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的恶魔》 第一章 充满绿意的升平大学校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花儿绽放、蝴蝶飞舞,告知人们春天来到。 鸟儿比翼双飞,蝶儿成双成对,池塘里的蛙儿们甚至在玩叠叠乐,春暖花开的时节里,传递给人们一个相当明显的讯息——春天是个恋爱的季节。 升平大学是个校风自由、对学生的管束几乎等于零的学校;莘莘学子皆能在此自在地学习,无拘无束,随性地发挥潜能。 尤其是当学生们发现自己现今所学与兴趣大相径庭时,随时可以回过头来,选择自己有兴趣的科系;不像其它大学的学生,要转系还得经历许多的关卡,无法通过时,仍须屈就自己年少无知、信息不够充分的情况下所填选的系所,白白浪费四年光阴。 此学校的宗旨在于,只要学生自己肯用心,高兴念几年都可以,选修学分没有高标的限制。 也可以说,前途是自己的,就读大学的学生们年龄多半已经成年,要学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升平大学地处偏僻,校地幅员广阔,涵盖多种地形,包括山地、平地、溪泉、河水,甚至还有温泉呢! 学生们冬季假日最大的乐趣,便是三五好友呼朋引伴地相邀去泡汤。但实在也是因为这个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没多少娱乐可言。 而夏季假日没回家的同学们,只好爬爬山,或蹂躏果农们的成就——以偷摘水果为乐,当然,我们很乐观地相信,这只是少数同学的恶作剧。 在广阔的校园里,难免会有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处,如只有特殊日子才用得着的礼堂大楼后门、林地旁的一隅、异味四溢的厕所后方等等,升平大学占地相当广,这种地方尤其多。 一名女同学故意站在不是人烟稀少之处,那是花园的步道边,她轻垂着秀发,任微风轻拂,享受着路过的学子们赞赏及嫉妒的目光,显然她很习惯人们的注目,也很乐在其中。 经过的男生无不频频回头。 「喂!那不是国贸系的系花吗?」 「原来她就是国贸系的系花啊!好漂亮喔!」 「她不是今年新出炉的校花吗?」 「哎哟!这种事都是口耳相传的,谁知道真正的校花是谁,不过她真的好美啊!」 「是啊,如果她真是校花,也当之无愧。」 「这么美丽的女孩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是在等谁?」 「反正不是在等你。」 「你怎么这么说!」 「这是事实。」 「如果能让这么水的女人痴痴地等我,那我死也甘愿。」 一旁的女同学则十分不以为然。 「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的,听说她跟男人的关系很复杂,是个花痴耶!」酸味满溢的女声传出。 「对啊!我还听说有男同学为她闹自杀呢!」 「我也有听过,听说她还一点都不理那个自杀的男的哩,真是狠心。」 「听说她甩男人的手段很残忍。」 「还听说那女人水性杨花,男朋友一个换过一个。」女声语气中夹杂着羡慕、妒意及不屑。 「听说连某教授也跟她有一腿呢!」 人们不时交头耳语的声音,传到黎虹樱耳里,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脸上透露出骄傲。 不论那些人的评论是善意或恶意,都代表着她对他们的吸引力。 她知道自己貌美,也知道自己对男人的魅力,鲜少有她看上的男人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上回她才刚甩掉一个无三小路用的男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点骨气也没有,要不是看在他还满有钱的,会买一堆礼物送她,她还真不屑与那种呆头鹅在一起。 不过现在他钱都花在她身上,被榨得一滴都不剩,刚好给她一个借口把他甩了,谁知那家伙竟敢拿自杀来威胁她!那种没用的男人死了一了百了,少在那里吱吱喳喳的,要死就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好落得一乾二净,啧!还叫什么海君的,心眼小得像针一样。 花心英俊的、诚实木讷的、挺拔潇洒的,哪种她没玩过,只要能讨她欢心的她都爱。这回她想换个新口味,尝尝清纯型的。 在这无聊的大学里,若不多找点乐子,她怎么受得了? 「小、小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怯懦的呼唤声。 