坊同样是烟花巷陌之处,除了西子河中画舫之外,一律夜间开业。” 烟花巷陌...?妓院…么? 我眨了眨眼,心中已有几分了然,难怪只在夜间开门做生意,若是在白天,岂不是成了白日宣淫? 不妥,不妥…着实不妥。我煞有介事的沉沉点头…… “那画舫呢?” 我再次开口询问。 “在画舫中的女子,不是花魁便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白日便在画舫表演,吸引客人。” “原来如此…” 我摩挲着下巴,喃喃低语。 卖艺不卖身…?我还以为入了青楼便都是些出卖肉体的女子呢…看来凡间之事,我知之甚少。 画舫坐落于西子河中,共有两层,长廊环绕,旋梯相接,外围设有镂花栏杆,珠帘玉幕装饰了楠木门窗,顶层平立三座双层望亭,亭檐翘角挂了大红流苏,缀着铃铛,风过,铃铛声响,灵动清脆。 画舫之内设有房间与表演之处,二楼雅间视眼最好,底下便是稍有些钱财的百姓围坐观赏之处。 “随我来吧。” 陌无双笑了笑,走上前去,那守卫在岸边的小厮远远瞧见了他,立刻迎了上来,“陌公子今日可是来听曲的?” 陌无双往身后招了招手,陌七立即会意,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了那迎上来的小厮。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六章 内心深处 手机阅读 小厮脸上笑容更是谄媚,急忙接过银子揣入怀里,口中却说道:“公子何必这么客气呢…” 陌无双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问了一句:“可还有雅间?” “有有有…”那小厮忙不迭点头,“月玲姑娘每日都为公子留了房间,就等着公子你来…” “咳…”陌无双手掩在唇畔,眼角余光忽而瞥向我。品书网 我茫然看他,启唇道:“怎么了?” 他微笑,“无事。” 随即朝那小厮吩咐道:“带我们去雅间。” “这位姑娘是…” 那小厮似是对我颇为感兴趣,一个劲的盯着我瞧。 “公子吩咐你的还不快去!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陌七在陌无双眼神示意下,径直挡在了我身前,瞪着眼怒视着那小厮。 “是…是…小的这就去,公子、姑娘随我来…” 那小厮被陌七吼了一句,立即弯下了腰,低眉谄媚。 我拧眉,静静望着这一幕。 陌无双冷哼一声,声音低低,微哑中带了丝危险,“不该看的,便不要多看。”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那小厮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我见他实在是弯的辛苦,便开口道:“不是说去画舫么?还不带路?” “是是是…” 小厮一路低着脑袋,眸光都不敢抬一下,直至将我们带入画舫之中。 “陌公子,姑娘…这间便是了。” 那小厮停在一房间前,躬身道。 陌无双微微颔首,“下去吧。” “是,陌公子。” 那小厮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才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见状,我不由失笑,望了眼陌无双,“不过是好奇心重了些,你那么吓唬他作甚?” “不安好心之人,得给他些提醒,不然,难免会做什么蠢事。” 他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害怕那小厮会伤害于我? 我心底一暖,眸光笑意莹然,调侃他道:“看这情形…陌公子您...经常来这画舫啊,连看门小厮都认识你了。” 他面色似有羞赧,低咳一声,目光微转,“都是些谄媚贪财的东西…” 我笑了笑,“若不是有这些谄媚贪财之人,哪来你如此方便的就入了二楼雅间?” “拿了本公子的银子,自当为本公子做些事情。”他挑眉,薄唇微微勾了勾,随即朝里面走去,“来,坐这儿。” 他朝我招手,我步入其中,却见屋内陈设简单,却也精致,帘幕轻纱,屏风竖立,矮榻之上摆了两壶清酒,几碟零嘴。 陌无双坐于矮榻之上,目光含笑望着我走近。 矮榻倚窗而设,窗帘之下便是画舫中央,此时便有女子抱了琵琶,低眉浅唱,女子身侧,众娇艳舞女粉红轻纱随风摇曳,飞舞间阵阵浓郁香味袭面而来。 轻纱后,朦胧可见数道妙影交错,环肥燕瘦,姿态各异,风情万千,似彩蝶般翩翩起舞,细看之下,个个柳眉媚眼,眼底藏春,身姿玲珑,嫣然一笑,勾心勾魄。 “这儿视眼倒是极好。”我俯身趴在窗台之上,底下场面一览无余,不由赞叹道。 随即将小白放置在窗台,道:“小白,看…这儿景致可好?” 小白默默蹲在窗台,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下面,显然是被景致所惊异。 陌无双抬眸望了我们,轻笑出声,斟满一杯酒,微微抬起,“可要饮酒?” 我立即于他对面端坐,兀自倒了一杯,抬眸,却见他伸手僵在半空。 “怎么?” “呵…”他失笑,挑眉,语气带了戏谑,“本想为姑娘效劳斟酒,不曾想姑娘性子如此急切…” 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举起手中杯盏,“先干为敬!” 虽不是美酒,倒也清醇,我饮尽,眉目间均是餍足。 他有些错愕,随即不甘示弱的抬手,饮尽杯中酒。 这时,陌七略带担忧上前一步,劝慰道:“公子,饮酒伤身。” 陌无双唇角笑意一僵,不悦的睨了眼陌七:“小七,你也要来扫本公子的兴么?” 陌七在他带有寒意的目光下微怔片刻,默然退后…但却偷偷抬眸望着我。 接收到陌七恳求的目光,我不由得一叹,真是个乖巧耿直的孩子… 目光瞥向陌无双,却见他微敛了眉目,握着杯盏的手紧了又紧,定然内心挣扎不已。 “陌无双,身子不好便不要饮酒。” 我淡淡开口。 他抬眸,自嘲一笑,“本想陪阿芜畅饮,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他目光含了悲戚与落寞,唇色惨淡,嘴角笑意似讥似讽。 我握着酒壶的手顿住了,僵硬了片刻,默默的收了回来,兀自思索着,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倏地,他笑出了声。 我不解抬眸,却见他眸光戏谑的望着我,我怔楞了,却又听他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去看看外面的景致,酒只能勉强沾一点,喝多了,可是会出事的…” 他笑容灿烂,不见丝毫阴霾,可他愈是如此,我愈觉得心疼。 连自己的喜好都无法拥有,那该是如何悲凉? “你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思虑良久,我斟酌着问道。 他微笑摇头:“不知。” “不…不知?” “是啊…请了全城的大夫,均无一人可以诊断出我的病情,这么多年,反反复复,我都习惯了。” 他目光看向窗外,俯视下方歌舞,嘴角笑意不减。 我缄默片刻,余光瞥向他侧脸,俊美却也落寞不堪,那句‘我可以帮你’几欲脱口而出,却生生压回了肚子里,凡间命数…不可妄自使用仙力更改。 他是凡人,自有他的因缘际会,若命数如此,我也没有办法,顶多回琼华之时,前往仙界寻了司命,找到属于他的命格,让司命好生更改一番,下一世,不求荣华富贵,但愿美满和谐。 也不枉他与我相识一场。 “扣扣扣…” 门外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眸望去,只见一窈窕身形伫立门外。 “陌公子?” 娇软的音调,从门外传来。 我嘴角噙了一抹笑,轻声道:“找你的。” 陌无双深深蹙眉,语气冷淡:“何事?” 门外之人许是不曾想他会如此冷淡,怔楞了片刻,方才小声答道:“公子,奴是月玲。” 月玲? 那小厮口中的月玲姑娘?我不由得起了兴趣,未等陌无双开口,便道:“进来罢…” 门外身影似是有些迟疑,半晌才伸手,缓缓推开了门。 伴随着微光潜入,那女子身着蓝色轻衫,纤细腰肢不堪一握,发髻高高挽起,梳于脑后,一支金钗斜缀发间,伴随着脚步轻动,流苏微微摇曳。 “怎的不抬头?” 我支着下巴,学了司命调侃我时的风流之态,含笑道。 月玲身子一惊,手绞在了一起,半晌才缓缓抬头。 鹅蛋小脸,略施了脂粉,柳叶长眉之下杏眸流转,鼻子高挺小巧,樱唇点了唇脂,贝齿轻轻咬着,愈发娇艳欲滴… 我目光一亮,不禁感叹,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侧目瞥了眼陌无双,他却毫无所动,眸光望向窗外。 那美人痴痴望着他,樱唇微启,欲言又止,不多时,美人杏眸之中便含了盈盈水雾,欲夺眶而出。 可陌无双却似是完全察觉不到美人的注视一般,径自望着窗外出神。 我低低叹息了一声,真是个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姑娘要不要喝杯酒?” 见美人痴痴伫立,而陌无双又一直不搭理,我便开口,朝她笑道。 语气自是想当和蔼可亲的…然而,美人却只盯着陌无双,完全忽视了我的话,无视我的存在。 ,好吧…是我多管闲事了,我默默饮了口酒,摸了摸鼻子…静默不再不语。 “公子…”良久,她终是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 陌无双蹙眉,回眸,却是盯着我。 瞧见他眸底的恼怒之色,我怔了怔,为何如此…看着我? “你下去吧。” 陌无双冷冷开口,却是朝那美人。 “可是…公子,月玲…” “秦玉楼的规矩如今是愈发好了?不过一个清妓也能不顾客人的意愿了么?” 陌无双眸光含了冷意,直直盯着月玲。 月玲抬眸,触及他森冷目光,煞白了小脸,禁不住身躯一颤,不觉往后退了两步。 泪意在眼底打转,她咬唇强撑着,低低垂眸,哑声道:“打搅公子与姑娘了,月玲告退!” 直至她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我仍在叹息摇头。 “好好的一个姑娘,你干嘛这么凶呢…” “她爱慕我,而我却于她无意,若是温柔以待,她定然深陷,何必呢…” 他低笑摇头,眸光瞥向窗外,神色淡漠。 “你嫌弃她是个…妓女?” 他摇头,缓缓道:“与身份无关,情爱一事本就无法掌控,若我真心喜欢她,只需为她赎身,纳为妾室便可,只可惜…她一腔痴心,却错付于我身上,若不能教她死心,总归伤的是她。” 窗外阵阵琵琶声响,伴随着歌舞升平,可我耳里,旋绕着的却是他淡淡嗓音,那看似淡然的语气中,不知夹杂了多少无奈与叹息… 原以为,他太过狠心,竟说出那般不留情面之语,如今才发觉,他是真心心疼那个女子,才会有如此行为。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七章 妖血肆虐 手机阅读 不知何时,楼下歌舞已停歇。品书网 “走吧。”他含笑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唤醒。 我抬眸,触及他暗红色的眸子,心底微微酸涩,这般美好赤诚之心,真要随命运沉浮陨落么? 我扪心自问,即使成了仙人,也做不到像他那般真正淡然超脱…… 出了画舫,午后阳光有些闷热,我隐约瞥见陌无双额角细汗冒出。 “我还想到处走走…你若是乏了的话,便回家吧。” 我发誓,我这是真心为他着想。 可他却似是有些气闷,目光陡然深沉,“阿芜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啊?”我疑惑望他,“没有啊。” “那为何驱我走?” 我蹙了眉,“你身子不是不好么,我…” “是这样?” 他打断我的话,狐疑的睨着我,似是不信。 我无辜抬眉,“真的是这样。” “那若是我执意要跟随你一起呢?” “…随你吧,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 我无奈的瞥着他,转身便走。 他抿唇不语,却一路跟随,陌七亦是紧随其后。 我无奈了,就当身后多了两条尾巴吧,反正…也不碍事,不是么? 然而在用完晚膳之后… 我默默的收回那句话…怎能说不碍事呢? 简直是太碍事了!然而事已至此,我却不得不出手相助,至于会不会引来天罚,也等救完人再说。 也是此刻我才知晓,原来陌无双体内含了妖力,不过隐藏在血脉之中,只是这妖血隐藏极深,只会在夜间尤其是满月之下月灵鼎盛之时才会显现出来… 我一声沉重叹息,望了望头顶那轮皎洁满月,再看向被我禁锢在结界之内的双眸赤红神色狰狞的陌无双,瞬时感慨万千,看来这便是天意了…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陌七稚嫩的脸上映满了焦急,双手不停歇的拍打着结界, 复又回头看我:“蒂芜姑娘,你到底是何人?你将我家公子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那孩子纯真的眼眸里满是惊慌,却因对我存有好感与信任,即使我将陌无双禁锢在结界之内,他也未曾说我半句,只一直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除了今天,你可还曾见过你家公子这个模样?” 陌无双在结界内,眼眸已被血红色覆盖,脸上青筋凸起,张开的双手狂乱的挥舞着,若不是结界阻隔,光这声音,便能将那一干凡人给吓的魂不附体。 “不曾见过,蒂芜姑娘,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啊…” 陌七哽咽了声音,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难道他这妖血是第一次发作?看起来也不像是如此啊…可陌七那毫不知情的神情又不似作伪,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我锁眉,沉吟片刻,不得不撒谎道:“你家公子不过是中邪了,等下我给他驱邪,驱邪就没事了…” 相比起他身上有一半妖的血脉而言,中邪显然容易让人接受的多。 陌七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催促道,“那你快点,快点…” 我微微颔首,抱着小白便入了结界。 结界中,陌无双一察觉我入内,便立即挥掌袭来,那副凶狠的模样,似是要将我撕碎一般。 “陌无双!” 我将小白放下,低吼了一声,他血红色眸光一闪,身形略微停顿了片刻,也不过片刻而已,复又立即朝我抓来。 我抬了右手,灵力在掌间凝聚,化作锁链,手掌一挥,便甩了出去,禁锢了他挥舞而来的手掌。 他手再无法动弹,眸光却更是狠厉,张大了嘴便朝我奔来… 这厮…莫不是还想用嘴?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在他冲过来那一瞬,我脚尖轻点,跃上半空,左手亦是凝了仙力,如游蛇一般朝他袭去,顺利困住他双脚,蜿蜒而上,将他整个身子都钳住。 他奋力嘶吼着,眸光如血死死盯着我,嗜血的寒意在他眼底凝聚。 起冷哼一声,撇撇嘴,朝他靠近,那厮眼底已无清澈,看来被妖血侵蚀的不浅,也不知他之前是如何度过月圆之夜的。 我手贴上他心口,纯净的灵力自我掌间输出,“陌无双,你醒来之后可得好好感谢我,本小仙这灵力矜贵着呢…” 他不知是听到了还是如何,眸光竟恢复了清明,“阿芜…是你?” 我无奈白他一眼,“不是我还是谁?” “啊…啊…!!”不过一瞬清明而已,转眼间又变成了疯狂模样,在我耳侧嚎叫着,我蹙了眉,空着的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敲,他脑袋晕晕乎乎的转悠了两下,终是晕了过去… 结界之外,陌七仍是焦急的呼喊着,我捏诀,将那声音也给挡住了,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深吸一口气,灵力在他体内游走,那妖血一触及我纯净灵力,便急急在他体内四处逃散,这下,我又犯了难。 到底是镇压呢…还是直接将那妖血给祛除体内? 将妖血融入人体内,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换血,二便是喂养。 前者便是直接将凡人体内半数鲜血放掉,再将妖血植入,后者便是从小开始喂食妖血,直至积少成多…妖血渐渐残存体内。 可是看陌无双这情况,妖血与人血如此契合…若不是满月妖力大胜,妖血不至于不受控制将他神智侵蚀,喂养…应做不到如此境界。 可换血的话,寻常妖类…谁会愿意将半身血液换给凡人?而且,万一凡人体弱,根本承受不住,那可就白费了… 感受着在他体内潜伏的妖血,与他脉搏同频率的跃动,一个念头渐渐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 我微讶抬眸,怔怔然望着他异于常人的外貌,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倒也说得过去…而且,是太说得过去了! 凡人与妖精结合,生下的半人半妖… 若是体内妖性胜过人性,便会在出生的那一刻便沦为妖物,若是人性胜过妖性…约莫就是他这种情况了,人类的外表,却有妖族特征,且体内妖血肆虐,会一直吞噬弱小的人族血脉,导致体弱…直至妖血蔓延全身,最终…仍会沦为妖类。 也许,这就是他父亲一直以来待他冷漠的原因吧?一个终究会轮为妖物的儿子,他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他? 付出感情之后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异类?那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要爱他,那样至少在他离开的时候心也不会那么疼…… 只是,他能以人的姿态活这么长时间实在出乎我的预料,是以,我之前才未往这方面想… 妖力在满月之时鼎盛,妖血随即在体内肆虐吞噬人血,扰乱神智。 别说二十年…普通凡人也许不过总角年岁便会被吞噬,他这样的,倒真是异类… 那现在我又改怎么做呢?我抬眸望着他,目光瞥到他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因妖力侵蚀,已成了烈焰般的颜色… 看他对这一头红发如此珍惜的模样,会轻易放弃身体内的血脉么?那妖血说不定是他娘亲留给他的一半血脉呢…… 凡人的心思啊…我一向猜不透。 沉沉一声叹息,暂时用灵力将他体内妖血压制,待到明日,等他清醒些…再与他说清楚吧。 撤了结界,忽听得“哎哟”一声,我惊讶回眸,却见陌七径直趴倒在地,口中哀嚎着。 我一时怔然,忘了与他说一声了,害得他摔倒,是我的不对。 “陌七,不好意思了…”我歉意一笑。 他撑着地面,慌忙起身,稚嫩的脸上染了一层灰尘,明明眸色痛苦,却咧开了嘴角,摆手笑道:“蒂芜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没注意摔着了,对了,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他疾步走来,至陌无双身前停下,望着陌无双毫无声息的模样,口中忽而带了哭腔,“公子爷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小的啊…若是将晕了的公子爷带回去,秦叔非得骂死我不可!说不定还会将我再卖出去…卖给其他人家做苦力…公子爷啊,你快醒醒吧…再不醒,小七可就要被打发出去了…” 他惶恐不已的神色,让我瞧得一阵失笑,无奈摇头,宽慰他道,“你家公子爷暂时没事,不过是睡着了而已,你将他带回去,休息一夜,说不明定日便醒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先带他回府休息吧。” 我将陌无双推入陌七怀里,眸光带笑的看着小七半搀半驮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陌无双缓缓挪动着,我脚步轻快超过他俩,刚走出小巷,便被眼前之景惊住了… 成群结队的家丁举着火把四处走动,口中喊着:“公子!公子!” 我驻足,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回眸,便看到小七将陌无双扶出阴影处,暴露火光之下。 立即有眼尖家丁发现了他二人,大声喊道:“看到公子爷了,看到小七了!” 那些家丁一窝蜂的涌了上来,我稍稍退步,避开了锋芒。 “秦…秦叔…” 听到小七委屈中夹了丝惶恐的唤了一声,我抬眸望去,便见一儒雅的中年男子微蹙了眉,瞧着小七与陌无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疑。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八章 尊重选择 手机阅读 “小七,今夜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要忘掉,否则…” 那人压低了嗓音,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小七忙不迭点头:“小七知道,小七知道…只是…” 他忽而扭头看向了我,眸光澄亮。 我无奈扶额,这个傻孩子想干什么? “秦叔,公子适才似是中邪了,是蒂芜姑娘救了公子…”他自以为声音小小,只那秦叔能听到。 却不知,全听在了我耳里…… 这孩子也许是一片好心,可是…却让那秦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我是身上,深沉的眼眸,紧紧锁着我,隔了夜幕重重,他眸中深意让我难以分辨。 我无奈扶额,听到陌七之语心底微暖的同时,更多的是无奈,看这人的眼睛,便知,他不会如小七那般容易糊弄… 这下,我可得好好想想…用个什么样的借口来将他敷衍过去。 他微沉了神色,缓缓朝我走来。 我抱了小白,斜倚墙壁,直视他目光。 他至我身前,忽而拱手,弯腰,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开口道:“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救了我家公子一命。” 我微蹙了眉,细细思索他话中之意,隐约觉得…他似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是中邪而已…本…姑娘略通道法,侥幸救了他,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起身,目光含了深意,“不论如何,总是要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家住何方,改日秦某定当登门拜访!” “拜访就不必了,我就在这一带的某家酒楼里暂住,不过…也就两三日而已,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小七和陌无双都知道我的住处。” 他闻言,微蹙了眉,却并未说什么,只轻轻颔首。 我扬唇微笑,朝酒楼方向走去,不过几步路,忽而想起一事,便回身,与那秦叔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不然今日这种情况,以后还会随时再发生,嗯…我这样讲,你懂么?” 他缓步行走的身形有一瞬顿住,手握成了拳,复而缓缓转身,朝我深深一揖:“多谢姑娘告诫。” 见他明白,我含笑而立,目送着他们离去。 期间,陌七时不时回眸望我,眼底满是疑虑。 我浅笑望他,却见他目光在我与那秦叔之间不停转化,估计是在猜测为何那人会对我如此恭谨。 不过,那秦叔应当不会为他解惑,本小仙…更是不可能自曝身份。 陌七小厮的疑惑,只能自己琢磨了… 翌日,我下楼用饭之际,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陌无双身影。 他伫立门前,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颓靡的气息。 “陌无双。” 我走近他,唤了一声。 他微微抬眸,脸色苍白,目光茫然望着我,许久之后才有了些许光芒,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却甚是僵硬。 我暗自叹息,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今日他会在家里休息等身体恢复之后再来找我,是以有些惊讶。 他拖着步子,缓缓朝我走来,停在我身侧,道:“秦叔说让我来找你。” 我点了点头,往一旁桌椅坐下,“你都知道了?” 他神色一惊,目光略有些仓皇,煞白着脸咬紧了牙压抑着汹涌的情绪,手撑在桌沿上,青筋凸起,“他说的…都是真的?” 望着他如此神色,似是说话都颇为吃力一般。 我略一思索,诚恳道:“我不知知道那秦叔与你说了什么,不过,如果有提及你体内妖血之事的话,应该是真的。” “我真是不人不妖的东西?呵呵…” 他惨然一笑,似讥似讽的语气让我微微蹙起了眉。 “陌无双,别这么说你自己,你娘亲当年给你取这名字,可是美好的寓意。” “不人不妖…确实举世无双…” 他冷笑,露出了白牙,带了森森凉意,暖风习习而来,却吹不散他眼底的阴郁。 我不知该如何宽慰,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言语:“既然上天给了你这么个身份,你唯有接受才能活的舒心一些。” “…接受?” 我颔首,继续道:“对,接受它,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而已,何必要喝自己过不去呢?更何况,世间依旧有真正关心你疼爱你之人,就算体内有妖血又如何,在他们眼底,你只是你。” “是么?”他微垂了脑袋,低喃自语,蓦地抬了头,目光炯炯盯着我,“那在你眼底,我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本树仙需要细想一番… 在我眼底,他也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之人。可是,此番情景,如此说,肯定是不合适的。 思虑再三,缓缓启唇,“在我眼里,你是个特别的存在。” “特别的存在?” 他眉头微挑,眸光中有莫名光芒渐渐凝聚。 我点了点头,淡淡道:“人妖结合生下的孩子,竟然能以人类的形态生活近二十年,确是特别!” 我语气中满是赞赏,并无鄙夷排斥之意,可他神色却一瞬黯淡了下去,嘴角笑意苦涩弥漫,“是…么?” 我不懂他为何又突然沉寂了下去,只得继续宽慰他,“陌无双,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在体内潜伏着妖血的情况之下,你能以人类的状态生活近二十年,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哪怕代价是每到月圆之夜便以处子之血浸泡全身来安抚暴虐的妖血?” “处子…之血?” “呵…就是凡间未曾出嫁仍是处子之身的女子,用她们的鲜血灌满浴池,为我所用,如此,你还觉得了不起么?若不是昨夜你出手相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哈哈…” 他放声大笑,笑声中潜藏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我不忍再看他,别过头小声道:“若你实在不想要这妖血,那我可以帮你…” “蒂芜,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余光瞥到他眸底深色,顿时哑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托词,索性闭嘴不言。 他怔怔望着我,语气哀凉,“阿芜,你始终不愿对我坦白。” 我眸光转向窗外,无声叹息,神仙与凡人之间…又有什么好坦白的呢? 凡人的一辈子,于仙人而言只不过弹指一挥间。 凡人走过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忘却前尘转世轮回,便又新的一世;可是仙人却承载了几千年上万年的记忆,漫漫仙途通往无尽虚空。 是以,我最不喜与凡人有过多牵扯,因为…他们总会忘记,就算我找到了转世那人,也不再是同一人了.. 收回目光,敛定心神,我淡淡开口,“陌无双,我是何身份一点都不重要,你只需明白,我能救你便可。” “如何救?” “直接将你体内妖血祛除,从此以后…你便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不受妖血所扰,也不再为它所羁绊。只是…” 我略放慢了音调,他蹙眉,“只是什么?” “你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了是么?” “嗯。” “你与你娘亲之间的血脉联系…也会就此断绝。” 陌无双沉默了,良久,他薄唇微启,溢出一丝苦笑,“看来,我是注定不能成为真正的人类了。” “你…” 我微微启唇,轻吐出一个字,遂又闭上,静默的望着他,相顾无言。 “你想好了么?” 我无奈叹息,再问了一遍。 他微笑颔首,暗红色的眸子清澈如许,竟让我有些不敢直视。 “那我尊重你的意见。” “谢谢你…不过阿芜,你能听我给你讲个故事么?二十年了,我从未给人讲过故事,你很荣幸,是第一个。” 我知晓,他需要倾诉。 眸光温和的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便沉默了下来,静静望着他。 陌无双眸光澄亮,微启了薄唇,清朗的声音略带了一丝沙哑,格外撩人,“很久很久之前…其实也没有多久,也就二十年吧…” 他神色悠悠,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很是搞怪的模样,我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亦是微勾了唇角,那略有些压抑的氛围顿时轻快了许多。 “有一只火狐渡劫成功,修得人形,便去凡间游玩,正巧来到了杭州…”陌无双轻声诉说着,神思悠远,“彼时杭州最大的青楼——娇莺阁,正举行花魁大赛,火狐之前不曾来过凡间,乍见那热闹非凡的花魁大赛,顿时为之惊异,躲在房梁之上瞧得正起劲时,底下一阵骚乱…” 陌无双顿了顿,执起杯盏饮了口茶,看着我,“阿芜可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默默摇头,“不能。” 他轻笑一声,“这么简单都猜不到…” 我闭嘴不言,听他继续往下说…… 原是那些青楼女子于台上跳舞之时,其中一人不小将另一人的裙裾踩着了,顿时衣袂翩然掉落,本是正经献舞,却因为‘脱衣’之乱,惹的底下看官一阵哄闹,**之音不断。 那火狐好奇的紧,便不由得倾身往下望,未曾注意身下,一时不察,从房梁掉落,嫣红长衫在半空划了一道绝美弧线,勾勒出她玲珑曲线,魅惑妖娆。 待站立于地,嫣红长衫摇曳翩跹终是落下,狐族媚态横生的脸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顿时惊艳满座,无人再发出一点声音……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九十九章 相遇相知 手机阅读 最先从惊变中清醒的是老鸨,她眸光灼灼盯着狐妖绝色容颜,堆了满脸的笑,在狐妖呆愣的目光下,一把拉住她的手,朝众人道:“这是我们娇莺阁新来的姑娘,不太懂得规矩,惊扰了诸位,实在是抱歉。品书网” 底下顿时喧哗一片,不少人离了座位,略微急迫的走至台前,贪婪的目光紧锁在狐妖身上,纷纷开口询问老鸨,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人… 老鸨瞥了眼身侧明显不在状态的女子,心底闪过一丝疑虑,却被对银钱的贪欲给立即挤出了脑海,她朝众人笑了笑,正欲开口,便听得身侧传来清脆嗓音,有若黄莺歌喉般悦耳。 “放开我。” 那狐妖微微用力,似是想挣脱老鸨的束缚,却被她擒的更紧。 “姑娘,今儿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来的,怨不得妈妈,你若是不听话的话,可别怪妈妈心狠…” 见台下众人如痴如醉的望着身侧女子,老鸨更是坚定了紧抓着这棵摇钱树不放的决心,遂以,她放出狠话威胁她,想强行逼她就范… 可惜了…若是遇着一般女子,说不定还真被她给吓住了。 然而,她紧抓住不放的…是狐妖。 那火狐片刻懵懂,不懂那凡人为何如此,然实在不喜她身上那股馥郁浓香,秀眉拧成了个川字,“你若是再不放手的话,我就要动手了。” 那老鸨闻言,惊异的睨了她一眼,面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无数念头从脑中闪过,眸底闪过一丝阴鸷,朝台下厉声喊道:“这小贱货想要逃跑,快来人给我抓住她!” 台下守候一旁的小厮龟公立即一拥而上,将火狐与老鸨团团围住,挡住了众人视线。 “你这是作甚?”火狐蹙眉,问道。 老鸨冷笑一声,直接喊道:“给我抓住她,捆严实了!” 众小厮齐齐上前,伸手欲将火狐擒住,其中不乏有好色之辈,馋涎的眸光直直盯着她娇艳的脸蛋,曼妙的身姿…… 火狐见众人来势汹汹,似是要将她生擒,心中一阵警惕,难道他们发现她是妖了? 心下惊疑,妖力在掌间凝聚,他们若是相逼过甚的话,可别怪她不客气…… “妹妹....你们在做什么!放开她!” 伴随着一声大喝,那围绕在狐妖周遭的小厮不自觉驻足,往声源处看去。 狐妖亦是抬眸,径直望着那人,墨色衣袍用银线绣了繁复花纹,腰系玉带,鞋缀金丝,他清朗面容带了丝怒容,瞪着老鸨一干人等。 狐妖怔怔看着他走近,本有些抵触凡人的心思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凭空消散,了无踪迹。 他将她护在身后,怒容满面朝老鸨道:“不知曲妈妈想要将在下的表妹带到何处?” “陌…陌公子…”老鸨神色有些慌张,目光惶恐的看向那男子,话都说不利索。 那男子冷哼一声,“曲妈妈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她…她真是您的表妹?”老鸨略有些肥胖的手抹了把额间的冷汗,手指微颤。 男子冷着脸,斜睨了老鸨,“你在质疑我的话?” “不…不敢…”老鸨浑身一个激灵,脸上顿时扯出一抹谄媚之笑,“公子,这都是误会…误会…” “在下亲眼所见,真是误会?” “这…这…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表小姐,妈妈适才可是什么都没有对她做。” 是没来得及做吧…… 听到这儿,我不由得冷哼一声,那老鸨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先前强行想要扣压良家女子,现在见势头不妙,立即转移话风…试图掩盖真相。 “那老鸨现如今还在么?” 我轻抿了口茶水,抬眸瞥向陌无双。 “呵呵…听秦叔说,早就不在了。” “嗯?” 他嘴角浮上一抹浅笑,眸光温润似是春波荡漾,“老鸨问那狐妖,实在是问错了对象,狐妖见她撒谎,很是气愤…而她表达气愤的方式,便是将那一堆人包括老鸨在内打了一顿…” 尤其是老鸨,被打的鼻青脸肿,哀哀嚎叫,脸上泪痕斑驳,花了浓妆,似是鬼脸般可怖又带了丝可怜。 那男子被狐妖剽悍的作风给惊愣了一瞬,怔怔然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时,她已经胖揍了众人多时… 台下驻足停留观赏美人的男子们亦是惊呆在原地,神色略有些后怕。 “行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男子上前,拉住了狐妖手腕,制止了她那一拳。 “为何拉着我?她说谎,她适才分明是想抓我来着…” 女子容颜虽是妍丽,性子却纯真娇憨。 “她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再打的话…估计命都没了,你想杀了她么?” “不想。” 呼…男子暗暗舒了口气,还好不是睚眦必报心性恶毒的女子,“如此便算了吧。” 狐妖低眸看了眼抱着脑袋哀嚎的老鸨,眸光转动,半晌才微微颔首,“那就放她一马吧。” 狐妖拍拍手,缓缓朝台下走去,围绕在舞台周围的众人均自觉让出了一条道,望着女子的目光微露惊骇,如此凶悍的女子,只能看看…只能看看… “哦,对了,谢谢你…凡人。” 狐妖转身,明媚一笑,魅惑众生。 男子心底一阵悸动,神色微微恍惚,再凝眸,眼前已无伊人身影。 他低眸俯视了蜷缩成一团的老鸨一眼,抬脚便往外追去,出了娇莺阁,大街上行人往来,人群拥挤,掩盖了那嫣红身形…… 他微黯了眸光,浅浅一声叹息。 “你在找什么?” 清脆娇嫩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他惊喜回眸,却见那女子口中叼了根糖葫芦,仰起脸望着他笑。 他微勾了唇角,启唇轻吐了一句:“在下陌钦廉,敢问姑娘芳名?” “箐箐…” 缘分有时太过奇妙,不过一次对视,一个回眸,便许定了一生。 箐箐从未隐瞒过自己是狐妖的身份,陌钦廉亦不甚在意,一妖一人仿若凡间平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恩爱非常。 然,即便是普通夫妻亦会有争吵之时,何况是狐妖与凡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陌钦廉父母未曾阻止他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却不能眼见着陌家绝后,纳妾…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陌钦廉深知箐箐性子,若是让她知晓父母的打算,只待那小妾过门,她那正室之位定然拱手相让,随后便回她的妖界或是四处游荡,总归不会再停留… 然箐箐无法为他养育后代,人妖相恋,本就有违天道,更何况是结合产子? 夹在妻子与父母之间,陌钦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箐箐约莫是察觉到了吧?才会在知晓有了身孕之后,毅然决然的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瞒着陌钦廉,直至显怀…… “箐箐,为何不告诉我?” 陌钦廉眸色深沉,怒意在眼底翻腾。 箐箐仰躺于贵妃椅上,施施然剥了一颗葡萄,漫不经心的瞄了他一眼,“告诉你这孩子早就没命了…” “你明明知道…” “那又如何?”她神色难得认真,“他总归是来到了我肚里,若不睁眼看一看这世间岂不是白投胎一遭?我狐箐箐的孩儿,怎能那般窝囊?” 陌钦廉无言凝视着他,良久,才沉痛开口,“那后果呢?生下他的后果呢?你想过没有…” “不就是天谴么?被雷劈几下而已,我化形之时被劈的还少么?不一样挺过来了?陌陌…开心点,来,吃颗葡萄,别绷着脸了,吓着孩儿了…” 她娇笑着起身,将手中剥好的葡萄递至他唇畔,触及他深沉目光,嘴角微勾的弧度有一瞬僵硬。 “箐箐,你当真要如此?” 他启唇,语气含了丝痛意。 “陌陌,我以为你明白的…我们的孩子,难道你一点都不期待么?” “如果这个孩子的到来会伤及你,那我宁愿他永不出世!” 他愤怒甩袖,转身便出了门。 箐箐捏着葡萄的手僵在半空,良久,她浅浅叹息,唇角笑意略带苦涩,手抚上腹部,“孩儿啊,你爹爹只是害羞了,并非不喜欢你,你小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他计较…” “呵呵…”一声轻笑从外面传来。 箐箐神色略有尴尬,抬眸望去,见秦泰率领几个小厮入了房内。 “夫人。”秦泰行礼道。 “阿泰…”箐箐唤了一声,目光却被小厮肩上抬着的箱子所吸引,“那是什么?” “都是些新鲜水果,少爷特意命人从外地买下,日夜兼程送了回来。”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了…” 箐箐走近,小厮将木箱打开,水果清香扑鼻而来,她深吸一口气,笑意莹然,“谢谢你,阿泰…” “夫人不必谢我,都是少爷安排的。” “哼…别提他了!那么大个人,竟然容不下自己孩儿…”箐箐面色有些忿忿,忽而神色一滞,立即低头对着肚子道:“乖孩子,刚刚娘是胡说的,你爹没有容不下你…他只是太害羞了而已…” “…夫人,既然水果已经送到,那我们便下去了。” 秦泰笑容略显无奈,朝箐箐拱手。 箐箐点头,道:“好。” ……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章 伊人消逝 手机阅读 孩子在肚里一日日大了,箐箐像个没事儿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只可怜了陌钦廉,愁的头发都白了… “陌陌,你看看你,都有白头发了…有了孩子,在凡间不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儿么?你看爹娘多开心啊…偏偏你终日沉着一张脸,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呢…” “箐箐,不许胡说!” 他目光深深,暗藏了太多无奈与阴郁。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箐箐撇撇嘴,“那我们来给孩儿取个名字吧…” “都没生下来,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啊…万一…” 万一…我没有挨过天谴,一想想还未曾给他取个名字,便有些遗憾呢… 箐箐微勾了唇角,眸光温柔望着如圆球一般的肚子。 “箐箐!你也知万一…万一…”陌钦廉焦急开口,话音沉沉,却在瞥到箐箐眸底光芒之后,微闭上了眼,跃上喉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半晌,才开口,语气带了丝哀求,“就不能…放弃他么?” 箐箐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眸子中,微垂了眼睑,伸手抱住了陌钦廉腰身,将脸埋入他胸口,低喃出声,“陌陌,你这样说,孩子听见了,会伤心的,我能感知到他的心跳,他缩成小小的一团在我肚子里睡着,很快就可以出来了…陌陌,我爱他,就像爱你一样,为何你能爱我,却不能爱他呢?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陌钦廉望着怀里爱妻,眸光盛满了悲伤… 他何其有幸,能得她爱慕,又何其不幸,终是阻止不了这一场注定的悲剧…手不自觉用力,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似是要将她融入自己骨血之中一般… …… 无望的等待,每一日都是煎熬。那一场分娩,注定是血雨腥风,早已注定的别离,到来之时毫不意外,却比想象中更痛… 大雨滂沱冲刷地面,电闪雷鸣犹如白昼,别院之中,陌钦廉面无表情站在房门之外,目光毫无焦距。 房内除了稳婆的叫喊之声,再无声响,那般怕疼的妖精,平日里一点小伤都要咋呼好几天…此刻,却咬紧了牙,即使疼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恁是不出一声,尽量保持着体力… “出来了…出来了!夫人,再加把劲!孩子露出头了!” “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之音混着雨水拍打地面之声一齐传入陌钦廉耳中,他唇角微微勾起,却是一抹绝望的笑意… “啊!怎么回事…红色的眼睛!红色的…” 稳婆话未说完,便被箐箐施法,弄晕了过去。 此时,夜空天雷滚滚,响彻云霄,闪电如一道白光照亮了夜色。 箐箐忍着剧痛,下了床榻,将浴盆里的孩儿洗净,包裹好,放入倒在地上的稳婆怀里,一番行动下来,她身子摇摇欲坠,汗渍浸入了眼眶中,泪水不自觉肆意… 她将早已备好的布偶拿出,拔了头上发簪,戳破婴儿手指,“哇…哇…”嘹亮的啼哭声让她红了眼眶,“乖…娘的乖宝宝,不哭…一下就可以了,再等一下…” 血滴滴在了布偶之上,布偶周身诡异气息开始弥漫… 她在知晓孩子的存在之时便着手准备了这个布偶,每日一碗生血灌溉,再附了妖术,滴上孩子的鲜血,希望可以迷惑天谴,保全孩儿性命… 箐箐将布偶塞入怀里,低头亲吻了孩子额头,泪水顺着脸颊留下,声音微哑,“好孩子,娘估计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你要记住,娘是爱你的……” 她起身,染血的长裙拖曳于地,似是血莲朵朵绽放,窗外雷鸣愈发急促轰然,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她绝色容颜,她走至门口,斜倚在门上,微低了头,声音轻快,“陌陌,那孩子长的可漂亮了,很像我…” 门外毫无声响,她也不恼,微微叹息,“陌陌,你在生气么?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么?如果再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呢…” 她抬眸望向窗外,雷霆逼人已至身前,一道闪电劈下,击中她胸口,她闷哼一声,手紧紧抓住门栓,唇畔鲜血溢出… “箐箐!箐箐!你怎么样了?箐箐!快将我身上禁术解开!将它解开!” “陌陌…你终于…和我说话了…”箐箐微勾了唇角,“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狐箐箐!将我解开!解开!” 陌钦廉僵硬着身子站在门外,神色几近疯狂,血丝爬上眼眶,然…却无法动弹分毫。 箐箐在分娩之前,便给他下了定身术…… 第二道天雷劈下,在陌钦廉眼前闪过一阵白光,他看到门内娇小的身影略弯了腰,他眼眶欲裂,大声吼道:“狐箐箐!给我解开!” “咳…咳…陌陌,你知道的…我不会给你…解开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呵呵…太难看了,才不会…才不会…让你看到。” 狐箐箐扶着门栓,眸光温柔的望了眼门外,再看向稳婆衣服下拱起的那一团,神色满是欣慰,即使第三道天雷劈下,口中鲜血吐出,她依旧笑颜如花,“陌陌,那孩儿长的可漂亮了…咳咳…我生的孩儿,自然是…举世无双的,便叫无双,好不好?陌无双…咳咳…” “箐箐,求你,解开…箐箐,箐箐…开门,开开门,让我看看你…箐箐…” 一道道天雷滚滚而来,如白昼般耀眼,将陌钦廉沉痛而绝望的神色暴露在了夜空之中,他如困兽一般,绝望的嘶吼着… 随着九道天雷劈下,狐箐箐身子摇摇欲坠,似是一张薄纸,无力摇曳… 半晌,天雷似是已然停歇,陌钦廉望着门内,神色稍稍一松,开口道:“箐箐,天谴已过,你将我解开吧…我想看看你,抱抱你…” 门内狐箐箐目光却更是绝望,她妖力将近枯竭,现如今只能勉强维持人形…接下来,她真的…撑不住了…可是为了孩子,她低眸瞥到胸口处那露出一截的布偶,神色不由坚毅… 望向窗外,她嘴角微勾,笑意苦涩而无奈,“陌陌…再见了…” 几近低喃的叹息,伴随而来的便是比之之前声势浩荡好几倍的雷声,源源不绝的一道又一道劈在了她身上…… “箐箐!箐箐!狐箐箐!开门!开门啊!给我解开!求求你…给我解开。”陌钦廉睚眦欲裂,瞪大了眼望着那扇隔绝天地的门,眼泪已夺眶而出,他忽而放声大笑,“哈哈…狐箐箐…你当真是心狠…哈哈…哈哈…” 一人一妖,相距不过三尺,却似是隔了天涯,他在门外笑中带泪,她在门内泪眼含笑… “陌陌…” 低喃一声,她阖上了双目,窈窕身姿化为了火狐,本是火红的毛发在鲜血的浸润下更是透亮,却也枯败… “少爷…” 身旁传来话音,陌钦廉怔怔回眸,僵硬的手指微动,这才惊觉…他可以动弹了… “阿泰…呵呵…哈哈…” “少爷…”同样才恢复行动能力的秦泰叹息一声,上前几步,扶住他崩溃欲倒的身体。 陌钦廉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团血渍,还有蜷缩在门栏处…毫无生机的火狐… 他踉跄着步子,眼泪不住滚落,唇角带了惨然笑意,他伸出手,轻碰她身子,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火狐躯体渐渐透明,化为了烟灰…于空中消散… 他手僵硬的伸着,随即捂住了脸,压抑的嘶吼从喉咙里溢出,绝望又无助。 “哇…”婴儿啼哭声响起,秦泰看了眼陌钦廉,见他毫无反应,摇头叹息走至贵妃椅旁,抱起仍在啼哭的孩子,走回门口,将孩子递至陌钦廉身前,“少爷,这是小公子,你看看…” “滚!滚!” 陌钦廉扬手一挥,差点打到孩子,秦泰立即退后半步,目光微沉。 “别让我看到他…别让我看到他…阿泰,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陌钦廉扶着门,低垂了脑袋,目光径直略过孩子,往门外走去… 秦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沉肃,低眸看了眼怀里已然酣睡的孩子,沉沉一声长叹。 “如此,便只有我来照顾你了…” 这一照顾,便是二十年…似主仆却更似父子… …… 瞥见陌无双提及秦泰之时眼底浓浓的孺慕之情,我不由叹息,也许在他心底,秦泰就像是亲生父亲一般的存在吧。 只是…这结局,与那狐妖想象中的又有几分相似呢? 忽而想起那蛇妖,亦是义无反顾的生下了孩儿,她是幸运的,比起刚化成人形的狐箐箐,她修为高深,撑过了天罚;却又是不幸的,那个孩儿…在出生之际,便被父亲杀死…所以天雷才会轻易将她放过… 不似狐箐箐,撑过了九道雷霆,却又用布偶引诱,生生承受了原本应该劈在孩子身上的天雷…最终香消玉殒。 她们都是为爱疯魔,却都未得善果。 假若狐箐箐不曾一意孤行生下陌无双,也许她与陌钦廉之间会出现另一个女子,他们会养育一个孩子,一个正常的孩儿…而她便会在爱恋与怨恨之间反复无常,若不曾离去,便是一世痴缠,谁都得不到解脱…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一章 祛除妖血 手机阅读 狐箐箐也许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境,才会毅然决然的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即使灰飞烟灭,终是不悔不怨,至少…不会沦落到哀怨弃妇的境地… 然,她想好了所有的一切,却唯独忽视了陌钦廉的心态,她一直都在麻痹自己,他是爱孩子的…可是,一个对孩子的到来从不曾期待过的人,又何谈爱?他爱的只有她。品书网 且,对她爱有多深,对那个孩子便有多恨… “陌无双,你恨你爹么?” 二十年的不闻不问,你可曾怨过呢?我抬眸直直望他,却见他扬眉一笑,“不恨。” “于我而言,他不过是与我有着相同姓氏的陌生人而已,又谈何怨恨?” 闻言,我微愣了片刻,随即淡淡一笑,为他的开阔胸襟。 瞥到他红发微扬,我再次问道:“真的想好了么?妖血一事,我能帮你。” “我娘宁愿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也要生下我,我又怎能舍弃她留给我的血脉呢…”他低眸看了眼发丝,眸底不无温柔。 我微微颔首,“那以后若是妖血肆虐,你又当如何?” 陌无双沉吟片刻,眸光黯淡了下去,“也许,只能用那种办法了…” 察觉他眼底浓浓抗拒,我不由一叹,“这方法只能暂时压制,治标不治本,而且,次数增多,妖血会逐渐察觉,抵抗处子之血的迷惑,届时,这招不管用了,你又当如何?” 他沉默,微垂了眸子,一时无言。 我亦静默不语,取舍…在他一念之间。 半晌,他缓缓开口:“来之前,秦叔与我说,不论怎样都要求你治好我体内妖血之症…他说,娘对我爱之切,却失了责任,爹从来都不待见我,这一生,我只需为自己而活便好,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于我而言,都是虚无…” 瞬时,我对那秦泰又高看了几分,果真是个明白人。 “他说的不错!而且,若是你娘还在的话,我相信,她更宁愿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受妖血束缚…陌无双,你要是真爱你娘,就应该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固执的将妖血留在体内,人活一世,不过匆匆数十年,为何不让自己过的痛快一些呢?” “痛快…?” “是啊,你不是想去什么西域、漠北…其他地方去看看么?若是你不祛除体内妖血的话,一到月圆之日便会狂性大发,而且,它会逐渐侵蚀你的身体,直至你沦为妖物…这样,你还要留着它么?” 他微敛了眼睑,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笑意,“我倒是想留…” 我眉头紧锁,这人不会真那么顽固不化吧? “可我更爱惜自己的命啊…我还是更喜欢当一个凡人。” 他轻轻一笑,眸光微露了几分狡黠,我亦是勾唇浅笑,“你能如此想便好。” “如此,便有劳阿芜了。” 他站起身,朝我作揖,再抬眸,神色已是淡然,眸底亦是澄澈如许,不复之前潜藏了缱绻之念。 我扬眉,神色亦是一松。 “阿芜…”他复而一声感慨,眸光忽变幽深,“秦叔说,你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微微颔首,“也可以这么说。” 其实,他这么说,也算委婉了…毕竟本小仙怎么说都算不得‘人’。 “祛除妖血会对你危险么?” 他关切的望着我,我不由一愣,沉吟片刻,终是缓缓摇头,“不过举手之劳,就是过程麻烦了些…” 其实,过程很简单…就是天罚…仍是未知。 然,我是神仙,如果连凡人一点小小的请求都无法满足的话,又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供奉?凡人对神仙的信仰,亦是神仙增长修为的一大助力… 何况,我有帝君庇佑,小小天罚…应该不足为惧吧? 我心底发憷,面上却一片沉静,陌无双未察觉到异常。 他微勾了唇角,语带感激:“阿芜,谢谢你…”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小事而已。” “那可需准备什么东西?” 他问道。 我略一思索,轻吐了一句,“午膳可以么?” …他挑眉,呆了一呆。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听你说了这么久,我饿了…呵呵…” 他抚掌一笑,眉眼飞扬,风流自若。 “既然如此,便去我府上可好?” 我想了想,总归要替他祛除妖血,去他家最是省事,便颔首同意。 抱了小白,出酒楼,跟随在他身后。 “为何陌七未曾随你前来?” 陌七那个小跟屁虫,不是最爱跟随他家公子爷出行的么? “秦叔将他派去了别处。” “真是够警惕的…” 我低声说了一句,那秦泰将他保护的滴水不漏,昨夜估计是个意外。 陌无双没听清楚,遂垂眸,“嗯?” 我摇头,目光诚挚,“没什么。” 他微蹙了眉,笑了一笑,未再深究。 约莫一刻钟之后,陌无双便在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 “这便是我所住之处。” 我微微抬头,巍峨府邸,朱漆大门,楠木牌匾,牌匾之上简单的雕刻了两个字:陌府,轻逸飘隽的字体,倒很像身旁之人的风格。 “你刻的?” 我望了望那牌匾,随意开口问了一声。 “嗯。” 我惊讶看他,没想到是肯定回答,果然直觉…有时候还是很准的。 “公子!” 守门小厮见了陌无双,纷纷迎上来,行礼道。 陌无双淡了笑容,微微颔首,略显沉肃的回了一个字:“嗯。” 我不由失笑,如此肃然的他…真让我有些不习惯。 “跟我来吧。”他无奈瞥我一眼,随即又朝下人道:“吩咐下去,准备酒菜。” “是。”其中一人拱手回答,便往内院走去。 我跟随他身后,入了府,不多时,便见秦泰步伐略急从远处而来,目光瞥见陌无双身侧的我之后,神色明显一松。 我朝他笑了笑,目光温和。 他走近,朝陌无双拱手,“见过…” “秦叔!”陌无双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极为不悦。 他嘴角笑意略为无奈,复而望我,“蒂芜姑娘。” 我微微颔首,却不知唤他什么为好…遂只笑不语。 “多谢姑娘愿意前来!”他目光真挚,语气郑重。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如此客气。”我微笑。 “那可有什么需要准备?” “呵呵…”陌无双一声轻笑,我亦是忍俊不住面色微赧,秦泰疑惑望着我俩,不知所以然。 陌无双笑容灿烂,开口道:“秦叔,只需准备酒菜便可!” “哦,还有一间房间。” 我补充道。 秦泰一愣,随即立即明白过来,摇头失笑,“我这就去准备,公子与姑娘便先去大堂用膳吧。” 他走后,我与陌无双相视一笑,我启唇,“不愧是相处了二十年,问的话一模一样…” 陌无双眸底孺慕光芒闪过,“我从小便生活在府里,因这异样的容貌,不敢去书院,怕被当成怪物…也没有夫子愿意教我,是秦叔亲自教导我,一手抚育我成长…” 我微叹,“他是个极好的人。” 陌无双颔首,回眸笑了一笑,“是啊,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 吃饱喝足之后,便着手干正事…… 我从未做过此类事情,有些紧张,反观陌无双,却神色淡淡,手中还端了杯茶水,悠悠品茗。 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也许会有点疼,你可得忍住啊…” 他将杯盏放下,挑了挑眉,“来吧。” 随即摊开双手,微敛目光,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我眉梢微微抽了一下,拿起一旁备好的绳子,将他捆了个牢实。 掌间灵力凝聚,探入他体内,昨夜肆虐的妖血被压制在一角,察觉到灵力靠近,便再度沸腾了起来,在他体内游窜。 我观他额角细汗渗出,遂开口道:“还好么?” “没…没事!” 他咬着牙,额角青筋凸起,费力的挤出了三个字。 妖血与灵力共同在他体内游走,那滋味定然痛苦难受…可他却一声不吭,挨了下来。 我敛定心神,灵力不断从掌间输出,寻找逃窜的妖血,逐渐将它们逼往手臂。 妖血似是能察觉到我的意图,奋力反抗,试图冲破灵力壁垒,然不过是徒劳…本树仙修为虽然不高,对付些许妖血还是能做到的。 我凝神,将它们逐渐逼至陌无双手腕处,左右指尖仙力涌现,在他手腕处一划,顿时出现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我封住他手臂经脉,只余黑红色妖血股股流出,倾泻于地…妖血离了陌无双的身体,便成了一摊死血,毫无生气。 半刻钟之后,陌无双手臂已接近惨白,面上更是血色全无,眸光混沌没有焦距。 妖血即将尽数祛除,再有片刻就好,我看了看他冷汗涔涔的脸,大声喊道:“陌无双!陌无双!你可别睡过去了!再等一会,一会就好了!” 他许是听到我所言,嘴角微微扬了扬,却又无力的垂下…微闭了眼。 待最后那一滴妖血从他手腕内流出,我立即封住他伤口,解了他手臂经脉,源源不断的活血从体内其他地方涌入惨白的手臂之中,他面上亦是渐渐红润了起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二章 离渊归来 手机阅读 我不由得舒了口气,将备好的参汤端过,一勺一勺灌入他口中,一碗见底,擦净他唇畔。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开了门,门外秦泰焦急徘徊着,听见声响,急急抬眸,“怎么样,蒂芜姑娘,怎么样?” 小七闻声从拐角处疾步跑了过来,眸光急切望着我。 我微微颔首,带了笑意,“没事了。” 小七立即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公子爷没事了…” 秦泰随即朝我深深鞠躬,拱手,“大恩不言谢!以后姑娘若是有用得到秦某的地方,秦某万死不辞!” 总归是他的一片赤诚之意,我微笑颔首,“若有需要,我一定不同你客气。” 他爽朗一笑,敦厚的眉目飞扬了起来,“我先去看看公子,陌七,你陪蒂芜姑娘四处走走吧。” “好。”陌七应声,咧嘴一笑,露出渐渐虎牙,“蒂芜姑娘随我来。” 我笑了笑,朝秦泰微微示意,便跟随小七而去。 入夜,陌无双清醒了过来,只面色仍有些惨淡。在他体内再次探查了一番,妖血踪迹全无,这才彻底放心。 我立于桌旁,轻抿了口茶水,“好了,妖血已经去除殆尽,不会再影响你身体,以后,你想去哪儿便可以去哪…” 陌无双仰躺床榻,嘴角笑意淡淡,“阿芜,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他语气似叹似笑,我饮茶的动作一顿,斜眼瞄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我是仙人!” 陌无双一声轻笑,身躯微颤,“阿芜,你在开玩笑么?” 我撇撇嘴,睨着他,“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他眉头微挑,眸光神色略带戏谑,“如此贪图口腹之欲的仙人,倒是头一次见…” “这么说,你曾见过其他仙人?”我双手环胸,挑衅回望着他。 “…咳咳…这倒是不曾…” 他轻咳了两声,神色略带尴尬。 “这不就得了…”我轻哼一声,扭过了脑袋。 “可是,书上说…” “书上说的便是真的了么?天真…”我打断他的话,满是不屑。 他掩唇轻笑,望向我时目光清澈,却无敬畏,想必是不信的。 我不由叹息,为何凡人会有这种错误的认知呢?摇了摇头,我道:“我要回酒楼了,你好生休息吧。” 他颔首,目光含笑,目送我出了门。背后他的视线紧紧凝视着我身影,炙热且灼燃,却再不能勾动我半分心绪,我缓步而行,嘴角微勾了一抹释然浅笑。 出了陌府,夜色深深,凉风习习,径自将小白抱在怀里,望了眼皎然月光,低头一声叹,“小白,再有两日,帝君便要回来了,你高兴么…” 小白斜睨了我一眼,微阖了双目,我浅浅勾着唇角,兀自开怀。 忽而小白虎躯一震,猛然纵身跃下,抬眸望向夜空,目光晶亮。 我被它这一番突兀的动作惊愣了一瞬,顺着它仰望的方向凝眸,却只见沉沉夜色,远空星辰闪烁,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疑惑回眸,“小白,怎么了?” 小白“呼哧”一声,回头鄙夷的瞥了我一眼,随即撒腿狂奔。 我怔怔然望着它如闪电般迅速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视线内,回神后,立即抬腿跟上,“小白!等等我!” 一路飞奔,直至酒楼前… 我伫立酒楼门口,仰首望了眼熟悉的招牌,不由摇头失笑,就算是想早些回酒楼,也不必狂奔呐… …害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入酒楼,晕黄烛火明灭闪烁,大堂内只有闲散几桌,或高声谈笑,或浅酌对饮。 “姑娘,你回来啦…” 小二满脸笑容迎了上来,我回他以浅笑,“是啊。” “姑娘可有何吩咐?” “没事,你先去忙吧…” “好嘞!” 小二笑了笑,转身往大堂内走去。 我缓步上了楼梯,至房门口,正欲推门,忽觉有些异样,树心在胸腔内“砰砰”直跳,我目光微怔望了房内烛火明亮,微垂了脑袋,驻足停顿…良久,不敢推门而入… 夜风轻拂而过,撩起我额前发丝,我微微抬眸,望向门内,鼻头微酸。 “蒂芜,为何待在门口?” 清冷之音隔了重重门帘传入我耳中,带了丝缥缈似是幻觉一般。 我静默许久,不曾有动作,也不敢出声,怕惊扰了那一盏烛火,夜幕会重覆房间… 低低一声叹息,轻微脚步声愈走愈近,那声响似是踏在我心尖上一般,一点点将我心跳撩动,房门一开,我蓦地后退了一步,低垂了眸光,望着那出现在视线内的黑色步履,怔怔出神… “蒂芜…”头顶响起一声轻唤,似叹似怜,大掌抚上我脑袋,“怎的就这么害怕呢?” 我扁了扁嘴,鼻头微酸,语气别扭,“不是说要五日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离渊轻笑,“思及吾未来帝后气量甚小,吾恐离开太久她会生气,便将事情快快处理了,早些回来。” “明明是帝君不辞而别!倒怪我气量小了!帝君…真是…真是忒的可恶了!” 我愤恨抬眸,却望进他温柔宠溺的目光中,心尖微颤,面上开始发热… “怎…怎的这么…看着我…” 我嗓音低低,几近喃喃。 离渊笑着执了我的手,将我拉进房内,“先进来吧。” 掌间温度如此真实,我不由得握紧了些,微微仰首,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他俊美的容颜,贪恋的在他脸上流连。 他微微侧目,唇角微漾,“可是看真切了?” 触及戏谑目光,我撇撇嘴,转过脑袋,冷哼一声。 “呵…”他忽而将我手一拉,我不由旋身,至他怀里,他脑袋垂下,额头抵着我额头,“还真生气了?” 我恼怒的睨了他一眼,忆起那日不见他之后心底的恐慌与绝望,顿时愤恨不已,张开双臂环上他脖子,踮起了脚尖,埋首在他颈侧,张口便咬了下去! “嘶…”他一声轻哼,随即手抚上我背脊,轻柔安慰。 鼻翼间满是他清幽气息,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紧了又紧,却始终下不了重口,狠不下心咬下去… 微微退后半步,眸光忿忿瞪着他。 离渊轻笑不已,“倒不知,你竟是个如此凶悍的。” 我挑眉,“帝君如今可是知道了?” 他无奈摇头,眸光幽幽,“怕了你了。” 走至桌前,我在他身侧坐下,“帝君还未曾告诉我,这几日都去做什么?为何突然就离开了?” “煌灭凶剑出世了。” “煌灭…凶剑?”我蹙眉,不解疑问。 “上古凶剑,于大战中遗落,万年不见踪迹,却在前些日子被妖王所找到,带回了妖界。” “百里骰翝?他在哪找到的?” “洛阳城内,皇宫之中。” 我呆了呆,“煌灭…为何在皇宫内?” “许是不甚遗落,正因为在皇宫内,受龙气所压制,才不至气息泄露,引六界厮杀。” “那…百里骰翝…” 我骤然想起,在洛阳被百里骰翝囚禁之时,他曾说过在寻一物什… 莫非那时便得了风声,才会收敛气息,化为凡人,在洛阳城内寻找? “吾赶去之时,他已将煌灭取出,凶剑出世,煞气太重,吾未来得及阻止。” 离渊沉沉一叹,眸光悲悯,我望了望他神色,便知,他定是为了护住无辜百姓,才让百里骰翝逃回妖界。 我默了半晌,缓缓问道,“那…他找到了之后呢?会怎么样?百里骰翝要煌灭…何用?” 凶器出世,必染鲜血,若想将它解封,更需千万生灵魂魄作为祭奠。 百里骰翝仓促逃回妖界,定然只能用妖界生灵来为煌灭解封,身为一界之主,他真如此狠厉,牺牲妖界数万生灵? 离渊低低一声浅叹,如画眉目微微蹙起,“仙界,怕是要乱了…” “百里骰翝真的要与仙界开战?他…为什么…” “六界本就是如此,自父神陨灭,狄龙一族叛入魔界之后两界更是杀伐不断,直至诸天陨落,再无神界亦无狄龙一族,大战才稍作歇息,然六界之间仍大小摩擦不断,只要野心与贪欲不消,杀伐便不会止。” 离渊神色幽幽,那目睹了数十万年岁月变迁的眼眸深邃且悠远,唇角微抿的弧度带了丝沧桑无奈。 我不禁伸手,覆在他温凉的手背上,“百里骰翝真要与仙界开战?统一…六界?” 离渊微沉了目光,微勾了唇角,语气略带讽意,“一统六界…他倒是敢想…” 我怔了一怔,细细思虑了一番,仙界有师父坐镇,更有六界战神离渊帝君震慑八方,再而便有青丘之国援助,九阴之地烛阴一脉亦是一大助力,想要攻陷仙界,确实不太可能… 那他取得煌灭凶剑有何用?两界大战是闹着玩的么? “百里骰翝究竟想做什么呢?” 我微抬了眸光,问离渊。 离渊沉吟片刻,“六界平和太久,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仙界,也该乱了。” 离渊未曾言明百里骰翝的意图,但我从他话语中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眸光微缩,我低声开口,“帝君,仙界该乱了…你早就知道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三章 甚是欢喜 手机阅读 离渊神色淡淡:“六界异象,父神残留元神都会有警示,吾从中窥到了一二。品书网” “那么,若是百里骰翝攻上仙界,帝君会出手么?” 离渊眸光微闪,语调缓缓却又高傲:“六界之中,唯有魔君胥倾堪为吾之对手。” “你不会帮仙界?” 我目露惊讶,扬了音调。 离渊眸光闪过淡淡笑意,“吾若出手,仙界便乱不起来了。” “那你…其实是故意放走百里骰翝的?你故意让他夺走了煌灭剑,而后向仙界开战?” 在我微讶的目光中,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我顿时震惊到无以复加…怔怔然望着他,半晌无言。 “蒂芜,你害怕了?”他微微侧目,眉头淡不可见的拧起。 我呐呐摇头,诚恳道,“我一直以为这种缺德事儿,只有司命那种不要脸的仙人才干的出来…呵…呵呵…” 我干干一笑…… 离渊瞥了我一眼,唇角微抿了一丝弧度,眸光笑意流露,“蒂芜,你这是在变相骂吾么?” 我急急摆手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对帝君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绝无半分辱骂之意!” 他端了茶水,似笑非笑的睨了我一眼,那幽幽神色教我心虚不已,干干咳了两声… 帝君神色仍是幽幽然斜睨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眸光四顾,复又回眸谄媚一笑,望了他,“帝君…” “嗯。”离渊声音淡漠。 “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他眉梢微挑,“何事?” 我眨了眨眼,“我今日救了一个凡人…” “嗯?” 我咬了咬唇,诚恳道:“我觉着…我好像将他的命数扰乱了,帝君…会不会有天罚啊?” 离渊神色微正,目露肃然,“仔细说说。” 我立即将这两日发生之事与他细细道来,当然陌无双派了陌七来跟踪我一事被我自动遗忘了,其余事稍作润色修改,也差不了多少。 我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离渊神色,除了眸光偶有变化外,面上神情无半分触动。 我不由撇嘴,暗自腹议,帝君真是一点心思都不外露… “怎样,帝君…会不会有天罚?会不会影响到我渡劫啊?” 说罢,我焦急问他。 他抬眸轻笑,“救人的时候不是挺大义凛然的么?” 我撅了嘴,哼唧了两声,“我可是仙人呐…更何况还是个颇为有缘的凡人…” “有缘?” “是啊,帝君你不是说让我广种善缘早日善德圆满渡劫么?我就想啊…既然被我遇见了,这就是有缘了吧?遂出手相助了,可是…是否会扰乱他的命数,天罚又会怎样…我实在是没底…” 我微垂了脑袋,神色有些委屈。 “不必担忧,既然是有缘,便是天意,不会有天罚。” “真的?” 我一瞬抬眸,手不自觉紧攒着他手背,眸底满是惊喜。 “吾何时骗过你?” “可是为什么呢?仙人不是不能更改凡人的命格么?” 离渊轻抿了茶水,“他虽是人妖结合所生,却心性纯良,又有其母代其受过,一生本应平顺,前二十年不过是磨炼,就算不是你出手,亦会有其他修仙之人亦或是有缘人相助,这是善缘,不算篡改命格。”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他真的是与我有善缘之人?” “嗯。” 我扬唇,嘴角梨涡深陷,扑入了离渊怀中,仰首望他,“那我岂不是离历劫更近一步了?” 离渊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嗯。” 手却不自觉环了我腰身,眸色淡淡,凝视我眼眸。 见状,我忽而攀上他颈项间,眸光几分狡黠低低道了一句,“帝君,你困了么?” 蓦地,他身躯一震,揽在我腰间的手亦有几分僵硬,我疑惑抬眸,却见清隽容颜之上染了淡淡绯色,眸光亦是潋滟如微波粼粼。 我不由一笑,埋首他颈侧,“帝君,你在想什么?” 浅浅温热气息绵延在他颈项间,他呼吸声愈发沉重,我抿唇偷笑,看来离渊帝君…也不是完全不懂风月呐… 月色透过窗隙潜入房内,倾泻了一地银霜,淡淡月光照在离渊侧脸,谪仙之姿圣洁高华,他微启唇,“蒂芜,莫要玩闹…” 嗓音淡淡,耳根却泛了红… 我仰首,望了他微赧容颜,浅笑不已。 “性子怎的还这么顽劣…”离渊低低一声叹,垂眸对上我戏谑目光,无奈摇头。 “那…帝君可是欢喜?” 此话问的,委实不要脸…本树仙亦在心底唾弃自己,然终抵不过对帝君的垂涎…若是不脸皮厚一些,如何能知晓离渊心底之言? 他微敛了眸光,淡淡启唇:“甚是欢喜…” 话音刚落便被我堵住了薄唇,唇齿间凛冽清香萦绕,微微张开了口,舌尖在牙关处徘徊,微微迟疑了…就因为这一瞬迟疑,主动权便被离渊掌握。 唇舌交战间,他直入腹地,温柔迤逦中带了强势侵略,气息愈渐糜乱… 痴缠良久,我瘫软在他怀里,微敛了目光望他俊美容颜,触及薄唇微亮水光,脸颊飞上红霞。 “蒂芜…”离渊低叹一声,揽住我身子,半晌无言。 “帝君,我累了...咱们睡觉吧?” 我眨巴着眼,目光诚挚。 他瞥了我一眼,眉梢微挑,我立即举手,“我保证不会对帝君行不轨之事!绝对不对见色起意玷污帝君清贵高华的身子,我…” “睡罢!” 见我愈说愈离谱,离渊忽而起身,将我抱起,我搂紧了他脖子,笑意盈盈望着他。 他浅笑摇头,“真是个不知羞的…” 我翘着嘴角哼唧了两声,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帝君不是说甚是欢喜么?怎么…反悔了?” “不敢…” 我扬眉,看着他。 “怕了你这凶悍性子了…” 离渊意有所指的笑了一笑,我神色一怔,想起适才在他脖子上咬的那一口,心虚的转了眸子,四处乱飘。 他纵容轻笑,将我放置床榻,“累了,便睡罢。” 见他要走,我立即扯住他袖摆,“帝君要去哪?” “软塌。” “为何不与我睡一床?难道帝君真的担心我会把持不住,将你给…” “蒂芜,你才是应该担心的那个。” 他启唇,清冷眼眸含了幽光。 我怔然抬眸,咬了咬唇,热气开始上涌,我感觉整张脸都要烧着了,压抑住心尖颤动,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帝君若是不想,才是我该担忧的。” 话一说完,我便放开了他袖摆,径自打了个滚,将身子埋入了被衾中,面色发烫,心“砰砰”直跳,似是要从喉咙里跃出来一样。 话虽说的漂亮,可心底还是有些发憷的…… 我轻抚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气,静神聆听…被褥外没有一丝声响,下唇都要被咬破了,也不见离渊有任何响动… 难道帝君被吓到了? 我悄悄揭开了一条缝,探出了脑袋,眼眸刚触及光线,便被飞扬旋落的墨色外衫罩住了脑袋,朦胧余光下,离渊天神身姿伫立床畔,缓缓靠近床榻,和衣于我身侧躺下。 烛火已灭,月光缥缈,隔了黑纱,他俊美容颜愈显完美无可挑剔。 我将外衫拿下,钻出了被褥,拱至他怀里,抬眸,他已阖了双目,只余浅浅呼吸声,我淡淡勾了唇角,仰首,在他下巴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即伸手环上他颈项,微闭了眼睑。 夜幕中,感觉他手揽住了我腰身,我唇角笑意愈发餍足…… 又过了一日。 从离渊怀里醒来,抬了脑袋,却见他仍闭着眼,顽劣心思一起,便揪了一小撮头发,发尾在他脸上轻扫,刚触及他脸,便落入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里…… “…你醒了?” 我默默将头发放下,略有遗憾。 “呵…”他摇头失笑,起身,目光瞥到那一小撮发丝,“怎的这般顽劣?” 我忽闪着眸光,满脸纯真,“帝君你在说什么?” 他无奈瞥我一眼,轻柔将我推开稍许,便下了床榻,穿戴好外衫。 见他青丝散乱,我眼眸一亮,急急开口,“帝君!” 他回眸,却见我神色怔怔,“怎么?” 我扁了扁嘴,在他回眸的那一瞬,如墨青丝已用羽冠束于脑后… 满心欢喜却扑了场空,顿时神色不满瞧着他,他神色疑惑,望着我,“怎?” 我默默穿戴好衣物,无力的回了一句,“没什么。” 总不能让帝君施法将头发弄乱再让我折腾一番吧…… 离渊坐在椅子上,墨眸中闪过些许笑意,复而似是想到了什么,问我,“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徐齐修的人类?” 我端茶盏的手一顿,抬眸震惊道:“徐齐修?!帝君如何知道?” “去洛阳之时遇见的。”离渊嗓音淡淡。 我却不由得更是惊讶,“他还没死?” 触及离渊戏谑目光,我才察觉这话问的委实有歧义,便解释道:“他不过一介凡人,按照凡间的时间来算,他应该一百多岁了吧…” “嗯,确实如此,不过他也是修仙之人,如今正是当朝皇帝最是信赖的国师。” “他踏上了修仙一途?” 他…不是立志仕途,出人头地的么?为何会抛却凡尘,选择修仙?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四章 早有打算 手机阅读 我仍在疑虑之中,未曾注意到离渊朝我瞥来的深意目光,“许是看破了俗世…又或者,有更渴望触及之人在他触碰不到之地,便踏上漫漫仙途…” “是么…?”我眨了眨眼,“估计是有修道门派高人见他根骨精奇,是块修仙的料…哈哈…便强迫他舍弃凡尘,入了修道门派…” 离渊微阖了双目,闭口不再言语,我当他是默认了,顿时为自己准确猜测洋洋得意了起来。 小白于软塌之上默默翻了个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睨了我一眼,我从它目光中看到了淡淡鄙夷… 我冷哼一声,看向离渊,“帝君,那我何时应劫呢?” “好生修炼,时日…应当不远了,如今仙界正逢多事之秋,你入轮回正好也可以避免陷入纷争。” 我默了默,微微启唇,小声道:“这样真的好么?” 离渊轻笑,“有何不可?难道你还想着拯救仙界不成?” 我默然泪奔…虽然本小仙仙力微末,可至少…至少…也是一点点助力…吧? 想着连自己都不敢确定,遂沉重一声长叹,“我还是乖乖的入轮回吧…仙界,我定然帮不上忙的,何况…我早就看天后不顺眼了!” 也许是受苓歌的影响,亦或是莘茉之事在我心底从不曾淡却,对于天后,我总是喜欢不起来。 “……” 离渊顿时静默,只目光无奈盯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抬眸四顾,这本就是我心里话,可为何…会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心虚呢? “帝君…” 我小声唤了一句,离渊眸光温柔,落在我身上。 “我若是入轮回渡劫,那你呢?” 他蹙眉,“怎么?” 真是呆…我不由气闷。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若是入了凡间,那你去哪?仙界还是琼华?” 他锁眉片刻,眸光微闪,随即笑道:“应是回琼华。” 回琼华…么?也是,他说了,不插手仙妖两界之事。 那…岂不是会一直待在琼华,直至我历劫完毕? 我眼底精光一闪,目光灼灼,“帝君,一直待在琼华会很无聊的吧?” 他斜睨我,未做回答,我立即扑入他怀中,“反正待在琼华依旧是无聊度日,帝君不如来凡间陪我吧?” “陪你?” “是啊,也不需帝君做些什么,只需在一旁看着我啊…成为凡人之后的我,帝君就不想看看是何模样么?” 离渊思索了片刻,抬眸望我,“也可。”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被我说服了?触及他眸底笑意,我才惊觉,兴许他早有此打算,才会带我来人间这一趟,盼我早些入轮回渡劫,凡人一世虽不过几十年,但相对他们的寿命来说,永远也不过几十年… 入了冥府,喝了孟婆汤,便又是另一番人生需要演绎。 离渊,他是想与我凡间一世的么? “帝君,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我勾着他脖子,眸底笑意狡黠。 他静默不语,不置可否。 我顿时笑若桃花,嘴角梨涡深陷,情不自禁的亲上他脸颊… “扣扣扣…”外间传来敲门声。 我不由得微恼,谁在这种时候打搅? “谁?” 我开口,声音已带了三分怒意。 离渊在一旁轻笑不已。 “姑娘,是我。” 小二?他来作甚? “怎么了?” “楼下有人找,仍是上次那位公子。” 小二传完话,便下去了。 我扁了扁嘴,万分不情愿的起身,真真是恼怒陌无双,竟在如此温情的时刻前来打扰! “帝君可要一起前去?”我起身,拉着离渊袖摆。 他垂眸,瞥了我手,神色颇为无奈,“若吾不去,你会放开么?” 我坚定摇头,“不会!” 离渊轻笑,笑声含了温柔宠溺,“那便走吧。” 他执了我手,推开门,缓缓朝楼下走去。 小二是见过离渊的,在看到他的那一瞬便只稍作惊讶,便立即打招呼,“公子回来了?” 离渊颔首,从他身侧路过,我微微侧目,仍能见小二惊愣的目光一瞬又变得疑惑,再度抬眸,却触及我含笑眸光,顿时一惊,咧嘴一笑,便往他处走去。 窗前,陌无双身姿挺拔端坐长椅之上,侧首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神色悠悠。 虽然祛除了妖血,他那一头红发却无法恢复成青丝,眸光亦是依旧带了淡淡暗红,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很是庆幸,还有一点点…能与母亲相关联之物。 确实如离渊所言,是个心性纯良的,跌宕起伏的人生应该平顺了… 走近桌前,我启唇,唤他,“陌无双。” 他闻声,笑意浮上嘴角,抬眸,却在看到离渊的那一瞬…唇边笑意凝固。 目光触及我与离渊相握的手,眉头微蹙,却终是再度绽开笑颜,风度翩翩,微笑启唇:“这位是…” 我正欲开口,便听得身侧离渊嗓音淡淡:“离渊。” “原来是离渊公子,不知你与阿芜…” 陌无双挑眉,我不懂他眸底挑衅为何意,只感觉离渊周身气息冷冽了不少。 “阿…芜?”离渊重复了一句,侧目望我,不知为何…本小仙又有些心虚了,摸了摸鼻子,小声嗫嚅了一句,“不就是个称呼么…” 离渊神色清冷,语调却莫名带了丝傲然,“阿芜…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心底暖意蔓延,不由仰首望离渊,嘴角笑意略带了羞赧。 陌无双握着杯盏的手倏地一抖,抬眸怔怔然望着我,唇角笑意惨淡了几分。 离渊忽而侧身,稍稍挡在了我身前,眼眸含了丝冷意看着陌无双,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帝君这般…模样,蓦地让我想起了护食的狼崽…就连适才的称呼,都似乎带着暗暗较劲的意味。 思及此,本小仙顿时虎躯一震,猛的甩了甩脑袋,将那歪念从脑中驱除!怎的将高华仙姿的上神离渊帝君与狼族幼崽相比?这不是在贬低帝君么? 帝君清贵之姿,自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怎么?” 离渊垂眸看我,陌无双亦是侧目,浅浅余光落在我身上。 我摇头,拉着离渊坐了下来,“我没事,倒是你,陌无双,你找我有事?” 陌无双瞥向离渊,黯淡了眸光,缓缓道:“我是来感谢你的。” “昨日都谢过那么多次,还未谢完?” 凡人怎的这般讲究呢…我眨了眨眼,满是不解。 “不过口头上道谢而已,今日未表诚意,我做东,请你…们用午膳,可好?” 吃东西嘛…我自是欣然同意的,可是… 我抬眸望了眼离渊,手指在他掌心轻挠。 他微微侧目,看我,我以眸光示意,询问他意见。 他略一颔首,我嘴角顿时勾了一抹浅浅笑意,回首看着陌无双,“好啊。” 陌无双亦是一笑,道:“阿芜可有想去的地方?” “你乃杭州人,那些酒楼客栈哪家膳食更是美味你应该更清楚才对,还是由你来决定吧。” “好。”陌无双应道,随即起身,“那便去缘和楼吧。” 离渊轻轻颔首,起身,仍是紧紧执了我的手,走在我身侧。 “阿芜还会在杭州待多久呢?” 陌无双走在我另一侧,纸扇收拢了,在掌间轻轻拍打,眉眼间满是风流自若的公子爷气息,就算是一头暗红色长发,仍引得周边姑娘频频侧目,反观离渊,看向他的凡人却少之又少… 许是又使用了障眼法罢… 我不由微勾了唇角,“许是明日吧,帝…离渊,你说呢?” 我抬眸看向离渊,他正视前方,开口道:“随你意。” 既然随我意,那也就是明天了。 “怎么了?”我瞧着陌无双脸色不是太好,便问道,“你是不是身体还未复原呐?陌七为何没在你身边跟着呢?” 闻言,他顿时苦笑了一声,目光看向离渊,微微摇头,很是无奈的模样。 “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带上他作甚?何况我身子已经好了,也无需他照料。” 专程来感谢我…和带上小七有什么冲突么? 我锁了眉,仍是不赞同,“此次有我们在,不会有事,下次…还是带个小厮出门比较好…” 毕竟是在凡间,他这般异样的容貌,难免会出现意外,我可不想我冒着天罚的危险救下的凡人…莫名其妙便魂归地府。 陌无双淡淡笑了,眸光一片暖意,“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将小七带上。” 手掌间传来微微痛感,我淡不可见的蹙了眉头,眼角余光瞥向离渊,却见他轻抿着唇,神色淡淡,无任何异样… 可他骤然握紧的手告诉我,帝君大人…不开心了…而且,还是很不开心。 我琢磨着… 这一幕,莫名有点像司命命格簿子中所描述的狗血三角之恋…而帝君,便是清冷傲娇的男主,华丽丽的吃醋了… 倏地浑身一个寒颤,我蓦然惊醒,抖了抖身子,莫名有些恶寒… 最近这些奇怪的想法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肯定是话本子看多了,离渊如此高华的上神,又怎会同一个凡人计较? 可是…也不是没有先例,离渊不就同凤隐计较过…么? 此次会不会也是…吃醋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五章 攻上仙界 手机阅读 一路怀了别样的小心思,时而抬眸偷瞄离渊,抿唇兀自深思,不曾开口说话。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其余一人一神…离渊本就话少,陌无双…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远便能看到缘和楼的招牌,偌大酒楼,共有三层,不论是楼下大堂或是楼上雅间,均是人声鼎沸,酒楼前更是门庭若市,来往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生意如此之好…我微迟疑片刻,问道:“…人这么多,会不会没了位子?” “我已预订好了雅间。” 陌无双笑了一笑,长眉弯弯。 我眸光一亮,望着眼前盛况非凡的酒楼,鼻翼间满是幽幽清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你都准备好啦?” 陌无双折扇打开,轻摇,“走吧。” …… “阿芜,今日这一顿就当是为你践行了!” 陌无双斟满一杯,递至我眼前,又为离渊斟了一杯酒,这才将自己身前酒盏倒满。 我望着满桌佳肴,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手执了酒盏,与陌无双道,“明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这一杯,我敬你!” 陌无双含笑举盏,仰首饮尽,随即再斟一杯,朝离渊举盏,“离兄,初次相见,小弟敬你一杯!” 离渊淡淡抬眸,修长手指握上杯盏,与他轻碰,缓缓饮尽。 此刻我双目泛光直勾勾盯着桌上菜肴,执筷,“我要开动了!” 左手握了美酒,右手夹着美食,身侧还有离渊作伴,快意人生也不过如此… 直至满桌残骸,我餍足的打了个饱嗝,懒懒靠在身后椅子上,斜眼望去,却见陌无双双眸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脸颊之上团团红晕格外显著,他目光潋滟,举着杯盏的手略显无力,口中却仍在叫嚣,“喝!再喝!离兄!喝…喝…” 倏地他支着下巴的手一软,整张脸“啪”的一声倒在了桌上,我啧啧惊叹,这么重的一下,竟然没醒…若不是喝醉了,定是皮厚了去了。 仰首,看离渊。 他清隽面容之上亦是染了淡淡绯色,不过眸光却是清明,他微微侧目,望我,“怎么了?” “没…没事,他怎的醉的那么厉害?” 我指了指陌无双,问道。 离渊举了杯盏,再往薄唇内送了一杯酒,“他想与我拼酒量。” 闻言,我不禁敬佩的看了陌无双一眼,敢于帝君拼酒量,也是勇气可嘉。 “那…现在怎么办?” 陌无双醉成了这个模样,一时半会儿估计是醒不过来了,难道将他抬回陌府? 离渊蹙了眉,半晌道,“他能定要雅间,约莫是常客,将小二唤来看看吧…” 我微微颔首,起身,走至门外,望楼下望去,搜寻小二的身形。 却不想,小二没找到,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秦泰!”我扬了声调,唤了一声。 楼下灰色身形一顿,疑惑抬眸,我立即挥手,“这儿!” 秦泰看见了我,面上笑意闪现,他缓步上楼,朝我拱手,“蒂芜姑娘。” 我扬唇一笑,“你是来找陌无双的?” 他顿了顿,摇头,“小的不是来寻公子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 “呵呵…”他轻笑,“小的是来对账本的,这家缘和楼,是陌府的产业。” “诶?”我呆了一呆,“难怪啊…那你能将陌无双带回去码?” 一听我如此说,秦泰带笑的脸瞬间紧张了起来,“公子怎么了?” 我摆摆手,指了指里间,“他没事,不过是喝醉了,所以…” 闻言,秦泰放松了下来,笑道:“小的这就去准备,待会便来将公子带回府。” 我点了点头,往房内走去。 离渊手握杯盏,闻声,抬眸看我。 “帝君…”我笑着加快了步伐,坐在他身侧,抱住他胳膊蹭了蹭。 “蒂芜,回了琼华定要好生修炼。” 离渊再次叮嘱,我点着脑袋,满脸真挚的应承。 他神思悠悠,看向了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眸光深邃的让我不安。 翌日。 “蒂芜,不准备道别么?” 酒楼外,离渊凝视我,眸色淡淡。 我摇了摇头,抱着小白的手紧了紧,“昨日已经告别过了。” “那便回吧。” 我抬头,迎着阳光露出笑脸,回眸看离渊,重重点头,“好!” 出了城门,避开凡人,便驾云入了空中,似一幅淡淡水墨画,愈发缥缈,最终凝成一点,于天际隐匿。 “帝君,有一事我仍不明白,师父为何一定要你来凡间呢?不管是凶兽之事还是煌灭凶剑出世…师父都让你去…” 我撇嘴,对师父此种行为略有不满。 “凶兽于稷山出现,乃是妖王与玄武携手所设的障眼法,目的便是引吾前去,应延不过是将计就计,煌灭凶剑出世,除了吾之外,无人能在煌灭之威与妖王所控之下保全洛阳一城的百姓。” “那师父…他也是想…” 我忽而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的偷瞄着离渊,却引得离渊一阵轻笑,“仙界确实是该乱一乱了。” 原来…师父打的和离渊一样的主意… “只是…这样的话,仙界会不会死伤惨重?” 离渊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死伤无法避免,哪一次战争没有经历死亡?若想仙界焕然一新,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问道:“那琳琅会有危险吗?轩辕琳琅…轩辕家的帝姬。” “若她懂得把握时机的话,便能将仙界领回正途。” 离渊未曾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说了一句令我心惊的话。 曾听苓歌说过,仙界在天后的乱搅之下,甚是乌烟瘴气,毫无仙人清高飘然做派,而能将仙界领回正途的…是琳琅? 我莫名觉得心跳有些不受控制,想象着琳琅率领数万仙界将士与妖界殊死对抗的场景,高贵的帝姬身着银色战甲,身后红色披风迎风招展,在仙界众仙的膜拜中大获全胜…...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 “又在想些什么东西?”离渊无奈瞥我一眼。 我嘿嘿一笑,摇头不语,小白忽而挣脱我怀抱,于祥云之上变回原来模样,仰首便是一声长啸! 我在它仰首之时立即捂上耳朵,仍是晚了一点,那一声吼,似是将我耳膜都震破了一般,耳鸣阵阵,摇了摇脑袋,听不真切… “啊?帝君,你说什么?” 离渊薄唇轻启,我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他嘴唇蠕动。 他缓缓摇头,笑了笑,轻抚我脑袋,没有再说话。 我气恼的盯着一旁精神抖擞的小白,手握成了拳头,扬手…它却忽然转过了脑袋,琥珀色的眸子怔怔然看着我。 我手僵在了半空…打不下去… 倒不是心软,而是…小白脑袋硬啊!这一下若是敲实了,痛的肯定是自己。 恼怒的收回手,狠狠瞪了小白好几眼,它颇为无辜的望着我… 我冷哼两声,懒得与它计较。 回了琼华,便跟随离渊入了大殿,将香炉中檀香点燃,袅袅幽香盘旋而出,似轻烟缭绕。 “帝君,你答应过我的,我若是入轮回历劫,你定要来凡间陪我!” 跪坐在离渊身侧,我再次强调。 他微笑颔首,“吾何曾骗过你?” 虽然离渊一再应答,可我却始终心有不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本小仙的直觉…有时候准的有些可怕… …… 回琼华不过三个月,妖王便命部下银狼率领十万妖军攻上了南天门,仙界派武曲星君与二郎神战将率十万天兵迎战,大战持续了五日,鲜血染红了南天门,残肢断骸数不胜数…这般气势磅礴荡气回肠的战争场景我却不曾见到,着实是一大憾事。 五日之后,妖军迟迟不退,天帝终是忍无可忍,又命司命带领五万天兵增援,妖军逐渐不敌,百里骰翝这才下令退兵… 然临走时让银狼放下狠话,若不让天后为妖后偿命,妖界必不死不休… 仙界一时陷入了茫然思索之中,妖后…?妖王哪来的妖后?这莫不是故意找茬?可即使是故意找茬的话,总得找个像样的借口吧? 妖王未免太不把仙界放在眼里了! 众仙顿时愤怒了,纷纷进言天帝,立刻派遣天兵攻入妖界,势必要挫挫妖王的威风… …… 司命与说我起凌云殿上众仙的神态之后,我笑的嘴都合不拢,其实我觉得吧,他们都是闲的…不找点事儿做,就证明不了自己的存在感。 百里骰翝打着莘茉的名头找天后算账?他又以什么身份呢?妖后?呵呵…莘茉当初可就是被他气走的。 仙界诸仙人呢…根本不管百里骰翝所言的是何人,又是否属实,却笃定了百里骰翝是在挑衅仙界,为何…没人想起来呢… 莘茉啊…那株被天后五离之火烧伤,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的桫椤树… 就连苓歌都知晓莘茉与妖王的关系,我不信,这些成精了的仙人会一无所知…不过都在选择性遗忘罢了,比起事实是否存在,代表了仙界脸面的天帝天后的尊严更不容蔑视… 真真是太虚伪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六章 琳琅相邀 手机阅读 我冷笑摇头,握着杯盏的手紧了又紧,难怪师父与离渊都未曾阻止此次的事情,仙界确实该整肃一番了… 不过与我又有何关呢…离渊说,我天劫即将到来,再过两日便送我去冥府投胎。品书网 只现在得先处理洪荒结界一事。 “蒂芜上仙可在?”殿外传来仙子传话之音,声音缥缈却暗含了灵力。 离渊微一抬眸,望着我,“可要放她进来?” 闻言,我不禁笑出了声,戏谑道:“人都找上门来了,不放进来怕会有损帝君的名声吧?” 离渊勾唇,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抬手,蓬勃仙力从掌间涌出,将结界撑开了一道口子。 我缓缓起身,走向殿外。 来人一袭浅绿色轻衫,面容姣好,脸上笑意浅浅,见我之后,立即屈身行礼,“子月见过蒂芜上仙。” “不必多礼。”我微一抬手,“你是何人?找我作甚?” “小仙是琳琅帝君身旁伺候的仙婢,受帝姬吩咐,前来邀请蒂芜上仙前往琳琅殿一叙。” 那女仙声音清润,神色不卑不吭,比之一般仙女更有气度风华。 “可知帝姬找我何事?” “帝姬未曾言明,还待上仙前去才能知晓。” 我默了默,狐疑望着她,琳琅…为何在这时候来找我? 那女仙微微抬眸,见我目光怀疑,微微一笑,“帝姬说,若是与您说‘聚魂灯’三字,您肯定会明白的。” 闻言,我微怔,不再怀疑,便道:“稍等一会。” 随即回了大殿,将那女仙来意与离渊说了。 离渊神色淡淡,眼眸却藏了一抹深思与忧虑,我不由皱眉,“怎么了?帝君…不能去么?” 离渊缓缓摇头,清冷眸子凝视了我,“…去吧。” 离渊神情教我莫名不安,我回望着他,“有何不妥么?” “帝姬相邀,并未有不妥,只是,仙界正处于混乱时期,你要小心。” “嗯,我知道的。” 离渊的担忧我能明白,就在适才,那女仙未来之前,师父传话,洪荒古界结界松动了,需要离渊前去一趟,我本要跟随他前往洪荒结界处,却因琳琅相邀,只得作罢。 且小白也正在进阶关键时期,沉睡了一个多月,不能随我去仙界,离渊才会那般担忧我的安危。 “帝君,你也要小心些。” 洪荒之中封印着的不知是何种虚空凶兽…若一个不慎,免不了一场恶战。 “去吧。” 离渊微勾了唇角,含笑望我,我点头,缓缓朝外走去,走至门口,仍能感觉到背上淡淡目光,不浓烈,不炙热,却温柔似水,缱绻缠绵。 不知为何,心底猛的一阵悸动,我蓦地转身,朝他奔去,在他怔楞的目光中,飞身扑入他怀里,仰首便送上红唇,吻上他温凉薄唇,清冷幽香痴缠了我呼吸,我狠狠亲吻着,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融入他骨血之中,与他永世相伴。 吻闭,我身子瘫软在他怀里,浅浅呼吸洒在他颈项间,“帝君,等我回来。” 他笑,“若是你早些回来呢?” “那我便等你呗…”我抓住了他一撮青丝,于手中把玩。 最后在他脸上重重“吧唧”了一声,跃出他怀抱,负手身后,倾身望他,“说好了,要伴我入轮回的,可不许耍赖。” 离渊无奈一笑,“不会耍赖。” 我满意的点点头,踏着步子往殿外走去。 看着面容平和等在门外的子月,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走近她,“不好意思,劳仙子久等了。” 子月轻轻一笑,“上仙客气了,现在可以走了?” 我点点头,道:“走吧。” 子月招来了祥云,跃上软绵祥云,回首,眼前之景渐渐远去,风起,扬起裙裾飞旋,发丝缭乱,心…更乱。 直至再也看不见那缥缈山峰,我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子月,你跟在琳琅身边多久了?” 琳琅能将聚魂灯一事与她说,应当是极为信任的吧,何况…我瞧着她,也有几分面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小仙跟随帝姬已有三千五百余年。” 子月不卑不吭答道。 “琳琅近来可好?” 子月道:“前些日子妖界来袭,帝姬为此费了不少神,其余,一切安好。” 我微微颔首,把玩着腰间白金葫芦,随即又问,“她唤我前去可是聚魂灯出了什么问题?” 子月摇头,歉意一笑,“这个小仙真不知,帝姬未曾与小仙明说。” “…哦。” 唉…于心底默默叹息,没有离渊与小白陪在身侧,委实无聊了些。 也不知离渊那边怎么样了,虽说知晓他是上古战神,神力通天,可心底仍是会忍不住担忧。 默然无言,我垂着脑袋,兀自思念着离渊…明明才刚分开,却感觉好久都不曾见了…真是没救了,我暗自唾弃着自己… 到了南天门,子月走在前面带路,我默默跟随,祈盼着千万不要遇到轩辕玘玥那厮,今日没有心情与她周旋。 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一路都顺畅无比,未曾遇见不想看到的人。 然,脚下这条路…我莫名觉得熟悉,心头浮上一丝不安。 我皱紧了眉头,难道是以前入过琳琅的梦境,所以对去她宫殿的路都熟了么? 我抬眸四顾,却是寂静非常,云烟缭绕的小径,周边殿宇林立,却无人经过。 心底不安逐渐扩大,我隐约感受到了呼啸狂风,吹拂在我脸上,扬起发丝飞舞… 我停了步伐,锁紧了眉,望着子月背影,“你想带我去哪?” 子月身形一顿,随即转身,微笑道:“自然是去琳琅殿。” 我右手搭上腰间,微勾了唇角,左手撩开脸侧发丝,笑容带了丝寒意,“是么?” 她亦是笑了一笑,笑容依旧和煦,“上仙为何这么问?” 我微垂了眸光,手一扬,损魔鞭在半空划了一道金光,我压低了声音,“我还以为…你是带我去诛仙台呢…” 感受到那狂啸似刀割的风刃,我终是知道为何会有熟悉之感…这儿不就是诛仙台么? 在琳琅梦中,曾到过的诛仙台,周边应是被施了障眼法,迷惑了我目光,才会迟迟没有看清楚… “上…上仙莫不是在开玩笑?” 子月面色有一丝不自然,但仍强做镇定,站直了身子。 我将损魔鞭收回,手抚着鞭身,“子月,你是谁派来的呢?天后?还是轩辕玘玥呢?她们让你做什么?将我引入诛仙台?呵呵…” 我笑带讽意,径自看着她面色逐渐苍白,死死咬着嘴唇,站直了身子,神色倔强,却唯独不敢直视我眼神。 “小仙是琳琅帝姬身边的仙婢!” 她扬起了脖子,大声道。 我抿唇,望着她,“我知道,所以,我更加疑惑…你为何要背叛琳琅呢?” “子月没有背叛帝姬!” 我嗤笑一声,“如果你没有背叛帝姬,那为何要将我引来?难道不是天后或者轩辕玘玥让你来的?” 她咬着唇,眸光闪过一丝难堪。 “你再不说,我便走了,还有,提醒你一点,别太靠过去了,诛仙台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转身,往回路走,身后传来她低喃自语。 “没用的…出不去的,呵呵…出不去的…哈哈…” 那诡异得笑声,接近疯狂。 我回眸望着她,“怎么回事?” “玘玥帝姬早就设了结界,只能进,不能出…不能出…” 我微锁了眉,不懂她为何如此绝望,就算不能出去又怎样,难道轩辕玘玥还能将我困死么? 就算此时出不去,待离渊归来,久不见我,自会前来寻我… 到时,倒霉的可是轩辕玘玥了… 想想帝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模样,定然是绝代风华…矜贵非凡… 嘴角不自觉勾了抹笑,在子月惊疑的目光下,找了处离诛仙台较远的地方,盘腿而坐,微阖了双目,养神休息。 然,未过一刻钟,便被一声尖锐女声惊扰。 我不悦睁开眼睛,便见轩辕玘玥柳眉倒竖,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扬手便打在子月脸上。 也许…是在责怪她办事不利,没有将我给引下诛仙台…… 子月白皙脸颊之上顿时浮上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她目光麻木的看着轩辕玘玥,随即瞥向了我。 我缓缓起身,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俩,微微启唇,“轩辕玘玥,真是好久不见呐…” 轩辕玘玥转身,看着我,话语满是恶毒,“呵…待会儿,就可以永不相见了!” 闻言,我眉梢微挑,斜眼睨她,“怎么?你想不开了?想跳诛仙台自杀么?啧啧啧…轩辕玘玥,虽然帝君不喜欢你,可你犯不着寻死啊……” “你!蒂芜!”轩辕玘玥抬手指着我,目光狠厉,“呵…你也就会耍点嘴皮子而已,待会儿,有你哭的!” 我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低眸把玩着损魔鞭,“本小仙啊…确实只会耍点嘴皮子而已,可是帝君就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啊...” “蒂芜!你不要脸!离渊帝君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么个修为底下的女仙!若不是你缠着帝君,帝君又怎么会搭理你!”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七章 玘玥阴谋 手机阅读 轩辕玘玥气急败坏的指着我,眼眶充血,神色已接近扭曲。品书网 “没错啊,是我缠上的帝君。”我坦然承认,随即笑了笑,眸光讥讽的望着她,“那你呢?轩辕玘玥,你缠的还少么?可是帝君理过你么?” “你…!!” 她气急,嫉恨的目光似是猝了毒一般,紧紧盯着我,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我冷笑一声,斜眼睨她,“轩辕玘玥,你可知道,谋害仙人在天条上是何等罪名?” “谁说本帝姬谋害你了?”轩辕玘玥阴测目光带了抹得色,她瞄了眼一旁的子月,道,“将你带来仙界的,可是轩辕琳琅的侍女…呵呵…届时,即使要受罚,也是该她受罚!哈哈…” “玘玥帝姬!你说过此事不会干系到琳琅帝姬的!你…” “闭嘴!”玘玥反手便给了子月一巴掌,直将她抽翻在地,随即蹲下去,捏住她下巴,“是你自己太傻,说什么你都信,怨的了谁呢?” “玘玥…帝姬?!” 子月惊愣的望着她,轩辕玘玥抓住她衣领,往前一扔,只听得子月惨叫声阵阵,道道风刃刮在她脸上,那清秀面容之上布满了血痕…直至被呼啸的狂风淹没,卷入了诛仙台中… 我默然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怎么?蒂芜…那可是你挚友的侍女,你竟眼睁睁看着她掉入诛仙台,可真是狠心呐…” 轩辕玘玥转身,周身仙力凝聚。 我勾唇一笑,手中损魔鞭金光闪烁,“本就是害我之人,我为何要心软?如此下场,是她活该!” 本小仙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还能宽容原谅… 今日若是侥幸能逃脱,便还好,若是逃不过…除了罪魁祸首轩辕玘玥之外,子月便是那关键的一环,就算她有苦衷,与我又有何干?总归是害我之人… “就算你不动手,我同样不会轻饶了她!” “既然如此,那你也去陪她吧!” 轩辕玘玥飞身而起,朝我袭来,我软鞭挥出,‘掠影’而过,似是离弦之箭,直袭她面门,轩辕玘玥微一凝眸,竟缓了来势,避过‘掠影’锋芒,随即手中幻了一把青色宝剑,朝我刺来。 我转了手腕,损魔鞭羽回而过,朝轩辕玘玥背后抽去,轩辕玘玥感觉到身后寒意,看向我的目光中终是带了几分警惕,她飞上半空,望着我,“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我亦是一笑,不屑道:“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 话虽如此说,我却明白…就算我学会了‘掠影’与‘羽回’,我依然不是轩辕玘玥的对手,这便是仙力上的差距。 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渍,我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她。 轩辕玘玥扬唇一笑,“蒂芜,你若是以为凭借你这低下的修为便能打败我的话,未免太痴心妄想了!” 说罢,她飞身而下,青色长剑光芒闪烁,那剑,即使不是上古神器,也应是极品仙器了… 我扬鞭挥去,却被她挥剑挡开,我立即旋身,跃去另一处,手腕反转,弯腰,软鞭从我背脊旋回,朝轩辕玘玥掠去,轩辕玘玥剑尖一挑,再次将软鞭挥开,我未来得及收势,便被她左手一掌劈在心口处。 “噗!” 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灵力混乱涌动,我捂着心口,连连后退。 “怎么?不是很强横的么?你再横啊…” 轩辕玘玥执剑,站在不远处,笑容狂妄自得。 我一声冷笑,嘴角血丝流出,抬手抹了唇畔,心口一阵抽痛… “嘶…”还真是疼啊…我不由苦笑。 “蒂芜,你可以求我啊,若你你跪下求我的话,说不定…本帝姬心情好了,便会放你一马。” 她一步步朝我走近,我后退一步,便止住了步子,不能再往后退了… 风刃刮在背上,生疼… “轩辕玘玥,你在做梦么?呵呵…” “你说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眸底怒意暴涨。 “咳…我说,你是在做梦吧,想让我求你?不要以为是大白天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白日梦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啊…” 我微勾了唇角,讽刺意味十足的望着她。 呵…求她? 若是她有这么好心的话,便不会特意找琳琅身边的侍女将我引到这儿来,到时候,只要我一开口求她,指不定心里怎么得意张扬呢,我才不会满足她变态的欲望…… 反正是逃不过了,只不过是站着死和跪着死的区别…… “蒂芜!你找死!” 轩辕玘玥愤怒扬手,仙力在她掌间凝聚,卷了周边风刃之力。 “呵呵…”我笑着,讽刺的看着轩辕玘玥,“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离渊了?真是做梦…轩辕玘玥,你就等着离渊的怒火吧…九天战神的怒火…呵呵,到时候,看看是你…还是仙界来承受…哈哈….” 轩辕玘玥神色一顿,眸光略过一丝挣扎,随即一咬牙,仍是挥掌,我躲避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卷入诛仙台之中… 九天战神的怒火啊…其实我也承受不住呢…… 这风刃,刮在脸上…真是疼啊…疼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泪水混了鲜血,被狂风卷起,飘在空中,在我眼前飞旋… 离渊,抱歉了,不能回去等你…我微闭了眼,心口处疼痛蔓延开来,那浓浓的窒息之感将我淹没,真的很疼啊...疼的我都无法呼吸了。 紧咬着下唇,任风刃在我身上肆虐,掉落下去的那一瞬,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撕扯我的灵魂,拉扯着我周身每一处经脉,身上…每一处都疼,好疼啊… 然,更痛的是心…说好的…要当你的帝后的,离渊… 脑中回荡着他的神情,从眉梢至眼角,鼻梁至薄唇,每一处,都让我如此眷恋…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我似是隐约听到有人唤我,如此焦虑,如此关切…充满了爱恋… 是你么?离渊… …… “蒂芜!” 身后一声怒吼,我怔怔回眸,望着他,“怎么?” “你在做什么?!” “很热,洗澡。”我抬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你!”那人指着我,满脸的气急败坏,随即捡起我扔在地上的外衫,粗鲁的给我穿上,“不许出来洗澡!” 他生气了,很生气…眼睛都红了…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呢… “凤隐,你为…什么…生气…呢?” 我歪着脑袋,不解的望着他。 他伸出手指,微微曲起,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好意思问!荒郊野外的,竟然下河洗澡!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看到了怎么办?” 我眨了…眨眼,“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他眼眶似有火苗跃动,随即猛的转过了身,不住的深呼吸,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凤隐,你怎…么了?”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背脊,问道。 他猛然转身,瞪着我,“别戳我!” 我愣愣的收回手指,“…哦。” “不要说‘哦’。” 我:“…好。” “也不要说‘好’!” 我默了默,呆愣愣的眨着眼,直至他转身欲走,我才开口,“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他焦急回过身,抓住我胳膊,上下看我。 我不解的望着他,“怎么,了?” “你好端端的‘啊’什么啊!”他忽而抓狂般抓着头发,好看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我呆愣眨眼,一下,又一下,然后道:“你说,的,不能,说‘哦’,不能,说‘好’,我想…了好…一会,只有…‘啊’了。” “啊啊啊!!你别说话了!别和我说话,回家回家!” 我正想回答,他一把捂住了我嘴,“别说话!” 我愣愣点头,目光诚恳。 他这才放开捂着我嘴的手,满脸气愤的走在前面。 我实在是不懂,凤隐为何生气,可是我不懂的事情,太多了,也就…不差这一件了吧? 回了家,凤隐所言的家…一处竹子搭建的竹屋,挺漂亮的,我很喜欢。 “凤隐,我饿,了。” 我拉了拉凤隐的衣袖,仰着脑袋望着他。 “你…蒂芜,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呢… 他眸光忽而黯淡了,微风拂过,火红发丝忽而飞至我脸上,我颇为嫌弃的拨开了。 “我去给你捉鱼,你呆在家里,别动,也不要往外面跑,更不要去洗澡!” 最后一句,凤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重重点头,“…啊!” 他浑身一颤,似是被我那一声‘啊’给惊吓到了… 我无辜的望着他,他无奈扶额,一声长叹,“你可以说‘好’,可以说‘哦’了。” “好。”我笑的眉眼弯弯,看着他往外走去。 我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凤隐不用吃东西,可是我却会饿呢?我捂着肚子,陷入了沉思… 直至凤隐回来,烧起了火,烤鱼之时,我仍未想明白… 可是看着凤隐直接便将鱼放在火上烤,我却直觉那是错误的,不应该那样做。 “凤隐!” 我唤他一声,走至他身侧。 他抬眸看我,“你来做什么?去屋里等着。” 我不动,直直看着那鱼,随后认真的望着他,“错的。”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八章 失了记忆 手机阅读 “什么?”他蹙眉,疑惑的望着我。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鱼,不该,这样。”我说的认真,凤隐却笑了。 他微抿了唇,好笑的看着我,道,“那你说,应该怎么样?” 我皱了眉,目光炯炯看着那鱼,研究了半晌,缓缓道:“去鳞,掏尽,内脏,木棍,烤!嗯,这样。” 凤隐似是呆了一呆,斜眼看着我,不知是笑还是气,总之神色颇为奇怪。 “蒂芜,你是真傻了呢?还是装傻呢?” 闻言,我很是气愤的瞪着他,“你才,是傻!” 我虽然忘记了很多事,可是,傻,不是好词,我记得的。 “呵呵…好,是我傻…”他笑着摇头,按照我所说的将鱼弄干净了之后放在火上烤。 我静静等着,总觉得这一幕…异常熟悉。 是以前…也和别人烤过鱼吃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旁边是不是还有一只大白虎? 可是,为什么要有一只大白虎呢? 我怔怔然望着火苗,再次深思…虽然,凤隐总说,我沉思的模样就像是发呆的傻子一样。 可我没见过发呆的傻子,所以,我无法赞同也无法反对他所说的。 “好了,吃吧。” 凤隐将烤好的鱼儿递给我,我怔怔接过,呼呼的吹着… “凤隐,你又,是什,么?” 我咬了口鱼肉,含糊着问他。 自睡梦中清醒,我便在一处林子里,那一场梦…浑浑噩噩,有苦有痛,还有泪…却又什么都没有。 因为我,似是有些睡迷糊了,很多事都忘了,有些事,还记得…可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还记得什么。 在林中半月,饿了,就吃果子,渴了,就喝溪水,困了,便睡树墩…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有时,望着头顶明月,便是一夜。 直至凤隐的到来…他那一声‘蒂芜’,让我觉得倍为熟悉,似是在睡梦中有人这么唤过我,焦虑,关切,还有…爱恋,我想,我是认识他的。 可是我却忘了,凤隐是何人… “我?你想知道?”他眉目飞扬,笑望着我。 我诚恳点头,“想,知道。” “呵呵…我是,最爱你的人。”他忽而凑近了我,薄唇在我脸侧碰了一下。 我抬眸疑惑望他,手抚上脸颊,擦了擦,有口水… 他见着我动作,顿时黑了脸,凤眸含怒。 我默默咬了口烤鱼,含糊道:“口水。” 他无奈长叹,伸手在我脑袋上揉了揉,“其实,若是可以一直这样的话,也挺好的。” 我怔怔望着他,凤隐,长得真好看…可是,我见过更好看的啊… 更好看的么…比凤隐更好看的,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脑海中闪过一张模糊的脸,清冷眉眼,淡漠视线,却教我心尖微颤…我捂住了心口,不解那忽然而来的悸动是怎么回事。 就像,我不明白,凤隐口中的最爱是什么意思… 吃饱之后,我便有些困乏了。 望了望远处青山,迢迢绿水,悠悠白云,睡意渐渐来袭,我仍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人却已微阖了双目。 我听到凤隐在我耳畔笑不可支的声音,也听到他无奈的叹息,最终他将我抱起,入了竹屋,躺在床榻之上,我迷糊睁眼,望着眼前俊美容颜,模糊的模样…是帝君吗? 帝君…… “帝君…”我轻喃出声,凤隐手一僵。 我却被睡意席卷,再无法支撑…闭上了眼。 “这样你还能记得他…蒂芜,你是有多执着呢?” 凤隐隐晦痛惜的话音伴随着清风袅袅,漂浮在我耳畔,却又消散在空气之中,再无踪迹…… 醒来,已是夜幕。 起身,屋内烛火摇曳,却不见凤隐身影,不知为何,我有些心慌,莫名熟悉的惊慌之感,似有疼痛在身体各处蔓延,我捂着心口,目光空洞望向虚空,凤隐也要抛弃我了么? 为什么这么难受呢…之前,凤隐未来之前,我不也是一个人么? 走至门口,斜倚在门上,抬眸看向夜空,月亮真美…可却只有我一个人了。 又只剩我一人了么?有些难受呢…… 我呆呆仰首,望着那一轮弯月,忽而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眸光顿时一亮,不顾一切往声源处跑去,是凤隐么?是凤隐么? 我唇角不觉勾起了一抹笑意,自睡梦中醒来之后,从未如此雀跃开心过。 奔至树林中,果然看见了凤隐,不过在他身侧,还有一人… 那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红发如烈火一般耀目,即使是黑夜也阻挡不了它的光芒,额间有一簇似火苗的印记,樱唇小巧,眉目飞扬…只是神色,好像有些生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女子欲伸手拉住凤隐,却被凤隐一把甩开,“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回天楉谷!” “不可能!” 女子闻言,更是愤怒,“凤隐,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么?” “我知道。”凤隐低沉了声音,平素晶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灰雾,“阿姐,算我求你了,就这一次,让我陪在她身边…” 望着这样的凤隐,不知为何,我心底微微泛起了酸涩之感。 “凤隐,你明知她爱慕之人是离渊帝君…为何还要这么固执?” 那女子目光带了悲伤,看着凤隐。 “是啊,她爱慕的是离渊,可是与我喜欢她有什么关系呢?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我,而不是离渊帝君。” 凤隐忽的笑了起来,飞扬的眉目似是含了星光,璀璨夺目。 那女子神色却更是悲戚,她声音暗哑,与他道:“那回了仙界之后呢?待她记起所有的一切之后,你又当如何?” “至少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阿姐,我所求的不多,仅此而已。” “那父王母后你不管了么?凤族呢?你也不管了?整个天楉谷,你都不再管了么?” 凤隐沉默了,树影摇曳,在他脸上留下了层层阴影,“阿姐,再给我…” “不行!今日不管如何,你都跟我走!” 那女子伸手便欲抓凤隐手腕,却被他躲过,“阿姐!” 凤隐眉头紧蹙,不悦的望着那她。 女子气急,扬手似是要出招…... “凤隐…” 见他们愈发剑拔弩张,我终是开口,唤了一声,素色身影缓缓走出阴影中。 凤隐目光略带惊慌,“蒂芜,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也望着我,不知为何,带了莫名敌意。 我缓缓走近,眸色认真,看着凤隐,“凤隐,你,应该,跟,姐姐,回家。” 凤隐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从一开始便知道,只是…我没料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蒂芜!”凤隐惊怒,凤眸幽火丛生,死死盯着我。 我不解的望着他,问道:“为什,么…不回,家…呢?” 他忽而黯淡了眸光,低低笑了起来,“蒂芜,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么?” 我诚恳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希望凤隐离开…可是,凤隐是要回家的。 在他一瞬璀璨晶亮的眸光中,我缓缓开口,“你还是走吧。” 凤隐璀璨的眸子一瞬寂灭无光,他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微垂了眸子,“原来在你心里,我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 我不知他为何如此说,我想解释,可又不知解释什么,就这般呆愣的看着他。 良久无言,凤隐低低一笑,却是令我心疼的凄凉。 他转身,双手握拳,步入了树林深处,直至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蒂芜,谢谢你。” 那女子忽而叹息道。 “谢我,什么?” 我不解,看她。 她浅浅一笑,摇了摇头,只道:“好好保重!” 我怔怔点头,“…哦。” 她转身,朝凤隐离去的方向追去,我望着她背影,忽而想起,还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呢…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凤染。” 凤染…么?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没有印象,又是一个被我的遗忘的人么? 我微微抬眸,清辉月色,星辰稀疏,风起,拂乱我发丝,微凉。 回了竹屋,仰躺在床榻之上,阖了双目,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之上,呼吸渐缓… 然,思绪却愈发清明。 这还是第一次,失了睡意。 我睁开眼睛,微蹙了眉,坐起身,靠在床梁,望向窗外,直至夜色被晨曦照亮,霞光映满了天地。 木然起身,出门,天光有些迫人,我抬手,挡在额前,望了眼葱葱树林,复又回首,盯着那竹屋,良久… 终是转身,步伐坚定,时而回眸,身后竹屋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再也看不见… 凤隐走了,我也该走了。 不知该去往何方,便沿着脚下之路,不停歇的走着。 饿了,便摘野果,困了,便倚树而眠,这样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初醒之时,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还是有些难受,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何会难受…心口有些疼,一想,脑袋更疼...无休止的重复,索性放任…… 走过了山林,便是一条康庄大道,前路悠悠,看不到尽头,伫立垂柳之下,我仍在犹豫,走,还是不走? “驾!驾!” 有马蹄声“笃笃”而来,伴随着马夫吆喝之声。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零九章 故人相逢 手机阅读 我微微侧目,便见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远远而来,路过我之时,带起了一阵风,发丝飞旋起舞,尘土漫漫,迷了我眼。品书网 我揉了揉眼睛,视线有些模糊。 “阿芜?真的是你?” 身侧响起一中年男子的声音,语气中满是惊喜。 我轻眯了眼,看他,暗红色长发,略有细纹的脸,倒是一派文雅俊美。 歪了脑袋,眨了…眨眼,问道,“请问…你是?” 他愣了一愣,眉头紧锁,“你不是蒂芜?” “我是,蒂芜。” “你不记得我了?” 他眼眸因震惊微微睁大,神色带了丝不悦。 我抿了抿唇,诚恳点头,“我,忘了,很多,事……” “离渊呢?他怎的没在你身边?” “离渊…?” 离渊…离渊…我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熟悉到令我心尖发颤的悸动,可是…却想不起来… “嘶…疼…” 脑袋一阵阵抽痛,我捂住了脑袋,脚步略退,背倚靠在柳树上才站稳身子。 “阿芜…阿芜,你怎么了?” 那男子焦急唤我名字,可我却疼的说不出一个字,只咬紧了唇,心口处,脑海里…似是针扎般,止不住的疼…口中血腥味渐渐蔓延… 忽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蹙眉睁眼,望入了一双关切的暗红色眸子中…… 脑中蓦地闪过无数画面,那面色苍白的少年,被妖血侵蚀的病弱身躯…… “陌…无双…” 无意识呢喃了一句,便陷入了晕厥。 醒来,却是在一处陌生的庭院。 怔怔起身,脑袋仍有些晕眩,这是…在哪? “姑娘,你醒了?” 门外进来一女子,见我清醒,惊喜道。 我疑惑望她,“这是…哪儿?” “陌府啊!奴婢是过来伺候你的婢女,梅香,你在路边晕倒了,我家老爷将你给救了回来…我家老爷啊是个大善人…” 那自称是梅香的女子仍在喋喋不休的说道着,我微阖了双目,努力回忆,却力不从心,脑海中空荡荡一片…又忘了么? 不过,还好,我还记得,凤隐。 “老爷,您来啦!” 梅香因惊讶而放大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我怔然望着她口中的那个老爷缓缓走近。 “感觉怎么样?” 他坐在床榻,神色自然,话语间,皆是熟稔。 我迟疑片刻,缓缓点头,“还好。” “你…是不是又忘了?” “嗯?”我不解的看着他。 “还以为你想起来了…真是…”他无奈摇头,望着我的眸光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呆呆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看你这样子,肯定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这么多年了,性子怎的一点都没变呢……” 他目光似是有些鄙夷,却又夹带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我没看懂,也来不及去琢磨。 因为…我摸了摸肚子,望他,轻轻启唇,“我饿…了。” 他蓦地失笑,睨着我,“除了吃,你还记得什么呢?” 我默默垂眸,黯淡了神色,我也想记得的,可是…记不起来啊… 他许是察觉到我低迷的情绪,笑声一顿,“咳咳…不是饿了么?起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一听到可以吃东西,我眸光顿时亮了起来,“…好。” 他轻笑,弯了腰,在婢女惊愣的目光下伸手将我扶起,为我穿上布履。 “走吧。” 他面容俊美,即使面上有淡淡细纹却不掩他风华,反添了一抹成熟魅力。 我望着他出色容颜,启唇,问他,“我们,以前,认识…么?” “认识。” “…哦,那你,叫,什么?” “陌无双。” “…哦。” 陌无双,我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似有若无的熟悉之感,应当是认识的吧。 我本以为,他会如凤隐那般牵起我的手,可他却没有,只走在我身侧,以一种守护的姿态。 “梅香,与夫人说,我今日不回来用膳。”陌无双微微侧首,与一旁呆立的婢女道。 “…是。”她呆了片刻才回答,随即她目光看向了我,有疑惑,有探究,更多的…却是敌意… 我不懂,她为何会对我产生敌意… 出了院子,迎面跑来一个身形略微发福的男子。 他瞥见了我,目光震惊到惊喜,一瞬切换。 “蒂芜姑娘!真的是你啊!” 他朝我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虎牙,瞧着极为可爱。 我微笑颔首,静静望着他。 心底有些遗憾…又是一个,我忘了的熟人… “蒂芜姑娘不愧是修仙之人,三十年过去了,容貌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还和当年一样好看…” 他在夸我好看,我听懂了,嘴角笑意更是深刻了几分。 他却忽然目露疑惑,悄悄移了步子,靠近陌无双,小声耳语,“老爷,蒂芜姑娘为何不说话?怎么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话虽说的小声,可我却听见了…莫名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夜色中,有一个小小少年,与另一人小声耳语,似是不想我知道…可我却听到了所有,心底瞬时涌上一股暖意。 “她失忆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陌无双淡淡开口,那人惊愣一瞬,复而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看向我的目光带了同情。 他笑了笑,与我道,“蒂芜姑娘,我是陌七。” 我微微颔首,启唇,“陌七。” “老爷这是要带蒂芜姑娘去吃饭?” 陌无双闻言,点了点头,唇角笑意更甚。 “那小的就不打扰老爷与蒂芜姑娘了。” 他侧身,退后了两步。 “走吧。”,陌无双朝我道。 我颔首,跟在他身后。 入了街,尘世气息铺面而来,繁华熙攘的街道,拥挤的人潮… 陌无双许是怕我走丢,隔了袖摆,拉着我衣袖,将我带到一处酒楼前。 低眸,问我,“你还记得这儿么?缘和楼。” 我歪了脑袋,扬眸,略一思索,仍是空白。 摇了摇头,望着他道:“不记得。” 他低低一声叹,不再询问。 上了二楼雅间,他点了几道菜,要了两壶酒。 当小二将酒拿上来之时,那清冽之香令我精神一振,我目光灼灼盯酒壶,直觉那里面装着的,是我所喜之物。 “还是这般贪杯?” 陌无双眸光带笑,取了杯盏,斟满一杯,递至我身前,我小心翼翼端过,凑近闻了闻,清冽酒香沁入鼻翼间,直至肺腑,顿时眸光大盛。 浅抿了一口,袅袅清香令我心醉,饮尽了一杯,默默将杯盏伸至他那边… 他笑着,将那一壶酒放置我身前,“我想,你应该比较喜欢自己来。” 确实! 我目光晶亮,朝他扬唇一笑,嘴角梨涡深陷。 吃饱喝足之后,我总是格外困乏…手托着下巴,眼眸微阖,脑袋一点…一点… “蒂芜…蒂芜?” “啊?”我轻眯了眼,“怎么了?” “困了?” “嗯…” 耳畔响起一声隐晦叹息,随即身子一轻,似是被抱起,睡意来袭,我实在抵抗不住,坠入了梦乡… “老爷…老爷…” 耳边响起一阵吵嚷,我不耐的嘤咛了一声… “有话待会再说。” 隐约听到陌无双说了这么一句,便触及柔软床榻,一夜好眠。 晨光微露之时,我便醒了来。 起身,侧身立于窗畔,望了窗外,桃之夭夭,粉色花瓣翩跹,漫天花雨中,有一玄色身影愈行愈近,望着这一幕,我心似是被撞击了一般,猛然跃动,怔怔然呆滞了… 直至外间传来敲门声,我恍然惊醒,侧目望去,“谁?” “蒂芜姑娘,是我,梅香,您起身了么?” “起了。” 我淡淡答道,再回首,却不见了那人影,我有些慌了,却不知为何会如此心慌。 我探身出了窗外,目光四顾,那人却似是梦幻般,消失了… “蒂芜姑娘!你在做什么?” 