拜托,这种搭讪手法未免也太逊了吧! 这种货色她黎大小姐怎可能看得上眼?但为了维护她在男人眼中淑女的形象,她只好和颜悦色地拒绝,希望他能识相地自行离去。 「对不起,我在等人。」 不用问也知道那男人的下一句会是什么,反正温柔婉约的女子总要先说声对不起就对了,笨蛋也会明了这叫作拒绝。 果然,笨拙的男子摸摸鼻子,知趣地走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未掂过自己斤两的年轻男孩,都快将她的耐性给磨光了。 啐!怎么还不来? 她明明已经叫那个平日老爱跟在自己身边的没用跟班,不论资色与家世都跟她没得比的,是她爷爷部属的女儿——陈怡茵,代她去约今年除了她自己之外,最清纯可人的新生——航空系二班的佟伶,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黏人又没用的海君一副快发疯的样子,可真教天不怕、地不怕的黎虹樱有些心惊。 前几天她为了闪避那家伙,急忙躲进航空系大楼,仓皇间撞到了刚下课的佟伶,跌伤了她细嫩的膝盖,当她气得想发飙时,抬头竟看到一张几乎比自己还美的容颜。 不!他怎么可能比自己还美! 这永永远远都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大男孩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要漂亮! 突然间被比自己略胜一筹的美颜怔住,让她一时忘了撒泼,及时维持住她淑女的形象。 那种与她全然不同的中性美,教她心儿怦怦跳。 她努力摆出娇弱的模样,一副痛得滴落几滴清泪的楚楚可怜娇态,令佟伶不得不焦急地赶忙将她送至医务室。 正当她得意地以为果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逃得出她的手掌心时,佟伶见她被校医上完药,并无大碍后,竟拍拍屁股便走人! 一直被男生捧在手心呵护的黎虹樱,理所当然地以为佟伶会相当积极与努力地把握住这难得与她这天字第一号大美女相处的大好机会,会乘机请她喝个饮料,吃顿晚餐……等等,美其名为陪罪,实则巴不得跟她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万万没想到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已不见佟伶的身影。 佟伶是很有礼貌地同黎虹樱道歉,且已说明他待会儿仍有课,必须先行离开,是她沉醉在自己的想象当中,无法自拔,才会什么都没听到。 但这可令她黎大小姐深感受辱,心想非扳回一点颜面不可。 最好的方法,也是她最擅长的方法,套句男孩子们的说法,就是把上他,再将他甩了。 让他迷恋她,迷恋得无法自己,再将他狠狠地甩掉,让他的心碎成一片片,再也无法愈合,才能一消她心头之怨。 可她左等右等,等了大半天,还是见不到佟伶的身影。 奇怪,明明是约他四点整在花园步道第三棵木棉树下相见的。 这回她还很节制地只迟到十五分钟,以往她哪一次约会不是让那些男人一等再等,然后才以一副楚楚动人的美人姿态出现,哪个敢吭一声,就没了下次的约会。 而此时她竟破天荒地等了佟伶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耶!她这辈子从没做过这种事。 她等得心头的怒火愈烧愈旺。 佟伶的不愿出现就是表示他的拒绝之意吗? 向来只有她甩人,从没有人胆敢甩她。 内心怒焰狂烧,黎虹樱仍面带微笑地望向过往人群,只不过笑容不仅僵硬还带有恨意。 可恶!今日之羞,她绝对要佟伶加倍偿还! 远远地看见她没用的跟班陈怡茵走过来,现在的她正好满腹怒气没处发,黎虹樱以眼神示意陈怡茵跟她走。 *** 黎虹樱将陈怡茵带到没人会经过的废弃教室后,的一声,突地甩她一巴掌。 「人呢?」 黎虹樱简直……不!根本就是把自己当下人看待,陈怡茵愤恨地在心底想着,却不敢表现出来。 自从当初亲眼看到父亲卑微地要求黎明集团董事长黎天昊让她当他宝贝孙女的玩伴时,她就明了,父亲为了自己债台高筑而将她给卖了,心痛的感觉早在那时便已尝尽。 现在她心里剩下的便只有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黎家的人付出侮蔑她的代价,她发誓。 「我、我……」 啪!又是一巴掌。 「快说!我没耐性听妳在那边我啊、你的。」黎虹樱气焰高张的说。 这种情况要是被平时爱慕黎虹樱的男生们看到,恐怕会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时间完全不敢相信「眼见为凭」这四个字。 