梅香焦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随后我便被一股大力拉回了屋子里。 “怎么,了?” 我望着梅香,微蹙了眉,有一丝被打搅的不悦。 梅香没好气的看着我,“蒂芜姑娘,我还想问你呢,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若是不小心掉出了窗外怎么办?” “我,不会,掉,出去。” 我缓缓答道。 她神色一滞,莫名气恼的盯了我一眼,“好好好,算奴婢多管闲事了!以后姑娘的事,奴婢都不会再管了!” 梅香生气的莫名其妙,我实在不明白,抿唇,不解的看着她。 “奴婢适才给您端了早膳来,您记得吃,若无事的话,奴婢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她缓缓朝门口走去,我思索了一番,还是想弄明白,便开口叫住了她。 “你,为什,么…生气,呢?” 梅香身形一顿,转身惊疑的望着我,“姑娘是真不懂…还是…?” 我默然看着她,她似是逐渐明了…眸光闪了闪,看着我时,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往门外走去。 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早膳,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清淡爽口。 “就是这儿么?” 门外传来一娇俏女子声音。 “是的,小姐,可是…”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章 误会连连 手机阅读 “呵!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将爹爹的给迷住了!” 随着话音愈发清晰,脚步声愈近。品书网 “哐哒”一声,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我望着“吱吖”摇曳的门板,微微蹙了眉。 “小姐…蒂芜姑娘不是…” “住嘴!梅香,你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胳膊敢肘往外拐?” 入内的是一个盛装女子,妇人打扮,面容妍丽,眸光却含了抹狠厉。 “你就是蒂芜?” 那女子语气颇为不善,斜飞的眉眼带了鄙夷。 我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衫,缓缓起身,看着她,“何事?” 她走近,斜眼睨我,在我周身绕了一圈,冷嗤一声,“也不怎么样嘛?” 梅香站在她身后,神情焦急,朝我一个劲的眨眼,我怔怔望着她,真真没懂她想表达的意思。 再看向那女子,眉眼间总有几分熟悉之感,莫非…这也是我的故人? 梅香见我一直没有反应,略一跺脚,便往外跑了出去。 “你,认识,我?”我启唇,问那女子。 她神色一顿,冷声道:“以前不认识,现在可算是认识了,还以为是什么狐媚的玩意儿呢…就凭你,也想做我爹爹的妾室?” 她说的,我不是很明白,遂问道:“何为,妾室?” “呵…装的倒是挺不错的,你现在赖在我家不走,难道不是想做妾室么?” 我默了默,神色认真的解释,“我,没有,赖在,你家…” 我只是…好不容易遇见认识的人了,想停下,歇一歇…属于我的路,是没有尽头的。 “说的倒是好听,昨日也不知是谁,赖在我爹爹怀里不下来,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的这么不要脸呢!看你这年纪,说不定比我还小…竟然争着做人妾室,不害臊么?!” 那女子眸底怒火丛生,看着我的目光极为鄙夷不屑。 她说的,爹爹…是陌无双么?原来,她是他的女儿…难怪看着有几分熟稔。 昨日我困乏了,便睡了过去,是陌无双将我抱回来的? “怎么?没话说了?被我猜中了是么?像你这样的女人,从小到大…我见的多了,凭着几分姿色便想诱惑我爹爹将你纳回府里,真是做梦!不妨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永远都无法进这个家门!” 我默然蹙眉,思索着她的话,脑中忽而闪过某些想法,心生疑虑,便问,“女儿,可以…管…爹爹…纳妾?你…出嫁…了,不…应该…在…夫家?” “你!”她面上爬上绯色,恼羞成怒的望着我,声音愈发尖锐,“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狠角色,呵…我告诉你,就算你入了门,你也只是个妾,见着我这个嫡出大小姐,一样要矮我一头!” 闻言,我望了望她身量,堪堪至我鼻梁处,遂缓缓道:“我…比你,高。” 诚然,我说的是实话,可是她似是更生气了…扬起了手,便朝我挥来。 看那挥掌的程度,用的力气俨然不小,我自是不会任由她一巴掌挥在我脸上,遂立即退后一步,她一掌挥空,咬牙切齿的看着我,随即反手,又朝我抽来… 然,这次不用我出手…... 陌无双满面怒容,出现在房内,他抓着那女子的手,沉声道:“陌思雾!你在做什么!” “爹…爹爹…”那女子在看到陌无双的那一瞬眸底闪过一丝慌乱,看着我时神色却愈发不善。 “阿芜,你没事吧…” 陌无双松开女子的手,关切问我。 我缓缓摇头,道:“没事。” “爹爹!”陌思雾上前拉住陌无双手腕,不甘道:“你怎能叫她阿雾!她不过是个贱女人!怎能…” “住口!”陌无双忽而将她甩开,眸光惊怒,“是谁教你叫贱女人的?!满口粗鄙之言,这就是我陌府的家教?” “她就是贱女人!爹爹以前从不凶我,现在竟然为了她凶我,她不是贱女人是什么?!” “你!!”陌无双怒气上涌,“好,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大口喘息着,显然是气急了。 我默然站在一旁,眼前这情形…似是因我而起…可是,我却不知该如何化解。 正欲开口,便听得陌无双大声喝道:“来人!家教伺候!” 陌思雾呆滞了,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爹爹…爹爹,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要打女儿?” “平日就是将你给娇惯了!已经嫁为人妇,竟无一丝端庄淑态,今日必须得好好管教一番!来人!藤鞭拿来!” “老爷…这…” 陌七站在一旁,神色纠结,望着陌思雾的目光满是疼惜。 “陌七!难道你也想违背我?” “不敢,小的不敢…” 陌无双盛怒,大吼:“那就去将藤鞭拿来!” “我看谁敢!”门外传来一声大喝,似有歇斯底里之音。 陌无双身形有一瞬僵硬,我往门口看去,便见一身着深色襦裙的妇人盛怒而来。 她入了门内,直直盯着陌无双,眸光难掩怒意,陌思雾在妇人入门的那一刻,便扑入了她怀里,哀哀的唤着:“娘…爹爹要打我!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我瞧她哭的如此哀戚,不由疑惑,这不是还没打么…怎的还先哭上了? 随即,我看向陌无双,他神色尴尬朝我扯了扯唇角,目光带了歉意。 “老爷!昨日之事妾身便不提了,但今日之事妾身却不能不管,阿雾究竟是怎的惹您生气了,竟然要动用家法?” 陌无双冷哼一声,“阿雾就是给你娇惯的!对待客人毫无礼数,出口便是‘贱人’,甚至出手伤人…难道不该受管教?” “客人?”那妇人移了目光,看向我,冷声道:“老爷若是不说,妾身还以为姑娘是老爷想纳回家的内人呢…怎的是客人了?” “庞氏!别太过分!” 陌无双忽而冷了声音,眸中暗红色光芒闪烁,似是火焰中藏了寒冰,滚烫灼人却又令人心生寒意。 那庞氏身躯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陌无双,半晌才喃喃道:“老爷…叫妾身…什么?” 陌无双别过了眼,眸中似有不忍,面上却依然冰霜覆盖。 气氛一瞬间僵到了极致,我一度想说些什么,却总是词穷…这情形,着实让我为难了,我反复思索着,脑中却仍是空茫茫一片。 半晌之后,倒是陌七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夫人…其实…蒂芜姑娘…” “你说她叫什么?!” 庞氏忽而一声大喊,目光睁得老大看着我,唇角有些颤抖。 我微抿了唇,木然看她…总觉得她这张脸…亦是有几分熟悉…难道她也是与我相识之人? 可是…对她,我无一丝熟稔之感。 “夫人,这位是蒂芜姑娘,是老爷…” “哈哈…蒂芜…原来是这样,陌思雾…陌思芜…阿雾,阿芜…陌无双,你真是藏的好心思啊…蒂芜?呵呵…” 庞氏忽而癫狂大笑,口中兀自低喃,她状若痴狂的望着陌无双,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布满了嘲讽之意。 陌无双皱了眉头,“夫人…” 陌思雾亦是心惊,她挽着庞氏的胳膊,声音关切,“娘…娘…你怎么了?” 庞氏转移了目光,怨恨的眼神直直盯着我,对他二人的呼唤充耳不闻。 她挣脱了陌思雾的手,缓缓朝我走近,面上带了诡异的笑容。 我兀自不动,望着她。 “夫人!” 在她即将接近我之时,陌无双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我身前,声音沉沉唤她。 “妾身不过是想看清楚蒂芜姑娘长什么模样而已,又不会伤害蒂芜姑娘…老爷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呢?妾身只是不甘呐…当了二十多年的替身,连正主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呵呵…这不是很讽刺么?” 庞氏犹自笑着,眼角却有眼泪滑落,她如此倔强的望着陌无双,即使流泪,依旧高扬着脑袋。 “谁说你是她人的替身?!” 陌无双锁紧了眉,语带怒意。 “还有谁呢?这不都是老爷自己说的呢?新婚之夜…洞房之时,老爷一声声…一句句…唤的不都是阿芜么…?呵呵…” 她话音一落,我便看到陌七似是受到了惊吓般,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我看到陌思雾不可思议的望着陌无双,复而看向我时,眸光充满了怨恨。 我看到…陌无双伫立在我身前的身子僵硬了,他手渐渐握成了拳… 所有人都将目光渐渐转向了兀自呆立的我,只有他不曾。 “只是,妾身实在好奇的紧,为何蒂芜姑娘看起来仍是这般年轻…莫不是老爷找的另一个替身?看起来…确实与妾身有几分相似,也比妾身年轻,想必更像当年那个阿芜…更让老爷喜欢是不是?” 庞氏话音柔柔,却暗含了阴狠,她的目光如猝了毒的利刃一般,一下又一下…刓在我身上。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估摸着…我已经被她凌迟了好几百次吧… “庞氏,不要太过分!” 陌无双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显然在极力压抑着怒意。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妻离子散 手机阅读 “过分?妾身如何过分了?是只为老爷生养一双儿女过分了?还是心甘情愿做了二十多年的替身过分了?亦或是这替身当的远不如正主让老爷不满意了…所以,过分了?” 庞氏步伐缓缓,走至陌无双身前,面上犹带泪痕,语气却愈发咄咄逼人。品书网 “夫人…”陌无双虽铁青着脸,声音却柔了下来。 他看着庞氏的目光歉疚又疼惜…也许,还带了爱恋,只是…他们都未曾察觉。 那我应该说么?可是…说什么呢?我兀自站立,手支着下巴,思索着… “老爷不是唤妾身庞氏么?‘夫人’这称呼…妾身实在是不敢当,不知老爷身后的这位姑娘是否想要这称谓?” “我,不要!” 终究找到说话的机会,此次不待陌无双开口,我便大声的拒绝了。 庞氏惊诧了一瞬,随即嗤笑,她掩唇,眸光微讽望着我,“姑娘这是在向我炫耀么?揣着别人不屑之物当成宝…呵呵…” 我实在不解,他们心思想法为何会如此古怪,总将我的话意扭曲成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意思。 “我说,不要!真的,不要!” 我一再强调,却引来了陌思雾的怒意,她大步上前,恨恨的盯着我,“别再狡辩了!昨日你躺在我爹爹怀里的时候可不曾出来解释过半句,如今事情暴露了,便想推托两句将事情敷衍过去么?” 事情暴露…?何事暴露了?不过,那推脱一词…我倒是明了。 “我,没有,推托,我只是…睡着…了。” 我认真的解释着,却让庞氏泪流更凶,她掩面,哀哀的低声抽泣,那压抑的悲伤,在我耳畔盘旋…我忽而发现,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歉意的望着陌无双,脚尖不自然碾地… 他微勾了唇角,无奈一笑,陌思雾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怒火冲天,朝我吼道:“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爹娘吵架,让娘伤心!我打死你!” 扬手便朝我挥来…… 陌无双背对着她,未曾来得及阻挡,我无奈抬手,在陌无双焦虑的目光下,将她手抓住… “为何,打我?”我问道。 “你!放手!” “为何,打我?” 我手下加重了几分力度,陌思雾痛的小脸都皱了起来,眼眶泪水盈盈,“你放开我!” “放开我女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庞氏见我抓住了陌思雾,顿时急了,伸手便朝我脸上抓来,却被陌无双拦腰揽住,“庞氏!你清醒点!” “阿雾…那个女人抓痛了阿雾,你没看到么?有你这么当爹的么?竟然帮着外人打女儿!阿雾啊…” 我木着脸,手下陌思雾兀自挣扎,另一只手还想挥来,我再次抬手,抓住。 “别动,不然,痛。” 我好心提醒她,她却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顿时慌了神,眼泪滚滚而下,“爹…娘…这个女人要打我!娘…救我…” “阿雾啊…陌无双!你放开我!” 陌无双沉着脸,目光在她俩之间不断徘徊,隐有痛意,却始终不看我,是不敢?还是不愿? “打吧!打吧!打死我们娘俩算了!陌无双,这还没过门,就欺负到我娘俩头上来了,要是过了门,那还得了…现在就打死我们算了!阿雾…你别怕,黄泉路上娘陪着你…” “你胡说什么呢!” 陌无双一声怒吼,抓着庞氏的肩膀摇晃,庞氏却不理,只看着陌思雾,目光哀戚又绝望,眼泪蜿蜒而下,花了她精致的妆容,发丝散乱了下来,模样更是狼狈… “娘啊…” 这厢陌思雾不住的哭喊着,我蹙了眉,她哭喊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可若是放开她,难免她不会来第二次,那我还得再次抓住她…太费事了… 我环顾四周,一众丫鬟小厮都退出了门外,房内如今只剩下了我们四人,我想找个人帮忙都不行… “我,放开…你,你…别动…手。” 我好心与她商量,却被她狠狠的瞪来,哭喊着:“不用你假好心!” 那边庞氏语气威胁,“陌无双!我告诉你,今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要是真的要把她留下的话,那我立即就走。” “走?你想去哪?” 陌无双沉了声音,语气藏了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还管我去哪么?你放心,我一定会走的远远的,不会碍你们的眼!” “娘…”陌思雾焦急哭唤着,“爹爹,你快劝劝娘啊…” 复而又转向我,“都是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家…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 我:“……” 我微垂了目光,陷入了沉思…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们这般厌恶? 那厢陌无双见她越说越过分,真怒了,“庞氏,你真的过分了!” 他一甩手,庞氏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陌思雾见娘亲摔倒,顿时急得大哭,挣扎更甚,我琢磨着…她应该是要去扶她娘,便松开了手… 谁知,她挣扎之时用劲过大,我一松手…她后退之势止不住,“啪”的一下…也摔了… 我默默捂脸,垂着目光不敢看陌无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摔倒在地的娘俩抱在了一起,哀嚎着…那哭声之凄厉…我不忍再听… “走吧!阿雾…跟娘走!” 庞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是倔强站起,拉着陌思雾便往外走。 陌无双双手握成了拳,沉着的脸却无一丝松动,仍旧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们,周身气息已接近爆发的边缘。 “你若是出了这个门,就不用再回来了!” 陌无双一声大吼,转过身,背对着她们。 庞氏凄凄一笑,“老爷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了…妾身这就走,绝不会再碍您的眼。” 我看着陌无双额头上青筋凸起,却兀自隐忍着,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眼眶都红了… 不过半个时辰,事情便以我无法理解的诡异方式,演变至如此地步… 我抿了抿唇,小声的、试探着问陌无双,“真让,她们,走?” “让她们走!”陌无双压抑着声音,挺拔的身形僵直的可怕。 “谁都不许走!” 就在庞氏与陌思雾即将踏出门的那一瞬,门外传来一声嘶哑的怒吼。 陌无双神色一变,立即转身,朝门外走去,“秦叔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这个家就要被你给拆散了!妻离子散!妻离子散啊!” 陌无双将那头发花白口中不住怒吼之人扶了进来,庞氏在门边停下,福了福身子,低低唤了一声,“秦叔。”语气软了下去,毫无适才针锋相对时的尖锐。 来人冷哼了一声,神色极为不悦。 陌思雾直接便挽了那老人的胳膊,委屈了音调,“秦爷爷…” 那老人冷着脸,未曾看我,便直接与陌无双道,“早就与你说过,娶妻应娶贤!你自己要娶庞氏…如今为了一个还未过门的妾室闹成这样…哼…” 陌思雾委屈的神色一僵,抬眸看向老人,再瞥向自己父亲,嘴唇蠕动着,张口…却是无言。 庞氏站在一旁,身躯已隐隐有些颤栗,她低垂着脑袋,甚至不敢抬头看老人… “秦叔,此事是误会…” “误会?还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一个妾室么?不管是纳了还是赶出府去!总归不能教庞氏受委屈!当初你不顾阻挡将人给娶了回来,二十多年,为你生儿育女,照看府里…哪儿点对不起你了?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妾室将正房夫人赶出府去,陌无双,你真是出息了!” 庞氏兴许不曾想那秦叔会如此为她说话,顿时震惊抬眸,眼眶泪花“扑簌簌”滑落,神情哀戚中却带了欣喜宽慰… “秦叔…” “秦爷爷!您是没看到…”陌无双正要说话,却被陌思雾抢了些,“适才那女人抓着阿雾的手,甚至要打阿雾…还将阿雾给推倒在地,您看…这手上还有伤呢…” 陌思雾伸出手,将那一圈红印子放置老人眼前。 “阿雾!休得胡说!” “你凶什么!竟然帮着外人来欺负妻女,陌无双…你…今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将你给迷成了这个样子!” 老人拄着的拐杖不住的点着地,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愤然。 “秦爷爷,就是她…那个女人…” 陌思雾手指向我,那老人微敛了目光,朝我看来…忽而眸中光芒一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我驻足不动,在他看我之时,我也在打量他… 花白的头发,眉毛与胡须都成了银白色,似是被夜晚的月光染了一层银霜,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长了点点斑痕,虽是老态,目光却无混沌,反而一派精明…此刻他身躯微颤,握着拐杖得手哆嗦着…… “蒂芜…姑娘?” 他微哑了声音,嘴唇有些颤抖, 看他的神情,应是认识我的,我抿了抿唇角,溢出一丝浅笑,道:“我是,蒂芜。” “秦爷爷认识她?” 陌思雾在一旁叫道。 老人没有理她,微微挣脱了二人搀扶他的手,缓缓走至我身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朝我拱手深深作了一揖,起身之时,有些不稳。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仍是离开 手机阅读 我伸手,搀住了他,“小心。品书网” “呵呵…多年不见,姑娘还是如当年一样,没有一丝改变…” 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的道:“我,忘了。” “这…”老人惊异的忘了我一眼,再看向陌无双,沉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蒂芜姑娘怎会成了你妾室?!” “秦叔,阿芜怎么可能是我妾室…”陌无双无奈勾唇,笑容略有涩意。 “那…”老人看向庞氏,再看陌思雾,神色一沉,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厢,庞氏自老人朝我作揖之后,便惊呆了过去,老人带怒的话音一响,她身子一震,目光呆滞望了我一眼,随即看向陌无双…怔怔然没了言语… “秦爷爷…” 陌思雾小声唤道,欲言又止。 陌无双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老人一个眼刀过去,他顿时闭了嘴,浅浅一声叹息,目光睨了眼庞氏,随即瞥向了他处… “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陌思雾仍是将矛头指向了我。 “说清楚!”老人拄着拐杖,在地上狠敲了一下! 陌思雾身子一颤,泪珠在眼底打转,“昨日,阿雾听说,爹爹带了个女子去缘和楼吃饭,又将她一路抱回了家…便回家来看看…可是这个女人…不仅不解释,还一直言语挑衅…阿雾气不过,便想打她…” “你已经嫁出去了!竟然回娘家来打贵客?阿雾…是谁教你如此行径的?!陌府的家教就是这些?” 陌思雾震惊抬眸,望向老人,却见他一脸恼怒的盯着自己,脸色顿时一白,这才惊觉...自己似是说错话了,求救的目光瞥向陌无双,他却撇过了脑袋… 适才,他那一声轻咳,约莫…便是在给她提醒,可是…她仍坚持将矛头引向我… 女娃娃…确实不能太过骄纵了,更何况,还是如此无理取闹,本小仙着实…不…喜… 本…小仙?本小仙是谁? 我似是又陷入了莫名沉思… “然后呢?” “然…然后…爹爹来了,爹爹说要对阿雾家法伺候,娘亲赶来阻止…爹爹与娘亲便争吵了起来…随后,便是爷爷看到的那样…” 陌思雾此番话音小小,尽量避免将我提及,以免引来老人的不快。 “你们…”老人一声长叹,拐杖不住的在地上敲着,“都已经为人父母,竟还如此意气用事” 话音沉痛无比… “秦叔,我知错了。”陌无双开口,随即他朝庞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 庞氏却是不肯,她兀自站立在一旁,面上泪痕斑驳,眸色仍是倔强,“妾身还是不明白,蒂芜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老人闻言,看向陌无双,鼻腔内一声沉哼,“你自己说!” 陌无双看着庞氏,缓缓道:“阿芜乃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是没有她,便不会有我的存在,而且,她是修仙之人…怎么可能与做我的妾室?” 随即他看向了我,嘴角带了丝无奈的笑,“可有一事,我也不得不承认,当年,我对阿芜,确实心存爱慕,可是…”他将目光转向庞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待你如何,你当真不清楚?” 庞氏红了眼眶,“那你为何不解释清楚?” 陌无双无奈了,笑意苦涩,“你给过我解释的机会么?” “老爷!”庞氏掩面而泣,欲言又止的望着陌无双,陌无双眸光一暖,朝她走近,将她颤栗的身子拥入了怀里。 “别哭了,女儿还看着呢…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的还这么爱哭?” “老爷…” 我微微抬眸,便看到了这一幕,瞬时松了口气。 他们纠缠了这么多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虽然我不太明白,可若是与我相关,我还是希望能解释清楚。 “你真的…不是来做我爹爹妾室的?” 陌思雾忽而凑近了我,与我小声道。 我默然望她,这小姑娘为何这时候了…还问这种问题? 可她问了,我也不好忽略,遂点了点头。 她终是松了口气,犹带泪痕的面上带了妍丽笑意。 我无奈了面容,适才我说了那么多遍,她都不曾相信…如今倒是信了…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此后,陌府上下均将我当做上宾,不敢有一丝怠慢,可我却觉着愈发不自在… 而且,我总觉那庞氏对我,仍心存芥蒂,未免他们之间再闹不愉快... 我还是决定离开。 遂以,我将去意与陌无双说了,他端坐椅上,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极为不赞同对我道:“阿芜,你如今这情况…不适合在外走动。”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可我并没有觉得不合适。 “我只是,告诉你,并没有,征求你,同意…” 许是在陌府与人交流多了,我觉得我说话之时语气更自然了许多,如此,也是一个进步。 “阿芜,你这样出去会很危险…” 我眨了…眨眼,一字一句认真道:“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如此…并没有,不好。” 他无奈了,手扶着额头,手肘撑在桌面,另一只手食指微曲,在桌上不停地轻敲着。 半晌,他问我:“你…想起来一点点了么?关于失忆的原因?关于…以前的事?” 我思索了片刻,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有,想起来…” 某一个瞬间,我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些画面…虽然转瞬即逝,却很清晰。 只是,过了那一瞬,我便会忘记…自己想起了什么… 每当我深究之时,便会头痛欲裂,我不愿如此折磨自己…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的吧? “那你可曾…记起过…离渊?” 那个名字,从陌无双口中道来,似是极为艰难。 我轻声念了一遍那个名字:“离渊…” 离渊…离渊…似是在心底默念了千万遍一般,极为顺口,极为熟悉…熟悉到心口发疼…鼻头微酸。 “我应该是认识他的吧?” 我笑了一笑,问道。 他目光有几分晦涩难懂,默然颔首,“认识。” “认识啊…”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抿唇一笑:“若有缘,以后还是能见到的吧?就像和你重遇一样。” 陌无双微微一笑,道:“你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你可是他未婚妻啊…” 他笑意中带了几分戏谑,却让我愣了神,未婚妻…离渊的未婚妻… 这些日子在陌府,我隐约明白了很多东西…其中便包括‘未婚妻’为何意…然真正让我心惊的,是我心底猝不及防涌上来的甜意与雀跃,那般真实的欣喜与渴望…我不禁捂住了心口,心跳声骤急,“砰砰砰”在我胸腔内跃动着,似是要从喉咙口跃出。 “离渊的…未婚妻…” 我垂眸,低喃出声,唇角不觉溢出了笑意。 耳边响起一声叹息,我微微抬眸,便触及陌无双含笑的眼眸,“你忘却了所有一切,却唯独不曾忘却对他的爱慕,阿芜,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痴呢?” 我蹙眉,摇头,“不傻,也不痴。” 他轻笑摇头,复而神色认真,“你若是真要走的话,我也阻止不了你,可我仍是放心不下…” “没什么,不放心,我以前,都是,这样的。” 除了与凤隐一起待过几日,便一直是独自一人,在陌府的这段时日,倒是过的最热闹一段时间。 “那…” “不用。” “呵呵…”他失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么,就说不用。” 我默了默,点头,“我知道,不用,找人送。” 这回轮到他沉默了,他笑望着我,半晌,轻叹一声,“看来,还是不傻的,也是,你就算失忆了,仍是修仙之人,若你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我们这些凡人又怎么帮的上忙?” 我抿了抿唇,张口,却一时没了言语,遂静望着他。 “何时动身?”他问我。 我眨眼,“现在?” “现在?”他惊愕出声。 我缓缓却坚定,点头,“现在。” “你…”他愕然,随即道:“也是,你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那你想去哪儿?我送你一程总可以吧?” “一程是多远?” 他愣了,哑然失笑,“…至城门口。” 思索片刻,我缓缓点头,“那就城门口。” “看你这神情,似是很不想我送?” 我摇头,道:“没有,走吧。” “现在?不需要带点东西?” 我转身,疑惑望他,“带什么?” 他起身,吩咐一旁侍候的婢女,“去将膳房备好的糕点装几盒,再找陌七,取几坛佳酿。” “是,老爷。” 婢女退下,他垂眸,笑看着我,“这些,你总该是喜欢的吧?” 诚然,我甚是欢喜,便欣然点头。 出了城门,我接过陌无双递来的包袱,掂了掂,有点重。 他见状,再次问道:“真不需要马车?” 我摇头,“不习惯。” “行吧…”他无奈叹息,又道:“那可需要衣物?银钱?” 我一一婉拒,那些东西…我似是都用不着… “一路小心,也许,再见,已是遥遥无期,阿芜…”陌无双忽而朝我张开手,面上带了淡淡笑意,我略一思索,便伸手抱住了他,颇为郑重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咳咳…” 他轻咳出声,脸上飞上了一丝红晕,神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阿芜,你可以小点力气的。”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途遇强盗 手机阅读 我默默退开半步,眼睛一眨,眸光瞥向了另一处,唇角却不觉勾了抹清浅笑意。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走了。” 最后望他一眼,转身,不再回眸。 红尘万丈,能再相遇已是万幸,虽然我没了记忆,可是那旋绕在心底的暖意却不曾褪色半分… 前路茫茫看不见尽头,若是沿途有一两相识之人等候,即使只是匆匆一面,亦可聊以慰藉。 一个人的路途啊…难免会寂寥…不是么? 我微抬了脸,任阳光洒在脸上,暖意融融,风过,撩起我发丝,细碎的头发在颈侧扫过,些微的痒。 微眯起眼,眺望了天际,陌无双的话在耳边回响… 你可是他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那我的未婚夫,离渊,你在哪呢? 是否有焦急的寻我,又是否等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待我来寻你呢? 又要开始漫无目的的寻觅了么…? ‘又’…为何是‘又’? 我低垂了眸光,望着地面,绿草悠悠,轻摇身姿,我的心似是也跟随着摇曳了起来… 莫名的疲倦之感席袭上我心头,似乎…曾几何时,我也这般迷茫了岁月之途,足迹踏遍了苍茫大地,只为寻觅。 那无言的孤寂与绝望,狠狠的攥紧了我心脏,令我疼的几近窒息… 微蜷缩了身子,我脚步轻移,倚上路旁一株榕树,深吸一口气,微闭了眼,狠狠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忽然而来的杂念从脑中驱除… 不能,再想了… 打开包袱,拿出一盒糕点,捏起一块放入口中,香甜软糯,吞入腹中,冲淡了适才纷涌而至的苦涩之感。 抬眸望去,前方又是一分岔路口,左边…还是右边? 我皱眉,思索了片刻,弯腰捡了根枯枝,背对着路口,将枯枝往后一抛,再回首,枯枝指向…左边。 抬步,便往枯枝所指方向走去,漫漫大道,寂静的连风过林中的“飒飒”之音都清晰入耳。 走了约莫一刻钟,林中总算传出了声响…… 我怔怔看着前方窜出的那一排蒙着黑面纱手执大刀的男子,为首之人大声吼道:“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如此简单明了的喊话,我是听明白了的,只是… “买路财,是什么?” 我疑惑问道。 那人眸光一愣,盯着我看了几眼,“就是银子!” 银子?我略一思索,陌无双似是提及过…可我似是拒绝了… 遂道:“银子,我没有。” 那人再次愣了,“没有银子?” 我诚恳点头,他却是不信,回首与伸手之人对视一眼,随即点头,再看向我:“少废话,将你包袱拿过来!” 闻言,我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包袱,没有,银子。” 那人见我不肯将包袱拿出来,眸光微亮,将刀横在肩上,便朝我走来。 我兀自不动,静静望着他。 “拿出来!” 他在离我三尺之远处站定,伸出手,声音狠厉。 我手不自觉摸上腰间,摸索了一番,除了腰带,再无所获…片刻之后,我倏地回神,低眸看向腰间玉带…我在找什么?如此自然的动作…腰上应该缠有一物么? 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粉色花瓣翩跹中,墨色身影手执软鞭,金光灼灼,似离弦之箭,似飞旋之羽,又似裂空之音…待那身影回眸,画面陡然终止,我还未来得及看到他的面容… 忽而手中包袱被人拉扯,我微微抬眸,眼中带了怒意,扬手,阵阵不知名的力量在我掌间凝聚… “姑娘快松手吧,只要你将包袱给了就放你走,不然等大当家来了,你可就惨了!” 眼前之人目光真诚,语气中亦是带了丝关切。 我默默收了手,提着包袱的手一松,“小心些,里面,有酒。” 那人拎起了包袱,掂了掂,果然有清脆碰撞之声响起,他惊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提着包袱往回走。 待他回眸,却见我仍不走,神色略带焦急,“包袱已经给了,你走吧!” 我沉默不语,目光只盯着那包袱,我的糕点…和佳酿… “看包袱,没有,银子。” 我指了指那包袱,与他道。 他微楞,在我灼灼目光下,打开了那包袱… 里面只有三四盒糕点,与两坛酒。 “没有,银子。” 我再次说道。 “这…”那人望了我一眼,随即看向身后众人,眸色有些犯难。 “哈哈…”林中响起一阵浑厚大笑,众鸟惊飞,走兽逃窜。 “没有银子,留下人更好!” 人未至,声已到,我往生源处望去,便见一身着深色劲装的男子驾马而来,发辫随着骏马疾驰于空中飞扬。 待他近了些,我才看清,他脸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疤,从左眼贯穿鼻翼,直至右脸,将本是俊朗的容颜割裂的狰狞可怖,下巴上蓄了一小撮胡须… “小娘子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啊?”他驾马在我身前停下,俯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眸光锐利且不羁。 我微微仰首,望他:“来处来,去处去。” 他神色似有微楞,默念着:“来处来,去处去…”随即大笑,“这个回答我喜欢…哈哈…” “你…能不能…下来?” 我颇有些费力的望着他。 “哦?为何?” 他倾身,凑近了我,身子几乎趴在了马背之上。 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避过他咄咄压迫,启唇道:“太高了。” 仰着脖子…很累的。 他又是一阵大笑,笑声浑厚且肆意,那锐利的眸光闪过晶亮光芒,“真是个有趣的小娘子。” 我默然看着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步伐缓缓却沉重异常,走至我身前,伫立。 “小娘子可知我是谁?”他微微倾身,问道。 我摇头,“不知。” “那小娘子可愿随我走一遭?” 我眨了眨眼…前后两个问题跳跃性太大,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随他走…? 我看了看自他来了之后便一直静默在一旁的蒙面人,直觉不应该跟他走。 “不愿。” 他笑意一顿,微扬了眉,“不愿?为何?” “你,认识我?” 话音一落,便知猜错。 果然,他皱了眉头,“不认识,不过,今后可就不一定了…” 他勾了唇角,声音略带邪肆,可我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不管是先前那个夺我包袱之人,还是眼前看似放荡的他,都无恶意。 左右,我也不知去哪,跟他们走一趟也并无不可…至于是否会受伤,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而且冥冥之中我总会有种…死了才是解脱的感觉。 这念头来的莫名其妙,我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略一思索,便与他道:“跟你走。” 他似有一瞬怔楞,看着我时神情颇为惊异,“好!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小娘子…小的们,回山!今儿一趟,值了!” “哦!哦!大当家,大当家!” 身后那群人挥舞着大刀,兴奋暗呐喊,只有那夺我包袱之人,目光微黯看着我,很是痛惜的模样。 感受到他的关切,我朝他一笑,道:“包袱,还给我?没有,银子。” 大当家瞥了我一眼,道:“为何总觉得你说话这么奇怪?” 我仰首,“有么?” 他默然颔首,我自微笑,指了指自己脑袋,“失忆,忘记很多。” 最初醒来之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身处何方,不知日出日落为何物,只能遵从身体最原始的渴求,浑浑噩噩度日… 随后,凤隐出现… 火红的发丝,额间一抹嫣红印记,明亮的眼眸似是将阳光都容纳了,炙热的温度紧紧锁着我,那一声“蒂芜”如此熟稔,如此宠溺,包含了令我心颤的酸涩…脑中一瞬间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却一个都未曾捕捉到。 明明很多话想说,却组织不了语言,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默默望着他… 直至他笑容黯淡,问我,“你是不是很失望?见到的不是我?” 我想,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便摇了摇头… 他眸光一瞬晶亮,忽而伸手抱住了我,猝不及防之下,我未来得及拒绝,也…并不想拒绝。 就像被锁在寒冰中的困兽,如此渴望温度,真实的…能够触及的温度,我缓缓伸手,抱住了他…抱住了将我带离阴暗无光的温暖。 渐渐地,凤隐发现了我的异常,关于…我一片空白的记忆。他虽有些惊讶,却并不疑惑…我总觉得他应该是知晓些什么的,可是,他不说,我便不问。 这是,我予他的信任。 而且,我很感谢他,在我浑然不知自己为何物之时,他出现了,如此刚好,他教我如何开口,如何表达… 如果没有他的话,也许我至今仍在那处小林子里,浑浑噩噩的活着,也仅仅是活着。 “忘记,也没什么不好。”身侧忽而响起话音,我蓦地回神,略微侧目,便看到那人神色幽幽,眸光晦涩。 我微笑颔首,“我现在,很好。” 他爽朗一笑,朝我伸手,“可要一起骑马?” 我思索片刻,正欲拒绝,他却已翻身上马,长手一捞,便将我拦腰抱起,放置他身前。 “走!回寨子!” 他大吼了一声,便策马朝山林间奔去。 “大当家!大当家!” 身后跟着的众人不住呐喊,那热烈崇拜的势头,着实令我心惊。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四 首次打劫 入了山林间,山路蜿蜒,骏马疾驰,偶有枝叶朝我脸上扑打而来,均被身后男人挡住。 “未曾请教,小娘子芳名?” 疾风呼啸而过,传来他浑厚嗓音。 “蒂芜。”我启唇,遂又问他,“你呢?” 他笑声阵阵,胸腔贴着我后背,震颤不已。 “封无殇。” 无殇…无殇… 三生石旁,忘川无殇。 我道:“好名字…” 他兀自笑的畅快,我不觉跟着勾了唇角,乐呵呵的傻笑…… 一刻钟后,骏马扬蹄,在一处寨子前停下。 “大当家!是大当家!大当家回来了!” 头顶一阵欢呼声,寨门缓缓打开。 “大当家…” “大当家…” “大当家,大当家,今日带回来了什么?” “大当家,你马背上的是何人?” 刚入寨门,便被团团围住,底下似是炸了锅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询问个没完,面对众人炽热的目光,我有些不自在,身子不住往后缩。 “别动了!” 耳畔一声低喝,隐有怒意。 我顿时僵住,抓着马鞍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安静!”封无殇大喝,底下顿时寂静无声,“今儿没看到猎物,没带回来好东西,至于我身前这位姑娘…” 他话音一顿,声调似有所变…不知为何,我忽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是我抢回来的压寨夫人!哈哈…” 他笑声肆意,我却黑了脸,这人说话怎的这般…不要脸! 众人惊愣了,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朝我瞥来,我木着脸,手肘不动声色的往后戳去,听得身后男人闷哼声响起,我兀自冷哼,却引来他轻笑连连。 “封无殇!” 我语带怒意,他这才止住了笑声,抬手示意,众人遂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适才不过是玩笑而已,这位是蒂芜姑娘,我请回来的客人!”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他下了马,随即朝我伸手,脸上笑意未减。 我睨着他,却不伸手。 他也不恼,兀自站立,含笑望我。 僵持了片刻,终是我败下了阵来,伸手交付予他掌间,飘然下了马背。 “小六,去给蒂芜姑娘收拾一间客房。” 封无殇吩咐了一声,人群中立即有人欢快应道:“得了,大当家!” 随即,便只见一消瘦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往寨内走去。 “都聚在这儿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封无殇一声吼,聚集的人群立即一哄而散,那飞快的速度直教我看的咋舌…… “他们,都听你的。” 我微笑道,略有些惊讶。 封无殇扬唇一笑,那斜飞的疤痕皱在了一起,此刻却丝毫不显狰狞,反添了几分潇洒不羁之态。 他眉目飞扬,语气骄傲:“我是大当家,他们当然听我的!” 我缄默片刻,摇头失笑,若真是因为‘大当家’这一身份便如此听话的话,那倒是我眼拙了,只是那些人眼底真真切切的流露出了崇敬与拥戴,岂是区区‘大当家’三个字能带来? 这个封无殇,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与这样一群别样鲜活的人一起生活,该是什么模样? 三日之后…我便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刺激… 面上蒙了黑纱,手中握了一把大刀,躲在草丛间…眼眸中满是盎然兴味。 远远便看到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我激动的手有些抖… “蒂芜,能别抖了么?” “啊?” 我不解回眸,却见齐硕——也就是那夺我包袱之人,目光惊颤的望着我。 “你的刀…” 他手旁边一指,我疑惑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啊,对不起,对不起!” 那放在肩膀在的大刀…因为我的手抖,不停的在人家胸口上戳着…还好…没有戳进肉里去... 应该没有吧? 我急急将刀收了回来,小声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戳疼你?” 那人目光虽有些不悦,倒未曾为难我,缓缓摇了摇头,便继续盯着那辆愈发靠近的马车。 因为要躲藏好,不能随意挪动位置,他便一直忍着…让我戳? “不好意思,我…我…我第一次,打…打劫…” 莫名有些兴奋… 难道我心底真有如此重的罪恶因子?浑身一个寒颤,默默看了眼一旁偷笑的齐硕,小声道:“待会儿…可不可以,让我挡住,他们?” “你?”齐硕斜眼睨我,“你在后面撑场面就可以了,若真让你上场,别说打劫,被劫走都有可能…” 我:“……” “来了!” 他话音一落,我心一颤,便飞跃而出,那一瞬间的迅速,连我自己都惊讶了… “吁…” 车夫见我忽然出现,立即扯住了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停了下来。 “你…你是何人?!” 车夫声音略带惊恐,眸光四处张望。 “别看了,我还有,同党!” “你是女子?”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怔怔望着我。 “怎么了?出了何事?” 清朗之音,如玉石撞击,从马车内传出。 声音倒是极为动听,只是不知长的是何模样?若无俊美容颜与这音色相配,倒是可惜了… 我微微侧首,想往里瞧…… “回公子,前方有…有一女子挡道,看着…似是…似是…” 那车夫话未说完,我便朗声说着那句背了一上午的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美男来!”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噗呲”“啪嗒”之音…我侧目,疑惑的望向丛林间,他们怎么了?难道还有埋伏? 再看向那马车,眸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车夫脸色在听完我的‘豪言壮语’之后,变了几变… “呵呵…姑娘倒是好气魄…” 马车帘被掀了开来,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露出了半边侧颜,刀削斧刻般俊美如斯,果真不负那如玉之音… 不过,他说我好气魄? 那句话从我口中说出来真的那么有气魄么?当初齐硕那般说时,我可不曾那么觉着。 “姑娘想将我留下?” 那人微微侧目,温润的眉眼,淡淡薄唇微勾了一抹笑。 我却他那句话给弄懵了,连忙摆手,“不,不留你,留钱!银子!齐硕…是吧?银子…” 那厢被我点名的齐硕无奈仰天长叹,神色颓败的从丛林间出了来,“姑奶奶,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果然不应该让你来!” 我怔住,喃喃问道:“我适才表现的不好么?” “留下美男来?难道你觉得我们寨子里男人还不够多么?怎的不说留下美女来呢…” 齐硕似是有些气急,我眨了…眨眼…我适才说了…啥? “我说的,不是,买路财?” “姑奶奶,你才发现啊!” 齐硕瞥向我便是一个白眼,我默然片刻,诚恳摇头,还真是没有发现… “一时口误,口误…”随即扭头,对那厢静默的男子道:“适才,说错了,不是美男,是买路财,银子!留下银子来…” 男子失笑,掩唇一声咳嗽,“那姑娘想要多少银钱?” 多少钱…?这个我没经验,便问齐硕,“他问,多少银子?” “我听到了!今日车是你拦的,这一趟,你来决定!” 他索性将刀往地上一插,双手环胸,不管了? 我微微侧目,看向草丛间,“你们…觉得呢?” 那边又是一阵“哐哒”之声,齐硕无奈一声大吼,“姑奶奶!你是要将我们所有人都暴露了么?” 我:“……” 我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目光瞥向那男子,与他商量道:“你可以,当做,没听见么?” 他勾唇,微微颔首。 我笑了一笑,眉眼弯弯,“你真是,好人。” 他笑容似有扩大,静静望着我,眸色染了一抹深意。 “姑奶奶,别看了!早些抢完早些回寨子吧!” 齐硕看不下去了,又是一阵吼。 我从不知,原来他竟是这么个急躁的性子,无奈撇嘴,只得道:“那你,能给,多少钱?” 许是头一次见打劫的与被劫的商量银钱多少的问题,车夫惊讶的嘴都合不拢,那男子面上倒未曾露出异色,只笑意浅浅,“五百两,可否?” 我不是太懂,遂看向齐硕,见他眸光已然放光,便知此事可成! 便道:“成交!” 齐硕:“哎!你着什么急啊!” 齐硕将我拦住,我不解的望着他,“怎么了?你说的,早抢完,早回寨子?” “可是你也得看情况啊…他一出手便是五百两,肯定还有更多!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我稍稍用力,将他推开,抬眸望去,那男子看向齐硕的目光已带了寒意。 我琢磨着,做人,是要将诚信的,便道:“五百两,给我,你走。” “当真?”男子看着齐硕,似有若无的目光瞥了眼草丛间。 我郑重点头,“不骗你!” 他微漾了唇角,“子畏信姑娘。” 闻言,我亦是眉眼弯弯,笑容璀璨,只是蒙了面纱,他看不见我如此和善的笑容。 “这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姑娘上前来拿便是。” 我正欲上前,却又被拦住,齐硕忽而严肃了面容,“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闻言,我望了眼那眉目温和的男子,无奈瞥齐硕,“你,想太多!” 第一百一十五 打劫被劫 手机阅读 齐硕皱眉欲言,却被我推开稍许,“不会,有事的。品书网” 我抬步,往那男子方向走去,仰首问道:“你叫,子畏?” 他微笑颔首,温和的嗓音,问我:“敢问姑娘芳名?” 我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与他道:“蒂芜。” 他伸手,掌间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票,子畏多谢姑娘放行。” 我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好说,好说。” 将银票放置眼前看了看,有水印,字迹,花纹…这便是银票的模样? 隐约似有水墨清香,我凑近闻了闻,确实是墨香…却也夹杂了些许别的幽香… 我略有疑惑,抬眸望他,“这银票上是什么…香…” 话未说完,便只觉脑袋有些晕眩…眼前男子俊朗温和的面容愈发模糊,身子软绵无力,银票从指缝滑落… 隐约间,似是听到齐硕焦急的呼喊,便不省人事…… 醒来,入目便是华丽床帏,触手是柔软的被褥,床榻镂空花纹装饰,微微坐起,往外望去,珠帘玉幕之外,圆桌正中,往左便是一方小塌,后有屏风竖立,案几之上摆放了几本书籍,袅袅沉香自香炉内氲氳而出。 这屋子的装饰倒让人瞧着极为舒适。 只是,我怎的…又换了地方? 为何每次不经意间醒来,总会有这般意外的‘惊喜’? 究竟是怎么晕的?我皱了眉头,兀自思索,唯一的可疑之处,便是那略有些奇怪的香味… “吱吖”一声。 房门被推了开来,我轻眯了眼,扭头望去。 那换做子畏的男子,入了门内,透过帘幕,看见了我坐直的身影。 “蒂芜姑娘。”他唤我。 “嗯。”我应声,心底有疑,便问了出来,“是香?” 他走近我,好看的眉微蹙,不解的望着我。 我遂又解释道:“昏迷,是香?银票上的?” 他眸光略有讶异,轻笑出声,“原以为你会问我为何将你掳了来,不曾想,倒追究起香味来了。” 我揉了揉脑袋,神色仍有些迷糊。 “确实是‘香’,只是迷香而已,睡一觉便没事了。”他轻声安抚。 “哦。”我应声,不再开口。 “你没有其他事想问的?”子畏站在床沿,面上笑容淡淡,温和了眉目。 我不解抬眸,“问什么?” “呵呵…”他失笑摇头,“倒是个傻姑娘,怎的就入了强盗窝呢?” 说及此,我微微怔住,这才想起…齐硕!他们…… 急急开口道:“齐硕…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我不知道,我只带回了你。” 闻言,我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好笑,现在这情形…果真应了齐硕那句话,打劫的…反被劫走了… 第一次打劫,便被劫走…看来,强盗这一行,不太适合我,也许,我该考虑…改行了… 我望了望子畏,不解他为何将我带回,便问道,“你带我,做什么?” 子畏神色一顿,眸光微敛,似是在认真思索,半晌,才缓缓道:“子畏见姑娘行为举止,应当不是强盗,便擅自做主,将姑娘带了回来,还望姑娘勿怪。” “我没有,怪你。” 他眸底笑意闪过,“那便好,子畏一时兴起做了如此决定,可有让姑娘为难之处?如若有的话,姑娘只管说,若能办到的,子畏一定竭尽全力。” 他也是一番好意…我倒真没有怪罪之意,也无为难之处。 “这是…哪儿?” “都城,洛阳。” 洛阳…默念着这两个字,心底涌上一阵熟悉之感。 是我以前来过的地方么?我微锁了眉,随即道:“我可以,出去么?” “自然,姑娘是子畏请回来的客人,不是囚犯。” 他侧身礼让,我微微一笑,道:“谢谢。” 出了房门,堪堪抬眸,便被眼前之景所震撼…… 林立假山小巧精致,佳木葱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假山深处蜿蜒而下,流经花木,倾泻于石隙之中。再往前,便是青石小路,直通湖心一处凉亭,湖水悠悠,绽了一池白莲,风起,清香微漾,沁人心脾。 走过回廊,但见飞楼插空,白石为栏,鎏金瓦砾,灼灼光芒,庭院深深,一眼望不见尽头。 驻足凝视,那肃穆巍峨的庭院,寂静庭帷,幽深路径…那迫人气势,令人震撼。 “这是…你家?” 我侧目,望了眼身侧的男子。 他眸光有一瞬晦暗,微微启唇,似叹息,“是啊,我家。” “你叫子畏?” “字子畏,姓封,名无忌。” “封无忌?” 我唤了一声。 他微笑颔首,嘴角笑意温和。 “子畏好听。” 他笑容明亮,道:“不是想出去么?我带你出宫。” “宫?什么宫?” 我微愣,疑惑道。 封无忌亦是一怔,垂眸凝视我,“你不知…这是皇宫?” 我怔楞了,反问,“你不说,我怎知?” “呵呵…我倒是忘了,你…不一样些…” 闻言,我脚步一顿,有些郁郁,微垂了目光,声音带了丝委屈,“我不傻。” 只是…失了记忆而已…我有努力,很努力的在回想。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傻。”他见我停顿不前,亦是停在了我身侧。 我蹙眉,“那你,是何意?” 他一叹,道:“看着你,便像看到了我小妹,她小时候,亦是如你这般,天真烂漫。” 不知为何,我从他语气中听出了那么一丝怀念与向往。 “那她如今呢?” “如今…成了权力的附庸。” 封无忌无声叹息,眸光黯淡了下来。 提及他伤心事了么?我默了默,随即道:“既然,已成事实,接受远比,抗拒,更快活。” “也是。” 他晦暗的眸子稍稍添了几分光芒,唇角亦是带了几分笑意。 我扬唇,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封无忌的小妹…无奈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可若是能正视此事,未尝不能另辟蹊径,另谋出路。 就好比我…即使失忆,依然要活的畅快。若是整天自怨自艾,满腹愁绪,哪能有勇气踏出山林,走入繁华尘世,见如此震撼美景…遇如此翩翩佳公子? “我可以,叫你蒂芜么?” 我颔首,“当然可以…” 前方便是宫门,侍卫腰佩长剑,面容肃然驻守门口。 “参见五皇子!” 封无忌一走近,侍卫便拱手参拜。 “起来吧,本殿要出宫,开门。” “是,殿下!” 那侍卫当即开了宫门,门外,又是另一番景色。 抬眸,便是如洗碧空,浮云悠悠,一望无际,开阔情怀油然而生,远处依旧是望不见尽头的房屋座座,却不显巍峨,只觉广阔无垠,比之适才身处深深宫廷,心境截然不同。 此刻更像是被那座深宫释放的囚鸟,直欲展翅,翱翔天际。 扭头看封无忌,他亦是一脸轻松释然,眸底隐隐带了向往,不由心生好感。 “你也,不喜欢,是么?” “嗯?” 他走在我身侧,微微低垂了眸子,望我。 “那儿…”我转身,指了指那座皇宫,“你,不喜欢,是么?” 他神色有些僵硬,忽而冷淡了面容,不发一言。 望着兀自大步前行的话,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似是说错话了? 一路缄默无言,待入了街,身侧之人忽而一声轻叹,我微微侧目,望着他。 “不喜又如何?生于此,死于此…”他低眸望着我,眼底是我不曾看懂的深意。 “不能,离开么?” “羁绊太多,又岂是说离开便能离开的?” 原是…身不由己… 蓦地,他摇头失笑,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不能,与我说?” “不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忽而伸手,抚上我脑袋,“只是,你还…” 那个‘小’字还未说完,便僵在了唇边,他面色略显尴尬的收回了手,歉然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何为…唐突?” “适才,将你当做家中小妹,才会有如此动作。”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听得他问,“蒂芜家里可还有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 他微微颔首,我皱了眉头,兄弟…姐妹… 脑中似有银铃小声回荡,伴随着女子娇俏的声音,“哈哈…蒂芜,我比你先修得人形,你当叫我姐姐……” 姐姐…么?酸涩之感涌上心头,我扬了唇角,粲然一笑:“应当,是有的吧?” “应当?”他疑惑。 我道:“是啊…我失忆了,忘了很多,也许,是有的。” “抱歉,我…” “不用道歉…”我无所谓的摆摆手,“我不在意。” “那你…怎会与强盗为伍?” 封无忌似是对昨日之事记忆颇为深刻,看着我时,神色戏谑不已。 我默默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两声,“昨日,第一次打劫,表现的,不是太好…” 他笑声朗润,听在耳里,似是清风拂过心头,极为舒适。 “为何,想到当强盗?” “尝试。” “尝试?” “嗯,被打劫,变为,打劫…很新鲜,很刺激。” “然后,再被劫走?呵呵……” 封无忌一句话便将我打回了原形,听他笑声爽朗,我却颇为失落,略显哀怨的睨了他一眼,能不能不提那一茬?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六 迷茫前路 手机阅读 他见我神色不愉,终是止住了笑,遂又问我,“那你可有想好今后归处?若是…你想留在宫中,我……” “不要。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嗯?” “不喜欢。” 我坦白直言,他神色微怔,有些失落,倒也不曾生气。 “多少女子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入宫,你却不喜…”他幽幽一声叹,俊朗的容颜之上扯了一抹无奈浅笑。 我微笑,望了眼人潮鼎沸的大街,耳畔响起喧嚣之音,如此真实的存在…才令我心安。 清风送来酒楼饭菜清香,撩人的味道。 我侧目,看他,指了指前方酒楼,“我饿了,请我吃,可好?” 能轻易便拿出五百两银子的人…应该能请我吃一顿饭吧? 瞥见我眸中灼灼光芒,封无忌笑容扩大,声音温和中带了丝戏谑,“看不出来是个如此贪吃的。” 见他步伐朝那方迈去,我眸中光芒大盛,立即跟上,面上笑意略显得色,脑中忽而跃出一句话,便说了出来回他道:“食色性也…” 他一愣,回眸,笑道:“竟还将古人之言搬出来了…” 我不记得这话是在何处见过,不过总归是意思没错。 入了酒楼,便有小二热情上前打招呼,“客官两位?” 封无忌点头,面带浅笑。 风华气度的男子,即使不发一言亦能成为众人焦点,这不,整个大堂似有一半的人望我们瞥来。 “客官是在这大堂呢还是去楼上雅间?” 小二又问。 封无忌道:“雅间。” 我默默点着脑袋,楼上好…楼上好...大堂里的这些人目光太过灼燃,着实消受不来…… “蒂芜,跟上。” 前方传来封无忌略带无奈的声音,我蓦地回神,便见他已跟随小二走了好一段,我干干一笑,立即跟了上去。 二楼雅间。 茶水备好,果子点心一应俱全,独立的房间,隔绝了底下吵闹之音。 “蒂芜,你今后有何打算?” 封无忌斟了杯茶水,递给我。 我接过,轻抿了一口,缓缓道:“不知。” “不知?” 他如画的眉眼微微蹙起,抬眸看我,面容带了疑惑。 我知他心底疑惑,却无法为他解答,因为…我自己都不知,前路该如何… 似乎从一开始,我睁眼看到的,便是迷茫之景,从未有清晰之时,唯一能予我明白的,却未曾提及过。 凤隐,从未与我说过…我的过去,不曾说,亦或是不愿说?我不知他心底所想,却总有种感觉,这些疑团…终是会解开的。 而且,我似是隐有期盼,那微小的…似是不曾存在的,却真实出现在我心底的渴望,我在等…一直都在等… 等什么呢…? 我却又忘了… “也许,我在等人。”我笑了笑,说了一个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答案。 “等人?那你可有去处?可还有亲人?” 我摇头,“忘了…” “蒂芜,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温和目光忽而黯淡了,语气亦带了几分歉意。 我微笑,望他,“怎么了?” “我擅做主张,将你从强盗堆里带了出来,却不曾询问你的意见,也不曾…想过你的处境…我……” “没有,不管在哪儿,于我而言,都相差不大,从山林间,入了都城,正好看看,不一样的,风情……” “可是,你与他们至少是相识的…可是在这儿…” “也不过,相处几日,就算你不将我带走,我依然会走。” 勉强能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我笑容愈发明亮。 正巧小二端了饭菜上来,我目光一瞬被吸引,那迫不及待的模样,看的封无忌一阵失笑。 “你慢些吃…” 他替我将杯中茶水添满,我轻抿了一口,道:“若是有酒,便好了。” “你喜欢饮酒?” 我略一思索,郑重回道:“甚喜!” 他微勾了唇角,扬手将小二招来,“我原以为,女子应当更爱饮茶。” “此言差矣,不能,一概而论。” 他笑望着我,“确实。” “公子有何吩咐?” 小二上前,躬身询问。 “再来两壶酒。” “好嘞。” …… 饮罢一壶,我兀自吃着碗中佳肴,不经意间抬眸,却见封无忌面上已染绯色,温和淡漠的眸光微敛,似是藏了水光潋滟,氤氲成一片。 我看了看他身前酒壶,伸出手去,他毫无反应…轻轻掂了掂,其内还剩了小半壶… 不过半壶清酒,便成了如此模样?酒量如此…差? 我轻抿了唇角,既然如此的话,我便代他饮完那半壶罢,不能浪费了好酒不是? 将酒壶悄悄往身前移,未曾至身前,便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我眨了…眨眼,偷偷抬眸,封无忌微敛着目光,望着我,面上勾了淡淡笑意。 “你没醉?” 他微微摇头,“未醉。” 声音带了丝暗哑,眸光氤氲,明明是醉态。 我松了手,将酒壶往他那方移了过去,不能与醉酒之人计较…… 隐约,似是有人与我这般说过。 “那你喝吧…” 他微笑颔首,左手手肘微曲,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青丝几缕从肩头滑落,至胸前,窗外清风袭来,拂起他发丝,于俊脸上轻抚,那微潋的眸光望着我,蓦地撩人… 望着他如此模样,我脸似有些发热,果然…食色性也… 我默默饮了口酒,微微侧目,看向窗外…稍缓心底惊艳… 酒过三巡,封无忌脸上醉态明显,可眸光却愈发清明,与我对答如流,亦是常态。 此人…醉酒之态…世间罕见! 我按照来时之路,将他送至皇宫门口,与他挥手别过,“封无忌,谢谢你,将我,带来洛阳。” 他亦是一笑,“不客气,以后,若是还想,饮酒,嗝…便来,找我。” 若是平时,听得他如此音调,我定会恼怒,可此刻见着他如此醉态,我却只觉他憨态可掬。 他并不是刻意模仿我的说话语气,只是…他的醉酒之态,便是如此…以看似最正常的方式交谈,他听得我如何说话,便不自觉跟随我的话音…与我说话。 听着,着实有些诡异。 “你进去吧。” 我朝他一笑,他亦是一笑,眸光晶亮,“…好。” 他乖乖转身,走至半路,却突然回眸,看着我,“蒂芜,明日,还能,再见么?” 我略微迟疑,无法确定的事,我如何给他承诺? 便道:“如果有缘的话,自是会再见的。” 他似是得了肯定回答一般,眸光璀璨如星辰闪烁。 我笑了一笑,随即转身,手扬起,挥了挥,“走吧。” 入夜,寻了处树林,跃上枝头,仰躺望着头顶明月。 对树木的亲近之感,醒来那一日便察觉到了,有时放空了思绪,甚至会有一种我自己便是林中的一株树的感觉,与树林融为了一体。 它们似是也很喜欢我的亲昵...渴望与我接触,那时一种极其奇妙的羁绊,仿若只要我有要求,它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听从我的命令一般,即使,它们只是普通的树而已,于我而言,却格外不一样。 这些…也与我遗失掉的记忆有关系么? 我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何身份?又有着怎样的经历? 可恨的是,我忘得这么彻底,那些记忆,似是从我脑海里祛除了一般,即使偶有画面闪过,下一瞬,又会忘记…只余残影,供我拼凑… 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叹,我抬手,覆在眼睛上,该如何做…才能将记忆找回呢? 如今的我,比之初醒懵懂之际,无比渴望记忆,想知道…所有的一切,前路茫茫,再如何淡然,总会有几分畏惧,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更是彷徨…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不过是无计可施之时的自我安慰罢了,我也…会害怕啊… 离渊… 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这个名字,似是被潜藏在心底的眷恋一般,一念出来,心口便阵阵发疼,酸意涌上鼻尖,呛得我差点落泪… 如此真实的思念…来的如此仓促,令我措手不及。 “妖孽站住!哪里逃!” 怒喝声从远至近,直至树下,打斗声骤响,伴随着尘土飞扬,夜半之时,看不真切。 我吸了吸鼻子,轻眯了眼,趴在枝头,往下瞄去。 那是…一男一女在打斗。 男子身着道服,高冠束发,脸色肃然中带了丝怒意。 反观那女子,却是笑意盈盈,招招避让,似是在故意与那男子逗趣。 “不过是小小玩笑,道长何必如此恼怒?” “妖孽!”男子手执长剑,不知从袖中掏出何物,洒在了长剑之上,那妖精脸色微变,看向男子的眼神似有惊怒。 “道长如此开不得玩笑,真是好没风度…” 那女子娇俏冷哼,忽而飞身而起,却是…朝我所在的树枝而来。 带她站定,眸光一瞥,顿时惊讶,“你是何人?” 她话音刚落,我便见那长剑尾随而来。 “小心。” 我出声提醒。 她微微蹙眉,旋身躲过,可那剑却未收势,直朝我袭来,我错愕的望着近在眼前的长剑,那女子忽而出现在我身后,一把将我拉下,往树下飞去。 “你这道人,怎的不看清楚些再刺?若是误伤了人,我看你到时如何后悔?” 一落地,女子便数落了起来,那毫不客气的语气,二人似是颇为熟稔?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七章 蛮横女子 手机阅读 那男子显然不曾预料到树枝上还有一人,顿时面带愧意,堪堪收了长剑,便朝我拱手,“姑娘,你…” 他抬眸那一瞬,忽而怔住,眸光惊愕望着我。品书网 “嗯?”我挑眉冷着脸看他,对于适才那一剑,着实令我受了些惊吓,故而对于执剑之人,起了几分为难的心思。 “蒂芜!真的是你?!” 满含惊喜的声音,让我冷面成功破裂,我错愕的望着他,“你,认识我?” 他朝我走来的步伐一顿,神色疑虑,语气含了丝危险之意,“你…不是蒂芜?” “我是蒂芜。” 我嘴角微扬,笑道。 “那你…” 他面露迟疑,看着我,却不上前,眸光往我身旁瞥去,神色戒备。 我侧目,看着静默一旁的女子,她噘着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及腰长发,眼眸忽闪一派灵动狡黠的模样。 “我失忆了。” 简单而直白的回答,不知他是否会信。 “道长,你这般看着人家作甚?莫不是看上小女子啦?” 那女子娇娇媚媚一开嗓,便让男子黑了脸,他握着长剑的手紧了又紧,紧蹙着眉,眸光在我二人之间徘徊,神色颇为纠结。 “道长,这人与我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适才我出手不过是看在她出言提醒的份儿上,你大可放心,我啊…是不会将旁的女子放在你身边的…” 女子挑了挑眉,眸光媚意流露,那露骨的调情,让我都有些赧颜,何况对面那正直的道长…此刻更是面色绯红,却偏偏无可奈何。 “蒂芜,过来。”他朝我招手。 如此,便是信了? 他二人看似不对盘的模样,竟如此轻易便能相互信任?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那我要不要…也犹疑一会呢?起了捉弄的心思,嘴角笑意略微收敛,我抬步,却是往旁边挪了挪,站在了那女子身后。 “我不认识你。” 我目光诚挚,神色认真,心底却在偷乐…若真是相识之人,我这般玩笑,他应当不会生气吧? 他看着我动作,目光微缩,“离她远一些!” “臭道士!你什么意思?我是会吃了她不成?” 女子一声冷哼,莲步轻移,挡在了我身前,与那道长相视,娇媚面容带了丝怒意。 “蒂芜,我是徐齐修。” 他面容无奈,只得自报姓名,希望能勾起我记忆,却惹得我身前之人大怒。 “臭道士!你!你忒的偏心!本姑娘当初追了你三年你都不曾告知名姓,今日却随意与另一个女子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她!” 看着女子张牙舞爪的生气模样,我不觉惊恐,反而觉得灵动可爱,即使她已经将手放置我脖子上,我面上依旧笑意浅浅。 “你!不可理喻!放开她!” 徐齐修长剑出鞘,直指我身前女子,眸光亦是含了怒意。 “我偏不!”女子白玉般的手指掐在我脖子上,目光却紧紧锁着徐自修,忽而,她微微扭头,瞥见我带笑面容,她一愣,掐着我的手紧了紧,“你不怕?” 我摇了摇头,从她身上我未曾感知到任何恶意,此番作为,不过是与徐子休怄气而已,定不会真的伤了我。 “你当真不怕?我可是妖,一不小心就能掐死你们这些凡人!” 女子挑眉,那不屑的骄傲模样真是顶顶神气,望着她如此傲娇的模样,我竟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我勾唇浅笑,直言,“你不会伤我。” 何况,未必伤的了我…我虽是失忆,却也能知晓,自己与常人不同…若是我想的话,从她手下逃脱,应该…也不是难事。 她狐疑的睨了我一眼,随即看向徐齐修,小声问我,“你与他当真相识?” “约莫是的,不过,我失忆了。” “真失忆啦?” 她樱唇微张,一副吃惊的模样,我不由失笑,道:“适才不是,说了么?我不曾说谎。” “那你们是何时相识的?” 我无奈望着她,指着徐齐修道:“我真的忘了,你若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她微怔,忽而笑出了声,“抱歉,我忘了你失忆了…”她松开一只手,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立即又掐了上来,目露凶光望着徐齐修,语气刁蛮,“徐齐修,她小命可是捏在了我手里,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然的话…哼哼…” “妖孽!休得伤人!” 徐齐修上前一步,却瞥见女子微抬的手,似是紧了几分…他踏出的步伐,默默退回,神色沉沉。 “哼…看不出来,他竟有如此紧张的时刻…他倒是很在意你啊…” 女子明显吃味儿的语气让我忍俊不禁,她噘起的小嘴,都可以挂一壶美酒了。 “徐齐修,本姑娘难道没有将大名告诉你么?整天妖孽妖孽的叫…你就不能换个称呼?” 徐齐修伫立不动,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哼!”女子抬了抬下巴,倨傲的挑眉,“看来,你是不管这位蒂芜姑娘的死活了?” “玉绫。”徐齐修喉咙轻动,吐出了两个字。 “原来,你叫玉绫。”我微微侧身,在徐齐修看不到的角度,与她交谈。 “可是好听?” “好听。” 听到我肯定回答,她眸光一亮,看着我时,神色已有了几分亲昵。 “道长…”玉绫拖长了音调,挑了挑眉,目露狡黠,“现在开始,便是问答时间,我问一句,你便答一句,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闻言,我不禁替徐齐修捏了把汗,琢磨着…我这个旧识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要不要出声提醒他? “别说话!”玉绫似是知晓我意图,扭头睁大了眼,瞪着我,“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可不许破坏了…”她眸光含了威胁,继续道:“你若是破坏了的话…哼哼…我便不和你做朋友了…” 我微怔,这小女娃哪来的自信…我这么稀罕她这个‘朋友’呢? 不过,如此寂寞长夜,多些乐趣…也无不可。 只是看徐齐修面色沉沉,眸光暗藏窘迫羞怒…玉绫定然纠缠已久,好不容易被她逮到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 我轻抿了唇角,不觉勾了丝浅笑,看他二人,怎的有种欢喜冤家的感觉? 只可怜了徐齐修,今夜定讨不了好…果然,玉绫的第一个问题便教我瞠目结舌… “道长,听闻你在重华修炼也有一百多年了,可曾近过女色,与女子欢好过?” …… 徐齐修黑了脸,若非夜色遮挡,定能见羞红一片。 “道长,为何不答?这问题很难么?” 亏得她还一脸纯真,这脸皮厚的…也是没谁了。 “未曾。” 徐齐修目光沉沉,那俩字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了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玉绫满意一笑,眼角余光瞥向我,颇为得意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又道:“那道长…可曾有过喜欢的女子?” 徐齐修此番沉默的更久,修道之人,讲究的便是心境,凡尘俗世,七情六欲,都是修道路途之上必须舍弃之物…… 看徐齐修目光如此清明,应当是不曾沾染俗世才对,可为何他沉默这么久? 他微抬目光,看向我们,声音缓缓却坚定有力,“有。” 不止我惊讶,玉绫亦是震惊的瞪大了眼,不过随即她娇笑连连,眉眼飞扬,“如此倒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解的看着她,“他有心怡的女子,你为何还如此开心?” 她不是钟意徐齐修么?怎的是这反应? “要的便是他心动,若他真是个清冷的修仙之人,心如硬石,那我还怎么努力?不过嘛…只要他心中有男女之情,我便还有机会!” 她打的竟是如此算盘…我不由钦佩,心思通透,聪颖过人,果真是个可爱的女子。 望着女子明媚面容,那璀璨的目光竟是晃眼的厉害,我轻眯了眼,含笑伫立,余光瞥向徐齐修,轻轻一声叹息,但愿,她能如愿。 “道长,重华修仙者之中有伴侣之人不在少数,对于掌门徒弟,是否有这方面的禁令?” “没有。” 心境,因人而异,强求不得。 重华如此通情达理倒比一般讲究门面的修仙门派气派的多… “如此,甚好…呵呵…”女子笑容妍丽,“道长…你觉得小女子容貌好不好看?” 徐齐修静默望她,眸底有一丝无奈,“尚可。” 如此敷衍的答案定是不能让女子满意,只见她哼唧了两声,“道长,你这话说的本姑娘不开心,我不开心了…这手下可就掌握不好力道…万一…” “好看。” 在她话未说之时,徐齐修便开口,将她想听之言说了出来。 “当真?” “当真。” “道长,此话,以后你只准对我说!”玉绫微抬下巴,语气颇为霸道。 …… ‘我好看么?’ ‘好看。’ ‘这话只能对我说!’ ‘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能夸别人!’ 如此熟悉的对话,在我耳畔一阵阵回响,似乎,记忆深处,也曾有过那么一个娇俏女子,刁蛮霸道的如此要求,那男子深感无奈,却浅笑答应…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国师府 手机阅读 离渊…离渊…是你么? 我微闭了眼竭力捕捉那模糊画面,却一无所获,空茫茫的画面,适才清晰的对话…似是幻觉一般,苦涩蔓延了心房,我勉力扯了扯嘴角,目光迷茫…… “道长,为何不答话?” 玉绫娇媚之音响起,我顿时敛了心绪,深吸一口气,看向徐齐修,却见他神色郁结。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无奈一笑,小声朝玉绫道:“你这要求会不会太过了?” “哪有过!只是让他今后只能夸我而已,这是霸占他的第一步!” 小丫头,心思都倒是多的很…不过,我怎么越瞧越喜欢呢? 只是…徐齐修该如何应答? “传闻中…道长不是不近女色的么?难道这话有误?不然怎的这么一个小小要求都办不到?原来,蒂芜姑娘的性命…在道长眼底真的如此轻贱,一个小小大承诺都不值当,唉…蒂芜啊,你可别怪我心狠…都是…” “我答应!” 徐齐修咬着牙,面容沉肃的有些可怕,再看眼前娇笑的女子,却是一点都不畏惧。 “呐…蒂芜作证,道长可是应下了的。” 我欣然点头,“嗯,我作证。” 此刻,若是徐齐修再看不出来我俩已勾搭在了一处,便真是傻了…… “蒂芜!你怎能与这…” “嗯?”玉绫扬眉,“道长又想叫小女子什么?” “哼!蒂芜,过来!”徐齐修别过了眼,不再看她,叹息一声,“玉绫是妖精。” “妖精怎么了?”玉绫顿时不服气了,明眸瞪的老大,嘴上尤不饶人,“凡人还不见得有妖精心性纯良呢!我在凡间见过的肮脏事多了去了,哼…道长莫不是也如那些不知所谓的凡人一般,对妖精存了偏见?” 徐齐修静默片刻,许是察觉他适才话语确实有不妥之处,看向玉绫的目光缓和了几分,“没有。” “如此,道长为何不让蒂芜与我一道,难道我还真会吃了她不成?” 玉绫此刻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放了下来,反挽着我胳膊,那略显蛮横的神情格外灵动。 我轻笑出声,与徐齐修道:“她是,好妖。” “可是…蒂芜,你不是修仙之人么?” 修仙者,与妖...从来都是对立,何曾见过携手的? “我忘了。” 我无奈摊手,不管以前是何身份,如今…我不过是个失了记忆的可怜之人,不是么? 果然,徐齐修闻言,神色黯淡了,眸光带了丝歉意与疼惜,“抱歉。” 我无所谓的笑笑,“不必道歉,这么久了,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突然闪现的记忆,习惯了无法捕捉画面,习惯了…空茫的无奈。 “道长,你们是何时相识的?” 玉绫问道。 我亦是看着徐齐修,与陌无双相识,是三十多年前…那与徐齐修呢?…这个正直的修仙之人。 “一百七十八年前。” 徐齐修声音沉静,面上带了淡淡笑意。 “一百七十八?!蒂芜…你真是修仙之人?还是说…” 玉绫上下打量我,甚至凑近了来,在我身上嗅了又嗅,睁眼时,目光疑惑。 “没有妖气…可也不近是凡人的味道,蒂芜,你究竟是什么?” 我回以无奈浅笑,若是我能知晓自己的身份,便也不会随处飘荡了。 夜风微凉,抖动裙裾,我抬眸看了看月色,道:“你们想在这树林中站一夜么?” 徐齐修微怔,径自忽略玉绫,与我道:“我在洛阳城内有一处府邸,你…可愿随我回府?” “我愿意!” 不待我回答,玉绫便响亮应答,举着小手,笑的肆意张扬。 徐齐修无奈摇头,只看着我,“蒂芜…” 在玉绫殷切目光下,我点了点头,总归是故人,何况,他神色如此真挚,我不忍拒绝。 “蒂芜,你怎会失了记忆?” 玉绫这话问我颇为无奈,我道:“忘了。” 她‘哦’了一声,随即又道:“那你怎会来洛阳?” 她是个闹腾的性子,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绝不会罢休,我遂一口气将路途所经之事讲了个大概,当然,该省略的部分… 比如,打劫…反被劫走,此等丢脸之事,我是不会说的。 “蒂芜…”玉绫忽而凑近我耳畔,轻声道了一句,“谢谢你。” 望着她明媚双眸,其中似是盛了星辉光芒,如此璀璨耀眼,我轻笑,这小女子莫不是以为我答应徐齐修之言,是为了她? 虽然不全是,不过,让她如此以为…也无不可。 嘴角微漾了一丝浅浅弧度,我缓缓道:“不客气。” 她挽着我的胳膊紧了紧,微微前倾了脑袋,略过我,往徐齐修望去,眼眸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爱慕,如此清晰,如此浓烈的色彩,徐齐修如何能忽略的了呢? 只不过是故意视而不见的吧? 我微微侧目,便见他绷着脸,面容沉肃,握着剑的手却微颤,青筋似有突起。 这么一个磨人的小妖精…真是难为徐道长了… 压抑住唇角笑意,我垂眸,盯着脚下青石小路,月色皎洁,倾泻于地,似是镀了层银霜。 入了城内,街上人影稀疏,偶有酒楼店铺未关门,里面也只有小二擦桌椅的忙碌身影。 然拐角处,我却见了一家不知是酒楼还是客栈的,敞开了门,外面站了女子,绣帕轻甩,莺声燕语,声音软媚,姿态勾人。 “那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指了指那方向,目光疑惑。 若是酒楼的话…兴许还能喝上一壶? 那清淡酒香,透过小巷传了过来,不过其中夹杂了太多其他味道,尤其是脂粉香,浓烈的令人作呕。 我皱了皱眉头,抬眸望向徐齐修,却见他面色怪异,瞥了我一眼,便看向了他处。 “别问他了…”玉绫挽着我手,笑意盈盈,“只知道假正经的人…啧啧…” “玉绫!” 徐齐修横眼瞪她,暗含了警告。 可那小女子岂是会害怕的主?当即撇嘴,吐了吐舌头,傲娇的冷哼一声,兀自拉着我道:“那是做皮肉生意的!凡间最是下流之处!” “是么?”我凝眸,再当细看,却被徐齐修挡住了视线,他沉着脸,如一座山似的挡在我面前,硬是不让我看。 这还不能看了? “走吧…”此刻却是玉绫拉了我,“都是些可怜的女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见多了她骄横模样,突然这般沉稳叹息,让我忽觉适应不过来。 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原样,在我耳畔耳语,“过了这条街,便快到国师府了,啧啧…我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入道长府邸…” 也就是说…以前偷偷摸摸的潜入不在少数? 我斜眼睨她,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眸中却无半分羞愧。 不知为何,这没羞没臊的模样…我却愈发觉得熟悉,心底对她更是亲昵了几分。 冥冥之中…似有所感,记忆中似乎也有那么个女子,做过这般偷窥之事,却无半分羞愧之意,言辞中均是慷慨正义… 也许…是我自己,也许,是某个熟识之人… 想想,便觉好笑。 “国师回来了。” 刚上台阶,便见守卫迎了上来,躬身行礼,声音谦和。 “嗯,去告知管事,有…两位客人到。” 徐齐修说话时,瞥了玉绫一眼,眸底颇有些无奈。 堂堂国师府…却迎来了一个妖精,还是以客人身份… 我抿嘴轻笑,玉绫却是满脸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是,小的这就去办。” “请。” 徐齐修扬手,道。 我见他如此谦逊模样,不知为何,总觉有些不协调之感,那似有若无的熟悉之感不会错,那么…出了问题的,是他这做派么? 我记忆中的徐齐修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与眼前这个清正的修仙之人有几分相似? “哼…装!” 玉绫更是直接,一声冷哼,便将国师大人晾在了门边,直接往里走去,我随即跟上,路过徐齐修时,轻轻道了一句,“徐齐修,你说的,我们,是故人。” 所以,无需如此客套… 这也许是他一百多年养成的习惯,可是,我却很不习惯… 即便是在陌府,他人待我万般殷切,可陌无双,却是该如何时便如何…尤其是取笑我之时,可不曾见他有过半分嘴软,每每说的我恼怒非常,却又无法反驳。 可却也自在。 回眸瞥了眼徐齐修,他伫立原地,垂眸敛目,面容被阴影覆盖,神色看不清真切。 暗自叹息,但愿他能明白…… 待走过前院,我望着熟门熟路的玉绫,暗笑不已,那小女子…怕是经常翻墙而入吧? 入了大堂,徐齐修已然跟上,我侧目看他,眉宇间那丝淡漠消散不少,眸光仍旧澄澈,却多了丝释然。 “徐齐修,你这府邸太过肃穆了…” 刚入座,便听得玉绫抱怨,这小女子,俨然不打算将自己当做外人。 “若是不喜欢,尽可离去。” 徐齐修轻抿了口茶,眉目平和,话音淡淡。 “我偏不!想诓我出门?哼!偏不上当!” 玉绫双手环胸,抬着下巴撅了嘴,那娇俏的模样,不若妖界女子妖娆之态,倒似是凡间被家里宠惯的娇娇女......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一十九 有关睡相 手机阅读 徐齐修闻言斜睨了她一眼,目光凉凉,不再言语。 玉绫冷哼一声,环上了我胳膊,我微微侧目,便看到她那有恃无恐的神情,摇头失笑。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朝徐齐修拱手,“大人,厢房已备好,可要请两位姑娘前去休息?” “嗯,带路。”徐齐修颔首,目光看向我,道:“走吧。” 我轻笑点头,玉绫却是连连叫嚷,“道长,你忒的偏心!偏心!” 徐齐修目不斜视,不作理会。 我牵着她起身,拍了拍她手背,侧首与她咬耳,“国师府,都光明正大,进来了,还怕他跑了?不急…不急…” 我轻声安抚着,她微微抬眸,“可是他对你太偏心了!” “我与他,本就是旧识,如今我又失忆,他多照拂些,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玉绫微敛了眸子,略一思索,点了点头,“也是这个理,他若是置你于不顾,才教我看不起呢!” 玉绫音量不曾控制,我微微抬眸,便见徐齐修目光悠悠不经意朝她撇去,再看玉绫,她却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曾注意。 “大人,到了。” 那管事停下,躬身静候在一旁。 “下去吧。” 徐齐修道。 “是,大人。” 管事退下,徐齐修伫立房门前,侧身,看着我俩道:“仓促间收拾了两间房,你们随意。” 我倒是无所谓,不管在哪都能睡着,便看向玉绫。 她一愣,看我,“让我选?” 我笑了笑,还未开口,便听得她又道,“那我要与你睡一起!”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玉绫!莫要胡闹!” 徐齐修忽而沉了脸,声带不悦。 “哎…道长,小女子又不是要与你睡,你这般着急作甚?莫非...你是…” “不是!” 不待她说完,徐齐修便黑着脸反驳了,看她那狡猾神色,便知不是什么好话。 “不是啊…那真是可惜了…啧啧…” 小女子眸光遗憾,连连叹息,那垂首顿足的模样直将徐齐修看的额角青筋直跳,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呼吸愈渐沉重。 我见他实在忍的辛苦,又怕他一个没克制住便动起手来,便开口道:“与我睡,也可。” 听得我如此回答,玉绫眸光一亮,高扬着脑袋,“道长,听到了吧?蒂芜同意了!” 徐齐修紧抿了唇,眸光瞥向我,我浅笑摇头,表示无碍。 他终是无奈,浅浅一声叹,“如此,便不打搅了。” 说罢,便往回走。 清瘦身形在宽大道服的映衬下更显消瘦,步伐缓缓,伴着月色,渐渐走出了视线。 回眸,便瞥见身侧小女子一副痴醉神情盯着那人消失的拐角处,不由失笑,我抬手,指尖轻点玉绫额头,打趣道,“还看?人影都看不到了…” 她回首,揉着额头,不满的撅起了嘴,“走的那么快作甚!” 我无奈摇头,走入内室,玉绫自是跟了上来,她笑嘻嘻凑近我身前,负手身后,眼眸明亮,“蒂芜,这可是我第一次与人同床!你多荣幸啊…” “是是是…我的荣幸。” 我径自绕过她,口中敷衍着,随即往床榻一躺,触及柔软被衾,身心瞬时放松了下来。 身侧一陷,我微微侧目,便见玉绫俏丽侧颜,她微阖了双目,口中却仍自喋喋不休,“蒂芜,我真是开心,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离道长最近的一次…七年了,我终于堂堂正正的入了国师府!” 她倏地睁开了眼,眸光闪闪,蓬勃斗志似是烈火燃起,在她眼底迸发万丈光芒。 我兀自默然,七年…其实也算不得长久,只是,难为她无任何进展,却依旧如此志气昂扬,看着她晶亮的眸子,似是不知退缩为何物,如此执着,如此令人心惊… 真是讨喜的小女子。 半晌,她见我未答话,歪着脑袋,望着我,“蒂芜,你睡了?” 我阖目,微微颔首,“累了。” “…哦。”她颇为沮丧的‘哦’了一声,我不由一笑,随即想到一事,便问道:“你睡觉,可还端正?” “那是自然!我睡相极好的!” 我默然颔首,“那便睡罢。” 然而…一刻钟之后,我黑着脸,看着缠在我身上的小手,无奈扯下,小腹却又被曲起的小腿给压住了,堪堪推开,她整个人扑了过来,似是挂在了我身上一般,颈侧是她贴过来的小脑袋,睡梦中小嘴依旧喃喃自语,似是在诵读经书…喋喋不休没个消停。 这…便是睡相极好?这么个好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用了些力气,将她从我身上扒开,一个翻滚,便往里侧滚了去,离她足有三尺之远,这才松了口气,缓缓阖眼… 一夜无梦。 早起,迷蒙睁眼,颈侧浅浅呼吸颇有些痒,我伸手便去挠,却触及柔软肌肤,登时一个激灵,眸光一瞬清明! 微微侧首,便见玉绫小脑袋又凑到了我身边,往下望去,小手压在我…胸上,腿微曲,压在了我小腹之上,又似昨夜… 我无奈叹息,缓缓将她手放下… “蒂芜,你醒了?” 玉绫迷糊的揉着眼睛,声音略哑。 我点了点头,动了动身子,道:“将腿移开。” 她‘嗯?’了一声,目光往下看去,顿时有些委屈,“蒂芜,你还问我睡的端不端正!你自己睡相可差了!” 闻言,我起身的动作一顿,疑惑回眸,她这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睡相差来着…… “你…在说我?” 她狠狠点头,“可不就是你嘛!半夜将我弄醒,害得我都没睡好…” 她打了个哈欠,我凝眸看她脸色,似有疲倦,眼下亦是淡淡乌青,显然是未睡好之态。 我愣了愣,着实觉得不可思议,便问:“我…昨夜,都做了什么?” “紧紧抱着我,又是‘离渊’又是‘拂幽’的,我都不知道你唤的是谁,吵嚷着不让我走,还让我快点来找你…说了好多,我都不怎么记得了…费了好大劲才将你哄好,未免你再闹,我就只好压着你了…” 如此一说,倒也合理,且,她就算诓我,也不可能知晓离渊… 只是,不曾想,我睡梦中竟有那般姿态…可惜,我记不得了。 不过这小女子缠人的本事,却也是…极好的。 我失笑,歉意的望着她,“抱歉。” 玉绫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随即凑近我,眸色认真,“可是蒂芜,你为什么哭呢?” 我一滞,神色略僵,我…哭了? 手抚上脸颊,柔滑肌肤之上,早已不见泪痕,低低垂眸,喃喃轻语,“哭了…么?” “是啊,哭的还挺伤心的…”玉绫悠悠抬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我斟茶的动作一顿,回眸笑望着仍赖在床榻上的她,“许是,睡梦中,回忆起了一些事,扰你好眠了…抱歉。” “那你现在还记得么?” 我无奈摇头,“忘了。” “唉…算了算了…”她幽幽叹息,身子往后一仰,便又躺了回去,“与你一个失忆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兀自轻声低喃,门外响起敲门声响。 “蒂芜姑娘可在?” 听声音,是昨夜那管事。 “何事?” “大人问何时可以摆饭?” 用早膳么?我略有迟疑,回眸望向床榻,已没了人影。 “马上就来!” 声音却是从一旁梳妆台传来,我唇角不觉勾起,望了那焦急忙活的小女子,回道:“待会便可。” “是。” 管事告退。 不过片刻,玉绫便拉着我,急急往膳厅走去。 我无奈启唇,道:“你慢点,他都已经派人来询问了,还会跑了不成?” “是哦…”她步伐骤停,我踉跄着步子,身子往前倾去。 “啊,不好意思…没事吧?” 还好玉绫拽的及时,不然,免不了与大地来一番亲密接触… “没事。”我无奈瞥她,道:“走吧。” 入了膳厅,徐齐修已然等候,玉绫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身侧,对着他便是一个嫣然笑脸。 “道长,早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如此娇俏的女子。 徐齐修悠悠睨着她,轻轻启唇,“早。” 复又问我:“蒂芜,睡的可还好?” 我笑着摸了摸鼻子,眸光微闪,道:“还好。” 不好的…正坐在你身边…咳咳…干咳了两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等着膳食上来。 “道长…”玉绫眸光幽幽,神色带了丝哀怨,“你忒的偏心了…” 徐齐修斜了她一眼,瞥见她眼下乌青,眉头一挑,“住不习惯?没睡好?” 玉绫重重点头,“很不好!” “既然不习惯,我也不便强留…” “没有!我很习惯!睡的很好!” 玉绫立即转了话风,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小脸一派肃然。 徐齐修嘴角微勾,悠悠瞥她,随即转眸,却与我对视,瞧见我眼底戏谑之意,他掩唇轻咳,扭过了头,面上一抹不自然红晕。 可惜…那小女子只顾言辞凿凿目视前方,不曾见到他如此羞窘模样。 忽而,玉绫朝我眨眼,那模样似是在邀赏未曾将我昨夜窘态说将出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章 再遇子畏 手机阅读 我失笑,心下有了主意,便问徐齐修,“你今日可有要紧事要处理?” 玉绫闻言,眸光一亮,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品书网 徐齐修道:“没有。” 我略一侧目,便见那小女子眉眼弯弯,眼角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那便与我们一道游玩吧,蒂芜你说可好?” 我微笑,点头,“好啊。” “那就这样决定了!” 玉绫一锤定音,徐齐修被我俩一唱一和的,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用膳之后,玉绫便迫不及待的让管事的去牵了马来。 徐齐修神色颇为认真的看着我,“蒂芜。” “嗯?” 他轻轻启唇,嗓音低低,“蒂芜,我很开心,能够帮到你。” 我道:“难道以前,我也曾予你很大助益?” 他微微颔首,望了院内丹桂飘摇,洁白花瓣翩跹而下,清香随风而来,他侧目,眸色深深,“若不是你,便不会有如今的我。” 我一愣,犹自怀疑,我竟有如此能耐?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玉绫凑了过来,挽着我手臂,歪着脑袋一脸探究。 我望了眼徐齐修,他已别过了脸,似是不愿与玉绫说话一般。 眼角余光瞥向玉绫,那小女子果然不乐意,噘了嘴开口便道:“道长为何扭头?难道小女子当真如此面目可憎?昨夜小女子可是听了某人亲口所说的‘好看’…莫非是诓人的不是?” 徐齐修回眸,满是不耐,喉咙轻颤,“聒噪”两字一出,便大步朝前走去,不顾身后气得直跳脚的玉绫。 “好了,好了…不生气,不生气,总有法子,讨回来的不是?” 我拉着玉绫胳膊,安抚道。 她眸子瞪的老大,灼灼目光紧锁徐齐修背影,哼唧了两声,回眸看着我,“蒂芜,你可一定要帮我!” 我不解,问道:“如何,帮?” “首先,你不能与那臭道士发生任何一点男女之情!” 我眉心一抽,道:“不会。” “其次,你得与我统一战线!不能与那道士一起欺负我!” 我缄默片刻,缓缓点头。 “最后,对于那些扑上来的女人,我挡不住的,你得帮忙看着点,不能让其他人钻了空子,徐齐修只能是我的!” 小女子神色笃然,眸光闪烁的火苗蹭蹭的跃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怎么不说话?”她噘着嘴,不满的睨着我。 我遂轻笑颔首,应道:“好。” “就这么说定了!”她一把抱住我胳膊,笑嘻嘻的凑近,“蒂芜,你真好…” 我摇头失笑,无声轻叹,也不知做了何事,如此入了她的眼,得了她信任… 只希望,这般惹人喜爱的女子,终能得偿所愿。 徐齐修本是命人准备的马车,玉绫却嫌马车太过碍事,硬是换成了骏马,三人三骑,朝郊外缓缓行去。 浮云于天际变幻,拟远处黛山千叠,湖畔垂柳轻摇,身姿摇曳似女子起舞,清风送来微醺莲香,放眼望去,荷叶亭立,如翠玉晶莹,环绕了朵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污秽,濯清涟却不显妖媚…端的是高洁姿态。 不远处亦有一行人驻足观赏那一池清莲,我眼角余光扫去,其中一人似是颇为眼熟。 正待仔细去看,却被玉绫扰乱,这丫头,就不是个闲得住的… “蒂芜,你看…那是鸳鸯么?” 玉绫隔着两匹马,硬是拉住了我手腕,指着湖里交颈相依之物,问我道。 我轻眯了眼,看了半晌,缓缓点头,“应该…是的吧,不若,你问问徐齐修?” 她娇哼一声,斜眼睨向一旁正襟端坐于马背的徐齐修,神色极是不甘愿。 樱唇微启,开口却是软糯之音,“道长…那是鸳鸯么?” 徐齐修微微侧目,望了她一眼,嗓音淡淡,“是。” 听得他回答,虽只一个字,玉绫却扬起了唇角,眸光晶亮。我不由感叹,真是个极易满足的小女子。 “玉绫,你是,什么妖?” “你不知道?” 她惊讶的微张了嘴,疑惑望我。 我微微一笑,与她对视,“难道…你与我说过?” 玉绫略微怔楞,偷瞄了徐齐修,嘴角轻抿了一丝清浅笑意,“我还以为他告诉过你了。” “未曾。” “我是芍药。” 目光明媚的女子,仰首迎上阳光,笑容愈发璀璨夺目,长长睫毛忽闪,暖暖阳光投下,在她眼睑处留下一排阴影。 芍药绽红绡,巴篱织青琐。繁丝蹙金蕊,高焰当炉火。翦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烟轻琉璃叶,风亚珊瑚朵。 无怪乎如此浓烈的性子,原是能与牡丹比肩的芍药。 “蒂芜,第一眼见你,我便有种亲昵之感,好似…遇见同类一般,可是你身上却无半分妖气,真是奇怪…” 玉绫歪着脑袋,语气满是疑惑。 “是么…?”我低喃一声,原来不止我有这种感觉,唇角微勾,挑了挑眉,道:“兴许,我与你一样,确实是妖…不过,我忘了。” 玉绫被我那神色逗的呵呵直笑,引得徐齐修频频侧目,他望着我,无奈道:“蒂芜,你是修仙之人。” 我笑容微敛,声音微叹,“也许吧。” 陌无双也说我是修仙之人…也许,他们都是对的,只是,偏偏…我忘了呐… 靠近驻足湖畔的那一行人,我垂眸看去,果真是他… “见过太子,五皇子,七皇子。” 徐齐修下了马,朝其中三人拱手行礼。 “国师不必多礼。” 那三人立即上前,与徐齐修拱手,神色带了恭谨。 “子畏!” 我笑着朝其中一人招手,他闻声抬眸,见了我,明显一愣,随即温和一笑,“蒂芜。” “国师,这两位姑娘是?” 站在封无忌身前的男子,见我与玉绫仍在马背上,目光带了疑惑。 徐齐修神色淡漠,道:“修仙之人,不问俗世。” 那男子立刻明悟,朝我与玉绫拱手,“恕本宫眼拙,不知两位乃是道姑。” 见他如此客气,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观玉绫,此刻已收了那刁蛮气息,微敛了眸光,神色悠悠,倒真有几分修仙之人高深莫测之感。 “太子不必客气。”我翻身下马,学着徐齐修的模样拱手作揖。 太子和善的笑了笑,他身着深蓝色长袍,相貌相对其他二人来说,略显普通,看似宽和的眉眼也因眸底狠厉更显阴鸷… 我眉头微蹙,这人的面相,我不喜欢。 再看另一人,却是着了赤色长衫,嫣红如雪的颜色,衣角印了点点白梅,墨色腰带束身,三千青丝只用一根发带束着,几缕碎发遗漏,飘在额前,似是要遮掩那妖冶凤眸,却适得其反,若隐若现间更添魅惑。 他薄唇微微抿着,抬眸,睨了我一眼,便又看向他处,神色并无异样。 如此魅惑众生的长相,却生在男子身上,着实可惜了… 我眸光略过一抹遗憾,却被他回眸的那一瞬捕捉到了,瞬时,凤眸光芒一闪,看着我时,明显带了不善。 “你看着本殿作甚?” 他启唇,慵懒的腔调,却含了苛责之意。 我眨了眨眼,问道:“你要听实话?” 他嗤笑一声,“不是修仙之人么?怎的还会说假话骗人?” 眼神已然是不屑。 我琢磨着,我个人名声如何倒是无所谓,可不能因我一人,让众多修仙之士蒙羞啊… 遂道:“你长的好看,我便看着你。” 是我的回答太过直接了? 他竟是红了脸…这是害羞了? “你!”他面染绯色,眸底亦是光芒锃亮,“修仙之人还会被色相所迷惑?” “非也,非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于你之相貌,不过是欣赏而已。” 我微笑答道,可是…显然没能让他满意。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不是害羞,而是生了怒意。 “五哥,蒂芜性子如此,并无意冒犯,还望五哥不要怪罪。” 却是子畏在为我说话。 如此,他便是徐齐修口中的七皇子? “是啊,五弟,何必和个女人计较!” 太子也插了进来,可是他说的话,却让我很是不喜。 适才言辞中那几分敬意,只怕全是装的,此刻他无意间说漏嘴的话,才是他心底所想。 这话不只我听了不喜,其余几人神色亦是不悦,玉绫更是直接开口,“女人怎么了?太子殿下这话说的,莫不是看不起女人?” 太子面上笑意一顿,眸底已有几分不快,嘴上却仍是温和:“道姑误会了,本宫并无此意。” “哦…原来是误会啊,太子殿下早说啊,还得小女子还以为太子殿下看不起我们这些修道的女子呢!” 玉绫双手环胸,眉头挑的老高,那副蛮横的模样…又回来了。 我掩唇而笑,轻咳了两声,玉绫看向我,瞥见我眸中戏谑,眸光微闪,若无其事的将手放下,又是那老神在在的模样。 太子干干的笑了笑,神情敦厚,“怎么会,道姑多虑了。” 若不是瞥见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狠厉,差点还以为他真是敦厚老实之人。 我不乐意与这样的人处在一块,便与封无忌道:“我如今在国师府暂住,若得了空,可以来寻我。”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子畏请求 手机阅读 封无忌微微一笑,眉目温和,柔声道:“好。品书网.vodt” 翻身上马,与玉绫道:“我们去别处看看罢?” 玉绫自是乐得离开,她缓缓清了清嗓子,看着徐齐修:“道长不是说洛阳还有许多游玩之处么?” 徐齐修会意,与那三人拱手,“不打搅各位殿下游湖,在下告退。” “国师慢走。” 那三人拱手,连带着他们身后之人,亦是行礼与徐齐修道别。 “看不出,道长你竟有如此威信…”离的远了些,玉绫便开口打趣。 徐齐修睨她一眼,轻飘飘说了句,“当今圣上尚且要礼待三分,何况皇子?” “也对,道长国师一职都已经做了一百多年,却仍是俊俏郎君的模样,他们定是信服的。” 话说着,意思却有些歪了… 徐齐修冷着脸,瞪了她一眼,玉绫兀自笑的欢快,不曾有丁点畏惧。 目光悠悠望着他俩,不由好笑,徐齐修胜任国师一职,又得皇室信任百余年,岂是区区驻容之术便可轻易得之? 看了眼玉绫挑眉努嘴的逗趣模样,明显便是在调侃徐齐修。 “你个促狭鬼。”我轻启唇,笑道。 玉绫顿时撅了嘴,不依道:“蒂芜,今儿早上你是怎的答应我来着?” 我一愣,随即失笑,“这也,说不得?” “凡是帮着他的,一句也说不得!” 小女子端坐马背,双手环胸,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我只得无奈点头,“好好好,以后,只向着你。” 她这才满意了,隔着马儿便牵了我手,一路晃悠,时而与我私语,时而与徐齐修拌嘴,面上笑容不曾间断…… 真是个闹腾的性子。 隔了两日,封无忌前来国师府,登门拜访。 我看了眼徐齐修,道:“你不介意我在府上接待朋友吧?” 徐齐修此刻正被玉绫烦扰过甚,闻言,神色似有一松,“自是不介意的,既然你与五皇子有事要商榷,我不便打扰。” 说罢,便往外走,长剑出鞘,剑身暴涨,足以容纳几人,徐齐修立于剑上,似是要御剑而行,玉绫见了,眸光一急,“道长!你要去哪?!” 随即她纵身一跃,红色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似是卷了一阵风,撩起我发丝微扬,至徐齐修身后,紧攥着他袖摆,玉绫这才回眸看我,“蒂芜,既然你有事要处理,我也就不打搅了!” 这一个两个的…你追我赶的,可是情趣? 我微怔,随即失笑,目光幽幽睨了眼玉绫,直将她瞧得低下了脑袋,眸光微赧。 徐齐修瞥了眼身后紧贴着的小女子,神色颇为无奈,此刻当真是有些为难了… 轻叹一声,他看着我,眼神带了丝认真,“蒂芜,我们,是故人。” 所以,无须客气? 是这么个意思么?我眼眸带了笑意,轻声道:“我知晓的。” 他轻轻颔首,凝聚灵力,长剑飞身而起,带着身后之人,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片刻之后,封无忌便在管家带领下,来到了大堂。 “蒂芜。” 他轻声唤我。 我斟茶一杯,递至对面,抬手示意,微笑道:“坐。” “你来找我饮酒么?” 我轻抿了口茶水,浅笑抬眸。 他微楞,星眸闪过丝无奈笑意,“让你见笑了。” 即便是略有羞窘,亦被他掩盖在温和的笑容之下。 我眸光微闪,狡黠之意一闪而过,本起了捉弄的心思,奈何这人涵养太好,硬是不漏半分破绽。 我微挑眉梢,含笑问道:“不是饮酒…那是…?” 封无忌有一瞬迟疑,随即神色正了正,语气亦带了几分凝重,“蒂芜可知封无殇?” 封无殇?那霸道张扬的强盗头头? “我认得。” 封无忌并未惊讶,眸底一片肃然,他轻抿了唇,问道:“那你可知他的身份?” “强盗头头?” 我微蹙了眉,不确定的道。 既然封无忌有此一问,那他的真实身份定不会如此简单。 等等…… 我锁了眉,眸光深深,封无殇…封无忌…心底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思绪蓦地清晰… 神色一凛,震惊抬眸,呐呐启唇,“不会…是我所想的…那样吧?” 封无忌轻叹,“今上有四子,大皇子封无殇,太子封无棣,五皇子封无宥,还有我,封无忌。” “那…他…他…”我眨了眨眼,颇为费解的皱了眉头,堂堂皇子,竟成了强盗头头? 是发生何等匪夷所思之事,才会有此惊变? 封无忌沉了声音,眸光深邃,“前年,北沧与祁凉一战,乃大皇兄领兵,一路破关战将,至祁凉惠城,守城之将闭城不出,大军围城,期间…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前线战报,便只闻大皇子封无殇勾结祁凉,致使北沧五万攻城将士全军覆没,大皇子亦…不知所踪,父皇气急攻心,自此病倒,如今朝堂,乃由太子代为监国。” 我心下震惊,微张了唇,却又闭了嘴,这其中诡谲,我尚且能窥得一二,聪慧如封无忌,怎会有不明之理? 只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那你,对封无殇…” 信还是不信? “我自是信大哥的!”封无忌温和眸光凌厉稍许。 我抿了抿唇,不管是封无忌,亦或是封无殇,眼眸均是坦荡无比,反观那太子,神色却颇为阴狠狡诈,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那一场大战,我虽未曾亲见,却也可想象得到是何等尸横遍野惨烈非常,被至亲之人背叛构陷,也亏得封无殇心性坚韧…… “那你此番来找我…所为何事?” 他此时来找我,定是有事相求。 难为他如此信任,将封无殇身份坦然相告…不过,也是我自己未曾注意这许多,‘封’这一国姓,我竟忽略了去。 “我…”他微启唇,面色却是苦涩,低垂了眸子,话音沉沉,“说来惭愧,我虽为皇子,却未有何建树,也未曾握有实权,生母早逝,留下胞妹,父皇神智清醒之时尚能对胞妹照拂一二,如今,却是太子得势…祁凉派来使臣,欲停战,要求之一,便是和亲。” 如此一来,便是清晰了,太子定是同意了和亲,而那和亲人选,便是封无忌胞妹。 无怪乎初见之时,他那般感叹… “可是,这是皇室之事,我如何能帮?” “蒂芜…你与国师,不是交好么?若是…若是…”他声音弱了下去,神色愈发拘谨,抬眸见我蹙了眉,急急道:“我并非存了利用的心思,只是,那日见着了…才会…” “我知道。”见他焦急,我微微一笑,话语安抚中带了打趣,“子畏是谦谦君子,即使有了难处,与朋友说道,亦会窘迫不已。” 那夜之前,我自己都不知晓与徐齐修时旧识,何况是封无忌? 他面色微赧,薄唇轻抿了一丝浅笑,复又叹息:“只怪我太过无用。” “子畏,无心此道,并不是无用,我相信,若是你为,潇洒文士,定比皇子更为快活。” 他神色一怔,唇角微颤,半晌无言,他望着我,眸光带了无奈,带了痛意,更有得遇知音的惊喜… 这样一个温和如玉的君子,确实不适合呆在那传闻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蒂芜…”他长长一声叹,唇角带了丝笑意,“你这一席话,若是传了出去,可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所以,你会传出去么?” 我故意环顾四周,做了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他。 封无忌笑着摇头,“不会。”复而正色道:“汝之所言,便是吾之所想。” “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 何况,就算传了出去,我也是不惧的…… “倒符合你的性子。”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底笑意闪烁,带了戏谑。 我轻眯了眼,狐疑的盯着他,“你在…想什么?” 他微笑摇头,避过我的问话,问道:“舍妹之事,蒂芜可能帮忙?” “怎么帮忙?”我不是太懂。 “蒂芜可能说动国师?” 说动徐齐修?我微微蹙眉,略迟疑了一会,才道:“应该…能说上一两句话。” 毕竟他说我是他恩人来着… 封无忌神情微松,“蒂芜,此事若可成,那不止我胞妹,大皇兄亦能沉冤昭雪。” “这…又是为何?” “只要能让父皇清醒,即便是一日,局势亦可大变。” 封无忌说话之时,眉目温和不再,代之的是凌厉锋芒。 再怎么谦和,始终是皇室之人,怎会无一丝傲气呢? 我了然一笑,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大国师曾有诺于承庆帝,护北沧皇室三朝,至父皇一代,已是最后一朝。”封无忌面色隐有遗憾,似是在期盼徐齐修呆的更久些? 有个修仙之人于庙堂之上,怎么看不是好事吧… 万一是个心术不正的,施了术法迷惑帝王,那天下还不大乱? 我兀自思索着,听他继续道:“大国师从不涉朝堂之事,故而也不会干涉皇位更迭,但是,此刻情势危及,若是让太子继位,北沧局势定会动荡…蒂芜若能劝了大国师,救了父皇清醒,届时,大皇兄自会面圣,将惠城一战与父皇说清楚,呈上太子构陷的证据,太子阴谋定然会破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子迁怒 手机阅读 原来…徐齐修竟是个不管事的…难怪不招人嫉恨。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思索片刻,我点了点头,“我可以帮忙,只是,结果如何,不敢保证。” 毕竟,我与徐齐修,只是旧识,各中分量…该如何把握,得他来衡量。 “蒂芜,谢谢你!” 封无忌竟是起身,朝我拱手,行了一礼。 我立即站起,微微侧身避过,“现在道谢,言之过早。” 他见状,笑了一笑,眸光真挚,“不管如何,你肯帮忙,已是大幸。” 闻言,我眼眸微转,思及一事,问他,“你与封无殇见过面了?” 他颔首,复而神色怪异的看着我,“此事,也得多谢你。” “谢我?” 我堪堪端坐,神色微怔,抬眸不解的看着他。 “大皇兄自惠城一战,受了重伤,之后为了躲避太子追杀,行踪极其隐蔽,我与他不过偶有书信往来,直到前些日子,将你劫了来…他信中提及,我才发觉,他竟带了旧部隐匿在盗贼之中,遂前去与他见了面。” 封无忌说着,眸光带了温和笑意。 “他的脸便是在那一战伤的么?”我问道。 “嗯。” 我微微叹息,不无遗憾,“那般俊朗的容颜,可惜了…” 封无忌一愣,顿时失笑,“呵呵…原以为你前些日子不过玩笑,倒不想,真是个爱‘美’之人。” 我浅笑,眸光狡黠,看着他,“若不是爱‘美’,怎会大意被子畏劫至洛阳?” 他笑声戛然而止,面上绯色渐染,对上我目光,神色略有躲闪,我盯着他羞赧面容,‘呵呵’直笑… 直至徐齐修与玉绫回来,我仍是乐不可支,不曾想在女人堆里长大的皇子,竟如此容易害羞,莫非是我说话太过直白? “你一个劲儿的笑什么呢?” 玉绫挽了我手臂,忽闪着澄亮的眸子,凑近我。 我将她好奇的脑袋推开了些,笑道:“没什么…倒是你们,相处的可好?” “别提了!那个闷葫芦,哼…”玉绫撅着嘴,瞪了眼徐齐修,神色忿忿。 看着情形,应是玩的不尽兴…或者徐齐修,没搭理她? 徐齐修目光悠悠,任她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恁是没有一丝反应。 玉绫气恼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便往外走。 “不叫住她?”我眨了眨眼,小声问道。 徐齐修凉凉瞥她一眼,“不必,待会儿又会回来的。” 得…就是仗着人家小女子稀罕你… 玉绫许是听见了,步伐一顿,随即一跺脚,走的更快了些。 我无奈摇头,他们二人之间,我也懒得管这么多。 不过封无忌相求之事还是要说一说的,遂正了正神色,与徐齐修道:“徐齐修,我有一事与你说。” “又想多管闲事?” 我:“……” 呃…这还没说呢,国师大人您是如何知晓的? 我目光疑惑,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莫非…在府里设了阵法?能够偷听人讲话的阵法?还是…法术?” 徐齐修会做这样的事么?我心存疑虑。 眼见着他脸色愈发沉沉,我识相的闭了嘴,不再开口,以免将他气坏了…… “你是怎么个性子,当年便知晓的很清楚,何须偷听?本以为失忆了,你会谨慎沉稳些,原来都只是表面而已。” 徐齐修黑着脸,神色极是不赞同。 我微微垂眸,摸了摸鼻子,声音小小,“其实,此事,我不过,帮忙说句话而已,真正需要出手的,是你。” 他挑眉,目光幽幽,“五皇子让你来做说客?” “算是吧…” “让皇帝清醒?” 我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沉默不语,眸光忽而深邃,望着我。 我锁眉,沉思着,目光瞟过他沉沉眸子,忽而便明白了… 徐齐修乃是国师,朝廷那些事,他都看在眼里,只是秉持着不干涉朝政的信念…不曾管而已。 “那你…可会出手?” 他蹙眉,神色有一瞬郁结,“我曾允诺承庆帝,护北沧三朝…至今上过后,便可得自由之身,你可懂?” 诚然…我是懂的,只要当今圣上驾崩,徐齐修便可离去,从此不受承诺束缚。 而,若是将今上救了回来,不说其中耗损的修为,便是这自由之日,也得往后推移…于徐齐修来说,百弊而无一利… 如此,我也不会为难于他,便道:“不想允,回绝了便是。” 皇位更迭,本就是凡间之事…何况,太子那阴狠的性子,真正拥护之人定然不多,只要封无忌与封无殇携手好生谋划,不愁扳不倒太子。 只是,封无忌那胞妹,怕是等不到那时了… 小姑娘着实可惜了…此去祁凉,造化如何,天意实难测… 见我不住叹息,徐齐修目光略带惊疑,他缓缓开口,道:“很希望我帮忙?” 我垂眸静默片刻,这话着实不好答…何况,我也不觉自己能影响徐齐修的想法。 “那便帮吧…” 他轻叹一声,语气无奈。 我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才道:“你若是觉得为难…” “不过推迟些时日离开,不碍事。” 他神色淡淡,无半分勉强。 可我却觉着,他应是有些为难的。 “一百多年都过了,不差一时。” 他见我神色郁郁,勾唇一笑,眸光带了几分暖意。 “真的?” “嗯,何况,你与…玉绫都在,也不会无聊。” 徐齐修神色带了无奈,目光状若随意往我身后瞥了一眼,我微微凝神,便感知身后有浅浅呼吸声…那人不曾掩饰身形,光明正大的偷窥着。 我抿了口茶水,轻笑一声,朝徐齐修眨眼,故意拖长了音调,“玉绫嘛…嗯…” 声音压了下去,张嘴,却是无言,只最后‘嗯’了一声。 徐齐修亦是勾唇一笑,装模作样的作倾听状,最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轻‘嗯’出声。 身后潜藏的那人气息明显急切了起来,我掩唇,轻咳,“虽说玉绫…你觉得呢…” 徐齐修挑了挑眉,似是不经意微微颔首,“尚可。” 闻言,我笑出了声,适才我用唇语问的是:虽说玉绫是妖精,但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女子,你觉得呢? 徐齐修竟颔首赞同,看来...某个小女子…离心愿又近了一步。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说一半留一半的!” 某个小女子终是忍不住了,自我身后跳了出来,小嘴儿撅起,柳眉倒竖,眸光愤恨不已,丝毫没有偷听墙角的尴尬。 我连连失笑,看着她跳脚的模样无端的觉得欢乐,对面徐齐修亦是淡淡勾了唇角,眸光温和。 “你们!” 玉绫察觉了异样,知晓我们故意逗她,顿时气得小脸嫣红,眸光火苗簇簇。 “蒂芜,你欺负我!” 她执了我身前茶盏,往桌上一拍,神色忿忿盯着我。 “咳咳…”我清了清喉咙,抬眸望着她,“我何处,欺负了你?玉绫,可不许无理取闹。” 便是故意逗弄又如何…谁让你偷听来着? 压抑着微翘的嘴角,我神色正经了起来。 “你…”她看了看我,再望向徐齐修,那厮亦是受了笑脸,面容冷淡。 玉绫迟疑了,缓缓靠近,坐在我身侧,凝视着我,“当真没有欺负我?” “我如何,欺负你了?” 我颇为无辜的反问。 她终是反应了过来,适才自己在偷听来着…故而神色讪讪,挽住我胳膊,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兀自倒了杯茶水,轻抿着,时而抬眸偷瞄我与徐齐修,眸光忽闪,那做贼心虚的模样,实在好笑。 …… 三日之后。 皇宫内传来喜讯,卧病一年多的皇帝竟然清醒了过来,且,一醒来便是招七皇子封无忌御前侍候,平和许久的洛阳城紧张气息渐渐蔓延了开来… 百姓们后知后觉,这天儿…似是有些变了。 随着太子被斥御前失仪,太子一党多位大臣因诸多罪名被贬的贬,抄家的抄家,处斩的处斩…不过短短数日,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东宫门可罗雀,一时间人心惶惶… 要说这太子殿下也真是够倒霉的,自己行为不端,又怎能期待手下之人品性端正?如此被削弱了势力,也只怪他平时管教不够,才会有把柄教封无忌拿住。 只是,我未曾想到的是…此人不思己过,反倒将大部分责任推卸到了…我身上! 望着眼前拦住去路满脸凶狠的太子,明黄仪仗很是惹眼,路上行人纷纷注目,偏偏那人横行惯了,当街便拦住了我。 “太子殿下,您拦住我作甚?” 我手指缠上发丝,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 “是你对不对?!” 他眸光狠厉死死盯着我,眼底含了血丝。 我愣了愣,不知他所说何事,遂问道:“不知太子,所言何事?” 他微眯了眼,神色愈发阴鸷,“还想装蒜不成?难道不是你求的国师,将父皇救醒?” 闻言,我了然般的点了点头,面上带了喜色,“皇上醒了啊,那要恭喜太子殿下了,怎么皇上醒了殿下并不开心?” 街上仍有行人在,见了那威仪仗势,不住往这边瞄来,太子殿下即使再如何横行霸道,可在皇上刚醒的当口,也不敢坐实了我适才所言。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局已定 手机阅读 “休得胡言!父皇醒来,本宫自是开怀,倒是...蒂芜道姑你,身为修仙之人,为何还要管这俗世之事?莫不是…看上了老七的美色?才如此帮衬着他?” 太子眸底狡诈一闪而过,他手撑着下巴,话音暧昧不清。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闻言,我不由挑眉,对于我那日所言,太子殿下记的倒是清楚,不过…这暧昧悱恻的话语,我可不敢接。 我倒是无所谓,左右不过在洛阳停留几日,可封无忌身为皇子,若因我坏了名声,那便是我的过错了。 我敛定心绪,轻眯了眼,缓缓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蒂芜不过是传话之人,终究是七皇子自个儿求了国师大人,救了皇上,这一番孝心,怎的到了太子殿下口中便是蒂芜的功劳了呢?” 太子神色一滞,那一双眸子狠厉异常,望着我时脸颊隐有抽搐,额角似有青筋凸起,“蒂芜道姑竟能在国师面前说上话,果真是好本事!” “既然知道我本事好,太子殿下还带人当街阻拦,就不怕我回去之后与国师说道说道?” 我微挑了眉,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眼见着太子封无棣面色黑沉似乌云,我眸中笑意更甚,心中笃定他奈我不何,言行间便少了顾忌。 待他黑着脸甩袖冷哼率人浩浩荡荡离去,我才惊觉自己适才似是放肆了些,咬了咬唇,眸光闪过一丝懊恼,太子看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我还这般开罪他,万一他记恨在心,频频寻我错处岂不是麻烦? 定是与玉绫呆久了,连她脾性也沾染了一二。 轻叹一声,迷着眼仰首望了望头顶暖阳,但愿封无殇与封无忌动作能更快些,让太子无暇顾及我…不然我这平白受他迁怒,还真是冤枉。 …… 回了国师府,闲庭花开,色洁如脂,清香淡雅,伸手抚上花瓣,细嫩柔滑,花枝在我掌下轻颤,回首瞥向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的玉绫,唇角勾起,故作叹息,声带怅然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玉绫骤然回神,瞧见我眼底戏谑之色,娇俏面容顿时绯色浸染,澄亮眸子似是含了水光,微波潋滟,她撅了嘴,羞愤道:“蒂芜,你欺负我!” 我轻抚手下栀子花,神色微正,“玉绫这话可说差了,我不过是念了《诗经》所著诗句,怎的就是欺负你了?” 闻言,她气恼更甚,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瞪着眼,撅着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我斜睨着她,眸底笑意愈发明显,唇角梨涡深陷。 她冷哼一声,随即眸光一转,不怀好意的目光直盯着我,伸手朝我抓来… 我立即侧身躲过,好笑的看着她,“怎的恼羞成怒,还动起手来了?” 玉绫挑了挑眉,娇哼道:“说不过你,便只能动手了…” 说罢,她便朝我扑来,那不安分的手在我身上作恶,我躲避不及,被她挠的‘咯咯’直笑,眼角泪花闪烁,终是抵挡不住她这不依不饶的使坏,开口求饶道:“别挠了…呵呵…玉绫…呵呵…” “不取笑我了?” 她略一停手,扬了下巴。 我歇了口气,急急举手投降,“不取笑了,不取笑了。” 见我示软,玉绫神色傲娇的哼唧了两声,这才罢了手,遂又替我正了正衣衫,口中却仍是不饶人,“下次再这般取笑我,我便施法将你禁锢,而后狠狠的挠你痒痒!最少…也要一个时辰!” 她竖着一根手指头,满脸傲娇的朝我宣示。 我微愣,怔怔望着她,旋即失笑,这小女子真是一点都吃不得亏。 面上带了丝后怕之色,朝她挤眉弄眼的行礼道:“再不敢取笑玉绫姑娘…姑娘且饶过小的。” “啊!蒂芜,你还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她扑上来之时,我早已溜远,身后她气急败坏的叫嚷之声持续不断,我唇角带着愉悦笑意,快步前行…… …… 见皇帝精神已大好,封无忌趁此机会将惠城一战尽数禀报,并呈上了太子封无棣与祁凉往来的书信与账本,其上有太子私印,以及太子近侍亲手画押。 通敌卖国,诬陷兄弟,残害将士,证据确凿! 皇帝气急攻心,若不是徐齐修在一旁用灵力疏导,想必会再次晕厥。 太子经此一事,彻底失了圣心民意,被废黜太子之位,圈禁永和宫,若无特赦,终生不得出,徐齐修与封无忌等人的忙碌终是有了结果… 只是,封无殇却依旧待在山头做他的山大王,不愿回宫。 “如此说来,储君之位最有可能…会是封无宥的?” “蒂芜为何作此猜测?” 徐齐修左手执盏,慢慢悠悠送至唇畔。 我仰首饮尽一杯,清香余韵在唇齿间荡漾,眉眼均带了餍足之色,“皇帝总共四子,太子封无棣被废,大皇子封无殇不归,七皇子封无忌…无心皇位,余下的,不是只有五皇子封无宥了么?此人野心昭然却并不阴狠弑杀,如果我是皇帝,我会选他做储君。” 如此笃定的语气,徐齐修眉头一挑,含笑看我,微叹道:“这样…才像你。” “什么…像我?”我疑惑抬头,看着他,是在说我最近说话越来越利索了么? 有玉绫这么个闲不住的在身边喋喋不休,想不利索都难。 徐齐修却是摇头不语,目光略带了深意凝视我。 我微蹙了眉,“这般瞧着我作甚?若是让玉绫瞧见了,定然又是好一阵闹腾。” 闻言,他唇角扯了抹笑,“蒂芜还怕她闹腾不成?” “怕倒是不怕,只是,忒的吵嚷…” 我话音刚落,便听得娇俏声音自头顶响起,“你们在说什么?谁吵嚷了?” 人未至,声已到,还能是说谁呢? 玉绫自房檐飘然而下,直奔大堂,一个闪身便坐在了我身侧,眸子晶亮,直盯着…徐齐修。 见我俩都默然不语,玉绫微敛眸子,神情怪异的睨了我一眼,“你们适才在说什么?” 我面上笑意浅浅,摇头道:“没什么。” 若是说与她听了,定又会叫嚷着我欺负她了,还不如不说。 “真的?”她狐疑的睨了我一眼,再看向徐齐修。 徐齐修却是径直略过她,与我道:“在洛阳待了这么些日子,可是要离开了?” 我目光微楞,“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表现的很明显么?不就多与玉绫说了些话,多约了封无忌饮了几次酒…这样也能被他察觉? “猜的。依你的性子,大半个月已是极限,定是不耐再呆的。” 我轻笑,徐齐修还真是了解我。 “蒂芜你要走?!” 玉绫似是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满脸惊异。 我微微颔首,与她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我眉梢微挑,凑近了她,“我走了,你与徐齐修之间岂不是更为方便?” “蒂芜!我…我…没那么想过,你若是留下来,我会更开心!” 玉绫涨红了脸,眸子瞪的溜圆,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神色一滞,揉了揉她脑袋,笑看着她,“我不过玩笑话而已,这么认真作甚?” “蒂芜…我舍不得你。” 玉绫抱住我胳膊,神色恹恹,嘟囔着。 见她如此,我亦是有些难受了,微叹一声,“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玉绫听我如此说,便知我去意已决,不再说话,只赖在我身上,脑袋蹭着我颈项。 莫名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熟悉到心口刺痛却又暖意融融。 我微微侧首,在她脑袋顶蹭了蹭,“玉绫,你一定可以与徐齐修在一起的。” 玉绫闻言,抬眸,眸光璀璨晶亮,“蒂芜,谢谢你。” 她扬唇,笑颜如花。 再看徐齐修,他沉肃着脸,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齐修见我看他,眸色温和了些,唇角亦是带了笑意,“可想好了去何处?” “不管是哪处,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那…可愿与我们一道?” 我们…?? 我不由勾了嘴角,眸光暧昧的在他二人之间流转,徐齐修…已经默认玉绫的跟随了? 微微侧目,便见身侧的小女子面颊生红,眸光潋滟羞答答的盯着徐齐修,那厮…话倒是说出了口,不过该无视的…照样无视。 见他目不斜视,眼神压根没往她身上瞟,玉绫有些气了,撅起了嘴,恨恨的瞪着徐齐修。 见状,我唇角笑意扩大,调笑道:“我可不敢与你们一道…不然,某个小女子醋坛子该翻了!” “蒂芜!你又取笑我!” 玉绫绯红了脸,愤恨的眸光转移了方向,直瞪着我,那小嘴儿撅的,足以挂一个油瓶。 怕她羞恼过甚,又来闹腾,我止了笑,讨饶道:“是我的不是,不该拿你玩笑,玉绫大人有大量,可能饶我这回?” 我挑着眉,眨了眨眼,玉绫见我如此模样,顿时笑出了声,口中却仍是端着,“勉强原谅了你这一次…可不许再犯了。” 我也想再犯…然,此经离别,不知再见是何年… “好好保重。” 思及此,鼻头微酸,出口声音亦是微哑。 玉绫自话说出口,便红了眼眶,她耸了耸鼻子,抱住了我,“我会好好保重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安然渡劫 手机阅读 望着四周蒙了脸眼神凶煞的黑衣之人,我实是无奈,前脚才离了国师府,他们后脚便跟了上来。品书网 思来想去…在洛阳得罪的人也就那么一个,不过那位对我未免太过执着了些,人都已经被圈禁了,竟还这般迫切的想要取我性命… “太子派你们来的??”我轻抿了唇角,试探的问了一句,眸光略有不耐。 “少废话!上!” 为首的那一人扬手,语气狠厉。 竟是话都不让我说了? 月色皎然似霜,衬了刀剑寒光闪烁,直袭我面门,旋身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长剑,便觉身后寒意沁人,背脊凉意骤起,心下一凛,即刻弯腰,刀锋自我头顶横削而过,一缕青丝滑落,于月色中清晰可见。 握住那疑虑发丝,我有些恼了,眸子怒意丛生,手刚摸上腰间,便愣了一瞬…腰间只有腰带…难道要我解下腰带做武器? 这忒的令我为难了些… 截杀之人来势汹汹,围堵的不留一丝缝隙,我却除了躲避,再无计可施。 按住其中一人手腕,我飞旋而起,至他背后,侧面却又来了冷冷杀意,顷刻弯腰,自他腋下躲过… 怎的这么倒霉! 我兀自冷哼,紧锁了眉,眸光恨恨的盯着这些穷追不放的黑衣人,神色略显狼狈,如此模样,若是教… 叫谁知道了呢…?谁会在我狼狈之时毫无同情心的取笑于我? 又是谁,会在我被困之际前来营救,将我护在身侧? 脑海深处似是被投了一颗小石子,波澜渐起,混混沌沌一片混乱,刺痛之感阵阵而来,眼前之景渐渐模糊了… 我不由气急,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懊悔已然无用,若是天意要我殒命于此,我又如何能抵抗的了?? 