只能说黎虹樱在人前的伪装实在太成功了,连她人称「老狐狸」的爷爷——黎天昊也从未看过她这一面,还直以为她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宝贝,将她捧在掌心疼得要命哩! 她的劣根性只会展露在她认为对她不会构成威胁的人、事、物上,这等于是说,她根本把陈怡茵彻彻底底地瞧扁了。 「我早就找到他了,可是不论我怎么求他,他就是不肯来。」 黎虹樱伸脚踹了下陈怡茵的肚子。「我是何等人物,用得着妳用求的?」 「是,我有跟他说妳是——」 又是一脚,黎虹樱穿的可是有跟的皮鞋。「『妳』是妳对本小姐的称呼吗?」 陈怡茵痛得直打哆嗦。「是,我有跟他说是黎小姐想约他四点在那里见面,可是他直说他没空。」 「没空?就没空两个字?」 「是、是的。」 「妳有说是那天那位他不小心撞倒的小姐约他出来的吗?」 「有,当然有,我还告诉他小姐是今年国贸系新出炉的校花,让他觉得小姐会约他是他天上掉下来的好运。」 「谁要妳多嘴!」黎虹樱又是一脚踹向陈怡茵。 「呜……」陈怡茵痛得哀鸣。 「可恶!那个佟伶真的只有说他没空?」 「是、是的,我绝不会骗小姐的。」 「谅妳也没那个胆。」 黎虹樱愈想愈气愤,从没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子,也从没人胆敢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恶!佟伶,你绝对要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的! 愈来愈生气的黎虹樱,一径拿陈怡茵当出气桶,不停地用脚蹂躏她。 黎虹樱是个聪明人,要打人绝不会让别人看到,而被她打的人伤痕也绝不能显露于外。方才甩的两巴掌,她施力不重,不会留下痕迹,但相对的她下脚就非常地不留情,被她踹了好几脚的陈怡茵这两天恐怕会痛得难以入眠。 打得香汗淋漓的黎虹樱蓄足力气,打算踢上最后一脚,她的体力也差不多不足以负荷了,打人也是很辛苦的。 第二章 「小佟,今天雄哥生日,大伙儿要去唱歌,去不去?」岳冬生拦住上完课正要回家的佟伶。 大伙儿原本是想喊佟伶为小伶的,因为佟伶强烈抗议这称谓太过女性化才作罢,其实小伶比较适合佟伶纤细的外表,不过没人敢当着佟伶的面这么说,怕他翻脸。 因为佟伶是个直率又单纯的人,情绪表达比较直接,他翻脸的时候可真是吓人,令人意想不到,平日温和的人,生起气来竟那么可怕。 事实上,只要不特意去踩他的痛处,要他翻脸也是有些困难的。 「我能不去吗?」 岳冬生口中的雄哥是指蒋雄,是佟伶有次被小混混围住勒索金钱时,替他解危的人。 其实那些小混混原以为佟伶是女的,才堵下他,但在发现他原来是个男的之后,仍不放他走。他们意欲为何,这可就得问那些小混混了,但单纯的佟伶只直觉地以为他们是为了钱。 后来佟伶发现,原来蒋雄是他们系上的助教,才二十七岁,可算是年轻有为,因为这份因缘际会,佟伶与他的朋友便和蒋雄愈混愈熟。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佟伶一脸倦极地看着岳冬生。 「你知道吗?我可是奉命务必将你带到场,否则会被格杀勿论呢!」 佟伶被岳冬生夸张勒颈的动作给逗笑。 「哪那么夸张,看来你是觉得人生无趣,活着嫌烦,想早日看看另一个世界的 风景,我还是成全你好了。」 「哦!不!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岳冬生军膝跪在佟伶面前,死命拉住佟伶的手。 「大人!大人!佟大人!」什么叫作男儿膝下有黄金,年少轻狂的岳冬生全不 当一回事。 岳冬生唱作俱佳地附上眼药水当泪水,引来不少同学行注目礼。 佟伶真是被他这位新交不久的同学给打败了,真没看过像他这么夸张又不顾场 合的人。 「怎么了?」另一位与佟伶近来私交不错的同学——罗四维被这出戏吸引过来。 「佟大人不想去雄哥的庆生会,呜……」 「啊!我又没说——」 佟伶连忙否认,却被罗四维给打断。 「佟大人,这怎么成,我们会被雄哥给宰了。」罗四维连忙架起佟伶的右手, 「冬生,你还不快架住佟大人的左手。」 「是!」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架着佟伶往校外走去。 *** 「喂!等等!喂!」佟伶极力挣扎,被架着走出校门实在太丢脸了。 「抗议无效。」一左一右的臣子们,异口同声地开口。 「怎么啦?谁敢欺负我们家的小佟?快说,我帮你报仇。」蒋雄对佟伶说。 「你们一定要叫我小佟吗?听起来好象小孩子。」 佟伶不甚喜欢自己的外貌,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又长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到现在还有人认为他是高中生,甚至还有人误认他是国中生,还好这种瞎了狗眼的人并不多,但也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其在被这名充满成熟男子气概,身材壮硕的蒋雄叫唤时,更像小他一轮以上的子侄辈似的。 「叫你小佟有什么不好?这表示我们对你的亲切,不然,你也可以叫我小雄,不过可能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佟伶也觉得小雄这个称呼,实在与蒋雄虎背熊腰的外形不符,因而露出笑容。 蒋雄乘机问道:「怎么了?心情好象不太好。」 「没什么,只是睡眠不足,很想回去补眠而已。」 「你这样拼命打工,会累坏身子的。」 「不会啦,只是这几天忙着赶报告,而且我已经成年,不想再向家人拿钱。」 蒋雄发现佟伶家里好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意思过问。 今晚他必定也是看在他的份上,向打工的地方请假,才得以出席,可是做朋友的他看他这么辛苦,不免感到心疼。 佟伶是他们心中的宝,瞧他那细致出色的外貌,体贴温柔的心思,任谁都会舍不得让他吃苦的。 他们这群没有女友的大男孩们,把佟伶当成女孩子来疼,相信在将来有女朋友以后,这份心情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那你要不要先回家?」 「可是我才刚来,这样对雄哥你不好意思。」 「你当不当我是你朋友?」 「当啊!」佟伶理所当然地答道,觉得蒋雄的问话真是多此一举。 「那你还跟我计较那么多?去,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你就先回去,好吗?」 「嗯。」佟伶原本仍有顾忌,但他眼皮真的快合上了,只好接受蒋雄的好意。 蒋雄与佟伶一同走至摆满食物和酒瓶的桌旁。 「什么!?小佟要先走了?」 「不准!不准!」一群人直嚷着不准。 「你们就看在小佟那黑得都可以挤出墨汁的眼袋上,放他一马吧。」蒋雄替佟伶说情。 「好吧。」岳冬生答应得甚是委屈,他拿起酒杯斟满酒,「不过要喝完这杯才可以走入。」 自从他们发现佟伶喝醉酒的怪癖后,一有机会,总会设法灌他多喝一点。 佟伶酒量不好,二杯黄汤下肚便醉醺醺,变成一只标准的无尾熊,专黏在别人身上。软玉馨香在怀,谁人不爱? 而且届时佟伶被酒气酿得双颊酡红,眼带润湿的媚笑时,非常诱人,有时还会令同样身为男性的友人们忍不住心动,这些人就爱看这时的佟伶。 加上佟伶酒醒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蠢里,这为他那群朋友们带来更多可以逗他的把柄。 「喝!喝!晦!」一群人不停地鼓噪着。 「寿星代他喝,够意思吧!」 就在蒋雄拿起酒杯正要喝下时,佟伶一把抢过杯子,一口喝完。 太烈的酒,呛得他忍不住咳个不停。 「咳……可以了吧?咳……那各位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祝你们玩得愉快,拜拜。咳……」 「小佟,你可以吗?」蒋雄不放心地在佟伶略为不稳地走到门边时唤住他。 「雄哥,你放心,才一杯而已,我还撑得住。」 「可是……」 「放心,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又不远,而且你这个诗星也不好离席吧!」 蒋雄想现在才晚上十点,而且佟伶住的地方虽然偏僻了点,但离这儿步行也才约十几二十分钟,「好吧,自己小心。」 「嗯,拜拜。」 佟伶一关上门,才发现他已分不清方向,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令他站不住脚。 唉!想不到自己酒量变得这么差。 空腹喝酒,酒气上得快,最容易喝醉,佟伶原是不知道的,但在发觉自己的异状后,他相信自己下次会学乖的,但这次怎么度过? *** 拖着长长的影子,映着昏黄的街灯,越过蜿蜒小径,佟伶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不知怎么着,竟也让他摸回自己租赁的房门前,他手拿钥匙,摸索了老半天,终于让他开了门。 忽地,他看到一名全身黑衣、畜着一头乌黑长发的男子,立于斗大的房间中。 「对不起,我走错了。」 平常佟伶应该很熟悉的房间,此时却染上不同的色彩,不,应该说原本属于他的颜色,现在全变成一片黑,这让他以为自己走错房间。 他终于有楼友了吗? 被酒气醺得茫茫然的佟伶关上房门,返到门外。 