胸口传来钝痛,神思骤然清醒了些,眉头痛的皱紧,我微微睁眼,便见身前白光晃眼,那刀锋…已入了我心口… 口中涌上腥甜,温热血腥自嘴角缓缓滑下… 心口…脑袋…好疼… 勉力睁开眼睛,却又无力阖上,唇角扬着的笑意太过无奈… 如此便死了,真是太不值当了。 早知如此的话,便不执意离开国师府了,能多活两日也是好的。 可惜了…我还未曾恢复记忆…便成了亡魂… …… 一醒来,思绪紊乱间便见了司命那张欠揍了脸。 “蒂芜,你真是好生无用,竟叫凡人打杀了去…” 司命伫立床榻前,冷眼俯视着我,眸光颇为轻蔑。 我轻眯了眼,不确定的唤了声,“司命?” 司命摇着折扇的手一顿,“怎的?”他眉头一挑,神色悠悠,“不过几日不见,便不识得我了?” 口中啧啧有声,似是颇为失望… 我微蹙了眉,目光怔怔望着他,司命不知,他口中的几日,于我…已是一生… 虽然短暂,却确实是凡间一世。 “我死了?” 所以才回了仙界…? “诚然,死了。” 司命嗤笑,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我。 我微张了口,却又颓然闭上。 太多的疑问…太多话语…却不知从何问起,从何说起。 无力阖上双眼,手揉了揉眉心,声音疲倦,“司命,我累了…” “才刚醒来便累了?”司命疑惑的语气中带了关切。 我脖子往被褥间缩了缩,声音瓮声瓮气从里间传出,“让我再休息一会…” 我要好好捋一捋…这紊乱的思绪。 “…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一声便可。” 待司命走后,我缓缓钻出了脑袋,眸光四顾,怔楞了一瞬,这是…我在天府宫时的房间,熟悉的布置,仍是我离去时的模样… 司命… 心口暖意蔓延,抱紧了被褥,眼眶微微湿润。 耸了耸鼻子,我手撑着床榻,坐起,低眸看向胸口处,衣衫完整,抬手摸了摸,毫无痛感。 顿时松了口气,斜靠床梁,敛了眸光兀自沉思。 体内仙力澎湃,应是成功渡劫,本是入轮回应劫,却误打误撞从诛仙台跌落,神魂受损,失了记忆,坠落凡间…还好有太虚软甲护体,不然诛仙台的戾气早已侵入我仙体,毁了仙根。 只是,损魔鞭…却不知被掉落在何方,手缓缓摸上腰间,下意识的动作…微楞了一瞬,低垂了眸子,轻声一叹。 轩辕玘玥…回想起诛仙台那一幕,我轻眯了眼,搁在被褥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眸光凛然寒光闪烁,此番迫害…我可是记得狠了… “司命…” 敛定心绪,朝门外唤了声。 片刻之后,司命推门而入,俊朗容颜背光而入,那一双眸子似明似暗,我看不真切。 “想明白了?” 司命缓步而来,至我身前站定,微垂了眸子看着我。 我缓缓点头,视线却只盯着他胸前银丝缠就的领边,声音带了丝委屈,“司命…我是不是很没用?” 那般轻易便教轩辕玘玥算计了去… “呵…”司命意味不明的轻呵了一声,在我身侧坐了下来,斜眼睨着我,“终于知晓自个儿无用了?” 我神色一滞,本是诉苦的心情一瞬被愤怒掩盖,目光一抬,狠狠的瞪着他,“司命!” 司命掏了掏耳朵,“没聋呢…” 这厮…分明是在看我笑话! 我身子一缩,便滚入了被褥间,只露出了后脑勺对着他。 被褥外传来司命爽朗笑声,我不由更气,索性捂住了耳朵。 “真生气了?” 司命一把将我盖在脑袋顶的被衾一角掀开,声音带笑。 我缩着脑袋,鼻音浓浓,“别和我说话!” 司命笑声一顿,“蒂芜…蒂芜?” 司命掰开我手,倾身望着我,见我眼眶红红,不由一愣,顿时温柔了目光,指腹轻柔,抚上我脸颊,“不哭,不戏弄你了。” 我一把将他手挥开,不顾他骤然变了的神色,兀自往被褥间缩去。 “怎的还使小性子了?” 他调笑道,我仍是不理。 “就不想知道…离渊帝君的消息?” 心口一滞,尖锐的刺痛感,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我抱紧了手中被衾,睁大着眼,不让泪水盈眶。 “帝君呐…” “别说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喝道。 眼前一片漆黑,我却觉得无比心安,就这样…不问,不说,不想,就不会痛…… “蒂芜,你在怕什么呢?” 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背信弃义的人不是我,不守承诺的人不是我…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没有怕!” 我一掀被子,猛地坐起,目光凶狠的望着司命,胸口起伏着,情绪显然不稳。 “是么?” 司命微挑眉梢,嘴角笑意带了讥诮。 在他如炬的目光下,我缓缓垂了脑袋,手紧紧攥着被褥,手背青筋隐隐凸起。 “司命,我是不惧怕的,可是…我会伤心啊…你知道么?我心里…有点难过…”我抬眸,嘴角扯了抹笑,微凉。 “离渊答应过我…要陪我渡劫的。” 话音低低,目光微移了开来,看向了窗外。 司命静默,眸色沉沉凝视着我,眼底酝酿了莫名情绪…… 良久沉默,我蓦然回眸,便望入了他深邃眸光里,微微怔楞,启唇一笑,“为何这般看着我?” 司命低声轻烟,微垂了眸子,避开我清澈目光,“蒂芜,即使这般,你也是不悔的…” 似叹似问的语气,他神色晦涩,我看不分明。 “事已至此,悔了又能如何呢?” 我从未…给过自己后悔的余地。 “…这才是你。”司命抬眸,唇角微勾笑看着我。 “司命,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他挑眉,俊朗容颜之上笑意深深… “谢你…百忙之中仍抽空来解救我。” 仙界与妖界战事胶着,司命虽不是神将,却也有上仙之名,比之一般小仙,定然更得天帝重用… 仙人渡劫,入凡间轮回,乃是由司命撰写命格簿子,劫数与命数相对。而我这个从诛仙台跌落的意外…玘玥隐瞒都来不及,又怎会教他人知晓? 在如此紧迫时刻,若不是司命特意关照,我如何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安然渡劫?虽说被凡人杀死忒的丢人了些…然那迷蒙浑噩的日子,早些结束也是解脱,总归…是要死的。 “司命,我这一劫…是何劫数?” 爱离别?怨憎会?还是…求不得? 凡间七情六欲,囊括其中…总归有痴妄… 迷迷糊糊不知在凡间过了多少年岁,我甚至未曾弄清楚自己…受了何苦难… 惜命神色淡然,眸底却隐有怪异之色,半晌,才启唇道:“求不得。” 我愣了…神色呆滞。 求不得?? “何事求不得?”我怔怔开口。 司命斜睨了我一眼,“这便要问你自己。” 我默了默,凡间情景在眼前幕幕掠过,思索了片刻,心下有了答案,抬眸问道:“失忆?” 司命挑眉,不置可否。 不若平常渡劫,自冥府喝了孟婆汤,投胎为幼儿受凡世熏陶,此番我是直接以仙之体应劫,唯一缺失的…便是记忆了。 受诛仙台戾气所伤,神魂不稳,丢失了记忆,凡间一世,不论如何,都有此缺憾。 想来,应就是如此。 只是…慵懒如我,从未以此为意,便也不曾觉着这是缺憾…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回琼华 手机阅读 所以…我这一劫,从林中醒来便已开始,司命于命格簿子中所写…让我早些回仙界,便也不算扰乱劫数?? “司命…还好…不会让你遭受天罚…” 我语气满含了庆幸,笑意深深。品书网(.vodt) 司命闻言,神色略有错愕,他笑了笑,声带欣慰,“难为你还想到了这些…” 说的好像本小…本上仙是个没心没肺的似的…顿时怒意微起… 眸光犹含恼意看着他,恨恨道:“在你眼里,我莫非是那种不明事理不知好歹的?” 司命微笑,无奈摇头,“打趣一句而已,何故这般气愤?” 我冷哼一声,斜他一眼便撇过了脸,十足的刁蛮做派… 司命微眯了眼,周身危险气息渐渐弥漫... 我心下一凛,缓缓回眸,见他神色略带阴测,顿时咧开了嘴角,脸上带了讨好的笑意,眨了眨眼,看着他。 “还是这么个没出息的样子…”司命目光不屑,面上却带了满意笑容。 见状,我不由撇嘴,暗自腹议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面上却仍旧笑容灿烂。 “出息…”司命折扇扬起,作势便要往我头上敲来,半途中却又收了回去,眸光一瞬悠远,“玘玥帝姬那儿,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还能如何处理?我不过是仙界一小仙而已,哪能与帝姬抗衡?” 我颇为委屈的扁了嘴,神情哀戚。 “当真?这般怯懦,可一点都不像你。”司命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不然呢?我又能如何?她是帝姬,就算我将此事告上天庭,天帝也做不到公正公允,更何况还有天后杵在那儿呢…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罚?总归奈何不了她…” 司命眸光带了惊异,他轻叹道:“看来此事确实让你长进不少。” “哼哼…”我哼唧了两声,微敛了眸光,“司命,凡间有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我虽然奈何不了她,可是日后…她轩辕玘玥可千万别犯在我手里!” “蒂芜,不可冲动,有事…先与我商量。” 闻言,我面上绽了笑颜,挑着眉凑近他,“这么说…司命星君是会帮衬着小仙咯?” “你如今渡了劫,也是上仙之位了,形态注意些…”司命嫌弃的用折扇抵住我脑袋,将我推远了些。 我忿忿的摸着脑袋,瞪了他两眼,“哼哼…虚伪!” 不知发生了何事,司命神色忽而一变,他站起了身,往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随即回眸,颇为认真的看着我,“你自诛仙台坠落,受戾气所伤,魂魄有损,如今还是多加休息,切勿思虑过甚...待神魂稳定,再做其他打算。” 我点了点头,听话的缩进了被褥间,伸出了胳膊,朝他挥手,语气不耐,“我知道的…你出去吧,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待到外间没了声音,我探出了脑袋,司命已然不在。 这般急切…事情很棘手么? 我手指摩挲着下巴,微敛了眸光,心底又是另一番计算。 渐渐,脑中困乏之感袭来,我微阖上了眼,放松心绪。 眼下…不宜太过思虑…睡觉最是重要… …… 休战不过几日,妖界卷土重来,此番攻来的妖军足有上次数倍之多,司命自昨日回过天府宫一次,便再未见过他身影。 趁司命不在,我命仙侍将他埋在树下的佳酿挖了出来,又要了仙果,摆放于庭院中的桃树之下,裙裾一扬,盘腿席地而坐。 斜倚上桃树,身前案几之上酒香醉人,抓过酒坛,斟酒一杯,送入口中,醇馥幽郁,舌尖微卷,悠长清甜之味。 一杯饮尽,翻开话本子,细细阅览。 仙果蕴含了灵力,甘甜可口,配上美酒,滋味甚美。 风起,粉瓣翩跹自枝头旋落,飘然至我眼前,捏起一片凑近了看,粉嫩的花瓣之上脉络清晰可见,脆弱的仿若稍稍用力便会将它捏碎一般。 美则美矣…却太容易被摧折。 轻叹一声,将手中话本子随意翻开一页,放入花瓣。 斟满一杯,仰首望了望头顶团团簇簇的嫣红芳华,夭夭华美,明明是生意盎然之景,为何我却…仿若看到了满地残花颓败枯枝? 微敛了眸光,望着酒坛仙果怔怔出神,舒适愉悦的心情忽而郁郁起来… “蒂芜…” 耳中仿若听到离渊唤我的声音,随着清风缓缓而来,清冷淡漠。 手肘支在案几之上撑着下巴,微阖上眼,揉了揉眉心,兀自叹息。 不是说好不想了么…蒂芜,他如此欺你,为何还这般挂念?回仙界那么多时日,他若真是在意你的话,也应该来找你了… 做他的帝后…不过是妄想而已。 千年之前他便弃你而去,怎还生了期望呢?真是学不乖… 心底凉意蔓延,嘴角不觉勾了抹笑,讽刺且苦涩。 “嗷!!” 一声震天虎啸突兀响起,直将我震的愣了神,身前案几微摇,仙果摇晃滚落于地。 我轻眯了眼,微微抬首,朝半空望去… 一只巨大的白虎从天而降,白虎双眸炯炯,琥珀色的眸子紧锁着我,那宽厚的背脊横生了一对白色羽翼,羽翼宽大,足有十尺余长。 望着它额间金光闪烁的‘王’字,我唇角笑意烂漫,起身立于桃树下,静候它前来。 白虎自我头顶飞旋,卷了一阵狂风,掀起我青丝漫天飞舞,裙裾‘飒飒’作响。 待它落地,两丈高的身子渐渐缩小,到我腰间高度便停止了变化,它仰首,欣喜的望着我,抬步前来,在我腰间蹭了蹭,呜咽了两声… 我心一下便软了,弯腰抱住它脑袋,“小白啊…姐姐好想你…” 回应我深深思念的,是小白热烈的舔舐…口水糊了我一脸… “小白…别闹!” 抬起袖子擦拭着脸,我横了仍在亢奋中的小白一眼…这厮高扬着脑袋,眸光灼灼,似是还欲前来舔舐一番… 我按住它脑袋,瞪着它,“再在我脸上糊口水的话,我便教人将你赶出去啦!” 小白一愣,眸光受伤之色一闪而过,它眨着眼,委屈的看着我。 那软绵的目光看的我心底暖意融融,我手轻抚上它脑袋,眸光微抬,看向它背脊处。 “小白,你进阶了?”适才那一双宽大的羽翼可是让我震惊不小。 小白神气的一甩脑袋,琥珀色的眸子光芒闪烁,随即额头金色‘王’字金光一闪,那洁白的羽翼卷了狂风自它身后闪现。 我轻摸它羽翼,光滑且坚硬,羽翼一展,便有风声轻啸。 “唉…”我低低一声叹,“还是落你后头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得到我夸赞之言,小白眸光更甚,仰着脑袋欣喜的看着我。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声音小小,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与期待。 小白声势浩大的咆哮了两声,目光定定看着我。 我皱眉捂着耳朵,瞪着它,“那么大声干嘛!” 被我这么一吼,小白顿时傲娇神色顿时焉了,它耷拉着脑袋,垂了眸子。 见状,我冷哼一声,“还装上了是吧?这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 “嗷…” 小白哀嚎一声,凑近了我,脑袋在我腰间轻蹭着。 我顿时不自在的别过了脸,懊恼的揪着袖子,半晌,回眸,略弯了腰,柔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我这般迁怒,对小白实在是太不公了…明明它说的是我想听的答案,却因我的逃避而受我苛责… 小白轻声呜咽着,像我诉说着委屈。 “你是说…司命曾将你赶出天府宫?” 它点了点头,眸光水润,好不委屈的模样。 我轻眯了眼,难道是我刚醒那日?他骤然离去,我还以为是有何紧急之事... 兀自冷哼,司命也太不厚道了,竟然欺负小白这个老实孩子… “你今日是特意避开他才入了天府宫?” 小白颔首,伸出舌头舔舐我手背,眸光期待的看着我。 “小白…我暂时…还不想回琼华,你若是想在天府宫待几日,我会与司命说,他定不会为难于你,若不想留下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嗷…” 闻言,小白急了,它咬着我衣袖,呜咽出声。 “我说了,不想回便是不想回。” 小白…我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离渊。 我望着它的眼睛,看着它眸光渐渐黯淡,我心口似是被针刺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之感袭上心头,微张了嘴,却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些什么,额头抵上它额头,轻抚它脑袋… “小白,让我再好好想想…” 小白抬眸,静静看着我,眸子里满是不解与失望,随即羽翼一扬,卷起狂风吹乱了我发丝,亦吹乱了我心绪,它无法理解我心底所想,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 望着它离去的背影,我鼻头微酸,心底苦涩蔓延,喉咙发堵,眼眶泪意上涌,微抬了眸子,盯着云雾缭绕的天际,清凉液体自眼角滑落。 帝君…你既让小白前来,为何就不能亲自来看看我呢…是我要求太多了么?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帝君心思 手机阅读 僵直着身子,伫立桃树下,眼见着日落月升…月华清冷光晕倾泻,树影婆娑间纤长的影子投下,我望着脚下只影,斜倚上树干,缓缓蹲下,双手环膝,忽而便忆起了千年之前... 拂幽离去之时,也是这般,清冷月光下独留我一人与影为伴,他走了,再未回来过。品书网 离渊…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如同千年之前一般,独留我一人。 为何他们都要弃我而去呢?莘茉是这样,拂幽是这样…离渊也是这样… 其实,我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陪伴之人而已。 “你还要在这儿蹲多久?”头顶忽而传来司命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 我埋首膝盖间,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司命,我难受…” 一阵沉默,司命叹息声随风传入我耳中。 “蒂芜,逃避不是办法,总该要面对的。” “司命…”我微抬了脑袋,红着眼眶望着他,“你说,离渊为何不来找我呢?” “帝君心思,我如何能猜得到?” 司命双手环胸,斜倚在桃树上,语气微凉。 “是啊…他是帝君…” 我自嘲一笑,眸光怔怔看着脚下。 九重天战神离渊上神的心思,旁人怎能轻易猜到? “蒂芜…”司命叹息着唤了我一声,却又没了下文。 我抬眸,司命神色隐匿在重重阴影重重,我看不真切。 良久沉默,司命一声轻叹,“夜深露重,你身子刚好,回去歇着吧。” “司命,我是上仙了…这小小霜寒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莫要倔强。” 司命语气带了强硬之态,我扁了嘴,委委屈屈的望着他。 “起来。” 语气已是不耐。 见状,我耸了耸鼻子,抱着膝,更是委屈了。 司命太不近人情了,我已是如此伤心,他不安慰倒也罢了,还如此凶…… “蒂芜…”司命低沉了嗓音,丝丝危险气息蔓延,“莫不是还要我抱你起来?” 我心一凛,僵直了背脊,那一丝委屈之感立即被强烈的寒意给驱散了,倚着树干,我挪动着身子,小声道:“不…不劳烦司命星君了…” 然蹲的久了,腿有些发麻,半天伸不直…倚着树干如蜗牛爬动... 我神色憋屈,微微抬眸,却赫然见了司命的脸近在眼前,顿时一惊,“你…啊…” 身子悬空,被他一把抱起,走出树阴,司命俊朗容颜暴露在月光之下,俊逸出尘。 “磨蹭。” 司命沉着脸,眸光斜睨着我。 我刚想反驳,被他眼神一瞪,瞬间老实了,闭了嘴,安安静静的窝在他怀里。 “好生休息。” 他将我放置床榻,神色难得温柔了些。 我看着他,启唇,小声道:“司命…谢谢你…” 司命扬手,猝不及防的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至玄关处,他倏地回首,道:“哦,还有一事,忘了与你说,今日见着琳琅帝姬了,她说改日会来看你。” 琳琅…么? 关门声响起,我看向床帘外,烛火明灭忽闪,晕黄的烛光似是带了暖意,将我周身的寒意驱散了些。 微勾着唇角,阖眼入眠。 琳琅说的‘改日’我以为至少也要两三天时光,不曾想今日她便来了。 彼时我仍在睡梦之中,便听得话音从院内传来,颇为熟悉的嗓音。我倏地睁开了眼,凝神细听,确是她! 惊喜浮上脸颊,我立即下床着衣梳妆,恰恰将青丝挽好,门“吱吖”一声开了。 抬眸望去,琳琅带笑的端庄面容映入眼帘,她见了我,有一瞬怔楞,随即笑道:“正打算叫你起身,还以为你没醒呢…” 她步伐缓缓,我却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觉万千委屈涌上心头,两步并作一步朝她奔去。 “琳琅…”我拥住她纤细身姿,下巴搁在她肩上,委委屈屈道:“我好想你…” “不过几月不见便想了?我可不信。” 琳琅笑着拍了拍我后背,虽是调侃之言却带了安抚之意。 “什么几个月?加上凡间那些时日…可是有好多年了!” “好好好…”琳琅不由放缓了声音,随即笑道:“蒂芜,你是要勒死我么?” 我讪讪一笑,松开了她,退后一步,“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激动了…” “贫嘴。”琳琅抬手在我鼻尖刮了一下,笑容无奈。 “听司命说你‘改日’再来,我以为还要多等两日呢…” “就知道你是个没耐心的,我这不早早来寻了你,免得你念叨。” 迈出的步伐一顿,我不满的看着她,“我哪有念叨了?” 琳琅挑眉,“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我迟迟不来,你还不念叨?莫非,你适才所言都是哄我开心的?” 我神色一滞,眨了眨眼,心虚的瞥开了眼,随即抱紧她胳膊,“自然是念叨的…” 琳琅轻笑,斜睨着我,“我还不知道你么?能让你每日念叨着的除了拂…” 见我神色一变,琳琅话音一顿,目光带了惊疑,面上却仍是浅笑,状若无意的转了话锋,“蒂芜,有一事我要与你道歉。” “嗯?”我疑惑的看着她。 “子月一事,是我管教不严,她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可是…却无法抵消将你引入诛仙台致使劫数生变的罪过。” “说什么傻话呢…她虽是你殿中仙婢,却不是受你指使,你又何须自责?即使要道歉也该轩辕玘玥来!” 琳琅微垂了眸子,轻叹道:“蒂芜,现在妖界来袭,仙界正需同心协力之时,此事…” “我都知道的。” 我从未想过将玘玥迫害我一事上报仙界,如此以卵击石的行为太过可笑,让天帝为我讨回公道?我自问还不够分量…… “琳琅,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不会冲动的,但是…我蒂芜,也不是个爱吃亏的,这笔账,我给轩辕玘玥记住了,终有一日我会让她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戾气灼身之痛,灵魂撕裂之苦,怎么着也该让她也尝一尝… “蒂芜…”琳琅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心口微滞,微眯了眼,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想说…你要阻止我吧?” 琳琅一笑,食指戳上我脑袋,“想什么呢你…我帮你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你!” “呼…那还好…”我松了口气。 “其实,你只需将此事与应延上神一说,以上神在仙界的威严,轩辕玘玥定然讨不了好。” 琳琅一本正经的给我支招欺负她妹妹,对于她如此深明大义的行为我很是赞赏。 遂拉着她往昨日我放了美酒的桃树下走去,见案几上酒坛果盘仍在,我顿时笑开了颜,手中仙力凝聚,便幻化了桌椅,“你坐。” 将她牵至椅上坐着,我取了酒坛与仙果,放置桌上,为她斟酒一杯,小声道:“这可是我背着司命挖的好酒,昨夜夜深了,他估计是没注意…嘿嘿…” 我挑着眉,神色狡黠,却见琳琅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身后,眸光戏谑。 我心底顿时一‘咯噔’,坏了… 身后脚步声渐近,我皱着脸,欲哭无泪…怎么这么巧?琳琅是故意的吧…我不由瞪了她两眼,琳琅面上笑意浅浅,看向我身后…… “难怪我今日看那树根之下土壤似是翻新了一般,原是你又偷了酒去…” 头顶处阴影投下,司命阴测测的声音自我脑袋顶响起。 我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的握着酒坛子,立即斟了杯酒,端着酒杯转身,笑意讨好,“司命星君您来了啊…来来来…请坐,饮酒…” 司命斜眼睨着我,一声冷哼,听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他接过酒盏,径自坐下,与琳琅道:“琳琅帝姬。” 琳琅抬杯,“司命星君。” 见二人旁若无人的相互对视,我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缩什么缩?变乌龟了不成?” 司命星君你的眼神可以不用这么犀利言辞可以不这么恶毒的… 我自知理亏,不敢反驳他的话,只用眸光恨恨的瞪着他。 “瞪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瞧你那出息的样子,给个你洞,估计你能立马钻进去…” 司命语气微讽,神色不屑。 我微抿了唇,委屈的端着杯盏斜眼瞄着他…手指微微颤抖,好想…好想一杯酒泼他脸上! 冷静…冷静…蒂芜,你要冷静… 我深吸了一口气,兀自静气凝神,奈何身侧这厮却似是与我杠上了似的。 “怎的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不是?” “司命…”我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随即拿起桌上一个仙果便往他口中堵去,“堵住你的嘴!” 司命就势咬住了仙果,微眯了眼,“…味道不错。” 我:“……” 这厮就是个没脸没皮的… “呵呵…”琳琅在一旁掩嘴轻笑,眸光在我二人之间不断流转。 看吧…在琳琅面前暴露了你毒舌的本质,破坏了你在她心底的形象,这可怪不得我… 我眯着眼,恶毒的想象着司命满腔热忱的与琳琅表白却遭拒绝的场景,顿时就解了气。 兀自哼唧两声,不与司命一般计较。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六章 醉酒之态 手机阅读 “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呢?” 司命不知何时变了把折扇在手中轻拍着,似是看透我心底想法一般,似笑非笑的睨着我。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心虚的撇过了脑袋,轻咳一声,瓮声道:“没什么…” 琳琅见状,眸底笑意更甚。 “是么?”司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语气喜怒难辨。 我忙不迭点了点头,怕他再追问,立即移了视线,看向一旁笑意深深的琳琅,接着她适才所言,道:“我与轩辕玘玥之间的事,我无意说与师父知道,他老人家要是闲得慌了闹腾起来,估计整个仙界都得抖上一抖。” 琳琅闻言,微微颔首,“那便听你的。哦,对了,还有一事…” 她迟疑了片刻,眸底光芒微微闪烁,神色似有纠结。 我浅酌杯中酒,静静看着她,“何事?你说…” “轩辕玘玥在你坠落诛仙台之后,曾派人去过琼华,亦是打着我的名号,因有天后帮忙,瞒的很紧,我也是后来才知晓这事儿…” “她派人去琼华做什么?” 琳琅摇头,“不知。” 司命道:“掩盖真相或者歪曲事实…总归不能叫帝君怀疑不是?” 我微微诧异,心下没由来的一喜,“帝君不知道我历劫一事?” “你觉得他会不知?” 暖意堪堪于心底弥漫,便被司命一盆凉水浇下,透心的寒意… 不管他是否知晓,总归…是我在他心底不够重要… 何况… “他怎会不知呢…” 仍在稷山之时,离渊便提醒过我劫数将至。 他是离渊帝君,勘破天道与六界共存的上古战神,即便是被轩辕玘玥蒙蔽了一时半会,也不至于拖延了这么些时日,无任何动作。 “蒂芜…”琳琅唤了我一声,“帝君他身负六界重担,你也要体谅一二…” 我微抬了眸子,笑意苦涩,“我都明白的…”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答应过要陪我凡间一世的…… 可结果呢? 我失了记忆,在林中似孤魂野鬼般游荡,不知岁月变迁,不知身在何方…甚至不知自己为何物…他却不曾兑现诺言。 也是期盼过的吧?只是那时,不曾知晓自己所期待的是何物… “蒂芜,帝君他…” “琳琅帝姬!”司命举了杯盏,打断了琳琅的话,“可愿陪我饮这一杯?” 琳琅神色微楞,不解的看着他。 我自顾自倒了杯酒,举杯,“我们一起喝吧…” 司命笑了一笑,与我碰杯,“好,今日便陪你喝。” 琳琅微蹙了眉,眸光疑惑的看着司命,神色有些怪异。 她轻轻一叹,转移了视线,看向我,“你身体刚好,可别饮太多。” 我含笑颔首,语气轻快道:“你放心好了,休养了这么多天,早就没问题了。” 一坛已尽,我仍未尽兴,便催促着司命,“司命…没酒了,再去取一坛来!” 司命招来仙侍,吩咐了下去,不过片刻,两坛子清香佳酿便抬上了桌。 酒香四溢,忒的醉人… “来!喝!” 我举了杯盏,气势盎然的与二人道。 琳琅含笑的面容带了丝担忧,她看了看司命,后者神色淡淡,动作从容的斟满一杯,声音朗润,“来…不醉不归!” 灼灼天光至皎皎月色,只见桌上酒坛空了一坛又一坛,司命许是知我心郁,不曾阻止我寻醉,歪倒在石桌之上,我眸光涣散,看着琳琅妍丽容颜红霞满布在我眼前重叠,那一双如水的眸子潋滟迤逦。 “嘿嘿…”我咧嘴一笑,缓缓伸出手去,口中喃喃道:“美人…” 美人娇羞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掏出绣帕,轻柔的在我额角擦拭,“叫你不要喝这么多…” 虽是抱怨之言,却满含了关切。 司命将我怀里抱着的酒坛夺了过去,我顿时不满了,瞪着眼挺直了背,手往桌上一拍… “哎哟!”手心一阵钝痛,泪花在眼底闪啊闪… “怎么这么笨!” 司命颇为嫌弃的敲着我脑袋,我气愤道:“还不都是你!抢我的美酒…” “哪还有酒?”司命将酒坛朝下,点滴酒水在月光下晶莹透亮,“空了!” 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默不作声的移至琳琅身侧,抱住她胳膊,“琳琅…司命凶我…” “你凶回去便是了…”琳琅浅笑着将我额前发丝撩开。 我扁了扁嘴,“我不敢…” “怎么不敢了?” 琳琅好笑的看着我,随即瞥了眼司命,其中神色…耐人寻味。 “司命又凶又小气,还毒舌,一言不合他便从眼神到语气的对我进行羞辱!仗着修为比我高,可劲的欺负我…” 我声带哽咽,眼底泪花闪烁,抱着琳琅的胳膊不住的蹭着。 司命周身寒意不断散发,隔了老远都让我背脊发凉,小心翼翼的扭过脑袋瞄了过去,顿时被他那阴沉的神情给吓住了,不由得委屈了,抓住琳琅衣袖指着司命道:“你看…平日里就这么个黑沉沉的脸色,也不知是在吓唬谁…” 琳琅笑声愉悦,声带调侃,“原来司命星君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呐…今日琳琅总算是大开眼见了。” “…让帝姬见笑了。” 司命咬着牙,眸光阴测测的睨着我。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平日里被欺压惯了,即使是醉酒保持了没出息的狗腿模样…在司命带着寒意的目光下,我抖着手,端起了一旁的酒盏,颤颤巍巍的挪至司命身侧,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司命星君…喝酒…” 司命轻眯了眼,语气喜怒难辨,“…你就将你喝过的酒给我喝?” 我脑袋本就有些迷糊,此时更是不懂了,“没酒了啊…”我环顾四周,都是歪倒的空坛子,仰首看着他道,唇角勾了抹笑,语气纯真,“司命,不生气,喝酒啊…” 司命眸色深深凝视着我,颇为嫌弃的瞧了眼我手上那一杯酒,半晌…却仍是接过,一口饮尽。 “司命…不生气了?” 司命瞥了我一眼,轻‘嗯’了一声,我立即眉眼弯弯,在司命深邃的眸光里,我看到了自己笑容璀璨的模样… 随即眼前一阵晕眩,笑意仍僵在脸上,意识已然模糊… 朦朦胧胧,似是有谁的手,在我脸上轻抚,如此温柔,又是谁带叹的声音,如此无奈… “当真不让她知晓么?帝君的事…” “知道又如何?只能徒增她忧虑…” “那你觉得她如今就开心了?” “她不愿回琼华,我只是尊重她的选择而已,当然,我确有私心,毕竟…我也想靠她再近一些…” “司命,但愿…你是对的。” …… 翌日清醒,头痛欲裂…我仰躺床榻,揉着脑袋,不适的哼哼着…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喉咙有些干,哑着声音问道:“谁啊?” “蒂芜上仙可是醒了?” “嗯…” “小仙奉司命星君之意,为您送来解酒汤。” “快些进来!” 我甩了甩脑袋,眼眸半睁着爬了起来。 仙侍进门,瞥了我一眼,立即垂下了脑袋,将汤放在桌上,躬身道:“解酒汤送到,小仙告退。” “退吧…退吧…”我随意挥了挥手。 饮罢那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我趴在桌上,待到脑袋清醒了些,才出了房门。 百无聊赖间前往司命藏书阁,阁内摆设一如当初,我走近靠近角落的木箱,掀开…些许灰尘散漫,抬袖掩了鼻子,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戏折子之后,眸光一亮… 轻哼了两声,司命那厮…当初还说什么定要将这些东西给扔了…诓我!明明收的好好的…定是那厮自己也想看,舍不得扔了。 坐上软塌,轻拍了手中孤本,翻开阅览,眼角眉梢均是满足之意。 这一看,便是大半日。 “蒂芜,来大殿。” 司命声音突兀的在藏书阁内响起,我惊了一下,抬眸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树影已斜,这才发觉,已然是午后。 因被惊扰而微蹙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施施然起身,将戏折子放回原处。 入了正殿,原以为只有司命一人,却不曾想看到了师父他老人家…还有…小白。 愣了一瞬之后,扬起了笑脸,提着裙摆便‘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一把揪住师父的白胡子,“师父…你总算想我徒儿我啦!” 师父本是和蔼慈祥的面容在我揪住他小胡子之后微微变色,无奈的看着我,出口嗓音却是温柔,“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这么个乖巧的丫头啊…” “是么?”我挑眉,揪住他胡子的手微微扯了扯。 “哎哟…还不快松开!” 师父瞪着我,眼神却无一丝威慑力。 我哼唧了两声,松开了手,看向一旁安静伫立的小白,张开双臂抱了过去,“小白啊…” 双手一收,却抱了个空… 小白闪身躲到了一旁,眸光低垂着,并不看我。 我一愣,讪讪一笑,极力掩饰心底的失落与不自然,轻笑着起身,与师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哼!”师父闻言,神色忽而一变,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直将我‘哼’的心头一跳,眸光微缩。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七章 锥心之痛 手机阅读 “小九丫头,为师倒要问问你了,有没有将为师当做你的师父?!” 我眨了眨眼,偷瞄了眼司命,那厮正襟危坐,神色肃然不见一丝端倪… 我扯了抹笑,端起桌上的茶水递与师父,软糯了声音:“您当然是我最敬爱最崇敬的师父啦…” 师父轻哼,冷眼睨着我,“真的?” 我忙不迭点头,“自然是真的,比东海龙宫里的最大最美的珍珠还真!” 师父神色稍缓,接过茶水,道:“那为何不将轩辕家那丫头将你打下诛仙台之事与为师说?” “师父你知道了??” 我惊讶的微张了嘴,看向司命,司命轻抿了杯中之茶,淡淡道:“不是我。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不是司命告诉的…那还有谁?琳琅…?可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此事不告诉师父的啊… “怎么?若为师不知晓的话,你还打算瞒多久?” 自然是有多久瞒多久…我撇撇嘴,然此话却是不能与师父说的。 我抬眸,嘴角笑意深深,“师父说的什么话呢…徒儿只是觉得此等小事,没必要麻烦师父…” “你都被推下诛仙台了,这还是小事?!”师父似是有些怒了,“若不是恰好渡劫,又有太虚软甲护身,你早就被诛仙台戾气给毁了仙身,沦为了凡人!” 我也是知晓诛仙台的厉害的,师父言辞虽然苛责,却带了维护与爱怜。 如此明显的关切之意,让我心底暖意融融,面对他的斥责之言,我面上笑意不减,凑近了他身侧,捏着他一小撮胡须,小声嗫嚅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师父闻言,神色气愤,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意味。 “你这丫头,平日看着也是个机灵的,这次怎的就这么笨了!” “师父,我很聪明的…” “还敢狡辩!” 我扁了扁嘴,耷拉着脑袋,退回了原位。 背后忽而温热呼吸轻扫而过,我正欲转身,便看到了小白琥珀色的眸子,满含了安慰之色凝视着我。 …这会儿知道来安慰我了…刚才还躲的那么快呢!哼…姐姐记仇了! 我撇过了脑袋,不再看它,任它在我腰间讨好的蹭着。 “此事,为师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师父沉肃了面容,声带怒意。 “师父…这点小事,徒儿自己能处理的…” “都让人欺负到这份儿上了!还怎么自己处理?哼…轩辕家那丫头行事如此乖张狠厉,若不是仗着帝姬身份,以你之力无法动她分毫,她怎会无一丝顾忌?呵…轩辕陵启与那什子天后更是包庇掩饰,莫不是欺我虚弥宫无人了不成?!” 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额角青筋隐有突起。 我竟是不知,他会如此在意此事… “师父…谢谢你…” 我眼眶温热,伸手环上他胳膊,似是凡间娇俏女子倚在父亲肩上撒娇一般,满含了孺慕依赖。 “你这丫头…”师父声音蓦地软了下来,伸手在我脑袋轻抚。“为师另有要事处理,不便多留…” “这就要走了?” “如今仙妖两界正乱着,为师身为上神,可是忙的很…” 师父手抚胡须,神色悲悯,若不是深知他性子,定教他骗了过去。 “那徒儿恭送师父…” 我起身,脸上扬起浅笑。 师父微微颔首,走至一半,忽而回眸,叹息道:“唉…你若是得了空的话,回琼华看看吧…” 师父神色为何如此怪异? 我心一紧,琼华…离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心底愈发不安。 我微启了唇,小声问道:“琼华怎么了?” “你不知?” 师父眉梢微动,诧异的看着我,随即目光瞥向司命。 司命声音平和,道:“还未与她说。” 师父看着我,叹息了一声,“离渊受伤了…” 我心一滞,猛的僵住,失声道:“受伤?!他怎么会受伤!” “在洪荒结界之时,中了妖王的圈套…煌灭剑被妖血浸染,太过凶煞,离渊一时大意,被其伤了神魂……” 伤了神魂…伤了神魂! 我脑中忽而一片空白,寒意自脚底升起,逐渐遍布了全身… 怔怔然呆立着,师父何时走了都不曾注意。 良久… 司命叹息着走近我身前,他伸手捏起我下巴,眸色深深直视我眼眸,“蒂芜,别怕…” 我不怕啊…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费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有…怕…” 我只是觉得有点冷而已…手脚冰凉。 “别笑,难看死了…” 司命捂住了我眼睛,我唇角有些颤抖,“司命…难看…你应该,捂你自己的眼睛…” “比起你的脸,我此刻,更不想看见你眼睛。” “司命…我冷…” 我咬着唇,狠狠的压抑着,却仍是挡不住心底寒意上涌,我茫然的睁着眼睛,司命宽大的手掌将光芒挡住,眼前一片黑暗… “要回去么?” “回哪?” 司命苦笑,语气几近叹息,“琼华啊…” 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一直不曾告诉你,便是怕你会如此难受,本想着等帝君恢复过来再告知你原委…如此,我也能,多与你待些时日。” 听着司命的话,我鼻头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蒂芜,你哭了么?” “我没有。” 我哑着嗓音,心口疼痛渐渐蔓延,喉咙似是被堵住了一般,话声艰难,泪眼婆娑。 “想回去的话,便回去吧…” 司命轻声道。 随即温热的手掌移了开来,天光晃眼,我微敛着眸子,再凝神,司命已然离去。 默然泪流,我僵着身子捂住了脸。 司命…对不起…对不起… 若是此刻我还不明白司命的心意的话,那我真是个傻子了…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如此心痛…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司命心悦的…不是琳琅么? “嗷…”小白轻声呜咽着,伴在我身侧,在我腰间蹭着。 “小白…”我弯腰,抱住了它脑袋,埋首在它柔软的毛发里,泪水沾湿了它颈侧。 心中情绪百般纠结,然最是迫切的,便是想见到他,想亲眼看到他,是否安然无恙… “小白,咱们…回家…” 我轻抚着它脑袋,在它耳侧轻语。 小白顿时精神抖擞了,在原地踱着步子。 出了大殿,羽翼瞬间舒展了开来,它飞身至我身侧,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着我。 “你要驮着我回去?” 小白点了点头。 我吸了吸鼻子,眸光带了暖意,跃上它背脊,“走吧。” 小白仰首,一声震天长啸,便似离弦之箭,猛然冲入云霄。 狂风猎猎,吹起我裙裾“飒飒”作响,紧闭了双眼,我抱紧了小白的脖子,心底又是期盼又是恐惧,忐忑不已。 感受到琼华熟悉的气息,我微微睁眼,身下小白亦是放慢了速度,至院内停下,小白收了羽翼,我翻身跃下。 望着眼前熟悉的殿门,我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紧抿着唇,步伐却沉重的似有千斤重,我挪不动… 小白走在前面,回眸,疑惑的望着我,我微垂了眸子,神色郁结。 “啊…小白,你做什么!” 小白忽而转身跑至我身后,脑袋顶着我后腰,将我推着往前走。 “不要闹…”我手抚上它脑袋,它却是不听,只一个劲的将我往离渊寝殿带,它如此急切的模样,让我心口一紧… 离渊独自与小白呆在琼华,小白自己仍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照顾得了他?莫非真出了什么问题?? 离渊…离渊… 我蹙了眉,神色急迫,脚下骤然加快了速度。 “今日感觉好些了么?” 清冷的女子声音,让我大步迈出的步伐一顿,说不清是什么心思作祟,我伸手,将跟在身侧的小白抱住。 在它耳畔道:“嘘…别动…” “劳你费心了…” 淡漠的嗓音,不带一丝情绪。 是离渊… 骤然听见他的声音,我神色恍然,仿若隔了好几世的时光,不真切的缥缈之音,在我脑中回荡。 “师父为何要同我这般客气?” “璇玑…” “别说了,璇玑都明白的,只是…回了琼华,不由便忆起了当年,师父就不能纵容我一下么?” 里间没了声音… 原来是我多虑了,他怎么会没人照顾呢…… 我勾唇一笑,浑身似是失去了力气,轻倚上身后横梁,抬眸,天光刺眼,逼的我眼眶泛红… 抬手覆上额头,紧闭了眼,将泪意逼了回去。 纵身一跃,不顾身后小白的吼叫,入了后山。 “小白?你回来了?” 隐约听得璇玑惊讶的声音,我不愿回眸。 不知为何,会来到这山洞之中…光秃秃的四壁,只中间一张石床。 仰躺下去,我蜷缩了身子,面向石壁。 适才压抑的泪意一瞬间便涌上眼眶,我翻身,睁大了眼,手死死按住心口,怎么会这么疼呢…好像心被刓走了一般,空荡荡…却又血淋淋的…疼… 控制不住的啜泣出声,我大口的呼吸着,眼泪却仍是从眼角流下,浸湿了我发丝。 原来痛到骨髓是这样的感觉…无法言说的锥心之痛,似是要窒息了一般,我手指紧紧抓着石床,青筋凸起,指甲翻裂,我却无任何感觉…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渊寻来 手机阅读 缓缓闭上了眼,脑中全是离渊的面容,清冷的,带笑的,无奈的,生气的…仿若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在我脑中不断反复旋绕… 脑袋似是要炸开了一般,疼痛欲裂,别想了...别想了...蒂芜!不要再想了...不要... 我缩着身子,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奈何思绪却总不受控制...总是忍不住回想… 离渊与璇玑...不过几句话而已,便将你击溃了么?他们之间几千年的师徒情分,离渊受伤了,璇玑前来照顾不是很正常的么? 只是…怎么会这么疼呢?似是五脏六腑都被翻搅了一般,痛的窒息… 我紧紧攥着心口,瞪大了眼,盯着头顶光秃石壁,无神凝望。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蒂芜。” 耳畔似是响起离渊清冷之音,温柔唤我名字。 我不由自嘲一笑,眼眸微动,泪水便流了下来。 蒂芜,你肯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会听到离渊的声音呢… 浅浅一声叹息,额上忽而传来凉凉温度,白皙的手掌覆在我额头,修长手指自我眼前划过,指节分明。 我一瞬怔楞了,真的…是离渊? “怎的哭了呢…” 似叹似怜的语气,声音清晰的几近梦幻。 我机械的扭过脑袋,入目的,便是离渊清冷俊美的容颜,他凝眸静静地望着我,薄唇轻抿着,色淡如水。 我眼一眨,鼻头微酸,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下,我立即闭上了眼,双手捂脸,闷声哭泣。 他温凉手掌覆在我发顶,轻柔的抚慰着,“不哭...” 如此宠溺温柔的嗓音,让我心口阵阵发疼,几欲喘不过气... “蒂芜...” “你走开!” 我一把将离渊的手挥开,微哑着声音大声吼道。 透过指缝,我看到他眸光黯淡了,本是惨淡的薄唇更是苍白了几分。 他微蹙了眉,神色略为无奈,轻叹一声,于我身侧坐了下来,声音更温和了,“蒂芜,你生气了么?” 我生气!我当然生气了!我气都要疯了… 可是望着他黯淡的神色,我却一点怒意都提不起来,我其实…舍不得与他生气的… 如此卑微的...舍不得... 我捂着脸,泪水自指缝流下,默然翻身,背对着他,我害怕…再多看他一会儿,我会忍不住投入他怀里,忍不住与他诉说连日来的委屈。 身后传来低低叹息,随着衣衫轻动的细碎之音响起,我心蓦地一凉,他是要走了么?竟是如此不耐烦… 酸涩之感如鲠在喉,我微张了唇,却只觉得喉咙生疼,发不出一丝声音… 走了也好… 清风微起,在我脸上拂过,带了清冷幽香,我疑惑的微微睁眼,便见离渊脱了外袍,盖在了我身上,丝丝暖意于周身蔓延。 我怔怔的看着离渊,他微微侧身,缓缓躺在了我身边,伸手将我揽入怀里,埋首在我颈侧,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怔楞的躺在他怀里,我神经渐渐紧绷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他微凉的手掌覆在我腰上,肌肤不由得一阵颤栗,泪意仍在眼底盘旋,却震惊的挂在了眼眶…颇为滑稽。 “陪你…” 离渊淡漠的嗓音自我耳后响起,温热的呼吸扫在我颈侧,顿时腰间起了一阵酥麻之感。 陪我…?呵呵…又开始哄我了么? 我嗤笑一声,语带讥诮,“帝君陪的可真是时候…” “蒂芜,不要这般与吾说话…” 我微抬了眸子,盯着眼前光滑石壁,冷声道:“那我应该怎么和帝君说话呢?” “会痛…” 离渊声音夹杂了一丝痛苦之意,他忽而抓住了我的手,抚上他心口。 一听他说痛,我浑身一个激灵,忽而忆起师父所言,他受伤了!莫非是伤处复发了? 我心意紧,顿时将其他心思抛诸了脑后,急急抬眸,问道:“哪儿痛了??” 离渊沉默了,静静瞧着我。 是疼的狠了么? 我蹙眉,神色更是焦急了,“是不是伤口疼了?”语气带了哭腔,轻轻推搡着他,“受伤了怎能在这种地方躺着?!快回去!” “无碍的。”他嗓音淡淡,眸光温和的凝视着我。 “怎么可能无碍!” 我于他怀里翻身,正对着他,却又想起仍在赌气呢...面色微赧。 忽而不敢看他神色,微垂了眸子,气闷道:“伤哪儿了?严重么?” “不严重,你回来便好了...” 离渊下巴抵住我额头,低低一声叹息。 我吸了吸鼻子,眼泪不争气的又掉了下来,“不严重...不严重的话你为何不来找我?凡间一世,你不曾来陪我,回了仙界在天府宫等着,你亦是迟迟不来…是不是,我在你心底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不是。”离渊轻叹道。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你答应过我的啊,要陪我历劫的…”我紧攥着他衣襟,抬眸定定的凝视着他,那清隽无双的脸上满是无奈,“是我要求太多了,是不是?” 我自嘲一笑,黯淡了眸光,缓缓松开他衣襟,无力的靠在他怀里。 额头上忽而传来温热的触感,我怔怔抬眸,眼前是离渊凸出的喉结,他…是在…亲我么? 以为亲一下便能将我哄好了? 我瞪着眼,狠狠的望着他! “不生气了,好么?” 我:“……” 为何他总能这般…轻易便让我心殇至此,又轻易令我满心开怀… 好吧,帝君的美**惑…我实在抵挡不住… “为何不说话?仍是气不过么?” 他眸色郁结,微微叹息。 此刻我脑中满是他温柔宠溺的眸光,满心的欢喜,哪还顾得上生气,双手环上他脖子,对着他喉结便是一阵啃咬… “别闹…” 离渊见我主动亲昵,轻笑出声,喉头微动着。 “蒂芜,不气了?”他问道。 我哼唧了两声,兀自埋首在他胸前,瓮声道:“帝君说话不算话…” “是吾之错。” 离渊软着声音,轻抚我脑袋。 “帝君不来天府宫找我。” “...下次不会了。” “帝君还与璇玑在一起!” “何处此言?”离渊在我额头敲了一下,眸光带了些微恼意,“吾什么时候与璇玑在一起了?” “我亲耳听到的…” 我委委屈屈的扁着嘴,在他胸前蹭了蹭。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抬眸,看着离渊。 离渊神色微沉,撇过了眼,薄唇紧抿着,似是不愿回答。 我蹙着眉,恨恨的盯着他那一张嘴,低头便咬了下去。 离渊楞了一瞬,眸光柔了下来,微张了唇,舔舐着我唇瓣,本是泄愤的动作,不知何时转变为了亲吻,彼此间呼吸交缠,急切的啃噬着对方。 我微敛了眼眸,贪婪的在他唇角研磨辗转,微含了他舌尖,吮吸着,离渊的手在我腰间轻抚,微凉的手掌逐渐升温,炙热的掌心每到一处,酥麻之感随之而来,我身子不由的软了下来,手似是撑不住了一般,身体愈发与他贴近。 呼吸渐渐急促,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背脊贴上石床,冰冷的温度让我清醒了些,微微睁眼,便只见离渊凤眸潋滟似是云雾晕染,俊美容颜之上浅浅绯色弥漫,呼吸凌乱,他目光紧锁着我,眸光愈发深邃。 俯身,再度覆上我嘴唇,清冷幽香袭入,似是要将我心神蛊惑,我伸了双手,环上他脖子,仰首迎合他的亲吻。 半晌…在我似要窒息之时,离渊终是离了我唇角,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带了丝恼意看着他。 离渊忽而抬手,覆上我眼眸,声音暗哑在我耳侧呢喃,“阿芜眼神,太过诱人…” 我脸“唰”的一下通红,滚烫的似是火烧一般,瞬时手足无措。 “阿芜可是害羞了?” 离渊很少这般亲昵的唤我‘阿芜’,羞窘中不由带了丝丝甜意。 我抱着他脖子,即使看不见他神情,我依然能感受到他气息,“离渊…” “嗯。” “离渊…” “嗯。” ...... 我一声又一声的唤着,他均是轻声应下了。 许多事,他不愿说…我如何舍得逼迫他? 虽然伤心了些,总好过死心啊…我要求如此之低,你定然不会再欺我了…是不是? 他松开手,我定定望着他如画的眼眸,粲然一笑,“离渊,我好想你…” 终是再次入了你怀中,我好生欢喜… 他静静看着我,眸色灼燃,忽而眉头蹙起,眼眸微闪,随即一闭…便倒在了我身上。 我心一怔,“离渊…离渊?” 他仍是紧闭了双眸,不曾回答! “离渊!!” 我惊惶大叫了一声,挣扎着起了来,扶住他身子,怔怔然盯着他熟睡的面容,不敢相信适才还在与我亲昵的帝君如今不省人事,若不是感知到他仍有呼吸,我定然会失控崩溃。 周身仙力凝聚,施展了瞬移阵法,即刻,便到了离渊寝殿。 将他扶着安置在床榻,我疾步出了殿外,未曾抬眸,迎面便与一人撞上… “啊!”我揉了揉脑袋,轻眯了眼,看清那人之后,面色瞬间一白,“你…”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凤凰环佩 手机阅读 璇玑冰蓝色的眸子一皱,微带着冷意瞥了我一眼,“为何如此仓皇?” “离…帝君!帝君晕倒了!” “怎会晕倒?” 我皱着脸,摇头道:“不知,适才突然就晕了…” “我去看看。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神色沉着的步入寝殿,眸光微黯,低垂着脑袋,脚尖碾了碾地,这才跟了上去。 “怎么样?没事吧?” 我不懂医理,只能寄希望于璇玑。 “无碍,多休息休息便好了。” 璇玑施施然起身,长发曳地,面容清冷。 “帝君...他的伤,怎么样了?” 在璇玑出门的那一刹,我开口,问道。 “伤在心脉,神魂亦有不稳…” “很严重么?” “帝君上神之体,好生休养便不会有事,半个月内尽量不要下榻,于心脉修复有益。” 不宜下塌么…那他还来后山寻我… 我回眸,望着闭目昏睡的离渊,眸光微涩。 翌日,离渊清醒了过来,璇玑却在此时辞别。 “为何这么快便要走…是…” 因为我么? 我咬了咬唇,神色纠结。 “与你无关。” “嗯?” 璇玑微抬了眼眸,神色清冷,“我爱慕他,为他叛了师门堕入魔道,从未有悔,然…他对我有怜爱却无关情爱,世间最是无法强求的便是情爱…” 她眸光深深,凝视着我,眼底有情绪晦涩深邃,我看不太懂。 “好好照顾帝君。” 她说罢,便飞身而起,长发如瀑布飞溅飞散开来,孤绝身姿似是一抹残影,消失在天际。 庭院内桃树已趋凋零,花瓣随风零落,散了一地,残香随了微风侵入鼻翼,带了衰败的味道。 是要入秋了么?我斜倚在门边,微眯了眼,仰望天际。 “站在这儿做什么?” 淡淡清润的嗓音自我身后响起,我一回眸,神色骤然一变,“离渊!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离渊神色一顿,墨染般的眸子中潜藏了丝丝无奈笑意,“蒂芜,吾已躺了很多时日了…” “再继续躺着!” 我拉住他手,将他往房内拖去,璇玑说了,伤了心脉,不宜下塌… “蒂芜…” “别说了!此事不容反驳!” 我将他推至床榻,按住他肩膀,“乖…受伤了便是要好生休息。” 离渊唇角微勾,凤眸略弯,笑容绝艳,我不由得晃了神。 “那你便陪着吾休息吧…” 离渊拉住我手,往下一倒,眸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我红着脸,被他禁锢怀中,呼吸间满是他清幽气息,挥散不去。 望着他静谧睡颜,我心跳如擂鼓,怔怔然盯着他。 他倏地睁开了眼,眸光深邃,“蒂芜,你这般瞧着吾,让吾如何入睡?嗯?” 离渊凑近了些,俊脸似是要贴上我脸颊,那长睫一眨一眨,似是刮在了我心底一般,微微的痒。 我仿若受了蛊惑,微抬了脑袋,樱唇凑近他眼睑,倾情一吻,落在他微闭的眼眸之上。 “离渊,你长的可真好看…” 我退了开来,笑的似是偷了腥儿的猫儿一般,狡黠得意。 离渊勾着唇角,将我揽的更紧,下巴抵在我额头上,轻笑道:“便这般在意容貌?” 我思索了片刻,手抚上他脸颊,“我在意你的容貌。” “很喜欢?” “最喜欢!” 我嘿嘿笑着,窝在他怀里,神情满足。 “那若是没了这相貌呢?”离渊嗓音淡淡,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嗯?”我疑惑看他,“为何会没了这相貌?” 离渊微顿,随即笑了一笑,道:“没什么。” 望着他微阖的双眼,我撇撇嘴,不说便不说… …… 凤隐来找我之时,我恰巧在熬汤——十全大补汤! 按照藏书阁典籍中所记载,将人参、肉桂、川芎、地黄、茯苓、白术、甘草、黄蓍、川芎、当归、白芍药等十一味中草药慢火熬制三个时辰,终成十全大补汤… 看见凤隐的那一瞬,我以为是水雾缭绕,出现了幻觉,直至他走近… “蒂芜…” 闻声,我骤然抬眸,“凤隐?!” 神色带了惊喜,适才那一瞥,我还以为看错了… “你…怎么来了?”我放下手中汤碗,笑看着他。 “怎么?不欢迎我?” 他笑的随意,可是,透过他的眼眸,我却看到了似有若无的苦涩之意。 我急忙摇头,道:“怎会呢!你来,我很开心…在凡间之时…你走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 “何须客气,总归是我心甘情愿的,就像你…一样,你能懂的,不是么?” 就像我…爱慕着离渊一样么?诚然,我能懂。 所以,我更能明白,那深深的爱恋之下藏着怎样的渴望…… “我来,是与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 “呵呵…不去哪儿…”凤隐笑声清朗,却携了悲凉,他看着我,神色认真,“我要成亲了。” “成亲?!”我惊讶的长大了嘴,默默咽了口口水,讪讪道:“什么时候?我还被准备好贺礼呢……” “就在今日,贺礼无须准备了。” “啊!今…今日…?”我眼眸忽闪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面上毫无喜色的准新郎,“凤隐…你…” 凤隐一笑,“你放心,我不是被胁迫的,只是…迎娶的不是最心爱的女子,总归会有些伤心…” 我微张了唇,却呐呐无言,只静静看着他,眸光含了哀伤。 “蒂芜,看你这神色…莫非是舍不得我?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私奔吧…” 他骤然神色飞扬,扬唇笑意璀璨,眼眸亮的出奇,我却默然黑了脸…斜眼睨着他。 “不过是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嘛…”凤隐走近,张手便将我拥住了,“让我再抱一抱…” 我静默了,撑在他胸膛的手垂了下去,“凤隐,你要开开心心的。” 垂眸,忽而瞥见他腰间玉佩,晶莹剔透的玉身,内有虹光环绕,外刻了一只展翅凤凰…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你在看什么?” 凤隐疑惑的瞥着我,顺着我的目光往下瞄去,伸手将玉佩取下,递至我眼前,“喜欢这个?” 我眨了眨眼,摇头,“倒不是喜欢,只是瞧着眼熟…” “是么?”凤隐蹙眉,随即笑了笑,“这是一对环佩,乃凤族信物,不过另外一只被我弄丢了…” 弄…丢了? 我皱眉,思索了片刻,忽而脑中灵光一闪,两手一拍,与凤隐道:“你帮我看着点…我马上就回来!” 急急往内院走去,我终于想起那东西了… 那还是几百年前,凤隐在凡间历劫之时…我没有酒钱,便扯了他腰间玉佩典当,却被一人阻止,给了我些碎银子,玉佩亦是留给了我。 回琼华之后,嫌那玉佩带在身上碍事,便将它放入了被褥之下,后来…竟是忘了此事! 翻开被衾,只见那虹光玉佩莹光微闪,就是它了! 回了偏殿,除了凤隐之外,意外瞧见了离渊身影。 我蹙了眉,神色不悦,走了过去,“…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的么?” 离渊回眸,无奈道:“整日躺着,不舒服。” 瞧见帝君眼眸里难得的委屈的之色,我勉强同意道:“那不能走动太久…” 离渊蹙眉,神色郁郁,看了看我,终是缓缓点头。 我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将袖中之物掏出,递与凤隐,“喏…玉佩没有丢,不过被我给忘了…” “这…它怎么在你手里?” “嘿嘿…”我干干一笑,摸了摸鼻子,“你在凡间历劫之时,我不小心抢了过来,那时还以为是凡间之物,便没怎么在意…” 凤隐凝眸,未曾接过我手中玉佩,而是解下了自己腰间那一个,缓缓…凑近,神色似有凝重。 在即将靠近的那一瞬,我却被离渊猛的一拉,往后退了两步,玉佩差点摔落了… “怎么了?” 我抬眸,看向离渊,他却神色沉沉,盯着凤隐。 凤隐目光怔怔看着掌间玉佩,忽而低沉一笑,随即收拢,语气感叹,“本还想试试的呢…” 离渊启唇,嗓音淡淡,“若是想试的话,找青鸾族的小公主岂不是更好?” 凤隐神色一僵,清亮的眸光骤然深邃,嗤笑了一声,看着离渊道:“也是…不过,我却不想。” 随后,他看向了我,“蒂芜,玉佩既然在你手里,便是你的了。” 诶?不是说…是凤族信物么? 我眨了眨眼,狐疑的看着凤隐,他神色不似玩笑,微微侧目,看向离渊,却见帝君大人已然沉肃了面容,清冷眸光斜睨了我手中玉佩,再看着我时神色莫名深邃…… 我顿时觉得这玉佩忒的烫手了些… 微颤着小手,朝凤隐笑了笑,“这个…不太合适…” 凤隐挑眉,“我说合适,便是合适…” 可是…我确实不敢收啊… 不说那玉佩乃是凤族信物这一身份,便说是一对儿…我怎能与凤隐持一对儿玉佩? “既然玉佩你执意要送我的话,便是我的了。”在凤隐略带喜色的目光中,我上前两步,拉起他手腕,将玉佩往他掌心一放,狠心道:“那我便将它当做你新婚贺礼吧...送给新娘子。” 正好给你们凑一对儿… 凤隐神色愈发低沉,后面那一句话我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堵得慌…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章 凤隐婚事 手机阅读 凤隐手掌收拢,握紧了玉佩,手指泛白,随即掩入了袖中。品书网 他忽而抬眸看着我,缓缓凑近,在我耳侧低语,低哑的声音似带了魅惑,“蒂芜…适才那一句话,其实…我是认真了的…” 说罢,只见赤色身影一闪,便在眼前消失了。 我眨了眨眼,望着他离去的那一抹剪影,适才那一句话…哪一句? 这人说话怎的这么玄乎? 我琢磨了好一会,却仍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抬眸看了看离渊,他正微眯着眼,目光深邃凝视着我。 我顿时有点心虚,急急道:“我…我真不知道他说的哪一句话…” “呵…”离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转身便往大殿走了去,留下我满脸呆愣的站在原地… 离渊那神色似有不对啊…我摩挲着下巴,兀自思索着,眼角余光瞥到小桌之上的十全大补汤…怎么将这茬给忘了! 立即端起了补汤,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离渊…等等我…” 入了离渊寝殿,小心翼翼将十全大补汤放下,目光扫视四周,却见离渊斜卧在贵妃椅上。 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于地,如画的眉眼似是用笔墨丹青细细勾勒而出,色淡的薄唇轻轻抿着,刀削斧刻般的俊脸轮廓绝美。一袭玄色长袍衬了他白皙肌肤,修长的手指安然放在腹部,呼吸浅浅,似是一副静谧而优美的画卷。 我踮着脚尖走了过去,悄无声息,生怕惊扰了他好眠。 然未待我走近,他却已睁开了眼睛,凤眸如墨,似是一汪深潭,深邃且幽暗。他定定的看着我,薄唇微勾了一丝弧度,眼眸中映了点点星光,温柔宠溺。 帝君大人的美**惑...我实在是难以抵挡!我一个没控制住…便扑了过去… 正落入他怀里,环上他脖子,手指把玩着他一缕青丝,语带不满,“适才为何撇下我独自回来了?” 竟然不等我!哼…心眼小的本树仙…耿耿于怀了… 离渊手抚我发丝,“不开心了?” “当然不开心了!” “…吾亦不开怀。” 离渊喟叹一声,话音低低,抚着我发顶的手温柔缱绻,我却从他话语中嗅到一丝丝异样的味道。 我眼眸精光一闪,仰首含笑看着他,缓缓道:“帝君可是醋了?” 离渊墨眸陡然深邃了几许,沉默不语,只定定望着我,我唇角笑意更甚,梨涡深陷,在他下巴上轻咬了一口,笃定道:“帝君定是醋了。” 离渊无奈轻笑,抬手在我鼻尖轻刮了一下,“就你懂得。” “那是…”我得意的扬着脑袋,忽而忆起那碗十全大补汤,立即从他怀里起身,“帝君等我片刻。” 将补汤端了过来,递至离渊身前,“这可是我特意熬制的,整整耗费了三个时辰…” 我眨巴着眼,目光里满是期待,离渊却蹙了眉,为难的看着我手中十全大补汤,“可以…” “不可以!受了伤就该多补补…这样才能好的快!” 我执着的举着汤碗,见他眉头紧锁,迟迟不肯接过,眸光一转,汤勺在碗里轻舀,舀了一勺之后在唇畔试了试温度,“嗯…不烫,来…离渊帝君,小仙伺候您用汤…” 我娇笑着,学了凡间那些阿谀谄媚的凡人姿态,挤眉弄眼的将那一勺汤汁递至他唇畔。 离渊无奈的看着我,片刻之后,终是缓缓启唇,面色虽然难看了些,好歹是喝了… 随即再舀了一勺,在我满是期待的目光下,他蹙着眉,喝了下去,我扬唇一笑,在他脸上“吧唧”了口,不忘夸赞一句:“真乖…” 离渊顿时眼角一抽,无奈的看着我得意的笑脸,忽而接过我手中汤碗,一口饮尽,看着他仰着脑袋露出纤长脖颈喉结轻动的模样,我竟觉得无比诱惑… 帝君美色…本树仙着实抵挡不住… 饮罢,他将碗往一旁案几上一放,随即揽了我腰肢,俊脸逐渐在我眼前放大,我眼睫轻颤着,勾了唇角缓缓闭上了眸子,薄唇覆了上来,舌尖在我牙关处徘徊,我微张了唇,随着他唇舌扫荡,那莫名辛甜的味道在口中逐渐蔓延了开来…还带了丝苦味… 比我想象中要难喝了一点…我眉头越皱越紧,却舍不得将他推开…果然,帝君美色太过诱人… 半晌,离渊终是放开了我,我一睁眼,便望入了他带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好喝么?” 离渊启唇,浅浅呼吸扫在了我脸上。 我‘吧唧’了一下嘴,诚恳的摇了摇头,“味道一般…不过,于身体有益!” “蒂芜…”离渊淡淡开口,“吾乃上神,神之体一般灵药毫无作用…” 闻言,我愣了愣,神色略显失落,微垂了眸子,盯着他领口处,一言不发。 “不过,吾甚是欢喜。” 身子不由往前倾,被他揽了过去禁锢在怀里,鼻尖撞上了他胸口… 头靠在他宽阔胸膛,只觉周身被一片暖意包容着,我双手环住他腰身,微敛了眸光,神色餍足。 不过,心底却仍是有疑惑,遂道:“帝君,我有事问你…” “关于凤隐?” “你怎么知道?”我惊异抬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离渊挑眉,却不回答,只道:“问吧。” “…哦。”我撇撇嘴,问道:“凤隐为何突然便成亲了?他乃天楉谷凤凰一族族长之子,婚事即便不使六界震撼,也应在仙界有所影响吧?可是在天府宫之时,却不曾听司命讲过…琳琅也不曾提及,帝君可知缘由?” 离渊微蹙了眉,默然片刻,才道:“仙界早不是万年之前的光景…自从先天后仙逝之后,天楉谷与仙界便算得断了来往,凤凰乃上古神兽一族,即便当下血脉之力渐弱,也不见得不会有凤凰突破上仙之限,成神兽之位,而天帝…断然不会允许此类会危及他地位的事情发生。” “那…与凤隐的婚事有何干系?”我皱了眉,仍是没懂。 “天帝疑心愈重,天楉谷他定然容不下了…凤族应是察觉了…” “所以…凤隐急急成婚是…” “青鸾乃凤族分支,凤隐与青鸾族小公主成婚,一是为了共同抵御天帝的手段,二便是为了血脉的沿袭…”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难怪仙界不曾有风声传出,应是凤族刻意隐瞒了消息… 思及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为何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那环佩,乃是凤族信物。”离渊忽而开口道。 “嗯?” 怎么又说到玉佩了?我眨了眨眼,看着他。 “亦是凤族最高权利的象征,凤隐乃是下一任族长…”离渊顿了顿,眼眸深邃的凝视着我。 我呆愣的点了点头,这个…凤隐说了…我貌似也知晓一丢丢…所以才会拒绝手下那另一半玉佩。 “且,传闻中,环佩一经结合,相持玉佩的两人便会有心灵相通之感。” 离渊嗓音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在我脑海中惊起了一阵巨浪,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半晌才低声道:“心…心灵相通…是指?” “互生爱慕。” “啊?”我浑身顿时一个激灵,神色有些后怕,“他…他…他…” 凤隐那厮…忒的可恶了… 竟然趁人之危!若不是离渊阻拦,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将玉佩合二为一?那…他… 我忽而愣住了,脑中闪过他所说的几句话… ‘蒂芜,看你这神色…莫非是舍不得我?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私奔吧…’ ‘蒂芜…适才那一句话,其实…我是认真了的…’ 他难道真的是打算与我私奔?? 我登时脸色有些难看了,那厮不是在坑害我么?与凤族下任族长私奔…也就算了,还是与准新郎… 罪过…罪过… “可是想明白了?” 离渊在我耳畔轻语。 我不由重重点头,何止是明白!简直是太明白了! 我恨恨道:“凤隐那厮忒的不要脸!” 离渊一愣,墨眸笑意闪过,他轻声道:“凤隐不会那么做。” “嗯?” “他乃凤族下一任族长,须得承担责任。” “那他为何…还那般动作?” 我微蹙了眉,回想着凤隐将玉佩扯下,渐渐朝我靠拢之时那带了期盼与小心翼翼的神情…心尖莫名一颤,有点疼… “蒂芜,不论是凡人还是妖魔鬼怪,亦或是神仙,总会有渴望,这是无法避及的…未曾遇见,便能清心,一旦相遇,便是执念的开始,天道如此,无人例外…” “是么?”我抬眸,怔怔然看着离渊,脑中有一想法一闪而过,喉咙似是不受控制一般,轻启了唇,“那离渊…你的执念…又是什么?” 话一出口,我便懊悔了,心口一阵阵发紧,莫名仓皇… 瞥到一旁的空碗,我立即自他怀里跳了出来,端起碗便往外走,“我去将偏殿收拾一下…” 脚步匆匆,似是身后有人在追一般,略显狼狈…我甚至…不敢回眸看他神色。 待出了离渊寝殿,我倚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嘭嘭’心跳声缓和了下来,却又更是懊恼,为何就将那话给问出来了呢… 我手揉了揉眉心,微阖了眼,仰首便是一声轻叹… 蒂芜,你还真是没出息啊…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师父出手 手机阅读 在仙界与妖界战的正欢之时,虚弥宫却停止了对仙界丹药的提供,这下仙界可慌了神了,少了虚弥宫仙丹,天兵伤势难以痊愈不说,死伤更是严重…如此下去,定然难以抵抗源源不绝的妖军。品书网(.vodt) 此事甚至惊动了天帝,天帝派遣仙侍前去询问缘由,却得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应延上神身体不适,闭关了。’ 在如此紧要的当口…身体不适…闭关了… 可想而知仙界该是如何的人仰马翻… “哈哈…”我毫无同情心的大笑出声,对着虚空中师父的虚影便是一阵膜拜,“师父..您简直太厉害了…” “竟敢欺负到本君乖乖徒儿…不给天帝一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虚弥无人了…” 师父捋着胡须,眉梢挑的老高,嘴角笑意尽显得意。 “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总不能真不管仙界死活吧?那岂不是称了妖王的意? 我都能想到的事,师父不可能意识不到。 师父沉默了片刻,“…这就要看轩辕陵启的了。”接着又道:“仙界这趟浑水…越乱越好…”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师父老神在在的捋着胡须,神色却颇为诡异,不由咽了口口水,看向一旁神色淡漠的帝君,“这样…真的好么?” 离渊目光从古籍上移至我脸上,“有何不可?” 既然…两位上神都有如此想法,本树仙…亦是没有意见的。 遂点了点头,干干一笑,道:“…挺好的。” 虚空中,师父的幻影消失了之后,我终是忍不住,凑至离渊身侧,问道:“帝君…不喜欢轩辕天帝?” 离渊抬眸,瞥了我一眼,“为何有此疑问?” “你与师父…” 我皱了眉,欲言又止,他们…这么明显的做法,似是要将天帝拉下台… 我要是再察觉不到,便是真傻了。 “蒂芜,吾与你说过,仙界该乱了。” 离渊神色讳莫,眼底却潜藏了丝无奈。 “天帝…是神兽金龙,是么?” 离渊颔首。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天帝乃是六界之中唯一成就了上神之位的神兽,对于其他神兽种族…凤凰、玄武、白虎…均存了疑心,为了保住其仙界之主的位子,定然是做了不少残害神兽种族之事… 镇守北海的玄武…同妖王勾结于稷山释放妖兽,当离渊前去之时,他满脸愤慨声称并未背叛仙界,想必…只是为了报复天帝。离渊与师父应是懂得其中原委,遂未曾将此事言明仙界,只离渊与魔界沟通…将妖兽给收服了。 而凤族,天帝应是想利用姻亲联合,却因先天后之陨灭,迎娶现任天后,与凤族结下了仇怨。 那白虎一族呢… “离渊…小白,还有亲人么?” 自我从师父手中将小白接过,它便一直养在我身侧,那时我以为它不过是普通白虎,后来才知…小白乃是神兽。 可是我从未听师父说过小白的父母…离渊也未曾提及过。 “神兽血脉本就单薄…”离渊摇头,微微叹息。 “也是轩辕天帝?” 离渊眸光顿时闪过一丝凌厉,默然颔首。 见状,我顿时怒了,轩辕一家子…果然如苓歌所言! 除了琳琅,没有一个好东西… “既然帝君都知晓,那为何…不直接将他的罪行公诸六界?” 离渊轻叹,目光幽幽,“蒂芜,仙界虽然可以乱,却不能毁了。此事,若是六界皆知,不说妖界与魔界会趁机生事,便是仙界内部,定然纷争四起,杀伐不宁。” 天帝便是知晓离渊与师父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仙界毁灭,才会…有恃无恐,如此肆意妄为? 难怪他们要这般布局,天帝可以死,然一界之主,却不能有致命污名惹来仙界毁灭… 我默然片刻,轻声道:“蒂芜懂了。” …… 当玘玥帝姬无端被天帝囚禁的消息传来之时,我不得不感叹,天帝真的非常聪明… 抬笔‘唰唰’几下便将回信写好,将信纸折叠,变幻成纸鹤的模样,“乖鹤儿…去天府宫。” 司命这消息传来的…真及时。 “离渊!” 我奔至大殿,将轩辕玘玥被天帝囚禁的消息与他说了,随即挑眉,语气略显狡黠:“你说师父接下来会如何做?” 天帝此举,不知内情的仙人…定然琢磨不透,可若是知道了一点风声的呢…心底又会如何猜测? 他以为此般示好的行为能让应延上神心软?未免太过天真… 且不说,他自己所作所为已让离渊与师父起了更换天帝的心思,便是轩辕玘玥将我打下诛仙台一事,师父便不会轻易放过。 离渊左手执白子,堪堪放下一颗,右手便执了黑子,两相对弈,他神色淡淡,缓缓道:“这要看…天帝如何选。” 是女儿重要?还是权势重要? 若是选择保全轩辕玘玥,师父定然还是会‘闭关’下去…仙界中人不敢对应延上神有何怨言,却会上奏天帝,请他出面,届时师父铁定不会买账,那天帝的威信显而易见…绝对会降低。 若是选择权势,将轩辕玘玥迫害我之一事公诸于众,师父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再与他为难,然轩辕玘玥…却逃脱不了罪责。 如此…我倒有些期待了… 轩辕天帝,会如何选? 当司命纸鹤传来之时,我确实有些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天帝将轩辕玘玥将我推下诛仙台一事公之于众,在仙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他当机立断,将轩辕玘玥打入凡间,历三世劫难,再重回仙界。 这惩罚…倒也还算公正。 毕竟,轩辕玘玥将我推下诛仙台,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她那狠厉的心思,真是三世劫难便能磨砺的? “帝君…你说,轩辕玘玥…三世劫难,会是什么劫难?” “此乃司命职责,吾不得知。” 司命?!我眸光不由一亮,手指摩挲着下巴,我那点歪心思,又开始沸腾了… 轩辕玘玥的三世劫难,如果不给她安排的精彩一点,怎么对得起我裂骨之痛,失忆一世? 离渊微微侧目,便见我眸光贼亮贼亮,顿时失笑,“又在想什么呢?” “等下,我得给司命回一封信!” 说罢立即动手,勾着唇角,笑声略显…狡诈… “帝君…” 我问离渊,“轩辕玘玥曾以琳琅帝姬的名义来过琼华,她与你说什么了?” “她不曾来。” “嗯?” 我抬眸,疑惑的望着她。 “派了仙婢前来传话,说是…你知晓洪荒结界一事事态紧急,不愿打搅吾,便独自前去投胎历劫,望吾不要担忧,正事要紧…” 我愣了愣,随即嗤笑出声,“那她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帝君可是信了?” 离渊挑眉,唇角微勾,眸中含义不言而喻。 “哼哼…”我复又低了脑袋,继续写信,“我怎么可能有那般明事理…” 离渊淡淡道:“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撇撇嘴,本就是如此… “那帝君明明知晓…为何不来凡间寻我?” 我微敛了眸子,垂着脑袋,声音委屈。 “吾受伤了,与…”离渊话音一顿,我疑惑抬眸,便见他眸光闪过一丝纠结挣扎之色。 我问道:“怎么了?” “吾昏迷了两日,神思不清,虽知前来报信之人所言非真,却也来不及去寻你,再者…彼时无法下塌。” 离渊话音低沉,微垂了眸光,神色郁结。 我忽而懊悔了,为何一定要追根究底的询问呢… 离渊乃是上神,几十万年来高居神邸,受众仙膜拜,然此次却受妖王暗算,受了重伤,于他而言,定是耻辱吧… 可我却一直逼问着他,让他说着他不愿提及的事… “帝君…” 我放下了手中之笔,微挪了身子,环上他脖子,在他颈侧亲昵的蹭了蹭。 “怎么?” “你骂我吧…” “…这是为何?” 离渊声音带了丝疑惑。 “我…”我微微启唇,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便在他颈项间亲了亲。 离渊一声轻叹,轻抚我后背,“别闹…” 我松开了些,定定望着他眸子,“帝君…喜欢我么?” 这是第一次,我如此直白的问他。 离渊神色一愣,清隽的脸上绯色渐染,“蒂芜…” “我爱慕帝君,很爱很爱…” 他彻底愣了,墨染般的眸子中映着我执拗的面容,我缓缓道:“那么,帝君,你呢…是否如我这般?” 执了他的手,放至我‘嘭嘭’直跳的心口,眼眸定定的望着他。 半晌…离渊脸上渐渐映开了一抹绝美的笑,他勾着唇角,缓缓靠近我,在我唇上轻碰了一下,随即道:“吾心甚悦。” 悦…是开心…还是?心悦我? 帝君也真是的…说句情话都如此拐着弯儿…本树仙,实在是琢磨不透… 我微垂了眸子,扁了嘴,哼唧了两声… “甚悦你。”离渊在我耳侧喟叹了一声,瞬时我眸光绽放异彩,心跳如擂鼓,“砰砰砰”的…似是要从喉咙口跃出来一般。 我怔怔的望着他,鼻头微酸… “离渊,你一定要记得…不能再忘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所谓代价 手机阅读 我抱住离渊,埋首在他颈侧,声音满是委屈,千年之前的事他已经忘却了,若是再忘一次…我不确定自己还承不承受得住。品书网(.vodt) 离渊浅浅一声叹息,手掌在我脑袋上轻抚,带了安抚之意。 “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瓮声道。 “…好。” “你答应了的,可不许再忘了…” “…好。” 得到他肯定回答,我这才安心了些,缓缓舒了口气,忽而想了起来,“我还要给司命回信呢…” “那便回吧。” 离渊重又执了棋子,面上带了几许笑意。 我吸了吸鼻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这才欣然趴回了案几上,执笔书写。 半晌,我搁了笔,与离渊道:“帝君…我能去天府宫一趟么?” “嗯?” “我琢磨着啊…”咬着笔端,我微眯了眼,“有些事…自己亲来动手,会更有趣,你说是不是?” 我眼眸晶亮,满含期待的瞧着他。 离渊淡淡瞥了我一眼,“又在想坏主意了?” “怎么是坏主意!”我忿忿然反驳,幽幽道:“不过是…君子报仇,时候已到而已…” 离渊看着我,无奈摇头,“想去便去吧…” 片刻后又道:“带上小白。” 我面上带了喜意,欣然起身,道:“我知道的!” 欢快朝殿外走去,“帝君,我去后山找小白…” 后山狂风依旧狂啸,我微敛了眸光,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唇边,朝山林间喊道:“小白!” ……“嗷!!” 震天呼啸自山林响起,惊起鸟兽四散,白色晃影闪现,不过几次呼吸间,小白庞大身形便至我身前,扬起了尘土漫漫。 我抬手,衣袖掩鼻,“咳咳…小白,你就不能动作小一点?” 小白睁着它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疑惑的看着我。 “好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我眉眼一弯,笑意莹然,小白却忽而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望着我。 我愣了片刻,不满道:“你退什么?” 它呜咽了两声,我顿时怒了,“我笑的很可怕?” 小白睨着我,点了点头。 我气急反笑,哼哼道:“明明是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的笑,怎的可怕了?” ‘噗呲’… 一说完,我自己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白一脸鄙夷的瞧着我,我敛了笑,冷哼一声,道:“反正帝君说了,让你陪我去天府宫…” 小白闻言,迟疑了片刻,终是缓缓点头,见状我不由恼了,目光不满的看着它。 小白状若没看到我眼神,兀自抬步朝大殿走去。 我望着它矫健背脊,眸底光芒一闪,唇角勾了浅浅笑意,一个飞身,便跃到小白背上,抱住了它脖子。 小白身躯一僵,扭过脑袋不满的看着我,我笑着在它颈侧蹭了蹭,无赖的唤道:“小白啊…小白啊…” 小白无奈的‘吼’了一声,终是驮着我缓缓往回走。 我坐起,旋身仰躺了下去,眼底满是餍足的笑意。 “帝君!” 入了院子,堪堪跃下小白背脊,便见那清绝身影伫立台阶之上,墨眸温和望着我。 “帝君也要出门么?” 我负手身后,缓缓走近,仰首望着他。 离渊淡淡道:“嗯,应延约吾下棋。” 我眨了眨眼,不得不感叹,这两位上神还真是闲情逸致… “那正好可以一起。”我上前两步,抱住离渊胳膊,含笑道。 离渊微微颔首,唤了声,“小白。” 祥云升起,小白即刻奔来,至我身侧。 我看着仍是原形的小白,眸光微闪,轻声问离渊:“帝君…小白何时能化人形啊?” “小白不过百余岁,还需要些时日。” “是吗…”我静静看着小白,忽而咧嘴一笑,笑意狡黠,“不知小白化形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是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呢…还是脸歪嘴斜的丑八怪呢…” 小白本有些欣喜的眸子一瞬间黯了,它斜眼睨着我,神色有一丝愤慨。 哟…还是个爱‘美’的神兽…我眸光带了兴味看着它。 “应是…孩童模样。” 离渊清冷声音传来,我眸光顿时一亮,目光灼灼盯着小白,直将它瞧的浑身一个激灵,默然后退了两步。 “孩童??就像苓歌家的丸子小朋友一样么…”我摩挲着下巴,思及那张肉嘟嘟可爱的笑脸,再配上小白傲娇的神情,怎一个‘萌’字了得… “嘿嘿…”我挑着眉,莫名期待‘小萌娃’小白的诞生,“小白啊…你可要快点幻化人形啊…” 姐姐我很是期待呢... 我笑意莹然的看着小白,它却沉肃着眸子,眼底满是警惕之意,我不由愣了,抬手在它脑袋上轻抚,笑道:“这般看着我作甚?放心…你化为人形之后,姐姐定会更加疼爱你的…” …小白默默走至帝君身侧,不再看我。 我:“……” …… 待至南天门,虽说心底早有准备,却仍是被眼前之景给震撼了。 南天门通天白玉柱上血渍干涸,呈暗红色,袅袅云雾血露弥漫,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夹在了妖族腥臭的血液味道,残肢断臂...尸体横陈,血流了满地,似是汇成了河流,汩汩流动… “这…”我微张了唇,却觉如鲠在喉,些微的刺痛感让我无法开口。 抬眸看向离渊,他敛了目光,清隽的脸上神情淡漠,轻叹一声,“走吧。” 我默了默,抓住了他手臂,撇过了脑袋。 “帝君…有错的是天帝,不是么?” 我抿唇,低沉了声音。 “这便是代价。” 离渊神色幽幽,明明人在我身侧,声音却似穿透了重重云幕,隔了千山万水而来,清冷的近似虚幻。 我皱着眉,回眸,嫣红的血色映入了我眼底,渐渐弥漫了开来,“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代价。” 那些天兵都是无辜的,却因为天帝的私欲以及…离渊的袖手旁观,平白送了性命… 离渊默然,墨染般的眼眸之中一派清和淡漠,他静静凝视着我,良久…轻叹,“蒂芜,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不能因为一时慈悲,而毁了六界。” 我微垂了眸子,沉思了片刻,缓缓道:“蒂芜明白了。” “去吧。”离渊道。 闻言,我疑惑抬眸,便见了司命天府宫,侧目看着离渊,“那我去找司命了…你与师父下完棋之后,我们再一起回琼华么?” 离渊薄唇轻启,“可。” “那到时我去虚弥宫找你吧?” 离渊颔首,“好。” 我面上顿时笑意莹然,拍了拍小白脑袋,“小白,走咯…” 跃下祥云,我负手身后,唇角含笑静静望着他。 离渊眸底浮上一丝笑意,他薄唇微启,道:“去吧。” 我微笑颔首,转身往天府宫内走去,至台阶上,忽而心有所感,一瞬回眸,便见他眸光温柔的望着我,见我回眸微楞了一瞬,随即轻笑,目光宠溺。 望着他眼眸,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如此清晰…心底暖意蔓延了开来,我唇角笑意扩大,目光含了璀璨光芒。 “帝君…等我来找你。” “嗯。”他轻声应下。 转身,步伐愈发轻快,我负手身后,摇晃着脑袋笑意莹然。 “何事如此开怀?” 司命斜倚在乌木圆柱之上,眸光微敛睨着我。 “司命?!你是特意出来等我的么?” 我笑着凑近了去。 司命白了我一眼,施施然转身,薄唇轻吐出了四个字:“自作多情。” 我愣了一瞬,扁着嘴,目光恨恨的望着他背影,却又不得不跟上去… “司命…”望着端坐在软榻之上的司命,我弱弱的唤了一声。 司命微微抬眸,淡淡道:“说罢,想如何做?” “你…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司命斜睨着我,目光不屑,“你也就那么点出息…” 我:“……” “三世劫难…呵…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子,正好…有用武之地了。”司命目露兴味,唇角笑意略显阴寒,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司命的神色为何如此可怕?我默默咽了口口水,小声道:“这样…好么?” 司命看着我,目光带了鄙夷,“难道你不是为了此事而来?是谁当日说,会让轩辕玘玥好看的?” “是我!” “那你现在是打算收回那句话了?” “当然不是!” 我可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以慈悲为怀,本树仙…一向是小心眼儿的,拂幽不过不辞而别,便被我计较了一千年…更何况,轩辕玘玥心思狠辣,竟一度想致我于死地,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只是…我不想连累司命。 “司命,若是天帝知晓此事,会不会怪罪于你?” 司命微楞,眸光陡然深邃,紧紧凝视着我,摇了摇头,“仙界正乱着呢,天帝怎么可能有闲心管这些事…” 随即他神色微变,眼眸深处略带了丝不屑,“更何况,天府宫隶属于南极长生大帝管辖,主管人间命数,轩辕玘玥既然被打入凡间历三世劫难,那这劫数…该如何渡,自然由天府宫说了算,天帝就算想管,也越不过南极长生大帝。” “真的?”我仍旧有些顾忌。 司命嗤笑,“我何须骗你?”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玘玥劫数 手机阅读 “哈哈…”我大笑出声,既然如此的话… 我挑了挑眉望着司命,笑意邪肆,“司命…把命格簿子交出来吧…” 司命神色诡异的睨了我一眼,缓缓道:“蒂芜…你知道你现在看着像什么么?” 我一愣,直觉司命不会说什么好话,却仍是缓缓开口,“什…什么?” “凡间那些青楼里…的嫖客…” 青楼里…的…嫖客… 我:“……” 我堂堂上仙,竟然被他说成像是青楼里的嫖客!! 我微眯了眼,目光中怒火簇簇,咬牙切齿的望着他,“莫非司命星君去过凡间青楼?” “凡间命数乃我掌管,为了写出更好的命格,本星君自是要察看人间百态的…”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冷哼一声,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斜眼睨着他,“那真是太可惜了…啧啧…” “嗯?”司命不解。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司命星君不是讲我与青楼里的嫖客相比么?可此间…就只有你我二人,我是嫖客,那司命…你是什么?”我挑眉,目光调侃。 眼见着司命脸色沉了下去,我竟有种扬眉吐气之感,被他压迫了那么久,终于扳回一城了… “好啊…蒂芜,能耐了是吧?”司命目光带了丝恼意。 “都是司命星君教导有方。”我笑容狡黠,朝司命眨了眨眼。 他冷哼了一声,目光带了丝寒意定定的瞧着我,在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我扬着的唇角缓缓降了下来,扁了扁嘴,就那般委屈的望着他。 司命忽而嗤笑,声带叹息,“出息…” 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还不都是被你给压迫的… “司命…”我唤道。 “嗯。” 见他应了声,我面上浮上些许喜色,立即凑至司命身侧,笑着问道:“轩辕玘玥这三世历的都是那些劫难?” “想知道?” 司命挑着眉,斜睨着我。 我默了默…微微抬眸,看着他,眼底意思很明显:司命,你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 司命冷哼一声,淡淡开口,“三世劫难,自是都要历的。” 我愣了愣,迟疑着问道:“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都要来一遍?” 司命点头。 我顿时喜上眉梢,脑中各种狗血画面闪过,微眯了眼‘嘿嘿’笑着… 司命看着我,无奈摇头,从众多命格簿子中随意抽了一本,道:“…你可以尽情发挥,随你开心。” “我就知道…司命你最懂我了…”我朝他挤眉弄眼的邪笑着。 司命挑眉,不置可否。 我端正了坐姿,翻开第一页,笔尖沾了沾墨汁,嘴角笑意不断,“司命啊…你说我给她安排个什么身份好?” “随你。” “既然刚才提及了青楼…嘿嘿…你觉得妓女怎么样?” 背脊蓦地一凉,我后知后觉的抬眸,便见司命目光幽幽的盯着我,眼底似有寒光… 我干干一笑,立即道:“额…不好,不好…这个身份自然不好,堂堂仙界帝姬,怎能做妓女呢…呵呵…” 司命轻抿了口茶水,复而抽了本话本子,兀自阅览了起来。 我咬了咬笔端,继续琢磨… 帝姬啊…那入了凡间,能与之匹配的身份…就是公主了吧?可是让轩辕玘玥当公主,岂不是便宜了她? 那就亡国公主吧…嗯,这个主意不错… “司命,她第一世,要历的是何劫数?”我微微侧目,看着司命。 “怨憎会。” “怨憎会啊...”这可得好好想想…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我看向司命,道:“司命,你觉得亡国公主与敌国将军相爱而后相杀的故事怎么样?” 司命抬眸,薄唇轻吐了一个字,“…俗。” “额…”我微愣,虚心请教,“那怎样才算不俗?” “如何惊天地泣鬼神便如何来,总之是她的劫数,不必手下留情。” 我:“……” 目瞪口呆… 真是没看出来,原来司命与轩辕玘玥之间有这么深的仇怨呐… 可是…我实在没写过命格,惊天地泣鬼神…有点难想啊… 便再次问道:“能给点提示么?” “公主…?”司命低喃了一声,随即看向我,目光诡谲光芒一闪而过,“既然是公主…呵呵…” 明明窗外天光正好,我却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司命的眼神…莫名可怖… 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忽而有些为轩辕玘玥的命运担忧了… 呸呸呸…蒂芜,你个猪脑子,她当初将你打下诛仙台时可半点没有手软… 默默自我唾弃了一番,便听得司命嗓音幽幽,“公主...自情窦初开之时便爱上了自己哥哥…” 司命一开口,我便似被天雷劈中了一般,怔楞当场。 爱上了自己亲哥哥?我眨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满脸淡然的司命,喃喃道:“这样真的好么?” 司命斜睨了我一眼,我顿时虎躯一震,闭上了嘴,眸光诚挚,话音掷地有声,“当然是极好的!” 随即我又问,“那…那之后呢?” “哥哥娶亲之夜,她压抑不住心底爱恋,与他告白,却遭厌弃,此后哥哥避她如蛇蝎,她却因得不到回应而更是痴狂,一度伤害他妻子,从此两相怨恨。” “就…这样?” 倒也还好,就是心里遭罪可能重了些,我提笔正打算写,司命却又道:“你觉得够了?” 我神色一顿,疑惑的抬眸,司命施施然端坐着,面上神色意味难辨。 但我估摸着…司命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还有下文,我遂肃然摇头,“定然是不够的!” 司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勾着唇角,继续道:“不久后,敌国攻来,王城被灭,皇室中除了女眷,全被当场诛灭,她成了俘虏,却为攻城将军所青睐,将她带回了敌国,为了给哥哥报仇,她假意奉承那将军…暗地里却委身敌国各色人物,只为将那将军置于死地。” 我设计的那将军出场了?我眸光微亮,继续听着。 “虽然她动作很隐秘,却依旧被将军发觉,将军于她乃是真心爱慕,却被她一再伤害,心死之下,任她将他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将军身死…再无人能庇护得了她,她被卖入了青楼,成了最低贱的妓女,此时,她才发觉自己对将军的感情…自此,每日以泪洗面心殇难就。” 这情节有点百转千回啊…我咬着笔杆子,目光幽幽,不过,还是变成了青楼女子? 我支着下巴,琢磨着,应该是完了吧…默默瞥了眼司命,却见他目光幽幽,唇角笑意似讥似讽…不会…还有大招吧?? 我小心脏不由跳了一跳,果然…只听得他道:“然,偶然之下…她又见到了将军,却发觉,将军身侧…站着的是她哥哥,两人神色缠绵暧昧…呵呵…将军其实真正爱慕的是她哥哥,两人早就想摆脱身份束缚,便将计就计…” 我顿时只觉脑中天雷滚滚…将军爱的是哥哥…这…这是要逼疯轩辕玘玥么? 不知为何,想到轩辕玘玥目瞪口呆生无可恋的画面,莫名觉得好笑… ‘噗呲’…我实在忍不住,便笑出了声,趴伏在案几之上,我笑的直不起腰来,“司命…你真是太毒了…哈哈…” 司命冷嗤一声,我立即捂住了嘴,至唇角不住的抽动着,却不敢笑出声。 “出息…”司命斜睨着我,冷哼道。 我笑的眉眼弯弯,“司命,这故事真是太千回百转了…” 闻言,司命眸光亦是带了淡淡笑意,“大致差不多了,该如何润色…或者更狗血一点,随你。” 我忙不迭点头,提笔便写,想象着轩辕玘玥吃瘪遭罪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 半晌,我抬眸看着司命,组织了一下言语,才问道:“司命…我是不是很坏啊?” “坏?” 我将手中命格簿子指给他看,莫名有些心虚。 司命却是不屑,“就你这脑子,能坏到哪儿去?” “我…我脑子怎么了?” 司命静静凝视我半晌,薄唇轻吐了一个字:“蠢。” 我:“……”默然泪奔…… 我果真是太善良了…竟然忍了这厮,不杀死他! 愤恨的凝视着司命,他却恍若不觉一般,兀自看着他的话本子,眼角余光都未曾瞥向我。 我默默收回目光…继续撰写着手中命格簿子。 将怨憎会的命数写好之后,我问道:“司命…轩辕玘玥第二世历的是何劫难?” “求不得。” “求不得…也要惊天地泣鬼神么?” “你觉得呢?”司命侧目,看着我。 “就应该如此!” 我目光灼灼,声音笃定,司命眼眸里终是有了丝满意之色。 “那…” “自己琢磨。”我还未开口,司命便打断了我的话,目光盯着话本子,不再看我。 “好吧…” 那我就自己琢磨呗… 上一世,她是公主,享有万千荣华,却爱慕兄长,半生遭受伦理折磨,与兄长两相怨恨。随后国破家亡,却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待将军身死,她才惊觉自己情丝,然,最让她疯狂的便是…兄长与将军竟相恋了…满腔痴情错付了二人…她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 那这一世…便还是公主吧,我微勾了唇角,兀自思索着。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已成死局 手机阅读 “司命,我忽而想起曾看过的凡间皇室野史…讲的是,一个公主爱上了一个和尚的故事,你觉得...让玘玥帝姬也爱上一个和尚怎么样?” 司命启唇,语气不屑,“不怎么样。品书网” 我撇撇嘴,“那你说怎样才好?” 司命睨着我,“自己想。” 我默然看着他,“…好吧。” 爱上和尚不好么?恋慕一个遁入空门抛却凡尘之人,应当是极为痛苦的吧? 我眼眸滴溜溜的转动着,思及她所历之劫…心底默念着,求不得… 凡人最渴求的是什么呢?父母亲情…知己友谊…还是万贯钱财? 身为公主,一世荣华,万千宠爱,钱财定然不缺,那就从亲情友情入手? “司命…如果我给玘玥安排了一个七煞孤星的命格,会不会太歹毒了些?”我咬了咬唇,迟疑着问道。 司命看着我,幽幽道:“不过一世劫难而已,为何顾忌如此多?” “于凡人而言,一世劫难便是一生,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不再是那个人了,他们不曾有无尽寿命,便更是珍惜每一日时光,我只是觉得…” “蒂芜…”司命出声打断了我的话,语气隐含了严厉,“轩辕玘玥不是凡人,她乃九重天帝姬。你可不要忘了她是因何被天帝惩罚,那三世劫难于她而言只是羞辱,她不会因为你的慈悲而对你心软,待她回了仙界,你以为她会轻易放过你?” 我张了张唇,却发觉无话可说。 我与轩辕玘玥之间不曾有深仇大怨,却不知何时有了怨怼,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甚至欲致我于死地,此番又是因我而受罚,我与她之间,已成了死局。 我微眯了眼,幽幽然道:“那便这样吧…轩辕玘玥…哼哼…” 复而埋首,奋笔疾书。 一个时辰之后… “司命…你看看…怎么样?” 我微挑了眉梢,略带得意将命格簿子递至司命眼前。 司命接过,随意翻看了几页,悠悠然道:“就这样?” 我愣了愣,小声道:“…那还要怎样?” “克死生母,被送至寺庙清修,孤独一世?这便是你说的歹毒?” 我喃喃道:“孤独…一世,还不算歹毒么?” 孤寂,是我最怕的。所以,我总是渴望有人陪伴。 司命冷嗤了一声,道:“改一下…就写十八岁之后,被接回皇宫,以为从此可以拥有亲情与荣华富贵…皇帝一纸圣旨将她送入南蛮和亲,她欲逃跑,却被从小跟在身边情同姐妹的丫鬟背叛…半路被抓回强押去了南蛮,语言不通,丈夫粗俗…一生所求,不过被爱,却至死都未曾得到一点。” 至死都未曾盼来一丝疼惜么?确实是够狠的… 我眸光微抬定定瞧着司命,缓缓道:“司命…我突然觉得很庆幸…” 司命回眸,“嗯?” “还好…咱们是朋友。” 与司命为敌…啧…我打了个寒颤,默默看着手中命格簿子,着手修改… “呵…就你这点出息,无须本星君出手,自个便能蠢死了去。” 我手一抖,墨汁溅落,似是我心底的愤怒一般,渐渐晕染开来,我幽幽抬眸,睨着司命。 “这般瞧着我作甚?莫非我说错了?” 司命支着下巴,微微侧目,眸光带了调笑之意。 “司命!你实在欺人太甚!” 我执笔,抬手便往他脸上戳去,司命惊了一下,却未曾察觉我的意图,墨汁带了清香在他脸上勾了一笔… “哈哈…”望着司命脸上的那一道笔墨,我顿时大笑出声,边笑边往殿外跑去。 “蒂!芜!” 司命带了薄怒的低喝声在殿内响起,我站在院中,远远的瞧着他,笑容璀璨:“司命,你出来啊…” 我当着他的面转了转手中之笔,司命脸色更黑,与那一道痕迹有的一拼… 料定他不会带着那一道墨痕跑出殿外让他人瞧见,我优哉游哉的挑着眉,“司命…我就站在这儿不动,数三声,三声之内任你处罚,三声之后…你便不能为难我了。” 司命沉着脸,指尖仙力凝聚,不过片刻,面上墨汁便消散了,他微勾了唇角,缓缓起身… 望着他阴测测的脸色,我笑容一顿,立即闭上了眼快速道:“一二三!” ‘三’字刚落音,便只觉脸上一道劲风袭来,半晌…再无动静。 我左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只堪堪瞧见司命尖尖下巴,忽而额头‘啪’的一声。 “哎哟!”我捂上额头,扁着嘴,大声控诉道,“司命…你不守信用!” “我何时答应你了?” 司命垂着眸子看着我,眸光讥诮。 我神色一滞,“你…!” “嗯?” 在司命胁迫的目光下,我默默扁了嘴,耷拉着脑袋,脚尖碾地,兀自哼哼着… “不服?” 我幽幽抬眸,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一个字,“…服。” 司命忽而一笑,指尖在我额上轻点,“出息…轩辕玘玥还有一世劫难,可是想好了?” “还有一世啊…”我思索了片刻,道:“还是你来吧。” “为何?” “这还用我说吗?司命你可比我会折腾人多了…放着我来的话,轩辕玘玥还不知道多逍遥快活呢,可若是司命你执笔的话…嘿嘿…绝对有的她受的。” 我微眯着眼,勾唇一笑,露出了森森白牙,略带寒意。 司命却未接话,只默然看着我。 “怎…怎么了?” 我疑惑道。 司命沉静了片刻,缓缓摇头,“没什么,你…要走了?” 我那点小心思似乎又被看穿了…我有表现的很急迫么? 我干干一笑,道:“是啊…我答应帝君去天府宫寻他,耽搁了这么久了,他该等急了。” 司命眸光一黯,随即笑了一笑,笑容似春风般温润,“好。” 好? 眼见着司命往回走,我才反应过来,立即朝司命道:“司命,下次再见。” 司命抬手,轻轻挥动着。 我轻抿了唇角,瞥向一旁阖眼的休憩的小白,缓缓走近,拍了拍它脑袋,“小白,走啦…” 小白懵懂的睁开了眼,眸光湿润看着我,我轻抚它脑袋,“起来啦…” 小白不满的‘呜咽’了一声,却仍是应声而起,我微微一笑,领着它走出了天府宫,直往虚弥而去。 驾了祥云,风声‘飒飒’,扬起衣袂翩跹,半个时辰之后,我仰首,望了眼那不见尽头的虚弥阶梯,忆起初来之时…可怜兮兮的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爬的场景,顿时失笑。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呢? “蒂芜上仙。” 清朗而恭敬的声音响起,我寻了声源望去,只见云雾缭绕间,白袍飞扬,那人面带了温和笑意,朝我拱手行礼。 我立即扬唇一笑,欣喜道:“佶砢!是师父让你来接我的么?” 佶砢神色忽而一顿,笑意莫名尴尬,“小仙是奉上神之命,前往往生之涯采摘草药。” 又丢脸了… 看着佶砢眼眸笑意深深,我恨不得脚下加速,立即离了他视线,然…身为一名有风度的上仙,此时便应该面不改色,笑容淡然。 我嘴角抽搐着扯了抹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说罢,便摸了摸鼻子,眼眸瞥向了他处。 佶砢笑道:“老君与帝君已等候多时了,上仙快些去吧。” “知道了…谢谢…” 我朝佶砢挥了挥手,带着小白一路疾行。 入人院子,便见师父与帝君相对而坐,石桌之上摆放了棋盘,师父手执黑子,离渊执白子。 “师父!帝君!” 茶香袅袅,雾气自杯盏内氤氲而出,离渊轻抿了口茶水,闻声朝我看来,墨染般的眸子带了暖意。 “你这丫头,终于舍得来了…”师父手抚胡须,调笑般的看着我。 “师父啊…”我眉眼弯弯,语调软糯的唤了一声。 “你们怎的还在下棋?” 都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吧?抬眸看了眼离渊,自他身侧坐下。 师父见状,白胡子一跳,“丫头太偏心了。” 我愣了一瞬,不解的望着他,“徒儿怎么偏心了?” 师父还未答话,便被离渊目光一扫,顿时神色微楞,似有尴尬之色,他捋了捋胡须,轻咳了两声,挥手道:“话也说完了…你们走吧,走吧。” 离渊启唇,嗓音清冷,“不下了?” 师父轻哼了一声,“不下了。” 看样子似是有些气闷呐…我询问的目光看向离渊,他却执起我的手,起身,“走吧。” “诶…”我这凳子都没坐热呢… 何况…我目光微缩的望着我俩相执的手,只觉身后师父视线灼燃,似是要将我背脊烧穿一般,我莫名觉得心虚…不敢回眸看他神色。 “帝君...你…” “有何不妥?” 离渊见我一直盯着握在一起的手,清冷的声音带了丝不解。 “师父…他…看到了…” “那又如何?蒂芜,你是吾之帝后。” 离渊神色淡然,我却有些不镇定了,默默咽了口口水,不由猜测,离渊这般不避及,是要将我俩的关系公之于众了? “帝君…我会不会让你丢脸?” 我内心忐忑着。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仙界近况 手机阅读 “为何会丢脸?” “我不过上仙修为,又非神族后裔,也不曾为仙界立下赫赫战功,更别说为六界平和做些什么…无名无势,怎堪配离渊上神?” 我抬眸,眼底满是茫然无措。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与离渊之间的鸿沟…太过巨大,还未曾迈步,我便看到了摔下的惨状,定然是尸骨无存… 离渊定定的瞧着我,离渊周身骤然迸发了蓬勃仙力,他玄衣乌发,薄唇微抿着,额间神印赫然发亮,眼底满是凛然傲气。 “吾之帝后,除了你,不会再有他人,六界之中,唯有吾能言你不足,他人,休敢!” 望着他肃然的面容,不知为何,我本有些慌乱的渐渐安定了,轻抿着唇,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清绝无双令六界众生仰望的神邸… 其实,不是不害怕的…因为,我心底有太多的不确定。 不确定他是不是千年之前的拂幽,不确定他是否心悦我,不确定…我是否够资格伴在他身侧… 尽管他许诺会迎娶我为帝后,然…却从未公之于众过,我偶尔会想,离渊…是不是后悔了? 可是啊…我早就没了退路了,不是么?何况,我每退一步,他便会靠近两步…容不得我有半丝怯懦。 “帝君…会永远…永远陪着我么?” 如此幽然缥缈的声音自我口中出来,我蓦然惊醒,喉咙有些发干。 “蒂芜,你问过许多遍了。” 离渊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是…是么?”我低喃着道。 离渊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他眼眸赫然深邃了,定定凝视着我,“蒂芜,为何不信吾呢?” “我…我没有不相信帝君啊…”我尽力将唇角弧度扬到最大,却仍是显得有些勉强,望着他略带失望的神色,我心口一滞,些微的刺痛感在我心脏蔓延… 我想说些什么来让他相信,却似是被扼住了喉咙,微张了唇,却是无声。 “罢了…”离渊一叹,抬手抚上我脸颊,“蒂芜,你只需记住你所言便好。” 离渊的神色太过深邃,我怔怔然望着他,却猜不透他话中之意,更看不透他心底所想。 只能默默点头,埋首在他怀里,贪婪的汲取他身上令我心安的气息。 …… 仙界与妖界战争不断,随着妖军不断覆亡的同时,天兵亦是不断折损。 不时有仙官上奏,请求天帝再派天兵支援,却无人求到琼华来。众仙都明白,于离渊上神眼中,这不过仙妖之间的小打小闹,帝君放眼的是六界,能让他动手一战的,只有被封印在洪荒古界中的魔君胥倾… 然,仙界虽未求到琼华,仙妖大战的消息却透过司命与师父源源不断的朝琼华递来。 “小九丫头!”我刚拆开信纸,便听得虚空中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手不由一抖。 愤然抬头,看着师父巨大的虚影,没好气道:“师父,您就不能打个招呼再出来?” 每次一出现,便要吓我一跳。 师父笑呵呵的捋着白胡子,“丫头气性还真是大。” “师父…”我无奈了,默然望着他。 师父忽而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道:“丫头可知最近仙界发生了何事?” 我看了看手中还未来得及翻阅的信纸,摇头,“不知。” “轩辕陵启家的小子追击妖军,却遭埋伏,妖王座下银狼祭出了裂魂幡,直将他打的魂魄俱散…呵呵…” 为何我从师父的语气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一定是我听错了,应延上神,仙风道骨,姿态高华… 我瞥了眼微眯着眼,满脸愉悦笑意的上神…顿时抚额,不由一叹…果真,都是装的。 “轩辕昱炝…他好歹是太子,您…笑的这么欢快,就不怕天帝有意见?” 师父闻言,眉梢一挑,“本君便是笑了,他轩辕陵启又能如何?” 我:“……” 默然无语,半晌才缓缓道:“那仙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师父未答,看着我手中信纸,反问道:“那是司命传来的消息?” 我点了点头。 “那小子应当说的更清楚,他可是与轩辕昱炝一道前去追击的妖军…” “啊?!那司命可有受伤?” “他必须得受伤…” 师父微眯着眼,眼底寒光一闪而过,随即他轻笑,道:“不用担心,那小子精的很…丫头,离渊去哪儿了?” 我回道:“在后山,与小白修炼。” “小白又要进阶了?”师父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我缓缓摇头,“不知。” 师父‘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我望着他,问道:“师父可是有话要与帝君说?”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只是小九丫头啊…你何时,与离渊成婚呐?” 如此隐晦的话题,却被师父轻飘飘一句话带了出来,我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有点惊慌,却又有些期待着。 “师…师父…”我低声嗫嚅着,却不知该作何回答。 师父顿时大笑,“哈哈…丫头莫不是羞了?” 看着他调侃的眼神,我恼羞成怒了,眉头皱成了川字,“师父!” 师父笑声一顿,目光瞥向门口处,神色悠然,见状,我心尖莫名一颤,涨红着脸不敢回头。 “应延。”离渊清冷淡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思及师父适才所言,我身躯微僵,兀自伫立不动。 “离渊呐…你来的正好…” “师父!”我急急打断他的话,语气窘迫,“别说了!” 师父微挑了眉梢,目光看似很是温和,我却总觉得带了狡诈。 “怎么了?”离渊至我身侧,清幽气息弥漫了我整个鼻腔,似是将我重重包裹住,我顿时脸烫的似是要灼烧了起来,树心在体内‘砰砰砰’的跃动着,一下比一下澎湃清晰… “没…没什么…”我低着脑袋,声若蚊讷。 “哈哈…丫头羞的厉害了…” 听见师父如此幸灾乐祸的语气,我顿时抬眸,忿忿望着他,“师父!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替我将损魔鞭寻回来的…损魔鞭呢?” 师父神色骤然一顿,眸光闪烁着不与我对视,他轻咳了两声,“呵呵…我说丫头你紧张什么呢…为师不过是要将仙界近况与离渊说明,损魔鞭嘛…自然会替你寻回的,不着急啊…不着急…” 将仙界近况与离渊说明?? 不是要说… 望着师父眼底逗弄之色,我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脸色愈发低沉,微敛着眸光,一顺不顺的盯着他。 师父被我瞧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看向一旁静默的离渊,道:“此事我与小九丫头说了个大概,让她与你说也是无妨的...无妨的…小老儿还有事儿,下次再聊…” 说罢,虚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我对着那方向耸了耸鼻子,冷哼了一声。 一回眸,便瞥见了离渊墨染般的眸子,眸光澄澈静静凝视着我,我面上又是一热,不自在的撇过了脸,轻咳了一声,“帝…帝君…” 离渊淡淡开口道:“应延与你说什么了?” 我走至一旁桌上,倒了杯茶水递与他,“就说了轩辕太子被裂魂幡打散了魂魄一事…” “只有此事?” 离渊微敛了眸光,语气狐疑。 望着他神色,我心尖一颤,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了出来,离渊接过茶盏,眸光幽深了。 我摸了摸鼻子,眼眸四处瞟着,“也…也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么…”离渊意味不明的轻呢了一声,抿了口茶水,倒也未再深究。 我瞥了眼搁置在一旁的信纸,不动神色的转移了话题,“帝君,师父说,司命是与轩辕昱炝一道去追击的妖军,轩辕昱炝魂魄被打散了,司命也必须受伤…司命为何一定得受伤?” 按照师父的说法,司命应是故意受伤的,然…这是为何?我想不明白。 离渊薄唇轻启,缓缓道:“轩辕昱炝是天帝唯一的儿子,若无意外,他便是下一任仙界之主,司命虽受南极长生大帝所管辖,却也身处仙界之内,位列仙班,若是…轩辕昱炝魂飞魄散而司命却安然无恙,天帝会如何想?仙界众仙又会如何揣测?” 我微愣,不曾想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轩辕昱炝自己修为不足技不如妖军,被打散了魂魄,却极有可能会连累司命… “那司命现在不会有事了?” 离渊颔首,“嗯。” 我这才放下了心,将信纸打开,里面的内容与师父所言相差无几,只是…却绝口未提他手上之事,我捏着信纸的手一紧,心口微酸… 司命…是不想让我担心么? “蒂芜,洪荒古界封印再次遭受冲击,吾须得前去。”离渊清冷嗓音在我耳侧响起。 我不由一愣,“封印被打开了?” “尚不知晓,上次…”离渊顿了顿,眸光有些闪烁,低低叹息,道:“吾中了妖王所设幻境,未曾细查。” “中了幻境?”我眸光惊讶,“是何幻境?” 能将离渊甚至让他受伤的幻境…?就凭妖王么? 我着实有些好奇了。 离渊微蹙了眉,眸光定定瞧着我,半晌,才缓缓道:“是心境。”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混沌之力 手机阅读 “心境?”我不解的望着他,“不是…幻境么?” 离渊道:“幻心镜的效果便是将人内心的最是渴求亦或是最为恐惧之物释放,产生幻境。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离渊…内心的渴求与恐惧?上古战神,离渊帝君,身居神邸几十万年,清冷淡漠如他,又怎会有不可得的渴求? 是恐惧么? 那他会有何恐惧? 我怔怔的望着离渊,直觉不能问,可话却不受控制般从口中清晰吐出,“离渊,你的恐惧…是什么?” 能让离渊深陷的恐惧…仙界混乱…还是六界动荡? 我定定的看着离渊,他眸光愈发深邃晦暗,瞧着我时眼底情绪翻涌,半晌,终是渐渐平息…他低叹一声,撇过了脑袋,默然无声。 离渊…不愿和我说,想到这一层,我眸光不由一黯,情绪低落了下来,脸上却扯了抹笑,不着痕迹的将那问话掩盖了过去,“帝君,那幻境真有那么厉害么?” “唔…”离渊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吾一时未察,被妖王困住,伤了心脉,是…璇玑赶来相助。” 离渊眸光幽幽,神色似有…怀念?我看的分明,那眼底浮上来的是迷离沉醉,虽只有淡淡光芒。 他…在思念璇玑么?我目光微垂,怎么办,我好像有点伤心了。 原来…他一直不愿说,是因为璇玑。 眼底闪过一丝痛色,明知不该如此猜想,可我就是忍不住。 他们之间有几千年的师徒情谊,离渊待她始终是不同的…可也仅仅是师徒而已啊…会是这样么? 我目光迷茫的盯着离渊玄色长袍,其实,他们已经不是师徒了,不是么? 璇玑如今是魔界中人,与仙界无一丝关联了,若是离渊…若是离渊真有此想法,六界又有何人能阻挡得了他们? “蒂芜…蒂芜?!” “嗯…啊?帝…帝君…”我怔楞抬眸,望入他清澈眼眸之中。 他眸底有浅浅笑意,声音冷清却温和:“在想什么呢?” 我缓缓摇头,无力勾了唇角,声音却极力显示出欢快,“没什么…” 离渊目光微黯,直直盯着我,嗓音淡淡,“是么?” 我忽而不敢直视他目光,仓皇见撇过了脑袋,转移了话题,“帝君,小白呢?” 语气似是有些生硬,我不由懊恼,离渊会察觉么…他会不会追问? 离渊默然凝视我片刻,终是微叹,没有深究。 他轻声道:“仍在后山。” “那帝君去洪荒的话,可以带上我么?” “古界凶险…” “有帝君在,我不怕的。” 我上前一步,抱住离渊胳膊,仰首望着他,眼中满是崇敬与依赖。 离渊没辙,无奈摇头,“…不许胡来。” 我郑重点头,“绝对听话!” 离渊颔首,“那便走吧。” 这么快?! 忽而狂风呼啸迎面而来,我呼吸一促,不由抱紧了离渊胳膊,紧闭了眼。 片刻之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暖怀抱,挡住了呼啸而来的狂风,顿时压力骤减,我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前出了离渊玄色衣袍,便是白茫茫一片,四周空气压抑且沉肃。 我微张了唇,却觉得喉咙有些堵塞,半晌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不完整的话,“这是…” “古界边缘。” 离渊嗓音淡淡,气息沉稳,丝毫未受影响。 我抬眸望着他,指了指了自己喉咙,神色有些委屈。 离渊眸底染了几许笑意,“结界紊乱,混沌之力溢出环绕在古界周遭,受混沌之力压迫,寻常仙人根本靠近不得。” 混沌之力?那岂不是最原始的混沌未开之时的力量?父神开天辟地时遗留的洪荒古界…原来竟封印了混沌之气力? “好…厉…害…” 不过是溢出的丝丝混沌之力,便能将我周身灵力压迫至如此境界,那古界里面…又是何等场面? 那甘愿入了洪荒古界中的魔君胥倾,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形?他…还活着么? 离渊周身仙力凝聚,圆弧屏障带了淡金色光芒将我笼罩其中,萦绕在四周的压力骤减,呼吸瞬时顺畅了。 离渊执了我的手,缓缓往前走着, 忽而身后传来异动,离渊握着我的手一紧,微微侧身,将我护在怀里,眸光看向声源处。 迷蒙混沌之气中,两道身影若隐若现缓缓而来。 姿态高华的帝姬,一袭红色长裙,裙裾拖曳于地,纤细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远山黛眉淡淡堪入画卷,菱唇微抿似是樱花。立于她身侧的女子面容清绝,冰蓝色长发直至脚踝,清冷的眸中不带一丝情绪,茫然而空洞。 望着愈发靠近的苓歌,我扬了唇角,声音清澈,“苓歌!” 苓歌瞧见了我,神色明显一愣,随即瞥向我身侧的离渊,凤眸中带了点点戒备,她挥了袖摆,行礼道:“见过离渊帝君。” 离渊微不可见的颔首,“帝姬。” “师…”璇玑开口,忽而眸光微闪,改口道:“见过离渊帝君。” “嗯。”离渊神嗓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微微抬眸,便见他面容清浅,眸光如常,未有任何异样。 是我想太多了么?离渊…对璇玑…并没有男女之情,那为何在大殿中提及璇玑之时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蒂芜,你怎的来了这儿?”苓歌步伐缓缓,朝我走近。 我笑了一笑,“随帝君而来,那…你呢?是为了…” 我微顿,话中之意她会明白的。 “结界似有不稳,我想来…看看…” 苓歌目光落在空茫的混沌之气之中,语气幽幽,带了哀凉与期望。 “离渊帝君是来稳固封印的么?”苓歌回眸,看着离渊,幽然凤眸中异样情绪起伏。 “帝姬应当明白,洪荒古界中存在着太多令六界生变的异数,离渊不能冒险。” 苓歌神色一滞,微敛了高傲的眼眸,语气含了丝丝恳求,“能…再等等么?” 离渊沉默了,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微微侧目,望向了无尽虚空,如画的眉目蹙起… “我能感觉到的…他就快回来了,很快了…” 苓歌绝美的容颜之上绽放了一抹欣然的笑,眼底却潜藏了无尽苦涩,黯淡无光。 她勾着唇角,定定的望着我,笑意哀婉,我心忽而一痛,看着她那风华绝代的面容,我却只觉得孤寂悲凉,在这一刹那,仿若又回到了初见之时,她就站在我眼前,却似是隔我千万里远,眼眸深处满是凄寒绝望。 我红了眼眶,声音微哑,“苓歌…” 苓歌笑着,微微抬眸,目光凝视着虚空,眼底似有晶莹闪烁,“蒂芜,他快回来了…” 我垂着脑袋盯着脚下,心底百般纠结,苓歌话中之意…我明白,可是…离渊会听我的么? 脑中回荡着苓歌哀伤的面容,那般高傲的帝姬,她在恳求我… 我紧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眸之时,眼底满是坚决。 我拉了拉离渊的袖摆,离渊微垂了眸子,看着我。 我抬眸恳切的望着他,“离渊…洪荒古界的封印还能撑多久?” 离渊神色淡淡,“只要不受外力干扰,封印永存。” 是父神的设下的封印么?所以才能永存… “那…如果魔君从洪荒出来,会破坏封印么?” 离渊眸光深邃了些许,他淡淡启唇,道:“不知。” 不知?我心骤然一顿,微微侧目,看向苓歌,六界安危与夫君…苓歌,你怎么选呢? 苓歌亦是微楞,她垂下了眼眸,低低一笑,笑声苍凉,“我等这一日,等了两千年了…呵呵…” 我忽而不忍再看她神色,苓歌虽行事乖张,却不是善恶不分之人,六界与魔君…孰轻孰重,她应当能明白… 可是啊…明白是一回事,选择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换做是我,在六界于离渊之间做出选择,我会如何选呢? 我仰首,默然盯着离渊侧脸,心口不可抑制的悸动蔓延,我微勾了唇角,六界啊…六界与我何干呢? 六界从不曾给予我所想所求,我为何又要考虑众生? 可是…那些都是无辜的生命,我能默然看着他们因我的私欲而死么? “帝君。”一直沉默的璇玑忽而开口,“魔君便是从洪荒出世,帝君应当是知道的吧?” 离渊微蹙着眉,缓缓点头。 我却是惊愣了,魔君…是从洪荒出来的?!他…他…怎么会?我紧锁着眉头,怔怔望着离渊。 难怪…当初离渊说的是,自愿回洪荒古界,那个‘回’字,我一度捉摸不透,却原来是此意,他本就是从洪荒出来的么? 怎么可能?我望着旋绕在周身的混沌之力,那来自远古的洪荒气息,将我压迫的无法言语的力量,魔君是如何活下去的? 我脑袋愈发混乱了,似是一团乱麻,理也理不出头绪。 “魔君既然能出来一次,便能出来第二次,帝君…可否缓上几日?” 璇玑面无表情的脸难得露出了情绪,恳切的神色…那般真切。 我望着离渊,紧紧盯着他,不愿放过他脸上一丝情绪。 离渊沉吟了片刻,看了眼苓歌,轻叹一声,“三日之后,吾会再来。” 果然…璇玑一开口,他便退步了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待无果 手机阅读 明明心底酸意上涌,我却不得不死死压抑住,不能让苓歌看见我神色不愉,我不愿让她误会。品书网 勉力扯了抹浅笑,我故作轻松道:“苓歌,我等你的好消息。” 苓歌眼眸含了笑意,朝我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还好。” 随即看着离歌,神色感激,“多谢帝君。” 离渊微微颔首,执了我的手,缓缓离去,半途中,我忍不住回眸,便见苓歌伫立在原处,消瘦的身姿挺直,背影倔强而坚决,她仰着脑袋,望着那白茫茫的虚空,半晌不曾低眸… 我心底一酸,莫名红了眼眶,抬眸看了看离渊,哑声唤道:“帝君…” “嗯?”离渊侧目。 “你说…魔君能出洪荒么?” 我目光空茫,语气却带了丝丝期待。 “若是他的话,应是可以的。” 离渊嗓音淡淡,却给了一个几近肯定的答案,我微愣了神色,怔怔然望着他,仍记得以前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彼时的回答是‘不知’,此次为何改变了态度? 是封印不稳让他察觉到了些什么么?上古战神敏锐的感知,应该不会错的吧? 苓歌,你等了两千年…终于等到了。 …… 仙界。 自轩辕昱炝神魂被打散之后,仙界士气一落千丈,妖界却是一鼓作气,在妖王的带领之下,攻入了南天门,直至凌霄宝殿。 彼时天帝仍在虚弥宫中为轩辕昱炝修补魂魄,不曾想到百里骰翝会亲临,率领数十万妖军,漫天都是黑压压的妖兵,浓烈的妖气弥漫了整个仙界,天兵被逼迫节节后退… 众仙官寻不到天帝,便去瑶池求见天后,找遍了瑶池却不见天后身影,仙界顿时混乱的不成样子…喊杀声与哀嚎声杂乱交织着,似是一曲悲歌,在九重天不停回响。 就在仙界被即将被攻溃之时,琳琅帝姬身披银色战甲,手持轩辕剑凌空杀出,十招之内便将妖将银狼重伤,随即帝姬迎战妖王,一瞬间仙术不停在半空碰撞,灵力霞光状若凡间烟花令人眼花缭乱,灿烂至极。 仙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见了帝姬飒爽英姿,瞬时士气大涨,纷纷嘶喊着拿起仙器便往妖军身上招呼,直至天帝归来…妖军始终被阻挡在凌霄殿外。 这一战,天兵死伤无数…却捍卫了仙界尊严! 琳琅帝姬迎战妖王,虽是不敌,至重伤昏迷,然她凛然的英姿,决然气势却感染了无数仙人…天帝不见踪迹,天后畏战而逃,是琳琅帝姬力挽狂澜,将妖军挡在了凌霄殿外… 琳琅在众仙之中的地位,在这一战奠定。 当仙婢将琳琅扶回床榻退下之后,我立即现了身形,将腰间挂着的白金葫芦取下,倒出了几粒仙丹,给琳琅服下。 我回首,看向虚空,“帝君,琳琅不会有事吧?” 离渊清冷声音传来,“无碍,未曾伤及心脉。” 我这才舒了口气,“那就好。” 听闻百里骰翝亲自率领妖军攻上仙界,我心不是不慌乱的,天帝正在虚弥宫,被师父故意绊住了脚步,无法赶回凌霄殿,而天后不过是依仗天帝的纵容,修为怎么可能阻挡得了百里骰翝? 可是…离渊却不宜出手,也不打算出手。 然…我实在放心不下琳琅和司命,便央了离渊,隐匿身形陪我前来,在琳琅与妖王大战之时,护住琳琅不受妖王杀害。 直至天帝赶回来… “回吧。”离渊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昏迷中仍蹙着眉头的琳琅,轻声道:“琳琅我走了,你要快些好起来…” 琳琅也不知是听到了我所言,还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眉头渐缓…气息亦是平缓了下来,睡颜恬淡。 我渐渐放下了心,起身,将手伸向虚空,离渊微凉的手掌将我握住,身影顿时消失在了房内。 回了琼华之后,小白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不知为何…看着小白,我总觉得它有哪儿变了… 很细微的改变,我不曾发现,却察觉到了,摩挲着下巴,仔细的盯着它看了半天… 终于在它淡金色的瞳孔中找到了答案…小白琥珀色的清澈眼眸已变成了淡金色,威严的金光闪烁,再看它倨傲的神色,终是有了神兽的影子。 “帝君…小白是不是又进阶了?” 离渊瞥了小白一眼,淡淡道:“嗯。” 我顿时心里又不平衡了,使劲的蹂躏着小白的脑袋,忿忿道:“为何这厮修为涨的如此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离渊轻笑,悠悠然睨着我,“你若是如小白这般勤奋修炼,定然也不会差的。” 我动作一顿,在小白不满的目光下若无其事的起身,拍了拍手,轻咳道:“…我有认真修炼的。” 小白鄙夷的呼哧了一声,猫着步子从我身侧走过,斜睨了我一眼之后,纵身一跃,便出了大殿,往后山奔去。 “诶!臭小白…你什么眼神啊…”我神色忿忿盯着它离去的背影,大声喝着,小白却是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璃墙之外。 我顿时眉梢抽搐,气的直跺脚… “呵…”离渊望着我,无奈摇头,唇角笑意浅浅。 我扁了扁嘴,失落的回身,跪坐至离渊身侧,坚持辩解道:“帝君,我有认真修炼的。” 离渊侧目,看着我,嗓音淡漠,“不爱修炼也无甚关系。” 我:“……” 离渊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我沮丧的趴在案几之上,兀自哼唧着。 离渊嗓音传来,“若是无聊了,便去修炼吧。” 我顿时一愣,坐起身,冷哼道:“修炼就修炼!” 说罢,便往殿外走去…入后山默默修炼… 入夜,思及白日发生之事,我隐约间感觉了丝丝不寻常的气息,仙界格局…就快变了吧? 琳琅帝姬…自今日后,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明日啊…就是三日之期了… 翌日。 天光微亮,我睁眼,脑中略有迷茫,缓缓起身,甩了甩脑袋… “帝君…”我揉着眼,步入大殿。 离渊正在整理古籍,见我前来,唇角微抿了丝浅笑,“今日怎的如此早?” 我微眯着眼,睡眼朦胧,“嗯…我也不知道…” 许是因为心底有挂念之事吧。 三日之期… “帝君,今日去洪荒古界么?”我走近,与他一起整理。 离渊沉吟片刻,颔首道:“三日期限已到,混沌之力太过危险,不能放任。” “…哦,那能带我一起么?” 我修为低下,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抵抗混沌之力的压迫,离渊…要分心照顾我,去了只会是累赘…心底明明很清楚,却仍是忍不住想要跟随… 离渊淡淡道:“可。” “真的?” 我眉眼弯弯,喜色浮上脸颊。 离渊无奈道:“真的。” 我笑意深深,试探着问道,“可是帝君…我去了会不会妨碍你?” 离渊默然片刻,眼底微光一闪,缓缓道:“…无碍。” …… 再度接近洪荒,明显感觉混沌之力比之三日前浑厚了不少,压迫之感愈发沉重,我甚至觉得呼吸不畅,若无离渊设的屏障,我估计半刻钟都待不下去… 可是,苓歌却似是在那伫立了三日,连位置都不曾挪动,默然注视着前方。 看着如此毫无生气的她,我心疼极了,走近她,唤道:“苓歌。” 声音小小,怕惊扰了她。 苓歌眼神微闪,看了看我,唇角扯了一抹笑,“蒂芜…你来了啊…” 望着她满是疲倦之色的脸,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眸,我怕…会被她眼底的绝望所侵蚀。 “离渊帝君。”苓歌声音冷静的过分,“三日之期这么快就到了…” 离渊颔首,缓缓走近,“帝姬,你应当看到了。” “是啊…我都看到了,混沌之力一直都在往外溢出。”苓歌慢慢伸出了手,似是要触碰虚空中弥漫的混沌气息,“可是他却还是没出来,我啊…还是没等到…” 苓歌唇角渐渐上扬,她回眸看着我,“蒂芜,我多羡慕你啊…” 她神色如此平静,却正是平静,更让我不安,我宁愿她失控,宁愿她大哭大闹…也不愿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压抑着自己… “苓歌…”我伸手,拉住她冰凉的手,鼻头微酸… “你哭什么啊…”苓歌看着我眼角晶莹,笑了一笑,“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个傻子…” 她笑着笑着,嘴角却再无力扬起,她微垂了眸子,低喃:“有什么好哭的啊…” 我却更是无措,目光哀求的看着离渊,我不知道我想求离渊如何做,可是这种情形却出乎我预料,魔君没有从洪荒中出来…苓歌等了两千年仍是没等到… 此次离渊若是将封印重新加固,那魔君出来就更是艰难了...苓歌怎么办?她还要等多久?如此瘦弱的身躯,还要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我只是心疼,心疼这样的苓歌,明明已经绝望哀凉到了极致,却仍是倔强着不肯向自己示弱,哪怕半分… 我无助的看着离渊,期盼着他能给和回答、说句话…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魔君胥倾 手机阅读 于离渊心底,六界安危应当比什么都重要…他是帝君啊,怎会置六界于不顾呢? 苓歌冰凉的手在我脸上轻抚,拂去了我眼角泪滴,消瘦的身躯缓缓朝我靠近,埋首在我颈侧,呼吸浅浅,似是睡着了一般。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那般无力…的感觉,似是感染了我一般,在我心底不住盘旋。 “帝君…”我仰望着离渊,低喃出声,攥紧了他袖摆,指骨泛白。 离渊眸色深深凝视着我,好看的眉头蹙成了川字,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犹豫为难,看到了他神色中的挣扎。 我又让他为难了么? 可是苓歌呼吸清晰扫在我颈侧,我忽视不了,感受到她身躯隐隐颤抖,我更是心疼,眸光祈求的看着离渊,只希望…希望他能… 可是…离渊又能怎么样呢? “帝君,开始吧。” 苓歌嗓音清婉,不似她颤抖的身躯,平静的几近诡异。 我惊愣的望着苓歌,嘴唇微启,却说不出一个字,如鲠在喉堵的生疼。 她是…放弃了么? 离渊微敛了眸子,清浅一声叹,神色中亦是带了丝不忍。 我抬眸看了眼白茫茫虚空,混沌之力愈渐醇厚,心口一阵阵发紧,忽而有些明白了苓歌…却更是心疼她,要有怎样的坚强,才能做出此等选择? 明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不是么? 这瘦弱的小小身躯里,到底承载了多少凄凉哀伤?一次次的希望之后,是更为彻底的绝望… “帝君!”望着离渊渐渐前行的身影,我忍不住唤了一声。 离渊回眸,静默伫立,定定望着我。 我张了张唇,嗫嚅着,却是无声…离渊等待了半晌,终是缓缓转身,入了白茫结界边缘。 “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急的眼泪直掉,手指颤抖着,可却不知该怎么做。 “蒂芜…不哭。” 苓歌搁在我肩膀上的脑袋缓缓离开,她抬起手,在我脸上轻抚而过,指尖带了莹润水珠,她启唇一笑,唇色惨淡,“眼泪啊…我许久都不曾见过了…” 苓歌将那滴眼泪涂在了自己眼角,皱了皱脸,做出一个哭泣的表情,看着我,“蒂芜…你看,我像是在哭吗?” “哇…”苓歌哭不出来,我却是泪如泉涌,一把抱住了她,嘶喊着,“苓歌,你哭吧…你哭出来吧…” “可是...我真的哭不出来了啊…”苓歌声音微弱,带了自嘲与无奈,她冰凉的手指在我背上轻抚,似是在安慰我。 “怎么会哭出来了呢?你哭出来吧…求求你…哭出来吧…” 我嗓音微哑,语气带了哀求。 苓歌声音却是空洞迷茫:“我也想啊…可是我真的哭出来…” 我退开稍许,怔怔然看着她,望见她眼底空茫,黯淡无光的眸子内无一丝情绪,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心如死灰…便是这种感觉么? “苓歌…” 低喃着唤她名字,我声带哭腔,满眼都是疼惜,苓歌却似个没事儿人一样,唇角扯了抹安抚笑意,“傻子,哭什么…我没事…两千年都过来了…” 苓歌哑了声音,那‘两千年’她说的极是艰难,似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间往外挤出来的一样。 她目光微转,看向离渊离去的方向,绝色面容之上扬了抹笑,笑意…凄凉。 周身混沌之力开始动荡,凌乱肆意冲击着离渊所设的屏障,苓歌微蹙了眉,贝齿轻咬住下唇,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额头上细密汗珠沁出,看着她如此痛苦却仍旧坚持的模样,我心口微颤,眼泪汹涌怎么也止不住。 我哑声道:“苓歌,你走吧…” 苓歌缓缓摇头,话音艰难,“再等一会…” 如此倔强,如此不懂得爱护自己… 我不由心生怒意,大喝道:“晏苓歌,你还在等什么?!离渊将封印稳固了,你还在期待什么?!魔君不会回来了…他没有回来…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苓歌怔怔然回眸,盯着我看了半晌…良久,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我只是不甘心啊…蒂芜,我不甘心…蒂芜,你还能哭,可是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苓歌目光空洞而茫然,直直盯着我,却又不是在看我,我仿若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一片荒凉贫瘠的无望之地,连风都不愿涉足,寂静,空荡,被绝望浸染。 我捂住了脸,不敢再看她的神色,这样浓烈却平静的哀伤,我害怕…触及。 “蒂芜…多少年了,我终于…看到他了。” 从指缝中,我看到了苓歌带笑的面容,帝姬容颜倾城绝色,一笑便是风情万千,勾魂摄魄。 “蒂芜,我想,我又做梦了…”苓歌轻眯了眼,那抹惊艳笑容在她惨白的脸上诡异的绽放着,“其实,我一直都害怕梦到他,我怕…醒来之后,看不到他…” 苓歌身躯微微颤栗着,摇摇欲坠,她咬着牙,直直挺立了身姿,目光看向我身后。 我急急伸出了手去,欲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却有一阵风,携了红色风暴,从我身侧卷过,直将我掀的飞了出去,半空中,我看着那抹赤色身影,停下了苓歌身前,那般狂暴的气息,接住苓歌的动作却轻柔到了极致,好似生怕碰坏了她一般… 清冷幽香袭来,背后触及一个温热的胸膛,离渊微凉的手揽上我腰肢,怔楞间,我呆呆抬眸,看着他,“帝君…” 离渊眸光幽深,似是带了寒意,盯着那赤色身影,听见我呼唤,低眸,神色骤缓。 他薄唇轻启,语气满含了关切,“可有受伤?” 我呆愣摇头,目光微转,望着那接住苓歌的人,缓缓落地之后,才看清那人是何模样… 那是一个妖冶狂肆到了极致的人,墨色长发如瀑布一般直垂至腰际,狭长的凤眸似墨染般幽黯,眼底潜藏了淡淡暗红色光芒,长而浓密的睫毛似是一层阴影覆在了眼睑之上,为其增添了几许深邃,带了淡淡不羁的邪肆。 他菱唇紧抿着,目光关切的看着苓歌,将她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缓缓开口,嗓音暗哑魅惑,“小东西,本君不在身边,便将自己弄成了如此模样?嗯?” 苓歌怔楞了许久,似是不可置信一般,随即微闭了眼,再次睁开,定定凝视着眼前之人,眸底情绪翻涌,她颤颤巍巍的抬手,纤细手指抚上他白皙面容,“魔君大人都不心疼我,我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没区别的,不是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苓歌如此委屈,如此娇憨依赖的模样。 “他…是魔君?”我微微侧目,望着离渊,小声问道。 离渊颔首,眸色淡漠的盯着那二人。 “小没良心的东西,本君如何就不心疼你了?”魔君微勾了唇角,淡淡宠溺,他稍稍低头,薄唇覆上苓歌额头,嗓音微哑而轻柔,“乖,睡一觉吧…” 苓歌却紧张了起来,她紧紧攥着他衣袖,“你又要走了是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既然要走,干嘛还要出现在我梦里!你走!你走!为什么要回来…既然要走,为什么要回来…我会痛的!真的很痛啊…” 苓歌状若疯狂的拍打着魔君胸口,声音愈发尖锐却也愈发悲凉,渐渐…我竟是看到了她眼底晶莹,自眼角缓缓流下,在她清美脸颊上留下了斑驳痕迹。 我本想上前告诉她,那不是梦…魔君真的出来了…可是看到她眼底泪珠之时,我顿住了步伐,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对于苓歌来说是多么奢侈的难得? 那压抑在她心底的情绪,若再不发泄,会将她逼疯的! 我捂着嘴,看着她放声大哭的模样,泪水盈眶,我埋首在离渊胸前,兀自抽泣着… 许久之后…苓歌终是哭晕了过去。 在结界之外等候了三日一直受混沌之力压迫,身体已不堪重负,若不是那信念一直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了下去…… 魔君凝视着苓歌满是泪痕的睡颜,幽幽一叹,修长手指轻抚上她脸颊,指腹温柔擦拭她面上痕迹,俯身,在她侧脸印下一吻。 他将苓歌抱起,清雅高华的帝姬此刻缩成了小小一团在他怀里,即使是在睡梦中,脸颊依旧不自觉的紧贴着他胸口,似是在他身上寻觅熟悉的气息。 魔君微微侧目,狭长的凤眸静静凝视着我,看似灼热的视线,我却只觉冰冷沁寒,因为他眼底未带一丝情绪,看着我,就想看个物什一般…无甚波动。 “多谢。” 他菱唇微启,微哑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怔然了片刻,犹带泪痕的脸扯了抹笑,“不…不客气,若是…若是苓歌醒了,让她与我…与我说一声,来信一封…琼华。” 一句话,我说的磕磕绊绊,极不完整。 魔君却是点了点头,似是只要涉及苓歌之事,他便不会有半点不耐。 随即他看向离渊,凤眸陡然幽深,嫣红的唇角微勾,一抹嗜血的弧度浮上脸颊,他嗓音微哑,“离渊帝君…”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皆大欢喜 手机阅读 离渊神色淡淡,道:“魔君。” “今日之事,算本君欠你一个人情,不过…咱们之间那一战,本君可是等了两千年呢…” “随时恭候。” 魔君扬唇一笑,笑声狂放不羁,三千青丝飞散了开来,在那赤色长袍之上飞舞,愈发衬的他邪肆桀骜。 这是一个与离渊是完全两个极端的人,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情。 如果说离渊清冷淡漠,似雾似霜月,缥缈而不可捉摸,魔君却灼燃狂肆,似火似骄阳,浓烈而灼人眼球。 离渊眼眸总是含了淡淡疏离,心底却满怀慈悲。而魔君…他心一如眼眸,狂妄高傲,万物于他眼底,不过蝼蚁,离渊是他看重的对手,所以他敬重,而对于我这般微末的仙人…若不是因为苓歌与离渊,他也许眼角余光都不会瞥向我。 那双妖异的凤眸,除了看向苓歌之时满含了温柔缱绻,再无一丝柔和情绪,幽光寒冷似是利刃。 魔君菱唇微启,朝我与离渊道:“再会。” 赤色身影于眼前闪过,转瞬便没了踪迹。 直至魔君抱着苓歌消失在了视线中,我才惊醒,抬眸看着离渊,“帝君…魔君怎的出来了?” 离渊揽住我腰身,飞身而起,嗓音淡淡在风中似是空灵之音,“吾助他归来。” “那…那洪荒古界呢?” “封印已修复,结界稳定。” 我缓缓舒了口气,“这样最好了。” 皆大欢喜…苓歌等来了魔君,离渊也将洪荒封印加固,适才压抑在心底憋闷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我扬唇,笑颜如花。 “帝君,我简直太开心了!” 我微仰了脑袋,缓缓凑近离渊,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随即缩了回来,笑声愉悦且满足。 离渊揽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看向我的目光温和宠溺。 过了几日,神思渐渐清晰的我忽而想起一事,往生之涯…往生草。 苓歌曾允诺我,会让胃口前往往生之涯寻找往生草,可是这几日,我一直想着她与魔君之事,倒将此事给忘了。 一千多年了,苓歌都已经等到了魔君归来,可莘茉…却仍我胸腔内,不得自由。 我寻思着,带苓歌书信前来之时,可以回信与她,问一问此事。 若是往生草寻到了,便去冥界,将聚集了莘茉魂魄的聚魂灯取来,魂魄不全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莘茉会活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一拍,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因心里仍挂念着琳琅的伤势,便与离渊道:“帝君,我想去仙界看看…” 离渊微垂的目光抬起,他捏着棋子轻轻摩挲着,“去仙界?” 我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琳琅。” 离渊沉吟了片刻,道:“去吧。” 随即目光再次投向棋盘,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修长的手指捏着棋子不假思索的一颗颗摆放着。 我静默半晌,终是忍不住道:“帝君…你就不担心么?” 离渊一顿,看着我,疑惑道:“担心什么?” 我扁了扁唇,不悦道:“现在仙界与妖界正战的不可开交,你就不担心我的安危么?” 离渊微蹙了眉,片刻之后缓缓道:“那便先去虚弥宫,应延传了话来,损魔鞭已寻到。” 我:“……” 默然撑额,帝君大人怎的这般不懂风情呢? “怎么?”许是我神色怪异,离渊略有错愕。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走了。” 缓缓起身,仰天便是长长一声叹,步伐沉重的往外走去。 “蒂芜…” 身后传来离渊轻声呼唤,我眼眸顿时笑意莹然,却仍是压抑着嘴角,木着脸,转过了身子,“帝君何事?” 离渊如画的眉微微蹙起,迟疑着问道:“你不开心?” 我淡淡勾了唇角,不枉我表现的如此明显,帝君大人终是感知到了。 “为何不开心?”他又问道。 见他神色如此认真,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摸了摸鼻子,闷声道:“帝君都不陪我去仙界…” “陪你?” 离渊似是未曾想过这一层,眸底略有些不解。 “妖王百里骰翝时不时便率领妖军攻上仙界,万一又碰到了他…我打不过,被抓了怎么办?” 其实…妖王不过是借口而已,我就是想让离渊陪着我…反正他呆在琼华出了和自己对弈便是看书,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和我出去走走… 不过离渊却当真了,他语气含了歉意,“是吾思虑不周。” 见他缓缓起身,朝我走来,我顿时羞愧了,微垂了眸子,不敢看他神色,兀自念叨着:蒂芜,不怕…没什么好羞愧的…反正离渊一个人呆在琼华也无聊得很… 离渊熟悉气息在鼻翼间萦绕,视线中玄色长靴缓缓而来,直至身前站定,我默默为自己打气,双手握拳,抬眸,面上绽了灿烂笑容。 离渊眸底笑意清浅,他极其自然的执起我的手,往殿外而去,“走吧。” 我悄然舒了口气,道:“我们先去虚弥宫找师父么?” 离渊颔首,“嗯。” “帝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帝君为何要帮魔君呢?” 数十万年前的大战,上古神族几近陨灭,魔族更是伤亡惨重,之间难道不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么? “即使吾不相助,魔君依然能想到办法出来,吾如此做,不过是卖他一个人情,于六界安宁有益,更何况…六界之中,唯有魔君胥倾堪与吾一战!” 离渊神色淡淡,语气却难得高傲。 此刻我才发觉,原来看似清冷淡漠的离渊帝君,骨子里亦是狂热好战的,毕竟是上古战神…数万年不曾有过比肩的对手,所以,对于魔君…离渊亦是极为敬重的? “帝君,那…魔君是个什么样的魔?” “孤高自傲,狂妄狠厉却也磊落。” “就这样??” 离渊淡淡瞥我一眼,语气带了丝异样,“你很好奇?” 我理所当然的颔首,“苓歌的夫君,我自是好奇的,且…”我勾了唇角,目光在离渊脸上流连,“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容貌与帝君不相上下之人…” 离渊淡然的神色顿时一僵,他睨着我,无奈摇头:“皮相不过幻影。” “皮相怎么可能是幻影呢!”我立即不赞同的反驳道,顺便伸手捏上离渊白皙脸颊,“触感如此真实!绝对不是幻影!” 离渊愣了一愣,抬手握着我作怪的手,轻笑道:“顽劣…” 我嘻嘻一笑,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虚弥宫内。 望着那躺在床榻呼吸几近于无的轩辕昱炝,我唇角有些抽搐,目光看向那老神在在轻抿着茶水的应延上神,狐疑道:“师父…你是故意的吧?” 师父顿时眉头一跳,银白胡须抖了一抖,“丫头胡说什么呢!” “师父…我虽是修为不足,可一点点异样还是能看出来的,轩辕昱炝明明魂魄已全,可仍是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难道不是师父在他魂魄融合之时…用了药?” 师父神色微僵,掩唇轻咳了两声,瞪着眼怒视着我,“丫头可别败坏了小老儿的名声!” 我眉梢微挑,看着师父如此模样,便当他是默认了,不过以应延上神爱面子的性子,定然不会承认他动了手脚的。 我遂笑容讨好,凑至师父跟前,将适才他放下的茶盏重又端起,递给师父,软糯了音调:“是徒儿胡言乱语,师父可千万不要怪罪。” 师父正了正神色,捋了捋胡须,做足了姿态,这才端过了茶盏,“丫头知道就好。” 一副不与我计较的模样。 我心中暗笑不已,面上神色却依旧恭谨,眼角余光瞥向离渊,朝他眨了眨眼,离渊轻笑摇头。 “师父啊…茶可还喝的满意?” 我眨巴着眼,满脸的天真烂漫。 师父眸底却忽而生了几丝戒备,他狐疑的盯着我,“丫头又打什么坏主意?” 我愣了愣,顿时委屈道:“徒儿不过问了师父一句,师父怎的这般怀疑徒儿呢?” 师父冷哼了一声,目光幽幽睨着我,缓缓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黑着脸望着眼前这个面带得色的上神,我牙齿轻磨着,为老不尊!绝对的为老不尊! “师父…”我阴测测的唤了一声。 师父捋着胡须的手一抖,顿时讪讪一笑,“乖徒儿何事?” 此刻倒是乖徒儿了… 我冷哼了两声,当即将来意说明,“师父不是说损魔鞭找着了么?徒儿是来找师父要宝贝的…” “还以为是何事呢…损魔鞭啊,喏,在这儿…” 师父又将他那乾坤袋打了开来,却谨慎的避过了我视线,侧身至另一侧,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直将我勾的心痒痒… 师父定是又藏了什么宝贝… 我悄无声息的凑近他,却在即将看到乾坤袋的那一瞬,被师父发现了,他袋子立即一收,白胡子一颤一颤的,眸光瞪的老大,好不戒备的模样。 我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默默退了回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章 琳琅察觉 手机阅读 眼角余光瞥到离渊,帝君清冷面容之上笑意浅浅,薄唇轻抿了茶水,眸光温和。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丫头啊…这损魔鞭可是上古神器,可别再弄丢了…” 师父叹息般的话音在耳侧响起,我回眸,便见他皱着眉头,眸光颇为不舍的盯着手中只有巴掌般大小的软鞭。 我目光触及损魔鞭,心有一瞬凝滞,缓缓伸手…自师父掌间接过了它。 仙力涌入损魔鞭体内,损魔鞭熟悉的气息在我周身蔓延,手握着金光微闪的软鞭,那种融洽之感,似是身体缺失的那一部分在此刻完整了一般,安心且舒适,我微闭了眼,损魔鞭在我手中微颤,嗡鸣着似在表达它喜悦情绪… “师父,谢谢…” 我睁开眼,感激的望着师父。 师父收拾乾坤袋的动作一顿,眉梢微微跳动着,细纹微缀的眼角柔和了几分,他唇角含笑道:“果然还是小九儿贴心…知道师父辛苦…” 闻言,我眸光微闪,眨巴着眼,凑近了师父,唇角笑意狡黠:“徒儿如此贴心,师父可有什么奖赏?” 师父笑容蓦地一僵,顿时吹胡子瞪眼,眸光带了恼意,他斜眼睨着我,将乾坤袋往衣襟内一藏,忿忿道:“丫头忒的贪心了些!” 望着师父如此着紧的模样,我掩嘴轻笑,缓缓退后,“徒儿与师父开玩笑呢…” 师父神色却仍是戒备… 见状,我不由好笑,无奈摇了摇头,待退至离渊身侧,问他道:“帝君可想去一趟凌霄殿?” 离渊薄唇微启,正欲答话,却被师父抢了先… “帝君与为师还有要事相商,丫头自己玩儿去。” 我皱了皱眉,望着离渊,眸光带了询问。 离渊目光悠悠瞥了眼师父,问道:“何事?” 师父白胡子又是一跳,“总归是与你相关之事…” 他说罢便静静看着我,我抬眸直视师父目光,欲从他眼底瞧出些端倪,却是徒劳,沉思了片刻,我看着离渊,妥协道:“那帝君便在虚弥等我罢。” 离渊深深的凝视着我,那思量的目光,似是在判断我话语中真实含义… 我失笑,轻轻启唇,“帝君…” “嗯?” “蒂芜虽是任性了些,却也是知轻重的…” 离渊神色微楞,明白之后微微勾了唇角,柔声道:“小心。” 我手摸着缠在腰间的损魔鞭,嘴角梨涡深陷,“我知道的。” 随即朝仍在忿忿中的应延上神道,“师父,徒儿便不打搅你与帝君协商要事啦…” 转身,缓缓步出大殿,眼角余光瞥到仍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轩辕昱炝,摇了摇头,这厮…与琳琅同胞,却一点儿都不像,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都差了一大截…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只能怨他自己,谁让他那么窝囊跟随了天后呢? 我出了虚弥宫,招来祥云,直往琳琅殿而去。 然…我默然站在门口,寻死着…来的似是有些不是时候啊… 隔了帘幕几重,里间琳琅娇美的面容之上仍带了丝病态,她斜倚在床梁之上,殷夙…坐在她身侧,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他手中端了瓷碗,眸色柔和,话音轻轻,似是在哄她一般。 殷夙舀了勺碗里的汤药,耐心的劝说着,琳琅却仍是摇头,蹙着眉撇过了脑袋,目光在看到我的那一瞬有些怔楞。 “蒂芜?”琳琅唤我,欣喜的声音带了丝虚弱。 我眸光含了揶揄笑意在他二人之间流转,语气调侃,“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琳琅顿时轻咳了一声,眸光带了些微恼意。 殷夙仍保持着端碗的姿势,他缓缓启唇,“来的刚刚好,正好可以一睹帝姬怕苦不愿喝药的窘态。” “哈哈…”眼见着琳琅面上羞恼之意更甚,我笑意甚欢。 “殷夙!”帝姬俨然恼羞成怒了。 殷夙慢悠悠睨着她,“莫不是我说错了?” 琳琅神色一滞,美眸中恼怒之意浓浓,她冷哼一声,忽而一把夺过殷夙手中药碗,仰首喉咙轻动,一口饮尽了苦涩药汁。 饮罢后小皱成了一团,面上神情可谓是丰富至极。 殷夙唇角带了淡淡笑意,不知从何处变了颗仙果,递至琳琅唇畔,语气格外温柔,“吃吧,甜的。” 琳琅皱着脸,沾了褐色药汁的嘴唇微张,咬下了一小口,咀嚼吞咽之后,神色舒缓了些。 我斜倚在门边,眸底笑意一直不减,琳琅骤然抬眸,便触及我眼底打趣笑意,脸蓦地一红,绯色嫣然。 “拿着…你们聊。”殷夙将仙果递给了琳琅,起身便往门口走来。 “我…打扰你们了么?”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殷夙摇头,“我不过来监督帝姬喝药而已。” 大老远的从冥界至仙界监督琳琅喝药??看来冥王不止一点点的闲呐… 我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琳琅一眼,后者神色…似是娇羞?还是恼怒? …总归是绯色渐染,嫣红一片。 我微笑颔首,语气颇为正经严肃,“那真是辛苦冥王了…” 殷夙步伐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泰然自若继续迈出步伐,语气亦是正经,“不辛苦,倒是帝姬…怕苦的很,得有人看着,不然…铁定会倒掉。” 他背对着琳琅,话音严肃,脸上却是笑意深深,此般镇定自若的功夫真叫我自愧不如… 琳琅美眸怒火已丛生,她正欲发作,殷夙却是极快的从我身侧走过,离去的那一眼…颇带深意。 是让我看着琳琅? 那人…让琳琅憋了气,自己却逃之夭夭?? 当真是阴险的紧… “琳琅…”我笑了一笑,绕过帘幕,朝床榻走去。 琳琅神色仍是带了羞恼之意,她撇过了脑袋,不理我。 我唇角笑意扩大,望着她生动的赌气模样,忽而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停在离床榻三尺之远的地方,我微垂了脑袋,声音极力黯然,“原来琳琅这么不待见我…” 眼角余光瞥见她一瞬回首,樱唇微抿着… 我缓缓转身,满含哀愁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还是走吧…” “蒂芜!”琳琅终是没忍住,唤我名字,冷哼了一声才道:“演太过了…” 我停下了往外走的步伐,却仍旧失落的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似是被哀伤包裹了。 半晌之后,琳琅软了语气,妥协般唤道:“蒂芜…别闹了…” 我眼眸立即露出了得胜般的微笑,转过了脑袋,笑意莹然的望着她,“你再不叫住我,我就要去将冥王给你追回来了…” 琳琅羞恼的盯着我,“就你鬼主意多。” 我摸了摸鼻子,微垂了眸光掩盖眼底狡黠,快步走至床榻,于她身侧坐下,“我这不是怕打搅了你们么?” 琳琅纤细手指点上我额头,“不过每日喝药之时的这么一小会儿便被你撞见了,哪来的什么‘打搅’...” “只是喝药之时?” 琳琅颔首。 我顿时叹息摇头,“殷夙也真是的,太不会把时机了,按理说,他主宰冥界数万年,对于凡间的了解应当不下与司命啊...怎么就一点都没学会‘趁虚而入’的精髓呢?” “呀!”我痛呼出声,揉着脑袋委屈的扁了嘴。 琳琅收回了手,目光幽幽的凝视着我,“看来,你是很懂‘趁虚而入’了?” 面对神色如此‘凌厉’的帝姬,我一下子便怂了…默默摇了摇头,眸光无比的真挚,“我一点儿都不懂…都是听司命说的,司命应该比较懂…” 司命…原谅我在此刻将你给卖了,实在是…生气的帝姬,不能惹… 琳琅轻哼了一声,眸光透彻,“我还不知道你?莫要将责任推卸给司命,若是他知晓你如此嫁祸于他,他能轻饶了你?” 我心一滞,神色顿时戚戚然,好吧…这些个上仙半神的…我都惹不起… 我扁了扁嘴,眸光委屈的看着她,“琳琅…你不会告诉司命的,对不对?” 帝姬宽和,不会与我计较,司命可就不一定了…那厮,只要拿捏住我一丢丢把柄,便能将我挤兑的恨不得立即自杀谢罪,以正天地浩然秩序。 司命星君的毒舌功夫,本树仙深有体会… 琳琅轻笑,闪烁的美眸中映了我别扭的神色,她道:“放心好了,我不会与司命说的,倒是你…自己别说漏了嘴便行。” 我立即道:“我怎们可能会说漏嘴?” 琳琅似笑非笑的睨着我,在她澄澈的眸光下,我渐渐垂下了脑袋,好吧…我确实有可能说漏嘴,不过… “我会尽力的。”我低声道。 “好啦…瞧你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我撇了撇嘴,可不就是欺负了我么… “不过蒂芜,我有一事想问你。” 她语气肃然,我不由得抬眸,看着她,“嗯?” “凌霄殿前那一站…你是不是在场?” “诶?”我微愣,不解的看着她,难道琳琅看穿了帝君的隐身之术? 不太…可能吧? “我总觉得那一战有些不寻常…却说不来哪儿不对劲,总之…” 琳琅狐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却仍犹疑不定…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帝心思 手机阅读 我目光瞥向了他处,脑子里一团乱麻,不住问着自己:要说么? 说了,琳琅会理解么?帝君与师父的心思…她能理解么? 如果琳琅知道了,她又会如何想?天帝…毕竟是她的父君。品书网 相对沉默,良久之后,我手心隐有汗渍沁出,喉咙愈发干涩,不由舔了舔嘴唇,道:“琳琅…” “蒂芜,莫要欺我。” 我话还未开始说,便被琳琅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张了张唇,却再吐不出一个敷衍的字。 我默默撇过了脑袋,低了声音,打着商量道:“琳琅…能不问么?” 琳琅坚定摇头,“蒂芜,我乃仙界帝姬,我有权知晓一切威胁仙界安危的事。” 我回首,直视她目光,却只干巴巴说了一句:“此事于仙界无害。” 闻言,琳琅眸光有一瞬黯淡,她似是失望了… 琳琅微阖了眼,半晌,缓缓道:“蒂芜,我信你,可是…我依然不愿意被蒙在鼓里。” 望着她如此模样,我有些慌了,微湿的掌心覆上她手背,“琳琅,我无心欺你。” “那便与我说清楚。”琳琅睁眼,目光执着。 我静默望着她半晌,却见她仍是执拗的盯着我,樱唇微抿,神经紧绷着。 我知她若是得不到答案,定然不会安心… 长长叹了口气,我如实回道,“我确实在。” 琳琅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神色未有半分变化,美眸静静望着我,“那么帝君…也在场?” 我咬了咬唇,此事根本无法辩驳,我身边除了离渊,还有谁有如此大的神通…在妖气与仙力四溢的战场隐匿身形不被察觉? 琳琅似是在我沉默的呼吸中寻到了答案,她语气幽幽,问道,“帝君…想做什么呢?” 那惨烈的一战,离渊明明在场,却不出手相助仙界,若换做之前,我定然也会愤恨不解,然…如今,知晓了离渊与师父的意图,了解了所有一切… 我却更是为难了…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琳琅低哑了声音,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我,似是不愿意错过我脸上一丝表情。 我皱了皱眉,在她目光紧锁之下,抬眸望向了窗外,一枝寒梅从窗前横过,褐色的枝干之上妍丽的花瓣绽开了最美的弧度,干枯的树枝与美艳的花朵,两种最是极端的姿态,却完美的融合在了一处… 就好比苍夷百孔的仙界,与姿态高华的帝姬…以最不和谐的状态,融合在了一起,相依相伴… 我回首,眼眸带了深意凝视着她,“琳琅…你对于仙界…有怎样的感情呢?” 琳琅微楞,不解的望着我,“什么…感情?” 我微黯了眸光,“感情啊…就是仙界于你而言,是家一般的存在吧…” 琳琅虽是疑惑,却郑重颔首。 “那你…会允许有人破坏你的家么?” 琳琅摇头,“当然不会。” “如果,你发现有人…的行为,已经达到了破坏仙界秩序…甚至危及仙界安危之时,你会如何做?” 琳琅闻言,神色陡然一沉,语气带了肃杀之气,“不论是何人,犯我仙界者,格杀勿论!” …… 我沉默了片刻,语气幽然,缓缓道:“…包括天帝?” 琳琅眸光一愣,她怔然间…瞳孔渐渐放大,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樱唇颤抖着… “包括…天帝么?” 我低了声音,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却让琳琅身躯一抖,她嘴唇蠕动着,半晌才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蒂…芜,你…在说…什么?” 我默然与她对视,她眼眸晦涩,半晌…苦涩一笑,“蒂芜…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撇过了脑袋,避开我目光。 我启唇,嗓音接近叹息,“琳琅,你又在逃避什么呢?” 琳琅微怔,低垂了眸子,“我…没有…” “轩辕琳琅!”见她如此逃避怯懦的模样,我低喝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略带了逼迫之意,“轩辕天帝是怎样的性子…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的,不是么?” 琳琅身躯骤然一僵,手指颤抖着,缩了回去,却又不知该摆放在哪出,她低垂着目光,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掌。 相对沉默的氛围让我有些窒息,我目光再次看向了窗外,此刻我无比祈求窗外能起风,带着梅香的微风…将这窒息的空气吹散… “是啊…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呵呵…” 闻声,我回眸,便见琳琅唇角微勾了一抹似讥似讽的笑。 她笑声苦涩,笑意悲凉。 “娘亲死之时,我便知晓了…轩辕天帝啊…他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心却无一丝悲悯,无情到了极致,在他心底,有的只有无上的神力与权势,他想要纵横六界,成为六界主宰…” “琳琅…”我开口,唤了一声…想予她一点安慰。 “从他在娘亲死后,立即将凤慕琏迎娶过做了天后我便知道了…只是,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凤慕琏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本想着讨好凤族却弄巧成拙,与凤族生了怨怼…凤慕琏不过是凤族旁支的一只杂种,连纯正的凤凰血脉都没有…哈哈…可他竟也不顾。” 琳琅声音愈发苍凉,“…是啊…反正都已经与凤族结了仇怨,若再将凤慕琏推回去,岂不沦为六界笑柄?高傲的轩辕天帝,怎会允许这般丢脸的事情发生?可他不知…娶了凤慕琏之后只会更让他丢脸!我一直都在等着…等着他们身败名裂的那一日!” 我默然望着她,半晌才道:“所以…你…在冥界一千年,除了殷夙,也有他们的原因…是么?” “是啊…他们面目太可憎了,我看着实在是恶心…就连轩辕昱炝…我看着都恶心…他怎么会变成那样呢?怎么会呢…” 琳琅目光茫然的盯着自己双手,神色不知为何带了丝恐惧。 “轩辕太子,也许是一时迷了心窍,等醒来之后…想明白了,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那个仍躺在虚弥宫的轩辕太子啊…短时间内,肯定是醒不过来了…但是,我却得安慰琳琅,因为…那是她亲弟弟,即使再怎么厌憎,心底始终会挂念的吧… “可是,我却希望他永远都不会醒来了…”琳琅抬眸,眼底深处血丝陡生,她微勾了唇角,“轩辕昱炝啊…怕是改不过来了,他与天帝一样,心中只有力量与权势,天帝为了这些抛却了良知,他却是连尊严都遗弃了…这样的太子,留他又有何用呢?呵呵…” 琳琅笑声柔柔,却透着诡异。 琳琅是受刺激过甚?魔怔了? 我微蹙了眉,不解的看着她。 “蒂芜,我是不是很狠毒?” “很狠毒?这话如何说?” 琳琅低低一笑,“因为啊…是我将他引致去那儿的…我明知道银狼在那儿等着,我仍将他引去设了埋伏的地点,我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明明该心痛的,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在那一刹那,我觉得轻松了很多…就好像,一直背负在身上的枷锁,解开了,解脱了…” “琳琅…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感觉到她身躯颤抖着,我心亦是颤抖… 琳琅微凉的手在我背上轻抚,她情绪平稳,缓缓道:“我没事…” 我缓缓松开,定定的望着她,见她确实神色如常,我心口紧窒蓦地松了松,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我语气带了后怕,“你吓死我了…” 我好怕…看到她崩溃的神色,如苓歌那般的情形,我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蒂芜…谢谢你…”琳琅笑容温煦。 我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仍是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关于天后…” “这个不急…你先与我说说,离渊帝君…的心思…” “琳琅,你应该知晓,仙界与天楉谷对峙的情形吧?” “嗯。自娘亲仙逝,父…天帝迎娶了凤慕琏之后,凤族便与天帝生了嫌隙,直至不相往来,甚至…剑拔弩张。” 所以…不论是天后的瑶池宴,亦或是仙界之中…都很少有凤族的身影么? “你娘亲…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真正最为主要的原因是,天帝欲令四大神兽族臣服,却遭到反抗,天帝便开始了屠杀,先是玄武,青龙…再是白虎,最后…是凤族,许是因为先天后的原因,天帝将凤族放置了最后,所以…凤族至今仍存。” 琳琅眸光一缩,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嘴唇蠕动着,声线颤抖,“那…那其他…神兽呢?” “神兽因自身得天独厚的血脉之力,修炼迅速进阶极快,但也是因为血脉之力太过强悍,导致血脉延续非常之艰难,四大神兽本就艰难传承…而天帝因其私欲,暗地里大肆屠杀了玄武、青龙、白虎…神兽种族,玄武…至今我只见过一只,被离渊所救,如今隐藏在漠北,而白虎…是师父救下来的,也许也就只有小白了…青龙,我至今未曾见过。” 初闻神兽传承艰难之时,我有些不能理解…后来离渊与我解释,我才明白,天道对万物而言都是平等的…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二章 缠绵悱恻 手机阅读 所以,他们越是强大…却也越是弱小;所以,凤隐才会选择青鸾,而不是凰鸟。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青鸾是凤族旁支,保留了一定凤凰血脉,却也相对弱小…于血脉延续是最好的选择。 良久沉默,琳琅手紧攥着被褥一角,话音低沉,“天帝…他竟如此狠厉?” …我静默不语。 “所以…帝君的意思是…要诛杀了天帝么?” 琳琅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本就无血色的嘴唇更是惨白,瞳孔深处潜藏了深深恐惧与…无奈,愈发黯淡无光。 “帝君…并不想将天帝诛杀,可仙界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天帝能诚心悔过的话,帝君…也不会与他为难,只是…” “他绝不会悔的,是么?轩辕天帝啊…只会变本加厉,自以为是仙界之主,便能主宰六界…”琳琅语气幽幽,美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以为离渊帝君退隐琼华,应延上神又只顾炼丹,他便能为所欲为罢了...” “琳琅,对不起…我一直都瞒着你。” 我低垂着脑袋,心口有些发堵。 琳琅却是释然一笑,她伸手,手指微曲,在我额上敲了一下,“你道歉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我明明知道…却…” “我知你是怕我为难,蒂芜,我不怪你的,相反,我很感激你…在战乱之时赶来相救,若不是你,也许我早就被妖王给杀了…” “不…不是我…”我连连摆手,神色略有尴尬,摸了摸鼻子,我低声道:“是帝君出手,我没…没有…” “我知道,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将我从妖王手下救下…”琳琅笑容带了调侃,随即她轻叹一声,神色认真,“只是…帝君既然是想肃清仙界,便不会插手仙妖之战,而在那时却恰巧赶了来,暗中助我…定是你央着他来的,不是么?” 我讪讪一笑,伸手拉住她纤细手指,“你没事就好了…” “之后…你是不是也在?” “嗯?” “我记得,妖王那一掌…似是将五脏给震伤了,可醒来之时,却发觉体内仙力萦绕,隐有丹药清香,我就猜…是不是你这应延上神的爱徒,来过了…” 我顿时恍然,适才还以为琳琅看穿了离渊的隐身,却原来是丹药…暴露了… “而且,我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也许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有你们陪伴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很安心…” 琳琅声音柔柔,我嘴角噙了抹笑,眼眸中倒影着她绝美容颜,笑意浅浅。 琳琅最终未回答会如何应对轩辕天帝一事,我也不愿逼迫她,如今将所有事情与她说了之后,我顿时觉得身心一松,似是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我也不必再受压迫了。 然…离渊看我的眼神却愈发怪异,有时…我蓦地回眸,便见他手中也许仍捏着棋子,亦或是捧了古籍,目光却灼灼盯着我,似是入了神一般,着实怪异的很。 这一日,离渊端坐在石椅上,背脊挺直,手肘撑在石桌之上,手中执了酒盏…贴在唇畔,微动便能触及清冽美酒,然…离渊却呆愣了,墨眸似是空茫又似是沉思,紧紧盯着我,半晌不曾动一下… 我背倚上桃树枝干,粉嫩花瓣自我眼前翩跹而落,伸手,接住了一片,我微微垂眸,看着离渊,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我缓缓起身,手指捏着那一片花瓣,自树枝飘然而下,携了桃花芬芳,清香怡人,至他身前,在他呆愣的目光下,粉嫩花瓣放入他酒盏之中,轻笑道:“帝君…酒盏要掉了…” 离渊眸光一闪,微微回神,目光却定定盯着我,薄唇无意识微张,花瓣顺着酒水缓缓流入他口中… “哈哈…”我掩唇笑出了声,眼眸晶亮盯着那粉嫩花瓣… 离渊似有所觉,忽而停下饮酒,薄唇微闭,那花瓣一半入了他口中,另一半却仍在外面,沾了酒水的粉嫩花瓣晶莹闪烁,似是露珠微颤。 帝君…色淡如水的薄唇,与色泽妍丽的桃花花瓣…水润光泽似是融合在了一处,平生了魅惑气息。 我笑声陡然一停,似是被蛊惑了一般,心底忽而产生了一种渴望…想要碰触… 离渊微蹙了眉头,修长的手指微抬,似是要将花瓣拿下,却我拦住… 我抓住了他手指,口中低喃唤道:“帝君…” 离渊神色一愣,抬眸望着我,见我神色迷离,眸光渐渐深邃了… 一手抓着他手指,一手覆上他脸颊,轻抚至唇畔,最后停在他肩膀,我俯身,目光紧紧锁住他薄唇,微张了嘴,舌头在桃花花瓣上舔过,醉人酒香在舌尖弥漫,牙齿轻轻咬住了那花瓣,我喃喃唤他:“离渊…” 我定然是入魔了…又或者,中了离渊的蛊了…不然,怎么会时不时的想着怎么扑倒他呢? 离渊气息陡然一紧,我微微抬眸,便见他清冷眼眸中似是有幽火丛生,凛冽幽香混合着酒香在我唇齿间荡漾,我不由微阖了眼,隔了花瓣亲吻在他唇上,满含了依恋与渴望。 离渊本被我抓住的手一挣,反挟了我手腕,另一手忽而将我拦腰揽下,我身子一歪,便倒入他怀里,坐于他腿上,唇齿相依间,离渊喉咙深处溢出一丝喟叹,似是不满隔了花瓣的亲昵,他舌尖微卷,将那花瓣扫落,掉在了衣襟之上… 无了阻隔的薄唇狠狠覆上我唇瓣,辗转研磨,啃咬舔舐…本是清冷的人此刻的气息却格外灼热,那温热的手掌不断将我揽紧,似是要将我融入骨血之中…急切又炙热。 我贴近他胸膛,被迫仰起了脑袋,承受他略显狂乱的掠夺,双手缓缓攀上他脖子,时而伸舌回应,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更激烈的啃噬,那灼热的温度…似是要将我点燃,呼吸逐渐急促不畅,面上绯色愈发浓烈… 我心口亦是躁动异常…那怦然跃动的树心‘咚咚咚’的在我体内膨胀着,似是要从喉咙里跃出来,我紧紧环抱着离渊脖子,更为主动的贴了上去,然…明明触碰着他,我却更是口干舌燥,似是怎么也得不到满足… “离渊…离渊…”我无意识的低声呢喃着… 唇间满是离渊的气息,而我,整个人都滚烫了起来,接近窒息的感觉,让我身体渐渐发软… 半晌之后,离渊薄唇缓缓离开,放在我腰间的一手抚上我脸颊,随即停在唇角,我迷离睁眼,顿时被他眼底凝聚的浓浓渴望给震惊了。 如墨染的黑眸赫然浮上了几缕红丝,白皙面容亦是被欲望浸染,青筋隐隐凸起,却被他压抑着,停在我唇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柔我唇瓣,“蒂芜…” 清冷的声音几近暗哑,带了情欲的低迷,却愈发撩人。 他目光紧紧锁住我眼眸,一声轻叹,便埋首在我颈侧,抱着我腰肢的手渐渐收紧,指骨泛白,似是与内心渴望博弈。 我手抚上他发丝,开口道:“离渊…” 如此娇媚软糯的声调,将我自己都惊了一跳,这…是我的声音? 离渊轻“嗯”了一声,灼热气息喷洒在我颈项间,一阵阵酥麻之感从脚底升起,我浑身一个激灵…略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别动!”离渊低喝,声音暗哑,带了丝危险的气息。 我立即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的缩在他怀里,小声唤他,“离渊…我…” 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离渊是想要我的,是么?那为何…停下呢?我低垂了眼眸,不由撅了嘴,有些失望的望着他白皙颈项,真想一口咬上去… 怎么会有这么不通情趣的帝君呢? 离渊抬眸,微直了身子,俯视着我,清冷眼眸依旧深邃不见底,他轻叹了一声,“蒂芜…” “嗯。”我手指卷了他一缕青丝,把玩着,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离渊低哑着声音,在我耳侧低喃,“吾…不愿你悔。” 我却是不懂,抬眸望着他,想透过他神情寻见一丝丝端倪,却被他如深潭幽暗的双眸所吸引,那眸底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而我…却看不分明… “帝君…你有什么心事么?”我喃喃开口,手抚上他眉间,欲抹平他眉间皱痕。 离渊拉下我手指,放置唇畔轻吻,“无碍。” 明明有事…却瞒着我。 “是师父与你说的事儿?帝君…与我说说吧…”我双手换上他脖子,娇憨道。 离渊薄唇轻触我脸颊,却仍是不言。 我有些恼了,看着他因亲昵而染上了嫣红之色的薄唇,张嘴便咬了下去,眼睛瞪的溜圆,略带威胁的望着他,贝齿稍稍用力,离渊眉头一蹙,他手在我背上轻抚,似是在让我别闹。 可本树仙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么? 我咬着他唇角,轻哼了一声,目光倔强的望着他,离渊眼眸一暗,握着我腰肢的手一紧,我直觉有些不对,想要退却了,离渊却未给我这个机会,在我略带求饶的目光下,离渊手扣在我腰间,忽而将我拦腰抱起。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似是而非 手机阅读 身子腾空,我顿时惊呼,离渊趁势占据了主动,唇舌在我嘴里扫荡…我张嘴便要再咬,他似是有所察觉,舌尖灵活一退,只薄唇在我唇上研磨… 耳边风声‘飒飒’,待看到熟悉的寝殿,背部触及柔软床榻之时…我终是反应了过来,离渊…离渊…他… 我眼眸微抬,便见帝君清逸出尘的身姿伫立床榻,修长的手指…放在了腰间,帝君大人…是…是…是要宽衣么?? 本树仙本有些晕乎的脑子顿时清醒,目光灼灼盯着离渊手指,头顶传来一丝轻笑,我怔怔抬眸,便见离渊薄唇微微勾起,俊美容颜携了倾城风姿迷乱了我眼… “蒂芜…”离渊褪下玄色长袍,缓缓俯身,俊脸在我面前逐渐放大,清幽气息袭来,“此时,你不应该娇羞而逃么?” 娇羞而逃?!怎么可能! 多年夙愿终要成真!本树仙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帝君冰清玉洁的身子… 我眼眸光芒正盛,却被离渊伸手拦住了眼睛,正欲开口,离渊薄唇便覆了上来,在我唇畔轻柔舔舐,似是将我呵护在掌心一般温柔而宠溺。 眼前是离渊略带灼热的手掌,唇上是他微凉的薄唇,鼻翼间满是他清幽的气息,离渊颀长的身形缓缓压下,我感觉整个人都被困在了一座名为‘离渊’的牢笼里,进退不得,却又沉醉其中… 我手臂微抬,环上他脖子,动情的回应着他狂热的掠夺,直至手被禁锢,眼前微亮,离渊手离了开来,胸前…却覆上了灼热手掌,我身躯一颤,一股莫名的悸动从我心口处往四肢蔓延,我身体渐渐发热,脸颊生了红晕,眼眸迷离的望着离渊情动不已的幽深眸子,我不由的**出声… 不适的轻哼着,声音却似娇似媚,仿若抗拒,却又似邀请… 我目光迷茫的看着离渊,胸前灼热似是将我整个人都点燃了,离渊修长手指…在我身上游走,衣带轻解,罗衫缓褪,我眼底倒映着的…只有他因染了情欲而愈发生动的面容。 细密的汗珠在他脸上沁出,我鬼使神差般的微伸了舌尖,舔了舔他鼻尖,微敛了眸光…咸的… 离渊却因我的动作身子猛然一僵,他抬眸盯着我,目光莫名带了凶狠,我无辜的望着他,舔舐着唇瓣,想要缓解心底涌上的口干舌燥之感… 离渊眸光陡然一缩,猛的俯下脑袋噙住了我唇瓣,似是带了狠意般蹂躏着,我吃痛惊呼出声,他却是充耳不闻,只手下动作更是粗鲁了些,我有些生气了,登时学着他的样子用力的拉扯着他衣襟。 “呵…”离渊忽而停顿,轻笑出声,他轻抓住我的手,笑看着我,“心急?嗯?” 尾音上扬的那一声‘嗯’…太过磁性魅惑,我只觉全身一麻,头发丝儿都在颤动着,哆哆嗦嗦的扯着他衣襟,眼前是他带了戏谑的眸子,那灼热的气息铺洒在我周身,我索性心一横,手一抖!直将那中衣撕裂了开来… 离渊神色有片刻僵硬,他微垂了眸子,唇角带了抹笑…笑意却令人寻味,似是解脱似是释然,却又似…在害怕? 离渊在…害怕什么? 我眉头不由一蹙,嘴唇却不由的迎了上去,下巴…脖子,心口… 心口… 白皙的肌肤带了温热的触感,却让我身躯猛然僵硬,我呆呆的望着他白皙的胸膛,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本是火热的身子似是陷入了冰窖,寒意阵阵上涌,冰凉的感觉自心口…蔓延至四肢,那些旖旎绮念在这一刻冰封… 我目光茫然而空洞的望着他白皙胸膛,手指似是不听使唤,哆嗦着…抚上他心口,那…本来应该有个红色印记的地方… “怎么会…没有呢…”话一出口,便带了哭腔。 我不相信的擦了又擦,直至将那白皙的肌肤擦的泛红,依旧不见那红色印记… 泪水在眼眶内聚集,我莫名觉得惊慌,手足无措的愣在远处。 头顶响起一声轻叹,我缓缓抬眸,离渊眼眸中情欲已然退却,恢复了清冷的墨眸,我忽而觉得好陌生… 这是离渊…离渊… 不是拂幽,拂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拂幽总是带笑的…宠溺的望着我,拂幽…笑声肆意,性子不羁,不会这般…清冷如斯…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呼吸骤然凌乱,不敢再看离渊神色,我逃避般的捂住了眼睛,不是…不是这样的,错了…错了…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离渊他不是…不是拂幽… “蒂芜…”帝君清冷的嗓音如珠玉碰撞,我心底激起了千层浪,我木然摇着脑袋,不是这样的…拂幽说话时,也不是这样的… 不是…不是… 离渊拉下我的手,语气微凉,“看着我,我是谁…” “不是…不是…”我依旧紧闭着眼,心口酸涩直冲上鼻尖,湿意在紧闭的眼眸里盈眶。 “蒂芜!看着我。” 离渊抓着我的手稍稍用力了些。 我吃痛惊呼,却仍是不敢睁眼…只一个劲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印记… “蒂芜!” 离渊忽而俯身,咬上我嘴唇,那带了怒意的啃噬,不含一丝旖旎,满是惩罚的意味。 熟悉的气息…离渊的气息…不是拂幽… “不要!不是…不是…” 我声音低哑,满是惶恐。 仓皇睁开了眼睛,手撑在离渊胸口,用力将他推开,眼泪一瞬留下,自眼角蜿蜒入了被褥间。 “蒂芜…”离渊话音几近叹息,他扶了扶额,俊美的容颜之上闪过一丝疲倦,“吾曾与你说过的。” 说过的… 我怔怔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是离渊…还是拂幽?第一次觉着这张脸如此陌生,陌生的…只一眼便让我痛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吾不是拂幽,即使再像,吾不是他。”离渊清冷的声音带了莫名寒意,让我背脊阵阵发凉,我默然泪流着,眼前水雾迷蒙,他的脸…似是隔了重重云雾,我看不真切了。 “蒂芜,你应该很清楚...不是么?” 离渊缓缓朝我靠近,那带了魅惑的清幽气息将我重重包围,熟悉的气息…此刻,却让我只觉窒息,我撑起了身子,摇着头,往后一步步退… “别哭…”离渊修长手指朝我脸上抚来,我一惊,扭过了头,瞥见他眼眸深处那一抹受伤,我心如刀割,疼痛异常,眼泪‘扑簌簌’的掉,却不知是为谁… 我慌乱的摇着头,呜咽着,“我不知道…不知道…” 离渊微微抬眸,定定的望着我,“蒂芜,世间最容易欺骗的是自己,最难欺骗的也是自己,吾与他…你当真分辨不出?” 离渊的话让我怔楞当场,却也更让我心慌,我心口忽而猛烈的跳动着,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会让我难以承受…我不想听,一点都不想! “别说了!别说…别说…”我捂住了耳朵,从床榻一跃而起,便往门外跑去。 不要听,什么都不想听… “蒂芜!”离渊将我拦腰抱住,重又按回了床上,他胸膛大敞,心口处白皙的肌肤晃疼了我的眼,仿若在嘲笑我的懦弱无知一般… “这么久了,也该清醒了,为何不给自己一个坦然面对的机会?拂幽…吾不知,但是,此刻,眼前,在你面前的本帝君,就在这儿…你一伸手便能触碰,蒂芜,你成功了…吾心已为你而乱,为你痴,为你狂,那你呢?” 离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我脸上轻抚,泪珠晶莹在他指腹泛着莹润光芒,我怔怔然望着他,满心的仓皇空洞,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蒂芜,为何偏偏对吾如此残忍,公平一点…可以么?吾不介意此前你将吾当做他,但是今后…离渊便是离渊,这里…”离渊手放置在我心口,微凉的掌心让我不由哆嗦了一下,“只吾一人。” 离渊霸道的言语在我耳边不住回响,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目光茫然的盯着他张张合合的薄唇,满脑子却只有那一句… ‘吾与他…你当真分辨不出?’ 我当真分辨不清么? 离渊与拂幽,那般鲜明的两个人,除了容颜,再无一丝相似之处。可我却因寻求慰藉,一心将离渊当做拂幽,明明早已察觉…却仍旧一意孤行,只为了让自己好受,从未顾及离渊心绪。 对离渊,何等不公平? 这样的我,何等自私? 他是清冷矜贵的离渊上神,帝君神姿,却被我当做了另一人,我亲手,将他拉入了如此可怜的境地… 可是离渊…你又何等残忍? 眼睁睁看着我一步错…步步错,直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明明知道…知道我的畏惧,知道我的自私,知道…所有的一切,冷眼看着…看着我陷入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却又在刚才…将美好的幻境亲手打破,令我痛不欲生… 这便是你对我的惩罚么?如此残忍,如此冷情... “蒂芜…为何不答话?”离渊声音为不可察的带了丝颤抖,我木着脸,眸光无一丝触动,眼泪却一直掉个不停。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归不周 手机阅读 不是不心痛的,可是…我抚上心口,按了按,似是已经麻木了一般,毫无知觉。品书网.vodt 我抬眸,泪眼蒙中,望见的便是离渊略有些慌乱的面容,我忽而觉得无比讽刺,呐…离渊,你在害怕什么呢? 自嘲一笑,抬手覆上眼睑,“帝君…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任由我猜测,任由我自我欺骗,任由我坠入无底深渊…却冷眼旁观,不曾将我拉起。 蒂芜啊…她是个傻子啊… 明知道拂幽会离开,却仍是不顾一切的陷了进去,明知道离渊不是拂幽,却依旧自己骗着自己,那便是拂幽,那个宠着自己许诺自己生生世世的拂幽… 如此自私的一厢情愿,如此的傻…最终伤人伤己… 耳侧离渊浅浅呼吸似有停顿,忽而脸上传来柔然触感,清冷幽香伴随了微凉的温度,我心一滞,怔怔睁眼,望着他:“你做什么?” “你还生气么?” “什么?” 我眼泪仍挂在眼角,却止了哭,只呆愣的看着他,离渊…在做什么? 离渊又在我脸上亲吻了一下,问道:“你还生气么?” “你这是做什么!” 见他如此,我莫名心慌,出口的语气立即尖锐了。 他微笑,并不介意我的抗拒,反而柔声解释着:“蒂芜,你说过的,只要吾亲你一下,就不会生气了的。” 记忆忽然而来,那清晰的对话在我脑中回响。 ‘以后只要我生气,你就这么哄我吧…保证什么气都没有了。’ ‘真的?’ “嗯!只要你亲一下,就像刚才那样,肯定什么气都没了!” …… 心尖一颤,望着他期待的神色,我忽觉无比难受,默然别过了脸,是他笑的太过炫目,晃了我的眼,所以…我才会流泪的,是吧? “蒂芜,你说过的,不生气的…” 他语气满含了期待与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下,耳边一直回响着他带了乞求的声音,不生气…不生气…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任性的是我,固执的是我,将我们之间逼至这个境地的…也是我。 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好,不要用这样的姿态和我说话…我只会更痛…我宁愿你骂我,惩罚我,也好过如此…备受煎熬。 如此轻易的原谅,我却做不到… 我听见自己声音微哑,语调却冰冷的可怕,“抱歉,我做不到。” “可是,你说过的…” “我说过你就当真了么?所以你以为你随意施舍我一个吻,我就要当做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离渊,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卑微么?” 我盈眶的泪倔强的在眼眶旋转,模糊的了视线,却仍旧灼灼盯着他。 我咬着唇,望着他眼底期待光芒一点点沉寂,不…不是这样的,离渊他…从未轻视于我,只是,我却无法原谅自己,那般自私的将他当做拂幽的自己,又如现在,如此违心的说出诛心之言的自己… 离渊沉默了,只眸光深邃的望着我,嗓音低沉,“蒂芜,吾从未欺你。” 我缄默无言…是啊,初遇之时,他便说了,不是拂幽,不是拂幽,一直都是我固执的以为,他是拂幽。 在我心底,从一开始便残忍的将离渊的存在剥夺,让他与拂幽重叠,只为完成我执着了一千多年的夙愿…完成与拂幽生生世世的承诺。 成为他的帝后啊…多么令人心动的诱惑,我承认…我心动了,所以才会明明察觉离渊不是拂幽的情形下依旧麻痹自己,以获心安,我只是…孤寂太久了,我好想…好想有人可以陪着我,一直一直的陪着我…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离渊,那般美好的上神,我怎么可以…将他当做拂幽而后做他的帝后?那对离渊太不公平了… 沉默半晌,敛定了心绪,我听见自己淡漠声调,似是从虚空中传来的声音,“离渊帝君,既然你都知道了,蒂芜无话可说。” 离渊墨眸猛然一缩,他身躯僵硬了,“此话何意?” “欺瞒帝君,是小仙的不是,帝君若要责罚,小仙不会有半句怨言。” 随着我冷漠话语缓缓,离渊眸光愈发深邃,俊美容颜低沉的如一潭幽泉,冰冷而沁了寒意。 “蒂芜!你知道,吾要听的,不是…这些…” 他咬着牙,话音似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出,如此艰难… 望着他染了哀戚的面容,我心一痛,当即微阖了双眼,掩饰住内心的仓皇,冷冷开口道:“那帝君想听什么?” 良久沉默,久到我以为自己会在这压抑的空气中窒息之时,离渊清冷嗓音响起,“蒂芜,为何…一定要这样?” 深深无奈中为不可察的藏了丝乞求,听着他如此示弱的话语,我无比的痛恨我自己,为何会将事情弄到如此地步? 只要伸手…只要伸出手,便可以触及的温暖…就在我眼前,可是… “你不是拂幽,即使一模一样,你们也不是同一个人,一切都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我总是以为着,只要证明你是拂幽了,我们…我,便能回到以前,在凡间,有个小院子…一起生活,永远在一起…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你不是我的拂幽…不是…我爱的那个拂幽…不是…” 我仿若被控制了一般,那冷冷话音从我喉咙里蹦出,可真正的我被禁锢在身体里,泪流满面的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一字一句的戳中离渊心窝,直将他伤的遍体鳞伤… 离渊深邃的眼眸逐渐黯淡,直至星光全无,他淡漠的目光静静的望着我,不带一丝情绪…仿若…初见时的离渊帝君…清冷肃穆,悲悯世人却不含一丝感情。 离渊的目光让我的心更疼了,疼得几近窒息,我蜷缩着身子,手脚冰凉不住颤抖着,呼吸愈发艰难…压抑的气息逐渐蔓延,我甚至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抽痛,离渊冷漠的神色…让我前所未有的仓皇… 我想说些什么,想做点什么…却发觉根本是徒劳,我哆嗦着从床榻起身,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会疯的… 眼角余光瞥到床下散乱的衣衫,我心骤然抽痛,眼泪瞬间流下,明明适才还在抵死缠绵的两人,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 我拉拢了衣襟,往外奔去,此次,离渊未曾拦我… 他应该是失望了吧…对我失望了。 也好,如我这般无用的神树,本就不该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 只是,六界之广…何处是我的容身之所? 风起,拂乱了我发丝,衣裙‘飒飒’似欲随风而去,我微垂了眸光,盯着空无一物的手,拢了拢手指,抓住了一片虚无…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至掌心,微凉的触感,就像…离渊的手指,我兀自呵呵一笑,抬眸,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注定永世孤寂,又何必在挣扎呢?那些渴望的温暖,从来不会停留太久,以前从不懂珍惜,现在懂得了…却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了。 我抬眸,望着虚空,自嘲一笑。 苓歌等待了两千年的夫君归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在魔界团聚… 琳琅亦有仙界,有殷夙相伴… 可我,却历经千年寻觅,仍是未曾找到拂幽…那个骗子。我还将离渊弄丢了,我多想答应他的要求,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这样自私的我。 飞身入了云端,我急速飞行着,朝着那个我不愿再踏足的地方,却是我最初也是最终归宿的地方… 那儿,是我的家…我唯一可以毫无负担的停留的之地。 残缺的山峰,独处一脉,灵气充裕的似是浓雾笼罩,我奔至山巅,碎石荒凉,除了萦绕的灵气,再无一丝生灵的气息。 山巅断崖处,一块平坦的大石块横躺着,我眸光不由再次湿润,缓缓走了过去,手抚上那石头,眼泪滴在上面,很快便晕染开来,不见踪迹。 “我…回来…了…”我轻轻启唇,对着那陪伴了数万年的石头,对着荒凉无一物的不周山巅…诉说着… 经过了那么多,我仍是回来了…回到了我诞生之地。 侧身躺在石块之上,我蜷缩着身子,手紧握在一起,搁在心口的位置,莘茉的心…我的心…仍是相伴着,莘茉…就当你还在陪着我好了… 我实在是太痛太累了,对不起…没将你救过来,等我没那么痛了,不那么执着了,我再予你自由…好不好? 回应我的,是莘茉树心强有力的跃动,莘茉…你也是能感受到的,是么? 你感受到了我的心痛,是么? 我不想这样的,一点都不想… 小腿逐渐开始蜕变成了蜿蜒树根,直往一旁土里钻去,慢慢延伸而后扎根在土壤里,而后是身躯…柔软的腰肢逐渐变成了强壮树干,从石块上缓缓立起,伫立在崖边,直至头发恢复成了树枝,我微睁了眼眸,人类的脸在树干上忽闪,随即阖目,隐匿在了身体里,灵力蜷缩成一团,直至泥土深处,伴随着令我安心的气息,陷入了沉睡… 原谅我用如此怯懦的方式… 我只是,太累了…我好想睡一觉,好好的睡一觉。 梦里,不要莘茉,不要拂幽,也不要离渊…我谁都不要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五章 竟是璇玑 手机阅读 爱?什么是爱? 我原以为我很懂,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懂。品书网 上万年的生命于我而言,真正活了的…便是在凡间与拂幽相处的那一年,还有…与离渊相处的那一段时光。 可是…这一切和我都没了关系,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不周山一株常年沉睡的树,偶尔醒来,便看看浮云,数数星星,困乏了便睡,如此平淡宁和,没了凡尘俗世,没了仙界琼华…只有我一人,静静呆在不周山,不需要想任何事… …初入凡间时,遇见了拂幽,他教我学会了执着,千年之后…遇见了离渊帝君,他却教我学会了放下… 那些鲜活美好的时光,似是在渐渐离我远去。 我已经忘了,这是第多少次清醒…也忘了,这是回不周山的第几个年头,不过我想,应该很久了吧…久到我已经忘却了时间。 神思渐渐疲倦,我再次抬眸看了眼星光闪烁的夜空,微阖了眼,便睡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将我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我迷茫睁眼,灵体浮上树枝,趴在浓密树叶之中往声源处望去。 倒在不远处的…似是个人形生物,她背对着我躺在地上,一袭水色长衫铺散了开来,月色下,那头冰蓝色长发颇为眼熟… 她还未昏迷,手撑地,似是想爬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咚’的一声又倒了下去…挣扎无果。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信念,我缓缓从树枝里跃出,朝那人靠近。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浑身一僵,手指紧抓着地,待我至她身后,刚要开口,便见她蓦地回头,目光凶狠的瞪着我,却又一瞬…怔楞... 她手中抓着的那一把碎石掉落在地…发出细碎声响。 在看清她面容之时,我亦是怔楞了,半晌不曾开口… “蒂芜?”她忽而唤我,语气满含了不确定。 我僵了片刻,默然点头,看着瘫软在地的璇玑,问道:“你…你怎么了?” 璇玑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她微微勾起了唇角,“你不都看到了么?” 她稍稍侧身,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水色长衫,衣衫从腰间被撕裂了开来,露出了腹部狰狞的伤口… 见状,我立即蹲了下去,将她衣裙撕裂了,扯了一半,一边包扎一边问,“是谁伤了你?” 璇玑乃魔界众人,修为如何我不甚清楚,可能从妖王手下将离渊救出,应当不会太差,那…能让她受伤之人… “妖王。” 璇玑苍白的面容之上沁出了汗渍,她眉头紧锁,贝齿死死压住下唇,血珠隐隐冒出。 “别咬了…”我将她伤口包扎好,道:“我抱你去那石头上休息。” “嗯…”她无力的应了一声。 待将她放置巨石之上,她阖上的眼勉力睁开了一条缝,虚弱道:“麻烦你了…” 随即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 我略有些无奈的望着她沉睡的面容,微勾了唇角,缘分…还真是可怕。 原以为…失踪了那么久,最先忍不住会来寻我的,会是苓歌或是琳琅,又或者是司命…甚至我曾妄想过,若是离渊寻来,我又该如何…不曾想,最先见到会是她… 回至树身,将挂在枝干上的白金葫芦扯下,颇有些肉痛的倒了两颗丹药。 扶起璇玑,将丹药放入她口中,璇玑微蹙了眉,似有些抵触。 我无奈道:“吃了它,伤能好的快些。” 这可是应延上神炼制的丹药…疗伤效果极好,只是…如今这情形,却是用一颗少一颗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踏足仙界…去一趟虚弥宫… 翌日。 璇玑从昏睡中醒来,她看了看腰间伤口,缓缓起身,微蹙的眉似有舒缓,走至我身前,冰凉的手抚上我树身。 “谢谢。”冰冷的人,道谢的话都这般毫无情绪波动。 我自树干中探出了脑袋,道:“不客气,这都是天意…” 璇玑默然,敛了眸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我望着她如此模样,直觉…她还有话与我说,只是…不知她要说的是… “蒂芜。”璇玑低着眸子,唤我名字,我疑惑的望着她,却看不见她眼底情绪。 “你在不周山…呆了多久?” 我愣了愣,诚实回道:“不知。” “不知?” 我仰躺在树枝上,晃动着腿,“嗯…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有时…一觉醒来,盛夏变成了严冬,有时,凉秋…仍是凉秋…太久了…” “五百四十年了。” “嗯?”我疑惑看她。 璇玑抬眸,蓝色的眸子含了幽幽光芒,定定看着我道:“你已经在这儿呆了五百四十年。” 我不由眨了眨眼,笑道:“是么?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五百四十棵…”璇玑忽而一笑,苍白的脸上笑意惨然。 我不解的看着她,“什么五百四十棵?” “闲觞院的桃树,已有五百四十株,起初我亦是不懂,可是后来...一年一年的过去,桃树便一株一株的增加…到如今,已有五百四十株…” 璇玑的话让我呼吸一滞,我沉默了,压抑住心底异样的情绪,我笑了笑,无所谓道:“是么?” 璇玑见我神色如此冷淡,不由一愣,黛色长眉微微蹙起,“蒂芜,你懂我在说什么么?” 我扬着唇角,道:“懂啊…离渊帝君将闲觞院种成了桃林嘛…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回去了。” 我手指卷了一缕青丝,阳光透过繁枝叶茂懒懒洒下,只有点点光晕投在我脸上,我将发丝凑至光线下,本有些枯黄的头发瞬时泛了金光,煞是好看。 忽而身下似有冷意袭来,我低下头,便见璇玑仰首,冷着脸盯着我,冰冷的声音亦似带了层寒意,“蒂芜!你当真懂得?” 我歪了脑袋,不解的望着她,“璇玑为什么要如此较真呢?不管懂不懂得,我都回不去了…更何况…” 我竭力遏制着胸口涌上来的酸意,笑着道:“这样你不是更方便么?” 没了我的阻挡,你与离渊之间…应该会更亲密些吧… “蒂芜,这话我只当没听过!” 原来冰冷的美人还是会有情绪的啊…我怔怔然看着璇玑甩袖离去的背影,扁了扁嘴,她生气了么?为什么呢? 璇玑重又躺回了石块之上,闭目休息... 她如今伤势未痊愈,自然不能离开,看来…在进入下一次沉睡之时,这荒凉的山巅能多一丝生灵气息了… 至夜幕时分,璇玑起身,她摸了摸伤处,冰蓝色眼眸闪过一抹沉思。 “蒂芜,我要走了。” 璇玑走至我眼前,淡淡道。 我一愣,瞬时跃下了树梢,“这么快?” 璇玑轻轻点头,我不赞同的看着她,“你伤未好,出去了…若是遇见妖王怎么办?” “妖王如今应该没空管我,且…事态紧急,我必须走。”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璇玑看着我,“你不是打算一直缩在不周山么?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一滞,微张了唇,却无从反驳,原来…璇玑犀利起来,比之司命…不逞多让。 “好吧…那我不问了。”我好脾气的妥协道。 璇玑却蹙起了眉,看着我的眼眸带了失望,我最怕看到这样的目光…当即撇过了脑袋,望向一望无底的断崖,默然无言。 “蒂芜,你可真是…”璇玑话说一半,却顿住了,我回眸,便见她蹙着眉,似是在思索怎么说… 我顿时失笑,怎么忽然觉得…这个清冷的魔界璇玑女这么…可爱呢? 璇玑酝酿了半晌,终是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没出息!” 闻言,我一愣,笑意骤失,适才是我看走眼了…哪儿可爱了?明明是清冷版的司命…一点都不可爱。 我兀自嘟着嘴,往额头吹着气,额前发丝被吹的扬起,复又落下,似是我本沉寂下来的心…却被璇玑几乎话撩的沉浮不定,莫名躁动。 璇玑继续道:“蒂芜,你太懦弱了。” 我默然睨了她一眼,“璇玑,我救你可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何况本就心虚的本树仙…自然得将气势敛足了,不能让她给压迫了下去。 璇玑却是依旧目光冰冷,似是并未在意我说了什么,她微启了唇,嗓音淡漠,“蒂芜,有些话,我只说一次,听不听,在你。” 我木着脸,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有些颤动,掌心亦是微微沁出了汗渍,我手握成了拳,紧紧贴在身侧。 “仍记得初见之时,帝君便说,你是他帝后,那时我内心所受震撼你定然体会不到…我跟随在帝君身边几千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重视,即便是我…也是因为受故人之托,他怜我疼我,却不爱我…真正将我推入如此境地的,不是他不爱…而是他冷情,他的心是柔软而慈悲的,却同样是冷的,不带一丝私欲,我捂了几千年,都捂不热…” 冷情的离渊帝君…看着他对那些示好的女仙便可清楚,帝君心里,装了六界众生,装了仙界祥和…却唯独不曾有私欲。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入了魔界 手机阅读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这世上最温和之人,那些仙子,只是不曾…亦或是根本不敢接近他,她们所见到的…是清冷外表的离渊,而我触及的…却是最是温柔的他。品书网 “可他对你确实是不一样的,他看你的神色…凝视你的目光,都是我未曾见过的…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嫉妒你,我苦苦守了几千年的帝君,却被你一个横空出来的丫头夺走…”璇玑笑容讽刺,冷冷的望着我。 我沉默了,皱着眉,回忆着…璇玑口中的不一样… 最初的最初,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帝君心系六界,而我们…都属于六界芸芸众生,我们在他心里,并无差别。 有差别的…是我对待离渊的态度… 在离渊几十万年的生命中,我应该是唯一一个不因他冷冷神色而有半分胆怯之人,一步步的靠近,从不惧怕帝君威仪,只因…我将他当做拂幽,那个许我生生世世的拂幽,所以…才能发现隐藏在帝君清冷外表之下的离渊…仅仅是离渊。 就因为如此,所以…离渊才待我不一样一些,不是么? 我抬眸,静静望着璇玑,道:“帝君心怀慈悲,六界众生在他眼里都是同等的,他…” “蒂芜!” 璇玑忽而厉声将我话语打断,我张了张嘴,却在璇玑冷冽的目光下复又闭上,低垂了眸子望着脚下碎石。 璇玑抬步,朝我走近,“帝君待你如何,你应当是最清楚的,不是么?” 闻言,我心一滞,贴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缓缓抬头,嘴角扯了抹牵强的笑。 “你可知,帝君当日为何会受伤?” 我笑容一瞬僵在了脸上,离渊受伤…?是指在洪荒古界之时,被璇玑解救那一次么? “幻心镜不过上品仙器,连神器都不是,它制造的幻境帝君怎么可能看不透?何况,蒂芜…你觉得有什么幻境能迷惑的了离渊上神呢?呵呵…” 璇玑冷冷一笑,冰蓝色的眸子泛着诡异幽光,我心莫名一颤,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那是他甘愿,甘愿入那幻境,沉迷其中…”璇玑步步紧逼,“你知道他看到的是怎样的幻境么?” 我摇头,心没由来的一阵慌乱,直觉璇玑接下来的话,是我不愿接触的真相,逃避实在太过懦弱,可我却无从选择… “别说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璇玑,我已经回了不周山,不论是仙界还是…琼华,我都不想再听。” 我语气平静,绕过璇玑,往真身走去,却在经过璇玑的那一瞬,被她拉住了手腕,璇玑冰蓝色的眸子轻蔑的望着我,“蒂芜,你真是太可怜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如此可怜,为何还要纠缠着我不放?!我是怯弱没出息,可是我总有选择的权利吧?我不想听…不想知道,你走吧。” 我目不斜视,不想再看璇玑神色。 却听得她苦涩音调,“是啊…你可怜,可是…最可怜的…是帝君,蒂芜,为何你对他人如此心善,唯独对帝君…如此残忍?” “我没有…”我用力一挣,却被璇玑死死钳住,我微微侧目,望着她,无力的辩驳,“我没有。” “那为何连听都不愿意听?你在时,帝君对你呵护倍加,离去后,一年一年的等待,整整五百四十年…可是你呢?帝君…在明知是幻境的情形之下,任由自己沉溺,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你,看到了…身披嫁衣嫁他为帝后的你!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待幻境景象圆满,你可知…会发生何事?” 我已然惊愣,身披嫁衣的…我…? 离渊曾言,幻心镜所设幻境乃是人之心境,映射的是最深渴求亦或是最是恐惧…我一直以为,能让离渊入幻境的,定是六界安危此等大事,却忘了…不过区区幻境,又怎能困住战神离渊? 原来…还是因为我么? 蒂芜有什么好呢…竟让帝君如此惦念直至成了执念…事到如今,我才真正明白离渊的那句,众生皆有执念…只是不曾相遇,便不曾入魔。 “若任由幻境圆满,除非将幻心镜破坏,否则离渊将永世困于那个他自己甘愿沉迷的梦中!蒂芜,帝君待你的心你当真不懂?那五百四十株桃树,你当真不明白?!咳咳…” 璇玑怒急攻心,咳嗽声阵阵。 我骤然惊醒,替她轻拍着背,良久沉默,我静静望着她,“璇玑,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咳咳…因为我比你爱他!” 璇玑的话,仿若掷地有声,直敲在了我心上,脑海中有一瞬空白。 我怔怔望着璇玑,她为何就能做到如此坦然…如此勇敢?如此令我羞愧… “话已至此,我不想再所说什么…咳咳…你若是对帝君尚且有一丝爱恋…便回去看看罢,怀念着一个千年之前便将你遗弃之人,却放弃近在眼前的幸福,蒂芜,你可真够傻的!咳咳…” 璇玑捂着心口,将我推开了稍许,便要驾云而去。 我皱紧了眉头,心中天人交战,乱成了一团,我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却又缩了回来,低垂着脑袋,我望着僵硬了的双腿,第一次,如此难抉择… “呵…”璇玑一声冷哼,水色长衫配了她惨白的脸色,不似魔界妖姬,倒像是冥界之鬼了。 我抿了抿唇,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之后,紧闭了眼往前踏了一步! 大声道:“我跟你走!” 为了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我将树身化为人形,灵体融入之后立即飞身至璇玑身侧,招了祥云,立即往天际飞去。 璇玑冷着声音,“我可没让你和我一起。” 我神色一顿,讪讪一笑,道:“你受了如此重的伤,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不放心又如何?即使我受了伤,依旧比你战斗力强。” 璇玑话说的毫不客气,我摸了摸鼻子…撇撇嘴,却无从辩驳。 璇玑师从离渊,战神座下唯一的弟子,其修为可见一斑,更何况,堕入魔道之后,能在只凭实力说话的魔界稳居四大魔王之位,璇玑的战力…远不是我能比的。 我默默叹了口气,扁着嘴小声道:“多一人总多一份助力是吧?” 璇玑瞥我一眼,并未反驳,只问道:“那你想回琼华还是?” 我立即道:“去魔界!” 璇玑眸光带了些许诧异,黛眉微蹙,“为何…先去魔界?” 她语气含了不赞同,我只能解释道:“我去寻苓歌帝姬…有要事与她相商。” 璇玑凝视我片刻,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投向了另一处,不再说话。 我摸了摸鼻子,默默朝她走近了些,搀扶住她身子,“你还是省点气力休息一下吧。” 璇玑回眸看了我一眼,声音稍暖,“谢谢。” 我朝她笑了一笑,道:“不客气。” 一路无言,直至魔界入口处。 幽冷气息从那诡异的结界内传出,璇玑上前一步,已手结印,结界缓缓打开,沁骨的寒意在我周身缭绕,我瞬间打了个寒颤,果然…魔气与仙气最是不容。 “可还撑得住?”璇玑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眸中终是带了隐约关切。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也是,你是神树,不同于一般神仙,好了,跟我来吧。” 璇玑步入了魔界内,我立即跟上。 幽暗的空间似无一丝光亮,视线可触及之处均是灰蒙蒙一片,随后璇玑伸手,指尖悄然跃上一簇蓝色火焰,光线虽弱,却足以照亮脚下。 我默默加快了脚步,走至璇玑身侧,魔界一草一木均有可能是猎杀者,虽然已我如今的修为不会伤及,但却可能因一时不察而惹上麻烦,紧紧跟在璇玑身边是最稳妥。 迷雾般的路途不知走了多久,待至前方光亮逼人之时,我们已到了魔界深处,群魔的聚集之地… 望着不远处形状各异兀自狂欢的魔物,我心没由来的一颤,初次入魔界之时,是以妖身而来,如今…却是上仙之姿,也不知他们是否会感知到我体内流转的仙气。 缓缓走近,那些聚集的魔已有察觉我与璇玑到来的,立即上前,朝璇玑拱手,“璇玑大人回来了。” 目光触及璇玑腰间伤口,神色未有半分变动,在魔界,伤口才是强者的象征…当然,如魔君那般令人仰望的魔邸,带伤才是反常。 “嗯。”璇玑淡淡应声,有些冷漠的语气。 随着越往前走,越来越多的魔朝璇玑问候,聚集在我身上的目光也愈多。 终有一魔将忍不住问道,“璇玑大人,请问跟随在您身侧的这位女子是??” 他看着我的目光带了坦然的欲望,却并不淫邪。 魔界肆意且开放的作风,从苓歌偶尔的言行便能看出…但没想到的是,此等‘邂逅’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微抿了唇,静静的望着那魔… 人类形态,身躯却很魁梧,足有六尺余高,袒露在外的手臂上全是紧实的肌肉,他面容敦厚,眼眸亦是带了憨厚。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七章 畏罪潜逃 手机阅读 “哈哈哈…莫多也想女人了…” 围观的众魔中忽而有一魔开口调侃道。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另一魔插嘴道:“原来莫多大人喜欢这种看着娇娇弱弱的类型的…” 话音一落,立即又有魔附和道:“那魔界那么多爱慕莫多将军的女子不是要伤心死了?哈哈…” 他们笑容放肆,语气满是调笑,却无一丝恶意。 在这一刻,我忽而觉得…适才仍令我恐惧的魔界,顷刻之间…便无端亲和了许多。 也是啊…有苓歌在的魔界,又怎么可能是穷凶极恶之地?他们,都是些坦率的魔… 在众魔喧闹声中,璇玑冰冷音调响起,“她不是尔等能肖想的,若不想被魔后惩治,便管好你们的眼睛和嘴巴,” 一说及魔后,众魔齐齐变色,噤声互相对视,眼眸中藏了明显的恐惧。 莫多惊惧的同时,带了浓浓的失望之色,他定定的看着我,忽而上前了一步,魁梧的身材顿时将我笼罩了在了阴影之中。 “本将对姑娘乃真心喜爱,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 我立即开口,目光带了丝歉意。 莫多稍愣,却并未生气,他摸了摸脑袋,咧嘴一笑,道:“是本将唐突了,姑娘休怪。” 我亦是一笑,“魔将大人客气了。” “蒂芜?!” 听得熟悉的声音,我微微侧目,朝声源处望去。 只见胃口少年身着深蓝色劲装,羽冠高高束起,腰间金色腰带之上挂了紫玉流苏,他双手环胸伫立在灯笼之下,晕黄灯下他面容俊秀,姿态优雅,好似凡间自画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 “胃口!!”我欢快挥手,笑望着他,神色略有些兴奋。 我琢磨着,既然胃口在的话,苓歌与小丸子应该也在… 然众魔听得我唤‘胃口’之后,神色再度一变,站在我身前的莫多周身气息似是有些不稳,我疑惑抬眸,便看见了他眼眸中的担忧之色。 再看胃口,那少年黑着脸,一步一步朝我走近,眼底带了凶煞之气。 “我名荒芜!不是胃口!要让我说多少遍?!”胃口咬牙切齿的模样…确实有些可怕… 当看到莫多不假思索的挡在我面前之时,我微愣的同时…心底升了几分暖意与感动,不过一面,他却如此相护,魔界中人…都是如此赤诚么? “莫多,你让开!”胃口皱了眉头,望着眼前的大个子。 莫多额前微微沁出了冷汗,却依旧站的笔直,“荒芜大人!蒂芜…蒂芜不过是一介女子,大人…大人不可对其…” ‘用粗’两字…在我踏出一步捏上胃口的脸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莫多梗着脖子,张大了嘴,与众魔同样的神情…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与胃口。 我捏了捏胃口的脸,调侃道:“小孩子怎总爱黑脸呢?你这么凶,小心娶不到可爱的小娘子!” 胃口脸色更臭了,他一把将我的手拍下,羞恼道:“要你管!” 我摊摊手,笑道:“确实…不归我管,不过…等到苓歌想起来…给你找可爱的小妻子时,啧啧,你可别吓坏了人家。” 胃口羞恼更甚,却只是凶狠的看着我,没有其他动作,然…这样的眼神,我看的多了,自是不惧的。 不过身后那些魔…却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还有细碎感叹之声响起… “原来除了魔后,还有荒芜大人不敢动手的女子…” “是啊…是啊…” 胃口一个眼刀过去,周边顿时消音,他冷哼一声,带了肃杀之气。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璇玑神色已带不耐。 “好…胃口,走吧。” 跟随在璇玑身后,我扯了扯仍在别扭中的胃口少年,在众魔探究的目光下步入了宫殿。 这是一座全由黄金早就的宫殿,从殿门至金柱,甚至是瓦砾...在略微昏暗的夜色中仿若夜明珠般光明璀璨。 这…风格,是苓歌那厮能干出来的事?她虽是剽悍,却也不会如此…骚包吧? 除了她…那就是… 思及此,我浑身一个激灵,默默咽了口口水,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样。 “别摇头了,就是你想的那样。”胃口双手环胸,冷哼着道。 我惊愣当场,回眸看着他,“是…是魔…” 我抬手指了指上面,胃口不以为意的颔首,道:“这是魔君的…爱好。” 我‘虎躯’顿时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眸望了眼那富丽堂皇堪比人间皇宫的宫殿,兀自感叹着,魔君这爱好…还真是特别的紧。 可是,与魔君那…妖冶入骨的邪肆模样…怎么看…怎么不搭吧? 入了宫殿之内,却发觉里间比外面更是奢华… 稍显富贵的人家不过是白玉为阶,而魔宫…却是白玉铺地,月光投了一丝光线,似是一层银霜覆盖,幽幽光芒更胜星辰。 “蒂芜姑姑!” 伴随着一声稚嫩的呼唤,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小小丸子,白白嫩嫩的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睛,仰首望着我,目光满含了欣喜。 望着仍不足腰高的丸子小朋友,我不得不感叹,虽然几百年过去了,这团丸子的…变化,还真是太不明显了。 “丸子,有没有想姑姑啊…”我伸手,将小丸子抱了起来,忽觉沉重了许多,放在手中掂了掂,果真如此… 虽然身量不变,体重倒是增了不少… “有!丸子可想蒂芜姑姑了…” 小丸子笑的一脸讨喜,那乖巧的模样…真教我羡慕起苓歌来了… “蒂芜…”苓歌随后从里间走了出来,她略为怔楞的望着我,“你…怎么来了魔界?不对,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本是疑惑的神情一瞬间便暴怒了起来,她微眯了眼,咬着牙缓缓朝我走近。 我忽觉背脊一凉,这…和我预料中的情景不太一样,却也实在是苓歌的性子。 “别动!”我一手抱着丸子,一手放在他咯吱窝下,“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挠你儿子的痒痒!” “姑姑!不要挠我痒痒!”丸子小朋友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嘴抗议道。 见状,‘噗呲’一声,苓歌顿时笑出了声,我亦是咧嘴笑意莹然,眉眼弯弯。 将丸子交给身后…眼底带了笑意的胃口,我上前几步,将那神色高傲的帝姬抱在了怀里,“苓歌啊…” 苓歌冷声了一声,“哼…你还知道来找我?” 我默默放开了她,低垂了脑袋,退至一旁,兀自沉默,帝姬现在正在气头上,不便答话,因为…不论我说什么,都会被她一顿数落… “璇玑,你受伤了?” 苓歌见我态度如此‘良好’,自然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璇玑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皮肉伤。” “谁伤的你?”苓歌语带寒意。 “妖王。” “妖王…哼!百里骰翝那厮…活的不耐烦了么?”苓歌狐狸眼上挑,眼眸深处闪烁一丝狠厉,“胃口,你不是说最近太无聊了么…不如去妖界松松筋骨?” 胃口眼眸登时一亮,立即颔首,“好!” 语气…怎么就这么兴奋呢? 有了苓歌这句话,胃口少年…估计能玩上好几个月…只可怜了妖界,肯定要不得安宁了。 见苓歌如此袒护,璇玑冰蓝色眸中笑意暖暖,她微启了唇,道:“魔后,璇玑还有要是禀报。” “魔君去了欲魔那处,你去寻他吧。” 苓歌毫无兴趣的摆摆手。 我抿唇轻笑,苓歌性子虽不至于懒惰,却也不是个爱揽事儿的,当初魔君尚未回来之时,魔界之事便由胃口与璇玑共同担负,而她…能怎么撂担子便怎么撂担子… 魔君回来之后,她定然更是慵懒。 璇玑退下之后,苓歌便让胃口抱了丸子出去玩,殿内,只余我与她。 “说罢…为何突然消失了五百多年?若不是帝君说你无碍,我差点去冥界寻你的魂魄去了。” 苓歌紧锁了眉,眼眸深处怒火簇簇。 我摸了摸鼻子,歉然道:“对不起…我…” “本帝姬要听的是你的道歉么?” 苓歌挑着眉,神色不屑。 “我…此事,我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从最直接的原因说起,你离开是因为离渊?” 闻言,我目光带了丝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你…蒂芜,你还真是好样的!”苓歌似是气笑了,她伸手,指尖戳上我脑袋,“你这几千年,没长身高没长身材的,感情脑子都没一点长进!” 我眨了眨眼,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没长身高没长身材的?” 苓歌神色一滞,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蒂芜…你总有办法教我无可奈何。” 我默默咽了口口水,苓歌的眼神太过可怕,我可不相信她是在夸我。 “总之…”我缓缓开口,“就是我将离渊错认成了拂幽,而后…就是那样。” “所以,在知道离渊不是拂幽之时,你便逃跑了?” “其实…也算不上逃跑吧?” “那是什么?畏罪潜逃?” 我:“……” 苓歌总能说出让我语噎的话,我默默的望着她,目光满含了控诉,畏罪潜逃??本树仙是那般的仙么?何况…哪来的罪…?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乱如麻 手机阅读 苓歌手执杯盏,冷冷睨着我,“蒂芜,你何时才能变聪明些呢?即便是认错人了又怎样?离渊心悦你,你…”苓歌摇着头,叹道:“你嘛…不可能在帝君仙姿之下还把持的住…既然相互喜欢,便应相守,不是么?”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低垂着脑袋,闷声道。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那你还想多复杂?你想了五百多年,想清楚了么?” …如果我与苓歌说,我只是睡了五百多年…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杀我灭口? “我…”我抿了抿唇,为了防止被暴怒的帝姬给误杀,斟酌着语言道,“我觉得…想的还不是很清楚,我一直都在欺骗离渊,欺骗自己,明知他不是拂幽,却依然将他当做拂幽,这对离渊不公平…我不想…” “帝君都不介意,你矫情个什么劲儿?” “嗯?” 我微愣抬眸,便见苓歌挑着眉,神色不屑。 “几百年时光,帝君从未拆穿你的小心思,不就是在纵容你么?即便是在明知你将他当做别人的情形之下,依旧宠你如斯,一个男人,还是如离渊那般高高在上的帝君,你还想怎样?蒂芜,别太贪心了,也不要太矫情了…” 苓歌言语从未如此严厉过,她说的话,一句一句戳在我心窝上,细细密密的刺痛感,让我不由握紧了手。 果真…是我太贪心了么? 苓歌望着我,微叹一声:“蒂芜,你如今知道了,不是么?” “知道…什么?” “离渊帝君不是拂幽。”苓歌美眸幽幽,紧紧凝视着我,“你今后不会再他当做拂幽了,不是么?以前的事儿都已经发生了,你无法弥补,可是以后呢?你以为你离开对离渊帝君便公平了么?蒂芜,你不能将你的以为当做你行事的标准,尤其是…对爱的人,也许…他们需要的仅仅是相伴,而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 需要的…仅仅是相伴?可是…我有什么资格陪在离渊身边? 我眼眶微润,怔怔盯着苓歌,那自卑而怯懦的神情直将苓歌看的眸色一软。 “蒂芜,你真是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树去哪儿了?为了拂幽仅凭微末的灵力便敢在四海五洲闯荡的蒂芜,去哪儿了呢?” 我抿着唇,眼底泪意汹涌,却微漾了唇角,似笑似哭的神情,“是啊…那个蒂芜去哪儿了呢?” 然,更重要的是,离渊他,不是拂幽啊… 拂幽是我捡回来相依为命的少年,他走丢了,我会拼命拼命的将他找回来…可是帝君,却是令人只能仰望而无法触及的神邸,他清冷高贵,睥睨众生,本就不该沾染俗世,是我…一手将他拉下了神坛,令他陷入了那般悲哀的境地。 我又怎能再去祸害他呢? “苓歌,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我眼前水雾已朦胧,帝姬美艳的容颜模糊成了一团,“我不想这样的…” 五百四十株桃树,五百四十多年的等待,这一片情深,我该如何应对? 在璇玑面前,我不敢将情绪表露半分,我怕…一旦放任心绪,我会忍不住前往琼华,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看一看…他。 “蒂芜,我无法告诉你该如何做。”苓歌伸手,覆在我手背,轻声道:“你只能跟从自己的心走,只是蒂芜,你何时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呢?” 我默然望着她,眼眸含了悲切,我也不知…何时才能看清自己心,我曾以为的深爱,不过是自我欺骗,我连自己都可以欺骗… “若不是倾心相付,谁能做到漫无目的的等待呢?等待...是最难熬的啊…蒂芜,你不是能理解的么?” 我怔怔望着苓歌幽异的眸子,心骤然一痛,漫无目的的…等待? 我怎么会不懂呢…那般悲凉而无奈的情形,我最是明白不过了。 “苓歌,让我好好想想…”我瓮声开口,语气含了疲倦。 苓歌叹息着道,“确实该想清楚,你这榆木脑袋…” 我将脑袋埋在她颈项间,微阖了眼,兀自休憩,“我想在魔界待几日。” “…好。” …… 在魔界的日子,似是有些不分昼夜…亦或是昼夜颠倒? 我抬眸望了望浓厚魔气之上隐约的光亮,阳光被阻挡在了魔气堆积的屏障之外,白日之景虽不似晚间阴郁,却也只是迷蒙稍退,能看清脚下之路而已,然,即使这样…却依然魔影稀少,比之夜晚的喧闹繁盛,似是无魔之地一般。 看来群魔…还真的是不喜欢白天。 “苓歌,呆在魔界,你习惯么?” 我微微侧目,问身旁行走的青丘帝姬。 苓歌扬唇轻笑,“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喜欢便好了…这儿有我爱的人,何况…与那个世界何其相似?灯红酒绿…昼夜颠倒的夜猫子生活,说起来,我还有点怀念呢…” 我默然望着她,帝姬的心思我果然捉摸不透,不过,只要她开心便好了。 “你决定现在就将莘茉复活?”苓歌忽而扭头,望着我。 我轻轻颔首,“都快两千年了,莘茉也该心急了…” “…好吧。”苓歌无奈的看着我,“在你心底,莘茉肯定是最重要的。” 听着苓歌明显不悦的语气,我脸上笑意一僵,随即伸手抱住了苓歌胳膊,“帝姬吃醋了?” 她懒懒斜我一眼,“你想太多了…” 可不就是吃醋了么… 我扬唇一笑,目光灼燃语气诚挚,“在蒂芜心里,苓歌是与莘茉同样重要的存在,若是有一日,苓歌受伤了,我一样会拼尽全力来救你!” 不想…我这一番表忠心的话却换来了帝姬一个大大的白眼。 苓歌斜睨着我,“我可不会无用到需要你来救的份儿上,只要你不给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我呆呆的望着青丘帝姬高傲离去的背影,顿时泪流满面…心底‘哗啦啦’的淌血,太伤人了... 我扁着嘴,兀自伤怀着。 “还不快跟上?”苓歌回眸好笑的看着我,“虽说白日众魔不愿出来,可难免会有一两只出门溜达…” 她话未说完,我立即小跑了上去,挽住了她胳膊,“走吧。” 苓歌嘴角轻抿了丝浅笑,“瞧你这胆小的样子…还说什么去往生之涯取往生草,怕是没到那处,便被那凶煞之景给吓回来了。” “怎么可能!”我不满的反驳。 苓歌笑着,拍了拍我脑袋,道:“好了,不逗你了,往生草我让胃口取了出来,不过那物生长在往生之涯巅峰,被灵力浸养,灵气凶煞的狠,也只有魔界的血池能压制它,待用之时,你可得当心点,可别被它给反噬了,你是神树,于它而言,亦是大补之物。” “它会吃了我?”我瞪大了眼。 “吃倒是吃不了…不过吸你几滴血倒是不成问题。” 苓歌睨着我,目光幽幽,我顿觉背脊一凉,惊恐的望着她,默默咽了口口水,“这么危险啊…” “所以我才不让你去的,就你的修为…还不是分分钟被秒杀?” 我眨了眨眼,道:“秒杀是何意?分分钟…又是指?” 苓歌神色一滞,美眸定定瞧着我,带了深深的无奈以及几不可察的淡淡失落。 “没人能懂…真是太寂寞了。”她仰首望着如夜幕黑暗的魔气屏障,摇头长叹。 闻言,我心有些发酸…苓歌曾被送入另一个位面。我曾听她说过…那是一个与六界完全不同的世界,光怪陆离却又引人入胜…稀奇的很。她对那一个世界…也会惦念的吧? “苓歌…” “收了你这同情的眼神,本帝姬不爱看。” 她高傲的扬着脑袋,眸光清亮。 我唇角微漾了一丝浅浅弧度,骄傲如苓歌,定然是不屑将心思放在不可回去的从前,她那强大的心脏,岂是我等能比拟... 苓歌带着我在一处石门前停下,隔了厚重的石墙,已然能感受到浓浓血腥气喷涌而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掩了鼻子,便见苓歌自怀里取了两块锦帕,递与我其中一块,“带上这个会好受点,特制的…” 她挑了挑眉梢,一派灵动狡黠的模样。 我接过,系在耳后,清新花香扑鼻而来,似是将那血腥之味隔离在了锦帕之外,顿时好受了许多。 “血池乃是关押凶煞魔物之地,除了胃口那个变态的,就算是胥倾,也不愿前来,他嫌脏。” 苓歌手在石门凸起物上轻轻扭动了几下,‘哐当’声响起,石门缓缓往上升去,露出了其内幽暗血腥之景。 高大的牢笼关押了许多相貌狰狞的魔兽,它们此刻均是沉睡着,但是鲜血却从牢笼内不住的往下滴着,汇聚在了一池血水内,细看之下,那池血水似是有生命般蠕动着,不断的吞噬着新鲜血液… “呕…”一阵恶心之感上涌,我捂住了嘴,干呕着。 “别看!在这儿等着,我去将往生草取来。” 苓歌自袖中取出一物,幽幽檀香在血腥弥漫中散发开来。 “这是…” 我望着那黑褐色的木质盒子,疑惑道。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四十九章 侥幸心理 手机阅读 “万年檀木制造的盒子,也只有它…能够封住往生草的凶煞灵气。” 苓歌一面将盒子打开,一面朝血池一端走去。在浓郁的血腥之气中,檀香弥久不散,似是隐隐将血腥之气压制了一般。 苓歌走近血池,伸出了手,灵力在手中凝聚,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那‘霜’幻化成了一只手的模样,缓缓朝往生草伸去。 往生草的外形看似与一般小草无异,四片小叶,细长却尖锐,每一片叶的叶身之上都有类似锯齿的齿痕,稍不注意便会给割伤… 难怪苓歌会说,吸我几滴血不是问题…若不曾注意,还真会被它外表所迷惑。 往生草似是感觉到外力入侵,叶身骤然一卷,缩成了小小一团,却在苓歌手即将接触到它的那一刹迅速散开… “小心!” 我眼眸一缩,不由上前了两步。 “没事的。”苓歌回眸看了我一眼,神色镇定。 我细看之下才发觉,往生草割裂的是苓歌灵力汇聚的手掌,苓歌手趁势迅速将往生草一拔,放入万年檀木盒内,盖上,轻呼了一口气。 我亦是长长舒了口气,道:“还好没事…” 苓歌扬唇一笑,眉目高扬,“本帝姬一出手,就知…咳咳…唉…说了你又不懂…无人能懂的寂寞啊…” 苓歌忽而摇头感叹了起来。 我笑望着她:“快走吧。” 苓歌长叹一声,缓缓朝我走来,将檀盒递与我,“先出去再说。” “嗯。” 回了魔宫,苓歌问我,“既然往生草已拿到,那你是…打算去冥界,还是回琼华?” 我默了默,仔细思索了片刻,才道:“冥界。” 我抬眸看了看苓歌,便见她脸色一如我预料中那样…沉了下来。 她怒视着我,恨恨道:“蒂芜!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长点胆子是要你的命是不是?” 我咬了咬唇,小声道:“半条算不算?” “你!”苓歌气急,指尖颤颤巍巍的指着我,最后重重点上了我额头,“懦弱成你这个模样!活该帝君要娶别人做帝后!” “你说什么!?”我声音骤然失控,尖锐异常,苓歌的话似是平地一声惊雷,直劈在了我脑海深处,将我脑中在震的一片空白。 离渊…要娶别人做帝后?娶别人…做帝后… 耳中不断回响着这一句,心脏骤然一缩,生疼… “怎么?不是要去冥界么?你去吧…现在就去。最好是,在冥界耽误个几十年,然后再回琼华,届时…你应该能看到离渊的儿子出世了…不过不要伤心,得不到帝君,你可以将他儿子带走,从小养着…说不定也能养出个夫君来…” 苓歌斜睨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怔怔然望着她,嘴唇微张,“我…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双手绞成了一团,似是我脑中思绪,混乱不堪。 “‘我’什么啊?去冥界便去呗…我让胃口直接送你去可好?” 我望着苓歌漠然的神色,忽觉鼻头微酸,水汽在眼眶内凝聚,瞬间氤氲了视线。 “你哭什么啊?出息!”苓歌一面嫌弃的唾弃着,一面掏出锦帕在我眼角擦拭,动作虽说不上温柔,却让我心底一暖。 我扁着嘴,委屈的望着她。 “现在知道着急了?刚才是谁说要去冥界的?” 泪意再度凝聚,我抿唇,倔强的望着她。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就知道掉金豆豆,我家丸子都不爱哭了,偏偏你啊…和个娇气娃娃一样…真是拿你没办法…” 苓歌无奈的看着我,那宠溺的语气,似是将我当做娃娃一般纵容着。 我顿时失笑,哑声道:“我哪儿娇气了?” “好好好…你不娇气啊…”苓歌斜睨了我一眼,又道:“那你现在决定…是去冥界呢?还是回琼华?” 我静默望着她,眼眸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我作甚?你这么不说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想要怎么样你就说啊…” 我知苓歌看懂了,可是...她却硬是要我说出来… 望着眼前微眯着眼,挑眉笑容狡黠的苓歌,我目光忿忿,“苓歌!” “我在…”她笑眯眯回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撇过了脑袋,闷声道:“回…琼华!” 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的从喉咙里挤出来,苓歌瞬时笑出了声,“这样才对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是吧?” 我回眸,气闷的望着她。 “帝君…要迎娶的,是谁?” 苓歌坐回椅上,执了酒盏,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还能有谁?轩辕玘玥那个不省事的呗…” “怎么…可能是她?” “为何不能是她?”苓歌斜睨着我,嗤笑道:“除了躲在不周山不出的你之外,谁都有可能,不是么?” 我心一滞,怔怔望着她明显看好戏的模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 我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微阖了眼,兀自安抚着自己,冷静…冷静… “怎么?你害怕了?” 我睁眼,怒道:“我怎么可能会怕!” 苓歌轻笑,“不怕便好,那就走吧…” “走?” “去琼华呐…万一晚了点,帝君跟别人跑了,你不伤心死?” 苓歌眼眸含了戏谑的光芒,我脸一热,有些羞恼的望着她。 苓歌轻笑,起身,拉了我手,便往外走去。 出了魔界后,苓歌道:“蒂芜,你做好准备了么?” “什么?”我茫然望着她。 “回了琼华之后你打算如何做?你会将离渊放在心底什么位置?如果你没有想好的话,你回去有何意义?如果不能给予离渊你的真心,那还不如让别人来爱他。” 让别人…与离渊相爱?为何只是这么一想,我就有些心疼呢… “可是,离渊不爱轩辕玘玥…”我微抬了目光,看着苓歌。 苓歌冷笑道:“他现在是不爱轩辕玘玥,那以后呢?谁说他不会爱上轩辕玘玥?又或者,他不会爱上其他人?蒂芜,你若是只凭这种侥幸心理重回离渊身边的话,那还不如不回。无论是谁,心只有一颗,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心也是会死的,恃宠而骄…也得有宠才行,若是失了那个‘宠’字…你说,还怎么骄纵的起来呢?” 苓歌的话让我忽而不知所措起来,侥幸心理…?我…凭借的便是侥幸心理么? 因为仗着离渊的喜欢,所以一直任性的放任自己沉睡,在不周山一待便是五百多年? 原来我所谓的逃避,也不过是仗着离渊的纵容么?如此有恃无恐… 若不是苓歌说起,我又该何时才能领悟? 我眸光微闪,复而坚定道:“苓歌,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么快就领悟了…不太像你啊…” 苓歌又开始打趣我… 我扯了扯嘴角,木然的看着她,“走吧。” 跃上祥云,我握上苓歌的手,诚挚道:“苓歌,谢谢你…” “现在道谢还太早了,你若是真明白了,那才是对我的感谢。” 我笑了笑,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大声道:“晏苓歌!谢谢你!” “那么大声干嘛!”一个暴栗敲在我脑袋顶,伴随着苓歌带了怒意的哄声,“将本帝姬的耳朵吼聋了,你赔的起么!” 我捂着脑袋,兀自笑的欢快,苓歌望着我‘嘿嘿’傻笑的模样,亦是跟着笑了起来… “蒂芜…你真是傻…” …… 来时壮志满怀,然…临近琼华,我却胆怯了,心生了退却之意。 苓歌一把拽住我胳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道:“还好我跟来了,看你这没出息的窝囊样!有半点神树的样子么?!” 我扁了扁唇,颓丧的耷拉着脑袋,“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你是想现在回去,以后后悔一辈子呢?还是踏出这一步,扑倒帝君过上快乐逍遥的日子?” 苓歌目光灼灼,美眸之中满是诱惑之意,我不由默默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选择!走吧!” 苓歌不待我说完,便脚下加速,祥云似是离弦的箭一般往前疾驰,风声阵阵,直将我脸都吹疼了… 我紧闭着眼,抬手挡在了脸上,“慢…慢…一…点…” 苓歌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迎风而上,我遂放弃了挣扎...咬紧了唇,思索着苓歌所言… 扑倒帝君…过上快乐逍遥的日子…? 眼眸不觉带了向往之意,如果可以,那确实是我所期盼的… 祥云骤然停下,我身体不由往前一倾,若不是苓歌拉住我,估计我就得往下掉落了。 稍稍整理了散乱的发髻,我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琼华仙山… 望着那盘旋在外的天河,我鼻头微微酸涩,还记得第一次给离渊煮鱼汤之时,他无奈轻笑的神情… “走吧。” 苓歌拉着我,轻而易举便入了结界内,我有些疑惑的望着她,苓歌的灵力已经这么厉害了么?离渊所设的结界都能轻易破掉… 至院内,我脚步略有迟疑,望着那敞开的大殿,心尖微颤。 “怎么不走了?”苓歌扭头疑惑的望着我。 我微启了唇,正欲回答,便听得大殿内传来娇媚女子嗓音,“帝君觉得这茶如何?”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章 清冷帝君 手机阅读 轩辕玘玥…的声音! 我微楞之后,顿时怒从心头起,唇角紧抿成一线,大步往前走去,苓歌见状,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我气闷的斜睨了她一眼,径直上了玉阶,至殿门口,步伐略有踟蹰,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朝里望去。 那神态高华的帝君端坐在软榻之上,微垂着脑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是我的错觉么?为何我会觉得离渊消瘦了呢… 刀削斧刻般的俊美的容颜,轮廓却更显锋锐了,似是冰峰崖顶,只一眼,便令人心生畏惧… 也令我心疼… 我静静的望着他,修长的手指拖着杯盏,至唇畔,薄唇轻抿了一口,眉目依旧清冷,他开口道:“尚可。” “是吗?帝君若是喜欢的话,玘玥可以每日为帝君煮茶…” 轩辕玘玥满脸喜色,笑颜如花,看在我眼里却只觉无比讽刺。 我定定盯着离渊,水雾在眼眶内凝聚,我不相信…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许是我目光太过灼热,离渊终是缓缓抬眸,静默望着我,眸光有一瞬微闪,却又恢复了清冷之态,他薄唇轻启,唤了一声,“蒂芜。” 无悲无喜,无怨无怒… 好似芸芸众生之中他所认识的其中一个,轻轻唤了一声姓名…仅此而已。 “帝君…”我微哑了声音,泪眼朦胧满含了委屈。 如果可以…我宁愿他生气,也好过如此不在意的模样,令我心慌,无端难受的紧。 “哟…站在门口做什么?怎的不进去?”苓歌走至我身侧,面上带笑,牵了我手,朝里走去。 “轩辕玘玥还在呢!”苓歌俯首在我耳边,咬牙低喝了一声。 我神色一顿,立即将眼泪一收,眼眸含了斗志,紧紧盯着轩辕玘玥。 气势…绝对不能输! 若不是适才那一幕…以及离渊冷漠的语气,我仍心存了侥幸… 此刻,终是明白,离渊真的伤心了,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轩辕玘玥知难而退,重新占据帝君大人的心! 苓歌轻启了唇,朝离渊笑道:“离渊帝君…” 离渊微微颔首,“帝姬。” 而轩辕玘玥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因为…苓歌眼角余光都未曾给她一个,直将她忽略了个彻底… “苓歌帝姬。”轩辕玘玥扯了扯嘴角,硬是扯了抹牵强的笑。 苓歌似是才看到她,面露恍然,笑着与她打招呼,“原来玘玥帝姬也在啊…在魔界待久了,本帝姬这眼神着实不太好使了,玘玥帝姬不会介意的吧?” 轩辕玘玥嘴角明显一抽,面上却依旧带笑,一字一句道:“不,介,意。” 望着她如此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本树仙心情不由舒畅许多…也就不在意她看着我时那狠厉的神情了… “帝姬,请坐。”离渊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然…他与苓歌说话,却未曾看我一眼。 我顿时甚觉委屈,酸涩之感上涌,如鲠在喉,直将我堵的有些呼吸困难。 “愣着干什么?”苓歌在我耳侧低语,我扁了扁嘴,不解的望着她,却被她用力一推,直将离渊身上倒去… 倒下的那一瞬...我看到苓歌眼眸深处闪烁着的狡黠笑意,顿时忘了使用法术…任由自己往下倒去… 忽而被一阵轻柔之力托起,却无想象中的微凉触感,我微微侧目,便见一团仙力汇聚的屏障将我托起,缓缓往下,直至停在离渊身侧… 离渊端坐在软榻之上,目光清和…盯着手中杯盏。 他竟是连碰我一下…都不愿了? 我正襟危坐,微垂了眸子,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低眸那一瞬,瞥见了离渊放置在身侧的手,我双手交织着,绞成了一团…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一只手… “不知帝姬前来所为何事?” 离渊清冷嗓音响起,我吓的身躯一抖,手立即缩回了原处,抓着裙角微微抖动着。 苓歌鄙夷的瞧了我一眼,我迎上她目光,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苓歌肯定又觉得我没出息了… “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某棵树…无法适应魔界的生活,想来琼华仙山灵气充裕,应该比较适合修炼,帝君您说…是也不是?” 苓歌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嘴角微勾带了丝调笑的弧度。 离渊眸光微敛,握着茶盏的手指不觉用力了几分。 “苓歌帝姬此言差矣,灵气充裕的仙山可不止琼华这一座,就算是要修炼,也没必要一定在琼华不是?” 离渊还未答话,轩辕玘玥便迫不及待的回道。 苓歌冷冷望着她,嗤笑道:“本帝姬与帝君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你!”轩辕玘玥柳眉倒竖,涂了嫣红蔻丹的手指伸出指着苓歌,“晏苓歌,你可别太过分了!” 苓歌微挑了眉梢,玩味的望着她,“本帝姬就算是过分了,你又能怎样?别说凤慕琏那杂种凤凰,就算是轩辕陵启,本帝姬照样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 “晏苓歌!你欺人太甚!”轩辕玘玥暴怒而起,手中已幻化了长剑,正欲飞身而起,却又顿住,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回首,美艳面容之上盛满了哀戚,眼中泪水盈眶而出,她哀哀的望着离渊,声音满含了委屈,“帝君…” 闻声,离渊微微抬首,蹙眉望着她,“帝姬若是不适的话,便先回吧…” 见状,我扁了扁唇,不满的轻哼了一声…离渊竟然待她如此温和!难道他真的要娶轩辕玘玥为帝后?? 我咬了咬唇,果断伸手,攥住离渊袖摆,死死抓着,就算离渊要将我手甩开,我也绝不能松手! 离渊侧目,待见我手紧攥着他衣袖,眸光微缩,随即他抬眸,静静望着我。 我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带了倔强与不易察觉的紧张,待见他若无其事的转移了目光之后,我紧绷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抓着离渊袖摆的手已微微沁出了汗渍… 我还是有些怕的…怕他会挣开我的手。 轩辕玘玥瞧见了这一幕,本是哀戚的神色立即带了狠厉,她目光阴寒的望着我,嫉恨非常,颤抖的剑尖似是在下一刻便要洞穿我心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敛了目光,将狠厉之色一藏,便朝离渊期期艾艾的唤了声,“帝君…” “呵…”苓歌一声轻哼,眼底光芒更是令人寻味。 她看着轩辕玘玥的目光,似是在看一只跳梁小丑一般,满是轻蔑与嘲弄。 轩辕玘玥微张的唇顿时僵住了,她目光愤恨的望着苓歌,那未说完的话估计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堵的难受的紧吧,不然脸色怎会如此难看? 苓歌扬唇一笑,帝姬风华仪态万千,她起身,拍了拍袖摆,朝离渊道:“离渊帝君,本帝姬还有要事,便不叨扰了…那株神树啊…可是傻的很,还望帝君多多关照…” 离渊静静望着她,眸色深深辨不清情绪… 在苓歌话出口那一刹,我呼吸便停滞了,而跟我一样神经高度紧绷着的,便是站立在另一侧的轩辕玘玥了...我们目光一致望着离渊,满含了期待… 但,显然…我们所期待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愿… 离渊沉吟着,明明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我却感觉仿若一生那么漫长,长到我似是有些承受不住这等待… 离渊…你会如何回答? 在苓歌带笑的眸光下,离渊静默…颔首,他…点头了… 我鼻头一酸,眼眶没由来的湿润了,我微垂了目光,任眼泪掉落在衣服上,晕染开来…似是我心底的酸涩之感,似悲似喜,逐渐在心口蔓延… “如此,苓歌便告辞了!” 苓歌朝帝君拱手,随即她轻唤了我名字,“蒂芜…” 我抬首,面上泪痕斑驳,眸光犹带悲凉与丝丝庆幸喜悦… 她伫立殿中,无奈的望着我,轻叹了一声,“真是没出息…”随即又道:“还记得我说的话么?” 我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那就好…”她勾唇一笑,便望外走,忽而她侧目看了轩辕玘玥一眼,蓦地转身,定定望着我,“还有一事…本帝姬可得与你提个醒,免得你被人给欺负了,在仙界…某些仙人,看似风光满面,其实…肮脏的很,你要记住,我晏苓歌的朋友,可不是随便哪只阿龙阿凤能欺负的…尤其是那些‘杂种’…” ‘杂种’二字,苓歌咬的极重,她挑衅的看了眼轩辕玘玥,随即扬唇一笑,眼眸潋滟了无限风情,衣袖一甩,肆意张扬的苓歌帝姬化为了一道剪影消失在了大殿之内… 我眼见着轩辕玘玥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不同颜色不断变化,最终凝成了黑如锅底的面容…眼眸深处幽火丛生,她执剑的手因太过用力青筋凸起,泛白的指骨扣在掌心,嫣红的血滴…顺着剑柄往下流下,滴落在了案几之上… ‘啪嗒’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之中格外清晰。 离渊目光清悠望着轩辕玘玥,淡淡问道:“...玘玥帝姬可是身体不适?”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邪恶心思 手机阅读 闻言,我握着离渊袖摆的手指微颤,抬眸定定望着他,他是在关心轩辕玘玥么? 忽而心口有些闷,我撇过了脑袋,却仍是用眼角余光偷瞄着这边的动静。品书网 轩辕玘玥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她眼眸激动的泛了水光,适才还是黑如锅底的面色,此刻,却满含了娇羞… 见状,我不得不佩服轩辕玘玥变脸的本事…也算堪称一绝了吧? “有劳帝君关切,玘玥无碍的。”轩辕玘玥眸光含羞带怯,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化为了仙力回了体内,此刻她纤细手中捏着一块绣帕,脸颊红晕乍现… 我恨恨的咬着牙,攥着离渊衣袖的手狠狠的蹂躏着那一角袖子… 奸夫**!奸夫**!! 我愤恨的睨着离渊,望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恨不得立即扑上去狠狠咬一口,以泄心头之恨! 离渊神色淡漠,看了轩辕玘玥一眼,轻“嗯”了一声,便垂了目光,伸手…却忽觉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眼宽大袖摆,随即便看到了我紧紧攥住他袖子的手,沉吟了片刻,就在我以为他要将我手甩开之时,他将右手收回了膝上,左手抬起,翻开了放置案几之上的古籍,目光淡淡…投在了古籍之上。 轩辕玘玥在离渊那一声‘嗯’之后便尴尬的伫立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却悄悄松了口气,离渊虽未看我一眼,却也未曾将我推开…这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还好,他不厌恶我的亲昵… 相比站在原地不敢踏前一步的轩辕玘玥,我仍是占有优势的! 现在,要仔细琢磨的便是…如何重新占据帝君的心,让轩辕玘玥无计可施… 我兀自沉思着,不曾注意到轩辕玘玥越来越沉的面色…以及离渊仍停在翻开时那一页未曾动过的古籍…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寂静大殿响起了轩辕玘玥略带娇媚的呼喊,“帝君…”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我唇角微勾,抬眸,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感觉到我的注视,轩辕玘玥狠厉的瞪了我一眼,然…目光再怎么阴狠,也不可能伤人,心存了怨气又怎样? 在离渊面前,她无从发泄,只得忍气吞声…即便被打落牙齿,也得笑着咽回肚子里,因为啊…玘玥帝姬似是很喜欢在离渊面前维持着帝姬高贵的姿态,虽然…早已丑态毕露,她却不自知… “何事?”离渊终是将目光从古籍之上移开,微抬了眸子。 轩辕玘玥目光幽幽望着离渊,隐隐含了期待,“帝君…再过三日便是玘玥的万岁生辰,玘玥…” ‘噗呲’… 轩辕玘玥话未说完,我便忍将不住,笑出了声。 离渊悠然眸光看着我,我立即捂住了嘴,却仍挡不住眉眼弯弯。 离渊薄唇微张,似有话要说,忽而眼底光芒一闪,微张的唇阖上了… 我兀自撇了撇嘴,兀自冷哼…不与我说话了是吧…哼…不说便不说… “蒂芜!”轩辕玘玥低喝了一声。 我没好气的看着她,“干嘛!” “你!”轩辕玘玥未曾想我会如此蛮横,一时有些怔楞,气势瞬间降了下来,她冷冷望着我,“你适才笑什么?!” 闻言,我冷哼一声,悠然启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轩辕玘玥气急,却因离渊在一旁,她发作不得,只能狠狠剜了我一眼,随即看向离渊…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玘玥万岁生辰,希望帝君…” ‘噗呲’… 原谅我很不给面子再次笑出了声… 我捂着嘴,越是压抑…却越是止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 离渊无奈一叹,他静静凝视我,终是开口道:“蒂芜,莫要顽劣。” 我笑声骤然一顿,他…是在维护…轩辕玘玥?心脏蓦地一缩,有些疼…我咬了唇,定定望着他,捂着嘴的手放下了下来,我微垂了脑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抬首,扬唇,笑容璀璨… 离渊默然望着我,清澈的眼眸里倒影着我倔强不服输的笑脸,忒的难看了些… 我笑的脸都有些僵硬了,离渊这才扭过了脑袋,喉咙深处溢出了一丝叹息… “蒂芜!你笑什么?!”轩辕玘玥面色带了恼怒。 我两次打断了她的邀请,不生气才怪…不过… 我侧目,眼眸带了丝玩味的笑,“玘玥帝姬…你当真想听?” 你不是护着她么!我偏要让她难堪! 我恶毒的小心思不断在心底发芽,成长的势头…已不受我所控制… 轩辕玘玥看着我,神色略有狐疑,她迟疑了片刻,却仍是道:“你说。” 我笑望着她,一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语气悠悠,“帝姬…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千年王八…万年…” 龟… 那个字已不用我说,看她羞愤欲绝的神色,便知她定然知晓,当然,我绝不相信,她会就此自绝于此… 轩辕玘玥的顽强与狠厉…可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很… “蒂芜!你欺人太甚!” 她伸了纤纤玉指,怒气灼燃的指着我。 看来轩辕玘玥对于用手指头指着别人一事...很是热衷呐… 我挑眉,唇角含笑,“轩辕玘玥,你就不能换句话么?那日在诛仙台旁可不见你如此‘娇弱’,能一掌将本树仙打下诛仙台的玘玥帝姬,如此轻易便被我欺负了,说出去,就不怕有损你的…‘盛名’么?还是说,在帝君面前,玘玥帝姬偏爱装柔弱?” 轩辕玘玥被我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她咬着牙望着我,神色愤恨不已,正欲开口,身躯却陡然一僵,她目光含了惊恐…看向离渊。 我疑惑的顺着她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离渊,只见他紧抿了唇,清澈眸光不知何时已幽暗如一汪深潭,寒意阵阵从他周身散发,直朝轩辕玘玥而去… 离渊…怎么突然生气了? 他忽而回眸,深邃的墨眸定定凝视着我,他眼底的神色…是恼是怒?还是愧? 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帝姬生辰,本帝君定然到场。” 离渊目光紧紧锁着我,却是应承了轩辕玘玥的话! 我眸光骤然一缩,牙齿紧咬了下唇,泛白的下唇很是疼痛,依然挡不住心底翻涌的怒气,我猛然松开了他的衣袖,站起身,抬步便忘外走去。 却在瞧见轩辕玘玥眼底的得意之色后,生生收回了踏出的步伐…我紧闭了眼,深呼吸着… 遂以,不曾见离渊抬手欲拉住我的动作,待我睁眼回眸之时,便只见帝君神色淡漠,目光微垂,似是盯着自己的…手。 我冷哼了一声,重又坐回了原处,甚至更靠近了离渊几分,重重拉过他衣袖,紧紧攥在手里,目光挑衅的望着轩辕玘玥。 眸底意味不言而喻…本树仙想拉帝君衣袖,便拉帝君衣袖,你敢么? 轩辕玘玥自是愤恨不已,然当她看向离渊之时,离渊已埋首古籍,她虽是气恼,却又没了适才出声打搅的勇气,只恨恨的望着我… 然,我却是不怕的。 我挑眉望着她,声音不曾有半点放小,“玘玥帝姬这般看着我作甚?莫不是想将我生吞活剥了?” “蒂芜上…仙…说笑了!” 轩辕玘玥将‘上仙’二字拖音极长,似是在特意提醒我身份与修为一般。 说及此,我面上扯了一抹嫣然笑容,“这还得多谢玘玥帝姬呢…若不是帝姬将蒂芜打下诛仙台,蒂芜怎么可能恰巧应了劫数,成就上仙之位呢?” “那…那是意外,本帝姬…不过失手而已。” 轩辕玘玥面色有一瞬惨白,却依旧强撑着。 我还以为她能面不改色的撒谎呢…原来也只是强撑而已。 “原来是失手啊…啧啧…”我低垂了目光,望着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多么令人记忆深刻的失手…只是不知,子月的跌落,是否也是失手?哦,帝姬也许忘了,子月啊…便是琳琅殿中的仙婢,那个办事不利被你扔下诛仙台的婢女…” 我眨了眨眼,眸光纯粹,状若真的在帮她回忆一般… 轩辕玘玥身躯一僵,她抖索着唇,似是有些惊惧的看了离渊一眼,急急道:“玘玥宫中还有事,便不打搅帝君…”她脚步似有踉跄,却在出门的那一刹,回眸,望着离渊,声音满含了恳切,“三日后,玘玥在瑶池等候帝君!” 还真是不死心呐… 我望了望她惊惧非常却依旧强撑着的模样,莫名觉着…轩辕玘玥,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而已… 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么? 待轩辕玘玥走后,殿内便只剩了我与离渊。 寂静的大殿…除了离渊偶尔翻阅书籍的声响,我便只能听见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以及…凌乱的心跳。 我耷拉着脑袋,沮丧的微闭了眼,适才…我明明可以为了他竖起了全身锐刺与另一个爱慕他的女人言语厮杀,此刻…却独独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离渊…就在我身侧,我却不敢…再靠近一分。 我想走,可却舍不得…僵硬身子坐在原处,我紧抿了唇,忽而离渊放下了手中古籍,我呼吸骤然一停,静谧的氛围…我心跳却如擂鼓,“砰砰砰”…在胸腔内跳跃,越来越清晰…似是要从我喉咙口里跃出一般。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谁家小娃 手机阅读 半晌…耳侧响起隐晦轻叹,我微微侧目,便见离渊整了整衣摆,似要站起…我登时有些无措,只能紧攥着他衣袖,指骨微微泛白。 离渊起身,我顺势而起,跟随在了他身后,他低眸看了我一眼,清幽的眼眸不带一丝情绪,我却没由来的心慌,撇过了脑袋,不敢直视他目光。 他抬步往外走去,步伐生风,直将我裙裾扬起,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可仍是赶的有些急促…无奈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 半晌,我额角已有细微汗水沁出,我咬了咬牙,微抬了眸光盯着离渊,轻启了唇,却在他侧目的那一瞬重又闭上,别扭的撇过了脑袋,那到口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哽的难受。 离渊意味不明的盯了我片刻,终是移开了目光,感受不到那迫人视线,我缓缓舒了口气,嘴角却溢出一丝苦笑。 以前…总盼望着离渊目光能更多的放在我身上,最爱看的…便是他明明无奈至极却又暗含宠溺的神情,可如今,他淡淡一个眼神,都让我战战兢兢心生慌乱…手足无措。 入了后山。 离渊在崖边停下,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周身衣袍被呼啸而来的狂风卷起,‘飒飒’作响,发丝在我眼前缭乱飞舞,我不由微敛了眸光,抬手挡在眼前。 离渊负手身后,三千青丝张扬而起,墨发似是乱流瀑布,在他身后飞旋,俊美的侧颜冷峻而锋锐,清冷眸光直视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峰,微微闪烁…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崖底肃啸的风太过狂乱,我呼吸有些难受,便默默移动了步伐,躲在了离渊身后… “蒂芜,你为何回来呢?” 呼啸之声下,我似有听到离渊清幽之音,似问似叹… 我错愕抬眸,却见离渊神色一如适才,并未有半分变化,是…我的错觉么? 我微张了唇,却被忽然袭上的狂风涌入喉咙内,“咳咳…”一口气尚未提上来,便被堵的咳嗽声不断,脸颊憋的通红… 离渊淡淡瞥了我一眼,似是终于发觉了我的不适,转身朝石桌走去。 我掩了唇,弯腰低咳着。 微凉的手掌在我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我顿时眼眶一热,心口涌上来的暖意将咳嗽难受之感驱散了几分,然…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委屈… 离渊对我…如此冷淡…难道真如苓歌所言,他要娶轩辕玘玥了么? 这般想着,眼泪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滴落在石桌之上,似是雨水晕染了开来,痕迹浅浅… “为何…哭了?”离渊略带无奈的话在我耳畔响起,淡漠的音调… 水雾弥漫了视线…我缓缓直了身子,咬着下唇,抬眸倔强的望着他。 “帝君不是不想和我说话么?” 我声音微哑,满含了控诉的哭腔。 那泪眼斑驳的模样…在他眼底倒映而出,如此狼狈… 离渊微蹙了眉,低低一叹,道:“吾并未如此想。” “可是…帝君…宁愿与轩辕玘玥…说话,都不愿…理会我,不是…咳咳…不是么?” 我手拽着他衣袖,执拗的眸子一眨不眨的锁住他清隽容颜。 离渊神色淡淡,凝视着我,眸光有一瞬失神,随即又恢复了清冷之态,他薄唇微启,道:“为何如此认为?” “难道不是吗?” 离渊静默凝视我半晌,清幽目光逐渐淡了色彩,薄唇微抿成了一线,他摇了摇头,似是无奈有似是失望,那辨不清情绪的墨眸无端教我心慌。 “帝君…”我攥着他衣袖的手不由紧了紧,扁着唇角,眼泪似断了线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离渊看向我的目光稍软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微抬,指腹轻柔抚上我脸颊,擦拭了咸湿泪水。 “莫哭…”他声带无奈安抚。 我神色一怔,离渊还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帝君…哇…”我忽而放声大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就像是应了凡间那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哭的越狠,离渊越是温柔,在那一瞬,仿若又回到了五百年多年前,我仍是他心底最是宠溺的那人,我们不曾争吵,不曾怨憎,不曾…经受五百多年的相思… 然,痛哭的后果便是…翌日眼睛肿的似核桃一般,轻轻一戳,甚至有刺痛感,眼底亦是有淡淡血丝。 昨日哭的太入神,我忘了何时睡了过去,也不记得…怎么回的院子,唯一有印象的便是,在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中,琼华后山惊飞的鸟兽,以及…离渊轻柔安抚我的神情… 我用锦帕沾了冰水,敷在眼睛之上,冰凉的触感,将不适稍缓。 待到午后,铜镜中的女子嫩绿色的轻衫似是抽芽的新枝,满含生机与活力,眼睛浮肿已经退却,樱唇微勾,带了浅浅笑意,眸底微转,闪烁着狡黠之光。 我抬手,将发髻稳固,凑近铜镜,轻眯了眼,再次确定眼睛恢复原状之后,这才往外走。 未至门口,淡淡清香愈渐馥郁,脑中忽而忆起璇玑之言… ‘闲觞院的桃树,已有五百四十株,起初我亦是不懂,可是后来...一年一年的过去,桃树便一株一株的增加…到如今,已有五百四十株…’ 我推门的手一顿,指尖有些颤抖,微闭了眼眸深吸一口气,我手下一用力,微风袭来,卷了漫天花雨,幽幽清香,直沁入了肺腑。 放眼望去,满园绯色,粉嫩花瓣铺散了一地,风起,片片绯色自树枝旋落,似是梦幻的粉色世界,我直觉眼睛被灼的生疼,一株株桃树…大的足需几人环抱,小的…却枝干纤细,只够一人身高… 一年年的过去…一株株桃树新增… 离渊…他竟是以这样清晰的令人难受的方式在计算着时间么?如果我一直不曾回来,他是不是…会一直种下去? 我仰首,不敢再看那令我无比心疼的画面,仙力在周身凝聚,飞身而起,越过院子,直往大殿而去。 然,未至殿内,却被台阶之上伫立的小小身影给吸引住了目光,白白嫩嫩的小脸,低垂了眸光,眉头却紧蹙成了‘川’字。 我缓缓靠近,那小人儿似是没发觉我的靠近,小手握成了拳,紧贴在身侧,满脸的郁结之色。 “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轻声问道。 那小娃娃却似被我惊到了一般,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琥珀色的眸子带了淡淡金色光芒。 真是个精致可爱的小娃娃… 我嘴角微勾,笑意盈盈望着他,“你是哪家仙君家的孩子?” 我往里望了一眼,莫非…离渊在接待客人? 缓缓回眸,却见那小孩子满脸气愤的瞪着我,琥珀色的眼眸中金光愈甚,他小嘴微张,大吼了一声,“蒂芜!你是个大坏蛋!!” 那一声吼,尖锐非常,直将大殿给震的抖了三抖,我被吼的耳膜响起阵阵嗡鸣声,呆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只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几次呼吸间便跃出了院落,他回首那一刻,小小脸上满是委屈,琥珀色的眼眸中除了闪烁的金光之外…似是还有别的…晶莹之物… 那是…谁家的孩子? 他认识我…么? 我在记忆中仔细搜索了一番,却始终找不到这么个小人儿…只那眼眸,澄亮清澈,琥珀色眸子,多像小白啊… 小…白?! 脑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虎躯顿时一震,眼睛瞪的老大,呆愣愣的伫立着,机械的扭过了脑袋,朝那小娃娃离去的方向望去… 委委屈屈的小脸…琥珀色的眼眸,是化为了人形的小白么? 真的是他么? 我瞬时朝殿内冲去,离渊端坐在软榻之上,他淡淡瞥我一眼,不待我开口,便道:“那是小白。” 我步伐一顿,转身便往外跑去,不忘回首交代一声,“帝君,我去将小白找回来!” 那个死孩子…竟然说我是大坏蛋!! 然至后山,却不见小白踪迹,估计又躲至山林间去了,我气闷的坐在石桌之上,手肘撑在下巴之上,手指微曲,在桌上轻敲着。 “真是个不乖的孩子!” 我兀自嘟囔着,抬眸望了眼葱茏树林,站起身,双手放置唇畔,大喊道:“小白!!” ‘哗啦……’ 鸟兽惊飞,林间一阵骚动。 “小白!”我继续喊道,并加了一句,“小白,你再不出来,我就走啦!” “嗷…” 一声震天虎啸,树林之间跃出一巨大白影,白影身形迅速,不过几次呼吸间便至我头顶,一双宽大羽翼展开,似是卷了风力一般,将空中气流都分裂了开来。 “小白…”我扬唇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小白却是兀自停滞半空,未曾理我。 我扬手的动作持续太久,手臂有些酸涩,便放了下来,仰着脑袋看着他,“小白…快下来。” 小白冷哼了一声,羽翼扑闪,便有劲风朝我袭来。 我凝聚了屏障挡在身前,阻隔了风力,默默摸了摸鼻子,看来五百多年…不止帝君心变了,小白…也不愿认我了… 心有些酸涩,却仍旧朝他笑了笑,这是我养大的孩子啊…虽然,我缺席了他化为人形…最重要的几百年。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萌娃小白 手机阅读 “好吧…你不下来,我走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无声叹了口气,微垂了目光,转身便往回路走。 “蒂芜,你又要走是不是?这次你又要离开几百年?” 我步伐刚踏出,属于孩童特有的稚嫩嗓音便在我身后响起,那孩子满含气愤与悲伤的语气,让我没由来的身躯一震,湿了眼眶… 我回身,便见那巨大白虎已化为了孩童模样,白白嫩嫩的小脸,精致可爱的模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澄澈明亮却又暗藏了凶狠之气。 我抿了抿唇,轻声唤道:“小白…” “你不是要走吗?!为什么还不走?”小白稚嫩的小脸紧绷着,眼眸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微张了唇,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抚这个暴怒的小娃娃…低低叹息,我僵在了原地,默然无言。 “你怎么不说话!这次你又要离开几百年啊?你说啊!” 小白双手握成了小拳头,眼神无比凶狠抗拒,可我看的分明…他眼底潜藏的渴望,就像是受伤的幼兽,渴望温暖,却又害怕再次受伤… 其实我想说的‘走’…不过是回大殿而已,但没想到小白理解成了离开琼华…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回来的,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可是,小白那倔强愤怒的神情…却又令我无比愧疚,当初太过怯懦,一心想要逃避,从琼华逃回了不周山… 我只想着逃离离渊身边,却独独忘了这个孩子存在…明明…我最想将他当个孩子般宠着,却伤他最深… 当初师父将他放在我掌心之时,还是那般小的一团,需要窝在我怀里才能安心睡觉...现在,已成了比我还厉害的神兽了么? 即便时刻嫌弃着,那眼底浓浓的孺慕与依恋,我怎么会忽略呢?小白将我当做亲人…我却将他抛弃在了琼华,明明…我最明白被人遗弃的滋味啊…不是么… 可是…我却因为自己的怯懦自私,再一次伤害了深爱的人… 眼泪盈眶而出,我微垂了脑袋,哑声道:“小白,对不起…” 太多的话想说,可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去祈求这个孩子的原谅…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小白语气退却了尖锐,只余凉凉悲伤。 我抬眸,水雾朦胧中,我看到了他紧抿的唇,以及明显软化的神色。 我定定望着他,小声开口道:“小白…我想抱抱你…” 声音…带了期盼的乞求。 小白神色一怔,他冷冷撇过了脑袋,身体却在缓缓朝我走来,一面走,一面嫌弃道:“女人就是麻烦…” 稚嫩的语气,却说出如此老成之语,我不由失笑,唇角带泪,在他即将靠近的那一瞬,我扑了过去,将他一把揽在了怀里,脑袋在他小小脖子上蹭了蹭,“小白…我好想你…好想你。” 在不周山时…清醒的时日,我便在不断回忆着…除了离渊与拂幽,我想了好多好多人…其中最为思念的便是小白。 “脏死了,离我远一点!” 小白语气很是嫌弃,小手却在我背上轻拍着。 “蒂芜,你是个坏女人!”小白嗓音虽是稚嫩,话音却很重,掷地有声。 我却无从辩驳,对于小白来说…我确实很坏… “小白…对不起。”我跪坐于地,耷拉着脑袋,语气诚恳。 小白冷哼了一声,小手捏上我脸颊,使劲揉了揉,“蒂芜!和你吵架的是离渊帝君,你为何连我也一同不理了?”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不理你。” “你都不吭一声便跑了,还说没有不理我?!蒂芜!整整五百四十年…”小白气愤的盯着我,“五百四十年!!你就是个骗子!” “我…” 在小白澄澈的目光下,我却说不出狡辩之言。 “蒂芜…是你说要与我永远在一起的!你说让我永远不要离开你的!我都答应了!可是你呢?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你让我怎么办?若不是帝君拦着我,我早就去了不周山,将你这背信弃义的骗子给抓回来了!” 原来…离渊一直都知道我在不周山么?可是…他却不曾来找我,也不让小白前来…却又在闲觞院种了满园桃树,离渊…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眸光茫然的望着小白,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小白许是觉着捏我脸仍是有些不解恨,他微张了嘴,小小虎牙一露,歪了脑袋便要朝我脖子咬去。 我心底有愧,自然是随他怎么折腾…左右不过疼一下,看小白这模样…我反而觉着放松了许多,小白还会生气会闹腾…等他生气完了便会原谅我了… 可是离渊呢…思及他漠然的神色,我眸光不由黯淡了几分。 我垂着脑袋,重重一叹… 却忽觉身上一轻,头顶响起小白气愤的声音,“离渊帝君!” 离渊?! 我一惊,立即从地上跳起,手忙脚乱的拍了拍身上粘上的泥土枯叶,随即微敛了眸光,手足无措的站再一旁,不敢看离渊神色。 “小白,勿要调皮。” 离渊嗓音淡淡,却含了丝丝不悦。 我心一颤,离渊…怎么生气了? “蒂芜做错事了,我在惩罚她!”小白大声反驳着。 离渊将小白往地上一放,小白小胳膊小腿儿的立即又往我凑了过来,“蒂芜,你真的还要走吗?” 我知小白理解错了意思,正欲解释,便只觉背脊一凉,寒意阵阵从脚底升起,我僵直了身子,眼睫微颤着抬了眸光,便见离渊墨眸幽深满含了冷意望着我,清冷面容更添冷峻。 我心一慌,直觉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可是在他迫人的目光下,我微张着唇,却是无声哑言。 离渊目光深邃睨了我一眼,随即转身…我一急,上前便抓住了他袖摆,“帝君…” 离渊驻足了片刻,随即低低一叹,甩袖… 袖摆从我手中挣脱了开来,我怔楞原地,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手掌,我心似是也空了一般,冷风灌了进来,直将我冻得打个了哆嗦… 离渊…将我挣开了… 低眸看着牵了我另一手的小白,我唇角微勾,似哭似笑… “别笑了!难看死了…”小白仰着脑袋,不满的睨了我一眼。 “小白…”我缓缓蹲下身,望着他,声音带了期盼,“你会原谅我吗?” 小白精致的小脸之上闪过一抹不耐,他哼唧了两声,才道:“我是大男人!怎么会和你这个小女子计较??” 才到我腿高的大男人么? 我眼底染了些许笑意,摸了摸他滑嫩的小脸,道:“就知道,小白最好了…” 我没忍住,俯身,在他柔嫩小脸上亲了一下,就像当初亲在他虎脸之上一样… “蒂芜!”小白声音却忽而尖锐了,小脸煞红,眼眸瞪的溜圆望着我。 我疑惑看着他,“怎么了?” “你…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 我眨了眨眼,神色有些懵懂,脑中回响着那句… 男女授受不亲…? ‘噗呲’一声,我掩唇轻笑,伸手捏了捏他羞窘的脸,“小白长大了啊…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了,不过啊…” 我拖长了音调,朝他眨眼,“那是针对男女之间的…而我们,是姐弟,而且…就你这奶娃娃的模样,哈哈…” 我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小白一把拍掉我的手,面上羞恼更甚,他怒视着我,道:“我会长大的!” “嗯…”我点了点头,笑着道:“我知道…” 他气恼的鼓起了嘴,那粉嫩嫩的脸蛋,真是可爱的紧。 适才烦闷的心绪因小白的打岔顿时消散了许多… 我知道,小白小孩子心性,他对我有着深深孺慕之情,所以能轻易原谅,只因我是亲人。 可是离渊不一样…我们之间阻碍太多,不论是拂幽,还是轩辕玘玥,亦或是我们对对方的情感,都是我重新占据离渊心底最重要的位置的障碍,我必须得好好处理… “蒂芜,你若是要走的话,带我一起吧,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绝对可以保护你!” 小白扯了扯我脸颊,认真道。 闻言,我轻笑,反蹂躏他小脸,“谁说我要走了?” “不四…你刚刚…自己…缩的..么?” 小白脸颊被我揉成了一团,说话口齿不清。 说起这个,我顿时气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要走了?我不过是回大殿而已!” 适才…离渊生气,我虽摸不着原因,可也是在小白说完这话之后生气的… “谁…让…你…自己不说清楚的!” 小白挣脱了开来,大声怒吼道。 我看小白粉嫩小脸之上满是红红的痕迹,顿时心虚了…安抚的拍了怕他脑袋,道:“好啦好啦…是我没说清楚,乖…” 小白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不准再捏我的脸!” 我默默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我尽量…” “好啦…小白,咱们回去吧,帝君适才似是生气了…你知道原因么?” “你知道么?”小白步伐一顿,仰首望着我。 我茫然摇头。 他鄙夷的睨了我一眼,“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生一念 手机阅读 伫立在殿外,我悄悄探出脑袋,往里瞧了瞧,离渊沉肃着脸,端坐软榻之上,修长手指捏了颗棋子,‘啪嗒’一声扣在了棋盘上。品书网 “怎么…唔…” “嘘…” 我一手捂住小白嘴巴,一手食指竖起,放置唇畔,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白狐疑的望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将手拿开。 我趴在门檐之上,眸光往里探去,离渊生气时的模样比平时更是冷峻,眸色幽深令人发憷,总之…我是有些怕的。 小白亦从我身下钻出了小脑袋,一本正经的模仿着我窥视的动作,只是身子却不安分,一个劲的往里挤,我连忙伸手按住他脑袋,将他推回去了些,以免被离渊察觉。 小白有些恼了,他忿忿抬眸盯着我,粉嫩的小脸上满是不满之色,他张了张嘴,唇语道:“做什么不让我看?” 我瞪着他,小声道:“别让帝君发现了?” 小白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鄙夷,“做贼心虚了?” 我一愣,心生了几分恼怒,伸手便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咚’的一声,似是敲在铜铁之上,响动格外清晰… 我错愕的盯着微红的手指,低眸看着小白,他小小手臂环在胸前,仰首冷冷盯着我。 我有些忘了…小白这颗小脑袋,硬的过分… 如此大的声响,离渊肯定听到了…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脑袋!” 我气恼的伸手在他额角点了点,小白却冷嗤一声,越过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帝君。”小白声音虽是稚嫩却添了分肃然。 “嗯。” 离渊应声,清冷之音,辨不出任何情绪。 我斜倚上门扉,兀自思索着…离渊是生气了呢…还是没生气? “帝君,蒂芜躲在外面,不敢进来。” 小白一开口,便将我给出卖了!我站在门外,恨的牙痒痒,若是此刻他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将他小脸揉至皱成一团为止! “嗯。” 离渊再次淡淡应了一声,半晌…不曾听见下文。 我在外踱步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帝君,可需要我去将她拖进来?” “嗯。” 离渊话音刚落,我眼前便出现了小白笑的似狐狸一般狡黠的稚嫩小脸,他小手一伸,便将我拉住,看似小小的身子,力气却大的让我毫无反抗之力。 好吧…其实,我也不想防抗来着,谁让离渊应声了呢… 我步入殿内,离渊稍稍抬眸,幽深墨眸清寒之意稍减,似有淡淡意外之色,他定定望着我,薄唇微启,“你不走?” 我撇了撇嘴,道:“帝君要赶我走了么?” 离渊敛了眸光,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勾了一抹弧度,“吾并无此意。” “刚才是小白误会了,我没想走,我…” 我回来了…便不会走了。 我微垂了脑袋,眼眸含了苦涩,喉咙似是被扼住了一般,明明欲脱口而出的话,却生生截止,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忒的难受。 离渊目光淡淡瞥了我一眼,不曾流连片刻,便又看向了棋盘,只道了一字,“嗯。” 我有些失落…却也知,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情形,至少离渊不曾厌憎我。 至于轩辕玘玥,我很想问个明白,可还是有些不敢,我怕听到让我无法承受的答案,就当…一切都未曾发生,暂且…放一放罢,我轻轻叹息,毕竟不知道离渊…是否一如当年,最后一次…容我懦弱… 又过了一日,我仰躺桃林间,伸手抓了一把花瓣,天光灼人,花瓣在眼光映射下纹理愈发清晰,灵力浸染的粉嫩似是新生般清香撩人…微松了手,粉瓣翩跹飞旋而下,似是桃花仙子翩翩起舞,在我周身缭绕。 我微阖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复又重重一叹,明日…便是三日之期了,离渊答应了轩辕玘玥,便一定会去的。 轩辕玘玥那厮…肯定会趁机将她与离渊的婚事公之于众,将名分给坐实了,我必须得想办法,让离渊带我一起前去,绝不能教那厮的阴谋得逞! 眼眸微怔,坚决之色一闪而过,我望着漫天绯色,忽而心生一个念头…微勾了唇角,我猛然坐起,飞身入了桃林间,手中幻了一只竹篮,欢快的在桃林间穿梭,待落地,竹篮内花瓣已过半,凑至鼻翼间,清香撩人。 一个时辰之后… 我将煮好的桃花羹放置盘子里,端起,往大殿走去。 “帝君…” 我端了盘子,讨好般的轻唤道。 离渊抬首,瞥见我手中之物,眸光微闪,“何事?” 我微微一笑,将盘子放置案几之上,端了那碗桃花羹,递与离渊,“这是蒂芜特意为帝君做的桃花羹,帝君可要尝尝?” 我眸光晶亮,期待光芒紧紧锁住了他。 “桃花…羹?” 离渊迟疑着重复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咬着唇角,道:“…帝君可要尝尝?” 离渊凝视了我片刻,缓缓伸手,接过,低眸望着那桃花羹,白色糯米之上绯色花瓣漂浮着,清幽香气袅袅而起,伴随了谷物的清香,沁人心脾。 离渊舀了一勺,入口,软糯的糯米混合了桃花幽香,清淡中带了丝丝甜味,清爽可口。 “帝君,怎么样?好吃吗?” 我仰首,目光灼灼盯着他。 离渊微微颔首,“尚可。” “只是尚可么…”我低垂了脑袋,喃喃自语,带了丝丝不满。 “好喝。” 清冷之言,似是可以压低了嗓音,我听不真切,抬眸愣愣望着他,“帝君说什么?” 离渊却只垂首喝桃花羹,并未回答我的话。 我仍不死心,身影一移,便至他身侧,脑袋凑了过去,“帝君适才说的是好喝么?” 因心底亟待被肯定,便也顾不得仍与离渊闹别扭中。 离渊却似是被我突然的动作震惊了一下,他身躯僵硬了片刻,随即恢复如常,侧目瞥着我,清冷眼眸中倒映了我执拗的神色,他低低一叹,无奈颔首。 我顿时咧了嘴角,眉眼弯弯,笑靥如花,“那我以后天天给帝君做,好不好?” 离渊目光微沉,定定凝视着我,却不开口。 见他久久不语,我心有一瞬被凉意浸染,唇角僵硬的扯了扯,半晌回过了神,才发觉…不知何时,我已跪伏在他身侧,一手撑在案几之上,脑袋凑的极近…只需在凑过去一丢丢,便能亲吻道离渊清隽的侧颜了。 我默默退了回来,抚平了衣裙褶皱,耷拉着脑袋,满是无力之感,果然…还是不行么? 绞着手指,我无声叹息。 大殿内寂静的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我思绪愈乱了,沉寂的大殿似是一只潜伏的巨兽,一点一点将我呼吸吞没。 “有何事?”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窒息之时,离渊淡漠嗓音将我拉了回来。 我神色有一瞬恍惚,“什么?” 离渊轻叹,将碗放下,看着我,道:“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闻言,我神思顿时清明,轻抿了唇角,缓缓道:“明日…帝君会去瑶池,是么?” 离渊颔首。 我微垂了目光,咬着唇,半晌才低声彷徨道:“那…帝君可否带我一起前去?” 我不敢抬眸,便不曾见离渊神色,只听得他浅浅呼吸声在耳侧回响,我心随着他呼吸起落,忒的磨人。 “可。” 简短的一个字,却令我几欲失控跳起,我按捺住激越的心情,咽了口口水,磕磕绊绊道:“真…真的么?” 离渊轻‘嗯’了一声。 瞬时,我面上绽了璀璨笑容,抬眸定定瞧着他,“帝君…谢…” 那个‘谢’字还说出,便被他忽而带了冷意的视线堵回了肚子里,我背脊有些发凉,却不知他为何又突然沉了脸色,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道:“那…那蒂芜先告退了。” 离渊微微颔首,目光不咸不淡,毫无波动。 我有些气馁,刚刚缓和一些的氛围,忽而又冷了下来。 只是…以前不管离渊如何冷淡,我都能腆着脸凑过去,丝毫不惧他周身寒意,现如今…却失了勇气。 可若是我一点行动都不曾有的话,离渊…会不会被轩辕玘玥抢走? 我站起身,缓缓往外走,却又心有不甘,便在殿中央停住,蓦地转身,却惊讶发现离渊眸光幽深紧锁住我身形,许是不想我会突然回眸,神色有一瞬愣住,顷刻间,恢复如常,目光毫不避讳的与我对视。 我有些摸不着他神色中包含的意味,便也不去猜测那么许多,只问道:“帝君…你真要与轩辕玘玥成亲?” 这是盘旋在我心底的毒瘤,一日不曾切除,便只能等着它腐烂…慢慢毒发身亡。 离渊微蹙了眉,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何故这么问?” 为何这么问…?是不该问?还是不能问?我突然便不想深究了。 压抑住心底慌乱,我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说罢,便往外走,脚步略显急促。 身后离渊似是轻唤了我名字,然…我却不想理,总是选择逃避的我,自私又怯懦,此次…又是一样。 贪恋眼前温暖的我啊…总是不愿打破那明知是假的幻境,任由自己沉溺。 如果那是真的…我只求那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 若是可以,请给我一点支撑,让我可以肆无忌惮做回自己,可以…丝毫不畏惧的与轩辕玘玥争锋。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同款长衫 手机阅读 微风携了清香潜入窗内,床帘帷幔轻动,将我从睡梦中扰醒,睁眼,便被刺目天光逼的缩回了被褥中,哼唧了两声,便又要睡去,却听得小白稚嫩嗓音在身侧响起,“蒂芜!起床啦!再不起来帝君便要去那瑶池被人给拐走了!” 我不满的皱了眉,兀自嘤咛着,“帝君那么厉害的上神,怎么可能随便被人拐走…” 被人拐走?!脑中这句话莫名重复了一遍… 我一瞬睁眼,登时坐起了身,脑中天雷滚滚,今日…瑶池之宴!轩辕玘玥的万岁生辰! 一溜烟儿起了身,掀开被褥,顾不得趴在床沿的小白,一阵风似的穿衣梳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蒂芜!别穿这件!” 小白忽而凑了过来,扯住我外袍。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水蓝色的外袍,不解的望着他,“怎么了?” 小白狡黠一笑,小小的唇似是涂了胭脂般殷红,他勾了勾唇角,“我给你准备了一件衣衫!” 小白眼眸中是藏也藏不住的神气与骄傲,我顿时失笑,蹲下了身子,看着他,“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衣衫?” 小白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身上,我看了看他月牙色的小袍子,领口袖口银丝缠绕,长袍下摆绣了朵朵木兰,花色雪白中透了点点嫩黄,清新高贵,再看小白精致俊俏的小脸蛋,颇有几分贵气小公子之感。 我好笑的望着他,点了点他倨傲的小脑袋,道:“你是要让我穿你这件小衣衫?” 小白登时白了我一眼,羞恼道:“蒂芜你怎么这么笨呢!” 我无语的望着他,怎的还嫌弃我笨了?孩子大了…愈发别扭了。 我摇了摇头,那纵容的神色似是在看调皮的小孩子,小白却更是恼怒,他口中默念了几声,小手‘哗啦’一划,一件月牙色长衫便在我眼前滑过一丝柔软的弧度,我怔怔看着小白矮矮的个子拖着长长衣衫,面上带了羞赧之色。 “呐…给你!” 小白将衣衫往我手里一放,转身便跑了出去,离去时别扭的神色别提多可爱了。 看了看手中与小白那小袍子颇为相似的月牙色长衫,柔软的触感,外有一层轻纱,似云雾袅绕轻灵朦胧,暖意阵阵在我心底流淌,嘴角不由勾了抹愉悦笑意。 内里着白色中衣,长衫披身,领口袖口均用银丝绣了繁复花纹,裙裾牡丹花开,步伐轻动,花瓣若隐若现,似是鲜活灵动,银色腰带上嵌了白玉,触手生凉。 望着铜镜中嘴角微勾的女子,我不由感叹,不过一件衣衫…却令人整个气质一变,矜贵逼人,披上轻纱,更添了几抹仙气缥缈。 在脸上抹了点胭脂,额间描了花钿,涂上嫣红口脂,眼眸一挑,冷艳之感呼之欲出,不由抿唇一笑,眉眼弯弯…好不娇俏。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铜镜的女子亦是点头轻笑… 打开门,便见小白小小身子斜倚在梁木之上,双手环胸,颇有几分沉稳的气势。 我踮起了脚尖,悄无声息的朝他走近,正欲在他耳侧唤他名字,他却忽而回首,眼眸金光一闪… “呀!”我惊呼出声,拍了拍心口,恼怒的望着他。 小白鄙夷的睨了我一眼,“这么大还玩这种吓人的把戏,蒂芜你幼不幼稚?” 我:“...明明被吓到的是我…” 小白冷哼一声,“这么大了还能被吓到…蒂芜你丢不丢人?” 我:“……” 默默泪流…突然好怀念当初未化成人形的小白… 许是瞧见了我眼底的阴郁,小白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低叹了一声,似是小大人般无奈的看着我,伸出了肉肉的小爪子,牵了我手,“走吧…” 捏着掌心里柔嫩的小手,我心一下便又软了,总归是自家养的娃…傲娇了些,也是极为可爱的。 沿着青石小路,入了主院,小白拉了拉我手,贼兮兮的笑着与我道:“你猜帝君今日穿的是什么衣服?” “玄色长袍。”我不假思索的答道。 离渊对黑色有着超乎我预料的执着,当初除非我央求他…他被我缠的烦了,才会勉强换个颜色,然…不过一日便又会换回去… 小白眉头挑了挑,不置可否的笑望着我。 我狐疑的盯了他一眼,便往殿内走去,小白跟在我身侧,笑的似一只偷了腥的狐狸…颇有几分狡诈的意味。 在望见离渊的那一刹,我终是明白…小白为何笑的那般诡异… 月牙色长袍,将他冷峻气息衬的柔和不少,却又添了出尘优雅,三千青丝羽冠束起,如玉的脸俊美更似神邸,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搁置在古籍之上,整个人弥漫了沉静气息,似是画中之仙,静谧而沉凝,令人不忍打搅。 许是察觉到我们到来,离渊缓缓抬眸,清冷眸光在触及我与小白装束之时怔楞了,他手指似有轻微一颤,四目对视,微妙的气息在大殿内流转,我只觉面颊有些发热…连忙避开了目光,看向身侧笑意狡黠的始作俑者,眸光含了些微恼意。 小白浑然不觉,兀自笑的欢快,并朝离渊道:“帝君,可要启程?” 离渊轻咳了一声,微微颔首,对于我们的极其…诡异的着装,却无只言片语。 离渊起身,颀长的身形缓缓而来,他长袍之上绣的是偏偏枝叶,似是树叶…颇为熟悉的形状,似针叶,纤细修长,铺散开来… 莫名怪异的心悸之感在我心口蔓延,恍惚间,离渊已至我眼前,我茫然抬眸,他眸色深深,薄唇微启,轻叹了一句,“好看。” 我心一滞,心跳骤急,仓皇垂了眸光,掩饰羞赧之色,只掌心略微沁出了汗渍。 他是在夸我么?他还记得…从前我的任性之言,是么? “走吧…” 小白一手牵了我,一手却拉住了离渊袖摆,离渊垂眸,便触及他狡黠目光,他沉吟了片刻,默许了小白的行为。 望了眼走在身侧神色清冷的离渊,再看了看走在中间笑的欢快的小白,我忽而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同款月牙色长衫…看着,便像是一家人一般…一家人… 思及此,我面上不由飞了一抹红,微垂了脑袋,却无法压抑心底逐渐弥漫的喜悦与甜意。 从琼华至南天门,在离渊神力驾驭下,不过半刻钟时间。 云雾缭绕间,离渊月牙色长衫更显得仙气缭绕,清冷的面容少了玄色长袍的衬托,少了几分冷意,更是招仙子注意了,不少女仙手中锦帕宠宠欲动,却又在瞥见我与小白之后…神色僵硬了,面色又青又白,又气又恼…好不丰富。 隐约间,似是听到女仙们小声交谈着,声音既羡慕又嫉恨… “那是离渊帝君呐…上古神邸,丰神俊美,仙界再无能比得上帝君的仙人了…若是能像那个女仙一样近帝君三尺之内,即便是让我去死,也甘愿…” 轻柔的嗓音满是羡慕。 另一仙子道:“可不是嘛…只是,帝君性子太冷了些,一个眼神过来便教人心生寒意,哪儿还敢靠近?” “那女仙为何敢?她与帝君是什么关系?” “那是谁?那个小娃娃又是谁?” “为何她会出现在离渊帝君身边?天哪…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 “哪儿呢?哪儿…我的帝君啊…呜呜呜…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孩子?离渊帝君和一女仙有孩子了?!” …… 尽是些杂乱之言,却让我有些羞赧,我微微抬眸,瞥了眼离渊,他却仍是冷峻的面容,清冷眸光不曾有一丝动容。 有些失落的微垂了脑袋,若是事实真如她们说的那般便好了… 然…离渊如今对我冷淡的很,别提孩子,本树仙连帝君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都不敢碰一下… 兀自叹息,看来入主帝君心中之日…仍是遥遥无期呐… 不过… 看了看身上与离渊同款的月牙色长衫,我唇角不由勾起,今日的目的…应是能达到。 离渊若是真心悦轩辕玘玥,定然不会穿这衣衫与我与小白一同前来,如此…显得很亲昵的穿着,轩辕玘玥看到了不气疯才怪… 瑶池内,众仙已然齐聚,我与离渊的到场,一瞬间便吸引了全场目光… 离渊会出席轩辕玘玥的生辰之宴本就耐人寻味,更何况…带了我与小白,那同款月牙色长衫,又将我们之间的关系烘托到了一个亲昵暧昧的境界。 此时…小白似是涉世不深的小娃娃,面上稚气斐然,一手紧抓着我的手,一手攥着离渊袖摆,颇为依赖。然,我却在他眼底看到了狡黠流光,这臭小孩,是故意如此的?故意造了如此假象,又是为何? 看着众仙呆愣愣的面容,我忽觉好笑,轻笑的声音在一瞬寂静的瑶池显得极为明显,众人顿时恍然惊醒,面上神色更是五彩斑斓,好看的紧。 这些仙人,脸色已是如此精彩,就不知内心深处该是何纷呈光景? “离渊帝君…” 女子娇媚嗓音,带了软软羞意。 我抬眸望去,便见轩辕玘玥扭着腰,半垂了眸子,款款而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悦之人 手机阅读 青丝绾髻,微露了鬓角,娥眉淡扫眼眸含春,白皙肌肤似温玉柔滑,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绛紫色长裙迤逦曳地,淡金绸带在腰间盈盈一系,妖娆身段立显无疑。品书网 看来轩辕玘玥为了今日的生辰宴,确实费了不少心思…装扮成如此勾人的模样,也不知要勾引谁… 我轻哼了两声,撇撇嘴,抬眸看了眼离渊,他眸色淡漠,眼底并未有莫名光芒,我这才舒心了些。 离渊轻启了唇,“玘玥帝姬。” 他只唤了一她一声,也不曾夸她好看,我嘴角不由微勾了一抹弧度,静静等着轩辕玘玥到来。 玘玥步伐袅袅,本是惊喜的神色在看到我们身上着装之时凝滞了,复又扯了抹笑,牵强至极。 “多谢帝君前来。”她绞着锦帕,呼吸尽力平稳,然话音仍有些颤抖,“玘玥已为帝君备好位子…” “嗯。” 在轩辕玘玥期盼的目光下,离渊轻轻颔首,衣袖却仍被小白紧攥着,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轩辕玘玥见了,神色愈发黯淡,却强撑着与离渊笑了一笑,道:“帝君随玘玥来。” 转身那一刹,轩辕玘玥目光瞥向了我,满含了狠厉与阴鸷。 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然,我却是不惧,冷冷瞧着她,轻哼了一声,顺便附赠了一个大白眼… “不知帝君身边这小娃娃是哪家的孩子?长的好生俊俏。” 轩辕玘玥看向小白,言语中满是对小白的喜爱。 我冷睨了她一眼,本想回答,生生忍住了,她问的是离渊…我何必自讨没趣。 离渊微垂了眸光,看着小白,小白亦是仰首,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崇敬的望着离渊,面上笑意童稚且依赖。 离渊柔和了目光,抬手在小白脑袋上轻抚,道:“吾心悦之人留下的…” 我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唇角不由抽了一抽,不可思议的抬眸望着离渊。 心悦之人…留下的… 难道他心悦的是小白的母亲?? 默默压下心底翻滚的酸涩之感,我兀自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 “她养着的孩子。” 离渊淡漠嗓音在我耳畔响起,似是一声惊雷,在我脑海轰炸开来,怔楞中我蓦地抬眸,便望入了他澄亮的墨眸里,温和的目光,似缱绻,似宠溺…令我心神一荡。 小白…是我养大的娃… 所以,离渊心悦的,仍是我,是么? 我眸光微闪,低下了头紧咬着下唇,指尖微微颤抖。 “蒂芜,你脸怎么红了?害羞了么?” 小白忽而仰着脑袋看我,一派的天真可爱。 登时,轩辕玘玥亦是将目光投向了我,惊疑不定的神色在看我面上绯色之后陡然一沉,气息愈发阴鸷。 听了离渊适才之言,我面对轩辕玘玥的心虚之感荡然无存,底气足的很。 抬眸微挑了眉与她对视,笑意盈盈。 她登时眼眸怒睁,那绞着锦帕的手指骨泛白,浓烈的杀气直朝我扑来,不曾有半分掩饰。 真是个阴狠的女人,我不由撇了撇嘴,连与她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轩辕玘玥见我撇过了脑袋,便将目光转向离渊,眼眸狠厉一藏,只余女子娇羞,她低柔着开口道:“帝君,玘玥不曾料想蒂芜会随您一起,便只安排了一个位子,您看?” 很是为难的模样… 我微微侧目,朝那位子望了过去,主座之上,设了三位,应是天后,天帝,与离渊无疑,只是…挨着离渊的那个位子,便耐人寻味了… 矮榻之后随侍的仙婢,眼熟的很呐…不就是常跟随在轩辕玘玥身边,狐假虎威的婢女么? 我扬唇一笑,收回目光,看着离渊,对于离渊的回答…我亦是期待的很。 离渊眸光似有微光闪过,薄唇微启:“无妨,再添一个位子便好。” 轩辕玘玥脸色骤然一白,神色有些讪讪,我暗笑不已,顿时没管住自己的嘴,开口便道:“帝君,若是瑶池不曾有多余的空地,咱们还是回去吧。” 话一说完,我便有些窘迫,适才得意忘形了,怎的就忘了与离渊关系仍在僵持中呢… 怎的就这么冲动了呢?!我低垂了脑袋,贝齿紧咬了唇角,不敢再看离渊神色。 “嗯。” 不过片刻,离渊淡漠嗓音传入我耳里,我惊讶抬眸,他侧颜依旧冷峻,却无端令我觉得温和了许多。 轩辕玘玥的脸色青白相接,气息逐渐不稳,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气晕了过去…又或者暴起动手? 不过,几百年过去了,轩辕玘玥性子虽然没变,脑子倒是长进了不少,她深吸了口气,登时恼怒之意压了下去,笑了一笑,道:“蒂芜说笑了,瑶池怎会没有空地?我这就去…” “不用劳烦了,我看帝君身边那位置就不错。” 我笑眯眯的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玩味的在她与那位置之间流连,静待她回答。 轩辕玘玥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压抑着怒气,沉声道:“既然蒂芜喜欢,那就坐那儿吧。” 我笑意浅浅,欢快道:“谢了啊…” 往那位置走去,轩辕玘玥的目光一直紧锁在我背上,似是要将我身体洞穿一般,阴狠凶煞。 我微勾了唇角,侧目,看了看离渊,帝君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情,我心底却少了几分拘谨惧怕…他仍是纵容我的,不是么? 即便是轩辕玘玥又如何?离渊不曾放在心上,便对我构不成威胁。 离渊端坐上首,我紧伴他身侧,见他桌上酒盏空置,便主动拿起酒壶,斟满一杯,递至他跟前,软糯的音调带了丝讨好,“帝君…喝酒。” 离渊微抬了眸子,淡淡瞥我一眼,唇角似有浅浅弧度,却转瞬即逝,是我眼花了么? 接过我手中杯盏,离渊一口饮尽,酒盏放置桌上,眉目依旧清冷,却含了柔光。 我唇角弧度顿时高高扬起,跪伏在他身侧,为他斟酒。 这时,一只空杯盏忽而出现在一旁,白胖的小手捏住了杯盏下端,琥珀色的眸子新带了新奇与渴望。 我登时瞪圆了眼,没好气道:“小孩子喝什么酒!吃仙果去…” “蒂芜偏心!” 小白嘟囔着,面色不忿。 “心本就是偏着长的…”我戳了戳他左心房,“你见过谁的心长在正中心的么?” 小白一愣,眨了眨眼,那呆愣的模样似是陷入了深思,我连连失笑,替他倒了杯果浆,“喝这个。” 小白狐疑的望着我,“你没骗我么?” 我挑眉,笑道:“我为何要骗你?不然你问帝君?” 小白遂看向离渊,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真挚与求知欲。 离渊眸光淡淡瞥了他一眼,颔首,“嗯。” 小白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得神情,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一句糊弄之言…经离渊肯定之后会有如此效果。 “那…以后若是杀人的话,攻击这儿便可以了,是么?” 小白神色纯真,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绝倒…我还以为他领悟了什么呢… 离渊唇角勾了浅浅弧度,脸颊轮廓柔和了不少,他微微点头,道:“嗯。” 小白瞬间双眸泛光,小小手掌捧着杯盏,轻眯了眼,精光闪烁。 瞥见了他这副神情,不由想起他原身那巨大白虎模样,虎爪一抓,估计…半边脑袋都没了,哪儿还需要挑地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背脊生了凉意… “天帝天后到…”随着嘹亮之音响起,瑶池顿时热闹了。 天帝天后到场的排场自是不用说,锦衣华服,矜贵威严,气派十足,身后还跟了一众仙侍 然,我目光触及神色肃然的天帝,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天帝面相端严,不怒自威,一袭白色锦缎,绣了五爪金龙,蜿蜒而上,似欲飞天而起,头戴冕旒冠,流苏垂下玉珠玲珑,眼眸亦是炯炯…天家威仪尽显,那是何处怪异? 我微垂了眸光,兀自思索着。 “见过天帝、天后。” 伴随着天帝天后的到场,众仙齐齐起身行礼,我亦起身,欲行礼,却忽而被拉住了手腕,我略有错愕,低眸,不解的看着离渊。 他却仿若不曾察觉我的注视,缓缓起身,拉着我手腕。 在轩辕玘玥嫉恨非常的目光中,我泰然伫立,心底虽有疑惑,然…既然离渊阻止,我自是不会拂他意愿,去向我讨厌之人行礼… “离渊帝君!” 天帝携了天后,缓缓走近,朝离渊拱手。 离渊淡淡点头,道了一声,“轩辕天帝。” 声音清冷,随后...便没有随后了… 帝君已然端坐,我仍在呆愣中未曾回神…离渊这是何意? 侧目,往一旁望去,天帝神色平和不喜不怒…瞧不出端倪,倒是天后,狠厉的目光瞥了我好几眼。 我顿时冷哼,一个眼刀甩了过去。有了帝君做靠山,我可无需再顾忌些什么… 瞧见我眼底冷意,天后目光更是阴狠,那染了唇脂的嘴唇嫣红似血,长眉斜飞入鬓,凤眸微敛着,好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染了唇脂 手机阅读 轩辕玘玥娇笑着与天帝天后行礼,便朝我走来,似是欲坐于我身侧,我却在她走近的那一瞬开口问道:“琳琅帝姬可会前来?” 玘玥神色一滞,略有些讪讪的回道:“应…应该吧。品书网” “这样啊…”我摩挲着下巴,在她即将坐下之时,笑眯眯抬首,道:“我想让琳琅坐我身侧,玘玥帝姬不会介意吧?” 轩辕玘玥落座的动作一顿,她面色窘迫,恨恨的望着我,我一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睨了她羞窘面容。 “不…介...意。” 轩辕玘玥唇角抽搐着,咬牙切齿的将话一字一字的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笑意更是璀璨嫣然,声音满是愉悦,“那就好。” 轩辕玘玥不甘不愿的离了位置,仍是不死心的看着离渊,似是在期他目光眷顾,然离渊却微敛了目光,兀自望了杯盏,不曾瞥她一眼。 轩辕玘玥越是失望,我便越是开怀,在这一场毫无硝烟的战争中,无疑…我是胜利者!压抑不住心底的小得意,我嘴角扬起,眉眼间满是愉悦之色。 离渊微微侧目,清冷眼眸中我笑容…略显狡诈,他唇角几不可察的勾了抹弧度,修长手指举了酒盏,微抬,美酒便从那色淡如水的薄唇而入,几滴酒水沾湿了他唇角,色泽恁的诱人… 我不由咽了口口水,拍了拍心口,强迫自己转移了目光,阖眼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兀自念叨着佛偈,阿弥陀佛…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耳畔响起一声轻笑,我错愕抬眸,便见离渊似笑非笑的睨着我,凤眸轻扬,眼底光芒忒的幽然潋滟,我更觉口渴难耐了…颤抖着手,端了身前酒盏,一饮而尽,神色仓皇再不敢与他对视。 若是帝君知道我此刻起了歹念,正觊觎他的‘美色’,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将我遣出琼华? 饮了酒水压压惊,心跳稍缓,我抬首往四周环视,在清一色的白衣翩翩中瞥见了一抹妍丽身影,淡金色的裙裾绣了朵朵牡丹,行走间,忽隐忽现,似是含苞绽放一般… 与我裙裾一样的牡丹花呐… 我抬眸,便见了那倾城容颜,熟悉的令我心尖发颤…我唇角不觉扬了一抹大大笑容。 她步伐缓缓,气势沉凝,嘴角微勾的那一抹笑,倾城绝色。 “琳琅见过天帝天后。” 声音不卑不吭,满是帝姬的风华气度。 反观轩辕玘玥,娇媚妍丽却沉稳不足,更遑论帝姬气势。 “朕儿免礼。” 天帝声音浑厚,却似有中气不足之感。 我疑惑的望着离渊,他微抿了口酒,神色淡淡,再看众仙,亦无惊诧之色,我都能察觉之事..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他们早就知晓了。 看来…我不在的这几百年,仙界又发生了很多事呐… 琳琅起身那一瞬,众仙纷纷站起,朝琳琅拱手行礼,“见过琳琅帝姬。” 琳琅神色和煦,缓缓道:“诸位不必多礼。” 众仙家才又坐下。 适才轩辕玘玥可没这待遇啊…我抿了唇角,看好戏的般的睨着脸色发青的轩辕玘玥,你说…同样是帝姬,为何就这般天差地别呢? 琳琅亦是瞧见了我,我指了指身侧的位置,朝她眨眼示意,她轻笑,莲步轻移,缓缓而来。 我抬眸,本是看离渊,却不巧瞥见了天后阴鸷的神色,满含了怨毒的目光紧盯着琳琅,我心一凛,再看天帝,温和目光有一瞬落在琳琅身上,倒也如常,稍稍松了口气,却意外捕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冷厉非常。 登时将我惊的身躯一阵,冷意自脚底攀沿而上,手心亦是沁出了薄薄凉汗,离渊察觉我神色不对,他低眸望着我,语气柔和了不少,“怎了?” 我略带茫然的抬了目光,咬唇,终是缓缓摇了摇头。 离渊微蹙了眉,似有不悦,却也并未再多问。 琳琅坐下,见我神色有异,关切问道:“蒂芜,发生什么事儿?” “没…没什么。” “当真?” 我望着琳琅绝美容颜,眼眸里满是关怀之色,我忽而有些无措,天后…我能毫无顾忌的提醒她,让她堤防着点,可是天帝呢…若是她知晓自己父君对自己存了杀意,又该如何伤怀? “琳琅…”我微张了唇,嗫嚅着,只轻吐了两个字,“小心。” 琳琅扬眉,“嗯?” “小心天后,她…” “你怎么不提醒我小心天帝呢?” 她轻笑着,凑至我耳畔,话语却令我心惊,我微讶的望着她,“你…你都知道?” 琳琅微敛了眸光,“猜也能猜到啊…” 她声音低迷了下来,似有淡淡伤感。 我伸手覆上她手背,郑重道:“有事就来琼华找我。” “你终于舍得回去了?” 琳琅挑眉,眼眸里满是戏谑之色。 我微怔,恼怒的盯着她,话说帝姬…你把握住了我话的重点么? 我伸手,作势便要挠她痒痒,却被她抬手阻止,“别闹了…看,凤慕琏又要开始演了…” 琳琅轻眯了眼,手支着下巴,看向了一旁天后的方向。 我微微侧目,便见天后站起了身,袖摆一甩,底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日是小女玘玥万岁生辰,多谢诸位前来祝贺。” 天后举了手中杯盏,众仙立即奉承着举杯,连连道:“天后客气了…” 声音此起彼伏,我却听的直好笑,我扭头,凑近琳琅耳侧,“如果我是轩辕玘玥的话,这个生辰我就躲起来不见人!” 琳琅疑惑望着我,“为何?” 我手指把玩着酒盏,缓缓道:“因为啊…千年王八万年…龟,万岁生辰,多难听啊…亏得她还大张旗鼓的庆贺…” “哈哈…”琳琅大笑出声,眼眸晶亮璀璨。 好在周遭道贺声嘈杂,她放肆的笑声很快便被淹没在喧嚣里,然…仍被轩辕玘玥注意到了,她嫉恨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我与琳琅身上… 我淡淡瞥她一眼,见她眼底狠厉之色愈甚,忽而勾了唇角,手在琳琅手上一拍,朝她眨了眨眼,随即起身,往离渊那边挪了挪,伏跪在他身侧,执了酒壶,“帝君,我为你斟酒。” 离渊垂眸,喉咙轻动,溢出一声轻“嗯”。 斟满一杯,离渊抬杯,递至唇畔,我手撑下巴,眸光灼灼盯着他,他在我异常灼热的目光下停了片刻,目光带了询问。 我舔了舔唇角,小心翼翼问道:“帝君,好喝么?” 摆放在离渊桌上的可是仙界最好的美酒,不比我跟前那果酿,闻着那清幽之香,便将我口腹中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离渊轻笑:“想喝?” 我欣然点头,离渊挑了挑眉,那适才贴过他薄唇的酒盏便递至了我身前,修长的手指托着酒盏,清幽之香在我鼻翼间弥漫… 我眼眸泛光,抬首看了眼离渊,颤颤巍巍的伸了手,接过… 触及他微凉手指,我手一抖,差点握不住那酒盏,面色微赧,我低垂了目光,嘴角勾了抹满足的浅笑。 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紫色衣角,稍稍侧目,便见轩辕玘玥嫉恨的眼眶泛红,周身暴虐气息已将她身后的仙婢吓的瑟瑟发抖,我兀自浅笑着,抬眸看着离渊,便见了他眼底的了然与纵容… 心虚的同时更是暖意融融,醇香美酒入喉,沁人心脾的清冽之味,我轻眯了眼,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好喝?” 我重重颔首,“好喝!” 离渊伸手,执了酒壶,修长手指倒扣在壶耳之上,清冽美酒倒我手中杯盏之内,他静静望着我,眼眸温和似是微风在我心底轻拂而过,我双眸含了潋滟水光…氤氲缱绻。 在一片倒抽气声中,离渊神色如常为我斟满一杯,嘴角甚至带了浅浅笑意。 “帝君喝…” 我复又将杯盏递与他。 离渊挑眉,眸光略带错愕,他凝视着我,眼角余光四顾,微微沉吟了片刻,在我忐忑的等待中…他终是伸手,接过,一口饮尽,他饮酒之处…那杯沿还残留了我嫣红口脂,杯盏离了他唇角,却留了绯色印记在他下唇… 我脸顿时灼热了起来,“帝…帝君…” “嗯?” 我指了指自己嘴唇,“唇脂…”而后望着他唇角,面色羞赧 离渊微楞,修长手指微抬,才薄唇上轻擦,嫣红之色染上手指,他眸光微闪,冷峻的神情似有破裂,耳根…都有些泛红。 我低垂了目光,咧嘴笑意深深。 “开心了?”离渊轻问。 “啊?” 我不解。 他目光朝底下扫视了一圈,我心底顿时一“咯噔”,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 我不过是想气一下轩辕玘玥,可没想其他的… 眼角余光往下一瞥,那齐刷刷盯着这儿的目光明亮灼人,我身子一僵,抬眸便触及离渊含笑眼眸,戏谑之色渐浓… 我顿时明白了,离渊定是故意的!他早就知晓了我意图,却一直配合着我,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帝君是故意让我出糗的么?”我扁了扁嘴,兀自垂着脑袋,不敢抬眸。 “怎会?” 离渊嗓音淡淡,并无异色,然...我却直觉...就是故意的!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八章 矫揉造作 手机阅读 我狐疑的看着离渊,眉梢高高挑起,轻问了一句,“当真?” 离渊神色不变,“当真。品书网.vodt” 众仙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在我身上,如芒刺背,我抿了抿唇,遗憾的看了眼案几之上的酒壶,缓缓起身,“即使如此,帝君,蒂芜告退…” 说罢便若无其事的回了琳琅身侧,坐下。 离渊目光似有若无一直相随,我微微赧颜,遂轻抿了琼浆,并未抬眸与他对视。 “蒂芜,不知羞!” 小白忽而凑至我跟前,刮了刮自己的鼻子,稚嫩的脸上满是戏谑之色,看的我直想抽他… 竟然调笑起我来了?! “小屁孩!那你知羞了?”我捏住他小圆脸便是一阵蹂躏。 “呵呵…”琳琅笑声愉悦,她轻拍了我手背,道:“好在帝君纵容你。” 我松开小白小嫩脸,思及琳琅话中之意,眼底闪过一丝羞窘,再看那轩辕玘玥,面色黑沉的似锅底一般,那浓烈的恨意直将她盈盈美眸吞噬,神色极为扭曲。 “今日你可是将她风头全抢了。”琳琅抿了口琼浆,手支下巴,面上兴味十足。 我顿时有些不赞同了,回眸望她,“这话我可不依…” “哦?” “虽然我确实…引人注目了些,但那也是因为帝君,反倒是琳琅你…”我眨了眨眼,拖长了音调,“才是真正将她给比下去了的。” 琳琅纤纤玉指点上我额头,摇头直笑,“真是个滑头的丫头。” “其实…我也不想如此刻意的。” 我轻叹了一声,满含了惆怅。 “发生了何事?” 我吸了吸鼻子,望着杯盏里晃荡的倒影,无奈道:“只怪轩辕玘玥造成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我…不想失去离渊。” 尽管我曾一度将离渊推拒,却又不得不承认,我舍不得…失去离渊。 正如苓歌所言,我仍看不清自己的心,可是那又怎样呢?至少我终是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离渊帝君的宠爱啊…我才不会拱手相让! “威胁?”琳琅声音带了丝疑惑。 我点了点头,仰首饮了杯琼浆,再看离渊之时,眼底潜藏了丝无措,“帝君不是要娶她为帝后么?我不想…离渊娶她,所以…” “哈哈…”琳琅突如其来的笑声将我满含郁结的话语打断,“你…哈哈…你是听谁说的?” “嗯?”我不满的睨着她。 “离渊帝君怎么可能会娶轩辕玘玥?即便是迎娶仙界帝姬,也当是娶我才对,轩辕玘玥算个什么东西?”琳琅眼底满是骄傲与浓浓的不屑之意,我却是有些懵了。 望着她笑意嫣然的面容,我迟疑了片刻,才问道:“离渊…不娶轩辕玘玥做帝后?” “轩辕玘玥与你说的?她这般臆想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蒂芜你竟是信了…傻了么?” 琳琅戏谑的望着我,我思索了片刻,脑中闪过苓歌送我回琼华之时见了玘玥,眼神中的不屑之色… 难道…从头到尾我都被苓歌给耍了?那小妮子…故意以此欺我,将我哄回了琼华,只是…不知离渊是否知晓此事… 琳琅见我神色愈发怪异,她止了笑,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我咬牙切齿的回道。 好你个晏苓歌…害的我整日担忧,心怀忐忑,生怕一丝动作便被离渊厌弃,小心的连呼吸都不敢生乱… 我轻眯了眼,难怪那日她神色怪异的很,是笃定了离渊会留下我,亦或是…与离渊之间有何约定? 琳琅轻笑摇头,随即目光一转,神色微楞了,半晌话音嘲讽,“蒂芜,你说,凤慕琏…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呢?” 我随着她目光往天后那望去,天后端坐凤椅,双手交叠摆放在腿上,凤眸满含了凌厉扫视四周,却不知…在自己女儿的生辰之宴上,摆出这么副…姿态是要作甚?显示天家威仪? 仔细打量了一番,除了那色厉内荏的神色,我并未瞧出不妥之处,便回首,用眼神询问琳琅。 “你看她尾指。”琳琅眼眸微抬,神色潜藏了丝戾气,“那可是我母亲的遗物!” 我登时看向天后手指,左手尾指之上带了个金丝护甲,护甲之上鳞片闪闪,似是龙鳞,伸直的模样又似是凤尾。 “那是什么?” “当年父君送与母亲的定情信物,乃是他身上的龙鳞打造的凤凰尾翼,原以为母后逝世后他会好好保管她的遗物,不曾想…竟是保管到别人身上去了!” 琳琅话音轻蔑而讽刺,此刻她就像个竖起满身尖锐的刺猬,天后最好不要犯在她手里,否则那满身的尖锐定然能扎她个头破血流! 我轻轻一叹,道:“她定是心慌不已,才想要了那物什好让自己心安,她除了天后的名头,便也只剩这些做派了…” 琳琅轻哼,捏着酒盏的手微微用力了些,“就凭她,也配佩戴我娘之物?” 眼见着琳琅似有怒气之兆,我急忙按住她的手,劝道:“琳琅,今日不行。” 即便轩辕玘玥不过是血脉稀薄的杂种凤凰,可也是仙界帝姬,天帝的血脉…万岁生辰,好歹也是个整数,天帝自然不会允许今日出什么乱子。 然,琳琅被我劝住了…轩辕玘玥却是忍不住了。 只见她执了酒盏,在众仙目光注视下,缓缓朝我们走来,那婀娜的身段,扭的那叫一个摇曳多姿… 她走至琳琅身前,稍稍一福,便起了身子,面上笑意盈盈,她樱唇微启,嗓音那叫一个甜腻妩媚,“姐姐…”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唤情郎的名字呢,这般矫揉造作,还真是叫人作呕。 这个时候犯上来…轩辕玘玥也太不会看脸色了些。 我手肘撑在案几之上,似笑非笑的睨了她几眼,轩辕玘玥冷冷瞥我一眼,便看着琳琅,眉目间满是亲昵与善意。 “何事?” 琳琅眼都未抬,冷淡开口。 “姐姐…”轩辕玘玥忽而红了眼眶,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我顿时就看不下去了! “琳琅!你干什么对你妹妹那么凶?就不能温柔点?看那小可怜样…欲语泪先流的…”在轩辕玘玥惊愣的目光下,我摩挲着下巴,面上满是疼惜之色,“这妖娆的身段,娇媚的嗓子,做作的模样…若是在凡间唱戏,那绝对是顶台柱的角儿啊…可惜了…” “噗呲…哈哈…” 琳琅与小白一同笑出了声,轩辕玘玥适才才堆起来的笑脸顿时就僵了,那可怜兮兮的神色亦是转变成了羞恼与愤恨。 “早知你不会说甚好话,但是…哈哈…绝了…” 琳琅根本不看轩辕玘玥的脸色,反与我调笑。 “姐姐…你为何如此?是玘玥哪儿做得不好么?” 轩辕玘玥神色瞬间转变,委屈中带了隐忍,隐忍中带了悲伤,顿时让我们成了众仙视线焦点。 即便只是眼神…那也是满殿的目光,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 我浑身一个哆嗦,心底有些发毛,看轩辕玘玥便更是不顺眼了。 “不是说过了么?别叫我姐姐,听着怪恶心的…” 琳琅目光都懒得抬一下,轻抿了嘴,望着瑶池中央献舞的女仙,似是出了神。 轩辕玘玥脸色又是一白,她咬着下唇,声带哭腔,“可是,你就是我姐姐啊…为何姐姐宁愿与外人坐一起,也不愿与玘玥多说话?” 天可怜见的…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便令人心软,陡生怜香惜玉之感。 只可惜…琳琅最不屑的便是此等招数,她与轩辕玘玥确实无怨,可与凤慕琏却是杀母之仇,她生的女儿…琳琅岂会看在眼里?何况,轩辕玘玥大半随了天后的性子,色厉内荏,阴私狠毒… “因为嫌你烦啊,你看…话都没说两句,就哭成了这个鬼模样,若真和你聊起来…岂不是要将仙界给淹了?” 琳琅玩味的勾着唇角,仰首望了眼轩辕玘玥,许是觉得坐着…不够有气势,便站起了身,比轩辕玘玥足高了半个头的英姿,凤眸冷冽,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 轩辕玘玥颤抖着唇,哆嗦着退了两步,“姐姐是不是还在怪玘玥?先天后一事…仙界皆知是意外,姐姐一定要将责任扣在玘玥身上,玘玥无话可说,可是,希望姐姐不要怨怼母后,有什么火,都冲玘玥来好了…” 真是孝女姿态啊…我歪着脑袋,靠在小白软软的身子上,一本正经的看着。 “蒂芜,我与你说过的吧…真是恶心…”琳琅忽而侧目与我道。 我重重点头,“确实恶心。” 明明琳琅什么话都未说,倒是让她倒扣了诸多罪名…苛待妹妹,怨恨继母…是不是接下来就是仇视天帝?或者背叛仙界了? 前三者…倒是不差,可也不能明摆着搬到台面上来说不是?天家的阴私事啊…众仙自是好奇,可谁都没胆子当众提及…轩辕玘玥倒真是勇气可嘉。 “本帝姬若真要冲你发火的话,怕你承受不来…如此,你还坚持么?” 琳琅嘴角挂着玩味的笑,仙力在掌间凝聚,不过短短片刻,剧情发展…迅速的令众仙错愕不已。 我眼见着轩辕玘玥眼眸升了一丝恐惧,身躯不住颤栗,好笑不已,琳琅若真想动手,也不会挑在时刻不是?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安好心 手机阅读 “住手!轩辕琳琅!” 尖锐的女声响起,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只见天后骤然起身,长袍一甩,便朝琳琅飞来。品书网 “你想做什么?!”天后厉声问。 琳琅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见众仙中有不少仙人面露忧色,眼眸笑意便真实了几分。 “天后以为…琳琅想做什么?” “今日是玘玥的生辰,容不得你放肆!”天后凤眸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她将轩辕玘玥护在了身后。 琳琅目光淡淡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天帝一眼,嘴角勾了抹凉薄的笑,“我…如何放肆了?是…这样?” 琳琅掌间仙力凝成了一拳,越过天后,打中了轩辕玘玥的手臂。 “还是…?”琳琅手中仙力再次齐聚… “啊!”轩辕玘玥痛呼了一声,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她看着琳琅的目光,如今是真带了恐惧,她也许从不曾料想,最具帝姬风华的轩辕琳琅说打便打…一点也不留情面。 “轩辕琳琅!”天后彻底怒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将女儿打伤,可谓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底。 “母后!算了…”轩辕玘玥红着眼眶,未受伤的那只手急忙扯住了天后,她神色也有些恼怒,这一拳,虽不重,却是压在了她轩辕玘玥的帝姬身份上…然,她只能出面阻止,毕竟事因她而起。 且天生爱装柔弱的轩辕玘玥,又怎会放过如此贬低琳琅而抬高自己的机会? “玘玥!”天后精致妆容有一丝裂痕。 “母后…”轩辕玘玥低低哀求的唤了一声。 “怎么?不是说有什么火,都可以冲你来的么?原是诓我的啊…” 琳琅双手环胸,眉梢挑了挑,十足的霸道狂傲样。 “姐姐…” “别!”琳琅抬手,打断了她,“都说了别叫我姐姐,恶心…” 琳琅每一字每一句都让轩辕玘玥面色煞白一分,似是承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泪水涟涟却咬牙噤声,真是我见犹怜呐… 我忽而侧目,想看看离渊此刻的神色,却发觉他清冷眸光亦是瞥向我,四目相对,他冷淡,我好奇…最终若无其事的错开,只余心跳愈发雀跃。 “轩辕琳琅,玘玥同你同样是帝姬,难道还有尊卑不成?恶心?也不看看是谁恶心?”天后神色阴冷,嘴角带了丝怨毒的笑。 琳琅轻眯了眼,“你说什么?” 天后冷哼着,神色高傲,“也是,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想知道当年你娘的死因么?” 众目睽睽之下,琳琅绷着脸,沉默着,凤眸死死盯着天后,那眼底浓烈的恨意,让我心惊。 琳琅微不可察的勾了唇角,“你说…” “天后!”天帝却在此刻开口了,“不过是儿女间的玩闹,不要失了身份。” 天后狠毒的神色顿时一僵,她恨恨的睨了琳琅一眼,再看着轩辕玘玥,眼底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色,“没用的东西!” 冷冷撇下一句,天后便回了主座。 琳琅眸光幽幽,紧锁着天后的背影,凤眸中闪过一抹深思。轩辕玘玥被天后责骂了那一句之后,身子更是摇摇晃晃,似是随时都能倒下一般。 我抬眸,望了眼琳琅,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柔声道:“别生气了,就为这种人…不值当。” 琳琅轻“嗯”了一声,径自忽略了眼前的轩辕玘玥,缓缓坐下,接过我为她斟的酒,轻抿着。 轩辕玘玥伫立在原地,捂着胳膊,感受着众仙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面色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她缓缓回了位子,就在我以为她要消停会儿的时候,她举了杯盏,婀娜身姿,径自走向了离渊。 我忿忿盯着她背影,顺带看离渊的眼神也带了丝恼意。 “帝君,今日您能前来,玘玥甚是感激,这一杯,玘玥敬您。” 轩辕玘玥玉指纤纤执了酒盏,美眸幽幽满含了期盼。 众仙中,不乏有仙人眼底潜藏了羡慕之色,我冷哼了一声,刻意提高了音调。 离渊微微侧目,瞥了我一眼,清冷眸光中闪过浅浅笑意,我故作淡定的扭过了脑袋,轻咳了一声,与琳琅小声交谈,眼角余光却仍盯着离渊与轩辕玘玥,凝神竖了耳朵… “帝姬客气了。” 离渊执了酒盏,那沾了我唇脂的边缘…淡纹嫣红,清晰可见,他仰首,不去看轩辕玘玥泫然欲泣的神色,饮尽一杯,便支着下巴,目光朝瑶池中央的献舞仙子们看去。 轩辕玘玥咬着唇,神色灰败,眼底期待光芒逐渐暗淡,她低低一笑,将那杯中之酒饮尽,缓缓道:“那玘玥便不打搅帝君了。” “嗯。” 离渊眸光不曾动,却轻声应了。 轩辕玘玥往回走的脚步略显踉跄,经过我的那一刹,她那如实质般的恨意似是要将我挫骨扬灰,周身杀意不曾掩饰半分,直将我盯的背脊发凉… 为何…我有种被厉鬼盯上了的感觉? 我哆嗦了一下身子,将那寒意从周身抖开,缓缓抬眸,与她对视,冷凝的目光毫不退让,毕竟…扑倒帝君,各凭本事不是? 本树仙虽说略有些蛮横任性,可从来只在离渊身上下功夫的,对于他身边的雌性生物…不曾动过半分歹念,毕竟把握住帝君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只可惜…某些人,却永远都不会懂这一点,自以为我是绊脚石,便要将我除去,也不知她是否想过,将我除去之后…离渊又会如何待她? 情爱啊…从来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三人从来成不了事,一人嘛…不过单相思。 不过想来,轩辕玘玥定是不懂的,从小被天后娇惯的她,自以为入了眼的便是自己的,这般自以为是…也不知是随了天后还是天帝。 宴席便在众仙不咸不淡的唠嗑中度过…天后自被天帝斥责了那一句之后,紧绷着脸,再未露过笑意,天帝亦是眸色深深,整场宴席下来…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真为轩辕玘玥悲哀啊…瑶池之宴中,真心为她生辰开心庆贺的…也许就只有她自己。 离去之时,我握着琳琅的手,仍是不放心的叮嘱着:“小心天后,我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琳琅冷哼,“她若是能安好心才怪了。” “今日她被天帝打断的话,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即便是她说与你听,你也不要全信,有什么记得给我来信。” 闻言,琳琅轻笑,拍了拍我手,“我知道的。” 察觉她话语中的敷衍,我心有不安,复而认真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可是…我…”我略有迟疑,面上有些发烫,“我可以央着离渊前来,他…一般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琳琅一愣,无奈笑道:“傻子,我怎么可能是嫌你帮不上忙…不过,看着你与帝君重归于好,我便放心了,你消失的那几百年,若不是帝君回了话来,言你安好,我差点入六界亲自将你抓回来!” “我…我们还没好呢…”我嘟囔了一声,注意到琳琅后面那几句,顿时陷入了深思。 “是帝君…让你不要去找我的?” “差不多吧。”琳琅语气淡然,“帝君是真心疼你宠你,可千万别再与他吵架了,吵架也不要轻易离家出走,若是真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仙子趁机将帝君给拐跑了,到时候,可有你的哭的。” 我心颤了一颤,忙不迭道:“我知道的,绝对没有下次了。” 见状,琳琅绝色容颜绽开了笑颜,如花清美,“瞧你这出息的模样…好了,走吧,别让帝君等太久。” 琳琅话说着,便推了我一把,我再回眸之时,她已然离去。 我低叹了一声,朝离渊缓缓走去。 脑中却又闪过琳琅适才所言,离渊…回琳琅与苓歌之言,是一样的,而他…亦是不让小白去寻我… 这其中…难道还隐藏了什么事儿? “帝君…小白…” 至离渊身侧,我轻声唤道,伸手,扯住了他袖摆,另一手,拉住了小白伸过来的小胖爪子。 离渊微微颔首,驾了祥云,往琼华飞去,身后南天门…渐渐远去。 “帝君,我有事想问你…”我低垂着眸子,语气有些忐忑。 离渊轻“嗯”了一声,我深吸了一口气,抬首目光灼燃,“你不会娶轩辕玘玥为帝后,是么?” 离渊神色微楞,随即颔首,眸色清冷,“不会。” “那…为何…”我手握成了拳,心仍有些忐忑,“苓歌…与我说,你要娶轩辕玘玥为帝后?” 离渊眸色微闪,片刻之后,忽而又深邃了,周身似有寒意沁出,“她…这般与你说的?” 我望着离渊似是生气的模样,咬了咬唇,却不应声,他是在生苓歌的气么?难道此事,她真的不知情? “若是苓歌帝姬不这般与你说,你是不是…仍旧不愿意回琼华?”离渊缓缓朝我逼近,直至清幽呼吸扫在我脸上。 “啊?”我忽而有些呆愣,不知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怎么看都觉着,帝君这怒意…是朝我而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章 看清心意 手机阅读 离渊幽幽目光紧锁我眼眸,凉薄的语气夹杂了丝丝寒意,“蒂芜,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回来?” 望着他带了冷意的眸子,我心口一涩,呼吸似有凝滞,勉力扯了抹笑,“帝君说什么呢?” 他微勾了唇角,笑意深深,却无端令我生了寒意,心底起了仓皇之感,我抿了唇,脑袋偏向另一侧,不敢再看他神色。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你定然是这般想的,是么?” 离渊抬手,微凉的手指捏着我下巴,逼迫我抬眸,与他对视,他墨眸深处,是我惊惶无措的面容。 我想挣扎,却被他目光震慑,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片刻之后,我眼眶微热,连忙闭上眼,手握成了拳指甲掐着手心,却不觉疼痛。 “为何不敢看吾呢…蒂芜…”离渊缓缓走近,浅浅呼吸在我鼻翼间萦绕。 我眸光闪烁着,心有畏惧,却又迫于他周身寒意,不得不抬眸,直直望着他。 “我…唔…” 话未出口,便被离渊堵住了唇,俊美容颜在我眼前放大,只清幽眸子紧紧凝视着我,他微凉的薄唇轻覆而上,熟悉的气息在口腔内蔓延。 我一瞬迷醉,双手不觉环上他脖子,轻柔回应着,离渊眼底闪过一抹深色,轻启了牙关,似是在等我主动。 我微愣,随即唇上一痛,离渊咬了我下唇,牙齿微微用力了些,我迷乱的情绪清醒了些,望着他带了恨意的神色,脸色一白,心有仓皇,惊惧而退… 离渊却在此时揽了我腰身,将我带入怀里,带了清幽气息的舌侵入我唇齿间,攻克了牙关,长驱直入,在我唇内扫荡,啃咬舔舐,动作不觉带了狠意,似是要将我吞入腹中,我微闭了眼,感受他似是惩罚的亲吻,心底酸涩着,喜意与悲凉齐涌,泪水不觉从眼角滑下… 至唇齿相缠处,咸湿眼泪入了口中,苦涩的味道。 离渊动作一顿,他揽在我腰间的手僵了僵,一声不知是无奈还是失望的叹息自他喉咙内溢出,在唇齿间荡漾开来,他缓缓松开了我,微凉的手指轻抚我脸颊,白皙指腹上点了晶莹泪珠。 “蒂芜,为何哭呢?” 他似是叹息,又似是不解,隐约间…却又夹杂了心灰意冷的徒劳。 我一瞬从沉醉中惊醒,听他语气心颤不已,紧抓住了离渊的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呜咽着道:“我…我不知道…” “若是不愿,推开便是了,吾定不会强迫你的。” 离渊声音温柔,那带了失落与无奈的语气令我心疼,却更令我惊慌无措,我急急抹了把脸,道:“我没有不愿,我只是…只是…太开心了。” 说不清是何种心情…太过复杂了,然,总归是开心居多的,只希望离渊不要误会。 离渊眸光微闪,薄唇轻启,却只淡淡吐了两个子,“是么?” 见他如此神色,我更为慌乱,若是可以,我宁愿面对适才那个生气的离渊,总好过此刻用如此冷漠的语气与我说话的他,令我无所适从。 我眼泪似掉了线的珠子,不住在从眼角滚落,在脸上流下了斑驳痕迹,我喃喃开口唤着他,“帝君…帝君…” 除此之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仿若一瞬词穷,脑中除了离渊,其他的都被摒弃在了脑海之外… 饶是如此,离渊神色不过有一丝松动,眸光冷意稍退,却无多话。 我急的眼泪直掉,却越是急越不知该如何开口,此刻没由来的恼恨自己,恨自己没了面对轩辕玘玥时的伶牙利嘴,不能将心底想说的话说出来。 “帝君…帝君…”我紧攥着他手,带着哭腔哀哀道:“不要生我的气…” 离渊定定瞧着我,眼眸闪过一丝不忍,他终是舍不得我如此惊惶不安,淡淡开口道:“莫哭。” “帝君…”得他如此温软的一句话,我慌乱的心绪稍缓,伸手便揽住了他脖子,也不管脸上泪水,径自在他颈项间蹭着,一边蹭一边软软呢喃着,“帝君…帝君…” 离渊似有叹息,手在我背上轻抚,声带疼惜,“不哭…” “嗯…” 我声音小小,似猫儿轻哼,湿意却仍从眼眶内涌出,染湿了他颈项。 待入了琼华,我仍红着眼眶,哀哀的扯着他衣袖。 “我怎么睡着了?” 小白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微微回眸,便见小白揉着眼睛瞎下了祥云,神色似有困倦。 “蒂芜…你眼睛怎么红了?” 小白凑近前来,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色。 “没…没什么…”我不自在的撇过了脸,面色微赧。 “你怎么了?”小白跟着我转了身子,仍欲问个究竟。 我扯了扯离渊袖摆,眼眸带了恳切之色。 离渊侧目,清冷目光瞥了小白一眼,小白身子立即一僵,缓缓转身,“帝…帝君?” “去修炼罢。”离渊淡淡开口,小白虽有不甘,却不敢忤逆离渊的话,只得耷拉着脑袋,往后山走去。 随即离渊抬步,我立即跟上,低眸看了眼他掩在袖摆下的修长手指,慢慢伸手…就在即将握上那一瞬,离渊手背稍稍往后,碰上了我手指…我惊的一瞬收回,背上有冷汗沁出,紧绷了身子,我低眉敛目,连呼吸都压的极浅。 数息之后,离渊未有任何动作…任何言语。 我微微抬眸,瞥见他清隽侧颜俊逸出尘,心有一瞬恍然,耐不住心底渴望,伸手,快速抓住了他手,那微凉的手指微颤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要挣脱之时,他却任由我握住,俊美容颜之上未有半分不悦。 我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面上荡漾了一丝餍足笑意,随他入了殿内。 离渊在软榻之上端坐,我便跪伏在他身侧,与他十指紧扣;他于案几上下棋,我便端了酒壶,为他斟酒;他阅览古籍,我便手撑下巴,侧目…细细盯着他瞧,眉眼间是藏也藏不住的依赖与…爱恋… 也许是因为相似的容颜…也许是因为我一厢情愿的自私,最开始,我确实将离渊当做拂幽来喜欢。 然,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恋慕上了那个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拂幽’,彼时的我,因为自我欺骗,将喜欢离渊当做是理所当然,自以为那不过是对拂幽的感情,即便是他改变了,喜欢的感觉依旧在…便是这种贪恋的心思,诱惑着我迟迟不让自己接受事实。 在谎言被离渊戳穿那一刻,除了对离渊的愧疚,对自己的唾弃,更有无法面对这一份感情的仓皇,一直以为…爱的是拂幽,可是,那却不是拂幽。 离渊不是拂幽,我喜欢上了…离渊。 很早很早之前,在我不曾发觉之时,便喜欢了他,仅仅因为他是离渊,这便是我看清了的,自己的心…在那仓皇失措之后,潜藏着的,我的心… 许是我盯的久了,离渊微蹙了眉头,侧目瞥了我一眼。 我立即端正了坐姿,目光微垂,看向放置在身前的书籍,待他视线一转,我便又偷瞄了过去。 如此几次,离渊无奈一叹,墨染般的眸子紧盯着我,“蒂芜。” “嗯。嗯?”我无意识的轻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不解的望着他。 “你这般盯着,吾分心了。”离渊合上了古籍,语气淡淡。 我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望着他肃然面容之时微微赧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离渊薄唇微勾,放下了手中书籍,微微侧目一本正经的凝视着我,清冷眸光一瞬不瞬,似要将我每一根头发丝都瞧仔细了一般。 在他灼灼目光下,我脸颊渐渐发烫,眼底亦染了羞赧之色,“帝…帝君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适才不也是如此么?”离渊闪过一丝戏谑,唇角微勾的弧度,轻轻浅浅。 我愣了愣,还未作反应,便见他倾身,俊脸逐渐在我眼前放大,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我眼睫微颤着,闭了眼睛。 然…久久不曾有预料之中的触感,我疑惑睁眼…却见离渊眼眸微光闪烁,似笑非笑的睨着我,他仍停在适才的位置,没有动过… 我面上“腾”的飞了一层红晕,脑子有些发热,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咬着牙,径自扑了上去,尖尖牙齿微露,咬在了他颈项间,带了发泄的恼意… 离渊喉咙微动,一声轻叹从唇齿间溢出。 “帝君,你不会娶轩辕玘玥的对不对?” 我埋首他颈侧,瓮声问道。 离渊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吾之帝后跑了…” “谁说的!她这不是回来了么!”我握紧了拳,忿忿然打断了他的话。 “呵…”离渊轻哼了一声,“难保她不会再次逃走。” “不会了…不会了…”我哽咽了声音,“她不会再逃了。” “是么?”离渊手在我背后轻抚,意味不明的反问了一声。 我重重点头,下巴磕在了他肩膀上,有些疼…帝君肩胛骨已经这般突出了么?我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原来那日不是错觉…他真的消瘦了不少。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所谓婚事 手机阅读 “那便好生待着吧…别乱跑了。品书网” 离渊声音温和,那带了淡淡伤怀的语气却令我无比心酸,我倚在他肩头,轻“嗯”了一声,脑袋凑了过去,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涩然道:“帝君…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惹你生气,也不让你伤心了。” 离渊眉梢微挑,“当真?” 我退了稍许,目光诚挚的望了他清冷眼眸,重重点头。 “然…吾仍是有些不信。”离渊嗓音淡淡,意味难辨。 闻言,我轻咬了唇,幽幽然望着他,“蒂芜知道,自己出尔反尔让帝君伤心了…您要怎么惩罚都可以。” 我复又环上他脖子,靠在肩头,在他耳畔轻哼着。 离渊轻笑出声,语带打趣,“这是安分待罚的模样?吾瞧着更似撒娇耍赖…” 离渊修长手指在我脸上捏了捏,眸中满是兴味。 我老脸一红,有些羞煞,却又瞥见他戏谑神色,心尖颤了一颤,恼羞成怒的本树仙径自扑了上去,张嘴便在他脖子上又咬了一口,牙齿微微用力,白皙颈项顿时添了个红色印记。 “怎的羞恼起来偏爱咬呢?”离渊声带笑意,拉下我手,兀自退开了稍许,挑眉睨着我,“不是说受罚么…” 我咬了咬唇,垂下了脑袋,闷声道:“那帝君准备怎么罚?” 离渊沉吟了片刻,修长手指在我眼前一晃,便抚上了我脸颊,“这个么…吾还未想好。” 忽而离渊悠然神色一变,墨染般的眸子冷意一闪,睨向了我身后虚空。 我有些呆愣的看着离渊带了怒意的面容,心想着帝君怎的突然便生怒了…我应当没做错什么吧?神色疑惑的顺着他目光,缓缓扭头,然未及抬眸,便听得爽朗笑声传来。 “哈哈…小九啊…终于舍得回来啦…” 听着师父如此兴奋的语气,再看离渊沉沉脸色,我身子抖了一抖,抬首讪讪一笑,“师父啊…” 师父万年不变的捋着那一把白花花的胡子,眯着眼睛面上笑意深深,颇有些慈悲善目的味道,然他那精光闪烁的眼眸,却让我背脊一寒…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几百年不见,小九丫头还是这般俏丽可人呐…” “哪里比得过师父您老当益壮,风姿不减当年。” 我‘嘿嘿’笑着,一本正经的拍着马屁。 师父捋了捋胡须,面上神色果真是受用的满意,我不着痕迹的抹了抹额上冷汗,总觉着师父眼神别有深意…让我难以招架。 “应延。”离渊微沉了声音,开口唤道。 师父眉梢一挑,长眉亦是跟着动了一动,“离渊帝君。” 他二人相互唤了一声,便沉默对视,目光在空中交锋,顾自传递着我看不懂的信息。 我撇了撇嘴,不满道:“帝君…师父…你们俩这般光明正大的眉目传情,可否顾及了我的感受?” 离渊冷冷目光扫来,我立即垂下了头,口中去仍是哼唧了两声。 师父失笑,调侃道:“哈哈…丫头啊,你莫不是连师父的醋也吃?” 我面上一热,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在交谈些什么而已… 然,明知师父故意逗弄于我,我却是个不肯轻易认输的,遂以嘴角扯了抹笑,语气轻挑,“师父明知徒儿醋性大,却还当着徒儿的面于帝君目光胶着,眉目传情的…徒儿能不醋么?” 师父神色一滞,抚着胡子的手动作顿了顿,随即干干一笑,“丫头真爱开玩笑…” 我笑意一敛,轻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师父不自在的干笑着,离渊在此刻开口了,他问师父,“老君前来有何要事?” 师父打着哈哈道:“也没什么重要之事…” 我冷哼了一声,明显不信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他笑意又是一僵,叹了口气,“还不是轩辕陵启那老小子,轩辕昱炝醒来之后与往日大有不同,他便隔些日子便来闹腾…将小老儿这虚弥宫吵的是没个安宁…” 我愣了一愣,回眸望了眼离渊,离渊眼底亦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你将轩辕昱炝如何了?” 师父‘呵呵’直笑,笑声中似有狡黠,“也没做什么…” 我轻眯了眼,“怕是做的还不少吧?” 不然怎会引得天帝去闹腾? 天帝接管仙界几十万年,总共就得了轩辕昱炝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被师父折腾的不轻,他不寻个说法怎会甘心? 师父干干笑了两声,眸光有些闪烁,“当日我便与他说过了,魂飞魄散之后…重聚的魂魄一个不小心便容易出差错,轩辕昱炝不过是痴傻了而已,仙根仍在,四肢俱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痴傻了?” 我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望着师父,师父面色有些讪讪,点了点头。 离渊清冷眸光闪过一抹异色,他手指微曲在案几之上轻敲着,半晌才道:“那你打算如何?” “左右是救不回来了,他轩辕陵启不过是管辖仙界而已,能奈我何?” 师父眉毛挑的老高,那得意的且无赖的模样…让我瞧着,汗颜不已,师父…您可是应延上神,上神呐… 离渊颔首,手指一顿,复而抬眸,道:“你便是特意来说此事的?” 师父闻言,断然摇头,“这不过是小事而已,哪用得着小老儿大费周章的来说一声…” 师父说着,目光转向了我,适才那中诡异的神色又回来了…我默然凝视他,缓缓往后挪了一下,至离渊身侧,“师父,你有话就直说吧。” 师父微眯着眼,手捋胡须,神色一瞬便变得高深莫测,“小老儿今儿来啊,有两件事。” 我正了正神色,做了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师父砸吧了一下嘴,开口道:“离渊呐…” 话音一落,我身子便抖了一抖,这般幽怨的语气…着实令我恶寒了一把。再看帝君,淡然神色已有一丝龟裂,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眸光逐渐幽深… “我小九儿在琼华待了也有好几百年了,加上离去的那五百多年,与你相识已有近千年了…当初你与我的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师父目光看向离渊。 离渊淡淡回道:“一直都是作数的。” 师父面上笑意深深,“那就好…那就好…” 他俩在一块打着哑谜,我却是一点都没懂皱了眉头,插嘴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的婚事啊…”师父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却一瞬怔楞,眼睫微颤着,回眸望着离渊,“帝…帝君…什么,婚事?” “吾与你之婚事。” 脑海深处顿时一阵天雷滚滚,直将我劈的外焦里嫩…半晌回不过神。 我…我…我与离渊的…婚事? “什…什么时候的事?”我声音有些干涩,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裙摆。 离渊蹙眉,微沉了声音,“怎么?你不愿?” “不不不…不是…”我急忙摆手,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我…我只是奇怪…” “好几百年前了吧…”师父忽而开口,乐呵呵说着:“那时我与你不是提过么?可丫头你太过羞臊,不愿回答…那为师的便只能帮你问过离渊了。” 我仔细在混乱的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师父所言,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么之后,离渊去虚弥宫…便是与师父商谈此事?在那时…他便想好了要娶我为帝后…即便我自私的将他当做拂幽?? 心沉闷闷的,似憋着一股气,左右顺畅不得,难受的紧… “帝君…”我哑声唤了一声。 离渊看着我,眸光带了缱绻温柔,我忽而便想扑入他怀里,感受他温热的怀抱,诚然…我也这么做了,双手紧抱着离渊腰身,我埋首在他胸前,贪婪的汲取他怀抱温暖。 “不知羞的丫头…哈哈…呃…” 师父调侃笑声骤然一顿,我微微抬眸,便见离渊目光冷凝的睨着他,唇角不由荡漾了一抹开怀浅笑。 “唉…有了夫君便忘了师父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可怜了小老儿我,孤独一人…孤苦伶仃…” 师父声音戚戚然,悲愤异常,我面容微赧,在离渊怀里稍稍挣扎了一下,却被离渊抱紧,禁锢在了怀里。 “不是还有一事么?”离渊冷了声音,似有不耐。 师父轻咳了两声,忿忿道:“果然是嫌小老儿碍眼了么?” “你也知道?”离渊挑眉,嗓音淡淡,却带了冷意。 师父似是生气了,我在离渊怀里都能听到他“哗啦哗啦”甩袍子的声音,嘴角噙了抹淡笑,没想到帝君气人起来…也是这般厉害。 “哼…”师父冷哼了一声,才道:“轩辕陵启那老小子不知为何与妖王勾搭在了一处,这两人几百年前还斗的你死我活,现下倒是和气的很,凑在了一块称兄道弟,美名其曰…为了仙妖两界的和平,暗地里还不知道在做什么手脚!” 师父说起这个,语气是真的带了怒意,也难怪轩辕昱炝情形会那般惨…都是他爹做的孽哦… 我不无遗憾的微微叹息,成了痴傻儿的轩辕昱炝,注定与仙界之主一位无缘,也枉费了几千年来将天后当做亲母一般供着… 不过也好,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权势…于现在的他而言,也许还比不上一顿饭,一碟仙果来的开怀。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何其有幸 手机阅读 162、何其有幸 离渊眼眸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呵…与虎谋皮,也不怕得不偿失?" 师父微眯了眼,"怕是心虚的很了,最近北海那一片,可是闹腾的厉害,压是压不住了,就看到时他怎么收场…" "玄武?" "呵呵…说起这个,也是奇了…"师父捋了捋胡须,眉梢挑起,"那玄武不知从何处拐了只幼龙,说是青龙一族的后代,现下…在加上凤凰一族,神兽三族联合,轩辕陵启可不就急了么?" 我默了默,小声插了句,"那小白呢?" 师父和离渊齐齐看向我,我眨了眨眼,奇道:"小白也是神兽后代,他的族人不也是天帝杀死的么?" 离渊轻蹙了眉,缓缓开口,"小白并不知晓此事。品书网.vodt" "他…不知道?帝君未曾与他说过么?" "因仇恨成长起来的力量,太过凶煞且容易失控,小白心境纯明,应当修大道。" "可是…"我咬着唇角,闷声道,"一直瞒着小白,他日后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他会伤心的吧?" 离渊默然,微垂了眸子,似在思索… "丫头啊…" 师父忽而唤了我一声,我闻声抬头,便见他满脸闲适悠然,一派仙风道骨… "师父何事?"我问道。 "隐瞒呢…终究不是个万全之策。"师父说着看了离渊一眼,眸底似有深意,"还是寻个时机说了,小白已经长大,自有他自己的主张,一味隐瞒有可能适得其反。" 师父说罢,身形渐渐透明,直至从虚空消散… "帝君,为何我总觉得师父的话似是藏了别的深意呢?"我回眸望着离渊,疑惑开口。 离渊神色淡淡瞥了我一眼,并未答话。 我继续缠了上去,"帝君你说…应该和小白说么?若是说的话…何时与他说,怎样说最好?" 离渊沉吟片刻,终是启了唇,"小白如今已修成人形,道心坚定,此事说了也无妨。" 我微勾了唇角,眉眼弯弯,离渊平日里对小白冷冷淡淡的,其实心底…还是很关切他的… "帝君心意小白定然能体会到…"我慢慢凑了过去,双手环上他脖子,笑意狡黠,"蒂芜还有一事…想请教帝君。" 离渊身躯略有一僵,清隽容颜闪过几丝拘谨,他欲侧首躲避我视线,我脑袋复又跟着他动作凑近他眼前… "帝君就不问问是何事?" 离渊眸光闪了闪,终是拗不过我,薄唇轻启,"何事?" 我唇角微勾着,声音缓缓,"适才听闻师父与帝君说…我与帝君的婚事,帝君从那时起便定下了?为何帝君从未与我提及过?" 离渊眸色清冷,嗓音淡淡:"吾不愿强迫于你,亦不愿你后悔。" "所以帝君明明与师父商讨好了,却仍是不与六界公开?" 我定定望着他清隽容颜,心口一阵阵疼痛,怎么会有这般傻的人呢?什么都自己背负,不解释,不辩驳… 我曾一度以为,他不将欲娶我为帝后一事公开…是因为轻视我身份,亦或是对我不够疼惜…却原来,是太过迁就与宠溺… 清冷高华的上神,震慑四海八荒,睥睨六界,却唯独…对我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一份情深,当年的我…究竟是如何眼瞎心盲,才会视而不见? "吾不愿令你为难。" 离渊直视我目光,眼底有无奈的悲凉。 我知道的,你总是不愿使我伤心的。我微敛了眸光,埋首在他颈侧,瓮声道:"那帝君今日在瑶池…那般作为又是为何?" 离渊微微侧首,微凉的薄唇贴上我下巴,轻吻,"蒂芜,吾之耐心…耗尽了,等不及你想明白了。" 嘴角不由扬起,树心在胸腔内荡漾,丝丝甜意蔓延开来,我环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帝君,你原谅我了,是么?" "吾从未怪过你。" "嗯?"闻言,我疑惑出声,缓缓坐直,目光紧锁离渊墨眸,"帝君…从未怪过我么?" 离渊颔首,"从未。" "那为何…自我回琼华以来,帝君都是不冷不热的,对轩辕玘玥更是温和谦让,让我一度误会…若是从未怪罪,那帝君这些行为是何意?" 我扁了嘴,神色委屈极了。 离渊轻咳了一声,俊美容颜之上染了几分绯色,他扭头,避开了我视线。 我冷哼着伸手,捧住他脸,硬是摆正了,"为何不敢看着我?" 离渊面色似有尴尬,他抬手,掩唇轻咳,"也…没什么…意思。" 我微眯了眼,笃然道,"肯定有事!帝君莫要欺瞒于我!" 离渊喉咙轻动,唇齿间逸出一丝叹息,半晌才淡淡道,"不过苓歌帝姬与吾言说了几句。" 也亏的他神色如此淡然,竟让我觉得很是可爱… 我问道:"苓歌与你说什么了?" "若要将你…哄回,需得让你着急了…" 苓歌这完全是在坑我不是?我冷哼着,心底不住腹议那厮… "…然后呢?"我低沉了声音,颇有几分阴测测的感觉。 离渊顿了顿,才继续道,"她说,若是你回来了,暂且冷着,千万不可心软,若轩辕玘玥在,便对她多几分耐心,你自然会心甘情愿的留下…" 离渊说着,嘴角微扬,一抹清浅弧度在他唇角荡漾。 "苓歌太坏了!!" 我恨恨开口,满眼都是愤恨之色,难怪总觉得事情有些怪异,却不曾往这方面想…白白受苓歌欺骗伤心了那么久… "然,你终是心甘情愿留下了。" 离渊一声喟叹,顿时将我的怒火给驱散了,望着他带了餍足之色的眸子,我满心都被愧疚填满,再生不出其他情绪。 我抱着他脖子,闷声道,"帝君,对不起。" 离渊却是笑了,薄唇在我脸上轻吻,"你若不离,吾便不弃,蒂芜,此言,吾是认真的。" 可我离开了你…你却仍愿意接纳,这教我如何再舍得让你伤怀? "帝君,其实你是故意的是吧?" "嗯?" "那日…" 脑中回忆起那一幕,迤逦春光,缱绻绮丽,微凉的唇…炽热的手,酥麻的身子,相拥的默契…都让我心头荡漾,然而,揭开真相的痛处,却令我满心苦涩,直蔓延至口内,苦不能言… 离渊见我久久不语,清冷眸子带了疑惑,"怎么?" 我涩然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直直望着他眼眸,"帝君那日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么?看到…你…" 没有任何印记的胸口,让我亲眼见到…将自己从沉浸的美梦中敲醒,如此…猝不及防。 离渊注视了我一会,缓缓点头,声带无奈,"此事是吾思虑不周,惹你伤心…" 他剩下的话被我堵在了喉咙里,覆上他薄凉的唇瓣,我没由来的安心,其实…这样就足够了。 蒂芜此生,何其有幸,遇见了你。 …… 冥界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怖,过往鬼魂或面目狰狞,或神色麻木,飘飘忽忽在我眼前晃荡。 隔了弱水,远远便瞧见了孟婆佝偻着舀汤的身形,眸光微闪,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踏上千年犀木造就的小舟,缓缓往对岸而去。 飞身上岸,走至孟婆身后,轻声开口,"孟婆…" 孟婆舀汤的手一顿,随即冷哼了一声,继续手下的动作,未曾回眸。 我干干一笑,脚尖不自然碾地,声音低低,"孟婆是不欢迎蒂芜前来么?" 孟婆拄着拐杖往地上一敲,声波震荡开来,过往的鬼魂似是被定住了一般,目光呆滞,一动也不动… "哼!"孟婆背对着我,花白的发丝在风中微扬。 望着她佝偻的身躯,花白的头发,我心一瞬便软了,娇笑着走了过去,挽上她胳膊,"孟婆…一千年没见,我可想你了…" "哼!"孟婆冷哼着,胳膊微微用力,欲挣脱我手… "婆婆…"我软糯了音调,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孟婆轻咳了两声,终是舍不得甩开我,只眼角睁开了一条缝,斜睨着我,"丫头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 我浅笑盈盈,亲昵的挽着她,"婆婆说的哪儿的话,蒂芜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您呢?" "又是千年…这次见了之后,丫头是不是要等下个千年再来看一看老婆子?" 我急忙否认,"怎么会呢!" "那为何隔了千年?上次丫头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得了空便会来寻老婆子解解闷…原谅都是哄老婆子的?" 我莫名有些心虚,打着哈哈道,"当然不是这样的,只是…蒂芜前些日子,在不周山沉睡了五百多年…具体什么原因…想必婆婆也不爱听,总归是耽搁了,这不一回来便往您这儿跑了么?" "是特意来寻老婆子的?" 孟婆终是回过了头,脸上的皱纹比之千年前更是深刻了… 我本想哄她开心一下,可望了她期待的眸光,却又觉得…撒谎更是不可原谅。 "我当然是来看婆婆的,不过也是来找殷夙要聚魂灯的。" "怕是以讨要聚魂灯为主,顺道来看看我这个没人理的老婆子吧?" 孟婆拄着的拐杖在地上轻敲着,那些呆滞的鬼魂一瞬便又飘忽了起来,排着长队在孟婆汤前等候。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取得魂灯 手机阅读 “婆婆…”我赔笑着凑了上去,“不管怎样,蒂芜总是来看你了不是?” “也就你还有这份心…”孟婆轻叹了一声,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寂寥,她干瘦的手不急不缓的舀着汤,递与前去投胎的鬼魂,周身孤寂似与夜色融为了一体,看着便令人心生哀凉。品书网 我有些心疼,沉默着思索了片刻,与她道:“婆婆便没有想过离开冥界,去凡间…亦或是其他地方走走?” “老了…”孟婆朝我笑了一笑,眼角皱痕更深了,“不想动了…无甚牵挂,还不如呆在冥界,至少习惯了。” 孟婆眼底不无落寞,可她都这般说了,我也不好再劝,便道:“婆婆若是觉得呆在冥界好,便呆冥界吧,不过蒂芜也无法常来看婆婆…婆婆要好生照顾自己。” 她微垂的眸子抬了起来,看着我,那悠远眸光沧桑而悲戚,满含了复杂情绪,“你是个好孩子,婆婆知道的,若是成婚了,记得给老婆子捎个信…” 闻言,我愣了一愣,脸颊有些发热,还欲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孟婆挥手打断,“走吧走吧…别碍老婆子正事了。” 我“哦”了一声,嘴角咧开,扬起了笑脸,“那婆婆…我去找殷夙了,有机会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孟婆摆手,语气很是不耐。 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直往冥府内而去,我感觉到身后孟婆目光一直紧随着我,我却不曾回眸,她看着我的眼神,似怀念…似羡慕…似苦涩… 包含了太多情绪,我来不及深究,也不想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愿提及的,我便只当不知。 能让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子成了这副老妪模样的事情…又该是怎样的悲凉往事? 我深吸了而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将杂念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目光恢复了清明。 月光浅浅倾泻而下,淡淡银霜似冰封冷意萦绕,冥府内鬼气阴森,配了森寒月色,更添了几分诡谲。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低了头朝冥府走去,见了守卫在门口的青面獠牙的鬼差,身躯又是一僵…见惯了仙界仙人容颜,对于冥界的诡异造型,还是有些不适应。 我掏出了琳琅给的令牌,递至他们跟前,“我找冥王。” 其中一鬼低了头,幽寒鬼气逼近,我禁不住心底好奇,抬眸瞥了一眼,顿时被他那空荡荡的两个黑色眼眶给惊住了,小手一抖,差点将令牌给掉了下去… “…进去吧…”那鬼差慢慢悠悠的回道,拉长的音调在寂静夜色中空空回响,震的我心头一荡,颤了两颤。 冥府还是阴气重了些… 我收回令牌,快步而入,直朝主殿而去。 待至门口,里间明黄烛火摇曳,殷夙一袭白色长袍,端坐庭院中,身前是一方案几,案几之上摆放了烛台,烛台一旁美酒飘香,他手执酒盏,遥遥抬眸,见了我,嫣红唇角微微勾了勾,似是特意等候我前来。 思及此,我嘴角噙了抹笑,款款而入,“劳烦冥王大人久等。” 他抬手,示意我坐,“帝姬所托,殷夙只好照办。” 我走了过去,坐下,微眯了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脑袋往前凑了凑,眉梢挑了挑,“你与琳琅…旧情复燃了?” 殷夙饮酒的动作一顿,斜睨了我一眼,“你不是来取聚魂灯的么?问这些不相干的作甚?” 说来也是奇怪…我与殷夙明明不过几次会面,此次是第四次…可每每对话,却如老朋友一般。不见生疏,颇有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之感。 是因为我曾入过琳琅的梦境,目睹了他们之间的纠葛,所以…算是参与过他们的过去么? 我微蹙了眉,略一思索,便又放了开来,世间有太多无法没理由之事,既然想不通放任便是,纠结过甚反而失了原来的味道。 “诚然,我是来取聚魂灯的。” 殷夙执了酒壶,斟满一杯,递了过来,对于美酒,我一向是来者不拒… 仰首,便饮尽了。 殷夙带了病态的惨白面容之上浮上一抹笑意,“果然与琳琅说的一样…” “什么一样?” “贪杯…”他轻笑摇头。 我默了默,道:“这是爱好…” 他道:“你是她这一千年以来,与我提起过次数最多之人。” 我笑了一笑,斟满一杯,挑眉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也是。” 却原来…我们都在同一个人那里,了解过对方,所以…才会不曾生疏。 殷夙似血般嫣红的唇角勾了勾,举杯道:“所以…这灯,借予你也无妨。” “所以…”我拖长了音调,“我是沾了琳琅的光,是么?”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妖冶的面容之下,是温和的目光。 “那…你与琳琅…” 他挑了挑眉,笑意深深,不曾回答。 透过他满含深意的眸子,我却是懂了… ‘呵呵’笑了两声,揶揄道:“当初我还以为你看的很透彻,心如止水平淡不惊了呢…” “总要试过,才知道心里所想,才知道…心底最是渴求的究竟是何物。”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那是尝试?” 殷夙轻抿了一口酒,轻轻颔首表示承认。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也便无需我操心了,我咧嘴一笑,伸手,“那聚魂灯呢?” “不就在你旁边么?” “啊?” 我左右四顾,却未见聚魂灯…疑惑看着他,“在哪?” 他摇头失笑,眼神示意我往身旁看去…那盏毫不起眼的灯… 明黄灯火随风忽闪,除了底座漆黑,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造就,其余的…与一般油灯相差不了多少。 “就这盏么?”我有些惊讶的将那盏灯提了起来,然…刚触碰上去,便只觉一股熟悉的气息通过手指,传递至了我脑海深处,心口顿时一滞… 那是…莘茉的气息… 莘茉魂魄似是也感觉到了我的气息,烛火顿时明亮了几分,在灯内雀跃的跳动着,我能感觉到她的喜悦。 “莘茉…”我眼眶微热,低喃出声,喉咙有些发堵。 “她还缺失了一魂一魄…当年我们寻遍了不周山,都未曾找到。” “我知道…”我吸了吸鼻子,抬眸,目带感激,“谢谢你,殷夙。” 他微微笑了笑,“不过举手之劳。” “你这聚魂灯,倒也不怕被盗。” 如此平淡的外表,一眼根本瞧不出奇特之处,就是放在眼前,不接触便也感受不到其中奥妙… “所以,我一般将它作照明用。”殷夙说的一本正经。 ‘噗呲’... 我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他虽是这般戏言,我却也明白,聚魂灯乃是冥界至宝,他能轻易借出…定也是琳琅的缘故。 那个高傲风华的帝姬啊…能与她相识相交,怎么看…都是我占了便宜。其实…我这也算是趁虚而入了吧…我思绪有一瞬悠远… 若不是恰好在她最是灰暗的那段时间出现,以琳琅帝姬的眼界与骄傲,又怎会与我这般灵力微末的懒惰妖物为伍?先与我放下心防的,是鬼姬…那个脆弱可怜的女子,虽然她们是同一人,却是不一样的两面。 还好…当时出现在她身边予她安慰的是我,而不是他人;还好,那时与我相识的是鬼姬,而不是琳琅…不然,我们又怎会成为朋友? 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我要回仙界了。”我晃了晃手中聚魂灯,“莘茉还等着我救,改日再请你喝酒,聊表谢意。” 殷夙微笑点头,抬手,示意我随意。 我起身,朝他拱手,随即往外走去,手中紧握着聚魂灯,脚步不自觉急切了起来,树心不住在心底‘砰砰’跳动,莘茉的树心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不住雀跃着,在我体内欢快转动。 临走前,我仍是去了趟奈何桥边,看了看仍在布施孟婆汤的孟婆,眼底浮上了些许温暖笑意。 我缓缓走近,孟婆也望见了我,沧桑眼眸里似有不舍之色闪过,她佝偻着身子,拐杖在地上一敲,众鬼魂呆滞停顿。 “这就走了?” 她问道。 我点了点头,将手中聚魂灯提了提,“我要去将莘茉救回来,我耽误两千年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否则,莘茉该生气了。” 孟婆慈爱的望着我,“也就你这个丫头啊…总是这般爱管闲事。” “孟婆,这不是闲事…莘茉是我亲近之人,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便一定会去做。” 能将莘茉救活…这是我最初的愿望,至今未曾改变分毫,我的莘茉…我总归是要将她找回来的。 “行了,老婆子还不知道你么?走吧走吧…若是来了冥界,别忘记来看老婆子一眼…” 我笑着凑近,抱住了孟婆佝偻身躯,“我自是不会忘记婆婆的,若是婆婆得了空,亦或是想我,尽管来琼华找我。” 孟婆笑着拍了拍我后背,揶揄着,“腻腻歪歪的丫头…” 我略有些不好意的摸了摸鼻子,与她道:“我走了啊…” 她松开了我,转身,摆摆手,“走吧走吧…可别再耽搁老婆子做事了。” 我轻笑望了她寂寥背影,心底升起了一阵惆怅之感,轻叹了一声,往冥界出口走去…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仙界谣言 手机阅读 回了琼华,正殿内不见离渊身形,我往偏殿走去,便见离渊侧卧在美人榻上,未曾束发,三千青丝似是瀑布垂直而下,面容清绝,眼眸微阖,胸膛浅浅起伏着,似在休憩。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悄悄掂了脚尖,转身,往外走。 “回来了?” 清冷的嗓音带了莫名沙哑,似是在猫爪在我心尖挠了挠,勾的我立即回眸。 望了他温柔目光,我笑意盈盈的走了过去,道:“我打搅帝君休息了么?” 离渊摇了摇头,微微起身,“未曾。” 我走至他身前,坐在一旁,瞥见他眼底倦色,我伸手在他额角轻揉着,“帝君有烦心事儿么?” “没有。” 没有为何一副心有郁结的模样?我狐疑的瞧了他两眼,也不多问。 离渊淡淡启唇,“聚魂灯拿到了?” “嗯…不过具体要如何做,还得回一趟不周山。” 离渊眉头微蹙,抬眸望着我,“为何?” 他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手下动作一顿,微微一酸,思索了片刻,解释道:“当年村长所言,我只听了个大概,具体的…不是很明白,救莘茉一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不想大家的心血白费,还是谨慎些回去再问问的好。” “村长?”离渊疑惑道。 “对啊…不周山山脚下,住了各色妖精,像是个小村庄,与凡间无异,那儿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众妖都叫他村长,救莘茉的方法便是他告知我的。” 离渊闻言,沉吟了片刻,问道:“应延无法救?” 我摇了摇头,“莘茉被五离之火烧了真身,又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村长说,本是救不会来了的…只因我与她同根同源,才有一线生机。我问过师父,他说他救不了…” “那村长…是妖?”离渊眼眸闪过一丝冷凝。 “不是,我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一丝妖气,也没有灵力波动…感觉就像是凡人一样。” 离渊深思了片刻,眼底精光一闪,面露了些许了然,“原是如此,那便去吧。” 见状,我眨了眨眼,好奇道:“帝君知晓他的来头?” “若吾未曾猜错的话,应是不死之神刑天后裔。” “不死之神的后裔?那他为何…” “不知。”离渊淡淡开口,打断了我的问话。 “哦…”我无力的应了一声,忽而窗外似有骚动,我起身,与离渊道:“我出去看看。” 刚将门打开,我眼前白影一闪,鼻子便生了一阵尖锐疼痛。 “哎哟…”我痛呼了一声,捂着鼻尖,眼底泛了泪花。 “何事?”不知何时,离渊到了我身旁。 我没好气的睨着在我周身旋绕的纸鹤,闷声道:“没什么…” 这纸鹤…和它的主人一样可恶! 适才入偏殿之时,我顺便将门给带上了,这傻兮兮的纸鹤,只知道搜寻我气息,直接便想从窗户外闯进来,奈何窗户…也是锁了的,于是,便发生了适才那一幕…它横冲进来,将我鼻子给撞了。 “是司命的来信,估计仙界又出什么事儿了…” 我捉了纸鹤,将它拆了开来,目光扫视里面内容,眉头愈蹙愈紧… 看完最后一个字,我深深吸了口气,眼眸里是掩都掩不住的怒火,灼灼光芒在眼底燃烧。 离渊见我神色有异,伸手将我揽入怀里,微凉的手在我背上轻抚,清幽气息洒在我颈项间,“怎么了?” “太气人了!”我恨恨开口,紧紧抱住离渊腰身,跺着脚道:“仙界不知何时起了谣言,道是先后与人苟且,才生下了琳琅,而先后之死,是因为她羞愧难当,遂自杀谢罪!这简直是无中生有,不可理喻!” 离渊疑问道:“为何突然起了如此谣言?” 我咬着牙,目光带了愤恨,气急道:“肯定是轩辕玘玥母女干的!上次轩辕玘玥生辰之宴上天后便吞吞吐吐,似是有话要说的模样…怕是那时便想好了陷害苓歌的法子,若不是天帝阻止,她可能就要当众侮辱苓歌,侮辱先后了!” 苟且通奸?也亏得她们想的出来! 虽然我未曾见过先天后,可也从其他仙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先后是个端庄淑丽的女子,风华气度更是仙界女子典范,又怎会如谣言中那般不堪! “琳琅帝姬虽是金龙与凤凰后代,总归是龙之血脉更浓。” “现在和血脉浓度有什么关系?”我扁了扁嘴,抬眸望着他,“琳琅都被人编排成那样了,谁还管她血脉啊…” 离渊轻笑,微凉的手指在我额头轻敲了一下,“只要她现出真身,此等谣言不攻自破。” “现出真身…你是说?”我眼眸不由一亮。 离渊颔首,“琳琅帝姬真身乃是金龙。” 原来如此!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面上扬起了欢快笑容,毫不吝啬的赞美离渊道:“帝君真是聪明!” 离渊无奈轻笑,摇了摇头,执了我手,往外走去。 其实…司命书信中,除了琳琅一事,还有…关于我与离渊的传言,虽说我成日霸占着离渊是不错,可是为何要将轩辕玘玥给编排进来呢?不说我有没有兴趣和她周旋,便是离渊…也不见得对她有多另眼相看。 还有传言说…我是个红颜祸水,用美**惑了离渊上神... 天可怜见的,就我这姿色,与离渊站在一块,明眼人一看便可知,红颜祸水…应该是帝君才对!而本树仙…才是那个被美**惑了的… 谣言…可信度真是太低了。 我不住摇头叹息,神色满是无奈。 离渊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他低眸,看着我,“何事如此叹息?” “真相啊…”我感慨了一声,接着道:“果然只有少数人才可以看见。” 我忽如其来的一句感叹,让离渊神色微楞,他疑惑道:“为何这么说?” “谣言多是不可信的,可是…偏偏信的人呢,总是大多数。”我耸了耸肩,语气略了几分俏皮,面上笑意浅浅。 离渊步伐顿了一顿,轻笑道:“确实如此。” 可不就是这样么… 不过啊,琼华远离仙界,我倒是不曾受那些流言烦扰,可琳琅就不一定了,也不知天后还会有什么后招等着她…想想便有些担忧。 离渊将我带到了后山,他牵着我手,直往林中走去,随即在半路又停下,难道不是去寻小白? 我疑惑的望着他,离渊微勾了唇角,看着我,修长手指往旁边一指,“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往树丛中望去,只见一株不起眼的小树苗正奋力的伸展着腰身,它周身灵力格外活跃,源源不断的往它体内涌去。 这般有灵气的小树苗…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会教人忽略了去,实在是长的太普通了,一眼望过去,完美隐匿在了树丛中。 “这是…?”虽说看着普通,我却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离渊墨眸带了淡淡笑意,语气欣慰,“三株树。” “是它?!它都长这么高了?” 我惊呼出声,有些不敢相信,草木类修行极为不易,更何况是神树? 想当年…我万年才孕育出了芽,破了土,又是万年才成了一株小树苗…即便是天资聪颖的莘茉,也花费了好些时日。 可它…不过几百年而已,便达到了我几万年的程度…怎能不教我惊讶?! “你灵力的灌溉,将它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且不自觉输了精气,本就是同源,长势快一些也是应当的。” 看着离渊对这三株树如此喜欢的模样,我心底不由的开始冒酸气,语气也是酸溜溜的,“帝君是不是觉得三株树比我厉害多了?” 离渊似是并未察觉我语气中的异样,他目光仍是盯着三株树,嗓音淡淡:“它倒是比你努力多了。” “哼!”我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回走! 努力多了…努力多了…不就是嫌我修为低下么?! 还未至石桌,便被他从身后拉住了手,伴随着无奈的轻笑,“怎的气性这般大?” “帝君既然那么喜欢那三株树,看着它便好了,管我做什么?” “醋了?”离渊语气中带了调笑之意。 我哼唧了两声,“帝君想太多了。” 我才不会承认自己确实吃味儿了…可是,谁教我懒呢,平生最不爱的便是修炼了,枯燥无味,还不如看话本子来的有趣。 “怎的就这般不爱修炼呢?”离渊叹息着,手放在我肩头,将我身子扳了回来,他微凉的手在我脸上轻抚,“真是拿你没办法…本以为让你看看那三株树的修炼,能让你有所触动…呵…” 离渊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让我红了脸,触动是有了…不过却是想岔了… “只是…”离渊望着我,墨眸闪过一抹深色,终是无奈一叹,“罢了罢了…” 我被他如此神色弄的莫名,不解道:“怎么了?” 离渊轻笑,“总归有吾在。” 此时,我只当离渊是在与我诉说衷情,却不知…这一句话的背后,包含了多少宠溺与爱意,他的包容,远比我想象的更深刻,若是…我能早一点体会到他的用意,也许…后来那一切,便不会发生了,我便也不会陷入那般两难的境地,通彻骨髓却仍得不到救赎。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婚事初定 手机阅读 仙界有关琳琅为先后与他人苟且而生的谣言,在一个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午后,不攻自破… 话说那日,琳琅帝姬在与玘玥帝姬切磋之时,现出了真身——五爪金龙,望着半空中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金龙,再看向一旁畏畏缩缩被金龙龙息压迫连真身都无法变化的玘玥帝姬,众仙心底自有较量… 至于那可笑的流言,在琳琅金龙真身显现之后,谁还敢再多言一句? 只是,琳琅又免不了一番心寒,因天帝…在流言盛行之时,虽未对她冷言冷语,却也从未出面为她说过一句话,自家女儿真身为何物,做父亲的会不知么?若琳琅真不是天帝的孩子,他会容忍她成长? 天帝…这般放任天后为所欲为,将琳琅置于何地?这样的父君…又怎生让儿女信服? 不过…少了琳琅这一谣言分担一些众仙的目光,有关于我与离渊…外加一个轩辕玘玥之间的事儿,却被传成了各种版本,简直比司命命格簿子中所写的更为精彩。品书网 其中最是盛行的一个版本是这般说的… 玘玥帝姬本与离渊帝君两情相悦,奈何玘玥帝姬碍于女子颜面,迟迟未与离渊帝君表明心迹,遂以迟迟拖着。而离渊帝君本就性情冷漠,虽是爱慕玘玥帝姬,却也不曾言明…然,就在二人即将有进一步发展之际,惹人怒的蒂芜小仙出现了! 她不过下仙修为,却不自量力妄图占有离渊帝君!帝君本是见她可怜,才将她留在了琼华,却不想那厮死皮赖脸缠上了帝君,离渊帝君不耐其烦,曾几度将她赶出琼华,可那厮却是个不知廉耻的,竟一再返回琼华,跪求帝君…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得以留下… 看到这儿…我一口茶水再也止不住,径自喷了出来,“哈哈哈…这是谁写的?咳咳…哈哈…太好笑了…哈哈…” 我笑倒在案几之上,肩膀颤动的厉害。 “脏…”离渊嫌弃的说了一声,他将我拉了起来,抬手,便将那茶渍给挥去了。 我趴在他肩头,笑的花枝乱颤…手中还捏着司命传来的书信,“哈哈…离渊,你看…你看看…” 我捏着指,微颤着递至他眼前,离渊只瞥了一眼,脸色便黑了。 “太有才了…哈哈…也亏得轩辕玘玥想得出来这么阴损的招数…”虽说本树仙在这里面是个惹人厌的角色,可是…耐不住看的开心啊… 离渊喜欢轩辕玘玥?还不曾言明?还有进一步发展?…不得不说,轩辕玘玥的臆想症有点严重呐… “帝君…原来我这般不自量力、死皮赖脸、不知廉耻…” 我没说一句,离渊的脸色便更黑一分,清冷目光里寒意闪过,我丝毫不惧他周身冷意,径自缠了上去,双手环着他脖子,脑袋凑近,在他耳侧低喃着,语带揶揄,“帝君…那你喜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咯咯咯…” 我掩嘴偷笑着,却不妨离渊忽而将我扳过了身子,他唇角勾了一丝危险的笑,薄唇轻吐了一句,“喜欢的紧。” 我眨了眨眼,仍在怔楞中,便只见他俊美容颜在我眼前放大,我嘴角不觉扬起,大方的凑了上去,两唇相触,清幽冷香侵袭了我整个知觉,他强势却温柔的亲吻,让我渐渐软了身子,依附在他怀里,气息愈渐糜乱,喘息声愈发急促,我呼吸有些不畅… 唇上压迫之感渐离,我感觉他舌尖似是在我唇角舔舐了一下,脸颊一烫,睁眼,便是他灼热眼眸,薄唇因亲吻而染了嫣红之色,气息似有不稳,逐渐暧昧缠绵的氛围… 离渊紧紧凝视着我,眸中似有挣扎,我咬了咬唇,对上他染了情欲的凤眸,正欲开口,便被他手一用力,紧紧禁锢在了怀里,鼻子撞上他坚硬胸膛,痛的我差点叫出了声… 他温热气息洒在我颈侧,湿热的舌头在我脖子上轻舔着,细细密密的刺痛感…似是牙齿在啃咬,却带来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羞赧且愉悦,我只觉全身酥麻,心底因这悸动渴望更多,仰了脖子,嘤咛了一声… 离渊身躯一僵,牙齿忽而用力了些。 “痛…”我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 离渊似有轻叹,我听见他在我耳侧低喃,声音沙哑,“真想早些娶了你。” 闻言,我撇了撇嘴,“那便娶啊。” 离渊抱着我的手一紧,他咬了我耳朵,暗哑的嗓音带了魅惑,“不后悔?” 我面上仍是绯红,学着他动作,在他白皙的脖子上轻轻啃咬着,离渊身子立即一僵,呼吸愈发急促… 我双手捧了他的脸,微阖了眼,覆上他的唇,唇齿交缠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绝不后悔!” 回应我的,便是离渊狂热的亲吻,明明是个清冷的人,灼热起来…却似要将我燃烧了一般… “蒂芜,嫁了吾,此生便不得再想他人。” 离渊低喃着,语气竟带了丝委屈,我迷茫着睁开了眼,还未想清楚他说的是何事,便又被他气息侵占…脑中顿时成了一团浆糊,哪还顾得上他说了些什么。 …… 当离渊帝君即将迎娶帝后的消息在仙界炸开了锅之后,我仍在飘飘然中,我与离渊的婚事…便这么定了?为何我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浑身一个激灵…是真的疼。 小白端坐在椅上,右手握了笔,正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临摹着,却忽而抬头,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鄙夷之色,“蒂芜,你现在这个模样,真像个痴傻儿…” 我顿时怒了,阴测测的瞥着他,“你信不信我下一瞬便让你变痴傻儿?” 小白诚恳的摇了摇头,“不信,你打不过我。” “我!”我一口气提上来,差点没将自己给憋晕过去,缓缓舒了口气,我眯着眼,微笑着,抬手,屈指,“咚”的一下便敲在了小白脑袋上。 小白写字的手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了开来,小白哀怨的瞥着我,只得另换一张,他冷哼着道:“手痛不痛?” 我望着通红的手指,委屈道:“痛…” “痛你还敲?”小白鄙夷的睨着我,“那么多次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呢?这么大岁数了,还让别人操心…” ‘咔擦’一声,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这么大岁数了…这么大岁数了…这么大岁数了… 小白稚嫩的嗓音与他老成的语气似是形成了魔音,一直在我脑中贯穿着,我两眼含泪,捏着兰花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小白,“我有那么老么?” 小白似是被我吓了一跳,他拍了拍胸口,伸出小短手,将我兰花指一把打下,“这是什么动作…忒的恶寒…” “戏曲里面,娇弱的小娘子一般都是这么翘起来的…”我将兰花指放在眼前看了看,没错,是这个样子,遂点上他脑袋,“这是女儿家的动作…” 小白默了默,静静看着我,“女儿家的动作…我看不出什么,不过显然,你不太适合这么娇弱的动作,相信我…真的恶心…” “小白!”我气急,从椅上站起,“我看你今日是趁帝君不在便欺负我是么?” 小白神色莫名,“我没有。” “你就有!” “我真没有。”小白无奈了。 我语气却更是笃定,“你肯定有!” “有什么呐…?”离渊清冷嗓音从殿外传来,我面上一喜,朝小白挑衅般笑了笑,百年往外奔去。 “离渊,你回来啦…” 他轻笑着道:“还在院子门口便听得你声音,你们在吵些什么?” 说着便入了殿内,小白规规矩矩的朝离渊行了个礼,“帝君。” 离渊微微颔首,“摁”了一声。 我嘻嘻一笑,“也没什么…” 小白幽幽然睨了我一眼,我挑着眉梢,继续道:“我才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小白一个踉跄,差点倒地…他回眸,目光诡异的看着我,“蒂芜…你羞不羞?” “不羞!”我答的理直气壮,正气凛然,小白半晌无言,默默爬上了椅子,开始写字… 离渊牵起我的手,至软榻坐下,他声音温和,与我道:“蒂芜,下月初八便是吉日…” “嗯?”不解他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抬眸,看着他。 “呵呵…”他轻笑,捉了我一只手,在唇畔轻吻,“吾与应延商量过了,下月初八,宜嫁娶。” “这…这…”我刚想说,这么快…可是转念一想,将近一千年了,也不算快了,于是问道,“上神成婚也要看日期么?” “天道那是父神意志的残留,偶尔遵循一回,也并无不可。” “是…是么?”我喃喃低语。 不管事情已经怎样确定好了,我总是有几分身处梦境的感觉,恍恍然不知真实还是虚幻。 “你只需安心成为吾之帝后便好。”微凉的薄唇覆在我眼睑之上,那被宠溺被疼惜的感觉如此真切,真切的令我心口发疼。 “…好。”我埋首在他怀里,轻轻应着。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界混战 手机阅读 就在离渊帝君即将迎娶的帝后的消息在仙界激起了千层浪之时,神兽玄武携了数万水族直逼南天门的消息瞬间传了开来,仙界顿时沸腾了,众仙还未从离渊帝君成婚一事造成的惊诧中反应过来,便被玄武背叛仙界的惊诧中再度震惊到无以复加... 几百年前,仙界才遭受过妖界的侵犯,如今,又要面临玄武的攻击…更要防着妖界和魔界,即便是一直处于优势地位的仙界,也不免有些失措。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仙界众仙有不少主和的,毕竟玄武乃是神兽后裔,与仙界向来交好,还未清楚原因便贸然迎战,实为不妥。 可天帝此次的意志却非常坚决,当即便派遣了十万天兵,冲出了南天门,二话不说便开打了… 众仙心底虽是疑惑,却碍于天帝雷厉风行,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时间,只以玄武背叛仙界为由便堵住了他们的嘴。 就在仙界与玄武打的不可开交之际,妖界也开始有了异动,可令人捉摸不透的是…此次妖界派来的妖军却未袭击天兵,反而助天兵迎击玄武…玄武率领的水族顿时死伤无数,劣势尽显,被逼的节节败退。 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魔界出动了数万魔军,绕到了妖军身后,打了妖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数个时辰,妖军便损失了数千之数… 妖王百里骰翝气的差点吐血,亲自前去询问魔君是何意…魔君却不曾出现,只凶兽荒芜率领众魔军与妖军开战,而凶兽荒芜给出的理由更是霸道,只道是…魔君未曾归来之际,魔后受了妖界欺辱,魔君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下令攻打妖军,势必要为魔后讨一个公道… 魔君的魔后是谁?青丘之国最受宠的小帝姬,应延上神的徒儿,即便少了魔后这一称谓,又有谁敢欺辱于她?又有谁能欺辱得了她? 如此荒诞的理由,比之天后瑶池之宴上因生病而不曾出席的借口…不逞多让!可是百里骰翝此刻却没有任何办法,除非他去魔后面前赔礼道歉,否则…此事便只能等到魔君‘气消’了才可能停止。 可是百里骰翝性子也是个高傲的,一界之主…怎么可能放下姿态前去道歉?所以,这一场仙界内战…逐渐演变成了三界混战… 这演变趋势…直令我咋舌。 而那造成三界混战的小祖宗,此刻正占着我的床,嗑着我的瓜子,神色好不悠然。 “蒂芜,你这般看着我作甚?”苓歌盘腿而坐,一面嗑着瓜子,一面与我道。 我瞧了眼她不雅的坐姿,小声道,“苓歌,你可是帝姬。” 她呵呵一笑,斜眼瞥着我,挑着眉梢,“帝姬怎么了?” 一声轻叹,我无奈摇头…还好,她也只在我面前这个模样,在外人面前,装的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没什么…你这样就很好。”我笑了一笑,“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何要让胃口率领魔军去帮玄武?” 她嗑着瓜子,缓缓道,“我才不是为了帮那只老乌龟呢,不过是还他一个人情罢了…而且,哼哼…” 苓歌冷哼着,眼底满是不屑,“就是看不惯轩辕陵启那一家子,一个比一个会装…不过,下令的可不是我,是胥倾。” 她笑意狡黠,我却是更不明白了,那么拙劣的借口,魔君不可能会看不出,然他明明知道,却仍派遣数万魔军只为让她开怀? “别这么看着我。”苓歌撇撇嘴,“我当年…咳咳…还未化成人形之时,确实被妖界之妖欺负过,不过,那都是几千年之前的事儿了,我就那么一说…” 苓歌说着耸了耸肩,神色也有些无奈,见状,我似是懂了,我说苓歌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两界之战要死伤多少生灵她不会不知道,那数万魔军的出动,不是借口…而是魔君胥倾对她的宠溺爱护… “那你怎么突然来琼华了?”我问道。 苓歌笑意一顿,略有些讪讪道:“这不是…胃口打架去了,胥倾带着丸子也不知去哪了…” “所以…”我挑了挑眉,“你无聊了?” “这不是重点…”苓歌笑了笑,忽而跃下床榻,朝我走来,坐在我身侧,“我在魔界可是都听说了…你与离渊帝君的婚事…” 苓歌凤眸幽然闪烁着,眼底满是兴味,说及与离渊的婚事,我心底涌上一阵羞涩之感,面上有些发热,“你…你都知道了?” 苓歌脸色骤然板了起来,她面无表情的望着我,“若是我不知的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她语气冷冷,是生气的征兆。 我心头一跳,连连摆手,语气急切,“没有!我本就打算这两日给你去信的,没有打算隐瞒你。” ‘噗呲’… 苓歌笑出了声,凤眸里满是愉悦的笑意,“我不过玩笑而已,蒂芜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好哇!你又戏弄我!”我怒了,伸手便袭向她咯吱窝。 “哈哈…好了好了…哈哈…我错了,别挠了…哈哈…”苓歌见我气势汹汹,不敢回手,便一个劲的求饶。 “哼…还敢不敢戏弄我了?”我怒视着她,适才那一瞬…是真的怕她误会了,心下一急,便也就不曾思虑太多,只怪她装的太像了… “不敢了,不敢了。”苓歌双颊生嫣,樱唇直喘息着,眼角眉梢全是为褪的笑意。 我唇角不由勾起,“我终于知道…为何师父会叫你小魔头了。” 之前,我见到的,是失去夫君之后因苦痛而成长起来沉淀了顽劣性子的苓歌,那样的她,眼底总迷了一层薄雾,氤氲着哀伤,令人看着便心生疼惜…即便是笑着,笑意也总达不到眼底。 然此刻的她,眼底眉梢均是幸福的餍足,笑声肆意,眼底的狡黠流光总算是与传闻中的‘小魔头’搭上边了… 苓歌听我所言,撅了嘴,却是不依了,“我哪儿像‘小魔头’了?明明是温柔贤淑端庄优雅的帝姬!” 我望着她煞有其事的正经神色,终是忍不住了,‘噗呲’…忍俊不禁的笑声不约而同的爆发了出来,除我之外,窗外还有一声音... 我笑意一顿,还未开口,便听得苓歌朝外唤道:“胥倾!” 绝美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便出了门,隔了窗帘,我只听到她兴奋的声音… ‘你终于回来了?你带着丸子去哪儿了?都不与我说一声,害得我差点以为你要背着我给丸子找个后娘呢…’ 我面上笑意深深,走了出去,便见苓歌似无尾熊一般整个人都挂在了魔君身上,那周身散发着狂傲气场的魔君眼底虽有无奈,却仍是宠溺的拖着她身子,唇角带了淡淡笑意。 “本君不过五日不在,你便往外跑了?”魔君声音暗哑,丝丝危险气息蔓延。 我斜倚在门口,笑望着面带尴尬之色的苓歌,只见她眸光微闪,神色瞬间一变,清美面容之上带了丝委屈,“胃口被遣出去攻打妖军了,丸子也被你拐跑了…我一人呆在魔界多无聊啊,你与丸子出去玩也不带上我,现在还不准我出来玩了么?” 魔君眼底危险光芒散去,笑着轻抚她青丝,“本君带丸子是有正事,你去了也无用,我还得分心照看你。” 魔君说着朝我瞥了一眼,眼底少了初见之时的冷厉光芒,温和的点头示意。 我莫名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还未开口,便听得身后传来清冷嗓音。 “魔君。” 我回眸,便见离渊站在了我身后,墨眸静静望着魔君,微凉的手却将我手握住了。 也是,魔君入了琼华,离渊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离渊帝君。”魔君微勾了唇,眼底诡异光芒闪烁。 苓歌自离渊声音响起之时便从魔君身上跳了下来,低垂着脑袋,耳根有些发红,似是窘迫的很… “我们那一战…帝君可是准备好了?”魔君毫无征兆的宣战。 我有一瞬怔楞,苓歌亦是抬眸,看了眼魔君,再看向我,眼底多了丝无奈。 我亦是无奈的很…然,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魔界至尊与仙界上神之间的决战,无关仇怨,仅仅是他们二人的战斗。 “现在?”离渊声音带了丝迟疑。 “怎么?帝君怕了?”魔君狭长的凤眸微挑,神色满是挑衅。 我抬首,看着离渊,他清亮眸子似有难色,剑眉微蹙着,仍在思索。 “帝君…”我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离渊的实力我倒是不担心,可他此刻的神情显然是有隐情。 “无碍。”离渊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随即他看向魔君,“那便战吧。” 说罢,他松开了我手,朝魔君走去,周身仙力顿时激扬了起来,玄色长袍飞卷,‘飒飒’作响。 魔君缓步走近,妖异的血红色光芒从他体内散发,墨发飞扬了起来,沉重的压迫之感直朝离渊而去。 离渊神色淡淡,金色仙气在他身前形成了一把长剑,将那血红色光芒径自劈开,二人相对伫立,三尺的距离…金色与血红色光芒相互碰撞,各守了半壁,势均力敌。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似梦非梦 手机阅读 我与苓歌互望了一眼,眼底均是无奈之色,还存了点点担忧。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不过眨眼间,离渊与魔君已化作一道光影,升至了天空,只见血红色光芒于金色光晕不断碰撞,似是施展了瞬移之术一般,那交战的身影在天际留下了一道道残影,巨大的能量碰撞,光芒似彩霞般在天际绽放。 令人心悸的威压从高空而下,直将我压迫的呼吸艰难,身躯僵硬着,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渍。 苓歌走至我身侧,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她掌间输入我体内,身子顿时一轻,呼吸顺畅了过来,我微微侧目,望了眼苓歌,只见她咬着唇,面色有些惨淡。 在上古战神与魔界至尊气息的压迫之下,苓歌能坚持到如此地步,修为已是很不错了,哪像我…还需要靠她灵力舒缓。 “还好么?”苓歌问道。 我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天空中仍在交战的两人,“他们这一战…需要打多久?” “谁知道呢?”苓歌额角已沁出了一层薄汗,却仍在咬牙坚持着。 “苓歌,我好了很多了。”我握住她手,笑了一笑,那恐怖威压确实轻了许多。 她神色亦是一松,抬眸看向天际,“短时间内定是分不出胜负的。” 我点了点头,此时殿外一抹白影似急速朝半空飞去,我凝神看了一眼,立即喊道:“小白!停下!” 然小白却似未曾听见一般,直往交战中的离渊与魔君冲去,那庞大的虎躯携了狂暴气息,双翼震动着将空气都撕裂了,明亮的光芒从白虎口中爆出,霸道且强大的气息直往魔君而去… “小白将魔君当做敌人了。”我神色略有些焦急,倒不是怕小白将魔君打伤,而是小白如此莽撞入了那二人的战场,即便魔君无心对他动手,也难免不会误伤。 那明亮光波在接近虚影的那一刹,一道血色光柱从里射出,两相接触,小白最强烈的一击瞬间被破,而那血红色光线将明亮光波击散之后,笔直朝小白而去… 那扭曲了空间澎湃的魔气,若是击在了小白身上…那后果… 我只觉心跳在这一瞬停止,强横的威压渐近,我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前去解救小白…在这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眼睁睁望着那血红色光柱袭向小白,我面上已没了血色,惨淡的唇哆嗦着…眼眶泛红… ‘砰!’… 剧烈的冲击声响起,刺眼的光芒似是要将眼睛灼瞎一般,我本是不想闭眼,却在那强烈的冲击下,不自觉便微阖了目光,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小白… 手掌传来暖意,耳侧是苓歌安抚的声音,“蒂芜…” 我咬着唇,脑中仍是回荡着适才那一幕,树心似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慢慢捏紧…痛意难忍。 “蒂芜!小白没事!” 身旁传来苓歌兴奋声音,我怔楞了片刻,缓缓睁开了眼睛,便见离渊玄色长袍在半空划过冷然弧度,他手中抱了一人,朝我急速而来。 不过数息,离渊抱着小白来到了我面前,望了我脸上泪痕,离渊微蹙了眉,“莫哭…小白无事。” 我怔怔望着他怀里的小白,稚嫩的小脸泛了浅浅红晕,紧闭着眼,呼吸却是平稳。 我顿时松了口气,眼底泪花闪闪,再看离渊,却见他清隽面容惨白如纸,薄唇更是血色全无,用羽冠束着的青丝散乱了开来,因额角沁出了汗渍便贴了些许在额角、脸侧…狼狈的很。 我含在眼底的泪瞬间流下,上前抱住了他身子,急急问道:“帝君?你怎么了?” 离渊情形太过糟糕了,就算我再如何眼拙,也能瞧得出来…他连掩饰都无法做到了么? “无碍。”他微勾了唇角,朝我笑了一笑。 魔君亦是从天际而来,赤色长衫似一团烈火,配了他血色双眸,暴戾气息尽显。 “为何不躲?”魔君话音带了些许煞气,双眸幽火丛丛闪烁。 苓歌立即上前,拉住了他手,“胥倾…” 魔君狂肆气息稍稍收敛了些,将苓歌轻柔拥入怀里,目光却仍是盯着离渊。 离渊嗓音淡淡,“我们之间的切磋,无论何时都可以再续…但这孩子,却不能出事。” 离渊气息虽有不稳,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魔君微蹙了眉,目光在小白身上略过,略带轻蔑,“不过幼生期的神兽,本君已手下留情。” “多谢。”离渊开口道。 魔君与离渊修为不相上下,即便魔君稍差了些许,也足够一击将小白击杀,那血红色光柱,显然是留了力的。 魔君邪异眸光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今日一战,来日在续。” 适才离渊为了救小白,未来得及顾及身后,生生受了魔君一击,与未曾受伤的魔君相比,离渊已无法全力一战。 离渊微微颔首,“好。” 魔君环住苓歌身子,苓歌驻足,担忧的望着我,我浅笑着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点了点头,这才随着魔君离去。 魔君离去之时,唇角勾了抹玩味的笑,他望着离渊,凤眸微闪,留下了两个字,“魔魂。” 我清晰地感觉到,在魔君话说出口的那一刹,离渊身躯一僵,眸光陡然幽深,周身似有寒意散发。 “帝君?”我怔怔抬眸,目光关切。 离渊淡淡勾了唇角,仍是安抚的语气,“无碍。” 我却是不信,将小白抱了过来,掏出腰间白金葫芦,递至离渊身前,“这里面都是疗伤的丹药,虽说对于帝君来说,作用小了些…可总归是仙丹…” 离渊浅笑着接过,倒出了几颗,启唇,吞入了腹中,望着我,“安心了?” 我摇了摇头,“帝君这些日子可不许出门了,现在便去休息,魔君的魔气可不是那般好对付的…那一击肯定伤的很重,帝君你不用强忍着,痛的话你便与我说,我…唔…” 我话未说完,离渊便倾身堵住了我嘴唇,仍是那淡淡清幽气息,他手托着我后脑勺,悄然间便加深了这个吻,我顿时被亲的晕晕乎乎…想说的话顿时被抛掷到了九霄云外,只沉浸在与离渊的亲昵之中… 以至于何时将小白放回了闲觞院,何时与离渊回的寝殿…竟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好像一直都被离渊牵引着,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方。 “陪吾睡会儿…”仰躺在床榻之上,听着耳侧离渊淡淡嗓音,我似是才回神,微微侧目,便瞥见他疲倦睡颜,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在他脸颊亲吻了一下,柔声道:“睡罢。” 伴着他清幽气息,我缓缓阖上了眼,躺在他怀里,不知不觉坠入了睡梦中… 许久…许久不曾梦见过的情形… 拂幽… 他就站在那间院子里,唇角微漾着,眸底满是无赖之色,他轻启了唇,与我道:“阿芜,我饿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微张了唇,“拂幽…” 话虽说出口,却无声音,我微蹙了眉,不解的望着拂幽。 他笑意微敛,颇有些委屈的望着我,“阿芜,你怎么了?” 我心一紧,脚步不由自主的朝他走去,仰首望着他,仍是那俊美容颜,无双姿态,他见我走近,面上扬起了笑,眼底是明亮而张扬的光芒。 他是拂幽,即便是一样的容颜,我也能分辨出来,他是拂幽。 我很想问...你为何会在这儿?我还想问…你为何一直不出现?然此刻,我脑中闪过离渊清冷的目光,淡漠的眼眸中是温和的柔光…心绪顿时清明了些。 “阿芜,我回来了。”拂幽笑着朝我张开了手,期待的目光紧紧锁着我。 我不由的朝他再近了一步,神色有一瞬恍然,忽而瞥见他脸上肆意笑容,却又蓦地缩了回来。 心口一阵阵发紧,我垂下了脑袋,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我应该向前的么?我应该与他相拥么? 那是拂幽啊…我知道的,那是拂幽,我寻了一千多年…记挂了一千多年的拂幽,就在我眼前,不过三步的距离…可是我却无法迈出一步,脚下似有千斤重,我再也抬不起来。 “阿芜…”拂幽幽幽然唤了我一声,那委屈中带了无赖的语气,我再熟悉不过,他总爱用这一招,哄骗我为他做饭。 我深吸了一口气,胸腔有些发疼,抬首,望着那深入骨髓的眷恋,第一次…想要逃避,我忽而有些不敢直视拂幽的目光。 是因为…离渊么? “阿芜是不是不欢迎我回来?”拂幽张开的手垂了下去,扬起的唇角微垂,苦涩的弧度… 我张唇,说了句,“不是。”可却一丝声音都没有。 我为何会发不出声音… 眼见着拂幽眼底光芒逐渐暗淡,我有些急了。 “我原以为…阿芜会很欢喜的…”他望着我,眼底是浓烈的哀伤,勾了勾唇角,仰首望向了天际,满是干涩的声音,“我其实…很想念阿芜呢…” 说罢,他身影渐渐虚幻了起来…眼角似有晶莹闪烁… “不要!不要!”我仓皇大喊着,然却仍是无声,也阻止不了拂幽的消散… 我伸手,想抓住他,却穿破了他躯体,我心尖一颤,眼泪盈眶而出,“不要!拂幽…拂幽…不要!”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吃干抹尽 手机阅读 “蒂芜!蒂芜!” 焦急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我仓皇睁眼,手在空中挥舞着,被离渊抓在了手中,口中仍在叫喊着“不要”! 我怔怔然盯着离渊清冷眸光,面上惊恐神色还未退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不怕…不怕…”离渊轻抚我脸颊,在我额上轻吻着,声带安抚。 我兀自抽泣出声,适才的梦…清晰的令我心惊,拂幽身躯消散时的恐慌,如此真切… “帝君…我做了个梦…”我呜咽着。 “嗯。” “我梦到了拂幽…” 离渊轻抚我脸颊的动作一顿,微微一叹,指腹轻柔拭去我脸上晶莹。 我以为离渊生气了,急急解释:“我不是故意梦到他的…” 离渊闻言,似是轻笑了一声,嗓音却仍是淡漠,“嗯。” “我梦到…他消失了,帝君,他说他很想念我…”我抬眸,怔楞的望着离渊,那熟悉的容颜令我有一瞬恍然,心口传来疼痛却令我猛然惊醒,“可是…” 我埋首在离渊颈侧,声音沉闷而苦涩,“我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我应该开心的…” 在触及他眼底缱绻光芒之时,我甚至有些慌乱,那奋不顾身的勇气,不知为何…荡然无存… 可是在眼见着他消失那一刹,剧痛却在顷刻间席卷了心房,我伸手,想触碰他,却摸到了一片虚无,拂幽在我眼前化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了… “蒂芜,不过是梦。” 离渊嗓音淡淡,清冷之音却在此刻安抚了我仓皇无措的心,我紧紧环住他脖子,埋首在他颈项间,瓮声道:“帝君…我是不是很坏?看到拂幽的时候,我竟然想逃离…可是,他在我眼前消失,我却又心痛的很…” 离渊薄唇在我发顶轻吻,他声音微哑,似带愉悦,“蒂芜,你不坏,只是…不爱了,吾很开心。” 我抬眸望着他,眸色有一瞬迷茫,只听得他继续道:“拂幽…他曾是你生命中最是重要的人,即便是吾,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但是他已是过去,今后…你心底,除吾之外,不可再有他人。” 离渊话音掷地有声,不容我有一丝反驳之意…难得的霸道之言。 我唇角不由勾了抹笑,适才因梦境而惊惶的心在这一瞬安定了,帝君清冷傲然,却唯独对我诸多纵容宠溺,我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明知他不是拂幽,却依然任自己沦陷在他清冷温柔之中,贪恋他所给予的温暖…怎么办…又被帝君美**惑了,他色淡如水的薄唇,在我眼前紧抿着,灼灼墨眸凝视着我,眸光深处只我怔然的面容… 稍抬了脑袋,覆上他微凉的唇,一声满足的喟叹自我口中逸出,舌尖轻探,离渊配合的启了唇,任我在他口内毫无章法的游走…他清幽气息尽数入了我唇内,迷乱了我心。 不过片刻,离渊便捏住我下巴,化被动为主动,牵引我舌尖似在起舞一般,轻轻啃噬着,淡淡酥麻之感从我脚底升起,心尖微颤着,脸颊染了绯色,热气滚烫而来,似是要将我融化。 无力的绵软之感席卷了四肢,我攀附着离渊,仿若一叶扁舟,在他制造的海浪中起起伏伏,恍惚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离渊…离渊…”我低声喃喃,软糯的音调微哑着,喘息声渐浓… “嗯。”离渊轻声应着,埋首在我颈侧,舔舐啃咬着,气息愈发有不稳。 腰间玉带解了开来,衣衫轻扬飞落于地,腰身骤然一凉,我身躯微颤,他微凉的手指在我腰上轻抚,带起一阵阵涟漪,每过一处,火热酥麻之感侵袭而来,至将我灼的口干舌燥,不耐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却被离渊喝止。 “别动!”他声音暗哑,略带了狠厉,似在克制隐忍着什么。 我迷蒙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沁了汗渍的俊颜,淡淡绯色在他双颊生嫣,那清冷眼眸已幽深晦暗,眼底异样情绪汹涌澎湃,他紧紧盯着我,眸光灼热的似是要将我融化,薄唇携了清幽气息再度覆上我唇角。 微凉的手掌逐渐热烫了起来,在腰间徘徊着,直至覆上胸前柔软,我环着离渊脖子,回应着他的亲吻,对于接下来要发生之事…惧怕是有,然更多的是渴望…扑倒帝君呐…多年夙愿终是要成真了么? 离渊温热的手却在此刻退了下去,他埋首在我颈侧不住喘息着,抱着我的手箍得愈紧,生疼… “嗯…”我吃痛出声,迷茫睁眼,望着那如墨青丝,手不由在他颈侧轻抚,“帝君…” 声音软媚,带了不满的渴求,嘤咛着,似在控诉一般。 离渊身子一僵,呼吸更是急促了,我能感知到…双腿间灼热之物抵着,滚烫的令我心惊,面上绯色渐浓,我不耐的嘤咛着… “蒂芜,不悔么?”离渊手禁锢着我腰身,力气大的似要将我腰捏断… 我思绪清明了些,望了他眼底情欲之色浓郁汹涌,却被死死克制着,他薄唇紧抿成了一线,俊美容颜之上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我微勾了唇角,笑意莹然,满意的看着他眼底情潮在这一刻更为澎湃,仰首,在他眼睑轻吻,脸颊,薄唇…最后停留在他耳侧,轻咬着他耳垂,低喃道,“不悔的。” 离渊身躯微颤了一下,狂热的吻落在我颈侧,锁骨,胸前… “有些疼…别怕…” 离渊温柔语调在我耳侧响起,我似有睁眼,却只看到了一团浓雾,他清隽的容颜在迷雾间若隐若现,我看不真切。床帐垂帘,衣衫褪尽,肌肤相缠,如火般灼热,直将我脑袋烧的晕晕乎乎… 月色似妖,从窗隙跃入,银霜倾泻于地,细细的喘息声映了月色妖娆低和,妖媚的音调,为何那般像我的声音呢? 翌日,天光逼目,迷茫睁眼,望见的却不是我熟悉的床帏,手微动,柔软触感传来,身子似是被禁锢住了… 猛然惊醒,昨夜记忆一瞬涌入脑海,面颊顿时生热,僵硬着身子,我缓缓扭头,便看见了离渊刀削斧刻版的俊脸,微阖了双眸,浅浅呼吸喷洒在我头顶,他一手放置我脖子下枕着,一手揽着我腰身,将我禁锢在怀里,**的肌肤相触,无一丝阻隔… 我望着他暴露在外的白皙肌肤,默默咽了口口水,昨夜…我真的将帝君给扑倒了? 难以言表的喜悦涌上心头,那微不可察的羞赧之意瞬间被掩盖,颤颤巍巍的伸出未被抱住的手,轻抚上离渊脸颊,那一如初见时笔墨丹青细细勾勒的眉眼,仿若集了天地灵气,无双俊美。 忽而,那如墨的眼眸睁了开来,手腕一紧,便被他握在了手里,他唇角淡淡勾起,一抹清浅笑意。 “帝…帝君…”望入他清澈眼眸,不知为何,我心尖微颤着,似有心虚… 离渊薄唇带着笑意,在我嘴上轻啄了一口,墨眸凝视着我,唇齿间溢出一声餍足的喟叹。 “还疼么?”他手在我腰间轻柔着。 我愣了愣,刚想摇头,然稍动了一下,便觉腰肢酸涩的很…昨夜糜乱之景再度涌入脑海,再看离渊认真的神色,面上顿时一热…那被掩藏了的羞赧之意浮上眼眸,我抿了抿唇,不语。 “很疼?”离渊见我如此神色,眉头微蹙,眼眸里满是担忧。 他手掌温暖并附了些许灵力,在我腰肢轻轻揉捏着。 “我…我没事…” 我握住了他手,小声低喃了一句,在凡间之时,我也看过许多略带奢靡的话本子,第一次欢好的女子,是会有些疼痛的…不过小小酸痛之感,怎需灵力温养? “无碍便好,昨夜,是吾要的过多了。”离渊话音满是疼惜,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似天雷滚滚,在我脑海深处炸开了花… 要的…过多了… 过多了… 多了… 我神思一瞬不知游走去了何方,呆呆愣愣的望着离渊,半晌没了言语。 眼前此人…真的是离渊么?如此一本正经的说着那般暗藏了糜乱的话… 离渊似有在我耳侧说些什么,然我却一句都不曾听进去,只见他施施然起身,白皙肌肤柔滑两眼,却并不显得娘气…肌理分明,匀称且蕴含力量。 他并未有丝毫避讳,在我一瞬不瞬的目光下,有条不紊的穿戴好衣物,回首,低笑了一声,坐于床榻,俯身在我唇上轻吻。 我恍然惊醒,抬眸瞥见他眼底戏谑之色,顿时羞赧,双手在脸颊上拍了拍。 “还要休息?”离渊轻声道,微哑的声音…满满都是诱惑啊…诱惑… 我默默咽了口口水,往被褥中缩了缩身子,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我再…再睡一会儿…” 离渊微挑了眉梢,不置可否的轻笑出声,眼底含了宠溺,“那便好生休息。” 望着他颀长身形消失在门外,我缓缓舒了口气,目光看向头顶床帐,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竟然…将帝君给扑倒了…吃干抹尽了… 帝君从此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嘿嘿嘿嘿…” 控制不住的窃笑声在房内不断回响着,忒的渗人了些…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成长之路 手机阅读 小白昏睡了两日,便清醒了过来,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仍是那白白嫩嫩的可人疼的模样…然此刻我瞧着却惹人怒的紧。品书网 端坐在软榻之上,我执了酒盏,听见声响之后,斜眼瞄去,冷眼瞥着他。 小白目光似有迷茫,琥珀色的眸子仍泛着水光,眨巴着望着我,“蒂芜?” “别叫我。”我冷声道。 小白愣了一瞬,眸光一闪,面露恍然,“我竟然没事?” 我冷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蒂芜…”他小小身子从床榻跃下,至我身前,清澈眼眸中满是不解,“你生气了?” 我眉梢一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小白抬手,指了指自己双眸,神色认真道:“两只都看到了!” 我:“……” “蒂芜,你为何恼我?”小白在我面前坐下,胖小手拖着腮,眼底满是不解。 我知凭借他的思维,定是想不到那一层去,便沉了面容,紧锁着眉,开口时语气带了严厉,“那日为何冲上去?我明明叫你停下了!” “我没听见…”小白此刻倒像个凡间平常的孩童,扁着嘴,一副犯了错任你责罚的可怜模样。 “就算没听见,那气息你总能感受到吧?帝君与魔君之间的战斗,是你能参与的么?若不是魔君少下留情,帝君又及时相救,现在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小白愣了愣,半晌才喃喃道:“其实也不会魂飞魄散的…” “那你是觉得自己没错?” 小白闻言,立即摇头,眸光诚恳,“我有错,我不该不分清形势便冲了上去,害得帝君分心…” 我微叹了一声,手抚额角,“小白,一场比试算不得什么,可是…你若是受伤了,不光是我,帝君同样会伤心的。” “我…我那时候以为是有人袭击琼华,帝君应战…不知他们只是比试…”小白说着垂下了脑袋,稚嫩脸庞上满是羞愧之意。 “小白,凡事不能冲动,此次不过是比试…若是还有下一次呢?你虽然进阶的很快,可与魔界至尊比起来,还差很远…就算要帮忙,也得清楚自己的分量,否则…只是去送死,你明白么?” 小白乃是神兽,又由离渊亲自教导,修为进展神速,不过六百多岁便化了人形,难免心高气傲了些…可若是纠正其心态,任他骄傲的话,那前些日子的事故,还会再度发生… 到那时,又不知是个怎样的情景? 不论是离渊还是小白,我不希望他们之间任何一个受伤。 小白沉默了,他微垂了眸子,神色落寞。 我执了酒盏,抬手,清酒入喉,目光瞥向窗外,桃花开的正盛,满园绯色,幽香暗袭… 寂静的氛围被小白咳嗽声打破,我回眸,便见他手中握着空杯盏,稚嫩小脸之上红霞飞起,一手捂着嘴,不知咳嗽着,酒香飘散… 见状,我不由笑出了声,伸手在他背上轻拍着,“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小白顿了顿,闷声道:“蒂芜…我知道错了。” “哦?”我挑着眉,“真知道错了?” “我不该前去参与帝君与魔君那一战,相比他们,我修为太低,所以…”他抬眸,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我,“我应该与修为比我高却不会形成压倒性趋势的人交战,我觉得妖王就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觉得呢?” 我…… 一个暴栗便敲在了他头上,当然这次我也学乖了…幻了一把折扇在手中,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妖王修为即便不能与魔君与帝君相比,也比你高出很多,你若是去挑衅妖王,到时候…我可不会来帮你收尸!” 真不知这孩子哪来的好战因子,想我平素灌输的…可是以和为贵的友爱思想…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小白的性子…半点都没随我… “那我该去找谁挑战?” 我默了默,幽幽然开口,“你就不能歇停会儿?” “不行!战斗是成长的必经之路,整个琼华,除了你之外,我所有灵物妖物都挑战过了!”小白嗓音虽是稚嫩,眸光却执着坚定。 我抿了抿唇,问道:“包括帝君?” 小白顿时扬着脑袋,“当然!除了帝君之外,与我交战的都败在了我手下!” 看将这孩子给骄傲的,眼底光芒都要蹦出来了,略一思索,想起了司命曾说过的,神兽的成长之路… 这便是小白的成长之路么?不断的战斗,不断的成长… 迎难而上,不屈不挠,即便是在明知对方比自己强很多的情况下,依然奋勇迎战…小白便是靠着这份信念,成就了如今的上仙之位么? “你若要战的话,我不拦着,可是…不论怎样,都得给我将命给保住了,命都没了,还怎么战斗呢?” 我捏着他柔嫩的小脸,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小白重重颔首,忽而…他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脖子,疑惑道:“蒂芜,琼华蚊子很多么?” “嗯?” 我不解的望着他。 小白伸出了一根白胖小肉手,指了指我脖子,“你脖子好几个地方都被咬了…红通通的…” …我怔了一怔,红色印记… 眸光微闪,我摸了摸脖子,笑容顿时有些讪讪,我打着哈哈道:“呵呵…蚊子是挺多的,挺多的…” 小白狐疑的盯了我几眼,便移开了目光,缓缓道:“我要去修炼了。” 我捂着脖子,笑了一笑,道:“去吧去吧…” 直至他走了出去,我才松开了手,缓缓舒了口气。 小白那眼睛也太尖了…脑中忽而闪过那缱绻旖旎的画面,心口微颤,脸颊顿时一热,羞窘之感在心底蔓延… …… 玄武与仙界一战,因妖界与魔界的介入,僵持不下。 然仙界内却又起了谣言,不过此次谣言的主角不再是琳琅…而是天帝。 天帝管理仙界已经数万年,除了与妖魔两界偶尔有摩擦交战之外,未有过大的诟病,然此次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 道是天帝残杀神兽一族,先后已有玄武、青龙、白虎一族遭受迫害,而凤凰一族之所以能逃脱天帝的诛杀,乃是先后以死相要才换来凤凰一族的苟延残喘… 天帝残杀神兽,便是玄武此次率领水族攻上仙界的原因… 事实是否如此,还得待查证,然一些察觉了些许内情的仙人已然明了,更何况…天帝此前不问缘由直接应战的行为,也似是印证了此流言一般,欲杀人灭口。 众仙心底各种揣测,可没有确切证据,谁也不敢当着天帝询问一句…毕竟天帝积威已久。 然,不管仙界如何动荡,我与离渊婚礼的筹备却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已与师父商榷好,待婚期前三日,便将我接回虚弥宫,我本无父母,师父便是长辈,虚弥宫也算是娘家… 而小白…自我将他的身世说明之后便遁入了后山,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离渊总让我不要担心,可是…怎么能不担心呢? 小白不过千岁,他这般年纪,其实与凡间幼童无异…他将我当做亲人,从未询问过自己身世,许是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又或者根本不在意这些。 然我与他说的,却颠覆了他心底的认知,也不知…他能否承受,小白他…还是孩子… “帝君,小白真的没事么?” 这几日,已不知询问过多少次,可我心底仍是忍不住的一遍遍在离渊那儿寻求肯定。 离渊目光从古籍上抬起,望着我,有些许无奈,“蒂芜,小白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那他怎么还不出来呢?你又不准我去寻他…” “任何事…接受起来总得有个过程,他不过思考几日而已,你当年…”离渊话音一顿,失笑摇头。 我知他未说完的话是何意,不就是躲在不周山五百多年么…我那时… 好吧,其实也就是逃避,说起来,我还不如小白勇敢… “帝君,你真要在下月初八…娶我么?”我跪坐在他身侧,拖着腮,沉闷着问了一声。 “悔了?”离渊声调微扬。 “不是不是…”我连连摆手,“只是…仙界不是正乱着么?妖界与魔界也不太平…” 离渊轻笑,嗓音淡淡,“仙界如何…自有众仙操心,你何故如此担忧?” 我默了默,道:“与帝君成婚这么大的事儿…总得邀请些朋友来啊…” 我还想将琳琅、苓歌、司命…还有孟婆都邀请了来呢,可若是仙界与玄武之战不停歇,琳琅与司命如何抽空前来? “吾之大婚,不宜见血。” “嗯?”我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 “你所想见的,都会来的。”离渊淡淡勾了唇角,温和的眸光仿若并入了万千星辰,令我信服不已的光芒。 离渊既然开口了,便一定能做到,对于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扬着唇角,梨涡深陷,面上笑容璀璨,我扑入他怀里,在他胸口蹭着,“帝君,你太好了。” 离渊轻笑出声,胸口颤动着,他抬手,轻抚着我发丝。 静谧安宁的氛围渐渐弥漫,大殿内安静的只余离渊翻阅书籍的声音,以及…我趴在他心口,听见的他‘砰砰’的心跳声,祥和且美好。我微微调整了个姿势,往下一倒,便仰躺在他大腿上,抬眸便是他俊美容颜,空气中弥漫着令我心安的味道。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章 仙界请求 手机阅读 八月初一,卯日星君恪守职责,阳光正好,天际万里无云,当是一番美景,嗯…天气很不错。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离大婚还有七日,愈靠近那日子,我心愈是焦虑,按照司命的说法…应是婚前焦虑症,乃是正常现象,凡间女子大半都会如此。对此,我无言辩驳…只能默默做些旁的事,来将心底紧张之感驱散。 仙界与玄武之间的战争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却始终没个胜负,只是有关天帝的流言愈发多了,也似是更接近真实。 众仙中不乏有心境清明的,早已猜测到了真相,却碍于天帝的威严,自身修为不足,便不敢多言,遂以…全跑来了琼华,意思便是让帝君主持公道。 仙界中,师父应延老君虽是上神,却只专注炼丹,轮战力,怕是及不上天帝,也就辈分在那而已,众仙不得已…才会来请求帝君出面。 望着底下拜伏着的三三两两的仙人,说是不虚荣,定是假的。不论是修为还是辈分,他们均在我之上,如今…却要拜伏在我面前,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身侧的帝君,离渊帝君的帝后啊…这一身份,足够我在六界‘横行’了… 不能骄傲…不能骄傲…我一面与自己说道着,一面观察着众仙… “离渊帝君…”其中一仙人开口,言辞恳切,“仙界之事想必帝君已有耳闻,小仙等今日前来,便是求帝君出面…” “仙界之事,吾早已不插手。” 离渊仍是神色平和,眼底是淡漠的清冷。 真是个面冷心暖的上神… 我微微侧目,望着离渊,唇角噙了抹柔和笑意,说是不管…其实还是关切的,不然怎会设那么一大盘局,只为让天帝露出马脚?虽说他从未真正出手,可是自稷山妖兽异动开始,至如今玄武叛变,哪一件事不是在他的预测之内? 五百多年前,仙界与妖界一战,天帝的势力与威信已被削弱,反之,琳琅却是大放异彩,成了众仙膜拜的对象,中间那几百年…我不知离渊是否动过手脚,不过轩辕昱炝已被师父‘一不小心’弄成了痴傻儿,再无法继承天帝之位,天后亦是少了一大助力。 而轩辕玘玥,倒是继承了她母亲的阴狠毒辣,却毫无帝姬的威仪风华…仙界那些神仙都是成了精的,怎么会察觉不到?如此,不是更突出了琳琅绰约风姿? 离渊,应是早就计划好了,天帝事迹败露…被遣下九重天之后,便是琳琅身为帝姬入主仙界之时。 “帝君!”底下跪伏着的一仙人猛的抬头,声音已带了急切,“如今仙界除了应延上神,便只有您能压制天帝,天帝所为已违背了天道,诛杀神兽,与妖界为伍…如此作为,怎堪为凌霄殿之主?!” 那仙人眼眶已微微泛红,白胡子随着嘴唇张合一抖一抖的,那愤慨的神色满含了悲悯,他说罢,又是一拜。 其余几位仙人闻言,亦是一拜,齐声道:“望帝君援助!” 离渊眉头微蹙,淡淡开口:“仙界亦有仙界的命数,与其求吾施以援手,不如仙界众仙合力自行解决,九重天上…除了天帝,金龙血脉仍是有延续的。” 离渊的话,已是很明了,那几位仙人身躯一颤,怔怔然抬眸,其中一人道:“帝君是说…帝姬?” 中间‘琳琅’二字,那仙人消了音,只试探着问了一句。 离渊颔首,眸色平淡悠远。 “可是…”那仙人面色迟疑着,“帝姬乃是天帝之女,又怎会…?” “天道亦是正道,只有心存敬畏之仙人才能得天道拥护,天帝…已失了道心,琳琅帝姬心性作为如何,万年来,诸位应看的分明,父神所庇佑之仙界,非正主不能承。” 那仙人又道:“琳琅帝姬是父神所选之人?” 离渊摇头,“是帝姬选择了天道,而不是天道选择了她,是非恩怨,帝姬心中自有衡量。” 众仙沉默了,微垂了眸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抿了抿唇,看了离渊一眼,神色有些担忧。离渊淡淡勾了唇角,墨染般的眸子中带了些许宽慰,他伸手,覆上了我手背,轻拍着。 “帝君当真不能出面??”那为首的仙人眼底满是挣扎,仍是不放弃的问了一句。 离渊面上神色淡淡,眼眸却暗藏了锋芒,直直盯着那开口的仙人,不曾开口,威压却在这一瞬释放。 见状,我轻声开口道:“离渊适才便已经说过了,不再过问仙界之事,看在你们对仙界一片赤诚的份上,帝君已经将解决之道与你们明说,为何还要纠缠?莫非…你们在质疑帝君?” 为首的那仙人立即跪拜了下去,仓皇道:“小仙不敢!” “起吧。”离渊启唇,嗓音空茫在大殿回响,“天帝醉心权术,容不得半点威胁,他诛杀四神兽一族的行为,已触怒了父神意志,天道终复始,变中生乱,乱而复和,尔等只需恪守本心,维持仙界平和便可。” “谨遵帝君教诲!”众仙朝离渊叩首,缓缓起身,“小仙告退。” 离渊微微颔首,“去吧。” 待那些仙人走后,我抬眸,看着离渊,认真道:“父神陨灭还残留了意志在世间么?” 离渊微微勾了唇角,回视着我,眼底笑意闪烁,“谁知道呢?” “嗯?”我呆愣的望着他,半晌…眨了眨眼,是我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天道便是父神的意志。” “可是…天道只是规则,不是死物么?” 离渊点头道:“天道确实只是规则,却也是父神意志的产物,只是…数十万年的岁月,父神意志也许…消散的差不多了。” 离渊声音带了淡淡遗憾与不易察觉的悲伤,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怀念色彩,转瞬却又消逝了。 “那也就是说…天帝的诛杀四神兽,违反了父神的意志,可…父神的意志已经消散了?那帝君为何还与他们说…” 我有些不明白,既然父神意志已经消散,便也对天帝造不成什么威胁,那为何只让他们恪守本心,维持仙界平和?难道不应该共同联合反抗天帝么?天帝已经将神兽三族诛灭,难免不会向其他对他造成威胁的仙人动手… 说不明,哪一天…他会对离渊下手? 离渊眼底泛了淡淡冷意,“若是父神意志仍存的话,天帝便不敢如此行事,他许是察觉到了,才会肆无忌惮…吾适才所言,一是为了安他们的心,二便是暗示他们暗中拥护琳琅帝姬,毕竟…帝姬可是选择了天道。” 我默了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说有些复杂,可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天帝利欲熏心诛杀四神兽已为父神所弃,而琳琅顺应天道乃是下一任仙界之主,众仙只需拥护她便可。 “不过帝君,天帝为何会与妖界有勾结了?” 天帝身为仙界之主,神色中的威仪并不是虚假,那般高傲的人…又怎会去与妖界合作?更何况,天后可是杀害莘茉的凶手,百里骰翝对莘茉的爱恋,执着而疯狂,夹杂了无尽的遗憾与悔恨,这些负面情绪,绝对有可能转变为恨意…对天后的恨意,他与天后之间,不是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么? “各取所需而已,只是不知他们所能给予对方的与他们合作所能获得的…能否满足他们的野心?” 离渊说着,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精光闪烁,笑意在眼眸里流转,却是寒意凛然… 我盯着他眼睛瞧了片刻,浑身顿时一个哆嗦,帝君这个模样真是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帝君,其实你完全可以帮仙界的…是么?” 离渊侧目,望着我,语气淡然,“吾还要操劳与你的婚事,哪儿来的精力管仙界之事?” 我:“……” 半晌,我干干一笑,“呵呵…原来帝君这般操劳…” 离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与你成婚可真是个体力活...劳累的很…” 我:“……” 再度无言,我默默伸手,端起了桌上的酒盏,却因为手有些抖,酒水洒了些出来,沾湿了衣袖。 “我…我去换件衣衫…” 在离渊似笑非笑的眸光中,我逃也丝的离了大殿,直往闲觞院奔去…出门那一刹,我似是听到了离渊肆意欢笑之声,帝君…真是越来越邪恶了… 我背脊莫名一寒,抖了抖身子,速度更快了些。 彼时…我以为离渊不过是戏言而已,不曾深究…大婚之事全都交由离渊与师父处理,而我…只需每日陪离渊逗乐,安心待嫁… 若是我能多问一句,或者多深究一些,便能早一点察觉…那些明明应该知道,却因为离渊的刻意隐瞒而被忽略了的事。 然,离渊不愿让我知晓之事,我又如何能知晓呢?被他一心宠溺的我,被幸福围绕,沉浸在他有意而为之的美好中… 八月初五,离大婚还有三日。师父亲自来了琼华,将我带回虚弥宫。 途径南天门之时,那三界混战的痕迹已被消磨,只余空气中淡淡血腥味证明着曾在此处发生过的惨烈战事…也不知帝君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让三界暂时平息了战争…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两位帝姬 手机阅读 入了虚弥宫,我还未来得及喝口茶水,便见苓歌携了丸子款款而至,望着她面上扬起的笑脸与眼眸里的喜意,暖意顿时在我心底蔓延了开来。品书网 “你怎么这时来了?”我声音不觉带了惊喜。 “这不是来给你镇场面来了么?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捣乱,也得掂量着自己的分量不是?” 苓歌戏谑着说道,她手中牵着的小娃娃更是仰着脑袋,颇为神气道:“不管是谁敢来搅乱蒂芜姑姑的婚礼,宸儿一定将他打的他娘都不认识!” 还是个奶娃娃…语气却带了煞气,那清澈的眼眸中更是有淡淡血红色萦绕,这令我不禁想起了魔君…那双凤眸中偶尔略过的不也是这般血腥之气么?不过眼前这个缩小版的魔君显然可爱多了… 我微微一笑,捏了他柔嫩的小脸,夸赞道:“还是丸子懂事,不枉姑姑这么疼你…” “姑姑,不要唤宸儿丸子了!”奶娃娃一脸的认真。 闻言,我诧异的看了眼苓歌,却见她神色颇为无奈,“自从他父君回来之外,便为他取了大名,胥延宸…丸子对他父君崇拜的很,他父君一句‘丸子’二字实在有损威严,他便再不让旁人叫了…” “小娃娃已经这般在意威严了啊…”我轻笑出声,苓歌亦是无奈一笑。 我低了身子,望着那稚嫩小脸上紧绷着的肃然之色,眼底光芒一闪,便笑着道:“可是姑姑叫习惯了丸子怎么办?” 丸子紧抿着唇,沉默着思索了片刻,道:“习惯是可以慢慢改的,姑姑以后记得就是了。” 如此正经的神色,我看得直想笑,却压抑了下去,面露了些许苦恼,“可是姑姑觉得…丸子这个名字很好听啊…这可是你娘亲…想了许久特意为你取的,难道你忍心让你娘亲的一片心意浪费么?” 酒酿丸子啊…我抬眸,瞥见了苓歌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目光对视,均是忍俊不禁。 关于丸子的小名,苓歌当时与我说及时…我可是有些错愕了半晌的。本以为是有何特殊含义,谁知…不过是怀孕期间,喜爱吃酒酿丸子,便叫‘丸子’,还好不是叫‘酒酿’…万一某帝姬丧心病狂起来,叫‘酒酿’也是有可能的。 丸子抬眸,望着他娘亲,眼底满是沉痛之色,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挣扎,很是苦恼的模样。 见状,我语气带了些许诱惑,继续道:“而且,丸子可是长辈对你的爱称,比如姑姑我…还有你娘亲,叫你‘丸子’便是对你的喜爱,‘丸子’是你娘亲为你取的名字,与你父君为你取的名字并不冲突,你只让我们叫你‘宸儿’,莫不是有了夫君之后便不爱你娘亲了?” 听我所言,丸子顿时急了,他紧紧抓住苓歌的手,眸光恳切,“娘亲…丸子没有这个意思的。” 称呼自己已经变了…我唇角笑意略深了些,嘴角梨涡带了丝玩味的弧度。 丸子对苓歌的依赖…从三天两头的找娘亲便可看出,魔君在他出生之际便入了洪荒古界,在他归来之前,父君对于丸子而言…便也只是个代号,可是娘亲,却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依赖… 于苓歌而言,丸子便是她的精神支柱,她母子相依相伴一千年多,于丸子而言,娘亲除了是他可以依赖之人外,亦是他应保护好的人。 没有父亲的孩子,应是更容易懂事些吧,丸子对他娘亲,一向是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心疼的紧,可是从来都舍不得让娘亲受委屈的。 而某无良帝姬,奉行的便只有那句:坑儿子没商量。 不然也不会如此配合我,不过一瞬,脸上便堆满了哀戚,那盈盈双眸,更是泛了水润光芒。 小娃娃见状,更是无措了,他一把抱住苓歌大腿,“娘亲…你若是喜欢叫儿子‘丸子’,那就叫‘丸子’是了,左右不过一个称呼,只要娘亲开心便好。” “哈哈…真是个懂事的小娃娃…”我笑着摸了摸丸子的脑袋,丸子抬首,不解的望着我。 苓歌亦是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虽说你这小魔头让我受了些苦头,不过好在是没白痛…” 苓歌抬眸,与我相视一笑,逗弄这小娃娃可是她无聊之际最爱做的事,只是可怜了丸子…只要他娘亲一露哀伤面容,不论何事,都会立即妥协…两千年了,从未识破过他娘亲的诡计。 也许…有识破过的,不过为了逗他娘亲开心,便也任她逗弄… 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疼的孩子呢… 我不由轻抚了他脑袋,在触及他眼底的无奈之色后,我更是肯定…这孩子,也许早就不似他外表这般稚嫩天真。 “今儿是吹了什么风啊…将你这小魔头给吹来了?” 师父带了揶揄的声音从殿外响起,不过眨眼间,师父便捋着胡须走了进来。 “师父。”我与苓歌同时开口,唤道。 “师公。”丸子抬手,小身板正经的作了一揖。 “乖孩子…”师父径自忽略了我与苓歌,慈爱的望着丸子,“比你那小魔头母亲可是乖巧多了,想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 “师父!”苓歌不满的开口唤道,打断了师父接下来的话。 在儿子面前,苓歌定是不愿师父将她以前那些调皮捣蛋的旧事给暴露了出来的。 “丫头这么大声做什么,师父耳朵好着呢…哎哟…” 苓歌可没有我那般好脾气,直接上前便揪住了师父的胡须,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恶狠狠的,“师父啊..徒儿看您着胡子长太长了,该剪剪了吧?” 师父面色顿时一变,急忙护住胡子,面上笑意有些讪讪,“这…这就不劳烦丫头了…” “哼!”苓歌冷声一声,手一松,眸光却仍是狠狠的瞪着师父,那神色…仿若他再多说一句,她便会立即替他修剪胡子一般,小魔头的本色在这一刻显露毕尽。 师父神色有些恼怒,却又是自个的徒儿…舍不得责罚,便也只能生生受着,兀自哀叹不已… 我在一旁瞧的直好笑。 “小九丫头啊…”师父忽而转向了我,眸色幽幽。 我立即止了笑,神色一瞬肃然,“师父。” “那太虚软甲你可穿在身上?” “软甲?”我疑惑望着他。 师父点了点头,“就是为师先前送与你的太虚软甲。” 我摇了摇头,“不曾。” “那便穿上吧。”师父眼底光芒一闪,似有异样,可那异样之色出现的突然,消失的太过迅速…我不确定,是否是我的错觉… “师父…为何要穿太虚软甲?” 师父叹息了一声,“到时候也许用得着,穿上吧。” 师父似是不愿多言,说罢便离开了,来的莫名...走的也有些奇怪。 “师父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对?”我疑惑望着苓歌。 苓歌嗤笑一声,说了句让我更莫名的话,“也许更年期到了,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我:“……” 此刻我选择沉默,若是再问‘更年期’为何物的话…某帝姬又会望天感叹,无人能懂的寂寞了… 八月初七,琳琅携了众仙婢而来,那阵仗…似是将琳琅殿搬来了一般。浩浩荡荡的队伍,起码有数百仙人,均是妆容妍丽,身着华丽正装,气势恢宏。 “可惜我青丘人丁单薄,魔界又都是些魔物…不然怎么说也要拽几百个来。” 苓歌满脸的遗憾可惜,我却是有些惊了,琳琅这阵仗已是有些骇人,若是苓歌再来插一脚,这一场婚事,估计真得浩荡的只应天上有了…可我,却实在是受宠若惊。 “蒂芜…苓歌帝姬。” 琳琅身着宝蓝色长衫,金色腰带束腰,额间一抹淡金色细钿,举手投足间皆是尊贵气度。 “琳琅帝姬。”苓歌淡淡唤道,无多少热情,却也不觉冒犯疏离。 “琳琅…你这是…”我望了眼跟随在她身后的众仙婢,眼角有些抽搐。 “帝君大婚自得轰轰烈烈,除了离渊帝君为你准备的依仗之外,这些仙婢便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我急忙摆手,道:“这…这我可不敢要。” 她淡淡一笑,“这有何不敢收?” 我默了默,还是说了实话,“别说帝君…向来喜欢清静…我也有点不习惯。” 我目光有些为难,这么多仙婢…一下子涌入了琼华,到时…别说帝君,我自己也许都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琳琅顿时笑出了声,“我说着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啊?”我愣了愣。 “不过是送你出嫁的仪仗而已,这可是我琳琅殿的仙婢,你想要,我还舍不得呢…” 琳琅扬唇一笑,眉眼间满是别样风情。 我顿时明了,她又在逗弄我… 我瞥了眼身侧苓歌,她眼底亦是含了淡淡笑意,不由感叹...果然帝姬便是喜欢寻人开心。 我无奈一叹,开口道:“还是先回启襄苑吧。” 琳琅微微颔首,将身后仙婢交予了前来的佶砢,便同我一块往启襄院走去,一手拉着苓歌,一手牵了琳琅,六界之中最是尊贵风华的两位帝姬…均在我身侧…心底暖意融融的同时,夹杂了些许飘飘然… 我蒂芜,也是俗气呐俗气...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二 迎亲仪仗 手机阅读 逶迤拖地的正红嫁衣,似烈火颜色,金丝光灼缠就了凤凰图案,展翅金凤高扬凤首,欲冲天而起,背面尾翼长飞,尾裙曳地三尺余长,身形轻动,便觉淡淡光亮自凤袍绽放,流光溢彩。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裙裾边缘金线绣了繁复纹路,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将领口扣住,外披正红霞帔,玉带束腰,其上缀了鸳鸯环佩。 长长的头发挽起,凤冠高戴,额前垂了金丝并珊瑚流苏,赤金凤钗斜插发髻,凤尾微扬,凤口衔了珍珠碧玺,流光闪烁。 青丝如墨,余下几缕垂在胸前,使**中更多了几分灵动。那娇俏的脸蛋略施粉黛,远山黛眉淡淡,长长睫毛浓密而卷曲,在铜镜前微颤着,似是小扇忽闪,唇上点了唇脂,红艳如火,虽是淡妆,却添了几分倾国颜色。 “蒂芜,你真好看…”苓歌站在我身侧,明亮的双眸带了几分痴迷。 我淡淡勾了唇角,却因她下一句话笑意僵在了唇边。 “果然打扮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苓歌摩挲着下巴,若有其事的点着头,打量的目光在我身上不断流连。 无奈一叹,却触及她怪异目光,脸颊生热,“你这般看着我…怪怪的…” “妖而不媚,庄而不严,这嫁衣选的极好。”苓歌目露赞赏,原来是在看嫁衣…我悄悄舒了口气。 一旁仍在忙活的琳琅闻言,回首淡淡一笑,“帝君亲设计的,能不好么?” 我有些羞赧,关于此事…我也是听琳琅说的,自确定婚期以来,离渊便让九天织女织就嫁衣,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来,这嫁衣…仿若他设计的一般。 “吉时快到了,来,盖上红盖头。” 琳琅将红色轻纱覆在我头上,眼前顿时迷蒙了起来,微垂了脑袋,才堪堪看清脚下的路。 苓歌柔软的小手此刻握上了我手,琳琅亦是在另一侧扶着我,时不时提醒我注意脚下。 其实,虚弥宫的路即使我不熟,依我数万年的修行,也必然摔不了,可她仍是一处一处耐心的提醒我,这一番真切情意,让我心底暖意渐浓。 “蒂芜,你真是有面子…”苓歌忽而开口,语气中满是兴味。 “怎么说?”我接着她话问道。 “四海八荒内最是尊贵的两位帝姬来送你出嫁,这可是顶级伴娘团队的待遇啊…” 这几日相处,我也大致明白了她口中的伴娘是何意,心底更是感动。 我是不周山孕育而出的神树,除了莘茉,再无其他亲人,若不是拜了师父,也许我连出嫁的地方…都得好生琢磨一番,更何论送嫁的亲人…按照成婚礼数,是要有亲人送嫁的… 而苓歌与琳琅,担当了这一身份,此刻…她们都是我的亲人。 眼圈一红,我紧抿了唇,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涌上来的万般情绪压下,那一声道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悄悄握紧了她们的手… 她二人感受到我的情绪波动,亦是紧紧回握着我。 至虚弥殿前,师父已然在等候,隔了红盖头,我看不清师父的神色,却听到了他微颤的声线。 “小九丫头也终于要嫁人了…可惜你那些师兄师姐们都是不成器的,也不知在哪逍遥去了,连小师妹成婚都不曾归来…” 师父叹息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遗憾,师父…远不似他表面那般淡然,对于师兄师姐们,他应该也是想念的吧。 “师父,就算小九嫁人了,也依旧是师父的小九丫头…” 我缓缓屈身,对着师父拜了三拜,额头磕在了玉石之上,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是心口,酸胀之感直上涌,堵在喉咙口,令我说话都带了颤音。 “快快起来…磕红了脑袋,离渊可要心疼了,想当初送你去离渊那学习仙术,距今也不过千年时光,那时还只是莽撞的小丫头,如今成了帝后了,能将离渊拿下,为师甚是欣慰啊…” 为何我总觉得师父话里有话呢?然帝君前来迎接的依仗已缓缓而至,隔了红纱,然那铺天盖地的粉色花瓣却在我脚下朵朵绽放,似是下了一场花瓣雨一般,浪漫的桃色至将众人眼底都染上了粉色。 恍惚间,我似有听到师父嘟囔了一句,“离渊娶的可是本老君的乖徒儿啊…可不就矮了我一辈么?哈哈哈…” 那贼兮兮的嗓音骇的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心底更是无奈,师父莫不是还想让帝君唤他一声师父? 他若是真受了帝君一声‘师父’,也不知承不承受得住天雷荒火…毕竟离渊可是父神的亲传弟子… “蒂芜,帝君来了。” 琳琅在我耳侧低语了一声,我心顿时‘怦然’一跳,握着她俩的手微微用力了些。 “不用紧张,你就当回一趟琼华好了,不过…此次随你回的人…有点多呐…” 苓歌语带戏谑,那不着调的话语却无端令我放松了许多,我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咽了口口水,在她二人的搀扶下,尽量平稳的往前走了几步,静候帝君到来。 那浩荡的依仗我看不真切,可是从身旁仙人抽气声中便能感知到,离渊前来迎亲的队伍…该是如何震撼人心。 连琳琅也不由感叹道:“帝君这阵势,也太强悍了些…” 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却不能掀开盖头看一看,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时,苓歌在我耳畔低语。 “离渊帝君迎亲的队伍一眼望不见尽头…估计好几百,而且,他们身上均没有灵魂波动,那是纯粹的灵体,应是帝君仙力幻化,前面几十灵体幻化了婢女形态,手提了花篮,桃花四散,中间一段有敲锣打鼓吹奏唢呐的灵体,其后便是一顶凤轿,高十尺,宽六尺,轿身精致华美…其后又是吹奏的灵体,最后…应是守卫了,统一的大红色喜庆袍子,队伍上方还有雀鸟盘旋,鸣啼附声…比我当年出嫁的时候阵仗还要惹眼些…” 虽说耳听不如眼见,可是此时此刻,光是想象…我便能感知到那恢宏的仪仗,心尖微颤着,一股无名的感动在心房蔓延开来,离渊…其实远不必如此煞费苦心,比之帝姬出嫁更是威仪的阵势…只为迎娶我这小小树仙,未免太过招摇了些。 我默然等待着,耳侧再度响起灵感话音,“离渊帝君…唔…他就在你面前。” 在我惊愣的瞬间,她与琳琅同时放开了我的手,身子移开了些许,而我微垂的目光下,出现的便是一双藕丝步云履,正红的袍边金线闪闪,繁复纹路与我裙裾相称。 “蒂芜…”离渊缓缓开口,清冷的音调带了丝异样的暗哑。 我心口一颤,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成了拳,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渍。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在了我眼前,白皙的掌心朝上,隔了红纱,我缓缓抬眸,他俊美容颜在轻纱之外似有朦胧美感,诱惑平生。 我默默望着他,将手交付他掌间,微凉的手掌一瞬将我握紧,牵了我缓缓前行。 这一段路,很短,可我却希望它能再长一些,就算只如此到永远,我也是甘愿的。 离渊揽了我腰身,将我放置凤轿里面,清幽檀香弥漫,他手掌隔了轻纱在我脸上轻抚,“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多美好的词,听得我眼眶都泛红了,我重重点头,凤冠上缀着的流苏‘叮咚’作响。 他似是轻笑了一声,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便跃下了凤轿,耐不住心底渴求,我手稍稍掀开了红盖头一角,往前方望去,离渊却正在此刻回眸,墨染般的眸子里映了几许了然笑意。 我脸一红,顿时放下了盖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不知过了多久,凤轿骤然一停,我猝不及防的往前倾了一下,险些跌出了轿子,还好稳住了,不然又要给离渊丢脸了…我抬手在心口轻拍了几下,舒缓着惊慌之感。 此时,前方响起离渊不耐的声音。 “帝姬这是何意?”冷淡的音调,已带了怒意。 “帝…帝君…” 那般委屈娇媚的嗓音,不是轩辕玘玥还能是谁? 在这成婚的当口,竟然挡路拦人?这厮莫不是以为我好欺负了?我正欲掀了红盖头,却突然想起琳琅所言,红盖头只能夫君揭了开来,遂强压这怒意,额角青筋直跳… “还请帝姬让开。” “我不让!我要是让开了,你便会与那个低贱的下仙成婚了!为什么…帝君,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哪点比不上她了?她那般平淡的姿色微末的修为,怎堪为您的帝后?” 离渊声音冷凝,“吾之帝后,还轮不到他人言说,帝姬请慎言,羞辱帝后的罪名,怕是不比残害仙僚轻。” “你都知道了?也对…你是离渊帝君,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呢?可是…帝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那个女人,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帝后,她不配,不配!” 轩辕玘玥已然疯狂,那般狠厉而不加掩饰的声音尖锐的刺耳。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雷荒火 手机阅读 “吾之帝后,除了蒂芜,再无人能胜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离渊淡漠的嗓音,在周遭嘈杂的氛围中依旧清晰可辨,我唇角不由扬起,眉眼弯弯映了愉悦笑意,抬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掀开了轿帘一角,透过眼前覆盖的红纱遥遥望去。 离渊一袭正红锦袍伫立于仪仗之前,如墨的青丝一丝不苟的用玉冠束于脑后,颀长身形有如峻峰挺立,不过背影,那如玉身姿便已令我心驰神往… 而在离渊身前,轩辕玘玥咬着牙神色近乎疯狂,她赤红着眸子,长长裙裾因气息紊乱而‘飒飒’飘扬,发丝凌乱的铺散开来… “还请帝姬让开。”离渊负手身后,声音已带了些许不耐。 轩辕玘玥却张开了手,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决然,“我不会让开的!帝君若是想过去的,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离渊沉默了片刻,薄唇微启,轻吐了两个字:“绕道。”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势从轩辕玘玥身边拐了过去,风吹起了轿帘,隔着红盖头,我微微侧目,便只见她仍保持着张开手的姿势,僵硬着不懂,浑身似是被落寞孤寂包围。她机械的转身,仰着斑驳泪痕的脸,仿若实质般憎恨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轿子里的我…阴鸷的扬起了手… 澎湃仙力自她掌间迸发,她飞身而起,直朝我袭来。 我施施然坐着,神色不变,眼见着她离凤轿不过三尺,手掌卷了狂风将我头上红纱吹拂而起,露出了半边脸…整个过程,不过三息。 她见我不闪不避,满含了狠意的眸子带了些许惊异,然片刻便被狂喜所掩盖,光芒如炬盯着我,似是要将我身躯洞穿一般。 喜意席卷了她双眸,却存了不过一瞬,画面似是定格了一般,她手掌已拍上凤轿,却无一丝波动,仙力在接触到凤轿的刹那荡然无存,她瞪大了眸子,绝望浸染的眼眸满是疯狂的血红,随即她神色一僵,惊疑不定的转过脑袋,双眸蓦地爆睁…… “帝君…” 她咬着牙,哀戚的声音携了无尽恨意。 离渊冷冷瞥着她,袖袍一甩,轩辕玘玥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飞过一道弧线,摔落在了远处…空中血渍划过,飘洒而下… 我凝眸望去,轩辕玘玥瘫软在地,半晌不曾起来,身前是点点嫣红血印。 “可有受伤?”离渊关切着问道,我回眸,便见他墨染般的眼眸里淡淡厉色还未退去,却温柔了眸光,定定望着我。 我摇摇头,“我没事。” 离渊颔首,嗓音温和,“别怕。” 随即飞身而去,至队伍前方,带领众灵体,直往琼华而去。 不过三日时光,琼华已焕然一新,整座仙山红色遍布,每株树树枝之上都缠绕了红菱,卷成了花苞模样,那座宽宏大殿挂满了喜色贴纸,瓦砾泛了柔和金光,玉阶之上铺满了桃花,直蔓延至大殿之内。 大殿一旁是新设的祭坛,威严之气从祭坛散发,众仙均离祭坛数十尺,不曾靠近,唯有师父举了香烛,奉过头顶,再插入坛内。 凤轿停下,离渊缓缓朝我走近,伸了如玉手掌,递至我眼前,我嘴角噙了淡淡的笑,伸手与他掌心相贴。 下了凤轿,长长裙裾拖曳于地,在众仙艳羡的目光下,与离渊携手,朝祭坛走去。 师父已等候在一旁,平素带笑的脸如今满是肃然,看向我时隐隐带了担忧,不知为何…我莫名有些不安,那威严肃穆的祭坛周身散发的气息,威压太甚,我心有抗拒,走的有些僵硬… “不怕。”离渊在我耳畔轻语,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虽是淡淡两字,却让我顷刻间镇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步伐轻移,不紧不慢的伴在他身侧。 至祭坛前,师父缓缓开口:“祭天!” 我有一瞬怔楞,祭天??不是一拜天地…么? 师父话音刚落,离渊周身恢宏气势突发,墨眸沉凝肃穆,在一众抽气声中,祥和的氛围一瞬威严庄重,狂风卷了砂砾飞扬,漫天白云渐变成了淡金色,九天战神的威势在此刻尽显… 离渊伸出白皙手掌,掌间是一块通体血红的玉牌,玉牌之上刻了离渊与蒂芜二字,似是浑然天成般契合,怔怔望着那玉牌,浓烈的心悸之感一阵强过一阵,忽而指尖一痛,我低眸看去,与离渊相握的手指间涌出了一滴血,晶莹的血珠透亮血红,与它相伴的是另一滴带了淡淡金色的血。 血珠不紧不慢的朝玉牌靠近,刚触及玉牌,便被瞬间吸入,空气刹那间凝滞了,强烈的威压从祭坛内爆发,我呼吸一滞,险些稳不住身形,隐约间似是听到了师父叹息着说了一句,“上达天听。” 还未明白上达天听是何意,周边气压骤然一变,离渊忽而侧身,紧紧抱住了我,按住了我脑袋,我埋首在他胸口,眼角余光瞥见天光已从淡金色转化为灰暗,狂风扬起衣袍翻卷,砂砾四起,将我露出的脸颊打的生疼,急急闭眼,躲入离渊怀里… “帝…帝君…”我声音带了些许惶恐,这般情景,我从未听说过…为何会这样? “别怕。”离渊手在我头上轻抚,嗓音温和宽慰。 “这是…怎么…回…” ‘轰隆隆’!! 话未说完,天际响起了阵阵雷鸣,那狂肆的气息直压的我喘不过气。 “别怕,一切有我。” 离渊将我护在怀里,挡住了我目光,我只感觉闷雷声响,那强悍而狂暴的雷鸣,伴随着肉体碰撞的声音,震耳欲馈,我脑袋渐渐有些晕眩,这时…身上淡淡金光闪烁,将那不适之感驱散了些,我想抬头看看,却被离渊紧紧禁锢… 雷鸣已过四十九声,却仍未有停止的意向,往后每一声响起,离渊身躯便微颤一下,即便是迟钝如我,也察觉了此刻的不对劲… “离渊…离渊?”我艰难的张嘴,唤着他名字。 “不怕…唔…”一声闷哼,离渊声音一顿,天雷道道…直劈而下。 而我却惊愣了,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适才…那天雷是劈在了离渊身上,是么? 那天雷,竟全劈在了离渊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的分明,那不是雷公用神器制造的惩治凡人的天雷,而是纯粹的天之力…上神之体,能与天之力对抗么? 我周身淡淡金光仍在闪烁,身子被禁锢在他怀里,毫发无伤…可他身躯却颤动的更明显了,他…将神力都用在了我身上么?那他怎么办? 眼泪盈眶而出,我猛地挣扎了起来,却发觉自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困难,离渊…不知何时已给我下了定身咒… 眼泪‘扑簌簌’掉落,我微哑着声音唤着,“离渊…离渊…” 离渊轻叹声在我耳侧响起,如此缥缈,又如此真切的声音,“莫哭…” 他独自承受着天雷,我周身厚厚的防御不光是离渊身躯的阻挡,还有他用神力凝结的道道神光,他大半神力…都用在了我身上。 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落下,离渊依然紧紧抱着我,不曾松动半点。 “离渊…将定身解开…”我声带了哭腔,眼泪模糊了视线。 无法动弹,无法感知…不安之感在我心底一圈圈扩大。 “再等一会。” 八十一道天雷已然落下,还要等什么? 不过片刻,漫天的火光便给了我答案,与喜袍相当的颜色,直直灼伤了我眼球,那般炙热的温度,似是要烧尽一切。 “离…离渊…呜…”感受那澎湃的凶煞之气,我眼泪掉的更汹涌了,我多想与离渊一起承担,可是他却将我禁锢着,让我眼睁睁望着那冲天火光将我们淹没… 被离渊所设的屏障保护着的我,除了炙热的温度有些不适之外,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是离渊… 他嘴角流下的血,滴在了我脸上,温热的血似是滴在了我心口,将我心脏灼的生疼… “放开我…离渊,放开…” 眼泪混合着血滴蜿蜒而下,在我脸上流下道道血痕,离渊抱着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那禁制却始终不曾解开… 离渊呼吸渐趋不稳,我抬不了头,无法看到他神色,可却也能想象,他如今是什么模样… 承受了八十一道天雷与荒火…即便是上神,也不可能安然无事…何况离渊将大半神力都用在了我身上… 半个时辰之后,漫天火光终于消散,天空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碧空如洗,微风和煦送来桃花清香。 离渊终是缓缓松开了我,禁制在他松开那一瞬解了开来,我却默然垂首,不曾抬眸。 他指腹微凉在我脸颊轻抚,拭去面上斑驳泪痕,轻柔的嗓音仿若适才一切都未曾发生,“蒂芜,从今往后,你便是吾之帝后。” 眼泪‘扑簌簌’掉个不停,离渊却依旧耐心的擦拭着,不曾多言… “帝君…不给一句解释么?” 我哑着声音,语气满是哭腔,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现在是何模样…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异变突生 手机阅读 “就像历劫一般,几道天雷罢了。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离渊伸手,将我仍有些冰凉的手指握在掌心,淡然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异样。 我缓缓抬眸,眼眸边缘仍是迷了一层雾气,他唇角血渍已消逝,俊美容颜之上浮了浅浅笑意,却仍遮不住惨白的脸色。 我定定的望着他,启唇道:“真的只是几道天雷而已么?” “吾乃上神,无碍的。”他朝我宽慰一笑,却避过了我的问话。 我自是不信的,可是…却不忍拆穿他,他已承受了如此多,我能做的便是不令他再担忧。 深吸了一口气,我抹了把脸,唇角微扯,现了一抹清浅笑意。 他见我如此模样,神色明显一松,眸光满含了温柔宠溺。 离渊转身,面对这众仙,“多谢诸位来参加吾之婚宴。” “恭贺帝君!”底下一片道贺之声。 离渊携着我,飞身至了殿内,小白此刻小大人一般招呼着众仙入座,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肃然。 入了寝殿,那些喧嚣吵闹之音似是被隔绝在外,寂静无声。 离渊将我牵至床榻,坐下,我能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了些。 良久…不曾有何动作,静谧的氛围中,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帝君…”我开口,唤道。 离渊似是惊了一下,手指微颤,他扭头看着我,清冷眸光似是闪过一抹深邃的厉色,隔了红盖头,我不知那是否是我的错觉。 “盖头…”我无奈开口道。 帝君…太不懂情调了,即便隔着红纱我依旧能视物,但总归看不真切,他却一点都没意识到… 离渊低低笑了一声,伸出了如玉手指,挑起我头上红盖头,视线一瞬光亮,最先映入我眼帘的便是离渊的面容,俊美容颜无双之姿,羽冠束发,青丝如墨,长眉入鬓,墨染般的眸子中浮了点点星光,高挺的鼻子,色淡如水的薄唇…一切都完美的刚刚好… 就是脸色惨白了些,比我想象中更未苍白…血色全失… “很疼的吧?”我眼圈微红,伸手,抚上他脸颊。 他握住我手,微微摇头,“无碍。” “你知道的,我有太虚软甲护身,如今亦有上仙修为,那天雷再厉害,也要不了我的命…” “即便有半点伤害,吾也不会让你承受。”清冷的嗓音,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怎么那么傻呢…”眼泪盈眶而出,唇角却不觉勾起,脑中却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我神色略微一滞,呆愣了片刻,随即定定望着他,“是不是…因为我修为不够?” 仙界成为仙侣的仙人不在少数,可却从未听说过成婚之际要受天雷荒火的… 离渊乃是帝君,父神嫡传弟子,仙界至高无上的存在,而我…却不过堪堪渡劫的上仙,正如轩辕玘玥所言,其实…是配不上帝君的身份的…所以,天雷是朝我而来的么? 终是明白…离渊为何总是让我勤加修炼,早日成就上神之位,最终却败在了我的慵懒之下… ‘总归有吾在。’ 那日…在后山,他所言之意,便是这个意思么?不论天雷亦或是荒火,都有他在… 离渊勾唇笑了一笑,俯身在我额头轻吻了一下,“与你无甚干系,吾之婚事,父神总归是在意的,这天雷荒火不过是他残留的意志而已…” “父神的意志?为何会这样?” “吾之帝后,即便不是神位,也应当修为深厚,若连这天雷都受不住,便也不堪为之…” “所以…还是因为我修为不足,是么?”我低垂了脑袋,声音闷闷。 若是我有能力独自承受天雷荒火…亦或是为离渊承担一点的话,他是不是便不会受伤了? 我能闻到的,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血腥味…与嫣红喜袍融合在了一起… 离渊伸手,将我凤冠取下,轻启了薄唇,“吾要娶的,便是能让吾甘愿承受这些的你,而不是能与我一起分担的旁人。” “不过几道天雷,吾都不能为你抵挡的话,何谈保护?况且,吾怎会让你在吾眼前受伤?” 他在我眼睑上落下一吻,清幽气息萦绕在我鼻翼间,“吾出去一会儿,他们既然都来了,不便让其久候。” 我默默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如玉身姿缓缓朝外走去,挺直的背脊之上…衣袍颜色比周围明显深了一层。 圈圈水光在眼底盘旋,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落泪的冲动…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与荒火怎么可能是如此轻易便承受的住的?若真是如此的话,他也不会在明知我身穿太虚软甲之时,用身躯阻挡不说,再而在我是周身设了结界…只为护我周全… 可他不愿令我担忧,我便只当是不知… 离渊离去不过片刻,苓歌便入了房内,见我一脸呆滞的坐在床榻上,神色有些疑惑,悄然走近,弯着腰负手身后,好笑的看着我,启唇道:“怎么了这是?幸福傻了??” 我略微一惊,抬眸的望着她,“苓歌?你怎么来了?” “怕你一人太无聊啊…我看到离渊出去之后立马溜进来了…”她朝我挤眉弄眼的,唇角笑意狡黠又…猥琐… “你来这儿…那丸子呢?你将他丢哪儿去了?” “呃…”苓歌讪讪一笑,“这不是…看丸子挺喜欢你们家那个小娃娃的么?便让他们一块儿玩去了…” “小白?” 苓歌点头,理所当然道:“两个小娃娃更能玩到一块儿去吧,丸子在魔界都没有同龄的小孩子陪他玩,平日里又太懂事了…我可不想扼杀他孩童的天性…” 那两个孩子…一个傲娇,一个腹黑…希望能玩到一块去吧… 可我仍是有些担忧,便提醒她道:“丸子毕竟是魔界太子,今日仙人那么多,不会有事么?” “以前可说不定,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啊…最喜欢拿不两立说事儿了,不过那也是在胥倾不曾从洪荒回来情况之下,现在嘛...他们倒是敢动手…?” 苓歌坐上一旁软榻,身前案几摆放了一壶清酒,几碟糕点… “离渊帝君想的倒是周到…”苓歌呵呵一笑,斟满一杯,清酒人喉,神色满是餍足… 我起身,朝她走去,“苓歌,我有一事问你。” “嗯?”她抬眸,望着我。 “适才…”我低垂了眸子,抿了抿唇,片刻之后,眼眸中满是坚定之色,“为何会降下天雷荒火?” 苓歌饮酒的动作一顿,她惊疑道:“你不知?” 我摇着头,“不知。” 苓歌看了我片刻,眼底已是了然之色,她轻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离渊乃是父神嫡传弟子,他的婚事是要上达天听的,当然…这个天,可不是九重天…九重天上可没有能管得着离渊婚事之仙人,总之是要说与父神知晓,那块血玉便是媒介,其实不论是何人,只要与帝君成婚,都会降下天雷荒火,不过…” 苓歌声音略顿,笑意带了揶揄,“帝君太着紧了你了,都舍不得伤你半点。” “是因为我修为不到上神之境界,所以承受不住那天雷荒火,是么?” 苓歌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就你那点小仙力,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当场魂飞魄散了,不过你有太虚软甲护身,怎么着也不会魂飞魄散的,顶多受点皮肉伤…” 我兀自站立着,神色愈发黯然了,果真和我想的差不多… 离渊都是为了护着我才会受伤,若我当初肯听话…认真修炼的话,离渊也无需如此费神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与苓歌道:“我出去看看…” 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离渊… 苓歌微楞,随即了然一笑,“行吧,我陪你一起,帝君既然选择独自承受,便说明没什么大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今日可是你们新婚呐…来,笑一个…” 苓歌手捏上我脸颊,似是要扯出一个笑脸一般,我被她如此顽劣的动作逗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拿下她手,嗔怪道:“别闹。” 苓歌眼底笑意更甚,语带调侃道:“博卿一笑还真是不容易啊…” 也不知她从何处学了这风流公子的做派,微挑着眉,唇角略勾,带了些许风流之色的眼眸… 我笑着摇了摇头,忽而一声轰鸣突兀的响起,声势浩荡,惊的我手一颤,看向苓歌,苓歌亦是敛了笑,神色凝滞了。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往声源处望去,只见前方大殿上空似是炸开了一团浓雾,隐约有金光闪烁,却因袅袅烟云,笼罩在了其中。 冰刃相接的铮铮之音,伴随着仙力相撞的‘砰砰’之响,在那一片迷蒙之中不断轰鸣… “发生了什么?!”苓歌微楞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略有慌乱,“我去看看!” 说罢她飞身而起,直往大殿而去,我立即跟上了她,手中金光一闪,损魔鞭从掌间跃出。 然未至殿内,便被一道无形屏障所阻,苓歌凝聚了仙力,莹白手指之上指甲瞬间暴涨,尖锐而满含了凌厉,挥爪…在屏障上流下了几道流光,却又瞬间消逝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五章 果真是他 手机阅读 我眼眸一凝,抬手扬鞭,损魔鞭狠狠抽在屏障之上,隐有铿锵之声,那屏障却只是微光一闪,不曾有半点破裂。品书网 “这是...结界?” 我惊异的望着在云雾中微露锋芒的屏障,那蕴藏在其中的浑厚力量,我无法撼动分毫…手指微抖着,目光极力往里望去,却被那陡然弥漫开来的云雾阻隔了视线,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形… 身边苓歌一声大喝,五指张开,尖锐锋利的指甲再度了暴涨寸许,身后九条雪白狐尾倏地散了开来,在空中飞舞,忽而她一声厉啸,狐尾带了破风之势袭上那透明屏障,‘砰砰’之音伴随着金光忽现,九条雪白狐尾不间断的抽击着,卷了狂风阵阵。 苓歌眼眸幽深中泛了点点妖异的暗红,仙力不住从她体力爆发,凝聚在狐尾之内,狠狠的朝结界挥舞而去。 见状,我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微沉,灵力不住朝损魔鞭内涌去,鞭身一阵金光忽闪,上古神器的凶煞之气已被我不住释放的灵力激荡了开来,我凝眸,扬鞭,一声厉喝,便朝结界攻去… ...既然进不去,那便在外强攻,造成干扰... 半晌之后... 我担忧的望着已陷入半疯狂的苓歌,大声喊道:“苓歌,你别担心,丸子不会有事的!” 苓歌微微侧目,妖异的眸中已无平日熟悉的情绪,她冷冷的瞥着我,仰首一声厉喝,属于狐狸的尖牙从她嘴里生长而出,那尖锐的啸声,满含了狠厉与愤怒... 狐尾仍在不断的攻击结界,那巨大的尾巴…因震荡过甚,皮肉裂了开来,血色染红了雪白的皮毛…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可苓歌却似毫无感觉一般,执拗且疯狂挥舞着狐尾… “苓歌!”怕她伤及自身,我再顾不得许多,软鞭停止了挥舞,目光灼灼让着她,“师父在里面,他定不会让旁人伤及丸子,帝君与小白也在,丸子不会有事的!!你清醒一点!!难道你想待会儿丸子出来看到你这个模样么?!” 苓歌微楞了一瞬,扭头,妖异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轻柔了声音,道:“丸子不会有事,所以…你也不能有事。” 她狐尾渐渐停息了下来,疲软垂地,拖曳了条条血迹,“丸子…” “我知道你担心他,帝君与师父都在,你要相信他们…苓歌,如果对方真是想伤害丸子的话,怎会选在今日这时刻?恐怕他们的目的…不在丸子。” 我眸光微闪了一下,看向已被遮掩住的大殿,心中不安逐渐扩大…冥冥之中似有所感,那人所针对的…是离渊… “砰!!” 里间又是一阵轰鸣,我目光骤然一缩,眼见着那袅袅白雾渐变成了灰色,灰雾中偶尔有金光闪烁,露出了红色衣角,却又转瞬即逝,隐匿在了雾霾之中… 那熟悉的身形…是离渊么?? 他们,果真是针对离渊而来的! 是何人?我微闪着眸光,脑中一个个身影闪过,却又觉得都不是… 选择在此刻发难,定是蓄谋已久,恰巧离渊适才为了护我受了伤,精力与仙力都不在巅峰状态,他们更不会放过这机会…时机把握的如此好,难道是在场的仙人? 苓歌缓缓平静了下来,她似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微蹙着眉望着我,“你觉得何人胆敢在琼华放肆?” 上古战神,无上的修为,放眼六界,除了魔君敢于与离渊一战之外,谁人敢于离渊正面交锋? “会不会是轩辕陵启?”苓歌微沉了神色,冷意自她周身散发。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脑中念头一闪,眸光寒光乍起,“他与妖王勾结便是为了除掉帝君?” 恨恨的瞥向结界,满心怒火,仙力澎湃而出,气息略有不稳。 “是否为了除掉离渊帝君我不知…不过,他们肯定在密谋着什么,还记得你救璇玑那一次么?璇玑被妖王追杀,便是因为无意中闯入了妖界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惜的是…被发现的太早了,重要信息未曾探知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妖王与轩辕陵启早已狼狈为奸,今日之事,与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以我与苓歌的修为,实在不足以破开这结界…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是担忧,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无力之感…太难受了。 “等吧...”苓歌轻叹道。 我握紧着软鞭,嘴唇略有颤抖,“等?等什么?” 苓歌道:“等胥倾前来,或者...等里面的战斗结束。”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我仰首,望着灰蒙蒙的结界,紧蹙了眉头,里间蕴藏的气息愈发恐怖了… “相信离渊帝君,他的战神称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若是轩辕陵启他们以为趁帝君受了点小伤便能打败帝君的话,太异想天开了。” 苓歌定定望着我,眼眸里满是安慰与鼓励。 我抿了抿唇,但愿...如此吧... 只是,苓歌能想到的事儿,蓄谋已久的轩辕陵启与百里骰翝会想不到么?凭实力,他们确实不可能赢得了离渊,可若是…耍手段呢?不然那些前来参加婚礼的众仙...还有师父,都去哪儿了? 在我沉思之际,忽而一道血红色光芒冲天而起,满含了凶煞之气,狂肆的魔气直袭结界,不过瞬间,结界碎成了点点星光,缓缓消失… 我怔怔抬眸,还未看清情形,便听得苓歌兴奋的一声呼唤,“胥倾!!” 魔君胥倾… 不过眨眼间,修长身形便至身前,他凤眸深处暗含了淡淡血红色光芒,却又转瞬即逝,只专注望着苓歌,“可有受伤?” 苓歌缓缓摇头,不动声色的将狐尾收回体内,却被胥倾发觉,他拽了她一条尾巴,上面点点血渍还未干涸,妖冶面容上浮了淡淡笑意,语气却是无比阴鸷,“是谁准许你受伤的?” 苓歌身子抖了一抖,默默垂着脑袋,只可怜兮兮道:“痛…” 胥倾定定望着她,不发一言。 我淡淡开口道:“多谢魔君相助。” 说罢便飞身而起,直往大殿而去,至于苓歌…自求多福吧。 此刻,我只想快点...再快一点... 只有亲眼确认他无碍,我才能松一口气,否则我这一颗心便吊在喉咙里,始终落不到实处,慌乱的很… 还未至大殿,便被狂乱的气息扫过,身形险些不稳,放目望去,底下仙人倒了一片…师父一手环着小白一手抱着丸子,额头冷汗涔涔,面容惨白,显然支撑的很是辛苦… 而两个孩子,倒在师父怀里… 一道疾风朝我袭来,似是携了雷霆之力,我反射性的弯腰,然速度仍是慢了一点,那余刃刮在我腰间,冲击力差点将我掀了下去。 有太虚软甲护身,不曾受伤,腰带却被割裂了…堪堪稳住了身形,抱着碎裂的腰带哭笑不得,捏诀将其修补好之后,我还未抬眸,便听得离渊焦急的呼喊声。 “蒂芜,小心!” 我微愣,望向声源处,却无离渊身影,是我的...错觉?? 忽而背后一阵劲风袭来,那蕴含了强大的妖力的术法,似是将我定住了一般,我再动弹不得。 就在我认命的闭上眼那一刻,背脊触及一温暖怀抱,离渊闷哼声在我耳侧响起,我心一紧... “帝…帝君?!”我惊疑的唤道。 离渊似是轻叹了一声,抱着我从原地离去,刚离去不过片刻,那处便被轰成了一个大坑,横梁倒塌,瓦砾碎裂而落,我此刻才发觉…那座熟悉中的大殿,如今已狼藉不堪…随处都是坑坑洼洼,墙垸倾塌,法术与剑气在各处都留下了痕迹… “可有受伤?”离渊在我耳边轻声问道,话语混了风声,似是虚幻之音… 我摇了摇头,双手环上他脖子,“帝君你呢?你还好么?我是不是很没用?还想着来帮忙,不让你分心已经很不错了,若不是因为我…帝君就不会受伤了…” “无碍的。”离渊柔声安慰着我。 我微抬了脑袋,便望入了他温柔眸光中,那般宠溺的颜色,令我微微晃了神… 离渊将我放下,只留下一句,“好生待着。” 他转瞬便飞身而去,与那追随而来的身影撞在了一起,光影微闪便又琢磨不到轨迹,上神之间的战斗…我捕捉不到丝毫痕迹。 没错的,上神之间的战斗…就在适才…我看清了那袭击我之人,轩辕天帝… 苓歌猜的不错,果真是他! 视线内已不见离渊身影,我微微侧目,余光瞥见了师父,望见他惨白神色,眼眸盛满了担忧,急急朝他跑了过去,“师父!你怎么样?” 师父苦笑着摇头,“倒不是什么大事。” 我伸手欲探知他们身体状况,师父却抬手阻止了我,“无碍的,只是被神力冲击晕过去了而已。” 我看了看他俩的神色,安逸睡颜,呼吸平稳且有力,相比起来,气息紊乱的师父才更像是个有事的......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帝战败 手机阅读 见小白与丸子无事,我紧绷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抬眸看向半空,却只能看到点点残影,也不知离渊此刻是何情形。品书网 我一面为师父输送仙力,一面问道,“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面色微沉,温和的眸光陡然凌厉了,“此次是我大意了!” “究竟怎么了?” 师父沉吟了片刻,启唇道:“天帝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噬魂草,此物乃是致邪之物,都怪我一时不查,着了他的道!” 我惊异的睁大了眸子,失声道:“噬魂草?!” “什么噬魂草?”苓歌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解的望着我,再看向师父时,面色微沉,“师父?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丸子!!” 苓歌见了丸子之后立即冲了过来,将丸子抱在了怀里,探手在他颈侧,又输了仙力在他体内查探了一番,这才舒展了眉头。 师父眸光瞥到苓歌身侧的胥倾,微闪了一下,摆了摆手,“小娃娃没事。” 苓歌见了师父微变的神色,顿时蹙了眉,“臭老头,你就算不相信胥倾,总该相信我吧?” 师父默然片刻,开口道:“噬魂草太过霸道,我一时不查,被其入了体内,既然你们都在,那我便放心了,丫头们,给为师护法…待为师将那邪物给逼出来!” 苓歌点了点头,看向我,待师父阖眼之后,她才轻声问道:“噬魂草是何物?” 我微垂着脑袋,缓缓开口,“噬魂草,生长在九阴之地,乃是至阴至邪的之物,它以人的魂 魄为食,若是凡人碰了它,立即便会被吸取魂魄,增长其修为,即便是仙人…亦会受其影响…” “九阴之地?那不是烛阴所在之处么?噬魂草是一种草?” 我摇了摇头,“噬魂草是一种虫子,因其酷似草药的外表以及以魂魄为食而得此名,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噬魂草为何会出现在琼华,不过…应该和天帝脱不了干系!” 我抬眸环顾了四周,那些瘫倒在地的仙人个个看起来面色如常,应该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余光瞥见那熟悉的白色衣角,我与苓歌道:“你看着点师父,我去看看琳琅!” 在琳琅身侧还躺着晕了过去的司命,司命抬了宽大袖摆,将琳琅护在了怀里,他们周边是碎石残桌,不远处的地方,青石地面已然凹了进去…与他们所在之地只离了三尺。 “司命!司命!”我拍了拍司命的脸,他阖着眼,不曾有半点反应。 费力的将他挪开了稍许,轻摇着琳琅的身子,“琳琅!醒醒!琳琅!琳琅…” 他们却都似熟睡,无一丝清醒的迹象。 我抬眸看了看天际,一咬牙,便将琳琅抱了起来,往师父那处走去,轻轻将琳琅放下,与苓歌道:“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了,一个都叫不醒!” 本就担忧的心更是焦虑了起来,起身,便回去将司命给拖了过来,“苓歌你能看出点什么么?” 苓歌用仙力在二人体内查探了一番,微沉着脸摇头,“体内仙力醇厚,脉动平稳,也没有受伤的痕迹…”苓歌在二人脸上看了一眼,继续道:“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琳琅与司命是这种情况,那那些倒地的仙人定也差不多…如此,只能等师父清醒过来,或者…等帝君回来。 我抬眸望向了天际,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求着帝君一定要赢! “魔君,你能看清他们如今的情形么?”眼角余光瞥到一旁抬首望着天空出神的魔君胥倾,我压下恐惧,开口问道。 半晌,胥倾都只专注看向半空,不曾瞥我一眼,我眸光微黯,收回了目光,苓歌担忧的瞧着我,正欲开口,却听得胥倾道:“离渊状态不好,不过轩辕陵启也未占上风。” “状态不好?!”我一瞬站起,吃惊的望着胥倾。 胥倾点头,便不再多言,我眼角余光瞥到一旁静坐疗伤的师父,蓦地了然,师父亦是上神,连他都着了天帝的道,帝君…能坚持着与他战斗并不落下风已是非常之了不起,毕竟,他自那八十一道天雷与荒火中便受了点伤… 我不曾开口请求胥倾帮忙,除了此乃仙界之事,魔界不便插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从适才离渊的神色中,我看的出来,离渊将这一战当做是他与天帝之间的战争。 帝君虽看似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内心比他清冷的外表更为孤傲,帝君的骄傲…便是拼尽全力去战斗,即便战死也不允许尊严被侮辱… 我垂着脑袋,无奈的扬了唇角,似哭似笑… “轩辕陵启会败。”胥倾忽而开口。 我惊异抬眸,望着他,“你说什么??” 胥倾斜眼睨了我一眼,眼底带了丝不耐,就在我以为他要发怒之时,苓歌拉了拉他袖摆,胥倾低眸看了她一眼,重复了一句,“轩辕陵启会败。” 如今我已顾不得胥倾是何神色,极力仰望着苍穹,只期盼能看到离渊身影,哪怕是一片衣角… 忽而空茫的天际出现了一点金光,光芒逐渐在眼底扩大,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狂风卷了碎石残垣飞散开来… 胥倾轻轻抬手,赤色袖摆划了一道弧度,形成了一个圆弧,将我们划在了圆圈之内,而那些晕倒的仙人就没如此待遇了,碎石残垣蕴了劲风,朝他们飞去,身上、脸上…被刮破了道道血痕… 那金光终于现出了原形… 一条巨大金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径直从天际垂落,巨大的龙眼与嘴角鲜血流出,龙尾剑伤累累,五爪利刃已被齐齐削落,腹部一道伤口深可见骨,筋脉跃动的弧度清晰可见… ‘砰…’!! 一声巨响! 金龙摔落在破碎不堪的庭院中,龙尾与龙头搭在墙头,爪子无力的垂下,身子半悬空…龙目微阖,急促的喘气将龙须吹的一抖一抖,鲜血不住往下流淌,染红了半边院子… 随着金龙坠下,离渊的身形亦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手中执了长剑,依旧是红色喜袍,只是那袍子…颜色深浅不一,他又受伤流血了么? 他发髻微乱,几缕发丝飘落了下来,薄唇边有未擦拭干净的红色痕迹,如玉的面容惨白如纸,隐隐一层薄汗沁出,他微微喘息着,握着剑的手似有轻颤。 我急急迎了上去,扶住了他略有不稳的身形,担忧的唤道:“帝君…” 离渊看着我,启唇一笑,眸光温和,“无碍,别担心。” 怎能不教人担心呢? 手下濡湿的触感告诉我,他的情形远不如看起来这般好,血腥味浓的刺鼻…我心似是被熏疼了,眼眶一红,望着他的眸光带了水雾。 “莫哭,应延情形如何?” “师父没事,只是被噬魂草入了体内,正在运法将噬魂草逼出体内。” “噬魂草?咳咳…”离渊忽而咳嗽了两声,他捂着心口,额角青筋突起… 我望着他陡然变色的面容,那墨染般的眸子里似是闪过一抹异色,焦急道:“怎么了?帝君?” 离渊缓缓摇头,紧闭了唇,却不言语。 见状,我心痛的更厉害,他…竟是将淤血堵在了喉咙里… 我望着他难受的神色,心疼的紧,缓缓转过了脸,轻声道:“帝君,血吐出来吧…我不看…” 眼泪已悄然留下,我抹了把脸,微垂了目光,复又深吸了一口气。 “噗…”离渊终是将淤血吐了出来。 我回头,伸手替他将唇角血渍擦拭干净,他定定望着我,唇角逸出一声轻叹,眼眸深深,却是无言。 我扶着离渊缓缓往苓歌与胥倾而去,师父盘膝坐在一旁,额角冷汗涔涔,面色稍显狰狞,想必是到了关键时刻… “多谢。”离渊看着胥倾,淡淡道了一句。 胥倾默然点头,他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莫名意义相互传递,我却是看不懂… 望了苓歌茫然神色,我心平衡了些… 师父祛除噬魂草已至最后关头,苓歌屏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望着离渊苍白面容,仙力不住从掌间往他体内涌去,滋润着他受伤的躯体,离渊面色终是好了些许… “够了。”离渊抬手阻止了我,“再多也是无用。” 我默然抬眸望着他,眼泪再次盈眶…若不是用仙力为他修补身体,我甚至不知他伤的有多重… 神之躯体能自行愈合,可也赶不上伤痕的快速累积,背部那残留了雷霆之力的伤口,大片的灼伤痕迹,荒火凶煞,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便阻挡…我早该知道的…却一直心存侥幸,以为他的是帝君,便能承受的来一些。 可那满是伤痕的身躯却告诉我,离渊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可他却一直强忍着,即便是背部颜色明显深了一圈的衣衫露了痕迹,他却不曾有半点受伤之态。适才更是拖着如此重的伤势与天帝战斗,状态又怎么好的起来?身上那新增的伤口,便是在战斗中被天帝所伤的吧… “无碍,过几日便能痊愈,莫哭。”离渊抬手,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擦拭。 离渊不说,我还未曾发觉,原来…我又哭了出来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毫无征兆 手机阅读 温热的液体在他指尖转凉,晶莹剔透。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我吸了吸鼻子,唇角微抿了一丝牵强笑意,“帝君…我心,有点疼…” 离渊墨眸闪过一丝异色,他伸手,将我揽入怀里,手在我背上轻柔的拍着,“吾没事的,只是…” 离渊声音顿了顿,目光环顾四周,视线之内一片狼藉,最终他将目光投在了气息奄奄的天帝身上,眼底有狠厉之色划过,声音冷凝,“婚礼被破坏了…” 我抬首,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没关系,反正已经拜过天,我们已经是被父神承认的夫妻了,其他的我不在意,只要你没事就好。” 离渊闻言,抱着我的手紧了紧,眸光温和似春风微拂,在我心头荡漾。 “噗!”的一声… 是师父!在他身前,是一滩血渍。 随着淤血吐出,师父面色稍缓,长长舒了口气。 然,师父吐出的淤血有些异样,黑红色的血渍,似是在蠕动一般…却又只是一滩血迹,无任何异物。 离渊微沉了目光,仙力在掌间凝聚,凌空一道风刃,在地面上划一道深深痕迹,亦将血迹切割成了两滩… 本是缓缓蠕动的淤血在此刻发生了剧烈变化,如翻滚的水一般四溅了开来,那团隐匿在其中的东西终是现出了原形,透明的身体渐渐被绿意充盈,直至变成了普通草药的模样,只是身子依旧在翻滚…尖锐的头部不断朝地面拱着,似是想破土而逃。 “这就是噬魂草?”苓歌看了眼那被拦腰截断仍顽强翻滚的半截虫体,眸色染了几分惊异。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关于噬魂草的介绍我无意中离渊藏书阁中看到过,却从未见过实体…不过想来,也就是这个模样了。 “咳咳…”师父抬手掩在唇边,面上青筋因咳嗽而隐隐突起。 “师父,怎么样了?” “臭老头,没事吧?” 我与苓歌同时开口,声音盛满了担忧与关切。 师父缓缓放下了手,看向我俩时目光慈爱且和蔼,“为师无碍。” 他起身,掸了掸衣袍,捋着胡须似是想做出仙风道骨的模样,却因凌乱的发髻苍白的面容显得有些落拓。 “咳咳…”师父掩唇轻咳,看着离渊,“帝君无碍吧?” 离渊摇头,“有劳老君挂心,无甚大碍。” “轩辕陵启如何了?” 师父问道。 我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已经被打残了的轩辕天帝。 师父疑惑转身,忽而身子一抖,捋着胡须的动作略显僵硬,“他…这是?” 我开口道:“被帝君打的。” “妖王百里骰翝呢?” 师父看着我,我看了看离渊,离渊却将目光看向了魔君,魔君正…一脸不悦的瞧着苓歌…苓歌莫名望着我。 “看着我作甚??”我与苓歌对视一眼,齐声道。 “我不知道百里骰翝在哪啊…”苓歌神色有些无奈。 我亦是摇头,“我也没有看见他,帝君你知道么?” “他跑了。” …说话的却是魔君。 “啊?跑了?怎么跑的?我还没替璇玑报仇呢,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呢!”苓歌紧锁了眉,眸色满是不悦。 胥倾幽幽然瞥了她一眼,“本君放跑的。” “为…为什么?”此次不光是苓歌,我都有些不解了。 莫非…我狐疑的目光偷瞄向了胥倾,他与百里骰翝之间也有什么交易?或者…约定? 胥倾定定瞧着苓歌,唇角弧度倏地无奈了,“我与他交战之时,听见了你的尖啸声,我便赶了过来。” 苓歌脸似是红了些许,她低垂了脑袋,微勾了唇角道:“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再莽撞了。” 胥倾玩味的睨着她,并未答话,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 苓歌帝姬其人,当下确实答应的好好的,不过也只是当下而已…转个身,也许她自己便会忘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轻抿了唇角,随即目光转向师父,道:“师父,你体内的噬魂草被逼了出来,身体可还有其他不适?” “没有,就是魂魄受的冲击有些大,若不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为师又何至于被那东西钻了空子!”师父怒起甩袖,忿忿然道,忽而他转过了身子,狐疑的看着离渊,“你体内的噬魂草可有逼出来?” 我心顿时一‘咯噔’,呼吸似是停滞了,呆愣愣的看着离渊,“帝…帝君,体内也有噬魂草??” 离渊淡淡勾了唇角,“早就被逼出来了,别担心。” 悬着的心终是放回了远处,我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没事了。” “不过师父…”我走向仍在昏迷当中的琳琅与司命,将琳琅抱了起来,“琳琅与司命…还有那些仙人,都沉睡不醒…他们这是怎么了?” 师父走了过来,眸光有些沉肃,他将手搭在琳琅手腕之上,片刻之后,紧锁的眉头舒缓而来开来,“如果都是这种情况的话,便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吃了渴睡草与迷魂药研成一块的丹药,等体内仙力将药丸药力耗尽之后,自然会醒。” 闻言,我神色一松,却又听得师父道:“只是…这丹药乃是我特意研制为了那些刚升仙仍然习惯于睡觉的仙人,怎会…用在这儿??” 师父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望着离渊,眼眸光芒锐利非常。 “应延,小心。”离渊忽而开口道。 师父沉着脸,目光似潜藏阴鸷之色。 “师父,轩辕陵启那老小子怎么办?”苓歌忽而出声道。 师父悠悠然瞥了轩辕天帝一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与妖族勾结残害仙僚,利欲熏心,不折手段…这天帝之位,应是心性醇和之仙承担,他不再符合。” “师父。”我立即插嘴道:“琳琅心性可好了!” 虽然我不知将琳琅推上那位子…是否是正确的决定,可是琳琅帝姬的风华气度,修为与能力,都绝对能够胜任天帝之位,而且,在她心底,仙界便是她的家,这种毫无保留的归属感,是轩辕陵启所没有的。 师父笑望着我,“丫头就在这般肯定?” 我重重点头,“当然!” “那便慢慢看着吧。” 师父说罢,走向那群倒下的仙人,袖袍一挥,便将他们全部纳入了袖摆之中,“我将他们送回仙界,至于轩辕陵启,先关押在琼华,等仙界最终结果…唉…只可怜了我着一把老骨头,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操心这么多…” 我默默看着师父悲叹人生,他那仰首的角度…颇为忧伤。 “最后再送你一件礼物吧,丫头,就当做补偿。” 平和纯净仙力自师父周身散发,那倒塌的墙壁、深陷的青石地面、飞散的瓦砾碎屑…都在这一刻模糊旋转,师父的仙力便是引到它们聚集的源头,不过半刻钟,宽宏大殿便被师父恢复了过来,在大殿之中,还有凭空出现的一道横幅,其上写着:白头偕老,永生永世。 我微抿着唇角,笑容嫣然,心底暖意流淌,蔓延至了四肢八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我自是希望能与帝君白头偕老、永生永世在一起的… 师父携了微风的袖摆顺便将司命与琳琅也带走了,有师父照料,他二人定会没事。 苓歌缓缓朝我走近,美眸中里笑意流转,“既然师父已经帮你善后了,我也没什么好做的了,最后抱一下…” 她张开了双臂,似是在等待着我投怀送抱。 如此好的机会,我自是要把握的,苓歌帝姬的美色啊美色… 飞快扑入她怀里,听得她软了音调在我耳侧轻语,“蒂芜啊…你要好好的,要开心,要幸福,要比谁都过的好。” “比你差一点就好。”我笑着回道。 “傻丫头…”她松开我,“从今往后,再无人敢欺负你了,开心么?” “你肯定在诓我…”我斜睨着她,“你确定你会不敢欺负我?” 苓歌美眸怒睁,不满的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我默然不语,定定瞧着她,直将她盯的神色讪讪,目光四处乱飘。 “看你这样,还敢狡辩自己没有欺负过我?”我冷哼着,“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啊,我都习惯了,要是哪一天你真对我客气起来,也许…我会更不习惯。” “说你傻,还真是傻…”苓歌笑骂着我,眼底却有晶莹闪烁,她别过了脸,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着脑袋,“我会的,你也要保重。” “又不是不见了,为何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苓歌斜睨着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摸了摸鼻子,往帝君身边躲了躲,眼见着苓歌被胥倾揽在怀里,朝我挥手…道别,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空旷大殿如今只剩我与离渊,还有一条半死不活的金龙,空荡荡的…连接着,心也有些空了… 而离渊,却在此刻倒了下去,毫无征兆…瘫在了我肩膀之上,看似瘦弱的身躯,其实重量还是可观的…我心猛然一惊,不受控制的狂跳着…缓缓伸手,却又僵硬着收了回来…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速之客 手机阅读 我惊愣的同时感受到了他浅浅呼吸,喷洒在我颈侧,提到了喉咙口的心,缓缓落了回去。品书网.vodt 离渊微闭的眼睑睫毛微抖着,一颤一颤的,眉头蹙成了川字。 连昏睡都这般不安心么?我微微叹息着… 再看一旁睡的正酣的小白,我无奈摇头,默默道:“小白,既然你这么喜欢睡,那便再多睡一会儿…我将帝君先弄回去了再说,等下来找你。” 小白忽而耸了耸鼻子,小手搭在了脑袋之上,翻个身,没有任何反应。 将离渊半背半扶的背回了寝殿,轻轻放置床榻,变幻了热水与锦帕,将锦帕放入热水盆里浸润,拧干再擦拭他脸颊、脖子… “蒂芜…蒂芜…” 离渊忽而出声唤我的名字,神色不安。 我轻声应着,“我在,我在。” 似是听到了我的声音,离渊紧蹙的没稍缓,口中却仍是呢喃着,“蒂芜…蒂芜…” 望着他苍白的脸色,睡梦中仍淡淡蹙起的长眉,我鼻头一酸,险先落下泪来,怎么会有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呢? 伸了手,在他眉间轻抚,“离渊,不要皱眉了,很丑的…你…!” 离渊忽而抬手,将我手握住了,我眼眸一睁,就在我以为他要清醒之时,他却紧闭着眼,又睡了过去,只无意识的呢喃着… “蒂芜…蒂芜…” 我眼圈一红,俯身,在他眼睑处落下一吻… “阿芜…”声若蚊讷,却是无比清晰,我心一‘咯噔’,微澜渐起… 我起身,眸光带了疑惑望着他,记忆中…离渊很少唤我阿芜,偶有一两次都是因为各种缘由,他从来…都只爱唤我蒂芜。 良久,不曾听他再有言语,我微蹙的眉舒展了开来,转过了身子… “阿芜…我饿了…” 我身躯骤然一僵,心跳猛然一停,我手顿时握紧,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若说适才那一句只是微波轻荡,这一句…却如平地一声惊雷,直将我脑袋轰炸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下细碎的片段在我脑中飘散… ‘阿芜…我饿了…’ 那般熟悉的话,那般熟悉的腔调,飞扬的眉目,带笑的面容…长身玉立的白袍少年,总爱这般与我撒娇… 惊愣中,水光弥漫了双眼,视线内一片模糊,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流下,顺着脸颊流入了颈侧。 我微闭了眼,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端起了水盆,往外而去,至门口,缓缓回身,凝视他面容片刻,纵使心底有万般疑问与愁绪,此刻,却不是时候。 出了寝殿,仰首面向阳光,暖暖光线照拂在我脸上,天光澄亮,将我心底掩藏的阴霾驱散了不少。 大殿内,小白已蜷缩成了一团,阖目酣睡。而轩辕陵启亦是昏睡了过去,身下仍在淌血,脑袋无力的垂下,若不是他胸口缓缓起伏着,那微弱呼吸声似是没了生命气息一般。 为了不让轩辕陵启有机会逃脱,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踪术与定身术,并在他周边设了结界,这样即便是有人前来营救,我也能立即知晓… 大半仙力不过片刻便从体内流出,我腿一软,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脑袋有些晕晕荡荡…我甩了甩脑袋,兀自嘟囔着,一下用太猛了… 歇息了片刻,便将小白抱回了闲觞院,这么小的一个娃娃,抱在手里轻的好似没有感觉,这与平日看着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更别说他那原形了,巨大的双翼白虎,威风凛凛好不傲然,那已是我…无法超越的存在。 然现在,却好像回到了从前,他安安静静的窝在我怀里,睡颜纯真。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柔滑软嫩,不愧是小孩子的皮肤,难怪那么多妖精比较喜欢吃小孩子,果真是新鲜嫩滑的很… 小白背我捏的不适的嘟囔着嘴,我轻轻一笑,将他放置床榻,柔声道:“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小白舒适的轻哼着,扁了扁嘴,又兀自睡的欢快。 …… 接连三日,关于天帝的处置,仙界都不曾有任何消息传来,我想联系师父,却想起师父离去前那神色,似有事情要处理,怕打扰他人家,便也只得作罢。 小白在第二日便醒了过来,可帝君却无任何清醒的迹象,每每看他,都能瞧见他紧蹙着眉,面上冷汗涔涔,时而身躯微颤,睡的极不安稳。但若是我在身侧,与他轻语几句,亦或是伴他入眠,他那会好受许多。 昏睡的帝君,似是…特别依赖我…见此情形,我自是无比开怀的,然美中不足的是,他迟迟不曾醒来。 …… 当看到闯入琼华的轩辕玘玥,我心无一丝波动,早就预料到,她不会安分,只是与她一起前来的天后…让我惊疑了一瞬。 我伫立殿前,冷冷瞥着她俩,“两位前来所为何事?” 轩辕玘玥美眸怒睁,伸了纤纤玉指,指尖直指我鼻头,“蒂芜,少装蒜!快将我父君放出来!” 我施施然双手环胸,嗤笑一声,“这是…仙界的意思?” 轩辕玘玥眸光微闪,却在下一刻挺直了腰板,“无故扣押天帝!此乃重罪!按照仙界规则,应当处死!若是你识相点,将我父君给放了,我会在父君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免你一死!” ‘啪啪啪啪’… 我忍不住为她的厚颜无耻鼓掌,低垂了脑袋,唇角微勾的弧度似笑非笑,“轩辕玘玥啊…” 我眼眸带笑,缓缓抬头,望着她,眼底满是疑虑,“你到底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呢?或者…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 我睨着她,眸光讽刺,“无故…?果真是无故的话,那么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就不是你们母女俩,而是仙界诸位仙人了,何况…天帝所犯之罪,足够他被削去仙根、打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父君乃是天帝,才不是什么罪人!” 轩辕玘玥眼眸赤红,狠狠的瞪着我,那憎恨的眼神,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轩辕陵启在琼华所为,仙界应该传开了吧?”我慢慢悠悠的下了一个台阶,“他利用天帝这一职位,做了多少有为天道之事,天后…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么?” 天后上前一步,平素**的面容扭曲了,阴鸷气息尽显,“废话少说!将天帝放了!” 我勾着唇角,挑了挑眉,“我要是不呢?” “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天后身上的华服因气息暴涨飞扬了起来,她横着眉,手掌间暴虐的火焰热气腾起,直朝我袭来,我轻眯了眼,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狂涌的赤红色火焰离与愈来愈近,那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衣裙略有拂动。 天后眼底的狰狞之色愈发明显,她看着我的目光,快意且狠厉,杀我,她志在必得。 不过那阴狠的神色在下一刻便被惊异所掩盖,“什么!” 炙热的火焰在接触到我的那一刹一阵突如其来的水柱给熄灭、冰冻渐渐蔓延,天后急急后退,并将火焰直接甩了出去,那被甩出的火焰在仍是焰火状态时,顷刻间被冰封,直至在冰层里面缓缓湮灭… 天后惊愣的望着这一幕,凤眸满是警惕的四顾,大声喝道:“是谁!出来!” 竟然一点都不曾以为是本树仙…这让本树仙着实有些不满。 “嚷嚷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害怕了么?天后…” 我仍伫立在那台阶之上,不曾移动半步,天后却又适才的盛气凌人变成了色厉内荏,这般装腔作势…我都能看出来她内心的恐惧。 “是谁!出来!” 天后却不理我,她转着身子,不住往四周环视,重复着喊道,声音愈发尖锐。 我撇撇嘴,不理我是吧…那你自己慢慢玩吧…本树仙还不奉陪了。 轻哼了一声,我缓缓后退了一步,朝殿内走去,既然敢将背后露出,便是不担忧会受伤,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可天后却领会不到… 不过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杀了你!”天后怒吼声满含了气急败坏,我微勾了唇角,感受着身后袭来的劲风,驻足了片刻,便不再停顿,继续朝里走着。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轩辕玘玥的尖叫声,“母后!母后!” 我施施然回头,望着天后吐血的面容以及轩辕玘玥惊慌失措的神色,轻叹了一声,无奈摇头,“你们还是回去吧,天帝该如何处置,不由我说了算,也不由琼华说了算,该如何惩治,由仙界众仙决定,你们与其来找我算账,还不如回仙界去想办法,不过,我以为,作用也不大。” “众仙??哈哈…现在仙界都站在了轩辕琳琅那一边,还有谁会管我们的死活?还有谁会顾及父君?” 轩辕玘玥泪痕斑驳,哭诉的声音满是凄凉与怨恨,然而…我却升不起半点同情之心。 事到如今,她还是在怪罪别人。这样不思己过之人,我实在是有些痛恨… “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傻?”我看着轩辕玘玥,眼眸里冷意骤生。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疑虑渐起 手机阅读 “轩辕陵启残害神兽三族,又与妖界勾结,伤害仙僚,更是意图谋害帝君,这样的罪过…还想要仙界如何宽恕?琳琅是何等心性,我比你这个所谓的妹妹更清楚,她是众望所归的帝姬,也即将是下一任仙界的管辖者,你只知道埋怨与怨恨,却一点都不曾想过自身有何问题,天帝有何问题,你是不是觉得这仙界就只该围着你一人转,是不是觉着离渊救必须非你莫娶?” 轩辕玘玥呆呆的看着我,眼底恨意一点点消失,却又在一点点的凝聚,“没错!就是因为你这个贱人的出现,离渊帝君才会看不到我…要是你死了!只要你死了…帝君就会属于我的!属于我!呵呵…只要你死了…” 轩辕玘玥低沉的笑着,她缓缓将天后放下,抬起了脑袋,眸光怨毒的望着我,唇角勾起的弧度阴鸷而嗜血。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蒂芜!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去死好不好?你去死!”轩辕玘玥周身气息暴涨,凌厉的剑气直朝我而来,她眼眸里的凶煞恨意浓烈翻涌,似惊涛骇浪欲将我淹没… “又想再杀我一次??”我望着她阴狠面容,冷哼了一声,自腰间取下软损魔鞭,上古神器金光大盛,将我笼罩其中,感受着损魔鞭凛冽的气息,我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朝身后喊了声,“都别动手!” 我自己亲自动手! 眸光一凝,挥舞软鞭似蛇行蜿蜒,迎上轩辕玘玥长剑,鞭身与长剑相触,‘铿锵’作响,软鞭被甩了回来,我弯腰,将软鞭挥过头顶,软鞭顺势转了一圈,再度朝前袭去,我提气…正欲跟随软鞭飞身而起… 却在这一刹被握住了手腕,我一惊,飞身的动作骤然停下,提起的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呛住。 “谁啊!”顾不得看轩辕玘玥的动作,我没好气的回头,怒道。 入目的是离渊俊美容颜,我神色怔楞了一瞬,干干一笑,“帝…帝君…是你啊…诶!帝君!你醒啦!”我扬了笑,复又微蹙了眉,“帝君,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怎么就起身了呢?” 离渊握着我的手腕,低眸睨了我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轩辕玘玥,静默不言。 我撇撇嘴,亦是看向了轩辕玘玥,她飞起刺来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之中,美眸之中满是错愕,执剑的手缓缓垂下… 她哀哀唤了声,“离渊帝君。” 哀戚的面容,爱慕的神色…满是依恋的眼眸,怎么看着这么讨厌呢… 我冷哼了一声,将软鞭缠回腰间,直接抱住了离渊,手不动神色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呵…”离渊轻笑,低眸看着我,“别闹。” 我撇撇嘴,兀自哼唧着,目光不着痕迹的瞥向轩辕玘玥,用眼神示意他,快将人给赶走,忒的惹人烦了些… 离渊抬手轻抚我发丝,幽幽侧目,“不知玘玥帝姬前来琼华有何事?” 离渊冷漠的态度让轩辕玘玥脸一白,她颤抖着嘴唇,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帝君…”她上前一步,“帝君就这么讨厌玘玥么?” 离渊挑眉,“不曾讨厌。” 轩辕玘玥神色一喜,眼底光芒大盛。 却在听到离渊下一句话时,身躯一僵… “帝姬与吾,无甚干系。” 离渊清冷嗓音似缥缈之音,在院内轻轻响起。 轩辕玘玥面色惨白如纸,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凄凄一笑,“无甚干系…呵呵…好一个无甚干系…帝君…” 她抬首,眼眸里蕴藏了无尽痴迷,“帝君可知道,玘玥爱慕了您多久?几十年?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帝君肯定不知道…哈哈…是八千四百六十一年!自瑶池见您第一眼之后,玘玥便心系帝君,系了啊…足足八千四百六十一年!” 两行清泪顺着她脸颊滑下,她弯着腰,佝偻着身子,似是老妪一般沧桑。 “帝君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轩辕玘玥低着头,低沉着嗓音,却又痴痴笑了起来,“帝君也是喜欢我的,帝君会喜欢我的,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会喜欢的,帝君…你会喜欢我的,是不是?” 她抬起了头,歪着脑袋,满目纯真。 离渊静静望着她,眸光深邃,古井无波。 轩辕玘玥定定凝视着他,良久…痴傻笑声再也装不下去,她忽而仰首,低低抽泣着,她抬手,指着我,“是因为她是不是?帝君不喜欢我,就是因为这个贱…啊…” 轩辕玘玥话未说完,离渊甩袖仙力携了劲风将她拍倒在地,她神色惊愕的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离渊。 “吾之帝后,也是你能欺辱的?” 离渊轻眯了眼,淡漠的语气不知为何带了丝狠厉,眼眸内升了淡淡阴鸷。 我心下一凛,不觉伸了手,攥紧了他袖摆,轻声唤道:“帝君…” 离渊低眸,望着我,墨染般的瞳孔内洋溢着温柔宠溺,“嗯?” 莫名熟悉的感觉,让我心尖微颤,我咬着唇,摇了摇头,“无事。” 轩辕玘玥手撑地,缓缓爬了起来,她垂着脑袋,低低笑着,声音忒的渗人。 我微蹙了眉,轻叹一声,“轩辕玘玥,你走吧。” “不用你假好心!”轩辕玘玥眸色怨毒,“蒂芜,你很得意吧?看到我这个模样你很开心是不是?” 我冷冷瞥着她,“我才没有这种恶趣味。” 然此刻的轩辕玘玥已听不见任何话,她狠厉目光的直直盯着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狂暴的气息自她体内爆发,衣裙‘飒飒’作响,长发漫天飞舞,张扬了开来,她眼眸渐渐泛红,唇角笑意嗜血而阴狠,低柔的声音自她口内吐出,“我要杀了你。” 为何…她还是这般分不清情势呢? 眼见着她被离渊一掌拍飞…我微微侧过了脸,无奈叹息,为何…一定要将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呢? “玘玥!” 天后尖叫声响起,我缓缓回头,便见她飞身而起,接住了被甩飞在半空中的轩辕玘玥。 “我们走!”天后抱住轩辕玘玥,眼眸充满恨意的回头看了一眼,不甘而恶毒。 “娘…父君…”轩辕玘玥口中鲜血溢出,她抓着天后袖摆,哀求的叫唤着。 “管不了这么多了!走!”天后一咬牙,抱着轩辕玘玥便往外飞去。 二人身影消逐渐消失,我微微叹息,朝殿外道:“玄武,出来吧。” 一阵柔风拂过,玄武青灰色身形出现在眼前,他朝离渊躬身拱手道:“见过帝君。” 离渊淡淡颔首,“嗯,近来可好?” 玄武直起了身子,感激道:“多谢帝君挂念,玄武一切安好,只是听闻帝君受了伤,可是好些了?” “无碍。”离渊道,”今日多谢你前来。” 玄武又是一拱手,“帝君哪儿的话,只要帝君有需要,玄武定当肝脑涂地,更何况,我与天帝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今日即便帝后无此请求,我也一定会找他们算账!” “如今天帝已被擒,他的处置自有仙界判决,你带着水族将士回去吧。” “谨遵帝君之命!玄武这就带领他们回北海。” “去吧。” 离渊摆手,宽大衣袖在我遮住了我眼前视线,待离渊袖摆垂下,院内已无玄武身形。 离渊执起我手,缓缓朝殿内而去。 我抬眸,凝视着他侧颜,轻声问道:“帝君,你伤好些了么?” 他微微一笑,“已无大碍。” 我嘴角噙了抹浅笑,“那就好。” 待走出不过五步,离渊蓦地停顿了身形,握着我的手倏地攥紧,我疑惑抬眸,却见他如画的眉目蹙起,眸染的双眸忽而清冷,忽而玩味,两种光芒不断在他眼底闪现。 “帝君…帝君??”我摇了摇他手臂,担忧的望着他。 离渊闻声,低垂了眸子,忽闪的目光直直盯着我,颇为诡异的眼神。 他勾唇浅笑,轻声道:“阿芜…” 眉目飞扬,唇角笑意肆意,清亮的眼眸似含了风流。 我直觉耳中‘轰隆’一声,直将我脑袋震成而来一团浆糊,我呆愣的望着他,微张了唇,却呐呐不能言… 半晌,离渊见我不语,眼底似有失望之意,下一刻,他身躯猛然一颤,双手环抱住了脑袋,薄唇逸出了痛苦的轻哼。 我急急伸手,扶住他站立不稳的身躯,“帝君?帝君!你怎么了?怎么了?” “蒂芜…蒂芜…阿芜…” 离渊忽而抬眸望着我,“阿…芜…” 话音未落,他缓缓阖了眼,瘫倒在我肩头,浅浅呼吸洒在我颈侧,些微的痒… 我背脊僵硬着,心似被一只手给抓住了,捏的生疼生疼的,适才离渊看我的眼神,哀伤失落却又夹在了些许欣喜…那是久别重逢的宽慰… 我愣愣的伫立在原地,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语气…是拂幽…么? 为何,会是拂幽? 抬手,轻抚上他青丝,眼底泪意流转,我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唇角,却扯不出一抹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离渊,你能给我答案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章 大意出走 手机阅读 半月之后,琳琅亲自前来琼华,身后还跟了一众仙人。品书网 我浅笑着迎了上去,还未及开口,便只见她身后众仙朝我拱手行礼,齐声道:“见过帝后!” 我一愣,嘴角隐有抽搐,干干一笑,摆了摆手,“都…别,别这么客气。呵呵…” 这般庄重的行礼,我着实有些不习惯。缓缓朝琳琅走近了些,轻声道:“还好么?” 她抿唇,无奈一笑,“会有什么不好呢?整个仙界现在都围着我转呢…” 我挑眉,笑道:“轩辕玘玥去你那儿闹腾了?” “可不是么?”她摇了摇头,一声轻叹,“算了,不提她了,此次我来…是要将父…天帝给带回仙界。” “仙界已经有定论了么?” 琳琅伸手牵了我,“入殿内再说,帝君可在?” 我眸光微闪,迟疑着点了点头,“在的。” “怎么了么?”琳琅望着我,疑惑道,“怎的神色这般奇怪?” 我摇着脑袋,笑了一笑,“没什么。” 随着琳琅一同了大殿,我垂眸敛目,步伐小小,与他们一同停在了大殿中央,不曾上前去到离渊身侧。 “帝君。” “见过帝君。” 琳琅与身后一众仙人朝离渊行礼,离渊目光自古籍移开,望了众仙一眼,随即瞥向我,眸光幽幽,直将我瞧的背脊生凉。 离渊轻启了唇,淡淡道:“何事?” 琳琅抬眸,神色郑重:“帝君,天帝残害神兽三族,有玄武、青龙仅剩族人为证,而不久之前,天帝与妖王勾结,迷晕众仙,意图杀害帝君,诸如此类行径,有违天道人和,罪责难逃,理应受极刑,经过数十日探讨,众仙一致决定,将天帝打入十八层地狱,承万年业火,以消其罪过,但又念在其管辖仙界二十万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遂决定打碎其神格,剔除其仙根,贬为凡人,永世不得再升仙界,这二者之间,该如何取舍,还请帝君定夺。” 离渊道:“仙界之事便由仙界之人决定。” 他抬手,光芒一闪,大殿内便出现了一个透明光圈,里面是已化为人形的天帝。 天帝端坐在离渊仙力幻化的牢笼之内,身上银色长衫仍血迹斑斑,他微睁了眼,环顾四周,嗤笑出声,在见到琳琅时,神色一僵,眼眸略有闪躲。他复而盯着离渊,玩味的勾起了唇角,“你以为…你赢了么?” 离渊默然望着他,“如果是说打败你的话,这并不算赢。” 天帝唇角笑意一顿,眼底涌上几分恼恨,“你别得意!” 离渊微蹙了眉,道:“吾并不觉得意,反觉耻辱。” 天帝显然一愣,呐呐的重复,“耻辱?” “嗯。”离渊眸光悠远,“上古时期,吾征战四方,未曾有过败绩,受伤亦是少有,虽说你使了些手段,然,受伤了便是受伤了,吾修为足足长了你二十多万年,却被你所伤…” 离渊话音一顿,神色颇为叹息。 天帝面上却隐有青筋突起,他眼底愤恨之色更甚,双手紧握成拳,搁置在膝盖上,‘嘎吱’作响。 我微垂着目光,眸底有笑意闪烁,若是不了解离渊性子,还真会以为他是故意气天帝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了解,知晓他确实是真觉着耻辱,才更令人生气吧… 比如天帝…此刻心里指不定气成什么样了。 “既然帝君无任何异议,那我便将天帝带回仙界受罚。” 琳琅上前了一步,木然开口。 天帝诧异的瞥了她一眼,在看见她眼底的决绝之色后,蓦地一笑,“真是我养出来的好女儿,竟然亲自为父君送行…” 话语中讽刺意味极浓。 琳琅却不为所动,冷冷瞧着他,“在你任由凤慕琏将母后给杀害之时,你便应该想到今天,善恶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么?” “是的…哈哈哈…”天帝放声大笑,“所以这就是我的报应!报应!哈哈…” 琳琅扭过了脑袋,将眼眸深处那一抹不忍之色掩盖之后,她抬头,道:“那琳琅便不打搅帝君了。” 离渊微微颔首。 我略有些担忧的望着她,那毕竟是她的父君...琳琅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却也不是铁石心肠… “我没事的。”她侧过了脑袋,对着我,轻声开口,唇角甚至带了宽慰的笑,“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走至门口处,天帝忽而转身,对着离渊道:“你还没有赢。” 离渊神色依旧淡淡,只眉头微蹙,可我心底却升起了阵阵不安,并在逐渐扩大…心跳有些不稳。 我垂着脑袋,兀自思索着…天帝那话究竟是何意。 离渊走至我身侧之时,我并未发觉到,直至他捏住我下巴,我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惊了一下,被迫抬起脑袋,带了些许错愕的脸映入他视线之中。 “帝…帝君。”我喃喃开口。 “为何躲着吾?”离渊清冷眸光陡然深邃,怒意渐起。 我急忙摇头,否认道:“我没有!” 离渊眉头愈蹙愈紧,神色有一丝落寞,“蒂芜,吾以为,你已是吾之妻,夫妻之间…便是这般相处的么?” 我张了张唇,却在他带了凉意的目光下哑口无言,这些日子,我心里有些乱,不知该不该说,也不知该如何说… 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便是,想不通就不想,做不到就逃避… 估计,内心深处,不知不觉又选了这一招,且被离渊察觉了… “我也没有那样…我只是…唔…” 一言不合…便亲了上来,帝君真是个行动派… 当然,帝君的亲昵,本树仙还是很享受的,然可恶的是…那厮不过轻触了一下,便离开了,转身便往寝殿而去…不曾回眸看我一眼。 离渊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我懊恼的耷拉着脑袋,跺了跺脚,咬着牙作势便要追上去,却又在一下瞬泄了气…我不知道该这么办了。 离渊曾说过,与他一起便不能再想拂幽,可是先前他种种行为实在太过诡异,这让我如何不想? 吸了吸鼻子,我长长叹了口气,往闲觞院悠悠而去…再过两天吧,等我想好了…想好了,再说。 入夜,月色悄然袭入窗隙,在房内占据了一席之地,烛火在微风下明灭忽闪,伴了月光,将房间照亮。 我将脑袋埋在被衾中,微阖着眼,静待入眠。 迷迷糊糊中,怡人檀香似被清冷幽香所替代,那是我所依赖的味道,我不由朝它靠近了些,唇角微勾,是餍足的弧度。 “阿芜…我回来了。” 是谁的声音,这般宠溺无间,温柔入骨...伴我好眠… 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眼皮莫名沉重,哼唧了两声,却始终没能如愿睁开双眼,便只得作罢,堕入梦乡。 …… 因心底实在是有疙瘩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所以当师傅派佶砢前来将我接去虚弥宫之时,我一丝犹豫都没有,甚至不曾问,带往生草和聚魂灯作何用处… 辞别帝君,我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连小白都不曾知会,与佶砢一道走了。 “佶砢,师父身体好了么?”我抱着小包袱,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闲聊着。 “回上仙,老君伤势已痊愈,没什么大碍了。” “佶砢你怎么这么古板呢?” “嗯?” 我摩挲着下巴,啧啧摇头,“这般恪守礼数,一点都不像是仙界中人。” 佶砢愣了愣,道:“是么?仙界众人不都是如此的么?恪守仁义,以自身为则。” “不不不…那都是他们装的,不过看起来…佶砢你比他们还会装,我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哈哈…呵…呵…” 佶砢默然望着我,眼神内盛满了了然的无奈,我笑声愈发干涩,目光转移了方向。 “这都被你发现了?”佶砢忽而开口,语气中满是调侃。 “呵呵…小意思,小意思…”我摸了摸鼻子,目光朝四周瞄去… 越瞄,却越觉着不对劲…这路径,我怎么从未来过。 “佶砢…”我疑惑开口,“咱们不是回虚弥宫么?” 佶砢静默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倾身往前看了几眼,确定是不认识的路线… 我有些急了,“佶砢!快停下!我们不知道飞到哪儿了,还是不要继续前行了!” “佶砢!”我回眸,望着佶砢,仍是那温和有礼的模样,眼底光芒却与适才完全不同。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紧蹙了眉,望着他。 佶砢低低一笑,扬唇的弧度有些邪肆,“蒂芜,你真是傻。” “你说什么??”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我不是佶砢,我是妖界中人!” 我定定看着他,声音缓慢却坚定,“你就是佶砢,衣服能变,容貌能变,可气息不会变,我感觉到的,你就是佶砢!” 佶砢神色一变,他笑意苦涩几分,“你竟然将我给记住了…我该庆幸么?” 我缓缓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回答我,你是要将我带去妖界么?” 佶砢点头。 ……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从一开始便是妖界派遣而来潜入仙界的?”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入了妖界 手机阅读 佶砢盯着我,眸色深深,终是缓缓颔首,“确实如此。品书网” “师父…从未怀疑过你,是么?”我目光紧紧锁住他,眼底有几分迫人的气势。 听我提及师父,佶砢扭过了脑袋,不敢正视我,良久沉默,他开口道:“立场不同。” 声音叹息且无奈。 自那日帝君提醒师父要小心,我便心存了警醒,想必师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遂以多日来不曾前来琼华,估计是在忙着捉奸细… 我便不曾贸然去打搅师父他老人家办正事,而当佶砢前来之时,我不曾有半分疑虑。 犹记初见之时,那个一板一眼恪守礼节的上仙,对着我这个小小下仙行礼,只因我是师父的嫡传弟子。他眼底的恭谨与随和不似作伪,平日里对我更是诸多关照,别说师父,就连我,都不曾怀疑过他。 师父与他相处了几万年,若不是真心信任,又怎会待他似徒儿一般悉心教导,相比我与苓歌,佶砢更像是师父的弟子。 我望了望近在眼前的妖界,叹息道:“师父他老人家该伤心了。” 佶砢身形一僵,眸光微垂,满是晦涩。 趁此机会,腰间损魔鞭金光大盛,携了仙力,径直往他身上挥去,佶砢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被损魔鞭抽中了肩膀,衣衫破裂直至胸口,丝丝血迹蔓延了开来,沁红了他白色长衫。 未及看他神色,我转身便逃。 脚下速度似风驰电掣,估摸着…这是我将近九万年来飞的最快的一次,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的紧… 衣袍与发丝向后飞扬,我被狂风呼的迷了眼,却仍是拼命的往来路飞驰着!不论如何,不能让妖王将我给抓住了,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利用我去对付离渊! 咬着牙,狠下心,忽而一瞬间似是看淡了生死一般,已然无惧。然,当妖王阴测测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之时,我仍是忍不住手一抖,差点将损魔鞭给掉了下去。 我抖着手,仙力注入损魔鞭中,朝声源处甩去,羽回之势,软鞭不曾袭击到任何人便蜿蜒而回。 “真是好狠的心…”百里骰翝忽而伫立在了我身前,玩味的望着我,与我保持了三尺的距离,不远不近,不论我如何加速,始终无法接近半分,更别说甩掉他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倏地停下,怒目瞪着他。 “怎么不跑了?”百里骰翝睨着我,笑容阴鸷了些。 我握紧了手中软鞭,目光环顾四周,寻找着逃跑的最佳路径,可是无论我瞄向哪一方,百里骰翝都能在那一瞬出现在我眼前,仿若知道我心思一般… “想跑?你觉得有可能么?本王可不是佶砢…”他目光锁定着我,妖气从他周身散发,似是将我气息锁定,他身形微动,俊脸刹那间放大,我顿时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他伸手,捏住了我下巴,笑声诡异,“本王可不会动那所谓的恻隐之心!” “哦??”我偏过了头,挣脱他束缚,“终于不将我认成是莘茉了?百里骰翝,我是莘茉啊…” ‘啪’的一声,百里骰翝将我一掌拍倒在地。 “别和我提莘茉!”他似是被触怒了的野兽,满目猩红。 ‘噗…’鲜血自我口中吐出,胸前衣襟染了点点血迹,我轻咳了两声,捂着心口,抬眸鄙夷的望着他,冷哼道:“怎么?心虚了?不过也是,你都能与天帝为伍,想必早就将莘茉给忘了…呵呵…看来,呵…你对莘茉的爱,也不过如此嘛…” 百里骰翝甩袖,面上神色更是阴冷,“我如何行动,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我冷冷望着他,言语讽刺,“你想太多了吧?谁想评论你的事?我只是替莘茉不值而已!” “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吗?”百里骰翝瞬移至我面前,手指掐住我脸,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目光却毫不躲闪,直直望着他。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敢么?百里骰翝,我猜你不敢,因为你害怕受到帝君的追杀!与天帝一起设局却不敢露面之人,又哪来的胆量直面帝君威严?” “别说了!” ‘啪’! 此次,百里骰翝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处有血丝渗出,我倒地,捂着脸,擦干了血渍,缓缓起身,不屑道:“百里骰翝,你也就只敢打女人!” “呵…我确定,蒂芜,你是在故意激怒我。”百里骰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目光带了几分了然,“你想激怒我,让我动手杀了你?不再受我控制用来对付离渊?” 我心底打算被看穿,眸光一缩,面上却不动神色,依旧冷冷道:“我觉得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不管你打的是何主意,我都不会让你死的…离渊与莘茉的命,可都握在你手里…” “你说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 莘茉的命,只有我能复活,所以说她的命在我手里,我能理解,可是离渊…离渊的命,怎么会握在我的手里? “若是让离渊拿他的命来换你的,你说…他会不会愿意呢?哈哈哈…”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气急败坏的扬起软鞭,朝他袭去,然,金光却停顿在了他身前,再无法前进半分。 损魔鞭无力的垂下,我知道…我打不过他,可是…若让我自己自杀寻死,我却又办不到,明明…我不想死的。 “对,没错,我就是个疯子!从知道莘茉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要不是离渊插手我与魔君之间的恩怨,我又怎会身受重伤?又怎会在那个时候讲莘茉气走…莘茉不走的话,就不会去仙界,不会被天后所杀!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离渊!” 百里骰翝怒吼着,妖异的脸上暗纹渐起,黑色的纹路缓缓爬满了他半张脸,直至袭上了他眼珠,眼白部分被奇怪的纹路所掩盖…看着极为诡异。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针对离渊的原因?他将莘茉的死都归咎于离渊… 可是离渊…真的有错么?阻碍两界君王大战,维护六界和平与正义,这不就是父神交予他的职责所在么? 谁对…谁错?谁能轻易下得了定论呢? 百里骰翝将我带回了妖界,关押在他的万妖殿隔壁,平日里连个妖影都没有… 暗无天日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妖界的天空,没有阳光,也没有月亮,在一片混沌的结界之内,无日夜之分,遂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妖界待了多久… 我的心似在恍惚度日中愈发急躁了,可百里骰翝却无论我怎么喊叫都迟迟不出现,就像在故意吊着我一般。 ‘吱吖’一声…门开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跃起,闪身直房梁之后,目光锁住了门口。 “躲什么?难道还想从妖界逃出去?”百里骰翝幽幽声音在空寂的房内响起,莫名有阴森的寒意。 “你来做什么?!”我探出了脑袋,怒视着他。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百里骰翝扬手,漆黑的房内瞬间烛火闪烁,明灭忽闪的灯火映了他妖异面容,他双手环胸伫立门口,戏谑的目光直盯着我。 “我…让你来你便来了,那我让你放我出去,你能放我出去么??” “你说呢?” 他缓缓朝我走来,面上神色似笑非笑。 我默默咽了口口水,摇头道,“你不会,说罢,想好怎么对付我了?” 百里骰翝一把抓住我的手,眸光紧锁着我,忽而开口道:“你想出去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救活莘茉,我就放了你!” 我狐疑的望着他,“这就是你的条件?” “没错。” “可是…我不相信你。” 百里骰翝是个怎样的性子,当初在凡间我便明白,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乖张变态… 相信他会依言放了我?我又不是傻子… 百里骰翝阴沉不定的睨着我,半晌妥协道:“那你想怎样?” “先将我放出这囚牢。”我扬眉,挺直了腰往前踏了一步。 百里骰翝眸光微闪,神色略有纠结。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是不会救莘茉的。”说罢,我蓦地转过了身,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他几眼。 百里骰翝微垂着目光,紧抿了唇,良久… 才听得他开口道:“我答应你。” 我唇角微漾了一丝弧度,“那就带我出去吧。” 百里骰翝默然点头,眸光深邃,他轻启了唇,警告道:“可别耍什么花样!”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人都在妖界了,还能耍什么花样?百里骰翝,你未免太小心了。” 百里骰翝凝视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去,我紧紧跟上,这可是我牺牲莘茉换来的自由… 呸呸呸… 哪有牺牲莘茉,明明是救莘茉,莘茉啊…你会理解的,是吧? 我手抚上心口,在心底默念着,莘茉的树心自来了妖界,便活跃了许多,不是树心机能的活跃,而是情绪…莘茉对妖界,还是有感情的。 或者说…是对他… 我望了百里骰翝背影,低低一叹,为何莘茉喜欢的是他呢…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妖界议事 手机阅读 然,却无人能给我答案,情爱一事,从来都是这世间最无道理可言的。品书网 百里骰翝将我带到了万妖殿内,殿中佶砢、银狼与众妖族部下都在,似在讨论些什么,他们见百里骰翝前来,纷纷停下争论,齐齐行礼道:“参见妖王。” 百里骰翝扬手,道:“都起来吧。” “是,妖王。” 众妖都起了来,神色恭谨的伫立在原地,等候百里骰翝的指示。 “怎么停下来了?继续说。”百里骰翝单手支着下巴,斜靠在那妖异的红色水晶椅上,眸光满是兴味。 众妖得令,立即又继续了先前的话题,整个过程,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一般,忽视的很彻底…只有佶砢目光悠悠,从我身上略过,却也不曾停留。 见状,我只当自己隐形了,垂眸敛目,安安分分的站在百里骰翝身后,充当隐形人。 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争论到一定程度,甚至会不自觉提高音量来增强气势,遂以…他们探讨的事情,我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我微微抬了脑袋,偷瞄着… 银狼神色兴奋,话语间更是多了抹嗜血的快意:“现下天帝被贬下了凡间,仙界群龙无首,正是攻克仙界的好时机!” “少了天帝的仙界,你认为是更坚固还是松散?” 佶砢嗓音淡淡,无意于泼了盆冷水。 银狼一瞬间没了声音,接着他身旁一身黑连脸部都被黑纱给围了个结实的妖反驳道:“仙界上神应延老君与离渊帝君几乎不管仙界之事,而修为最高深的天帝已被剔除了仙根,打下凡间,仙界已经对王上构不成威胁!我等只需直攻上仙界,定会势如破竹将仙界攻破!” 佶砢冷笑了两声,“想的倒是天真,若情况真是如此,为何天帝被应延上神拖住那一次,妖军已经冲到了凌霄宝殿门口,却迟迟攻不进去?最后无功而返?” 那一团黑的妖物垂下了脑袋,默然退后了两步。 场面顿时凝滞了,沉重的氛围在大殿内蔓延了开来,百里骰翝悠然的神色渐渐低沉,他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身子缓缓向前倾些许,“怎么?你们害怕了?” 佶砢转身,朝百里骰翝拱手,道:“妖王息怒。” 其余众妖亦是齐齐行礼,异口同声道:“妖王息怒!” “怒?”百里骰翝笑了一笑,身子往回退,半躺回了椅内,眸光幽幽道:“本王有你们这样一帮能干的属下,怎么还会生怒呢?呵呵…” 百里骰翝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众妖身躯一颤,只有佶砢与银狼面色尚好,其余妖物均倒退了两步,僵硬着身子脑袋低垂着,恨不得埋到胸口去。 佶砢上前一步,硬着头皮开口道:“佶砢所言,意在提醒,如今仙界正失了天帝,戒备肯定森严,说不定会比平日更甚,何况,少了天帝的仙界,一切由琳琅帝姬做主,琳琅帝姬可不是天帝,能任由我等糊弄,凌霄宝殿一战,妖王也是在场的,琳琅帝姬是何心性与能力,在场诸位有目共睹,所以,佶砢才会说出那些话,好让诸位切勿操之过急!以免坏了妖王的大事。” 佶砢言罢,便退回了原位,百里骰翝目光深深,在他身上凝视了片刻,缓缓吐了口气,“佶砢所言,不无道理,诸位还有其他见解么?” 底下一阵沉默… 我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佶砢,这妖好深的心思,难怪能呆在师父身边,数千年不曾显露半点异样。 百里骰翝见无妖回答,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此事便暂且放着。” “是。”众妖拱手,应道。 此时银狼上前了一步,眸光带了几分探究,“妖王可是想到了什么计策?” 计策? 我看向百里骰翝,却发觉他亦是盯着我,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光芒诡谲难测。 我被他盯的背脊有些发凉,双手握成了拳紧贴着大腿,咬着唇瞪大了眼回视着他。 百里骰翝似笑非笑的睨了我几眼,随即回首,与银狼道:“计策…还未想好,你们先退下吧。” 银狼神色似有失望,他拱手道:“是。” 众妖退下,银狼与佶砢在离去之时均若有所思的瞧了我几眼,眸底光芒各有所异。 “百里骰翝,仙界你是攻不下的。”我平静的阐述事实。 既然他毫不避讳我听了去,应当是有把握我无法出去通风报信…又或者他认为,仙界早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百里骰翝轻轻一笑,斜睨着我,瞳色有些诡异,“哦?” 我抬步,走至他身前,直视着他目光,“仙界有琳琅坐镇,还有应延上神在一旁辅助,离渊…更不会眼见着仙界被妖军占领,所以说,与仙界争斗,你毫无胜算!” 他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手指在椅上轻敲着,“如果说…他们都顾不上了呢…呵呵…” 百里骰翝笑声愉悦,却让我微沉了面色,果然,他肯定是有什么对付离渊的招数还没使出来。他一千多年的恨意,绝不会轻易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我明知他有阴谋,却无法阻挠他,在妖界重重监视之下,我亦是无法逃脱,将消息送出去…再一次,痛恨自己修为低下,如此无力… 抿着唇,目光紧蹙望了他几眼,脑中思绪一时也理不清,看他那快意得色的模样,我真恨不得冲上去,撕裂他这副嘴脸,看着便令人讨厌! 深吸了一口气,我转过身,往外走去。 手在却在这一刻被抓住,身后传来百里骰翝的声音:“去哪?” 我用力抽回了手,没好气道:“刚才不是说了么?放我出来,给我自由。” 百里骰翝笑了一笑,忽而起身,贴近了我,“我确实是答应放你出来,可是…可没有准许,你能走出我的视线…” 盯着在我眼前一瞬放大的妖异容颜,再听到他欠揍的话,我气不打一出来,握成拳的手想也不想便朝他脸上挥去! 他许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凶悍,反应稍慢了片刻,硬生生受了我一拳。 ‘砰’… 额…声音还不小… 百里骰翝被我一拳打的退了两步,我僵直着身子,手缓缓收了回来,拳头微颤着,我低下了头,龇牙咧嘴的吸着气…实在是太痛了。 这一拳,我可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我原以为,依百里骰翝的修为,定然能躲过去的,哪知道那厮竟然没有躲… “呵…”百里骰翝冷哼了一声。 我强自镇定着,抬眸看着他。 他伸手,拭去了嘴角血渍,目光冷冷的望着我,“你竟然打我?” “我就打你怎么了?谁让你欠揍来着?!”我挺直了背脊,扬着脑袋一点示弱的意思都没有。 “呵呵…哈哈…”百里骰翝却是笑了,笑的还挺开怀的… 我愣了愣,狐疑的望着他,我刚刚那一拳…揍的是脸没错?怎的还殃及了他脑袋?这厮...莫不是傻了? 我默然伫立原地,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局势,想来他妖界之王,也不可能被我这一拳给打傻了,何况…我还没用仙力呢… 这厮…应该是阴晴不定的性子又发作了,思及凡间与他相处那么些时日,据我推测,这厮估计是受虐体质。 我默默在心底给百里骰翝下了个定义,看着他的目光遂以带了几分诡异。 百里骰翝在我诡异的目光下渐渐敛了笑,他缓缓朝我走近,“这般看着我,莫不是爱上我了?” 我嘴角不由抽了抽,这厮不光是受虐体质,还很容易幻想…脑子估计真的是有病。 我轻声道:“妖界有大夫么?” “嗯?” “你…这里…”我指了指自己脑袋,“估计有点问题,若是妖界有大夫的话,尽早去看看吧。” 说罢,我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见百里骰翝神色呆愣,我立即转身往外走去,为了防止百里骰翝忽而出手抓住我,我一溜烟儿的便跑出了万妖殿… 回首望了眼透着妖异的万妖殿,我拍了拍略有些加速的心口,长长的舒了口气,扭头便冲入了浓雾之中。 忽而发现,除了人间之外,妖界、魔界、冥界、仙界均是一片雾气缭绕,只是仙界弥漫的是仙气,中正平和;魔界徘徊的是魔气,凶煞残暴;冥界漂浮的是阴气,阴森可怖;而妖界,升起的便是袅袅妖气,诡谲妖异… 如此看来,妖界与仙界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存在,只是道途不同而已,无所谓正邪对错,只在于各自所坚守的本心。 就像是轩辕陵启,即便是身为仙界之主,依旧摆脱不了内心无止境的欲望,所以才会落的个那样的下场…而寻常妖类,只要一心向善,功德圆满,依旧可以升入仙界,成为仙人。 妖可以升仙,仙也会堕魔,不论是人、仙、妖、魔一旦身死,魂魄便会重入冥界轮回,除非有特殊机遇亦或是魂飞魄散…而人族,乃是六界之灵长,看似弱小,却是六界之根源…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三章 蛇妖阿婼 手机阅读 冥冥之中,六界相伴相生,又相互克制、相互监督…只是神界,却已堕毁,听说,在数十万年前的大战之中,神族陨灭,只余几位神邸,神界因没有神力支撑,已然封闭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也不知,神界是何模样?观师父与离渊的气息,深邃且无法琢磨,远远便令人生畏,只可惜,神界盛景,我不曾瞧见,也再也瞧不见了… 我慢慢悠悠的晃悠在迷雾之中,抬眸,望了妖异的天空,微微一叹,要是能逃出去的话就好了。 适才百里骰翝那一句‘如果说…他们都顾不上了呢…’让我心底着实有些不安,百里骰翝安排佶砢潜藏在师父身边,肯定不止是将我劫来这么简单,师父莫不要上什么当才好。 还有离渊,本就受伤了,可千万不要被百里骰翝给设计了,百里骰翝肯定会将我利用个彻底,离渊…免不了又会受我牵连,早知道…唉…哪来的早知道呢? 我颓丧的垂下了脑袋,那时之所以爽快的跟随佶砢走,便是心底懦弱在作怪,那般怪异的帝君,我有些招架不来。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如今心底所爱之人是离渊,可是…忽而又告诉我,那便是拂幽?? 我这小树心真的有些承受不来… 忽而前方传来一阵‘窸窣’之音,我心一紧,停下了晃悠的步伐,手摸上腰间软鞭,喝道:“谁!” 声音骤然消失,周边一切仿若又恢复了平静,可是那被窥视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我屏气凝神,软鞭金光闪闪,将我眼前迷雾拨散了些,目光四顾,警惕的探查着,忽而右后方有明显的呼吸声,手一甩,软鞭顿时横扫而过,只听得一声闷哼,伴随着重物落地之音… 我疾步走了过去,地上是一滩未干的血渍,却无任何妖物影子。 微蹙了眉,环视四周,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惊觉,神思蔓延了出去,却再无任何动静。我一时有些摸不准,那东西到底是走了,还是隐蔽术法极好,我没有察觉出来… 电光火石间,那危险的感觉直朝我面门而来,我本能的弯下了腰,只见一团黑影从我眼前略过,爪子泛着寒光在我脸上带过了一阵风。我后仰而下,左掌撑地,目光紧锁着那团黑影,右手损魔鞭带了灵力直追随那东西而去。 “啊!!”此次是尖锐的痛呼声,那东西被损魔鞭正正抽中了下腹,看着…下腹似是它的软弱之处,不然也不会叫的如此凄惨。 “什么东西!出来!” 两次将它所伤,我心底底气足了些,这应该是寻常小妖,我如今的修为,足够应付。 隐约间似是听到含了怒气的冷哼声,待我寻声前去查看,那东西却了无踪迹。 在原地候了一刻钟左右,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依我前两次的观察来看,那妖物绝不是个有耐心的,此次应是真的走了,只可惜,因雾气太浓,一直未瞧清楚它是何模样 那妖物对我似是没有杀意,只是敌意却很明显,我四处望了一下,这诡谲妖气之下…莫不是它的领地?我因误闯了它的地盘,被它当做入侵的外来者了么? 思及此,我心一凛,此次面对的是一只修为低于我的小妖,若是…我再漫无目的的前行下去,保不准会遇上修为高深的妖精,而百里骰翝又不在我身侧,那些妖精估计会将我当做误入了妖界的神仙,说不定会一拥而上将我吃的渣渣都不剩… 脑中一闪而过那血腥的画面,浑身顿时一个激灵,我此刻方才意识到,莽撞跑出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握着损魔鞭的手紧了又紧,为了安全着想,我还是原路返回吧… 长长呼了口气,回忆着来时的方向,我身躯顿时一僵,双目茫然的望向四周,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本树仙…貌似已经忘了来时的路了… 扁了扁唇,面上露出了个哭笑不得的憋屈神情,我这未免也…太倒霉了点吧… 怎么办?呼救么?可是谁能来救我?百里骰翝? 那厮会来将我带回去么?可若是他没来,反而将更厉害的妖精引来了…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脑中思绪顿时扭成了一团乱麻,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曾拿出个主意,额头上都急的冒汗了… 怎么办…怎么办…按理说,我乃仙界堂堂上仙,不应怕这些妖物才对…可奈何我学艺不精,那些妖物我是不怕,我怕的是万一他们兽性大发,将我给生吞活剥了怎么办?我还是很怕死的。何况,还没有将离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弄清楚,我又怎么能轻易死掉? 然而,现实是…怕什么来什么… 感受到那强大的妖气缓缓朝我靠近之时,我手心虚汗涔涔,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镇定…镇定…蒂芜,你乃是上仙,寻常妖物奈何你不得,何况,你有损魔鞭在手,有太虚软甲护身,那些妖精即便是想吃了你,估计牙齿也不够硬…当然,要是生吞的话… 生吞?! 我顿时被自己脑袋里冒出来的那个词给惊的后退了两步,眸中满是仓皇之色,我抬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暗自唾弃着,“你都在想些什么啊蒂芜!怕是妖精没来,自己先将自己给吓死了!” 我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盯着那妖气来源处,不论如何,还没打过,总不能气势上先若了去,就算是被生吞了,也不能丢了离渊的脸!现在我的身份,可不止是上仙了,我还是离渊的帝后! 不能给帝君丢人…我一面给自己打着气,一面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全身气息凝聚成了一股迫人的气势。 浓雾中的妖精缓缓现了身形,它似是丝毫不畏惧我,坦荡荡的出现在了我面前,待我看清那妖物之时,我有些惊讶,因为她是以人类形态出现的,而且是个娇美的女子,瞧着…有些面熟… 莫不是在哪见过?我眸光闪过一抹深思,静静凝视着她,那妖精在离我六尺远的地方停下,从她身后,缓缓钻出了一匹小狼,幽火般的目光直直盯着我,眼底满是恨意,“娘,就是这个女人伤了我!” 额… 我眨了眨眼,愣了片刻,感情适才这小东西跑了,是去叫娘亲来帮忙了?望着那女子微蹙的眉,我顿觉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道:“呵呵…这个…我不是故意的…” “朗儿,为何伤人?”那妖精垂下眸子,望着她脚下蜷缩着那一团绒毛,语气有些冷冽。 我眼眸忽闪着,满是疑惑的望着她。 这妖精…本事那么大?竟然看透过去发生之事? “娘!是这女人打伤了我,您看看朗儿身上的伤口,都是她用鞭子打的!”那匹小狼委屈的叫唤着,幽幽眸子里盛满了倔强。 “若是他人,娘还会信了你所言,可若是这位仙人,娘却是不信她会无故伤你。” “娘!”那小狼估计是急了,他抬眸望着我,眼底满是狠厉。 我径自忽视了这毫无威胁的目光,问那女妖精,“你怎么知道我是仙人的?” “小道长真是健忘…不过也是,都过去一千多年了,仙人不记得我这小小蛇妖也是应该的。” 她语带调侃,面上亦是带了浅浅笑意。 可她的话却令我想起了许多事…是啊…恍惚间,已是一千年了… 那时的我,因离渊离去而心殇不已,到了人间,碰上的第一件事,便是人妖相恋之事。 那时的蛇妖,性情哀戚而带了淡淡阴鸷,险些堕入魔道,哪像如今…温婉的眉目,淡然的面容,静静凝视着我的神色,都透露了平和之色,这妖精…应是大道将成了。 “阿婼…”我微启了唇,轻声唤道,眼眸里有淡淡惊喜之色。 不曾想,千年之后…还能再相见。 她微楞了片刻,错愕的望着我,“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微微颔首,笑了一笑,“偶然得知的,是个好听的名字,便记住了。” 阿婼掩唇轻笑,眉眼间满是温婉风情,“仙子夸赞,愧不敢当,那敢问…仙子名讳…” 我道:“蒂芜,我叫蒂芜!” “蒂芜…”阿婼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忽而抬眸定定望着我,“你是蒂芜?” “怎么了么?” “没…没什么?”她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妖界?” 我见神色虽有些异样,倒不曾有杀意,顿时松了口气,放在软鞭上的手终是垂了下来。 “我是被百里骰翝抓来的。” “妖王将你掳来?”阿婼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神色虽有些疑惑,可却不曾多问,只道:“那可有需要我帮忙之处?” 我摇了摇头,“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身为妖界子民,若是公然对抗妖王,肯定讨不了好,何况…帝君会来救我的,我只是…在万妖殿待的有些闷了,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刚好就走到了这儿,与…那小娃娃发生了冲突…”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复活莘茉 1 手机阅读 阿婼将目光看向了那小狼崽,语气平和中暗含了严厉,“朗儿,快给仙子道歉。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别…别,不用了。”我连连摆手,看了眼那小娃娃委屈的神色,我总感觉有种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我才不道歉!” 小狼崽满是不忿的撇过了脑袋,顺带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没关系…呵呵…”我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确实是我将他打伤的。” 阿婼见状,无奈摇头,不再要求小狼崽与我道歉,只警告道:“日后再莫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妖界中的妖物可不如蒂芜上仙这般心慈。” “哼!”小狼崽冷哼着,扬着的脑袋看似倨傲,目光却偷偷瞄向了我,眼底潜藏了好奇之色。 见我看向它,它立即转过脑袋,掩饰般的往阿婼身后躲了躲。 我笑了一笑,望了四周迷雾,颇有些郁结。 “上仙可是遇到了麻烦?”阿婼轻声问道。 我看着阿婼,眼眸一眨,顿时眸光大盛,喜意上涌,“阿婼!你知道怎么去万妖殿么?” “你…要去万妖殿?” 阿婼语带疑惑,微蹙着眉,不解的望着我。 “呵呵…”我干干笑着,“反正我逃不出去,还不如回万妖殿待着,至少不会遭受…嗯…总之,安全一些。” 阿婼愣了一下,随即掩唇轻笑,我默了默,微撇过了脑袋,虽然有些难为情,可事实是如此,我也没想欺瞒她。 “既然这样,我给你带路吧。” “…嗯。” 阿婼身姿摇曳的走在前面,她手掌上点了盏幽幽蓝灯,看着好似冥界的鬼火,却又无鬼火的阴森。 前路愈发光亮,远远望去,便能见那妖异灯火之下的万妖殿,满目都是诡异的红色。 “好了,我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无妖王传见,寻常妖精是无资格入万妖殿的。” 阿婼在万妖殿一丈之外停下,她目光柔和,映了掌间幽蓝之火,却不显诡谲。 “谢谢你,阿婼。” “无需客气,当初若不是上仙,也许妖界已无我立足之地,我更不可能遇到朗儿。” 阿婼慈爱的目光落在紧跟在她身后的小狼崽身上。 我心蓦地一软,看着小狼崽这傲娇的模样,我不由想起了小白,那白嫩的小脸蛋…好久不曾见到了…就连帝君那张倾城绝世的俊颜,我亦是许久不曾见到了,新婚不过数日,便迎来了分离,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有没有好好养伤,是不是在到处寻我? 微叹了一声,我低声道:“阿婼,我先进去了。” 阿婼察觉我情绪低迷,轻启了唇,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张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柔和道:“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寻我,我定会竭尽所能助你。” 阿婼伸手,在我手掌间放了一物什,我还未来得及看,她便携着小狼崽自我眼前消失了。 我将手中之物放置眼前端详了片刻,拇指大小,蛇形,却似口哨。 我估摸着…应该是吹一下这蛇哨,阿婼便会前来相助,虽说那一日兴许永远不会到来,但留着心里也有底一些,遂将它收入了袖中。 目光看向眼前的万妖殿,我迟疑了片刻,终是抬步…刚踏入其中,身后便传来异响,似是风吹袖摆而动的声音。 我疑惑回眸,便见百里骰翝那妖异容颜在我眼前一瞬放大。我顿时惊的连连后退,握上损魔鞭的手放了下来,目光恼怒的瞪着他,“你做什么!?” 百里骰翝飘忽而下,在我身前站定,幽幽然道:“蒂芜,你该庆幸,适才…你回了万妖殿。” 他呵呵一笑,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象征着妖王身份的红椅之上,斜靠着椅背,手撑下巴,目光幽幽望着我。 我满脸黑线的盯了他半晌,以前怎的没觉着…百里骰翝这般的…风骚呢?? 难道是回了妖界,受妖界妖气所影响?才会变成这么个妖异的模样? 我眼眸微眯,满含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百里骰翝在我审视的目光下,微变了神色,他稍稍端坐,轻咳了两声,“何日救莘茉?” “要将莘茉重聚肉身和魂魄,需要千年蛟珠、聚魂灯和往生草,千年蛟珠和往生草我随身携带,但聚魂灯我放在琼华了。” “当真?”百里骰翝目露怀疑。 我眸光清澈,坦然与他对视,“莘茉不止是你心爱的女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会拿莘茉的生死和你开玩笑。” 百里骰翝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了。” 随即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虽然我并不想回那间房子,可我觉着…与百里骰翝相处会让我更不自在,便依言回了原来百里骰翝囚禁我之处。 仰躺在床榻之上,手枕着脑袋,目光略有些茫然。 聚魂灯在琼华,百里骰翝若是派遣手下的妖前去偷盗的话,定然会惊动离渊,也不知离渊…是否能前来相救,然…更怕的是,离渊伤没好,而百里骰翝设下了圈套…正待他步步落入。 烦闷的甩了甩脑袋,翻了个身,兀自期盼着,离渊能警醒一些,不要被百里骰翝那奸诈妖精给坑害了。 微阖了眼,慢慢将思绪放空,养精蓄锐。 百里骰翝将轻轻松松的将聚魂灯带了回来…是我所不曾料到的,就好像…他会亲自前去琼华,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望着百里骰翝手中的聚魂灯,莘茉两魂六魄幽幽闪烁,我手刚触及聚魂灯,却仿若碰到了什么烫手之物,倏地缩了回来。 百里骰翝眸光微冷,“蒂芜?” 我微抿着唇低垂了目光,绞着手,微颤着再度伸了出去,我抬眸定定望着他,启唇问道:“你…遇见了离渊么?” 百里骰翝面色微沉,轻眯了眼,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 我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在他迫人的目光下,仍是锲而不舍的问道:“你见到过离渊么?” 百里骰翝将聚魂灯往我手上一方,冷声道:“给你三日时间,将莘茉救活。” “三日?三日怎么可能做到?何况…妖界的三日,我不知道是多久…” 我甚至分不清妖界的日夜… 百里骰翝却不管这许多,径直从我身侧略过,离去时留下了三个字,“就三日。” 我默然翻了个白眼,恨恨的瞪着他背影,偏生他还回眸了,笑容奸邪…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手中捏了个决,就往他身上招呼,反正打不到他,能给他添添堵就好,在莘茉复生之前,他绝不会动我半根毫毛。 然,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小小一招,竟然将他打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口中甚至吐了鲜血… 我怔怔然望着他,再瞧了瞧我手,颇有些不可思议…我的修为,何时这般强了?竟然能将妖王打的吐血…不是在做梦吧? “咳咳…”百里骰翝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我有些愕然,我捏的那个决是往他背上而去的吧…怎么还中途绕道打到了他胸口? “百…哎…” 我话才刚开口,百里骰翝便疾步走出了我视线,我那些想问的话,便只能咽了回去。 手捧着聚魂灯,幽幽叹了口气,“莘茉啊莘茉…百里骰翝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然…莘茉却无法应答我,哪怕一个字… 要救活莘茉,只有集齐了聚魂灯、往生草、千年蛟珠…以及和她同根同源的我,才能成功。 回了幽暗的房间,用仙力幻化了一盏灯,房内顿时敞亮了些。 目光无意间往外一瞥,忽见一轮弯月挂在空中,呈诡异的红色,弯月周遭无任何星辰闪烁,只有红色光芒似一层血雾笼罩了整个妖域。 这突然出现的月亮…是哪来的? 我盯了它半晌,却不曾察觉有何异样,遂渐渐放下了心,专心于复活莘茉一事。 灵力在左手手臂处流动,手臂顿时化为了原形,繁茂的枝叶与人类形态格格不入,右手幻了把利刃,一咬牙,一闭眼… “啊!” 虽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那突如其来的剧痛仍是让我痛呼出声。 一截枝干被我削落,掉在了准备好的长椅之上,我心疼的吹着手臂的伤口,眼底泪花闪闪… 将手臂幻化回来,那痛感却仍在,手有些发抖。 以手结印,口中念决,脑中回想着莘茉的模样,灵力从掌印送入树枝内,截断的树枝渐渐生长蔓延,褐色的表面渐渐脱落,露出了如凡人初生婴孩一般嫩滑的肌肤,树叶缓缓拉长变细,青丝如墨飘散了开来。 美丽的胴体,如墨的青丝,与记忆中无差的容颜…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让我有一瞬恍然。 可情势紧急,容不得我有半点疏忽。 我回了神,立即自怀里取出那蛟珠,捏着我树枝幻化那雪白躯体的脸,将蛟珠送入她口中,仙力缓缓推送,直至蛟珠入了她腹部,幽幽白光在她腹部晕染开来,直至蔓延至全身。 千年蛟珠有守护身体万年不坏的功效,将它放入莘茉躯体里面,是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准备…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复活莘茉 2 手机阅读 利刃自我掌间闪现,割破了手指,捏着莘茉的下巴,血珠滴下,对着莘茉躯体口中滴入,本是苍白的脸色泛起了淡淡红晕,随着蛟珠的光晕运转,那一滴血在躯体内带起了生命气息。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紧咬着唇,面上神色似哭似笑...口中念叨着,“莘茉…为了你,我可是要开膛破肚了…你倒是好,魂魄不在,什么都感觉不到…等到醒了,估计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可怜了我…” 我扁了扁嘴,深吸了一口气,手执利刃,朝那躯体靠近,刀尖对准心口,缓缓划开,伤口顿时血肉翻涌,蛟珠光芒大盛,鲜血在伤口处汩汩涌动,却并未流下,也未凝固,就好比仍在身体内一般。 千年蛟珠果真是有奇效。 见状,我心定了些,利刃翻转,对准了自己心口,冰冷的刀锋刺在肌肤上,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利刃划破身体的痛感让我手不禁一抖,伤处无意间扩大了几分,痛的我差点叫出了声,泪意瞬间在眼底凝聚。 我紧咬着牙,尽量稳着手,控制着利刃划开心口,额头细汗涔涔往下滑落,经过眼角入了眼睛里面,那微咸的刺痛感让我眼前一阵模糊,这感觉…真的很酸爽… 过了半晌,终是将心口划开,胸腔内跃动着两颗树心,淡金色光芒呈菱形状,体内蕴藏着蓬勃的灵力与生命气息,对于桫椤神树而言,魂飞魄散不是最可怕的,树心毁了才是致命的。 毕竟…魂魄与灵智经过岁月可以重铸与凝聚,可树心要是毁了,便是真的死了,再无生还的可能,即使魂魄仍在,也只能以魂体的状态生存,再无可供魂魄存放的躯体以及为魂魄提供不竭动力的能量源。 遂以,莘茉被天后害的魂飞魄散之时,我只偷偷保住了她的树心,为的便是此刻。 伸手,触及划开的皮肉,疼的我牙齿打颤,长痛不如短痛,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将莘茉的树心给挖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手指与地面… “啊!!”眼泪瞬间飙出,痛的完全控制不住地大叫了出声,声音尖锐而凄厉。 树心经过两千年的蕴养,已经与我胸腔内血肉相连,扯出来时,就好像将自己的心活生生剥下来一般… 血渍染了满手,一滴一滴往下掉落,莘茉的树心在掌间‘砰砰’跃动,似是能感觉自己要复活了,兴奋的直打哆嗦…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佩服自己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去猜测树心的想法… 牙齿压着下唇,丝丝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左手捏诀,封住了胸口伤处,暂时止了血。 将跃动的树心缓缓放入莘茉划开的心口,一阵金光闪过,莘茉的躯体忽而颤栗了起来,我瞬间将往生草从檀木取出,往生草一出檀木盒,煞气瞬间冲了出来,我立即用仙力将煞气封印,捏住莘茉的嘴,将往生草放入她嘴里含着。 做完这一切,我后背已被汗渍浸湿,望着树心缓缓融入她体内,往生草煞气被封住,灵力自莘茉口中往下至四肢八脉,一根根泛着绿光的灵线将树心重重包裹,与躯体血肉相连接,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着树心在她体内扎了根,我缓缓松了口气,静待她情势稳定。 微微抬眸,窗外的弯月已变成了满月,又或者…是太阳? 只是依旧被一层诡异的红雾包裹着,无一丝太阳的阳气与正气,反而透着股股妖异。 眼前渐渐迷蒙,我甩了甩脑袋,往生草的煞气还是太霸道了些,源源不断的仙力输出让我有种体内被掏空了的感觉,力气与精力的流失...脑袋都有些疲倦了,口中更是干渴。 捂着心口,往一旁的案几走去,斟了杯清水,仰首喝下,水流过喉咙的触感,舒服的让我不禁感叹出声。 支着下巴,缓缓坐下,一面用仙力压制着往生草,一面滋润着伤口,伤口渐渐愈合,不痛,但是有酥麻的痒,令我不觉想用手抓… 大概,抓心挠肺…就差不多这种感觉了,还真的是很想抓…痒还不如痛来的好受。 为了控制自己,我手抓住案几一角,青筋隐隐突起,紧咬着下唇,眉头蹙成了川字,案几给我抓的左右摇晃,‘咯吱’作响,冷汗涔涔,从额角蜿蜒而下,背上衣衫已湿透,紧贴着背脊,黏湿的触感,难受极了。 与那**之感对抗着,直至伤口结了痂,不再那么难受,我才松了口气,缓缓睁眼,看向莘茉,树心已完全与她躯体相融,似是本就长在体内一般。 眼角余光瞥向窗外,竟又是弯月,难道前面看到的真的是太阳? 挣扎着起了身,将聚魂灯取出,步伐略有些踉跄。 聚魂灯内莘茉的魂魄似星辰一般,光芒闪烁,带了柔和的气息朝我拂来,适才疲倦的感觉减轻了些,我涣散的眼眸微凝,看着聚魂灯,嘴角扯了抹笑,暖意在划开的心口里流淌。 我的莘茉啊…很快,你就可以醒来了,我相信…你肯定会记得我的,对不对? 指尖白光温和,体内残留的仙力与莘茉魂魄相触,顿时脑海一荡,那熟悉的感觉…令我热泪盈眶,莘茉… 将莘茉魂魄引出,念决,将魂魄送入她体内,二魂六魄,在往生草灵力的牵引之下,与躯体渐渐融合,那反应甚微的躯体在此刻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本是平和的面容略有些狰狞,长椅‘哐当’响个不停。 “莘茉!坚持住!” 我大喝了一声,紧咬着牙,仙力不间断的送入往生草内,往生草灵力更甚,绿色光芒将莘茉整个躯体都笼罩了,生命的气息蓬勃旺盛,浸润着莘茉的灵魂与树心。 我终是舒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松了,顿时瘫软倒地,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根…眼前渐渐发黑,缓缓闭上了眼眸,不省人事。 …… 醒来之际,我感觉整个身体都散架了一般,浑身软弱无力,动了动手,却发觉…手被扣住了?! 怎么回事?! 我微睁的眼顿时瞪大了,抬眸看了四周,白雾茫茫的一片,手臂、腰肢、腿…都被锁链扣住,我紧锁了眉,用力挣扎了起来,力气小的只够将锁链弄出点声响…… 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不是在救莘茉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体内仙力荡然无存,就算是只休息了片刻,也不可能一点仙力都不存? 百里骰翝…对我做了什么?将我绑在这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百里骰翝!百里骰翝!你出来!出来!” 我大声喊叫着。 然四周空荡,也不知这地方有多远多大,回音都不曾有半点,空旷的地方声音似是虚空中传出,缥缈而不真切。 空寂的周遭笼罩了我,一眼望去,除了白雾,再无其他东西… “百里骰翝!百里骰翝!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出来啊….出来!” …无人应我,不安之感在心底一圈圈扩大。 “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刮你吱个声啊!” “百里骰翝!百里骰翝!”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喉咙干辣,嘴唇都起皮了,发丝凌乱的垂在脸侧…胸前,手腕上被锁链捆住的地方勒出了红印,丝丝血迹渗出… 仙力不曾凝聚半点,应是百里骰翝在我体内设了禁制,我仍保持着晕厥前的状态,滴水未进,全身乏力,体内仙力干涸…让我有种下一刻便要死了的感觉…可是我的神仙,仙体…即便永远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亡,只是…精神,却是愈发的崩溃了。 瞳孔渐渐涣散,我迷茫的望向四周,眼前的迷雾虚幻了,整个空间在我眼底打着转。 我眨巴了一下嘴,冷笑出声,因喉咙干涸,声音沙哑且难听,“呵呵…百里骰翝,杀了我,你以为…莘茉….会原谅你…么?莘茉…不…不会…原谅你的!” 我垂着脑袋,笑声阴森且带了寒意,莘茉的躯体是由我的树干做成,她体内的第一滴血乃是我的血,她的树心在我胸腔内温养了两千年...即便她魂魄不全,记忆会混乱…甚至丢失,可是…她绝对不会忘了我… 她怎么可能会忘的了我?她的树心、她的躯体、她全身血液都不会忘了我,甚至她的灵魂,在进入体内的那一刹也曾接触到我的气息,莘茉…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因为啊…除了二魂六魄塑造的崭新人格,莘茉啊...就是另一个我啊…和我不一样的我... 而且,她的血脉和我紧紧相连,如果我死了,她肯定会知道,到时候…百里骰翝,你以为…莘茉得知我是被你害死的,她还会与你在一起么?哈哈… 眼底阴鸷在一点点凝聚,甚至占据了整个眼眸,被这空荡的孤寂折磨太久了…久到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知道,恨意…在我心底扎根生芽,被孤寂浇灌,慢慢成长...直至有一天,将我彻底淹没… 微阖了眼,我唇角扯了抹讥讽的笑,百里骰翝…你最好不要让我有机会出去,不然的话,我定会拼尽全力加倍奉还!对内心的折磨,有什么比得到了再次失去更令人难以接受呢? 莘茉啊…这次,你不会再令我失望的了…对不对?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似梦非醒 手机阅读 思绪渐趋荒芜,脑中混混沌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眼眸半睁着望向虚空,涣散无焦距,我不知自己看到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喉咙干涩疼痛,舔了舔唇角,起皮而干燥…手腕脚踝疼痛到麻木,我已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品书网 从未知晓时日,直觉过了许久,久到空寂与孤独渐渐吞噬了我的心,而如今,我已不期盼能出去,只是…在想啊… 为什么神仙不能饿死、渴死呢?要是我死了的话,魂魄是去到地府…还是继续留在这儿?听说魂飞魄散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如果我能魂飞魄散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为何还不沉睡呢?蒂芜…你还在期盼些什么?强撑也没任何意义…还不如入睡… 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和我说,睡吧蒂芜…入睡是排解寂寞最好的良药,几万年时光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只要睡着了,什么都没了… 疲倦的眼眸倔强的睁着,却也只能睁开一条缝而已,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太疲倦了,撑不住了… 离渊,我等不到你来了。 精神稍稍松懈,困倦之感便立即侵袭而来,浑身乏力的我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沉睡的征兆。 …… “蒂芜,蒂芜…” 清冷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疼惜,在我耳畔响起。 是谁在说话?我听到声音了。 “蒂芜?你能听见么?” 鼻翼间满是清幽冷香,是我喜爱的味道,我神色一松,睡的更是舒适。 “蒂芜?!蒂芜!醒醒!” 锁链碎裂的声音,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微凉的柔软之物在我额间、眼睑、唇角轻触着,让我有种备受疼惜的感觉,我想睁眼看看…努力的挣脱将我捆绑的疲倦之感,却始终未果… 我实在是太累了。 恍惚间,我似是嘤咛了一声,“让…我…睡…一…会…” 周围再次寂静了,就在我以为适才那是我的错觉之时,身体骤然被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满满都是让我安心的气息。 然安逸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刺鼻的血腥味在我鼻翼间徘徊,心底忽而生了惊慌,我强自挣扎,耳畔是刀剑相触的‘铿锵’之音,伴随着令我憎恶的妖气。 手猛地一颤,我睁开了眼,忽而一阵血雾在我眼前绽放,血滴洒在了我脸上,濡湿而具有甜腥味。 我想伸手抹掉脸上的痕迹,却发觉根本做不到,我的手…麻木的好似不是我自己的,适才那只是身体条件性的反应,现在清醒了,却无法使唤四肢。 眼眸微抬,便触及一双如墨的清冷眸子,深邃中含了淡淡欣喜,他的眉目,如诗似画,他脸颊的轮廓,精美绝伦,如水般清淡的薄唇染了抹嫣红,微微抿着似有浅浅的弧度。 “离…渊…” 我轻启了唇,说出的音调沙哑似砂砾摩挲,声若蚊讷听不真切,喉咙因开口而疼的我直皱眉,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到。 离渊眼底闪过疼惜之色,他伸手,指腹轻柔在我脸颊抚过,清冷的声音满是柔和,“不怕,睡吧。” 看到他嘴角的血迹,我心底一凛,哪还有半点睡觉的心思,眼光四顾,便见离渊周身散发着淡淡金光,将我们笼罩在其中,而四周均是血红色的浓雾,似是有生命般翻滚蠕动着,朝金光喷涌而来,‘滋滋’作响。 这是什么东西?我怔怔然望着这血红色的天地,心底隐有不安。 手指微动,捏住了离渊衣角,仰首望了离渊,眼底满是担忧,“离…渊…” 离渊朝我宽慰一笑,“无碍,不怕。” 离渊话音未落,便听得狂傲而兴奋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哈哈哈…离渊帝君,你是有多大的信心能从本妖王这血煞阵中逃出去?” 血煞阵?! 我眼眸一凝,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脑中清明了许多,便也听出来了,那是百里骰翝的声音! 恨意在我眼底凝聚,此刻,我恨不得将百里骰翝生吞活剥。 许是我神色太过狰狞,离渊略带担忧的目光看向我,伸手在我后背轻抚着,“别怕,吾在。” 我埋首离渊怀里,只恨我现在说不出话,不然我定会将百里骰翝骂个狗血淋头!那个奸险小人,反复无常的变态,千万别给我机会接近莘茉,不然我一定会将莘茉拐跑,顺便给她灌输点东西... 绝对要让百里骰翝后悔将我囚禁在那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妖王,你这是在将你的妖界带上覆灭之路。”离渊微抬了视线,淡淡开口,平和的语调却暗含了无尽杀意。 “哈哈…是么?本妖王现在才发觉,原来…”百里骰翝微勾了唇角,周身是毫不退让的嗜血气息,“离渊帝君,也爱逞口舌之利?” 离渊默然凝视着他,眸光陡然深邃,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凭空出现,从金色光圈中冲出,直朝百里骰翝而去。 百里骰翝神色一紧,眼底满是凝重之色,他双手合十,口中兀自念叨着什么,忽而他将手举直,往后一伸,弯腰垂了脑袋,凶煞邪异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离渊仙力幻化的长剑遭到重重血雾的阻挠,拖延了片刻才至百里骰翝身前。 百里骰翝便在这拖延的片刻之内,从背脊骨中缓缓抽出了一柄泛着黑色凶煞之气的长剑,他额头冷汗涔涔,紧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妖异的眸底血色蔓延,甚至弥漫了整个眼眶,诡异的纹路自背脊朝脖子攀爬,不过片刻便爬满了半张脸,而那柄长剑也终于露出了全貌。 长剑三尺有余,剑柄乃是纯黑玄铁,寒光阵阵的剑身之上雕刻了诡异的纹路,与百里骰翝脸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更为凶煞狠厉。 百里骰翝拔出凶剑之时,离渊的仙剑在那一刹到达,两剑相触,庞大的气息碰撞在了一起,直将血雾冲散,‘砰’的一声,仙剑回了离渊身侧,飞旋环绕。 而百里骰翝执着凶剑,猛然后退,鲜血自他口中喷出,被瞬间笼罩而来的血雾给吞噬的干干净净,若不是他骤然惨白的脸色,甚至看不出他曾吐过血…嘴角都不曾有半点血迹。 “好!好!不愧是离渊帝君,叱咤六界几十万年的上神,果然是厉害…哈哈…” 百里骰翝仰首大笑,血红色的眼眶**出了浓烈的不甘与愤恨之色,他死死盯着离渊,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凶剑光芒再次大盛。 离渊微启了唇,只一字,“去!” 仙剑立即冲入了血雾之中,此次不曾被浓雾阻碍片刻,不过眨眼睛,便到了百里骰翝眼前,直朝他额间袭去,百里骰翝睁着眼,嘴角忽而勾起,眼眸里是浓浓的不屑之色。 他扬手,凶剑戾鸣出声,凶煞气息瞬间暴涨,以百里骰翝为中心,黑色气息蔓延了开来,即便是血雾依旧退避三里,不愿与之接触。 我手心微微沁出了汗,眼见着仙剑与那凶剑相触,对抗不过三个来回,‘砰’的一声,仙剑碎裂了开来,细碎的金光似是星辰闪烁,在我眼底微漾。 我瞳孔一缩,立即看向离渊,离渊微蹙了眉,神色未有任何异样,可是他抱着我的手却紧了紧,我瞥见了他眼底的那一抹隐忍之色,开口道:“去吧…别…管…我…” 离渊低头,眼眸带了责备之色,“别说话。” 我摇着脑袋,抓着他的衣襟,眼底满是恳切,“离…渊,去,不然…我们…都…不能…走…离渊!咳咳…” 离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将我缓缓放下,只用一手搂住我腰,右手中再次用仙力幻化了一把长剑。 “离渊!”我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怀抱,可离渊却抱的更紧了。 “蒂芜,吾不会弃你。”离渊垂眸,定定望着我,眼底的深情宠溺直将我溺毙。 我眼圈一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如鲠在喉。 望了他温和的眼眸,我缓缓开口,“那好,不论生死,不弃不离。” 离渊淡淡一笑,如画的眉目似是春风拂柳,微波荡漾间,映在我眼底仿若满园春色分外撩人。 离渊扭头,望着百里骰翝,手中长剑直指他眉心,仙力在他周身凝聚,他环抱着我腰身,飞身而去,长剑携了迫人气势袭向百里骰翝。 百里骰翝面色沉肃,缓缓吸了口气,凶剑自竖向横,他自己凌空转了一周,脚尖点地,剑锋顺着身体的扭转转了方向,人如剑,剑似人,他整个人似是融入了凶剑之中一般,蓬勃的凶煞之气凝结在了剑尖,呈一点之势,阵仗虽不似先前宏大,可气势却更甚。 离渊眼眸冷凝,低喝了一声,仙剑金光大盛,剑身争鸣,宛若龙吟虎啸。 金光与黑气相触,紧紧挤压,此消彼长,强烈的威压似是在我心口上放了一块巨石,堵的我呼吸不顺,脑袋里似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紧闭着眼,咬着唇,剧痛让我身体颤栗不已。 我感觉喉咙一甜,血腥味冲上了口中,我紧闭着眼,复又咽了回去。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渊相救 手机阅读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离渊因我而分心! 我僵硬的控制着手指,紧攥着离渊衣摆,压下喉咙里的不适之感,目光灼灼盯着百里骰翝,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他估计已被我杀了千万次… “可还好?” 离渊低了眼眸,担忧的问道。品书网(.vodt) 我嘴角微抿了一丝浅笑,点了点头,“…还…好…” 之前声音便有些沙哑,离渊不曾察觉我喉咙里的怪异。 “啊!!”百里骰翝突然大吼了一声,血红色的眼睛爆睁,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吐出,喷在了凶剑之上,凶剑吸收了百里骰翝的心头血,本有些颓然的气势陡然大盛,凶煞气息再度席卷而来。 “那…是…什么…剑?” 我看的出来,百里骰翝能坚持这么久不露败迹甚至隐隐有压离渊一头的迹象,完全是那把剑的功劳。 离渊开口道:“上古凶器,煌灭剑。” 上古凶器?我眸光一凝,随即想到了一物,手在腰间摸索着,嘴角微微勾起,百里骰翝再怎么思虑周到,也不可能将损魔鞭从我身上取下,上古神器的骄傲,那便是只供主人驱使,亦或是灵力气息能教它们臣服之人,我是前者,而离渊是后者。 而百里骰翝...在损魔鞭眼底,估计什么都不是。所以,即便他想取下,也不可能做到。 “离渊…损魔鞭。” 我手指实在是不太听使唤,唤了离渊一声,示意他取下我腰间的损魔鞭。 哪知离渊却摇头,“损魔鞭认你为主,便只能在你手里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它对吾臣服,并未心意相通,若强行使用,反会被吾威压压制,神器灵气削弱,反受限制。”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咬着唇角,看着离渊灵力凝聚的仙剑与煌灭剑所成的圆弧屏障相互碰撞,心底隐隐有些担忧。 离渊从不在意外在之器,他本身便是最厉害的神器,用他的灵力所凝聚的仙剑,与神器无疑,更由他心意控制,可是在这血煞之阵中,离渊神力似是被压制了…又或者,被…吞噬了?? 我望着周遭血色浓雾,源源不断都在朝我们涌来,血气与金光相触,‘滋滋’作响,金光因有离渊灵力支撑,未曾显弱势,然仔细看去,却发觉没当血气蠕动,金光都会被吞噬些许,虽是很少很少,可也抵挡不了这整个圆形屏障的消耗! 难怪百里骰翝能隐隐压制离渊,原是这血煞阵在作怪,离渊神力须得驱使仙剑与百里骰翝作战,还得分心保护我不受血气侵蚀… 我鼻头微酸,眸光里已有水汽凝聚,原来千年过去了…我仍是那个没用的需要离渊时刻保护着的小仙…永远都是我在拖累他…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离渊…放下我吧。” 离渊似是在与我较劲一般,揽着我的手紧了紧,“不放。” 微叹一声,我往离渊怀里靠了靠,明明知道答案的,问出来不过是希望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离渊会点头,虽说到时候我可能会有些失落,可更多的是开心。 离渊能好好的活下去,便是我最渴求之事。 “离渊!受死吧!” 百里骰翝右脚跺地,激起了碎石飞沙,凶煞气息于他周身暴涨,他身体蓦地旋转,煌灭剑亦是跟着旋转,剑尖始终凝聚一点,那一点凶光愈盛,吸收着百里骰翝周身散发的妖气,里间蕴含的狂暴之气更是澎湃… 离渊眼眸终是凝重了些,他单手在虚空结印,成一个半弧形,随着灵力释放,半弧形中隐隐凝聚了一个人形,光秃秃的脑袋,一身袈裟,手执木鱼,‘咚咚咚’的声响,一声大过一声,将周边空气都震荡了开来… 这是…和尚??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半弧形中的光脑袋,一时回不过神。 默默咽了口口水,看向百里骰翝,却见他亦是一脸莫名的望着忽然出现的和尚,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只离渊淡淡勾了唇角,手在半空做了个敲的动作,便见那泛着金光的和尚手中举起了手中木鱼,朝百里骰翝敲去,木鱼携了佛光,正好克制一切邪煞之物。 那些血雾还未来得及逃窜,便被佛光度化,一瞬间,凝聚在周边的阴邪之气四散了开来,佛光似暖阳,笼罩在我身上,舒服极了。 木鱼势如破竹,穿过离渊仙剑屏障,直撞上了百里骰翝剑尖所点的那一处,凶煞之气凶光暗红,猛然往前侵蚀,攻势不断,将木鱼包裹在了其中,不断敲击着。 而木鱼始终散发着淡淡佛光,不强横,不示弱,中正平和,缓缓净化着凶煞邪气。 见状,百里骰翝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望向离渊的眼神更是嫉恨。 我不由笑出了声,缓缓抬眸,声音带了淡淡戏谑,“蒂芜不察,帝君竟然趁蒂芜不在之际出家当和尚了?” 离渊微楞,笑着敲了下我脑袋,淡淡道:“佛道本一家。” 还有一家成这样的? 我挑着眉,望着他,“帝君莫不是将人家佛道的绝学给偷学了吧??” “何须用‘偷’?不过‘般若真身’,每千年便会有论道会,吾偶尔会去,便听了些,倒还算实用。” 离渊看向被团团包裹住的木鱼之时,嘴角勾了浅浅笑意。 然,就在我放松之际,骤然听到迷雾中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 “娘!不要!!” 我蓦地一惊,朝声源处看去,一片血红色,无任何可疑的行迹,难道是妖界的妖精不小心闯入了此地?被误伤了? 狐疑了片刻,缓缓收回了目光,直到感觉身后忽而火热,我往后看了一眼,便见一头火凤高扬着凤首直冲向了我与离渊所在之地,我眼眸猛的放大,眼底倒影了那只满含了愤恨之色的火凤。 “帝君!” 我能发觉的,离渊自是能发觉,然他此刻正凝神对付百里骰翝,想要瓦解百里骰翝那一击之力,便只能用佛光缓缓净化,离渊便是为了耗费更少的精力,才维持着虚空中的和尚虚影。 离渊不曾阻止…或者说,来不及阻止那突然出现的火凤。 ‘砰’的一声。 火凤径直撞上了金色屏障,我耳膜似是被震破了一般,‘嗡嗡’响个不停。火凤哀啼,七窍流血,可眼中却满是快意,盛满了诡异的得色。 我望着它渐渐往下掉落的身子,疑惑不已。 它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为何突然撞了上来?神情…为何如此诡异? 可当看到它周身火焰不灭,甚至蔓延到离渊用灵力凝结的屏障之上时,我骤然一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可思议的望着那火凤… “娘!!” 随着略有些熟悉的尖叫声传来,我便确定了,那火凤…是凤慕琏,也就是…前天后。 而此刻趴在她身体上神情崩溃的便是轩辕玘玥,轩辕玘玥发髻散乱,面上泪痕斑驳,好不狼狈。 我此时更关心的是离渊的仙力,凤慕琏所留下的火焰经久不灭,且有蔓延的趋势,离渊额头已隐隐沁出了汗渍。 那木鱼还未将邪煞之气净化完毕,虚空中的和尚虚影已愈发透明,我有些担忧,离渊会撑不住,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了! “娘,你怎么能死呢?娘…不要抛下玘玥一个人,娘…娘…你醒醒啊…” 偏偏轩辕玘玥还在一个劲的鬼哭狼嚎,叫的我心烦。 “闭嘴!你别嚎了!咳咳…!” 我朝轩辕玘玥大吼了一声,却引得自己咳嗽不已。 轩辕玘玥猛地抬眸,满含恨意的目光直直盯着我,她嘴角忽而咧开,笑的阴森诡异,寒意自我背脊往上爬。 她…是疯了么? 我此刻也没闲工夫管她,只要她不哭闹了便好。 “帝君,可还撑得住?” 离渊垂眸,微笑道:“无碍。” “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轩辕玘玥失控的尖叫失声,我不由望去,便只见凤慕琏的凤身在火焰中渐渐消散,成了点点火光… “怎么会…这样?” 我喃喃自语。 “她燃烧了魂魄,凤凰魂火燃烧一切。” “包括灵力?” 眼角余光瞥见覆盖了半个屏障的火焰,我心一惊,担忧的看向离渊,“帝君…” 离渊道:“无碍,它灼烧完覆上之物后便会消散。” “凤慕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解的望着她身体化成的星光,她即便不再是天后,可琳琅也不是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帝姬,只要她不惹事,我相信,琳琅便也会刁难于她。 而且,她还有轩辕玘玥…就这么将她留下,她不会不忍心么? 燃烧魂魄,就为了将离渊所设的护身屏障灼烧殆尽,值得么? 我的疑问,凤慕琏无法回答,因为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蒂芜!我要你死!要你死!!” 轩辕玘玥猛地朝我攻来,那不要命的仙力轰炸,扭曲到无以复加的神色,让我看的嘴角直抽搐...... 不就吼了她一句么?用得着以死相拼么?本树仙有些委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从容赴死 手机阅读 离渊一面要顾着我,一面要控制般若真身,周围凤慕琏燃烧魂魄留下的凤凰火焰与血阵血气更是不断侵蚀护身屏障,他仙力消耗逐渐增加,额上沁出了汗渍,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品书网.vodt 我顾不上盯着轩辕玘玥,抬眸担忧的看向离渊,瞥见他额上细汗混成一线流下脸颊,心骤然疼的紧,抬起了手在他脸上轻擦着,声音带了恳求,“离渊…你先走吧,下次再来救我好不好?” 离渊神色不变,微微摇头,我有些急了,道:“你看这么耗着…也只是干耗着,百里骰翝肯定还有其他的阴谋,你带着我这个累赘,肯定出不了妖界的。” 离渊闻言低下了脑袋,墨染般的眸子深深凝视着我,不语。 “离渊…你就听我这么一回,行不行?只要你在,百里骰翝就不会真正的对我下杀手,我这个诱饵这么好用,他舍不得的杀了我的。” 我神色愈发急切,良久,离渊终是开口了,“适才不是说了么?吾不会弃你而去。” 可他说的话却不是我想要的回答,我心愈发烦闷,扯着他衣角的动作不由粗鲁了些,我声带怒意,眸光恨恨的盯着他,“离渊!我说让你走!” 他却不再理我,目光转向百里骰翝,眼眸一凝,左手揽着我腰,飞身而起,右手执了仙剑朝百里骰翝而去。 百里骰翝间离渊径直而来,妖异的瞳孔中闪过几丝狠意,他手拍上心口,面色忽而涨红,‘噗’的一声,鲜血自他口中吐出,喷在了煌灭剑之上,竟又是一口心头血,凶剑吸收了精血,气势更甚之前。 而百里骰翝,自心头血吐出之后,诡异的纹路从半边脸开始朝另外一边蔓延,渐渐地,整张脸都被煌灭剑剑身上的纹路所覆盖,就连眼眸里,除了红色瞳孔之外,眼白部分均是诡异的黑色纹路,他与煌灭剑也更是契合了。 就好像…他在用心头血喂养煌灭剑一般,强行与煌灭剑妖剑合一一般。 “帝君,小心。” 见他如此诡异,我心有不安,遂开口提醒道。 离渊轻‘嗯’了一声,仙力自掌间爆发,半空中的和尚虚影又凝实了些,木鱼所散发的佛光更为醇厚威严,净化凶煞之气的速度更快,然仍是不及百里骰翝凝聚妖气以及血气的侵蚀。 百里骰翝剑尖所凝的那一点,在煌灭剑的催动下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击在了离渊所设的屏障之上,‘咔擦’一声,似是什么破碎了,那一点之势只被阻隔了一瞬,便再次袭来,猛烈的飓风从那一点微光中爆发,风灌入了眼,我无法再视物… “蒂芜,闭上眼睛。” 头顶离渊淡淡嗓音清晰的传入我耳里,我听话的闭上了眼,目不能视,反而使听觉更灵敏了些。 兵刃撞的声音,伴随着百里骰翝的怒吼声,以及轩辕玘玥的哀嚎声,离渊抱着我旋转了起来,此刻风力小了许多,我眼睛微睁了一条缝,便见轩辕玘玥倒在不远处,面色惨白,在地上挣扎着爬起,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怒目而来,眼底满是怨毒的恨意。 而百里骰翝倒退了好几步之后,盘腿一坐,煌灭剑‘铿锵’一声插在他身前,他仰首,口中念决,周边血气似是受什么牵引一般,直往他笼罩而去,不过片刻,百里骰翝便被埋在了血雾之中,血雾源源不断的涌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他吸收着… 邪恶可怖的气息渐渐凝聚,空中离渊幻出的般若真身已不见,没了压制之物,百里骰翝看来是要放手一搏了。 而另一边,轩辕玘玥站起身,长剑指着我,急速而来,我此时才发觉,离渊仙力所设的屏障破裂了,点点金光飞散了开来,带着离渊的气息在我周身萦绕。 我紧锁了眉,望着紧盯着我不放的轩辕玘玥,恼恨不已。这厮约莫是爱慕不成反生恨意了,不然那也不会与百里骰翝勾结,谋害离渊。 我抬眸看了眼离渊,眼底不无担忧,若是不为护着我的话,即便是再来几个百里骰翝,也不一定能拦得住离渊,可偏偏… “待会吾将血阵打开一个缺口,将你送出去,应延会在外接应。” “那帝君你呢?” 离渊微笑,“吾自有办法出来,不用担心。” 离渊眼眸清和而宁定,让人有种不得不信服的感觉,我知道只有将我这个累赘给送了出去,他才能发挥上古战神的威势,可我却无法忽视…心底涌上来的不安之感。 我拽着他衣袖,问道:“为何不一起走?” 他目光淡淡,瞥向百里骰翝,眼底是微不可察的杀意,“妖王不死,吾心难安。” 只一句,便道明了他心意。 “那…一切小心。” 我勉力扯了扯嘴角,脸上浮了抹笑, 眼角余光看见轩辕玘玥剑影已至身前,我瞳孔一缩,望着近在眼前的剑尖,寒意让我背脊一凉,心底恐惧油然而生。 “勿怕。” 离渊挥手,剑尖还未触及我衣角便被离渊挑飞,连带着轩辕玘玥的身躯被一掌拍飞,一柄仙剑从离渊掌间乍现,他手掌一送,仙剑便朝轩辕玘玥而去,‘噗’的一声,贯穿了轩辕玘玥肩胛,她身躯似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坠落,‘砰’的一声响,激起了尘土阵阵。 鲜血自她口中喷出,周边血雾立即涌上,将她唇畔与肩胛流出的血吞噬的干干净净,许是肩胛失血过多,她面色惨白如纸,手捂着肩膀侧躺在地,神色倔强的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只目光依旧怨毒的望着我,那浓烈的毒辣之色,似是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我微叹一声,她的怨恨从来都是那么莫名其妙… 仿若在她心底已经排练了数场有关于我与她的生死仇怨的大戏,她完全的沉溺其中,将我当做此生最怨恨的仇敌,而我…却始终懵懵懂懂,未曾领悟到她眼底所要表达的真意,只知道她恨,知道她为何恨…却不知,她为何恨的这么浓烈且不许人拒绝… 她将满腔恨意全部灌注在了我身上,将满心爱慕全部给了离渊,却不管我们是否接受。 “蒂芜!”离渊忽而唤了我一声,我神色一惊,立即朝他看去,他揽着我腰的手一紧,随即将我往上轻轻一送,我这才仰首望去… 上方血雾不知何时已然散去,一道剑锋将结界劈开,明亮的天光有些刺目,我轻眯了眼,身体不由自主的朝上飞着。 目光朝下,轩辕玘玥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可我看向她时…却带了淡淡怜悯,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她拼着重伤的身体,飞身朝我而来,那迫切的目光,若是忽略那满眶的恨意的话,绝对会是令人误会的热切… 长剑在离我身体三尺之处的地方停滞,我看到轩辕玘玥眼底涌上来的伤痛与绝望,因为离渊那已动了杀念,能让心境清冷而慈悲的离渊产生了杀意,轩辕玘玥也该骄傲了,毕竟两千年来…她是第二个让离渊动杀念的人,第一个…自然是百里骰翝。 然,在听到轩辕玘玥放声大笑之时,我刚压下去不久的不安之感再度涌上,她看向我的目光,怨恨中带着快意,仿若已预料到我的悲惨结局一般… 我的直觉…有时候准的令我惊骇,意识到百里骰翝那一招是朝我来之后,我脸色惨淡,心如死灰,别说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即便是全盛时期,我也不可能抵挡得了那一剑… 离渊只来得及将仙剑从轩辕玘玥身体内拔出,对上煌灭剑,却在煌灭凶剑的逼迫下节节后退,甚至从剑尖开始寸寸破裂,阻拦了不过一瞬,凶剑戾气已扑面而来,我认命的闭上眼睛…虽说怨恨百里骰翝的变态狠辣,可也庆幸…这一剑,不是朝离渊而去。 蕴含了百里骰翝血煞阵中全部精华血气以及他自身精血的一剑,光是凶煞气息便令我生不起反抗的意图,何况…我无任何反抗的力量… 临死之际,我脑袋反而清明了,许多之前想不通、不愿意去想的事在这一刻通透,离渊不是拂幽,很早之前我便知晓,而我爱慕离渊,不久之前也在自己内心找到了答案,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逃避? 离渊的怪异自然是有原因的,可是…我却因自己的害怕而再一次逃避,以至于落入现在这个境地,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事端,应该我自己承担…只是…却要令离渊再一次伤心… 如果树心不死,魂魄不散,离渊…下次醒来,我绝不会再任性行事,这是最后一次…令你难过…但愿你不会太伤怀… 眼角泪珠滑落,我微阖了眼,唇角淡淡勾起,从容赴死。 “噗呲”… 利刃入体的声音,淡淡血腥味在我鼻翼间萦绕,湿热的液体喷在在我脸上、脖子上…却无预料中的疼痛。 迷茫睁眼,入目的一个染血的胸膛,煌灭剑诡异纹路的剑身自胸口窜出,剑尖之上血痕凝成珠,往下滴落…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在胸口与剑尖之间,剑尖离我颈侧不过一指的距离…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渊受伤 手机阅读 目光往上…越过白皙颈项,便是那张让我镌刻心底的容颜,如画的眉目似远山清幽,墨染般的黑眸内敛而深邃,挺直的鼻梁,色淡如水的薄唇…唇边有淡淡血迹… 时间仿若在这一瞬静止,包括我的心跳…在这一刹停滞,目光呆愣的望着他平静的神色,目光所及之处,那染血的胸口在我眼底不断放大,满目猩红,血腥味刺痛了我的心,眼泪‘唰唰’大颗大颗的掉落,泪痕斑驳在脸上蜿蜒。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嘴唇颤抖着…微张,却又哑然无声,我想伸手,四肢已不听使唤,那全身乏力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此次却不是因为禁制,而是…我心底升起的仓皇无力。 默然相望,离渊微抿着唇,勾了抹清浅笑意,“不哭…” 他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我脸颊时停下,望了手上血迹,不着痕迹的将手撤回,面上却仍带了笑意。 他胸前伤口仍在不断沁出鲜血,将那一袭玄袍浸的愈发深色,那从指间滴落的血,仿若都掉在了我心口上,灼的我五脏六腑都开始抽痛,我颤抖着唇,目光满含了哀戚,一剑穿心…该有多疼呢?是不是…和我现在的感觉一样?心痛的快要窒息… 为什么…这么傻? “走。” 只一字,离渊便抓住我肩膀,奋力将我往上一甩,泪眼朦胧中离渊的面容渐渐模糊。 “离渊!!”破口而出的一声呼喊,撕裂了心肺,如线的泪珠不断往下掉落… 他将我甩出的动作猝不及防,我甚至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他眼眸温和仍旧,宠溺的望着我,却不过片刻…眼底再无他的身影,血煞阵将他吞噬了… 我似是听到了师父呼唤的声音,曙光就在我面前,可我心底却被绝望浸染,双手徒劳的往下伸着… 那煌灭剑…穿破了他的身体,心脏的位置,我不知于离渊而言,心脏被穿透是否致命,可是如凡人模样幻化的躯体,那是与脑袋同等重要的地方,却比脑袋脆弱的多。 如果是我,树心被穿破…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 微阖了眼眸,泪珠微热自眼角滑下,至唇畔,已然冰凉,如果…这是你所愿,那么我接受,即便我再如何心殇。 “蒂芜,抱歉。” 略带歉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微愣,睁眼,佶砢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将我往上飞一掌拍下!事发突然,适才仍在生死之间犹豫,此刻…佶砢已为我做了选择。 目光微抬,师父焦急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中,他如雪的白色胡须飞扬了起来,不过顷刻间,便伸长了数十米,直朝我卷来,却被佶砢半路拦截,他执剑而来,‘唰’的一声,胡须断裂,如银霜细雨,在我眼前零落。 “佶砢!”师父双眸带了无尽怒意,白袍卷了狂风,俯冲而下。 师父…竟然要冲入血煞阵中! “师父!不要!”我不禁大喊出声,目光满含了急切。 然师父此刻却是听不进去了,视线锁定着佶砢,长眉化为了利刃,穿破力十足的朝佶砢袭去,佶砢的出现点燃了师父的怒火,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否也是百里骰翝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的话,百里骰翝的心计未免太过深沉… 耳边说是‘呼呼’的风声,周边血雾狂涌而来,血腥味携带了寒意,将我笼罩。 仍是逃不过一死?嘴角微扯,满是苦涩的弧度。 直至背后传来温暖之感,降落的躯体骤停,耳侧一声‘闷哼’将我从死寂中拉了回来。 “怎的又回来了?” 离渊声音有些无奈。 我抬眸,望着他,泪腺一瞬喷涌,我哑着声音,开口道:“疼不疼?” 离渊微楞了片刻,随即了然,释然一笑,摇头道,“不疼。” 煌灭剑已从他体内拔出,胸口玄色长袍裂开了一条口子,里面被刺穿的伤口散发着淡淡甜腥味,我手不自觉抚上,轻柔地…抚过,不敢用一丝力气… “…为什么要挡上来?怎么…这么傻呢?”手上沾了血迹,温热的血渐凉,凉透了我的掌心…阵阵寒意在心底升起… 血一直不曾止住么?即便是上神,血液亦是生命之精华,离渊的体内又有多少血可以流呢? “是吾大意了,你没事便好。别哭,无碍的。”离渊声带安抚,手指微凉,从我眼角抚过,淡淡疼惜之色在他眼底浮现。 “走吧,离渊,快走!” 百里骰翝执剑再度袭来,听见我所言,唇角扯了抹讽刺的笑,“想走?既然来了还是留下吧!” 离渊一手揽着我,仙剑自他手中幻化,剑影相撞,阵阵见光闪烁,伴随着‘铿锵’之音,只见虚影晃眼,他们已过了数百招。 百里骰翝借着血煞阵血气的补给,毫不吝啬妖力,澎湃气势汹涌而来,似是不知疲倦一般,手中煌灭剑更是凶煞迫人,树心在体内不住旋转在着,却凝不起一丝仙力来抵抗,本就枯竭的身体承受不住这威势压迫,五脏六腑似要被挤压破了… “噗!” 鲜血从口中吐出,我感觉身体如破裂的娃娃,疲倦而不再受控制。 “蒂芜!”离渊抱着我飞退,眸底潜藏了焦虑,“还好么?” “没…没事…”我扯了扯唇角,眼眸微怔,朝他宽慰一笑。 百里骰翝执剑而立,却意外不曾追来,在远处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俩,我目光微抬,触及他视线,愤恨之色从眼底迸发,他却嗤笑出声,眸色不屑的睨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定定望着离渊,道:“帝君,今日这一局,百里骰翝预谋已久,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还请帝君三思,你若是再不走,也许我们都走不掉了,我还想…活着…做你的帝后。” 离渊闻言,眸光微闪,深深凝视着我,微叹一声,唇角微勾,“放心,吾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你会让自己死…对不对?你会抛下我…是不是?”我紧攥着他袖摆,瞳孔中满是痛色,我信他会让我安然活下去,可是…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离渊默然不语,我苦涩一笑,低喃着道:“我就知道…” 离渊抱紧了我,在我耳畔轻语,“吾乃战神离渊,岂会被区区妖界之首杀死?蒂芜,吾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着。” 我心下稍安,吸了吸鼻子,唇角扯了抹笑,却在看到他染血的胸口时…笑容僵在了嘴角… “离渊!小九丫头…” 师父呼喊之声由远而近,白袍如练飞扬而来。 “师父…” 望着师父慈祥的面容,我唇角带着血,眼中含了一泡泪,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 “应延。”见到师父前来,离渊似是松了口气,眉眼舒展了开来,“结界已闭,血煞阵再度开启,待会儿吾将阵法破开,你带着蒂芜先走。” 师父目光在我身上查看了一番,眼眸中怒意更甚,在听得离渊之言后,视线在他心口处停顿,微蹙了眉,却在离渊恳切的目光下微微颔首。 那厢佶砢亦是和百里骰翝碰头,二妖眸光深沉看向我们,佶砢目光在望向师父之时略显挣扎之色,师父冷哼了一声,胡须和眉毛飞扬而起,气氛再度剑拔弩张。 离渊环抱着我身子将我往师父手中轻轻一送,仙剑忽的幻化了数道剑影环绕在他身侧,他径直朝百里骰翝与佶砢飞去,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刀光剑影,血色弥漫,他们战斗的领域渐渐往高空而去,离渊金色灵力在血雾之中不断闪烁,百里骰翝的爆喝声响彻半空,他们交战的身影变幻太快,目光所及之处,均是虚影一晃而过。 我从不知,一向儒雅有礼的佶砢修为如此之盛,战力如此之墙,听师父略重的呼吸便知,他也被蒙混了过去… “呵呵…小老儿果真是老了啊…”师父语气自嘲。 我摇了摇头,道:“师父一点都不老。” “呵…难怪当初不愿拜师,识人不明,识人不明啊…丫头,走了!” 师父摇了摇头感叹着,忽而环住我肩膀,将我带离了地面,往上飞去,我抬头一望,离渊在与二妖争斗之际,已将血煞阵破掉,结界再度开启。 我心一紧,抓住师父的手,快速道:“师父,救离渊,他受了重伤,心脏被煌灭剑刺破,求求你!先将他带回仙界!” 师父低眸望了我一眼。 我继续道:“我对百里骰翝还有用,他不会杀我的,只要离渊还在,我便不会有事,但是他一定不会放过离渊的!师父!” 师父目露迟疑,抬眸看向再度交战成一团的一神二妖,神色满是挣扎。 “师父!”我语气满是恳求,眼底蓄满了泪水,“求求你,师父…” “可是…离渊…” “帝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不救他…真的会出事的!师父…” 泪水盈眶而出,我紧攥着师父的衣襟,声音戚戚然,哀求着。 师父目光沉沉,思索了片刻,终是将我缓缓放下,语气略带怀疑,“当真不会有事?”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章 妖界牢狱 手机阅读 我松了口气,释然一笑,“师父,您知道的,小九是个怕死的仙人,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等着离渊,等着师父。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师父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微笑颔首。 师父离去的身形化为一道白影从我视线中掠过直往交战那方而去,有了师父的应援,战斗场面瞬间反转,然,师父终究不是主战之神,数十万年只专注于炼丹一途…弱势渐显… 我体力愈发不支,站立都有些困难,索性瘫倒在地,任血雾在我环绕在我周身,目光往上,迷蒙之间隐约能瞧见争斗之景。 离渊…似是被百里骰翝挥了一掌,即便看不真切,我眼底亦能清晰浮现他面无血色眸光却依旧清澈无痕的模样。 离渊与师父似是起了争执,我仿若看到了离渊往下看来的目光,那般痛楚与无奈,他捂着心口,步伐踉跄着,挣扎着想要朝我而来。 我心一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沁入发丝。 “快走…” 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到,我开口,与他说道。 其实…我好想,好想与他一块回家,这妖界,我一刻都不想多待,可是此刻,我却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我太没用了,才会一直都在连累他… 若是早知这一切,那时…我定会好好听话,认真修炼… 可惜,世间并无‘早知道’,即便是离渊,也只能预知吉凶,无法预知所有的一切。 思及此,我心一滞,疼痛蔓延,唇角笑意苦涩,是啊…他是神,应是有感应的,可是…他却放纵我的任性,总是让我依赖,让我以为…有离渊在,便不用怕。 确实,有离渊在,我不怕自己会出事,可是…我却会怕我会令他受伤,因为,我总是如此… 离渊的目光紧紧的锁在我身上,即便隔了重重血雾,我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可不知为何…浓浓的悲凉之感伴随着那目光直闯入了我眼眸深处,印在了我心底,让我心如刀割。 为何…离渊的目光那般悲哀入骨?是我做错了么? 他那哀伤的神色…刺痛了我的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在脸上流下斑驳痕迹,“离渊…离渊…” 我反复低喃着,声音沙哑。 离渊终是被师父带走了。我看到他捂着心口,神色微变,面露痛苦之色,最终阖眼倒下… 百里骰翝仍想去追,却被佶砢拦住,不知佶砢与他说了什么,百里骰翝本是盛怒的神色,愤怒渐渐平息,朝着离渊与师父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目光往下,轻蔑的瞥着我,扭头与佶砢说了几句话,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我仰躺在地上,唇角含着笑,神色闲适的望着佶砢愈发靠近。 他在我身侧停下,垂眸望着我,笑道:“蒂芜,你命真大。” 我亦是一笑,“是啊,我命真大,怎么?让你失望了?” 他低叹了一声,目光露了哀伤,“蒂芜,你这么说,真令我心伤。” “是么?那…抱歉了,我应该说…我还没死,让佶砢大人不开心了,真是罪过。” 我微勾了唇角,笑意凉凉,目光微讽的望着他。 佶砢眸底似有受伤之色一闪而过,他微启了唇,声音低沉,“蒂芜,我无意伤你。” “是么?那我这一身伤…是拜谁所赐呢?百里骰翝?确实,是他囚禁的我,可追根究底,不正是你…佶砢,将我骗来妖界的么?现下你又摆出这么一副模样给谁看呢?又想再骗我?佶砢,我虽是心软,可我不傻。” 他心底有愧,对我的愧疚,对师父的愧疚...从他苦涩的语气与挣扎的眼神便可察觉出。然,这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 不论是我的怨恨,还是师父的恼怒,都是他在选择背叛之时便应承受的。当然…那算不得背叛,他只不过选择了他真正效忠的那一方,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所以,佶砢…你不应该愧疚,愧疚只会让你自己难受,而我…绝不会对选择了百里骰翝的你有一丝的同情与怜悯。 佶砢定定的凝视着我,儒雅的面容之上是深深的无奈,他轻叹了一声,弯腰,将我抱起,再无一言,他心底是明白的,我们之间,再无回到过去的可能… 昔日那懵懵懂懂的上神徒儿与儒雅清和的炼丹上仙只能被尘封在记忆中,再提起...也不过徒增怅惘。 佶砢这次没有将我带回万妖殿,也不曾将我锁回原来的空茫之地,而是将我囚入了妖界的牢狱之中。之前在那片空茫之地,不知身处何地,不知何年何月…空寂在一日日蚕食着我的身体,吞噬我的思绪...令我的心几近死寂。 望着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耳边是窸窣的啃咬吞噬之音,更有尖锐的痛呼声,我心虽有惊慌,更多的却是心安,我还活着…周边虽不知是何物,但总归是有声音的,如此真实… 即便手脚被禁锢,鼻翼间满是腥臭味,可我的心却无比的活跃,也许…我被虐待的心绪也有些变态了… 妖界日夜难分,更何况地牢之中,迷迷糊糊中,孤寂的时光久了也有些难捱。百里骰翝似是故意在折磨我...没错,他就是在折磨我,他将我搁置在地牢之中又是许久,好似已经将我这个‘囚犯’遗忘。 可我知道他没有,只要离渊一日仍在,他就会死死盯着我一日,他那疯狂而执拗的性子,我知道的很清楚。 ‘哐哒’一声,将牢狱的门被打开之时,我耷拉着脑袋,眼睛慵懒的睁了一条缝。 火光对于我这双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来说有些刺眼,我不适的撇过了脑袋,唇角有些干涩,遂吧唧了两声,舔了舔唇角。 “看来...你在这儿过的还不错嘛?” 百里骰翝那欠揍的声音在空旷的牢狱中响起,我勾了唇角,弧度略显讽刺,“不知妖王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过的很不错了?” ‘哒哒’的脚步声愈发靠近,忽而下巴被捏住,疼的我‘嘶’的呼出了声,脸被强制的掰正,百里骰翝那妖异的面容近在咫尺,他邪邪笑着,道:“还挺有精神的...嗯?” 此刻,我只恨自己口太干,不然的话...一口唾沫过去,百里骰翝的脸色想必会很精彩,可惜,只能想想…那精彩的画面看不到,真是遗憾… 许是我的面部表情太过明显,百里骰翝目光带了疑惑,他定定望着我,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幽幽然睨着他,冷哼一声,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 “蒂芜!回答我!”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用力了些。 我龇着牙,神色愤恨,却依旧闭口不言。 “蒂芜,没人可以忽视我!说话!” 眼见他目露凶光,欲对我行凶,为保孱弱的身体不再受皮肉之苦,我只得开口道:“你想做什么,直接说罢。” 百里骰翝微楞了片刻。 我不耐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看着恶心…也别老是想在我这儿找存在感,很可笑知道么?我只不过成了阶下囚而已,可我想忽视你便忽视你,你能怎样?控制我的心神么?” 百里骰翝眼眸红了,我可以肯定,是被气的。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愈发紧,我能感觉到…其实他更想捏的…是我的脖子,可他现在还舍不得让我死,便只能任由我气着,谁让…我是离渊的‘心头宝’呢?我其实很想顺着他的意思,少受些皮肉之苦的,可是…嘴一旦想说起话来,便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他眸光闪烁着,终是冷哼一声,甩手,将我下巴往旁边一扔,那神色…好似甩掉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舔了舔唇角,嗤笑出声,目光凉凉斜睨着他,眼神中满是轻蔑的冷意。 “...莘茉醒了。” 良久,他忽而开口道。 我神色一滞,心底已被他这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呆愣了片刻之后我将翻涌的情绪压下,面色恢复了平静,目光微抬,狐疑的睨着他,不语。 “莘茉醒了!” 他重复道,语气凶狠中带了焦急。 我不紧不慢的抬首,悠悠然笑着,道:“莘茉醒了…好事啊,怎么,你不开心?” “可是…”他双手握成了拳,面上青筋隐隐凸起,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你不喜欢她了?移情别恋了…所以不好处理莘茉了么?”迎上他想杀人的目光,我不怕死的继续道:“那多简单啊,就像你以前做过的那样,将她赶走不就得了?这事情…妖王做起来,不是应该很得心应手么?” ‘啪’! 百里骰翝额角青筋猛跳,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甩了我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甚至有血丝沁了出来。 “妖王打起女人来倒是很熟练嘛...” 我歪着脑袋,阴阳怪调的开口说道。 百里骰翝掐住我的脸,逼近我,目光阴狠,“蒂芜,本王没心情在这儿陪你磨叽,我告诉你,莘茉醒了,可是她…”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因果轮回 手机阅读 “忘了你,是么?”我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品书网 “你…!”百里骰翝气急,扬起了手,袖摆带起一阵风,在我面前刮过,几缕发丝轻扬。 我歪着脑袋,轻眯了眼斜睨着他,目光鄙夷且讽刺。 他手停在我脸侧,目光阴狠不定,手掌在我脸侧握成了拳,‘嘎吱’作响。片刻之后,他愤恨甩袖,阴鸷着脸道:“蒂芜,不要妄图惹怒我,莘茉为何会忘了我,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呵呵…”我垂下了脑袋,笑声诡谲,再抬首,状若疯狂的肆意笑着,“哈哈…百里骰翝,这就是报应,报应你知道么?哈哈…莘茉为你情殇,因你而死,忘了你是应该的,不是么?” 思及莘茉,我眼眶微热,泪花在眼底闪烁。 “你早就知道?你这个贱人!” 那一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我脸上,‘啪’的一声,我甚至听到了脖子‘咔擦’的脆响,脑袋歪向一侧,口腔内满是血腥味,强忍着吐血的欲望,我缓缓扭过了脑袋,眸光诡异的瞧着百里骰翝,忽而张口,“噗…” 猝不及防的一击,百里骰翝未曾预料,脸上顿时多了一滩血渍,望着他青白交替的脸色,我‘呵呵’直笑着,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他死死盯着我,眼眸微睁,目光狠厉,“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蒂芜上仙究竟是何等的傲骨铮铮…” 他抬袖,将脸上血污擦尽,微侧了脑袋,朝身后道:“进来!” 脚步声愈发靠近,火光明灭间,百里骰翝身后便多了两个身影,魁梧的身材,凶煞的面容, 嗜血的目光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唇角微颤着,我立即咬唇,压下心底恐惧,神色平静的看向百里骰翝,“你想做什么?” 百里骰翝勾了唇角,手掐上我下巴,语气邪狞,“怕了?” 我冷笑一声,斜眼睨着他,“我看…是你怕了吧…” 百里骰翝狠狠盯着我,眉头紧蹙。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被我说中了?莘茉是我救回来的,所以…只有我知道莘茉的状况,你不敢让我的死的是不是?尤其是…莘茉醒了,却不认得你,你更不会让我死了…哈哈…百里骰翝,你不敢杀我。” “对!呵…你说的对。”百里骰翝松开了挟制着我下巴的手,他冷冷勾着唇角,凑近我耳畔,低声道:“我确实不会让你死,但是…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来!给我打!” 他朝身后大吼了一声,怒气冲天。 身后二妖听命上前了两步,一妖手执长鞭,一妖手持长棍。 “给我打!将她那一身傲气给我打下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长鞭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啪’的一声,身上本就脏污不堪的衣服上裂开了一条缝,鲜血从缝隙中深处,额头冷汗涔涔流下,我紧咬着牙,不吭之声。 ‘砰’… 棍棒打在我腿上,本就无力的腿更是疲软,站立不稳,全身的重量全在悬挂着的双手之上,手腕被勒出了道道血痕,牙齿将下唇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痛… 好痛... 长鞭在身上不停的抽着,‘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辣辣的疼痛感席卷了全身,那棍子棍棍敲在了骨头之上,那清脆的响声,令我有种错觉…骨头似是被敲碎了一般,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好痛… “给我!” 百里骰翝似是开口说话了,我眼眸微睁了一条缝,口中喘着粗气,睨着他。 他手握长鞭,眼中闪烁着邪狞的光芒,望入他眼眸,我心中升了一股不安之感,随即,我看着他扬鞭,那软鞭… 我眼眸爆睁,随即在劲风袭来之前立马闭上,‘啪!’… 脸上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从额角至下颚,鼻梁似是塌陷了…血渍从伤处缓缓冒出,往下流着,至唇畔,入口,腥甜的味道… 左眼已然无法睁开,似是被鲜血粘合,眼眸微动,我微睁了一条缝,望着百里骰翝。 我想,我此刻的神色应是平静的,平静的忍受着疼痛,平静的带着恨意望着他。 “早就想毁了你这张与莘茉相似的脸,莘茉怎么会爱上别人呢?她只能爱我!这张脸…也只能对着我笑,对着我哭…”他伸手,手指轻抚上我未受伤的左脸,动作温柔,语气却令我不寒而栗。 “你是个疯子,变态!相信我,你绝不会再得到莘茉的爱的,你不配…” 我勾着唇角,笑意嫣然。 百里骰翝面色再度黑沉了下去,他将鞭子扔给在一旁等候的妖,转身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给我打!” ‘啪啪啪…’ 狠厉的抽打声在我耳侧不断回响,新伤与旧伤交替,一日两日…伤口愈合了又裂开,身体遍布伤痕,痛到麻木… “仙子…仙子…” 轻柔的声音,似是怕惊醒了其他一般。 我耷拉着脑袋,一只眼睁着,另一只半闭,眼珠转了一圈,除了黑暗,再无他物。 嗤笑一声,被打的狠了…错觉都出来了么? “仙子,还好么?” 如此真切,是真的有人在说话! “是谁?!” “是我,阿婼。” “阿婼?你怎么来了?” 黑暗中一声轻叹,伴随着怜惜,“我来看看仙子,仙子脸上的伤…” 我无奈一笑,“阶下之囚,模样太过狼狈,还望阿婼见谅。” “仙子说的哪里的话?阿婼怎会嫌弃仙子形貌,只是阿婼虽身处妖界,却无法助仙子脱身,实在愧疚。” “你不必歉疚,没关系的…反正一时半会儿那百里骰翝也奈何我不得,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就当锻炼筋骨了。” “仙子心境如此豁达,倒是阿婼矫情了,素闻仙子喜好口腹之欲,尤爱美酒,阿婼便带了些糕点与清酒与仙子解解馋…” “真的吗?快些拿出来,许久不曾饮酒了,确实是渴了!” 我喜上眉梢,声音不由轻快了些,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也随之退散了些许。 “仙子还真是个急性子…” 黑暗中,阿婼打趣了一句,随即清甜酒香曼妙而来,直冲入我鼻翼间,令我精神一震,我吧唧了一下嘴,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素白的手指在夜色中泛了淡淡莹润光芒,手指执了杯酒盏,递至我唇畔,声音温柔,自暗夜中传来,“算不得美酒,仙子且将就些。” 闻见酒香,我便渴极了,眼中迸发了灼灼光芒,直盯着酒盏,“无碍的。” 就着她的手,将清酒一饮而尽,清冽酒香入口,顿觉浑身舒畅。确实,与曾在仙界饮过的美酒相比,此酒毫无吸引力,但,于此境地,能有一口酒喝,便是极好,又怎会讲究那么许多。 “还有么?”饮尽杯中酒,我便急急问道。 阿婼轻笑出声,道:“慢慢喝,还有的,不过仙子还是吃些糕点果腹吧,妖界不比仙界,有灵力可供仙子修炼。” “阿婼…我能与你商量个事儿么?” “仙子有何吩咐尽管提,阿婼定尽全力办到。” “被叫我仙子了,叫蒂芜就好。” 黑暗中顿时消了音,久久未听到回答,若不是口中酒香仍旧,我甚至要怀疑阿婼的出现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阿婼?”我试探着唤了一声,“你走了么?” “嗯?没有…没走。”阿婼轻柔嗓音传来,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仙…蒂芜还没喝完酒,我怎会走呢?”阿婼又在打趣我,不过听得她唤蒂芜,我心底顿时涌上了一股暖意。 吃完了两碟糕点与一壶清酒,我终是感觉自己还活着了,身体也有了些气力。 “谢谢你,阿婼。”我由衷感谢道。 阿婼替我擦拭嘴角的手一顿,她轻声道:“不客气,当初若不是你,也许我早已被心魔所累,何况…无双能有那翻境遇,不也是蒂芜的功劳么?” “无双?” “嗯,陌无双,几百年前,你在凡间救过的那个男子,他是箐箐的孩子,箐箐自幼与我一起长大,我与她情同姐妹…你救了她的孩儿,便是救了我的孩儿,这一份恩情,阿婼无以为报。” 原来…冥冥之中,与我相遇的那些人,都是必然要相遇的… 如若不曾在林中与阿婼有那样一番争斗,不曾为陌无双祛除妖血,此刻…便无法享受到美酒佳肴…我终是明白了离渊口中的‘因果’。 阿婼走了,牢狱内再度陷入了黑黯,寂静无声。 身体不再空乏无力的感觉似是重生一般,就连伤痛也令我感觉舒畅…终于像是活着了… 我不曾请求阿婼救我,我知道她无法做到,无需白白为我送命,她亦是明白,才会绕过这个话题,只言下次再为我送酒水与糕点。 此后…我无趣的牢狱生涯终是有了一丢丢起色,本是了无生趣的我开始期待阿婼的到来,期待她带来的清酒与糕点,她既然允诺了,便会做到… 我是这么相信着的,虽然有些盲目,可总比毫无期待的死寂要好太多,不是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相互利用 手机阅读 阿婼说,我在牢狱中已过了半月… 才半月啊…为何我总觉得过了好几年呢?毫无光芒的日子太过难熬了,何况我原身为树,阳光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养料,而今却因无光滋养,愈发颓靡,虽然本就灵力全无,却也挨不过一日日被妖气所侵蚀。品书网 我怕,终有一日,我会忍不住…朝百里骰翝示弱,那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画面。 然,我不曾想到的是,百里骰翝比我更沉不住气。 火光摇曳间,望着那缓步而入的身影,我轻眯了眼脑袋,唇角略勾。 他是以为我会受不住鞭笞开口求饶么?所以一直将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可偏偏,我性子倔的很,性子一旦倔起来,就更不会让他轻易得逞,这不…那么些时日过去了,我都不曾示软半分,他定是急了… “蒂芜,他们伺候的可还舒适?” 百里骰翝停在我身前,摆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低垂着眸子睨着我。 我左右望了眼那跟随在他身后每日一顿‘伺候’我的二妖,勾唇轻笑,眼眸里满是讽意,“你要是这么想知道的话,自己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百里骰翝神色一滞,收了适才那副看似平和的面容,目光陡然阴狠,“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也好让我看看,妖王百里骰翝究竟有多少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 “堂堂琼华帝后,会是弱女子?” “可不就是么?此刻我仙力全无,身上更是伤痕遍布,可还有一丝还手之力?” “那你是要继续如此下去,还是出去好吃好喝的待着?” 我微挑了眉,唇角勾了抹笑,“怎么?又想到其他招数来‘招待’我了?为何我觉得…还是呆在这暗牢中安全一些呢?” “蒂芜。”百里骰翝眼神暗了暗,“你别不识好歹!” 我凉凉一笑,“好歹?别的不说,我蒂芜…可是最识好歹了,所以,更不能遂了你的意了,不是么?” 百里骰翝伫立在我身前,眸光在烛火的照耀下微微闪烁着,他死死盯着我,狠厉之色浮上眼眸,他轻启了唇,口中吐出了一个字,“打。” 我目光鄙夷的睨着他,唇角笑意不减。 ‘啪!’ 长鞭甩在我身上,刚愈合了些许的伤口再度溢出鲜血,浑身上下均是鞭痕与淤青,早已无所谓新伤旧伤,只有疼痛…仍旧在叠加… 一鞭过后,百里骰翝抬手,制止了接下来那一鞭,他倾身,妖异的眸子在我眼前放大,“疼么?” 我紧咬着牙,疼痛让我一阵痉挛,不敢开口,怕痛呼出声,只能用目光恨恨的望着他,带着无尽轻蔑之色。 百里骰翝手指微抬,在我脸上那一道疤痕上抚过,伤处结疤脱落,新长出来的软肉还很嫩,触之有些敏感,那凹凸之感,让我心底的恨意更浓了些。 “好端端的容貌,就这么破相了,也不知离渊看到了,是否会心疼?” “你敢让他看到么?”我咬着牙,开口道。 “有何不敢,不过…他怕是看不到了…呵呵…” 百里骰翝的话让我心一紧,眸光犹疑不定的望着他,他说的话…是何意?? 我紧抿了唇,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面容,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他笑容快意,不似强装,难道离渊…真的… 脑海中浮现了他为我挡剑的那一幕,殷红的血自他胸口流出,染红了手掌,浸湿了衣襟…即便是回忆,依然令我呼吸凝滞。 他倒下去时的那一眼,悲凉入骨,何等凄哀与无奈…我心口愈发疼痛,泪意在眼底凝聚,莹润了眼眶。 我倔强抬眸,定定瞧着百里骰翝,一字一句道:“离渊不会有事。” “哦?”他轻挑的挑起我的下巴,“这么笃定?” 我撇过了脑袋,低沉了嗓音道:“我相信他。” 百里骰翝手指僵在半空,沉默了,他凝视着我,半晌才开口道:“蒂芜,想知道更多离渊的消息么?” “怎么?妖王想要拿这个来收买我么?我蒂芜…是这么好收买的么?” 百里骰翝想要什么,我很清楚,可是…我受了这么多皮肉之苦…相思之苦,不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反而让他称心如意,这可不是我蒂芜一贯为仙的风范…百里骰翝,若不叫你付出点代价我怎会心甘呢? “蒂芜,我耐心有限。” 百里骰翝见我如此软硬不吃,终是动了真怒,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所以?” “乖乖听话不好么?” “不好。”我诚恳的望着他,开口道。 就在他眼底怒意凝聚即将成为风暴之时,我再度开口:“妖王有话不妨直说。” 百里骰翝闻言,微楞了一瞬,眼底怒意消退,唇角微勾,道:“肯好好说话了?” 我不语,定定望着他。眼底意思很明显,有话快说,有屁嘛…利索点放了。 “我可以将你放出去,但是,你必须将莘茉的记忆给恢复了!” 他终是将来意说了出来,也将数日来折磨我的原因给说明了。 “若是我说不呢?” 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话音低低。 莘茉的记忆,早就伴随着她那一魂一魄不知消散在了世间哪个角落,我又如何找得回? 可是百里骰翝不知,他兴许以为我故意而为之…亦或是以为我有办法将莘茉记忆找回,才会施以如此手段,意图令我臣服…却不想,我是个如此皮实的,怎么打都无法令我屈服,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可惜了…本帝后,软硬不吃。 只是…送上前来的机会,我不好好把握,怎对得起百里骰翝的那一番‘招待’呢?现在我身上,可仍是疼的紧呢… 望着百里骰翝一瞬低沉了下去的脸色,我面上笑意更甚,刁难意味十足。 若是表现的太配合了,依着百里骰翝性子,难免不会起疑…跟他反着来,让他以为我是因受他胁迫才会出手相助,效果…不是更好么? “蒂芜,你是个聪明的仙人,难道一定要受够了皮肉之苦才会屈服么?莘茉是你的亲人,将她的记忆唤醒,于你而言,并无坏处,不是么?” 百里骰翝轻柔了嗓音,诱惑力十足。 我深思了片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却也如此。”随即话风一转,低哑着声音道:“可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舒心,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让他们继续‘伺候’你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离渊的消息么?” 百里骰翝话说完,我便低垂了眸光,陷入了沉思之中,再抬眸,眼底已多了丝坚毅。 “你说的话,可当真?” “自是当真。” “放我出去,将离渊的近况告知我,不可有半点隐瞒。” 百里骰翝勾了唇角,道:“好。” 在百里骰翝胜利的微笑中,我终是走出了黑暗的囚牢,压下心底的喜意,我垂着脑袋,沉默的走过长长石路,腥臭与‘咔擦’之音一路相随,眼角余光随意往右边一瞥,透过火光,一面目狰狞的妖精口中衔了半边尸体的画面顿时跃入了眼底,随着它嘴巴蠕动,‘咔擦’声响起…血腥且恶心… 喉咙顿升呕吐之感,我急忙捂住了嘴,轻拍着心口强忍着,眼眶内泛了点点泪光。 难怪这牢狱中血腥味如此之浓,还经常有窸窣声音传来,原是如此… 看来百里骰翝对我还真是仁慈,不曾将我与其他妖物关押在一起,不然以我如今的情形,轻易便会被那些妖物吞噬。 百里骰翝将我带回了万妖殿,众妖齐聚在殿中,佶砢也在,他自我出现在殿内之后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连,许是我身上的伤痕太过触目惊心,他脸色蓦地惨白,看着我时眼底隐有歉疚。 四周扫视了一番,我目光淡漠的自佶砢身上略过,既是各自为阵,便该敌对,多余的同情与愧疚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受。 “你将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我压低了嗓音,问百里骰翝。 他食指竖在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好好听着。” 随即他朝众妖道:“仙界可有何消息?” 众妖闻言,齐齐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不堪。 百里骰翝面色微沉,手指指向佶砢,道:“你来说。” 佶砢拱手领命,目光朝我瞥来,遂又不动声色的移开,“自离渊帝君从妖界负伤离去之后,一直昏迷未醒,由应延老君亲自看护,仙界如今仍未立新帝,暂由琳琅帝姬掌管,司命与四海龙王相辅助,四神兽亦担负起守卫仙界的责任,此时的仙界,比之轩辕天帝在位之时,更难攻克。” 听到离渊昏迷不醒的消息,我心一紧,有些慌乱,也有些刺痛,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拳,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我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勉强将脑中烦乱的思绪抛却,目光瞥向百里骰翝。 “离渊仍未醒…呵呵…”百里骰翝微挑了眉,目光不着痕迹的投向我,复又看向佶砢,“没有离渊的仙界…不足为惧。”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仍记得 手机阅读 佶砢眉头一皱,启唇欲言,抬眸触及百里骰翝神色,目光微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妖王所言甚是。品书网” 听得出,这不是他内心所想,是迫于百里骰翝的威势,不得不迎合他的话?他垂下了眸光,似是不愿内心被窥视一般。 佶砢…这便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么?难道师父数千年的教导,仙界数千年的生活,对你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仙妖大战,一统六界…这是百里骰翝的野心与欲望,与你又有何干系? 即便明知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回头路,可我始终不愿相信,那个恪守礼数、温和清朗的上仙,会是嗜血成性的妖魔。 “我妖族的将士…很久都没饮过鲜血…该是时候动动筋骨了。”百里骰翝低沉的嗓音满含了对杀戮的渴求,妖异的眸子四周扫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底下‘刷’的一声跪倒一片,众妖异口同声的呼喊着:“妖王圣明!” 我默然望着这一切,撇了撇嘴,不知道怂恿众妖军去送死有什么好圣明的,仙妖之战,死的必然是他们这些下属与妖兵… 百里骰翝满意的勾着唇角,放松了身子,斜斜倚在靠椅之上,手支着下巴,轻启了唇,“银狼。” “属下在。”满头银发的狼妖步伐铿锵,单膝跪地,仰着脑袋,目光虔诚的望着百里骰翝。 “三日之后,由你率领一万妖军攻上南天门,可有异议?” “势不辱命!” 银狼高喝了一声,眼底满是灼热光芒,他兴奋声音都有些发颤。 “嗯…”百里骰翝摆手,银狼立即起身,回了原位。 百里骰翝微目光转向佶砢,唇角微勾着轻唤道:“佶砢…” “妖王!”佶砢拱手垂眸,神色恭谨。 “你在虚弥宫呆了数千年,想必对那儿非常熟悉,本王命你率两千妖军趁乱偷袭虚弥宫,将那些给仙兵治伤续命的仙丹全部毁了,你…可愿?” 佶砢抬首,眼底略有错愕。 百里骰翝唇角带着笑,睨着他,语气幽幽,“怎么?不愿?” 佶砢眸色一黯,他默然片刻,上前一步,神色郑重道:“佶砢领命。” 百里骰翝轻眯了眼,不置可否的摩挲着下巴,“那便交给你了。” “是!” 佶砢僵硬着身子,回到了原位。 佶砢眼底的挣扎之色,我看的分明… 连我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矛盾心理,百里骰翝…会察觉不到么?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都退下吧。” “是。” 众妖拱手退下,百里骰翝微侧了脑袋,幽幽眸光投向我,“你已走出了暗牢,离渊的消息你亦是知道了,答应我的事…何时兑现?” “让我看看莘茉。” “嗯?”百里骰翝挑眉。 “不亲自接触,我怎么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神色平静,认真的看着他,隐藏在袖间的掌心却微微沁出了汗渍。 百里骰翝默然,手指在椅上轻敲着,似是在深思,我安静的等候在一旁,看似镇定的神色,其实内心在打鼓…我不确定百里骰翝是否愿意相信我…从适才他犹疑的举动来看,他对我,疑虑居多… 相对沉默…良久之后,百里骰翝才侧目望了我,语气幽然道:“蒂芜,你若是敢耍花样的话,暗牢之中可有很多‘惊喜’在等着你。” 他声音轻柔,笑容亦是万分和煦,可眼底却藏有寒光,似是利刃刮在我身上… 我背脊一凉,强自镇定的扯了抹笑,平静中带了丝傲然道:“成不成,看我心情。” 只有这样冷傲的态度才能唬住百里骰翝…果然,只见他森寒的眼眸中冷意稍退,点点期待的光芒浮现,他道:“那我便拭目以待。” 我伫立不动,斜勾着唇角,“那便等着瞧吧。” …… 妖异的月色下,那眉目飞扬的女子,斜椅在梁柱之上,记忆中璀璨光芒的眸子映了些许迷茫与仓皇,一袭浅蓝色劲装,裹住了她窈窕身姿,如玉的脸,小巧的鼻,嫣红的唇… 眼眸痴痴望着,似是入了魔一般,情不自禁的朝她走去… “咔擦”… 脚下踩了枯枝,声响惊动了静默的女子,她目光带了丝惊慌朝我看来,一瞬…眼眸睁大,她呆愣的望着我,樱唇因惊讶而微张… 她眼底是纯粹的惊讶,无一丝熟悉之感… 见状,我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最无法接受的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莘茉…忘了我。 “你是…” 她见我迟迟不动,疑惑开口,莲步轻移,朝我走来,神色无一丝戒备。 她走至我面前,轻轻一笑,眼眸璀璨晶莹,“你是我么?” “嗯?”我带了浓浓鼻音,不解的望着她。 “好熟悉的气息,我好像…认识你,是么?你是我么?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纤细柔白的手指轻抚上我的脸,从眉眼自唇畔,她似是在描摹对比,面上笑容愈发妍丽。 “真的一模一样。” 我握上她的手指,唇角不由勾起,“是啊,一模一样。” 我们,本就是同根同源的双生子啊…桫椤双树,相伴而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温热的手指,握在我掌心,她嫣然的笑脸灼热了我眼眶,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下,我仍自带笑,莘茉却有些慌了,她抬手,轻柔的抚去我脸上泪珠,眸色焦急的望着我,“你怎么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太开心了。” 一把将莘茉拥入怀里,埋首在她颈侧,微哑着嗓音道:“莘茉,我好想你…” 被我抱住的那一瞬,她身体有片刻僵硬,随即放松了下来,手轻抚上我背脊,一下又一下,似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莘茉…你真的活了…” “是啊,蒂芜,我活了…” 如此自然的对话,她唤我…蒂芜… 我一瞬抬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你恢复记忆了么?” 瞥见莘茉迷茫的神色,我眸光微黯,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笑意,“你还是不记得了,我以为…你至少会记得我。” 额头忽而被敲了一下,我惊愕的抬眸,只见那笑容嫣然的女子,还未收回微曲的手指,戏谑的睨着我,眉梢一挑,“我当然记得你啦,你这爱偷懒的丫头…”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强调… 我扁了扁嘴,再次热泪盈眶,泪花在眼底闪啊闪…好不委屈的望着她,“莘茉…呜…”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哭什么?!”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 “确实…不大记得了,可是,你是蒂芜,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莘茉身子前倾,双手捧住我脸颊,额头抵住我额头,声似叹息,“你是蒂芜。” 我吸了吸鼻子,微阖了眼,感受着莘茉熟悉的气息,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莘茉复活了,她还记得我…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不是么? 她牵着我入了房内,至桌前坐下。望着她恬静的侧颜,忽而觉得连日来在百里骰翝手里受的折磨都不算什么了… “莘茉,除了我之外,你还记得其他人么?”我开口问道。 莘茉为我斟茶的手一顿,眉眼间染了几分轻愁,“不记得…刚醒来之时,脑中有许多画面一闪而过,却从未捕捉到一个,人也是一样…好似有许多许多面孔存在脑海,细想起来,却记不起一个熟悉的面容...” 我接过杯盏,沉吟了片刻,疑惑问道:“那你是怎么想起我的?” “看到你,感受到你…自然就想起你了。”莘茉似是很开心,眉眼飞扬,眼眸似星辰光芒璀璨。 “只想起了我?” “嗯…蒂芜,与别人不一样,究竟哪儿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未见到你之前,我只隐约觉得脑海中有一个影子,时不时闪过,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莘茉困惑的面容渐渐映开了一个笑脸,她语气欢快且亲昵,“见到你之后,我便知道,那是你…你一直在我心底,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起来了。” “那…在这儿,你肯定看到过别人,是么?你有想起来么?” 莘茉与我的关系,本就不一般,何况…莘茉是用我的枝干、我的鲜血救回来的,她记忆的我被唤醒,很正常… 然而,我在意的是,百里骰翝是否存在在她记忆中,毕竟…当初那么深爱的人,怎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没有…自我醒来,他便一直在问我,是否想起了他,我有很努力回想,可脑海却一片空白…” “百里骰翝么?” “对,就是他。”莘茉神色有些苦恼,语气也不由抱怨,“他经常来看我,每次都会问我,是否想起了他...可是我却总也想不起来,每当我回答‘没有’之时,他便会…异常焦躁阴郁,那眼神,似是恨不得将我给吃了…” 莘茉轻叹了一声,无奈摇头,“我有些怀疑,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人呢,又怎能想起呢?” 看着莘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默默喝了口茶,目光瞟向了他处,反正…只要莘茉不问,关于她与百里骰翝之间的事,我是不会主动透露半个字的。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四章 策划出逃 手机阅读 莘茉说罢,看向了我,望着她清澈的眸光,我一瞬紧张了起来,要是她问我的话,我该怎么回答?握着杯盏的手莫名有些哆嗦,我不愿欺瞒莘茉的,可若是让我毫无芥蒂的将她与百里骰翝的事情说与她听…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蒂芜,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莘茉的问话,我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假思索的回道:“你以前根本就不是人。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浅饮了口茶水,蓦地觉得有些怪异,心底一‘咯噔’…我适才说了什么? 艰难的咽下那一口茶水,僵硬着脖子,机械的扭过了脑袋,干干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神树,不是凡人…” 莘茉略带错愕的脸色立即笑开了来,她挑着眉,重复道:“神树啊…我好像记得一点点…” 我眸光一喜,急切问道:“真的么?你记得什么?” 莘茉微微颔首,眼底隐有戏谑笑意,“我记得…有一个很懒的丫头,总是爱睡觉,无论怎样都不肯好好修炼…” 我:“……” 为何莘茉都失忆了,还是这么爱打趣我?什么都不记得,偏生记得…我偷懒不爱修炼… 默默的喝了口茶,聊以慰藉有些受伤的小心灵… “蒂芜,还疼么?” 莘茉忽而开口道,素白的手指轻抚上我脸颊,那长鞭划过留下的伤疤处… 我愣了一瞬,有些不自在的撇过脑袋,“没…没什么。” 在来见莘茉之前,我便让百里骰翝将脸上、身上的伤痕用妖术遮掩,本以为莘茉躯体重塑,修为不再,应是看不出来的,可她偏偏察觉到了… 我莫名觉得有些难堪,如此伤痕累累的我…便这样暴露在了莘茉面前,我本想给她一个我很好很好的印象的… “蒂芜,你相信么?我能感觉得到,你身上的伤痛,心底的哀伤,我都感同身受…先前不知那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何缘由,可如今看到你,我便明白了。” 莘茉清澈的眸子里倒映了我错愕的面容,这世间,有这么一个人,能与你同感,承受你所经历的一切苦楚,痛你所痛…悲你所悲…这种感觉,太过奇妙,若非是莘茉亲口所言,我绝不会相信。 我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道:“我还以为…我掩饰的挺好的呢…” 莘茉疼惜的望着我,低声问道:“是他做的,是么?” 思及百里骰翝所为,我低垂了眸光,微阖的眼睑掩盖了眼底恨意,随即一喜… 百里骰翝…这可不是我在莘茉面前故意污蔑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确实,我不曾回答,只是目光微闪,躲避莘茉的视线,扁着嘴,瞥向一侧的眼眶却红了。 莘茉见状,握上我搁置在腿上的手,沉声道:“他为何这么对你?” “立场不同,他是野心勃勃的妖王,想要覆灭仙界,而后一统六界,而我…是仙界上神之妻,他囚禁我,想要利用我将帝君击溃,我原以为…他会看在你的份儿上,对我留一丝情面,却不想,他如此狠厉…” “看在我的份儿上?那他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抬首,微抿了唇,问道:“他与你说什么了?” 莘茉沉吟了片刻,语气平淡,“他说我是他的妻,我们因误会而分离了两千多年,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将我找回。可我却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是这样说的?!” 我惊讶的睁大了眸子,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个调。 虽说早就知道百里骰翝心思诡谲,脸皮厚实…可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不要脸,歪曲事实,蒙骗莘茉。 “怎么?他说的不对么?”莘茉疑惑的望着我,皱了眉:“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他与我说之时,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与我说,他是在骗我…” 我郑重点头,“诚然,他是在骗你!” “那事实究竟如何?” 遂以,我将莘茉与百里骰翝之间的点点滴滴与莘茉细说了来,其中不曾遗漏半点,也不曾添油加醋一分。 莘茉听后,沉默了半晌,她目光定定瞧着我,眼底满是歉意与伤感,“是你救的我,是么?” 我微微一笑,眉宇间有潜藏了傲然之色,“这世间,除了我之外,再无人可以救你!” 毕竟莘茉的树心养在我的身体里,她所需的躯体也是由我的枝干幻化,她的第一滴血由我赠与…除了我之外,无人再能将莘茉如此完好无缺的复活。 莘茉神色温和的看着我,竟然我产生了一丝被宠溺的错觉… 我呵呵一笑,莘茉无奈摇头,“若是道谢的话,太过生疏了,我与你之间…不需要这些,还好我不曾轻易相信了他,直觉…有时候也是挺准确的。” 莘茉语气中不无庆幸,可我却有些奇怪,狐疑的盯她片刻,轻声问道:“你…对他就再无别的感觉了?” “感觉?”莘茉诚恳摇头,“若真要说有的话,也是憎恶,他如此待你,我怎还生的起其余之感?蒂芜,我们一起离开吧…” 我略微呆愣的眨了眨眼,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可我也将她与百里骰翝之间的爱恨纠葛说的清清楚楚,莘茉…竟是毫无感觉?连那一丢丢憎恶,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如此决绝…这便是莘茉。 爱的时候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恨起来浓烈而坚决,放手时…说放下便放下,干脆而洒脱… 这便是让我羡慕不已的莘茉,虽然太过极端,却也潇洒自如。 “百里骰翝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他能将我从暗牢中放出来,是由于你的失忆,他以为我能将你治好…” “那便让他那么以为好了。”莘茉微勾着唇角,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嗯?” “我假装恢复了一点点记忆,让他放松警惕,而后我们再伺机逃离妖界。” 我微蹙了眉,眸色郁结,“假装?” “对,反正我与他之间的事情,我早已一清二楚,只要态度稍微放软,还怕他会不相信么?到时候,只要说是你治疗,将我记忆唤醒…”莘茉双手环胸,含笑挑眉,那熟悉的肆意姿态…让我心底暖意融融。 终于…感觉不是一个人了。 “…好,就这样做,可是…他会信么?”百里骰翝那多疑的性子,我实在把握不到。 莘茉扬眉,“管他信不信,就算是假的,他也无法证明我们在欺骗他。” 莘茉…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 然,莘茉的说辞,百里骰翝竟真的信了,因着莘茉的性情不断接近原来的模样,对他的‘记忆’也逐渐恢复,百里骰翝对我的管辖随之放松了下来,我可以自由的出入莘茉居住的殿宇以及万妖殿。 近日,百里骰翝忙着覆灭仙界的大事,更是顾不上盯着我… 我遂将阿婼寻了来,美名其曰是为了给莘茉再找个伴,解解闷… 将随侍的妖精遣了下去,我斟了杯酒,递给阿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阿婼轻笑着接过,“有何话便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之,再过些时日,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一愣,“没有机会?” “嗯,我要离开妖界。” “为何?” “历劫。” 历劫啊…我轻抿了唇,眉头微蹙,渡劫之时若是一个不慎,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既然如此,阿婼还是安心渡劫吧。”不能因我之私,将阿婼牵扯进来,妨碍她历劫便是我的罪过了。 “无碍,还有些时日,我也不过是早做准备,你说罢…” 阿婼神色认真,我知道,她不是在与我客气,随即我朝身后屏风道:“莘茉,出来吧。” 阿婼闻言,神色并无惊讶,看来她早就知晓莘茉躲在屏风之后…只是,不过一瞬,她樱唇微张,美眸不可思议的睁大,望了望我,又看向我身后… “这…” 我嘿嘿一笑,道:“这是莘茉,你听过桫椤树么?” 阿婼点了点头。 “我与莘茉便是桫椤双树,你可以将我们看作双生子,至于莘茉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这一系列事情太过复杂,不便细说,总之…我与莘茉想出妖界,但不知路线,你可以将妖界出口的位置告诉我们么?” “我可以带你们离开妖界。” “不可。”我立即拒绝,“我与莘茉出逃本就是无奈之下的决策,不能再让你涉险。” 阿婼蹙眉,还欲在说些什么,被我抬手阻断,我缓缓道:“阿婼,我知你心意,但是…此事,你真的不能牵扯过甚,一旦逃跑失败,百里骰翝不会伤害莘茉,亦不会伤及我性命,但他若是知道你在帮助我们,定然不会放过你的,我原本还在想,如何摆脱你的嫌疑,不过既然你本就要离开妖界的话,只需将路线与位置告诉我们,你便离开妖界,我们等你离开再伺机行动。” 阿婼沉默。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阿婼,越少人行动便越隐秘。” 阿婼终是缓缓点头,“一切小心,我明天便离开妖界,你们好好计划一下该如何逃离。” “好。” 阿婼幻化了笔墨纸砚,将路径与位置细细描绘出。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五章 饥不择食 手机阅读 “万妖殿外有结界,你二人须得走出结界,才能看到真正的妖界,沿着这条路,记住要避开这几处。品书网这岩洞内,居住了一只万年蛤蟆精,不过它懒的很,轻易不出洞,这片鬼木林,被一棵修为高深的树妖占据,树妖对侵入它地盘的异类极其厌恶,到时记得绕过鬼木林,还有这儿…岩浆底下,是火妖,火灵修炼而成,顽劣成性,被它发现了便要陪它玩闹,直至它累了,再回岩浆之中。过了这岩浆,便可见一片火海,火海乃是幻象,穿越幻象,便能出妖界,至凡间。” 我摩挲下巴,低喃了一声,“去凡间?” “最好是从凡间回仙界,仙妖大战在即,妖界通往仙界之道定然守卫森严,你们是要逃离妖界,怎还能往妖军手中撞去?” 莘茉伸手,取过宣纸,仔细看了几遍,“确实,从凡间回仙界更安全一些,那你…知道怎么出万妖殿外的结界么?” 莘茉看向阿婼。 阿婼秀眉微蹙,“此结界并无攻击性,只为将万妖殿隐匿起来,我已有数千年修为,妖气凝聚的结界无法拦住我,可是…你们乃是仙人,妖气必然会造成幻象迷惑你们,上次蒂芜便误打误撞入了幻境之中,若想走出结界,除非有能不被妖气迷惑的妖领路,再而便是直接将结界破坏掉。” 莘茉锁眉,“破坏结界,定然会被百里骰翝察觉。” 那么…就只剩下找妖领路? “若是需要的话,我…” “不用。”我急忙打断阿婼的话,“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安心渡劫便好。” 莘茉亦是点头,“你已帮了我们太多,此事,便交由我们自己想办法。” 阿婼无奈,叹息着道:“好吧,万事小心。” 我执了酒壶,为阿婼斟满一杯,再将莘茉与我身前的酒盏添满,举杯道:“阿婼…多谢。” 阿婼笑着摇了摇头,“若说谢的话,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何况,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你已经帮了很多了。”莘茉亦是举盏,“这一杯,我敬你。” 莘茉说罢,仰首便饮尽了那一杯,阿婼无奈,只得陪着饮尽。 “阿婼,还有我。”我将酒壶倾斜,再为她添了一杯。 “合着…是要灌我酒么?” 阿婼失笑摇头。 我浅笑着凑过去与她碰杯,“阿婼,难得有机会一起喝酒,怎可用‘灌’字?你明天便要走了,再次相见,便不知是何时了,今日,不醉不休!” “你直说想找人陪你喝酒不就得了…”阿婼戏谑的望着我,语气不无打趣。 我摸了摸鼻子,轻抿着杯中之酒,讪讪笑着…不曾反驳。 直至灰蒙的天空挂上了一轮血色弯月,阿婼才踉跄着身形离去,那妖娆却温婉的蛇妖,渐渐走出了我的视线…再见无期… “若是有缘,总归还是能见到的。” 莘茉轻柔了嗓音,说道。 “嗯。”我点点头,“接下来,我们便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出逃吧…” “好。” 我与莘茉商量好,仙妖开战之后,趁妖界最是混乱之时趁乱而出,到那时,我们抓一个小妖,既能带我们走出结界,又不至于不受控制… 依我俩如今的状态,妖术稍微高一点的妖就足够将我俩给生吞了,所以…修为这个度,一定得把握好。 遂以,我俩将目光放在了随侍的小妖身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灼灼目光带了探究不断扫视那些被纳入范围的小妖,时不时指指这个,点点那个,探讨的很起劲… 这就导致了几个小妖在我二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下,神色惊恐,不住打着哆嗦,恨不得转身就逃。 期间,我看中了一个小虎妖,呆头呆脑的模样,看着便好糊弄。可莘茉嫌他太木讷,说话都不大利索,她觉着看门的小狼妖更合适一些,够机灵。 “要不…咱们试探一下?”我手指摩挲着下巴,目光始终在那小虎妖身上徘徊。 莘茉点了点头,“至少得知道,他们是否能出得了结界。” 我回眸,与莘茉相视一笑,各自锁定目标,眸光奸邪中…略显猥琐。 “小虎妖…过来…” 我朝伫立一旁的小虎妖勾了勾手指,莘茉更是直接走出了门外,直接将那小狼妖给拖进了另一间屋内。 “大…大人…有何吩咐?” 小虎妖打着哆嗦,目光四顾,不敢靠近半分。 我扬着和蔼可亲的笑举了举手中杯盏,“喝酒么?” 小虎妖惊恐的摇了摇头,“不…不喝。” “诶…你怎么一额头的汗?”我轻笑着起身,缓缓凑近了他。 他仓皇后退,“热…热…” “你腿怎么打哆嗦?你很怕我啊?”我倾身,凑近了他,这小妖兴许是刚会化形,一紧张额头上的‘王’字都显露了出来,脑袋上更是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我好奇的伸手摸了摸,温热而微痒的触感。 “大人!”小虎妖哆嗦着唇,战战兢兢的望着我。 “嗯?” “小的…小的还小…” “我知道啊…”看你一害怕就露出原型的模样便知,我呵呵笑着,“嫩的很嘛…” 他顿时虎眸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我,这么呆萌的模样…倒有点像我家小白了…不过,我家小白化为人形还是个奶娃娃,更嫩... “大人,你…你找其他的妖精吧。” 他哭丧着脸,紧锁着眉,五官都要纠成一团了。 我心底警钟一响,目光带了些许凌厉扫过他面容,“你说什么?” 我已经在考虑接下来怎么控制住心底的不忍将他给‘咔擦’了,他却视死如归般的闭上了眼,口一张,便大声吼了出来,“大人!你要双修就去找其他的妖精吧!我修为太低了,肯定满足不了大人的!” 我:“……” 脑中似有数只乌鸦‘嘎嘎’而过,一口气提在喉咙里,想发泄…可看他那委屈害怕的模样,又生生忍住…伸出了纤细手指,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紧咬着牙...感觉心脏都被气的生疼… 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竟是看不懂了…难道我真的很老了么? 久久不曾听到回答,他额头青筋跳动着,眼眸小心翼翼的睁开了一条缝,眼睑微颤着望着我。 我见他这副害怕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瞪大了眸子,气愤道:“双修?姑奶奶恨不得将你给生吞了!” 此时,适才莘茉进去的那一间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我注意到眼前小虎妖的虎躯又惊恐的抖了三抖… 我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牙,微阖了眼…兀自平息着怒火… 话说,我是看上去有多欲求不满? “夫人!求您放过我吧,妖王会杀了我的!小的万万不敢给妖王戴绿帽子啊!小的虽然长的眉清目秀,秀色可餐…可是,与妖王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还望夫人慎重啊慎重…夫人,您要矜持,万不可饥不择食啊!夫人,您别再过来了!!” “砰!!” “啊!” 伴随着惨烈的嚎叫声,那小狼妖从房内飞出,在我眼前划过一道弧线,臀部着地,激起了些许灰尘…嗯…完美落地… 莘茉随之走了出来,面色黑沉,目光不善的盯着那狼妖。 一室寂静… 身旁小虎妖默默咽了口口水,两股战战,神色愈发惊恐万分,我望着神色难看的莘茉,再看向那眉清目秀、秀色可餐的小狼妖,忽而便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莘茉…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哈哈…” 我笑的泪花在眼底闪啊闪,莘茉黑着脸白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兀自走至桌前,坐下,喝了口茶水,压压怒气… 我笑弯了腰,手搭在身旁小虎妖的肩膀上,那累积在心底的郁结之气被这一笑给驱散了不少,手掌下的肩膀愈发僵硬,我微微抬眸,便见这小虎妖面容僵硬,身躯更是僵直得和那一旁那梁柱一样… “哈哈…”再度大笑出声,我抬手抹了把泪,原来这妖界也有这么呆萌的活宝啊… 目光瞥向那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站立起来的小狼妖,他哆嗦着身子,不着痕迹一步一步往外挪着… 我正欲开口叫住他,便听得身旁小虎妖义正言辞的开口道:“大人!白狼想逃跑!” 那狼妖目瞪口呆的僵立了,他抬起的步伐还未落实,见我与莘茉齐齐看向他,他白净的面容之上挤出了一抹尴尬的笑,虚抬着脚,落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噗…哈哈…” 为什么这么搞笑呢他们… 莘茉举着杯盏,亦是摇头失笑。 “话说…哈哈…咳咳…那只白狼,过来…” 小狼妖万分不情愿的挪回了步子,双手紧抱在胸前,极其缓慢的踱步而来。 “快点!你不过来我可就要过去了…”我邪邪勾着唇角,目光状若邪肆的在他身上流连。 他立即三步作一步窜至我身前,哭丧着脸唤道:“大人…” 他目光瞥向莘茉,眼底闪过一抹惊惧。 看他这神色,我忽而便生了逗弄他的心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夫人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你躲什么啊…”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逃离被抓 手机阅读 那小狼妖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噗!” 我闻声望去,莘茉抹着嘴角,脸色再次黑了下去…她身前是一滩喷涌而出的茶渍… 收到莘茉警告的眼神,我笑容一敛,正了正神色,收起了捉弄他们的心思,轻咳了两声,道:“现在,我要问你们俩一个问题。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二妖默然颔首。 “你们可出过万妖殿?” 小虎妖登时点头,目光清澈,小狼妖…迟疑着,缓缓点了点脑袋。 “咳咳…外面那结界你们知道吧?妖界此刻正与仙界大战,而你们的王后夫人呢…被妖王留在了万妖殿中,可是她呢…非常担心妖王的安危,想要前去看看妖王,然而我们都不是妖,无法走出幻境,所以呢…需要一个领路的,你们…懂么?” 小虎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末了还问了一句,“不是要双修,是吧?” 双修个毛啊双修…我抬眸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那小狼妖微闪着眸光,目光在我与莘茉之间徘徊,似是在思虑… 我唇角带了笑,随即轻描淡写的加了一句,“不过仙妖大战可能很快便会结束,妖王时不时也会回来,也许根本用不上你们俩…夫人呢,只不过想要确认一下,是否有妖能将她带到妖王面前,届时…以妖王对夫人的重视,那促成此事之妖,说不定会有重赏呢…” 我慢步回了莘茉身后,神色淡然,仿若适才不过说了句‘午膳吃什么’的平淡之语。 小虎妖依旧是那懵懵懂懂的模样,而狼妖沉吟了片刻,眼底的戒备之色在瞥见莘茉沉静的面容之时缓缓退去,这个机灵的妖精…终是信了我所言。 他单膝跪地,朗声道:“即是如此,白狼随时听候夫人吩咐。” 小虎妖呆愣的望着我,忽而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大人不是要采用双修之术啊!” 我… 仰首…无语问苍天… “嘿嘿…”那小虎妖愣愣的挠了挠脑袋,“只要不是要吸尽小的修为,小的任凭夫人吩咐。” 这看似好摆平的两只小妖,却耗费了不少心力… 这年头,呆子也不好糊弄了… 距离百里骰翝挑起的仙妖大战已过了一月,期间百里骰翝回来过两次,莘茉与我一直保持着耐心,等百里骰翝彻底放下戒备,才开始行动… 阿婼画的那张图我已烂熟于心,莘茉亦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么…问题来了,关于带我们走出结界的妖,究竟选那一只? 我还是坚持着最开始的选择,愣头愣脑的小虎妖… 莘茉沉吟了片刻,“那就虎妖吧,那只狼妖,太过敏锐,到时肯定糊弄不过。” 我诚恳点头,呆头呆脑的小虎妖确实好控制一些。 遂将小虎妖唤至屋内,特意避开了那狼妖的视线。 我拍了拍小虎妖的肩膀,问道:“小虎妖,你叫什么名字?” “二虎。” “二虎?” “小的在家排行老二。”虎妖憨憨的笑着。 我微漾了唇角,“二虎啊…” “小的在。” “妖王已经七日不曾回来看夫人了,战场可有何消息传来?” 二虎摇了摇脑袋,“没有…” “这样啊…”我状若沉痛的低垂了脑袋,“可是夫人很是思念妖王,妖王这一去那么多日不回,也不曾传半点消息回来,夫人很是担忧。” “夫人想要去看妖王么?” 他看向莘茉,莘茉面色沉静,微微颔首。 “那小的便带夫人与大人出去。”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尖尖虎牙。 我不由一喜,果然还是呆愣一点孩子好糊弄…目光瞥向莘茉,与她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 我开口道:“事不宜迟,这就走吧!夫人等的急了...” 二虎摸了摸后脑勺,“好,不过还得等一个半时辰,到时,我来接夫人与大人。” 还要等一个半时辰? 我与莘茉互视一眼,各自眼底闪过一抹疑虑,可看着二虎诚恳的神色,却又无法反驳。 遂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等着你。” 他憨笑着退了下去。 “怎样?该不该信?”我微蹙了眉,问莘茉。 莘茉默然片刻,开口道:“不论怎样,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信也得信,他若是起了疑心,根本没必要捏造动身的时辰,可是…若是不曾起疑的话,又为何要约定时间呢?” 莘茉眉头愈发紧蹙,我也想不明白,为何不直接走,而要等一个半时辰? 直到那小虎妖将我俩带出万妖殿时,我才明白…原来万妖殿内是有妖军守卫的,而适才二虎与我们约定的时辰,便恰好是轮班的空挡,无人看守…我们便能轻易出来。 可他…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好似特意带着我们出逃一样。 我握紧莘茉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眼前之景,与上次我无意间闯出万妖殿时一模一样,妖气弥漫,看不清前路。 “夫人,大人,跟紧我。”二虎转身,说道。 我与莘茉一同颔首,小心警惕的环视四周。 二虎清朗的声音再度传来,“大人,走出了结界之后,去凡间的路还是有些凶险,到时,您可千万要小心。” 莘茉握着我的手一紧,我心底亦是‘咯噔’一声,紧张之感蔓延开来。 我干干一笑,“呵呵…你在说什么?” 二虎却不曾回答我,只默然在前领路,单看宽厚的背影,却已不似少年模样,好似…坚实的能令人心安。 不知在迷雾中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可见山林路径,光芒澄亮… “夫人,大人,到了。” 二虎等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我俩,眼底有淡淡感伤之色。 莘茉侧目望了我一眼,杀意自她眸中一闪而过,我心一紧,掌心微微有些虚汗,莘茉的意思我明白,二虎约莫是知晓我们真正的意图,可是…他仍是将我们带出了幻境,不是么? 我与莘茉齐齐停在他面前,莘茉手掌暗暗用力,想出招将他击杀,却被我紧握着,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小虎妖对我们并无恶意。 “夫人,大人,出了这结界才是真的妖界,妖界虽然凶煞的妖物很多,但绝大多数妖精都纯真善良,不曾染过鲜血,夫人与大人只需避开些便好。” “我很好奇…”我疑惑的望着他,“你是怎么区分出我们两个的?” 没了脸上伤痕,我与莘茉的容貌一模一样,最初,那些妖精总是傻傻分不清楚究竟谁是谁…经常将我唤作夫人…对着我与莘茉二人一起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唤哪一个… 百里骰翝极其厌恶这种情形,随即他让我扮做莘茉的侍女,穿上妖界侍女的衣服,可因我与莘茉相似的面容,他不愿其他妖精将我这张脸看轻了去,遂又赐予我特权,让那些随侍的妖精唤我大人。 我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可百里骰翝却极其讲究… 而此刻,我与莘茉一样简单束发,着一样的衣服,他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二虎凝视了我片刻,忽而憨憨一笑,道:“大人是大人,夫人是夫人,我一直都能分得清。” 这厮…辨别能力太惊人了些… 若不是我着了侍女衣衫,万妖殿内可是经常闹笑话的,我敢肯定,即便是现在,能区分出我与莘茉的,除了百里骰翝与佶砢之外,也只有二虎了… 二虎神色中并无一丝异样,莘茉蹙眉思索了片刻,眼底杀意渐渐退去,轻启了唇,道:“多谢。” “夫人不必客气。” “既然你知道我们真正的意图,便知,我不是妖王夫人,我叫莘茉,直接唤我名字便好。” 二虎迟疑的望着莘茉,半晌才结巴着道:“莘…莘茉…” “我是蒂芜。”我微勾了唇角,笑望着他。 “蒂芜。”此次他倒是顺溜了许多,朗润的眉眼亦是舒展了开来,随即他看向幻境出口,“你们还是快走吧。” 我微笑颔首,与莘茉一道往结界而去。 ‘砰!’… 脑袋撞上了透明结界,登时有些晕乎。 “怎么了?!”二虎上前,急急问道。 莘茉以手作抓,极其快速的扣住了二虎的喉咙,“你戏弄我们?” “莘茉…你实在太让为夫伤心了…”百里骰翝幽寒的语气从半空传来。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间隔不过数息,我仍有些呆愣,不解的望向莘茉,她手掌之下那小虎妖面色涨红,目光担忧的看着我… 半空中,百里骰翝那厮现了身形,银色劲装,外罩血红色披风,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的束于脑后,妖异的面容之上染了几滴血,更添邪肆魅惑。 莘茉冷冷抬眸,睨着他,“放我们走。” “我若是不呢?” “那我便杀了他。”莘茉手指更是用力,那小虎妖明显呼吸困难,眼眸充血,可他却无一丝挣扎,似是在平静等死。 我有些不忍,那孩子赤诚的眼眸始终让我觉得,他对我们并无恶意。 “莘茉…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的生死么?你将他杀了也好,省的我在动手。” 百里骰翝飘然而下,缓缓朝我们走来,唇角微勾的弧度嗜血而疯狂。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卿而死 手机阅读 莘茉眸光微闪,眼底虽有迟疑,手却仍旧扣着那小虎妖的脖子。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微叹了一声,念及小虎妖适才的帮助,稍稍倾身,在莘茉耳侧低语,“莘茉,这小虎妖背叛百里骰翝帮了我们,百里骰翝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会在意他的生死?将他放了吧…好歹,他将我们带出而来万妖殿。” 莘茉看了我一眼,沉吟片刻,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抱歉。” “咳咳…”那虎妖捂着脖子,大口的呼吸,边咳边摇头,“没…没事…” “莘茉,还不快随我回妖界?”百里骰翝伸出了手,面上扯了抹笑,妖异的眸子满是期待望着莘茉。 莘茉僵持着,不动,她目光平静的看着百里骰翝,道:“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 百里骰翝似是并未听到莘茉的话,手依旧伸着,面上笑容不减,“莘茉,捉迷藏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万妖殿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万妖殿时囚禁我的地方。”莘茉蹙眉,微沉了声音,“即便是失忆前的我,也不会愿意被囚禁的。” 百里骰翝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柔声道:“莘茉,别闹了,跟我回家。” “家?你在说笑么?我的家在不周山,那才是养育我之处,当年即便侥幸不死,我也不会再回妖界,不周山才是我最后的归宿。” 百里骰翝终是失了耐心,脸上笑意渐退,眼底升了淡淡阴鸷,“莘茉,不要惹我生气。” 莘茉无畏的挑着眉梢,“不错,我是失忆了,可本性仍不变,此刻我所言所想,与当初无异,百里骰翝,当初你不曾留下我,便该明白,你永远再也无法留下我。”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百里骰翝摇着脑袋,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有去寻你,可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得知的却是你的死讯,我等了你两千年,终于将你等回来了,你不可以这么对我…莘茉,不可以…” “我不曾让你等,也不曾许诺过你什么,所以,我无需为你的等待负责。”莘茉冷冷瞥着他泛红的眼眶,淡漠道:“确实,我们之间…因误会而错过,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我已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还想我怎样?” “呵呵…是啊,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我也孤寂的等了两千多年,我们都曾受罪,为何不能彼此宽容,我爱你…一直都只爱你。”百里骰翝上前了一步,伸手想要触碰莘茉脸颊,却被莘茉侧首躲过。 莘茉眼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嫌恶,她冷声道:“可我已不再爱你。” 百里骰翝伸出的手顿时握成了拳,‘嘎吱’作响,他脸色一沉,眼底温柔之色不再,“莘茉,不要逼我!” 莘茉却不管他阴鸷的脸色,樱唇微启,轻吐了三个字,“放我走。” 百里骰翝狠厉的盯着她,随即眼角余光瞥向我,妖异的眸子里布满寒霜,他微阖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忽而睁眼,嗜血的杀意登时朝我袭来… 我来不及作出反应,那满含了百里骰翝澎湃妖力的一掌直朝我心口而来,携带的劲风拂开了我面上碎发… “你做什么!” 我听到莘茉尖锐的喊叫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蒂芜!”那小虎妖似是唤了我一声,如此撕心裂肺的声音… ‘砰’的一声…此次,我是后背撞上了结界,撞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然,更令我在意的是,压在我身上的人... 不是人,是妖。 那叫二虎的小虎妖,在千钧一发之际,舍身挡在了我身前,百里骰翝那一掌,挥在了他身上,而我…不过是被余力撞飞而已… “你要是杀了她的话,我立即自杀,我说到做到!!” 莘茉决绝的放下狠话,终是让百里骰翝停下了朝我袭来的动作,他缓缓回首,面对着莘茉,痛心道:“都是因为她,不是么?” 都是…因为我…么? 我目光呆滞的望着身前的妖,伸手,抱住了他倒下的身形,缓缓瘫倒在地。 确实,是因为我。 “咳咳…” 那小虎妖轻咳着,唇畔不断溢出鲜血。 “你…还好么?”我不知所措的抱住他,哀求的望着莘茉,莘茉却撇过了脑袋,她救不了他… 目光看向面色阴寒的百里骰翝,心口微冷,他绝不会救他的… “呵呵…我没事。”那孩子竟然还在笑,他眸子清澈如许,里间倒映着我此刻狼狈的面容。 “为什么…救我呢…你…” 不必如此的。 “想救便救了…咳咳…我娘…我娘经常说,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保护不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咳咳...我一直…一直都想做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他目光温柔看着我,眼底丝丝情愫蔓延,“那天,你朝我勾手,我好紧张…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你手搭在我肩膀上,笑容肆意,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就想着…怎样能让你多开心一会…其实,我一直…都分得清楚的,咳咳…蒂芜…是…蒂…芜…” 这个看似呆愣的孩子,闭上眼时,唇角仍带着笑… 那了无遗憾的笑容,灼痛了我的眼,如此容易满足的孩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上的人,便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那双清澈的眼眸,看透了一切,却又兀自掩盖,明知我们是要逃离妖界,却毅然冒着被百里骰翝处死的危险相助。 如此单纯而令人向往的感情… 我甚至从未认真观察过他的容貌,从未注意过他的神色…却被他傻傻的喜欢着。 “真是令人感动…呵呵…” 百里骰翝讽刺的声音响起,我木然抬眸,便见他斜勾着唇角,如看蝼蚁般的视线落在虎妖身上,眼底不无轻蔑。 我伸手,为小虎妖整了整散乱的衣襟,轻启了唇,语气讥讽,“百里骰翝,你不觉羞愧么?” “哦?我为何要羞愧?” “你口口声声说爱莘茉,却要剥夺她的自由,将她囚禁在你的万妖殿中,你将莘茉当做什么?任你呼来喝去的玩物么?!” 我猛然抬首,目光狠厉的盯着百里骰翝,“你所谓的爱,不过是囚牢!” 莘茉木着脸,抬步朝我走来,却被百里骰翝拉住了胳膊,他执着的望着莘茉,“莘茉,跟我回万妖殿。” 莘茉回眸睨着他,嗤笑道:“回万妖殿?做你的玩物么?”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妖后,怎会是玩物?” 莘茉挑眉,好笑道:“妖后?只能在万妖殿内待着的妖后…你开心了便逗弄几下,不开心就摆在那儿不加理会,与玩物有什么区别?” “若是我让你出万妖殿,你就会逃走!就像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出万妖殿!”百里骰翝被莘茉不为所动的态度给引爆了,他赤红着眸子,怒视着莘茉,咆哮开口。 莘茉默然,她目光带了怜悯看着陷入疯狂的百里骰翝,微叹摇头。 我怀里的虎妖已恢复了原形,手下虎躯热度逐渐丧失,渐趋僵硬…望着眼前毛色黯淡的老虎,我鼻头一酸,深吸了一口气,将虎躯放下,缓缓起身,目光凝视着百里骰翝,“你并不爱莘茉。” 百里骰翝侧目,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我,嗜血的杀意顿时将我笼罩,“你说什么?” “你总是说你爱莘茉,没错,你确实是因为爱她,才会爱她,你为她的离开而焦灼,为千年等待而怨恨,为她如今的逃离而愤怒,可你从未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过!你一直想的只是你所受的伤,你有想过莘茉所受的苦么?!” 我步步朝百里骰翝逼近,声音冷凝,“她爱你胜似生命,甚至为你而死,她付出的足够了,可你呢?你觉得你爱她?呵…其实并不是,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为何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囚禁她?为何不愿意依照她的心意让她离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自私与愧疚!你一直在欺骗自己!你爱莘茉?呵…可我看到的只是你为了你所谓的爱对莘茉的一次次伤害!!” 我仰着脑袋,目光凶狠的盯着百里骰翝,如一只护犊的老虎,睚眦欲裂。 “你胡说!”百里骰翝妖异的眸子爆睁,手指成爪向我抓来。 我目光鄙夷的望着他,他越是恼羞成怒,便越是说明,我说对了,不论他如何掩饰,他眼底的仓皇与怨毒都显露了他心底的阴私… “百里骰翝!”莘茉大喝出声,闪身挡在了我面前。 “让开!”百里骰翝阴沉着脸,戾气横生。 莘茉伫立不动,似屏障般定定挡在我身前,“蒂芜生,我生;蒂芜死,我死。” 简短的十个字,却让百里骰翝似遭受重击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面色惨然的望着莘茉,“为什么?你相信她说的?你也觉得我不爱你么?” 莘茉淡然道:“你爱不爱我对我而言,无任何影响,重点是,我不爱你。” 听到莘茉的话,我几乎要仰天大笑,百里骰翝的报应…终于来了…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扭曲的爱 手机阅读 望着百里骰翝恍如雷轰顶般的绝望神色,我不自觉的勾了唇角,心底的恶魔在这一刻被释放了出来,我目光鄙夷的睨着百里骰翝,语带讥讽,“听到了么?莘茉都说了,她不爱你…不爱你…” “别说了!”百里骰翝周身妖气陡然暴涨,血红色披风狂乱飞舞,‘飒飒’作响,发丝似被狂风卷起,凌乱飘扬,他邪狞的勾着唇角,握成拳的手‘嘎吱’响着,步伐缓缓却有如山峦沉重… “莘茉,我真心对你,你为何不愿信我?” 他嗓音低沉哀怨,妖力在掌间凝聚,杀意如实质笼罩在我们身上。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好,我信你。”莘茉忽而开口道。 百里骰翝动作一顿,瞳孔中怒色渐退,一丝喜意抚上眼眸,“真的?那你愿意和我回万妖殿么?” “莘茉!”我急急扯了扯莘茉的衣袖。 莘茉拍了拍我手背,示意我安心。 我轻抿了唇,定定的望着她,不论如何,我决计不愿再回万妖殿。 莘茉看着百里骰翝,道:“百里骰翝,我相信你爱我,所以…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百里骰翝眸光微闪,怀疑的看着莘茉,陷入了深思。 “我不愿呆在万妖殿,也不想呆在妖界,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遵循我的意愿,放我离开!否则的话,别再你那所谓的‘爱’来恶心我!”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离开我!我不准!不准!莘茉…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百里骰翝眼眸爆睁,手抓上莘茉的肩膀,想将她带入怀里。 莘茉出拳,揍上他心口,‘砰’的一声,余力震荡了开来,可百里骰翝却似个没事儿人一样,不曾退后半步,莘茉的全力一击,只让他停顿了片刻… 莘茉刚恢复没多久,力量终是弱了些… 而我满身伤还未养好,即便冲上去,百里骰翝捏死我就好比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先前他还顾及莘茉,不曾伤我,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将莘茉揽入怀中之后,便朝我挥掌…即便只用了一半妖力,却也将我拍飞了出去… 后背再一次撞上结界,我捂着胸口,痛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身上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沁出,染红了衣衫… “蒂芜!!”莘茉焦急的呼喊着我。 我勉力抬眸,耷拉着脑袋,喉咙里涌上了腥甜之味,我手抓着地,压抑的咳嗽了两声,将翻涌而出的鲜血咽下,艰难的爬了起来… “我…没事…”我勾了勾唇角,朝莘茉宽慰一笑。 莘茉眼底泛了泪花,“痛么?” “不痛。”更痛的都承受过,这一掌…确实算不得什么。 “不痛么?”百里骰翝幽幽睨着我,唇角勾着,笑意邪狞,“那就让你真正痛一下,长点记性…” ‘啪’!! 百里骰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荆棘长鞭,鞭身上挂满了倒刺,一鞭甩下,倒刺钻入了肉里,又蛮横的扯下,身上顿时道道血坑… 百里骰翝满意的望着长鞭之上的鲜血,阴狠的眸光带着兴奋扫视着我,“怎样?痛么?” “蒂芜!!百里骰翝,你混蛋!混蛋!” 莘茉在他怀里挣扎着,小脸刷白,美眸中泪光闪烁,哀戚的望着我。 我朝她宽慰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没、事!” 额头上冷汗涔涔,手指痛的都开始打哆嗦了,我愤恨的望着百里骰翝,目光挑衅,“百里骰翝,你也只能欺负女人!” 百里骰翝轻蔑的睨着我,手中长鞭一甩… ‘啪’… “莘茉,她死了,就不能再迷惑你了,对不对?”他微垂了脑袋,温柔的诡异。 我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紧咬着牙,硬是没吭一声。 莘茉目光哀哀的望着我,随即瞥向百里骰翝,笑了一笑,“是啊…蒂芜死了,我也会跟她一起死。” “莘茉,我不会让你死的,再也不会。”百里骰翝将莘茉揽入怀里,埋首在他颈侧,贪婪的呼吸着。 莘茉怜悯的看着百里骰翝,再看向我,轻启了唇,“我会陪你的,别怕。” 我笑了… 黄泉路上有莘茉作伴,不会怕的。 “我不准!不准!” ‘啪’… ‘啪’… 百里骰翝每说一句,长鞭便在我身上留下一道新的伤痕,他将莘茉的脑袋禁锢在胸口,阴鸷的目光紧锁在我身上,忽而,他视线扫过我的脸,面上浮了抹笑… 我瞥见他脸上的笑意,心底一紧,背上凉意骤生。 “蒂芜,伤疤…对称才好看。”百里骰翝话音一落,长鞭携了雷霆之势至我眼前,我甚至来不及闭眼,眼睁睁望着那挂满了倒刺的荆棘在我一瞬放大,皮肉翻卷之痛让我惊呼出声… “啊!” 脸颊不比身上,皮肤脆弱的多,痛感更甚,我甚至感觉那倒钩刺入了我眼睛中…眼前是一片血红的世界… 我捂着脸,在地上翻滚,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流出,面上一阵阵钻心的疼,我抑制不住的哀嚎着,满含了痛苦的哭喊终是让莘茉泣不成声… “蒂芜!百里骰翝,你这个畜生!蒂芜…蒂芜…” 记忆中,莘茉从未如此凄惨的哭喊过,唯一一次见她落泪,便是在她魂飞魄散之际… “不哭…莘茉…不哭…” 我费力的睁眼,想看看莘茉,然入目只有百里骰翝邪狞的笑,以及他挥舞而来的荆棘长鞭… 莘茉被他蛮横的禁锢在怀里,只有沉闷的哭喊声传出。 也好,这样…莘茉就看不到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啪’… 长鞭抽在我身上,我紧紧咬住下唇,闷哼着,血腥味在口内蔓延… “莘茉,你只能为我哭!我不准你为其他人伤心!!”百里骰翝出手将莘茉打晕,脸上竟是带了丝满足之色。 百里骰翝的内心早已扭曲了,他对莘茉的感情,与其说是爱,还不如说是占有欲。 伤处多了,疼痛渐渐麻木…我只知道好痛,哪儿都痛… 百里骰翝摔鞭而来,也只是增加伤痕而已,痛感…早已至极致… ‘砰’… 就在我恨不得封闭自己五感之时,猛烈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百里骰翝的怒吼声,“是谁!!” 凉凉的嗓音带了些许玩世不恭,“听说蒂芜在妖界,我便来了,蒂芜呢?在哪?” 熟悉的声音在我脑中萦绕…是谁? “你是何人?”百里骰翝沉声问道,随即他声音惊怒:“离渊!” 离…渊…? 离渊来了?他伤好了么? 我挣扎着仰起脑袋,忍着疼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血污模糊中,一片月白色衣角在我眼底晃荡,往上便是如瀑布般散落的青丝,颀长身形,似青松伫立。 我想开口,却发觉声音嘶哑,闷哼了一声,倒回原处,喘息着… “离渊?呵…我不是。” 那人负手身后,玩味的语调更显风流,忽而他似是发现了什么,月白色长衫自我眼前一闪而过,不过眨眼间便至了百里骰翝身前,“阿芜?” 略带怀疑的嗓音低喃了一声。 百里骰翝环抱着莘茉,未曾躲闪,眸光闪烁间,视线微不可察的自我身上略过,随即警惕的盯着那人,“你不是离渊?” “不是…”那人在百里骰翝身前站定,微垂了脑袋,目光似是落在了他怀里的莘茉身上,摇了摇脑袋,“不是…”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是’,我不知,他究竟是回答百里骰翝的疑问,还是在说…莘茉不是我。 百里骰翝见状,紧锁了眉,手中长鞭蠢蠢欲动。 他微侧了身子,视线从莘茉身上移开,注视着百里骰翝,懒懒开口,“蒂芜在哪?” 俊美无双的侧颜,毫无预兆的落入我眼底,我眼眶顿时湿润了,离渊,他真的来了… 可思及我此刻凄惨的情形,心底顿时涌上一阵难堪,我狼狈的将脑袋埋在胳膊下,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沁入了伤口中,微痒的疼痛… 百里骰翝神色怪异的望着来人,启唇问道:“你是何人?” “你无须管我是何人,只需告诉我,蒂芜在何处…否则…” 庞大的灵力自他体内迸发,那震撼天地的威压压迫的我喘不过去来,我难受的咬紧了牙,仰着脖子,手指无力的抓着地,面色苍白。 “蒂芜?呵呵…死了。”百里骰翝开口,满是恶毒的诅咒。 我死死的盯着他,眼底的恨意浓烈的似飓风,恨不得将他给撕裂了。 百里骰翝勾唇,轻蔑的望着我,仿若在说,看…来救你的人都认不出你… 那人似有所感,回眸朝我看来,我神色一变,立即抬手挡住了脸,我如今这副模样…真的不想让离渊看到,我怕他会嫌弃,更怕…怕他会心疼… “阿芜,是你么?”清朗的声音,温柔宠溺,就在我头顶。 似有不同,却不知哪儿不同… 我不敢回答,只一个劲的摇着头。 泪水在眼眶内泛滥,求你走开…我不要用这副面容见你。 可离渊却体会不到我内心的仓皇无奈,他小心翼翼的抓住我的手,避开了我伤处,柔声道:“阿芜?是你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一百九十九章 醉梦非醒 1 手机阅读 “不是,我不是,你走…走开!” 我嘶哑着嗓音,将他手一把挥开,爬到了另一侧,将脸贴在地上,任砂砾摩挲着我伤处。品书网.vodt 疼痛会令我更加清醒… “阿芜,我知道是你,为何躲着我?” 他轻柔的将我抱起,丝毫不嫌我身上血污。 我手仍旧挡在脸上,呜咽抽泣着,一想到离渊将会看到我脸上的交叉的伤痕,我心底的难过便抑制不住的上涌,快要将我整个人都吞没了… “阿芜,为何挡着脸?这么久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么?” 我胡乱的摇着脑袋,我怎会不想呢?就在适才,我以为百里骰翝会将我杀死之时,我最遗憾的,便是没能再见离渊最后一面,可是…我脸上如此丑陋的伤口与疤痕,如何能让他看到? 见我不语,他小心翼翼的托起我的身子,“乖,别怕…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轻柔的语气中满含了疼惜,那个‘伤’字所携的杀意让周围温度都降低了… 他俯身,在我头顶印下一吻,宠溺的动作将我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压垮。 “好痛…呜…哇…离渊…好痛…” 连日来的恐惧与委屈似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随着凄惨的嚎叫声猛然迸发了出来,我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涕泪肆流… 离渊抱着我伫立在原地,温柔的注视着我。 直到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通红脸上脏污不堪之时,他才轻启了唇,道:“阿芜,你知道我是谁么?” “嗯?”我哭声骤然一顿,疑问中仍带了哭腔。 “阿芜,我回来了。” 他低垂了眸子,温柔的注视着我,眼底深情不加掩饰。 然而…这双熟悉的墨眸中所浸染的却不是我所熟悉的神色,离渊的眸光,应是清冷中带着淡淡温和,似清风冷月,而此刻,凝视着我的目光,却是风流自若的宠溺… 我脑中顿时‘轰隆’一声,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便轰成了碎片,混沌凌乱,我颤抖着唇,连掩在面上的手何时放开的都不知道。 “你…你…” 分不清是惊恐还是惊喜,我眼眸睁大,定定望着面前熟悉的容颜,他究竟…是离渊?还是拂幽? 薄唇轻启,他道:“阿芜,是我。” 这世间…能如此亲昵自然的唤我阿芜之人,除了拂幽…还能有谁? 他望着我怔楞的神色,勾唇一笑,我仿若看到了数千年的那少年,伫立在庭院下,粉嫩花瓣飘零而下,落在他眉间,嫣红的色泽,更添魅惑… “拂…拂幽…” 我手不自觉抓住了他衣襟,唇角微颤,眼底泪意再度上涌。 他眉眼一弯,笑意温润,“是我,抱歉,让你久等了。” 妖气弥漫的结界之中,我迎来了寻觅了千年的少年,他一如当年,眉目如画,俊美更甚仙姿…他似是自带光环般出现,在我最落魄不堪之际将我拯救… 可是…离渊呢?我的离渊,又去了哪儿? 这是我所熟悉的躯体,我们曾坦诚相待享受过鱼水之欢,他身上的每一处都似绝美的画卷,被我细细描绘镌刻在心底…我不可能连离渊的身子都认不出… 我怔怔然望着他,我很清楚的知道,他是拂幽,即便是离渊的躯体…体内居住的,却不是离渊的灵魂。 “你是…拂幽…”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拂幽,而不是离渊? 是我在做梦么?醉梦未醒? “对,是我。” 拂幽轻笑着,墨眸似是染了流光将我纳入了眼底,且只有我一人。 眼角余光瞥向他身后,百里骰翝抱着莘茉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妖气凝聚的红雾缭绕。 眼前渐渐发黑,我耷拉着眼睑,口中喃喃着,“莘茉…莘…” 最后望了拂幽一眼,便陷入了昏睡… …… 阳光逼仄晃目,我不适的睁开眼眸,坐起,目光仍有些呆滞。 掀开床帘,穿了鞋袜,走至窗边,窗外是一处庭院,院中一株桃树,桃花繁盛层叠,偶尔几朵随风飘零,落在树下倚树休憩之人衣袍上,似是点点印记点缀… 我怔怔看着,似入了魔一般,脑海思绪被这一幕所倾覆。 男子微阖的眼睑睁开,似墨染般漆黑的眸子,带了温润笑意望着我,他起身,拍了拍身上花瓣,缓步而来。 含笑的眼,微勾的唇,如玉的面容,恰如记忆中的模样。 步伐轻缓却快速,不过眨眼间,便至窗前,他手撑在窗檐之上,低眸望着我,柔声道:“醒了?” 好似…我只是睡了一觉。 “嗯,这里是…?” “我们的家啊…” 拂幽手指微曲,在我脑袋上轻敲了一下,微微眯起的眼似是不满我的问题。 我捂着脑袋,目光四顾,熟悉的感觉在我心底萦绕,眨了眨眼,双手自然地伸向拂幽,他无奈摇头,却仍是握上我腰肢,我低头…风从面上轻拂而过,已至窗外。 步伐轻移,至庭院中。 往左侧望去,低矮的砖墙之后,是王阿婆的家,我曾偷偷入她家后厨,偷了几个葱油饼…右侧是一户商贾之家,极爱钱财,家丁护卫几十个,守卫森严…我不敢贸然闯入,只能的趴在墙头,眼巴巴的看着金银宝贝入了那家老爷的库房… 沿着庭院中的青石小路往左,便是厨房,为拂幽做饭的地方,右侧是厢房,适才我便是从那一处而来… “我…在做梦么??” 我微垂了目光,喃喃自语。 明明昏睡之前仍在妖界,为何醒来便回到了过去? “不是梦。”拂幽清幽嗓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怔怔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飞身而起,至左侧墙头,往下望去,王阿婆花白着头发,拄着拐杖立在庭院中,布满褐斑的手不住招呼着,口中喊道:“狗蛋!狗蛋!回来吃饭了!” 王阿婆在呼唤她家的小孙子回家吃饭,伴随着孩童欢乐的应答声,那胖胖的小肉团便圆润的从门外跑了回来,王阿婆牵着宝贝孙子的手,笑容和蔼的往回走… 这是…真的?我额头隐隐沁出了汗渍,随即飞至另一侧墙头,还未隐匿好身形,便被一阵狗叫声惊住,那商贾养的看门狗已经发现了我,六只森寒的眼睛灼灼盯着我,吓得我心一‘咯噔’,险些掉下墙头…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退下了墙头,踉跄着身子,粗鲁的撸起了衣袖,光洁的手臂宛若新生儿,抬手在脸上摸了摸,柔嫩的肌肤之上并无凹凸不平的伤痕! 我神色惊恐的站在原地,拂幽似是想来牵我,我‘唰’的一下冲入了房中,将拂幽的呼喊声抛在了身后… 房间仍是记忆中的模样,案几摆放在进门左侧,旁边是一扇屏风,中间桌椅整齐,而右侧的梳妆台上,铜镜光亮倒映了我身影… 远山黛眉蹙成了川字,杏眸仓皇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除了面色惨白之外,无一丝异样… 缓缓朝铜镜靠近,手抚上脸颊,仔细看去,面上无一丝伤痕,一点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是…梦么?还是…以前的都是梦? 我目光呆滞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手缓缓垂下,捏紧了衣袖,苍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阿芜,我饿了…” 拂幽略显撒娇的嗓音从外间传来,熟悉到令我心尖发颤。 我凝视了铜镜片刻,微阖了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起身,朝门外没好气的喊了一声,“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这是我们之间最正常的对话,最是契合的相处模式。 “哈哈…”拂幽笑声肆意,“阿芜,我想吃红烧蹄髈。” 我走至门口,望着庭院内长身而立面容俊美的男子,放在门扉上的手紧了紧,“就你贪吃!蹄髈可是要银子买的!” “阿芜没有银子了么?” 他手中执了折扇,三千青丝仅用一根发簪固定脑后,折扇轻摇,倒是有几分风流书生的模样。 “等着!!” 我走过庭院,气闷的白了他一眼,径直朝厨房走去。 若是厨房…还一样的话… 一样的话,又能证明什么?你又想证明什么呢?蒂芜… 与想象中一样,不,应该说是与记忆中一样…它本就是那个模样。 难道,拂幽的离去、我千年的寻觅,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就连…那个清冷的上神亦是我梦中幻化的拂幽? “阿芜…怎的这么慢?”拂幽似是等不及了,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栏上,晶亮的眸光里带了丝不满。 “嫌我动作慢?你自己来做啊!” 我借着翻炒蹄髈的空隙,回眸怒瞪着他。 拂幽讨好的笑了一笑,“我还是去准备美酒等阿芜出来吧。” 说罢,转身抬步便走,留给了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望了他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闪,握着盘子的手紧了又紧。 脑中思绪太过凌乱,想什么都是一团糟,我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锅里的红烧蹄髈仍在‘滋滋’响着,我目光微垂,神色郁结的望着这一切,深吸了一口气,我转过了脑袋,瞥向窗外… 拂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两百章 醉梦非醒 2 手机阅读 桃树下,一袭月牙色长衫的男子手执酒盏,独自浅酌,修长的手指支着下巴,目光悠悠不知看向何方。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我远远看着这堪入画卷的画面,不曾靠近,也不曾出声打扰。 良久… 他悠悠目光朝我瞥来,手指把玩着酒盏,勾唇一笑,“还未看够?” 若是离渊问此话,我定会回答,‘帝君大人的容貌自是永远都看不够的。’ 可是,此刻问我的是拂幽,所以,我开口的话便变成了:“少自作多情了。” 拂幽似笑非笑的睨着我,“难道阿芜适才看的不是我么?” 我一本正经的扯谎,“我看的是酒,老远便闻到了酒香,跟随着酒香来的。” 拂幽挑眉,“哦?”他举了杯盏,遥遥示意,“那…可要来饮一杯?” 我勾着唇角,步伐轻快的走了过去,“我还以为你要独吞了这壶美酒呢?从实招来,从何处盗来的酒?” “这可真是冤枉了,隔壁阿花送来的酒,怎是我盗来的呢?” “阿花?”我微蹙了眉,“谁?我怎么不认识。” 走至他身侧,坐下,斜眼睨着他,“莫非…又是你从外招惹回来的姑娘?” “非也…非也…我可不曾招惹,无奈这皮相太过撩人,阿花倾慕我容貌,便自愿送来美酒…” 我嘴角抽了一抽,何等脸皮厚的人…才能神色从容的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在他话未说完之时,不曾饮酒,不然…定会狼狈的一口喷出… 默默饮了口酒,压压惊… “当然,即便她送来美酒我也不会动心的。” “哦?” “阿花实在太丑了!身上一团黄毛,眼睛跟绿豆似的…” “噗!” 请问…这说的是人么? 我掩唇,哑然的目光带了丝歉意望着他,“抱歉,没忍住。” 拂幽风轻云淡的将面上酒水擦尽,一派优雅的风范,“无碍,阿芜的口水,我不是很嫌弃。” “阿花…究竟是什么?”我疑惑开口。 “隔壁贾老爷养的狗啊…” 拂幽以一副‘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的’神情的看着我,诚然,我确实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厮…何时将人家的狗给勾搭上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好歹也是住在隔壁的邻居,阿芜你也太不关心了…” 我:“……” 贾老爷的宅子里,光是仆人便有七十多个,人我都关心不过来,何况是狗?何况…黄毛的狗…他养的三只狗都是黄色的皮毛!我怎知你说的是哪只? 绿豆眼?我还没见过哪只狗长了双绿豆眼的! 我嘴角抽搐着,呵呵笑道:“你倒是人狗通吃哈…” 拂幽眉梢微挑,戏谑道:“阿芜醋了?” 我一愣,神色莫名的望着他。 “阿芜放心,阿花不及你贴心,我定然看不上的,哈哈…” “拂幽!!”我怒了,那厮竟然将我与一只黄毛狗相比?我握在手中的杯盏顿时朝他扔了过去… “哈哈…”拂幽抬手一接,杯盏便稳稳停在他手中,他眼底笑意不减,促狭的望着我,“阿芜羞恼了?” “哼!”我忿忿然起身。 拂幽立即伸手抓住我手腕,“我开玩笑的,莫要生气。” 我冷眼睨着他,闭口不言,身子亦不动。 “真恼了?”他站了起来,倾身,俊颜在我眼眸里放大,“是我不对,不该拿你与阿花比较,阿花乃是狗中绝色,而你...平平之姿…你也莫要气馁自卑,容貌是天生的,你即便学了幻化之术,原本容貌也不会变…诶…阿芜?阿芜?!” 拂幽面带安抚之色侃侃而谈,越听我脸色愈发黑沉,紧咬着牙压抑住扑上去咬死他的冲动,猛的甩袖,在他不解的呼喊声中隐忍着怒气疾步回了房… 就知道从这厮的嘴里吐不出好话,那只黄毛狗都是狗中绝色?到我这儿就平平之姿了?什么眼光?!什么审美?! 拂幽许是知真的将我惹毛了,遂老老实实的待着院子中,不再胡搅蛮缠…可我却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这时候…拂幽应该腆着脸跟过来,说些玩笑话哄我开心,在我未露笑脸之前绝不会罢休。 走至窗沿,望着他颀长身形融入了斑驳树影,举盏独饮的模样,无端落寞清寒。 浅浅一声叹,我移开了目光,仰首望了天际,碧空如洗,天光明旭,清风悠悠拂来,撩起了我鬓边几缕碎发,几许怅惘之色浮上眼眸,终是…不一样了。 直至月色皎然如霜倾泻庭院,拂幽仍是坐于原处,那一壶酒,仿若怎么也喝不完一般,我伫立在窗畔,定定望着他,消瘦身形在清冷月色下,愈发孤寂。 微垂了目光,我缓缓转身,回了内室,仰躺在床榻,阖上眼眸,脑中却仍是拂幽独自饮酒的模样,心中一痛,埋首入被褥中蜷缩了身子,一夜无眠。 月华银霜缓缓退下,窗外迎来了缕缕金线,透过缝隙,沁入了内室,光芒晃目。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转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朝外望去,“何事?” 拂幽朗润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阿芜,起了么?” 一夜饮酒,他还能如此精神…我顿时有些不平衡了… “起了…”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顶着乱发,着衣起身,至铜镜前,才发觉不光是精神困倦,眼下亦是泛了淡淡乌青。 “阿芜,城西新开了间酒楼,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我轻抿了唇角,目光有一瞬恍惚,半晌才回神,与拂幽道:“…好,稍等一会。” 梳好发髻,脸上略施粉黛,唇上染了些许唇脂,气色顿时好了许多。 打开门,拂幽一袭玄色长衫伫立在石阶之上,唇角微微勾起,墨眸中含了清浅笑意望着我。 我心一滞,神色有些呆愣。 “来。”他伸了手,声音朗润如玉。 我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微垂了眸子盯着脚下绣鞋,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这才抬眸,笑了一笑,朝他缓步而去,将手交付他掌心,“走吧。” 温热的掌心,不同于微凉的触感… 深吸了一口气,我调笑着开口,“去城西酒楼,你有银子么?” “阿芜不是有么?” “额…没了…” 我眨了眨眼,无比诚挚的望着他。 “没关系,我有…以后就由我来养阿芜。” 他眼底神色无比认真,让我不经意间便愿意相信了他。 可是…我知道,这样平淡无忧的日子,只不过是幻象… “…是么?”我垂下了眸子,低喃了一声。 身侧拂幽似是轻叹了一声,周围人潮鼎沸,我未听清楚。 “拂幽公子!拂幽公子!” 兴奋的女子声音高亢嘹亮,即便是吵嚷的人群依旧未能将这声音掩盖。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绿衫的女子抬手挥舞着手帕,满脸喜意的望着我…身侧之人,我明显感觉道拂幽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顿时失笑,抬眸望了望离渊,只见他一贯勾着的唇角紧抿成了一线,面容满是无奈,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低头,叹息了一声,忽而将我揽入了怀中,往人群中一钻… 拂幽步伐快速,耳畔是喧嚣的人声以及烈烈风声,数息之后,那绿衣女子已不知被甩在了何处。 我微挑了眉梢,似笑非笑的睨着拂幽,“我认得她。” “嗯?” “那一帮慕名而来想要闯入屋子见你的女子中的一个…” “你还记得?”拂幽眼底似有惊喜。 我跳着眉,语气调侃,“就她最是…痴情…我自是记忆深刻了些。” 拂幽失笑摇头,抬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这你倒是记得清楚。” 我捂着被敲痛的地方,怒瞪着拂幽,眼角余光却忽而瞥见了…一处捏糖人的小摊… 悲酸的回忆蜂拥而来,那个倔强的小妖,蹲守在小摊边…从正午等到月升,固执的等待着,却徒留满心荒凉… “怎么了?”拂幽垂眸,担忧的望着我。 我微张了唇,喉咙一滞却觉苦涩,摇了摇脑袋,“没事。” 拂幽定定望着我,眼底闪过一抹深思,随即他伸手,轻抚上我脸颊,柔和了嗓音:“阿芜,莫要心伤,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怔怔然抬眸,眼底满是他宠溺爱疼惜的神色,我唇角不由勾起,扬眉一笑,“那边那个糖人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过去看看。” 随即微微用力,挣脱了离渊的手,径直往卖糖人的摊贩走去...步伐略显慌乱… 不要回头,蒂芜…不要回头…该是梦醒,便不要再滞留… “小姑娘,买糖人啊?” 走近小摊,便听得摊贩热情的打招呼。 “是啊…我要那两个…”我指着那一对糖人,开口道。 “好嘞!姑娘稍等,大叔给你做一对新的。” “嗯。”我神色木然的伫立在原地,呆愣的望着那小贩手脚麻利的捏起糖人,不过片刻,一对惟妙惟的糖人便从他手下跃出。 “姑娘,给,这是你要的糖人。”那小贩笑着将糖人递给我,我怔怔接过,握着竹签的手紧了又紧,脸色渐渐发白。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两百零一章 神魔双生 手机阅读 “姑娘,你没事吧?”一双沾了糖浆的手在我眼前挥舞,我骤然回神,不解的望着他,“嗯?” “姑娘,你还没给银子呢!” 银子?银子… 我心一‘咯噔’,摸了摸腰间,钱袋中已无银两… 望着糖人小贩愈发狐疑的神色,我不知所措的伫立在原地,掌心微汗沁出。品书网 “呵…”一声轻笑在我耳畔响起,我心一晃,不可置信的抬眸,拂幽略带戏谑的墨眸一瞬映入我眼底,我呆愣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怔怔望着他伸手,将一两碎银递与小贩,“喏,银子。” 小贩笑着伸手接过,“多谢,多谢…” 拂幽复而垂眸望我,启唇一笑,“怎的这般看着我?即便忘带了钱,也不必如此羞愧吧…你看看你,都红了眼眶…” 拂幽无奈抬手,在我眼角轻抚而过,复而执了我手,道:“我们那家新开的酒楼吧。” 我僵硬着身子,不动。 拂幽回眸,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 “你…” 怎么还会在? 启唇,轻吐了一个字,却如鲠在喉,再无法开口。 “阿芜,我说过的,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他将我揽入怀里,埋首在我颈侧,气息灼热喷洒在我微凉的肌肤上,带起了阵阵颤栗。 是啊…你是说过,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可是你食言了,你丢下我一人,走了…留下我…悲恸了千年。 什么生生世世…都是骗人的! “骗子!你是个骗子!”我嘶哑了嗓音,大吼出声,晶莹泪水一瞬在眼底凝聚,我倔强的抿着唇,瞪大了双眸怒视着他。 周遭一切都似是虚无了,眼底只他一人身形,拂幽淡淡笑了,眼底略有苦涩,“阿芜,我不曾欺你。” “你就是个骗子!拂幽!你是骗子!”我声泪俱下,心中悲伤再不能自抑,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手中糖人往他身上一扔,转身便跑… 我惦念了千年,寻了千年…终是再未遇见… 初尝情之滋味,未曾甜蜜相思,便已哀伤入骨。 堆砌了千年的爱恋,我用了千年时光来忘怀… 为了心底执念,我一再伤害离渊,躲他、弃他、伤他…如今,更是因为我,他生死不明,可笑的人,那人就在我眼前,可却不是我的离渊… 我甚至…不知道,离渊去了何处?就仿若当初拂幽离去之时,悄无声息…这世间,再无踪迹可寻。我是否,仍旧要茫茫六界寻觅千年,才能再见到离渊? 我原以为,这不过荒诞的梦境,与当年常做的梦一样…可是,当我买了糖人,拂幽仍在之时,我惶然惊觉,这不是梦… 明明察觉到了异样,可我一直都在安慰自己,不过是梦而已…待梦醒了,便能回到现实… 究竟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谁能给我答案…? 跑回了房中,将房门一关,身体仿若骤然失去了气力,我背靠在门上,泪流满面,缓缓蹲下,抱住双膝,掩面而泣… 我…究竟该如何做? “阿芜…阿芜…”门外是拂幽焦急的呼喊声,“阿芜,怎么了?阿芜…开开门…” 我捂着脸,任泪水肆意流下,湿润的眼眸满含了仓皇与无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难过…好难过… “阿芜…你怎么了?开门好不好?” 拂幽轻柔了嗓音,哄着我。 “阿芜…我惹你不开心了么?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别不理我啊…阿芜,我只有你一人。” 拂幽声音愈发寂寥哀伤,我心一痛,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那我不打扰你。” 门外顿时安静,可我知道,拂幽没走,他等在门外,不曾离去。 思及此,我心中苦涩更甚,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流下,仰着脑袋,我闭上眼,紧咬了唇才不使哭声溢出。 我无法再欺瞒自己,这不过是梦境,我无法…再心安理得的与拂幽厮守,一门之隔,却仿若千山万水,将我与拂幽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我在门内悲哀彷徨,拂幽在门外不知所措… 月上中天,满室清寒,地面愈发冰冷,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猛然惊醒,望了窗外月色,恍然惊觉,已是深夜… 面上泪痕干涩,我不适的揉了揉眼睛,挣扎着起身… 腿蹲的有些麻了,攀在门上,才勉强一扭一拐的爬了起来。 “阿芜,醒了么?” 我身形一僵,目光微闪,拂幽…仍在门外。 背倚上门扉,我无力的站着,轻‘嗯’了一声。 “阿芜,你…还生气么?” 如此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我心口一滞,鼻头微酸,我闷声道:“没有。” “我…并未欺你。” 良久,不曾有下文,我屏住了呼吸,周围空气似是都凝滞了。 我轻启了唇,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淡淡开口,“拂幽,我是拂幽。” 我转身,将门推开,他就伫立在门外,漆黑的墨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我,微风携了花香弥漫而来,他俊美的容颜在月色下更显绝色。 “那离渊呢?离渊去哪儿了?”我眼底晶莹闪烁,怔怔问着他。 拂幽眸色一黯,涩然一笑,“你…果然喜欢上他了么?” 我偏过脑袋,微阖了眼眸,眼泪从脸颊滑落。 “阿芜,不哭…你喜欢他也没关系,反正我们都一样,从今往后,我就是他…” “不!你不是!” 我声音陡然尖锐,语气中的愤恨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拂幽修长的手指未曾触及我脸颊便僵硬在半空,他微垂了眼睑,神色黯淡,“也对,我不是…我只是一个为六界所不容的孤魂,谁都不是…” 望着他受伤的神色,我心一酸,低喃开口,“拂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想知道一切缘由么?” 我吸了吸鼻子,微微颔首。 拂幽低叹了一声,皎然月色下,他微笑的眼眸映了点点月光,清寒如许,似是带了无尽寂寥。 “阿芜,你终究是爱上他了…”拂幽淡淡笑着,满眼的苦涩,他伸手,将我拥入了怀中,“我心不甘,阿芜,我太不甘心了,明明我先遇见的你,可是,你却最终喜欢上了他,可我从不后悔与你相遇,那是我无尽的黑暗中最是快乐的日子,阿芜,我从不曾欺你,不论是与你相依,还是生生世世,都是我心底最深切的渴望。” 他紧紧抱着我,勒的我生疼,仿若要将我融入骨血之中一般,又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只为抓住最后的浮木。 这般绝望而无助的感情令我心尖发颤,泪意在眼底盈眶,既然如此情深,为何还要离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低喃开口。 拂幽松开我,低头注视着我眼眸,一字一句缓缓道:“我与离渊,是双生子。” 双生子?! 我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眸望着他,如此一模一样的容颜,说是双生子却也不足为怪,可是…即便是双生子,也不可能全然相似... 拂幽的面容,在我记忆中渐渐被岁月侵蚀,可是离渊的脸、离渊的和身形,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怎…会…” 如此… “确实如此。”拂幽目光深邃,眼底似有痛意,“只是,他是神,我却是魔。” 魔?? 我怔怔然望着他,拂幽身上一点魔气都没有,又怎会是魔?而且,他与离渊不是双生子么?怎会一个是神,一个是魔? “你们不是双生子么?” “是啊…双生子,可是身份却天差地别,生来对立。”拂幽凉凉一笑,“也正是因为我是魔,所以,一出生便被宣判了死刑。” “什么?!”我眼眸一双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我们一同出世,等待他的是神界洗礼,两界同贺,然而,等待我的,却是死亡。” “是谁…宣判了你死刑?” “呵呵…我们的父亲,也就是父神,六界只知,他是离渊的师父,却不知,他亦是我与离渊的生父。”拂幽声音不急不缓,无喜无悲,仿若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父神与魔族公主结合,魔族公主…也就是我与离渊的母亲,母亲怀孕之后,父神感知大限将至,间亦有大战,也许是为了阻止兄弟反目,又或者是为了避免六界生灵涂炭,在母亲分娩之际,他要将我一同带往‘虚空’,若不是母亲苦苦相求,也许我早就魂飞魄散…” “我与离渊,在母亲体内便有力灵识,我仍记得,两个小小的肉团子紧紧挨在一起相依相伴时的模样,那时,我们甚至为谁先出生而产生争执,在母亲体内斗的不亦乐乎,呵…是不是很傻?” 我摇着脑袋,眼底含着泪笑道:“不傻,一点都不傻。” “是么?”拂幽定定的望着我,眉目哀伤,“阿芜,若不是遇见了你,我宁愿选择魂飞魄散,被禁锢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拂幽…何曾有过如此脆弱的模样?脆弱的仿若一碰就会碎…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颤抖着唇,哑声问道。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两百零二章 不忍开口 手机阅读 “后来啊…父神感念母亲与母亲的情分,不曾将我杀死,却毁去了我的真身,将我魂魄封印在了离渊体内,与离渊的记忆一并封印。品书网”拂幽忽而扯开了衣襟,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以及心口之上,红色的印记… 圆形印记,里面是繁复的纹路,我一直以为…那是拂幽的胎记… “这便是封印。”拂幽笑着,指了指心口,随即执了我的手,覆上他心口的位置,“现在,离渊在沉睡…所以,我出来了,只有在他魂魄不稳时,我才能突破封印,从暗夜苏醒。” “离渊…在沉睡?”我低声重复了一句,目光直直盯着他心口,“为何他会沉睡?” “伤势过重,神魂受损,便陷入了沉睡,还有便是…我的原因…”拂幽眸光陡然深邃,“:“父神设下的封印,是以离渊自身神魂的力量来镇压的,数十万年来,离渊偶尔受伤封印隐约松动之时,我便能透过封印感知到他所感,看到外面的世界…” 拂幽微勾了唇角,笑意哀凉,“直到两千年前,他与魔君一战,中途被妖王偷袭,坠入无妄海被那蛟龙吞入腹中,蛟龙的煞气将我唤醒,他又因重伤神魂不稳陷入了沉睡,我遂冲破封印,占据了他躯体,才有了拂幽…” 原是如此… “阿芜…”拂幽定定凝视着我,深邃墨眸如一汪深潭似是将我溺毙其中,“我从不曾欺你…我那么欢喜你,怎舍得欺你呢?” 他缓缓低头,在我额角印下一吻,我怔怔望着他仍旧带笑的面容,心口被悲伤溢满,就连呼吸都带了难以遣怀的悲凉… 要怎样宽和的心怀,才能在历经这般残酷之事之后仍有那般肆意明朗的笑容,仍记得最初见到拂幽之时,墨染般的眸子,潜藏了点点阴暗,却仍旧清澈明亮… 如果父神仍在,他看到了拂幽如此心性,是否会后悔当初所为?这般如风清朗的少年,他如何舍得舍弃?只为了冥冥之中的感应… “拂幽…你恨么?” 恨命运…恨父神…恨离渊…恨我? “我怎会恨你呢?”拂幽仿若看穿了我心底所想,轻笑着道,“若不是你,我便体会不到这世间最简单的快乐,体会不到…情爱…”他微垂了脑袋,额头抵住我额头,如兰气息萦绕在我鼻翼间。 “我亦不恨父神,他所做一切自有他的准则,不论是我还是离渊,亦或是六界…都是他的孩子,六界与我,他心底自有取舍,而对离渊…最初我只是羡慕,羡慕他拥有这世间最光明的一切,而我,却像是他黑暗的影子,数十万年都隐匿在他体内…不曾走出过那无边黑暗。” 拂幽隐隐叹息,忽而看着我,眼眸晶亮,“直到那一日,遇见了你,我终于见到了光明,所以…我更加珍惜与渴望,所以…我才会嫉妒,他能拥有最美好的你…阿芜,你可知,你便是我的救赎,是我的一切。” 他双手捧了我的脸,漆黑的墨眸凝视着我,缓缓低头,微热的气息洒在我脸上,温凉的唇覆上我嘴唇,浅浅一吻。 我怔住不动,眼泪自眼角滑下,流入了相缠的唇畔,苦涩的味道侵入了口中,我心中亦是盛满了苦涩。 “阿芜,不哭。”拂幽抬首,薄唇轻柔吻去我眼角泪珠。 他如此轻言细语,柔声安慰,可我的眼泪却流的更凶…这样的拂幽,叫我如何狠心伤害?我甚至开不了口问他,‘离渊何时能回来’? 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了… “哇…”心底的彷徨与悲伤在无法压抑,我眼泪似开闸的洪流,再也止不住,“拂…拂幽…哇…” 我不知所措的抓住他衣襟,哭声悲鸣,宛若一个孩童。 “不哭…阿芜,乖…不哭…”拂幽伸手,将我揽入了怀中,在我背上轻抚着。 “呜…呜…”我埋首在他胸前,声嘶力竭,涕泪肆流“拂幽…拂幽…呜呜…拂幽…”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拂幽低迷的嗓音在我耳侧轻响。 我摇着脑袋,不...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我不是你的救赎,也根本不配成为你心底的一切. 如今的蒂芜,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一心恋慕拂幽的小树妖,她的心底,已有了他人,她现在爱着的,是离渊… 我该怎么说出口…这般伤人的话,我不愿伤拂幽半分,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他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要离渊回来…我想要离渊… “呜…”哭声愈发压抑,我心似刀割,血淋淋一片,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一边边哀戚的唤着,“拂幽…拂幽…” 拂幽不厌其烦的轻抚我背脊,柔声安慰着我,“阿芜,不哭…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哪怕…是…命…” 命?什么命? 拂幽是在说,这都是命么…?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命…我想要拂幽好好的,我也想要离渊回来… “怎么办…呜…怎么办…”我又悲又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一个劲的哭嚎着…这种深深的无力之感,让我整个人都似要溺毙在水中,无法挣脱… “不怕…阿芜,不哭了…本就长得一般,哭起来就更丑了…隔壁阿花都比你好看…” “胡…胡说!阿花…阿花…怎会比我…好看,阿花…是狗…”我满脸泪痕,犹自抬眸,忿忿开口。 拂幽失笑,顺着我发顶轻抚,“你看看你…哭的和只花猫一样。” “就…就算像只…像只花猫,也是只…好看的…花…花猫…” 我带着哭腔,说的断断续续。 “好好好…阿芜最是好看,不哭了…你哭声扰的我心疼的紧,你摸摸…”拂幽执了我手覆在他心口,“他在说,‘阿芜,莫哭了’,你听见了么?” 他…? 拂幽说的是…他的心,还是陷入了沉睡的离渊?? 我不愿去深思,遂顺着他的话,微微颔首,勉强止住了嚎哭,却因适才哭的太投入,一时仍止不住呜咽。 拂幽静静拥着我,直至我哭声渐停,呼吸平缓。 目光四顾,我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拂幽,将幻术撤了吧,这么逼真的幻境,太耗费灵力了。” “…好。” 拂幽抬手,宽袖一甩,熟悉的庭院顿时变了个样,左右两侧不再是围墙,而是低矮的篱笆,四周山峦环绕,月色笼罩着山丘,入目的乃是一处竹屋。 我往前走了两步,抬眸望了望月色下的山峦,那似是缺了一角的山峰,怎么看…怎么熟悉… “阿芜,我曾说,要伴你生生世世…是我食言了。”拂幽从身后环住了我,脑袋搁置在我肩膀上,声音里有遗憾…有悔恨…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在莘茉离开之后,我孤身一人在不周山待了数千年,太荒凉…太寂寞了…所以我出了不周山,去往凡间,我是为了救莘茉而出的不周山,可是…我却遇见了你,从此…我不再是一个人,拂幽…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依赖你,有多喜欢你么?” 我转过了身子,定定望着拂幽,“于那时的我而言,你便是一切,你所许诺的生生世世,是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承诺,有多爱,便有多恨…便是这样的执念,支撑着我在你消失的毫无踪迹时仍旧寻你千年,可是…千年寻觅,依旧一无所获…” 拂幽脸色渐渐发白,我心下不忍,却不得不开口,有些话…不得不说。 “一千年,实在太久了,久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到底为何要寻你,见到你之后想怎样,又能怎样?只是…心中实在不甘,总也想问个明白,你…为何要遗弃我?” “对不起,阿芜。” 我摇了摇头,苦涩一笑,“不怪你,我如何…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命运弄人,更何况…我遇见了离渊…” 拂幽闻言,眸色一黯,他笑了,笑意哀凉,“我知道,在你历劫之时,我便知道。” “历劫之时?” “嗯…”拂幽宠溺的望着我,“离渊不知为何受了伤,神魂不稳,虽未至沉睡,封印却也松动了,我能感知到外界,我…看到了你。也是在那时,离渊终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因为我开始不满足,不满足只能远远的看着你,我想要触碰到你,想要拥抱你…强烈的渴望让我生了夺舍的欲望,不过…我没有成功…” “不止这一次,是不是?那次,我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上一次…我却分明感觉到了你…” “上一次…离渊受伤更重,而且魂魄被噬魂草侵蚀,封印自然松动,我便趁机冲破了封印,可离渊神魂太过强悍,我无法与他的魂魄争夺,只能在他偶尔松懈之时出现…直到他伤好,神魂稳固,我便再度被封印了回去。” “噬魂草?!”我惊讶开口,声音略微尖锐,我与离渊大婚之日,天帝勾结百里骰翝,偷袭承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与九天荒火的离渊,更是对师父用了噬魂草,可是离渊…他不是说没事么?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二百零三章 落寞不堪 手机阅读 拂幽晦涩的目光中隐有钦佩之色闪过,“他不愿你担心,便未曾言明,何况,那时噬魂草已深入魂魄深处,即便逼出,也会伤及魂魄,遂以,他便用神力将噬魂草绞杀在魂魄里。品书网” 我一愣,喃喃重复道:“绞杀?” 拂幽颔首,语带赞赏,“嗯,虽是危险,但总比魂魄被一点点蚕食好得多。” 我却是愣了,难怪那时他神色会如此怪异,而我却只当他是伤势过重,不曾想,他竟是处在那般危险的境地之中。将灵魂当做战场与噬魂草厮杀…即便是修为深厚,可若是一着不慎…他要承受得,便是魂飞魄散的后果… 他总是这样,独自承担一切,隐忍着所有伤痛…… “百里骰翝那一剑,他伤的…很重,是不是?” 不然,他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仿若浸染了无尽的伤痛,悲凉入骨,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拂幽会出现?他是不是以为…我会因为拂幽而忘记他? 那最是清冷孤傲睥睨天下的帝君,在那一刻,仿若染上了浊世的尘埃,为爱人付出了所有,眼神却卑微的令我心疼。 “煌灭剑的煞气,将封印刺破了。”拂幽复又扯开了衣襟,那嫣红的封印被一道肉色伤疤所割裂,“适才你所见的,亦是幻境,真正的封印,早被破了。” 我怔怔望着那一道伤痕,泪意一瞬凝聚,封印被破,拂幽占据了身体,那沉睡的离渊…还能苏醒么? 拂幽定定瞧着我,眼底神色愈发黯淡颓靡,他涩然一笑,“阿芜,他会回来的。” “我…”我抬眸,轻启了唇,可望了拂幽神色,话至唇边,却说不出口。 为何拂幽总是能看穿我心底所想?我那自私卑劣的心思,在他眼中无处遁形… “那你呢?你会如何?若是离渊苏醒,你会如何?” “我?届时我自由去处,你不必担忧。”他淡淡笑了,眸光温和。 “当真?” “当真,只是…”拂幽顿了顿,“此时,我还不想走,阿芜,我舍不得…” 闻言,我如鲠在喉,树心似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就连呼吸,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疼痛… 良久静默,拂幽微垂了目光,掩盖了眸底伤痛,他勾唇一笑,“不早了,休息吧。” “拂幽…我…” “阿芜,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我都明白,只是…再给我有些时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我不知所措的伫立在原地,紧咬了唇,双手绞着衣袖,目光哀哀的望着他。 “阿芜,不哭。”拂幽低叹,伸手将我揽入了怀里,轻吻我发顶,柔声道:“我知道,阿芜是个心善的好姑娘,我回来,是想让你开心的,可是…却总是惹你流泪,这样,你让我如何心安?” “我不哭,我不哭…你也会好好的,对么?” “对,我会好好的,现在…去休息吧,明日,我们便回琼华。” “回琼华?” “嗯,我将‘离渊’给带了出来,仙界现在估计乱的很了,我得将‘离渊’还回去才行…”拂幽语带调笑,似是一点都不以为意。 思及仙界如今的情形…与妖界战事胶着,而‘帝君’刚从重伤中恢复,又失踪了,情势定然不容乐观。 拂幽望了我神色,宽慰道:“放心,仙界不会轻易败下阵来,好好休息,待明日回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别忘了,仙界仍有琳琅帝姬与你师父坐镇,妖界不可能讨得了好,乖…去休息吧。” “…嗯,那你…也好好休息。” “嗯。” 我抬步,入了竹屋内,忽而转身,便见拂幽仍伫立在竹屋前,含笑望我,月色皎然,落在他如玉面容之上,更衬得他容颜清绝,却也…落寞不堪。 “去吧。”他轻启了薄唇,笑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颔首,转身回了内室,不曾回头,亦不能回头… 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唇角噙着笑,微微仰首,轻阖了眼眸,拂幽…对不起,我最终还是伤了你… …… 翌日。 我早早便起了身,坐在竹塌之上,等候拂幽前来相唤。 不过片刻,拂幽声音便从外间响起,“阿芜,可是醒了?” 我唇角微勾,立即站起身,朝外走去,“起了。” 倏一开门,拂幽略带讶异的神色令我心一滞,我有些慌乱的别过了脸,“走…走吧。” “好。” 我眼角余光瞥见了拂幽唇角微勾的笑,满是涩然的弧度,我心底顿时涌上了一阵愧疚,我如此迫切的模样,落入拂幽眼底,定是又伤了他的心。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默然纵容。 驾了祥云,一路上,拂幽唇角微微勾起,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可却是…一句话都未曾与我说。 我颓然垂着模样,紧盯着脚下,亦是不敢开口,我怕…我会说错话,惹他伤心。 “阿芜…” 拂幽忽而唤了我一声。 我抬首,疑惑的望着他,“嗯?” 拂幽凝视了我片刻,倏地摇头一笑,“没什么…就快到了。” 我狐疑的望了他片刻,拂幽神色并无异样,可我却觉得…适才,他肯定是有话要与我说,可是不知为何,又不说了。 直至看到了琼华山外环绕的天河,我才停止了脑中胡乱的猜测,神色有些怅惘。 似乎…我每一次离开,总会有事发生,每一次归来…总会有变化。 微微侧目,看了眼身侧的拂幽,轻声一叹,眼底染了些许迷茫之色,前路如何…谁又能预料了呢? 穿过天河,入了结界之内,在大殿外停下。 “走吧。”拂幽极其自然的朝我伸手,浅浅勾着唇角。 我僵立在原地,怔怔望着他伸出的手,心口一阵阵发紧。 “呵…”拂幽忽而轻笑了一声,满是自嘲的意味,我一瞬抬眸,他眼底落寞之色一闪而过,伸出的手掌微曲,不动神色的收了回去。 我心中钝痛,还未及反应过来,手便迅速抓了过去,握住了拂幽还未撤回的手,触及他微热的掌心,我一愣,顿时醒悟,感受到拂幽深深目光,我立即垂下了眸子,略有些结巴的道:“走…走吧…” 拂幽轻笑,声音满是愉悦,他牵了我手,踏上玉阶,往院内而去。 至院中,远远便听到大殿内激烈争论之声,我抬眸,与拂幽对视一眼,疾步往大殿走去。 “妖界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其中一人言辞忿忿。 “现帝君不知所踪,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不可贸然行动!暂且忍耐些,待帝君回来再说。”另一人声音平和,似在劝慰。 “可谁知帝君什么时候回来?!帝姬让我等琼华等候,可是我们已经等了半个月了,帝君还不见归来!难道我们还要等到妖界攻破凌霄宝殿才予以反击么?!” “天王稍安勿躁,帝君离去,自是有要事,我等耐心些等候便是,帝君乃是仙界上神,一心守护六界平和,定然不会任仙妖两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清悠的嗓音,似是熟悉的强调。 “司命?!”望着殿内端坐浅酌的男子,我惊喜开口。 司命饮酒的动作一顿,侧对着殿外的身形亦是僵了一僵,微风携了清香轻拂而来,撩起了司命散落肩膀的碎发,他唇角缓缓勾起,侧首望来,眼眸含了星光。 “你这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帝君?” 司命本是悠然的神色在见到拂幽的那一刻变了一变,他肃然起身,拱手道:“帝君。” 其余两位仙人抬首朝拂幽看来,微楞了片刻,立即惊喜起身,“见过帝君。” 其中一仙更是喟叹道:“帝君可算是回来了。” 拂幽沉肃着脸,扬手道:“不用多礼,都坐吧。” 拂幽牵着我,直往上座而去,他轻启了唇,问道:“你们怎会在这儿?” “帝君有所不知,前日琳琅帝姬迎战妖王,却被妖王手中的煌灭凶剑重伤…” “琳琅受伤了?!”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眸焦虑的望着那仙人,“很严重么?” “帝姬伤势倒是无碍,可是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出战…仙界能战的将士众多,却总需有个主心骨,帝姬倒下了,应延老君只修丹术,战力平平,遂以急需帝君出面稳定局势!” 那先前劝慰的仙人缓缓开口,将事情解释了清楚。 “是啊,帝君!还望帝君能出面!”那神色急切的仙人立即恳求道。 司命静静观望着,不曾开口。 听见琳琅无碍的消息,我顿时松了口气,缓缓坐回了远处,侧目望了拂幽。 拂幽心底如何想,我不是很清楚…可若是离渊在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插手仙妖两界的战事… 拂幽眸光深邃,目光在那二位仙人身上不停转化。 半晌,拂幽仍未曾表态。 那神色急切的仙人已有些暴躁了,他目光紧紧盯着拂幽,眼中灼热似是要喷火而出。 “阿芜…你以为呢?” 拂幽忽而侧目看我,神色极其认真。 那二位仙人的目光顿时凝在了我身上,我愣了一愣,“这…这…帝君自己决定便好…”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二百零四章 拂幽应允 手机阅读 拂幽摩挲着下巴,“是么?” 我微微颔首,“嗯。” “可是…我想听听阿芜的意见。” 拂幽眸色悠悠凝视着我,我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底下那两位仙人的迫切而灼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是要将我灼穿一般,我轻咳了两声,抬眸望他,“那个…去教训一下百里骰翝也无妨…” 我干干说了一句,笑了一笑,便垂下了目光,不再言语。 眼角余光瞥见那两位仙人神色一喜,司命却是满脸深思,眸色深幽的注视着我。 拂幽周身气息骤然下降,森寒幽冷的威压顿时让那两位仙人变了脸色,他微微侧目,满是疼惜的望着我,“你的伤…是他打的?” 拂幽生气了…虽然怒气不是针对我,可那狠厉的神色却仍是让我惊了一惊,我默然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拂幽目光陡然深邃,他抬首,启唇,平和的语气潜藏了丝丝寒意:“尔等所求之事,我应允了,且回吧,明日之战,拂…离渊必到。” “多谢帝君!多谢帝后!” 两位仙人齐齐道谢,司命亦是拱手行礼。 “我等告退。” “嗯,去吧。” 三人起身,拱手一礼之后,朝外而去,走至殿门口,司命回眸,目光带了丝忧色,我扬眉,勾了唇角,朝他宽慰一笑。 司命点了点头,眼眸含了鼓励,随即转身,与那两位仙人一道,离开了琼华。 目光瞥向拂幽,他手支着下巴,眸色幽然凝视着前方,思绪似是飞远…我静静望着他,难得的静谧安宁。 “吼!!” 忽而一声震天虎啸打破了一室寂静,我微怔了片刻,眸色顿时一喜,起身提了裙裾,便急急跑了出去,伫立在玉阶之上,抬首张望。 “吼…” 虎啸声愈发靠近,我寻声望去,只见后山云雾缭绕间,一身影迅速的庞然大物自云雾中飞腾,宽大的羽翼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如灯笼大小的眸子闪烁着迫人光芒。 “小白!!”我将手作喇叭状搁在唇畔,大声喊道。 小白在半空翻腾的身形陡然一顿,随即似是闪电般俯冲而来,不过眨眼间,我眼前便出现了一头身形巨大的白虎,遮住了天光,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白色毛发于风中微动。 多日不见,小白又长大了不少啊… 我欣喜的挥舞着手,眼中笑意璀璨晶莹。 小白俯下脑袋,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凝视着我,似是僵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小白眼中一丝喜意都没有,我有些伤心的扁了扁嘴,仰首望着他,“小白…” “吼!”小白张嘴,低吼了一声,似有恼怒之意。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兀自辩驳,“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白冷哼了一声,忽而目光看向我身后,恭敬的垂下了脑袋,“帝君。” 我转身望去,拂幽不知何时出了大殿,伫立在我身后,他目光微抬,唇角轻扬了抹笑。 “神兽白虎?” “吼!!”听见拂幽的话语,小白恭敬的神色立即一变,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敌意的望向拂幽,虎爪躁动,浑身紧绷着,似是下一瞬便要出击… 见状,我心一紧,立刻上前安抚,“小白,没事的…他…他虽不是帝君,但也不是敌人。” 小白迟疑的望了我一眼,眸中敌意渐退,却仍有警惕,一阵白光闪烁,虎身逐渐缩小,直至变成了一个身着白色劲装的小肉团子。 肉团子小脸肃然,一瞬不瞬的盯着拂幽,“你是谁?” 拂幽玩味的勾着唇角,但笑不语。 我扑了上去,抱住小白软绵的小身子,哭诉道:“小白…我好想你啊…” “哼…”小白嫌恶的撇过了脑袋,“就没见过你这么能惹事的…” 被一个小娃娃如此嫌弃,本帝后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更何况…拂幽在后面笑的实在是可恶… “你个小屁孩,竟然开始教训姐姐了?” 我捏着小白圆润的小脸蛋就是一阵蹂躏。 小白无比嫌弃的睨着我,小肉手握着我的手想要反抗,却被我死死抓住,不容动弹。 “闹够了么?”小白冷睨着我,目光带着审视瞥向我身后。 我顿时讪讪一笑,“这不是太想你了么…” “他是谁?”小白却只顾拂幽的身份,一点都不曾在意我真挚的表白… 小心脏有一丢丢受伤… 我略有些落寞的站起身,道:“他是拂幽。” “为何他与帝君长的一模一样?” “这个…”我看了看拂幽,他双手环胸,微勾着唇角,毫无开口解释的意向,我斟酌了一下言语,这才道:“他与帝君乃是双生子,出生之际发生了一些意外,遂以沉睡在帝君体内,与帝君共用一个躯体,前些日子,帝君为了救我…被百里骰翝…暗算,受了重伤,陷入了沉睡,所以…他就出来了。” “拂幽…”小白默念了一声,随即仰首望我,眸光灼灼,“他就是拂幽?” 我点了点头,“嗯,他就是拂幽。” “难怪…”小白神色莫测的看了眼拂幽,问道:“那帝君何时会回来?” 还不待拂幽开口,我急急道:“该回来时,帝君自然会回来的,拂幽适才答应了仙界明日迎战百里骰翝,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明日那一战吧…嗯?” 小白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抹迟疑,在我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转身,望了眼拂幽,他漆黑的墨眸陡然深邃,似一汪深潭,令人琢磨不透,随即他扬唇一笑,笑意深深的看着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宠溺疼惜。 如此灼然目光,看的我心有些慌乱,兀自垂下目光,低声道:“走吧。” 不敢再看拂幽的神色,我径自朝殿内走去。 我不愿拂幽回答小白的问题,不想再一次勾起他的伤心事,所以我选择了避过…可我同样无法回应拂幽的感情,我只能逃避… “拂幽,你能运用离渊体内的灵力与法术么?”我问道。 拂幽执了酒盏,抿了一口,道:“能。” “那就好…”我心亦安了稍许,“明日百里骰翝便交予你,我要去妖界救莘茉。” “去妖界?”拂幽微蹙了眉,“还是我去吧。” “不,我去。百里骰翝对离渊甚是防范,妖界内定然有针对离渊而设的埋伏,他即便人不在妖界,依然能够感知到,但若是你明日站在了南天门之上,迎战妖军,他定会放下防范,而且,我不过上仙修为,潜入妖界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方便行事。” “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 我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微微一笑,“你忘了小白么?” 小白别过了脑袋,冷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的脑袋其实你说摸就摸的?” 闻言,我哑然一笑,“你见过还不足四尺高的男子汉大丈夫么?再说,我想摸就摸了…你能怎样啊?” 说着,我便扑了上去,对着他脑袋又是一阵蹂躏,小白挣扎无果,只能干瞪着眼,怒视着我。 我无所畏惧的对着他小肉脸‘吧唧’了一下,眼见着他小脸慢慢的红了,好似个熟透的果子… “哈哈…小男子汉,你害羞了么?” 小白气恼的瞪着我,紧抿着唇,拳头握的紧紧的。 望着他恼恨不已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大笑出声,本是肃然的气愤一瞬间便欢快了许多… “他亦不过上仙修为。”拂幽仍旧蹙眉。 小白登时不服了,琥珀色的眸子一瞬望向拂幽,眼底满是灼燃战意。 “你打不过我。”拂幽淡淡陈述事实,“不过…对付那些妖物也差不多了。” 小白微张了小嘴,可看着拂幽那张脸,便渐渐熄了怒意,帝君修为高深莫测,岂是他能打的过的? 百里骰翝若不是仗着那血煞阵以及凤慕琏祭出魂魄而燃起的火焰,也许…他连离渊的身都无法近…离渊若不是一心护我,又怎会生生受了那一剑,伤及心脉神魂,以至沉睡… 思及此…我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好生保护阿芜。” 拂幽叮嘱了一句,如此,算是接受我的意见了。 小白别过了脑袋,撇撇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见状,我不由失笑,开口道:“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二人齐齐点头。 月凉如水,寒意袭人,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蒂芜,拂幽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开心?”烛火摇曳中,小白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我点了点头,“当然开心。” “那帝君怎么办?” “嗯?” 小白趴在床沿,小脸皱成了一团,“帝君那么喜欢你…而且,你与帝君都已经成婚了,天地同证,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我嘴角抽了一抽,“谁说我要始乱终弃了?何况,就算是始乱终弃,那我弃的也是拂幽…不是帝君。” 说罢,我沉沉一叹,有些事…虽然我不愿它发生,可它就是发生了,躲避不及… “那你为何不许我问拂幽帝君何时回来?” “不是不许,只是…帝君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的,无须担忧。”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二百零五章 最后一战 1 手机阅读 小白微微颔首,道:“好吧,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品书网” 说罢便迈着小短腿,回一旁的小塌。 “小白…”我唤了一声。 小白回眸望我,我抿着唇角,目光略有些可怜,“和我一起睡吧…” 小白怔然片刻,无奈一叹,转身,小短腿往回走了几步,随即跃上床榻,仰躺在我身侧,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阖上双目,道:“睡吧。” 我含笑望着他,心一瞬温暖至极,伸手便将小白揽入怀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在瞥见小白泛红的耳根之后,唇角笑意更深,轻笑道:“睡吧…” 一夜无梦… 早间醒来,身侧已无小白身影,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耷拉着脑袋醒了醒神,起身着衣。 至大殿内,拂幽已等候在软榻之上,见我前来,悠悠勾了唇角,与我道:“我仿若…看到了很多…” “什么?”我不解。 他朝我招了招手,我走了过去,在他身前停下,疑惑看他。 “坐到这儿来。”他拍了拍身侧的位子。 我迟疑了片刻,在他满含宠溺的眸光里晕眩了一瞬,不觉便依了他言,走至他身侧,坐下。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侧目望我,眼底星光璀璨。 我疑惑蹙眉,“怎么了?” “昨夜,我入了离渊梦里...看到了你与他相处的画面,很美…所以,我想感受一下。” 他缓缓朝我靠近,清幽气息洒在我脸上,温热的吻落在我眼睑之上,“输给他,我认了。” 似叹似解脱的语气,带了丝丝无奈。 “拂幽…”我低喃了一声,静静望着他。 仍是那漆黑的眸子,此刻却似蒙了一层迷雾,我再无法看透,也许…从未看透。 不知为何,我心底忽而涌上一阵不安,想也不想便伸手抓住了他衣袖,“你会没事的,是么?” 拂幽微怔了片刻,骤然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我…” “不要想太多,你想想,六界之中,能伤的了离渊之人,除了他自己,还有谁?” 我眸光一黯,“还有我…” “不,不是你的错,那都是他甘愿的,你带给他的快乐,远不是这一点皮肉之伤所能比拟的。”拂幽揽我入怀,“阿芜,离渊能做到的,我也能…百里骰翝…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我微叹了口气,“一切小心,百里骰翝诡计多端,我怕…” “我知道…阿芜,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拂幽缓缓松开了手,定定望着我,目光执着而不悔。 我心一滞,莫名有些慌乱,“我想要你好好的,你能答应我么?” 他笑了,眉眼飞扬,“好,我答应你,给你最想要的一切。” 我紧紧注视着他,他神色认真,目光无一丝躲闪,我缓缓开口,“好,我相信你,待我将莘茉带回来,我要看到你,拂幽,不要再欺骗我,否则,我不会再原谅你的。” 拂幽含笑点头,“到时一切小心,见机行事。” “嗯,我去后山找小白。” “去吧。” 我起身,走至殿门口,手搭在门上,缓缓回眸,拂幽站起了身,静静望着我,长身玉立,薄唇微勾,眼眸含笑。 我唇角扯了抹笑,“我走了。” 他负手身后,微微颔首。 按照昨日计划,拂幽先去南天门,稳定局势,而我与小白随后再潜入战场,趁乱绕过妖军,直接从仙妖相衔之处进入妖界… 但愿一切都能如预料之中那般发展… 到了后山,崖底狂风依旧肆虐,山林之中,那株惹人注目的三株树已长至我胸口的位置,树身内灵力充裕,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它枝叶摇曳,在风中‘飒飒’作响,那般兴奋的情绪,隔了老远依旧传入我脑海之中。 我缓缓走近它,伸了手,抚上它枝叶,“你都长这么大了…才一千年多年,便能有如此灵力,看来…不用万年,便能化出人形…” 比我当初…可不知快了多少。 它枝叶卷了我手,不住缠绕,弄我的掌心有些发痒,我遂收回了手,笑道:“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玩…你好生修炼。” 它不舍的摇曳了身子,似是有‘呜咽’之声。 “乖…等处理好了此事,我会来看你的。” 它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目光望入山峦深处,大声喊道,“小白!” 回应我的是一声震天虎啸,小白从山峦内飞腾而出,于半空中幻化了人形,朝我奔来。 “走了。” 此刻,拂幽应该已离去,我们也该出发了。 小白落地,仰首看我,“现在就走么?” “嗯,迟则生变,我们要先去观察情形,伺机而动。” “好,那…需要我变为原形…” “好啊!”我咧嘴一笑。 小白默然睨了我一眼,随即一双羽翼从他背后缓缓延伸而出,羽翼扑闪,将他带入了半空,只见一阵金光闪烁,小白肉肉的小身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威风赫赫的白虎。 他半空飞旋,额头金色‘王’字熠熠生辉,随即,他停住身形,俯首看我。 我扬眉一笑,飞至他身前,在他巨大的虎脸之上轻吻了一下,随后跃至他背上落坐,伸手在他羽翼上轻抚,“走咯!” 小白仰天一声长啸,身形似离弦的箭飞速而去,狂风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痛,可心底却油然而生一种快意,仿若天际无涯仍我疾驰,无拘无束… 微阖了眼,张开双手,享受着狂风刮在身上的所产生的撕裂之感。 “小白,再快一点!” 很久都没有如此快意的时刻了,自从被百里骰翝抓去妖界,在杳无人迹的空旷之地、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一直被关押,被监禁,心似一痛被禁锢住了,沉闷的感觉的一直压在心口,即便出了妖界也从未解脱过… 然此刻的放纵,让我整个人都似飞扬了起来,轻松自在…连日来压在心底的郁结亦被这狂风拂散了不少… 小白听见我话,羽翼加速,狂风更是呼啸,将我眼睛都刮的睁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白身形陡然停顿了下来。 还未睁眼,我便闻到了一阵血腥味,耸了耸鼻子,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眼眸,眼前是一片云雾,隐约朦胧,看不到前方。 “小白…到哪儿了?” “小声点儿,到了南天门,咱们先看看形势再说。” 小白张口,往前轻吹了口气,眼前云雾稍散了些,透过缺口,南天门之景顿时映入眼帘。 祥和的仙境鲜血浸染,南天门之下汇成了道道血流,仙妖两界以拂幽与百里骰翝为首相互对峙,场面沉肃且凝滞。 我朝妖界那方看了一眼,登时一惊,“小白,情况有变,我们不需要去妖界了!” “什么?” “你看。”我伸手,朝妖军那方指了指。 小白仰首,顺着我的手指朝那看去,虎躯一僵,“那是…你?两个蒂芜?” “不是,你傻啊…我都说了,是莘茉…” “那我们要将她从数万妖兵中救出来?”小白有些惊疑不定。 确实,莘茉被百里骰翝安置在了妖军腹地,若不厮杀深入,根本接近不到莘茉,更何况…莘茉身边还有佶砢,百里骰翝竟然让他看守莘茉!肯定是猜到了我会趁乱救人… “这下有些麻烦了…除非…拂幽能将百里骰翝杀死,否则,要将莘茉救出来很难…” 我心略有些焦躁,而莘茉似有所感,抬眸朝我与小白隐匿的云层看来,透过缺口,莘茉视线直直望着我,即便隔了层层云雾…我仍感觉,莘茉看见了我,我唇角扯了抹笑,示意她安心。 莘茉微怔了片刻,随即勾了唇角,未免被察觉,立即低垂了眸光。 而南天门外,百里骰翝终是按捺不住,朝拂幽吼道:“你究竟是何人?!” 拂幽懒懒抬眸,“要打便打,何必废话?” 百里骰翝眸光微闪,语气肯定,“你不是离渊。” “呵…我不是离渊,难道你是?”拂幽斜睨着他,笑声讽刺。 “仙界莫不是无人了?竟然找个冒牌货来顶替离渊?” “是否是冒牌货,打过不就知道了?还是说…不预先设下陷阱,削弱我的实力,或者…手中无人质牵制我,你便不敢与我对战了?” 拂幽戏谑的强调、丝毫不以为意的神色,终是将百里骰翝给激怒了,只见他将煌灭剑祭出,诡异纹路瞬间从妖异的眸子中映出,他剑尖直指拂幽,阴狠道:“少胡言乱语!今日我便将你这个冒牌货打的魂飞魄散!” 拂幽斜勾了唇角,“真是啰嗦…出招吧。” “啊!!”百里骰翝大吼了一声,煌灭剑凶光闪烁,他飞身而起,直朝拂幽而去。 拂幽眸色陡然幽深,抬手,一柄泛着金色光芒的仙剑便在他手中幻化,如玉身姿迎风而起,青丝似瀑布般悬在他身后飞扬。 两道身影云雾间相触,兵刃既接,花火不断从交手之处绽放,百里骰翝有煌灭凶剑助阵,一时不曾显弱势,这一战…许要些时候。 我让小白幻化了人形,悄悄从一侧溜入了天兵阵营,因众人目光均被天际交战的身影所吸引,并不曾注意到我们。 “蒂芜,你怎会在这儿?”忽而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语带惊喜。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二百零六章 最后一战 2 手机阅读 我一惊,骤然回眸,入目的便是一双似烈焰一般的眸子,明亮如骄阳。品书网 呆愣了片刻,“凤隐?!” “呆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凤隐眼底满是调侃笑意。 我咧了嘴角,笑道:“怎么会呢…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不是我刚刚问你的么?” “拂…离渊不是在应战么?我来为他鼓劲儿的。” 我指向天空,干干笑着,摸了摸鼻子… 凤隐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悠悠开口,“蒂芜,你知道么?” “怎么?” “你一旦撒谎或是心虚之时,便喜欢摸鼻子…这个习惯,难道你自己不曾发觉么?” 我微楞,立即放下了手,讪讪笑着,“有么?有…么…?” 凤隐双手环胸,睨着我,眼中意味很是明显。 我撇了撇嘴,“好吧…告诉你实情,我要救莘茉。” “莘茉?”凤隐蹙眉,“谁是莘茉?” “莘茉…就是莘茉啊…她和我长的一样,你见到便会明白,她如今被困在妖军之中,我得去救她。” “和你长的一样?桫椤神树的另一株?” “嗯。”我点了点头。 凤隐狐疑的望着我,半晌才开口:“就凭你…能入得妖军内部,将人给救出来?” 他语气中毫无取笑之意,只是陈述事实,但正因如此,我更是颓丧。 “事情超乎了我预料…我原以为,百里骰翝率领妖兵攻打仙界,妖界内定然守卫很少,而莘茉被留在妖界,我便有机可乘,可谁知…他将莘茉带入而来战场,还将她安置在妖军腹地…” 我低垂了眸子,盯着脚下,声音有气无力。 凤隐沉吟了片刻,定定凝视了我片刻,启唇道:“我可以帮你。” 我惊愕抬眸,“你?” 凤隐扬唇一笑,“怎么?信不过我?” “不…不是…”我摆了摆手,“只是此事与你无关,没必要将你牵扯进来,我有小白帮忙,不会有事的。” “蒂芜,先不用急着拒绝我,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不是么?” 我抿了抿唇,凤隐说的都对,可是… “总归是要迎战妖界的,在这南天门外,哪儿都是战场。” 我微蹙了眉,“可这不是还没打起来么…” “杀啊!!” 仿若特意迎合我的话一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对面妖军内响起,数以万计的妖军似一股黑色浪潮,汹涌而来,仙界这方战鼓擂动,白色战袍飞扬,天兵奋勇迎战,顿时杀伐四起,仙力与妖气此消彼长,相互抵制。 我有些呆滞的望着这一幕,眨了眨眼,“怎么会…” “蒂芜,机会来了!”凤隐赤色眼眸中战意澎湃,灼燃气息笼罩了我。 我定定望着他,心中大定,“好!那我们便一起去,将莘茉救回来!” 凤隐唇角不由勾了抹笑,眼底光芒璀璨明亮,“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微微一笑,“…多谢,走吧。” 小白转瞬间便化为了原形,凤隐亦是往上一跃,身上红色长衫飞旋,似是烈焰燃烧,随即一只浑身燃火的火凤冲天而起,嘹亮的凤鸣冲破云霄,他俯冲而下,在我前方停下,凤首微垂望着我。 我跃至小白背上,仙力幻化了一根长鞭,普通样式的鞭子,与损魔鞭那等神器自是无法比,只能勉强凑合着用,自被百里骰翝关押后,损魔鞭便不知去向,想必是被他给偷了去… “小白,我们上!” 战场之上血腥味愈发浓烈,脚下是染了鲜血的云雾以及残肢断臂,满目血腥,忍住不适之感,我挥舞了手中长鞭,卷上了一个妖精的脖子,长鞭一甩,便将他打翻在地,小白直奔他而去,虎掌生力,一脚下去,便将他踩的吐了血,晕死了过去。 左侧妖精立即持刀而来,我长鞭还未甩出,小白狐尾便横扫了过去,拍上他胸口,‘砰’的一声,鲜血自他口中吐出,他目光爆睁,神色痛苦…直直倒了下去… 小白强横的实力让一众妖精盯上了他,不过一瞬,我们便被团团围住,周遭十几个妖精目光狠厉的盯着我俩,各种妖术自他们手中施展,小白长啸,羽翼一扑,便往上冲去,我急急抓住他颈侧毛发,整个人都趴在他背上。 小白于半空旋转,仰首聚力,一道强烈的光波自他口中爆发,‘轰’的一声,底下惨叫连连,我捂耳的同时往下望去,只见底下一片血肉横飞,无一完整人形… 我长长呼了口气,握着长鞭的手紧了紧,“小白,走!” 小白这一击声势浩大,不少修为高深的妖精都朝这一方聚来,再不走,真要被包抄了! “蒂芜,这边!”火凤从身侧飞过,声音高亢,“我看到莘茉了!跟我来!” 凤隐在前开路,凡经过之处,便留下一串烤焦的妖精,隐隐还有肉香冒出… 因前方厮杀激烈,而我们目标很小,行动迅速,除了正面遇见的妖精,并未引起注意。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终是在一众妖精中看到了莘茉淡青色身形,她伫立在一处高台之上,微阖着眼眸,而她身侧是负手而立的佶砢,佶砢正仰着头,蹙着眉头看向高空,那是拂幽与百里骰翝的战斗。 “凤隐从左侧绕过去救人,我与小白正面出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凤隐燃烧着火焰的凤眸凝视了我片刻,缓缓点头,随即火凤展翅,从左侧飞旋而去,而我挥舞着长鞭,大吼了一声,“莘茉!!” 莘茉转眸望我,神色一喜,随即微蹙了眉,一抹忧色袭上她眉眼。 我扬唇一笑,“莘茉,我来救你了!” 随即看向一旁眸色略有些错愕的佶砢,扬了扬下巴,挑衅的望着他。 佶砢定定望着我,缓缓抬手,我立即握紧了长鞭,目光警惕盯着他,谁知他竟是挥手将守卫的妖精给遣散开来。 我疑惑的看望了他片刻,朝小白低声道:“唯恐有诈,小白,一切小心。” “嗯。”小白踱着步子,缓缓前行。 “佶砢,可敢一战?!”我长鞭一甩,堪堪在他脸侧划过。 佶砢神色不变,手缓缓伸入袖中,从里掏出了一物,随即扔至小白脚下,“这是当日从你身上取下的,如今还你。” 我惊疑不定的望着他,目光在损魔鞭与佶砢之间徘徊,想来也是,除了在师面前日夜守候的佶砢,又有何人能那么顺利将损魔鞭自我腰间取下? 只是…他怎会将损魔鞭还我? “你将损魔鞭还给我?”我从小白背上跃下,斜眼睨着他。 佶砢颔首,“这本就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 我将信将疑的伸手,指尖触碰到损魔鞭,鞭身一阵金光闪烁,器灵强烈的喜意自指尖传入我脑海,失而复得的喜悦顿时令我不觉勾了唇角,满含歉意的执起损魔鞭,低声道:“抱歉,再一次将你弄丢了…” 损魔鞭发出一阵‘铮鸣’之音,无丝毫怪罪之意。 收回仙力幻化的长鞭,手握损魔鞭,我底气顿时更足了些,而就在此刻,佶砢飞身而下,抬手便朝我袭来,我立即挥鞭,试图卷住他腰身,佶砢身形一闪,躲过了这一击。 小白一扬羽翼便要上前与其厮杀,却被我喝住,“小白!这是我与他的战斗,你不要插手!” 我使了个眼色与小白,若是待会凤隐将莘茉救走,小白须得趁机将我带离,此刻不宜卷入战场。 小白了然的点了点头,缓缓后退,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佶砢,不住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围绕在周围的妖精见小白上前,立即蜂拥而来,手执兵器神色狠厉的望着我俩,佶砢见状,微蹙了眉,“退下!” “大人!” “退下!” 众妖不甘不愿的后退,目光仍是不死心的盯着我俩。 我直直看着佶砢,软鞭一甩便飞身而起,主动出击才能更好的吸引注意力,方便凤隐行事。 “佶砢!纳命来!” 手中损魔鞭在仙力的催发之下金光大盛,上古神器的威压一瞬迸发,佶砢迅速后退,衣衫‘猎猎’翻卷,青丝飞扬至身前。 “佶砢,今日百里骰翝一定会输!”我笃定道。 佶砢眉头紧锁,闪身躲过一击,随即摊手,一柄长剑自他掌间出现,他执剑朝我而来,“何以见得?” “百里骰翝怎会是离渊的对手?”我冷笑着,微微侧身,往右侧移了过去。 佶砢手腕翻转,步步紧逼,“可那人不是离渊上神,不是么?” 我抬起损魔鞭,挡住他自上而下劈下来的这一剑,目光凶狠望着他,“即便不是离渊,也足够对付百里骰翝!” “那可就未必,妖王对于这一战之胜,势在必得!” 闻言,我心中不安之感愈发强烈,“他是不是又设了什么陷阱?!” 佶砢不言,长剑往左一削,我左手立即松开,长剑便朝我左肩刺来,我右腿微曲,侧身躲过,右手握着鞭身,在他手腕一拍,他手一转,旋身移了身形,我手中长鞭一舞,直朝他背脊抽去。 ‘啪’… 佶砢背后立即出现了一条鞭痕,血渍沁出…浸染了衣衫。 “大人!火凤!火凤将妖后带走了!”慌乱的声音响起,佶砢目光微挑,只见一头火凤冲天而起,而他脖颈处,便是本应站立在高台的莘茉。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二百零七章 最后一战 3 手机阅读 佶砢目光一凝,长剑自他手中飞出,直朝凤隐而去,我跃上小白背脊,损魔鞭挥出,卷上那长剑,往下一甩,甩向了佶砢,佶砢立即往左侧一跃,长剑插在他适才所站的位置,‘铿锵’作响。品书网 “快走!”凤隐在头顶大吼了一声。 “走!”我趴在小白身上,低喝道。 一凤一虎展开羽翼疾驰,身后是一众被惹怒了的妖精,叫嚣声与喊杀声凝成一片,伴随着浓浓血腥味朝我们侵袭而来,底下黑压压一片的妖族将士,此刻亦是注意到了我们,趁乱而下这条路此时亦是行不通了。 随着小白身上增添了三道伤口之后,我额头上沁出了汗渍,掌心亦有些湿润。 “小白,还撑得住么?”我挥舞着损魔鞭,将视线内的攻击挡下。 小白微微颔首,仰天一声长啸,浓郁光波自他口内迸发,那携带了巨大灵力的光圈往下轰去,底下顿时被轰飞了一片。 而凤隐所过之处,火光缭绕,肉香缥缈… 前方便是仙妖混战的战场,有了天兵支援,情势定然不会如此被动。 然不论我们如何逃匿,那尾随而来的妖族将士硬是牢牢跟随,时不时放个大招,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放下妖后!” “将妖后放下!可饶尔等不死!” 身后妖族不断叫嚣,穷追不舍,我有些气闷,回首长鞭一甩,怒吼道:“莘茉才不是妖后!” 顺利甩下一只妖精,我仍是不解气,手撑在小白背上,往后一翻,便倒坐在了小白背上,怒视着那群妖精,手中损魔鞭不断挥舞,灵力不断送入损魔鞭内,鞭身光芒阵阵,上古神器的凶煞之气被灵力全数激发… 惨叫声顿时不绝如耳… ‘轰隆隆’…‘砰’…‘轰隆隆’… 猛烈的撞击声从上方响起,云雾之下,道道光晕往下挥散,余力卷起了衣衫‘飒飒’作响,发丝乱舞。 ‘轰!!’ 又是一道响声如惊雷爆发,此刻不论仙妖均是呆愣的仰首,看向上空…烽烟正缭乱,看不清人影。 我亦停下手中动作,望向上空,眸光不由一缩,随即侧目,与莘茉对视了片刻,再看向凤隐,微微点头,手在小白背上轻抚,一凤一虎顿时加速,将那群仍在怔楞中的妖族甩在了身后,将至南天门时,凤隐将莘茉甩至小白背上,冲天而起,仰首长啼,嘹亮的凤啼声终是吸引了众仙妖注意力。 “帝君必胜!仙界必胜!” 凤隐周身的火焰灼烧了云雾,他声音带了蓬勃灵力,醇正洪亮,响彻了天际! “帝君必胜!仙界必胜!” “帝君必胜!仙界必胜!” …… 仙界众人微楞了片刻之后立即跟着大声喊了出来,一声高过一声,仿若离渊已然胜利了一般。 然,此刻仍看不清拂幽与百里骰翝此刻情形,我心中隐有不安,佶砢不会无的放矢,百里骰翝定是有胜利的信心…可他信心来源何处? 就凭那般煌灭凶剑么? 我紧锁了眉头,从小白身上跃下,上下看了看莘茉,释然一笑,“你没事就好。” 莘茉定定望着我,忽而伸手,抱住了我,“蒂芜,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之间,何须言谢?”我拍了拍莘茉后背,目光看向高空,久久注视。 “那是离渊帝君?”莘茉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事情有点复杂,我一时说不清楚…” 莘茉缓缓松开了我,眸底藏有忧色,“此次,他怕是要输了。” “什么?!”我惊讶开口,“你是说拂幽会输?” “拂幽?”莘茉疑惑,“不过也无所谓是谁,百里骰翝此次下了狠心,他以身养剑,妖剑合一,功力大涨…想要胜他,很难。” “怎么…会这样?” 我低喃了一声,随即想起…离渊前去妖界救我,百里骰翝不正是将煌灭剑从身体内抽出来的么?以身养剑…? 上古凶剑,戾气横生,器灵亦是凶煞非常,待凶剑融入了他体内,届时…在他体内的,究竟是器灵?还是百里骰翝?他能抵抗住凶煞器灵的侵蚀么? 就在此时,上方那一战终是有了结果。 拂幽负手而立,面色苍白,满身伤痕,然眸光却仍是锐利,目视前方。 而他对面的百里骰翝单膝而跪,右手握着煌灭凶剑,发丝散乱,唇角血迹斑斑。 显然,百里骰翝败了… “你输了。”拂幽淡淡道。 百里骰翝抬了目光,诡异的眸子满是不甘与怨恨,“我没输!你不是离渊!不是!” “输了便是输了…怎?堂堂一界之主,竟是个输不起的懦夫么?” “不!不是!若是离渊的话,我不会输!你不是离渊!” 拂幽漆黑的眸子幽幽然睨着他,“确实,若是离渊的话,一定会因顾念身下这群...仙界中人而有所顾及,可我不是…以攻为守才是我一贯风格…更何况,自你有那种心思开始,你便输了,你的心,输了。” 百里骰翝阴鸷着脸,缓缓站起了身,“呵呵…我怎么会输?我不会输!” “是么?”拂幽挑着眉,唇角弧度愈发上扬,“其实…我倒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三番四次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将离渊重伤,我也不会有机会出来…” 周遭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事已至此,想瞒是瞒不住了。 拂幽…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身份被揭穿。 百里骰翝诡异的眸光在下方一扫而过,忽而神色一变,我瞥见他惊变的神色,立即闪身挡在了莘茉面前,但仍是晚了一步,他已经看见了莘茉。 霎时间,本就诡异凶煞的眼眸更是盛满了戾气,他怨恨的盯着莘茉,大吼道:“为什么?!” 莘茉冷眼睨着他,不予回答。 百里骰翝神色扭曲,手持凶剑俯冲而下,满身煞气似是凝成了实质,骇人的紧。 然,刚行至半路,便被拂幽截住,“想去哪儿?” 百里骰翝微眯了眼,“让开!” “你觉得有可能么?”拂幽甩袖,一阵劲风朝百里骰翝袭去。 百里骰翝翻了个跟斗,眸中诡异纹路血丝蔓延,“你找死!!” 猛烈的攻势似狂风暴雨般凶骇异常,拂幽身形看似轻松随意,其实躲的极其凶险,百里骰翝这攻势毫无章法,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手不由握成了拳,指甲掐进了肉里,血珠顺着掌心流下… “蒂芜…”莘茉伸手,将我手指掰开,“流血了…” 莘茉从袖中掏出了一方锦帕,在我掌心轻柔擦拭着,我抽了抽手,“我没事。” “别动!”莘茉瞪了我一眼,“你再担心也是徒劳,这一战,无人能阻。” 是啊…这一战,百里骰翝蓄谋已久,若不是交战的是拂幽,也许情形会更糟… ‘砰’!! 两拳相撞,仙力于妖力不住凝聚,那令人窒息的压迫之感不断侵来。 ‘轰’!! 二人齐齐后退,百里骰翝‘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拂幽止住身形,目光幽幽望着他。 百里骰翝眼底满是狠厉之色,他悲愤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莘茉,“为什么?!” 然,无人会回答他的问题,莘茉甚至未曾给予他一个眼神… “好!好!哈哈…”百里骰翝血眸似有晶莹闪烁,他仰首大笑,笑声中满含了悲戚。 “不管你是离渊还是谁…我都不会输,不会输…”百里骰翝笑声愈发诡异,他周身妖力疯狂的朝手中煌灭剑涌去,面色逐渐苍白… 一阵诡异的光束自煌灭剑内升起… “不好!他在以身祭剑!快,阻止他!” 已有仙人看出百里骰翝的意图,立即大喊出声,拂幽闻言,仙力在掌间凝聚,抬手挥掌,却被煌灭剑汹涌而出的凶煞之气给挡住。 碧空骤然狂风肆虐,黑云沉沉压顶而来,猛烈的邪煞之气将百里骰翝团团围住,直至再也看不清身影。 “他在做什么?!”我惊呼出声。 竟能引得天地色变! 不论拂幽如何攻击,都无法破除这一诡异气象,天际黑沉似暗夜,夹杂了雷鸣之音,轰隆声一阵大过一阵。 “快!合力攻击妖王!待他血祭完毕,煌灭凶煞再无人可挡!” 弥漫的黑夜中顿时光芒闪烁,各色光彩的仙术均朝百里骰翝而去,但全石沉大海,不见一丝反应。 “嘿嘿…你们,都得死…死…”百里骰翝低哑的声音在狂风中撕裂,极度诡异。 猛烈的‘轰鸣’声阵阵,那风不知何时有了吸力,不断有修为低下的仙人被狂风卷入那诡异的光束之中。 我紧握着莘茉与小白的手,与风力对抗着,发髻已被吹散,不受控制的青丝风中乱舞,衣裙缭乱飞旋。 我微睁了眸子,朝拂幽望去,蓦地怔住… 黑沉如夜色的天际,我竟清晰的看见了他的眸子,温柔宠溺,却满含了绝望的爱恋… 我心一滞,不安之感在心底愈发扩大。 他微微勾了唇角,笑着道:“阿芜,我爱你。” “拂幽!” 我大喊出声,眼睁睁望着他投身狂风之中,入了百里骰翝以身祭剑的诡异光束内,心跳在这一刹那停止,我目光呆滞的望着这一幕…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二百零八章 结局 手机阅读 黑沉的乌云下电闪雷鸣,火花闪烁间呼啸的狂风陡然静止,适才仍自轰鸣的声音似是消失了一般,场面顿时凝滞了… “拂幽!拂幽!”天地间仿若只有我一人撕裂心肺的呼喊声在飘荡,声声泣血。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砰’!! 那凝结成一束的光晕猛然炸裂,压顶的乌云似是被炸开了一条缝,光线透过隙缝洒下,明亮而温暖… 夜色退散,众仙妖仰首目光紧紧盯着那一处,煌灭凶剑静静浮在半空,诡异的纹路覆盖了半个剑身,然那迫人心神的邪煞之气却消失无踪,此刻的上古凶剑仿若一柄普通的仙剑一般,静静漂浮。 而在煌灭剑一侧,百里骰翝瘫倒在地,血染白云,生死不明。 周遭一片寂静,众仙妖似是都屏住了呼吸,静默仰首,神色悲悯。 半空中,一玄色身形缓缓往下落,青丝在微风中微微荡漾,手臂无力的垂下… 我瞪大了眼眸望着那缓缓坠落的身影,睚眦欲裂,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泪流满面,心似是被狠狠攥着,疼痛欲裂。 飞身而起,接住那坠下的身子,他眼睑微颤着,薄唇轻吐了一句,“阿芜,不哭…” 缓缓阖上眼眸,仿若沉睡了一般,唇角微勾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脑中忽而闪过那一幕,拂幽的手在我背上轻抚,柔声安慰着,“阿芜,不哭…只要你想到的,我都会给你,哪怕…”话音模糊,我不曾听真切,然而,此刻那句话却清晰的浮现在了我心中。 我终于知道,拂幽的那一句,哪怕…是我的命。 “拂幽…你醒醒…”抱着他,缓缓落地,我手抚上他略微苍白的面容,轻唤着他名字,“拂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拂幽…” 他仍是静静闭着眼,不曾应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眼睑之上,却再也带不起一丝涟漪。 “拂幽…你答应过我的,你睁开眼睛,醒一醒好不好?你说过的,不再骗我的,求求你…睁开眼睛,拂幽…拂幽…” 然,不论我如何呼唤,他都不愿再睁眼看我,他不愿…再见我… 周围人影浮动,来来往往声音嘈杂,可我却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知道。 “蒂芜…” 我听到了莘茉的声音,她蹲下了身子,握住了我的手,眼眶泛红。 “莘茉…”我嗓音嘶哑,“拂幽还是讨厌我了,我知道…” “他没有讨厌你。”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睁眼看看我?他肯定是讨厌我了,我那么懦弱,那么自私,明明…最先违背承诺的是我,是我违背了生生世世的承诺爱上了离渊,可是他却不曾怪罪过我,一心一意的守护着我,可我呢?我只为自己的委屈不甘埋怨他,从未体谅过他,我甚至说…我恨他,我有什么资格恨他?” “蒂芜…”莘茉取出绣帕,轻轻擦拭着我的脸,樱唇微启,望了我面容,却又摇头叹息。 “丫头!你没事吧?!” 一袭白色长袍落入我眼底,我怔怔抬眸,瞥见了师父,茫然的眸子微动,一丝光亮在眼底乍现,“师父!” 师父蹙眉望了拂幽片刻,摇头沉叹,“终究是来晚了…” 我心一滞,泪水肆意,“师父,你能救他的是不是?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师父…” “非是为师不愿施救,只是以元神祭剑,魂飞魄散,即便是我,也无法将他救回。” “怎么会…” 以元神祭剑…拂幽…是要灰飞烟灭了么?比之被封印,更是残忍,这世间,再无拂幽了…是么?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略有些粗鲁的撕开了玄色衣襟,露出了白皙肌肤,心口的位置…一道疤痕尤为显著,可是,那嫣红的封印印记却消失了。离渊未曾醒,那印记…不见了,与拂幽一道,消失了… “他以元神祭剑,阻止了妖王,乃是为大道而死,仙界定会予以表彰,丫头啊…节哀…” “大道?什么大道?”我抬眸定定望着师父,“他为大道而死,大道可曾怜惜过他?师父你知道的,不是么?他生而魔胎,被父神所弃,魂魄被封印了数十万年,在不曾犯下滔天大罪之际便被定了死刑,如今…却为了所谓的大道而灰飞烟灭,他本无须如此,仙界众多仙人都不曾以身祭剑阻挡妖王,而他…却以元神祭剑…天道待他,何其不公?” 师父眸光一黯,长叹了一声,静默不语。 “我只是想让他好好活着,他答应过我的,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不要他用命来守护我想要的一切,我不要…不要…” 嘶哑着嗓音,我埋首在离渊心口,泣不成声。 “丫头,天命不可违…这便是他的命数。”师父声音低沉。 “师父…这不公平!就因为他是魔,就要承受这一切么?” 师父叹息着移开了目光,不忍与我对视。 我仰首,泪水沁入了颈项,心似刀割,低垂了眸子,望着离渊沉静的面容,“你说过不再骗我的,你食言了…我不会再原谅你了,不会!不会…” 我缓缓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顾师父与莘茉的呼喊,飞身而去… …… 庭院中微风袅袅,花香四溢,我仰躺于桃树枝干上,繁花堆砌如雪落,我微阖了眼,闭目休憩。 想想我蒂芜数万年的生命,从修得灵体至幻化人身,入了仙界,得一仙位,安然渡劫,成上仙…与离渊相恋,为他帝后,期间不曾守护苍生,亦不曾造福六界,反而惹下一众祸事… 妖界中,离渊为救我,以身挡剑,血染衣襟,重伤沉睡。南天门前,拂幽以元神祭剑,灰飞烟灭,这一幕幕,似是走马观灯一般在我眼前不断反复,整整一年…不曾歇息片刻。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也许这时候,离渊还未曾从沉睡中醒来。 我知道,当日的行为太过怯懦,在无法承受之下,我再一次选择了逃避。其实…我无法原谅的,不是拂幽,而是我自己,眼睁睁望着拂幽以元神祭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世间,再无拂幽了。 记忆中,那个笑声清朗略带狂肆的少年,总是爱耍无赖撒娇的少年,渴望温暖爱慕着我的少年…从此,只能存在在记忆里。 而我,此次,不愿再逃避了。 不论我承认与否,我曾执着的少年已经死了,可我爱着的那个清冷上神仍在沉睡中,他仍在等我回去… 一年,已然足够。 抬手张开五指,阳光自指缝投下,光线刺目,我轻眯了眼,缓缓坐起身,从枝头跃下,衣袂飞扬,带起粉瓣翩跹。 堪堪落地,稍一抬眸,便望入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淡淡清冷之色,映了满目锦簇花色与一抹绯色孤影。 我呆愣在了原地,嘴唇微颤着,却无一成调的言语,怔怔望着他,仍是初见时笔墨丹青细细勾勒的眉眼,俊美容颜之上,勾了浅浅笑容。 他薄唇轻启,嗓音淡淡,“蒂芜。” 我湿润了眼眶,扁了扁唇角,飞快跑了过去,撞入他怀里,“帝君…你来了…” 离渊拥着我,微凉的唇印上我额头,浅浅一叹,“是不是吾不来,你便不回?” “怎会!”我摇着脑袋,“我只是…想再过些时日,等思绪更清明些,再回去见你。” 离渊轻笑出声,“你这脑袋瓜,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一瞬瞪大了眼,挣脱了离渊怀抱,怒视着他。 离渊定定望着我,半晌才道,“拂幽一事,吾已知晓,他之死,怪不得你。” 闻言,我眸光一黯,良久不曾言语。他以赤诚之心待我,我却心系他人,不曾为他思虑过半分,这其中差异,我再也无法弥补,也无法释怀。 离渊嗓音温和,“蒂芜,无须愧疚,吾已将拂幽魂魄送入轮回…” 我猛然抬首,“你说什么?!” 离渊道:“拂幽以元神祭剑,魂魄卷入了煌灭剑之中,几近吞噬殆尽,吾醒之后,稍费了些力气,将他虚弱的魂魄救出,随后以神力温养,送入了轮回。” “拂幽还活着?”喜色染上眉梢,我嘴角一咧,笑容嫣然。 离渊不曾回答我的问题,只道:“历经百世劫难,消除魔性,得成正道。” 这样…也好。 “那你呢?伤好了么?” 仍记得离去之时,他满身的伤痕,血渍浸润了玄色长衫,如今,也不知好了没有。 离渊勾着唇角,“终于想起吾了?” 我微楞,讪讪一笑,脸有些热,伸手攥了他袖摆,嗓音软糯,“帝君…” 他摇头失笑,无奈的望着我,手抚上我发丝,“你啊…” “帝君还没回答我呢?” “无碍…” 离渊定定望着我,忽而缓缓俯身,墨染般的眸子深情而专注。 我勾着唇角,双手揽上他脖子,微闭了眼,迎上他微凉的唇,清冷幽香于鼻翼间萦绕,唇齿研磨,缠绵悱恻… 微风轻拂而过,粉瓣翩跹落在缠缚的青丝之上,隐隐花香缭绕,旖旎春光无限… 本书来自品&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