以仅存的一丝丝极不清明的心智,经过多次确认门上挂的号码牌后,「咦?没错啊!这是我的狗窝!如果这真的是我的狗窝,那刚刚那个人又是谁?」 此时,喝醉酒的佟伶,没多想对方会不会伤害自己,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又打开门,「咦?人呢?」 怎么不见人影? 「我果然是醉了。」佟伶有些纳闷地转过身,再度关上房门,打开灯,让室内光亮乍现。 「啊!」转身欲走向床铺的佟伶被突然闪现的人影给骇住,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啥反应。 黑衣客似乎觉得他呆滞的拙样很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似乎很惊讶自己竟会笑出声。 「啊!你会笑!我还以为这是我的幻觉呢。」 黑衣客对佟伶伸出手。 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佟伶又呆望了许久。 哦,对方可能希望他也伸出手,于是他伸手握住黑衣客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吗?」 佟伶任他牵着自己,往房内走去,脚步一个颠簸,在他亲吻地板前跌进一个陌生却又十分舒适的拥抱,他就这么将黑衣客压在床上。 好凉!他的体温比较低耶! 此刻,因酒精面体温升高的佟伶,非常喜欢这适时的凉意,加上如草原般清冽的味道,他好喜欢!佟伶像只小猫般,不停地在黑衣客怀里磨蹭。 「嗯……好舒服!」佟伶似小猫般不由自主地咕哝。 过了好一阵子都不再有动静的佟伶,让人以为已经睡着了,却忽然又冒出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没得到答案以前他就是不肯死心。 「闇已。」 「闇已,你的声音好好听喔!再多说一点话嘛!」佟伶缠着他,一定要他再说些什么。 「你这个酒鬼,真缠人。」 「再说。」 「你要我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 「你再巴在我身上,我就把你剥光。」 「嗯……再多说些……」 被威胁的对象没有自觉,仿似小猫找到舒适的窝似的,还不时地发出舒服的咕哝声,更往他怀里偎去。 佟伶被闇已的衣角扎得有些不舒服,干脆扯开闇巴的前襟,贴到他的胸膛上,感受那温暖的体温。 第一次遇到有人竟这么黏他,还敢剥他的衣服,闇已觉得很有趣。 「你真的不怕我把你的衣服全都脱掉?」 耳边传来佟伶平稳的呼吸声,敢情他把自已的说话声当成催眠曲? 真敢啊!这家伙。 *** 闇冥界皇室四公子———闇已,是五名皇子中被公认最无情无欲者。有传闻说其实这名皇子根本就没有心,空有一身高强的魔力,却不哭也不笑,甚至连话也不常说,像根木头,没有任何人敢与他亲近,他也不主动亲近任何人。 事实真是这样吗?当事人闇已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他,再难听他也不在意。那些传闻不会令他情绪起波澜,所以又何必浪费气力去愤怒或澄清呢? 不过,大多数人都因为惧怕他的魔力而与他疏远。 这日,闇已忽觉日子过得无趣极了,想到另一个世界瞧瞧,便任自已随着时空飘流,来到这称为人间的地方。 他曾到过这里一次,当时是为了找他久未连络,与他只有一半血缘关系,魔力却跟他差很多的小弟——闇晓星,为此,他在「水镜」中寻了许久。 闇冥界的皇室成员常因自已能力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觉得日子过得没趣。 对他们而言,一切得来太过容易,很难懂得去珍惜,所以他们族中年轻的成员常常四处飘泊,在闇冥界里流浪,或至别的世界开开眼界。 而现在闇已就是因为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聊,才又跑到人间来,他上次停留的时间是短了点,因为他不想打扰人家恩爱的时光。 上回他来的时候已摸清人类的一些习性,这回想必会更得心应手,一回生二回熟嘛! 当他在人间游荡时,一名女子强烈的呼唤钻进他的脑际,扰人得很,于是他一时兴起便响应了那女子的呼唤。 他知道闇冥界里有些特殊癖好者喜欢收集散发着不同色彩的光球,也就是人类的灵魂。不同的人类,有不同的光泽,闪耀着不同的光辉,众多的光球一起发光时,的确炫目。 那些有收集光球癖好者,会与人类订下一些不成文的契约及游戏规则,简单的说就是「施与受」的条件。他们若帮人类做什么,人类就必须回报给他们些什么;帮人类达成愿望,人类就必须付出灵魂作为代价。 虽说以他们的能力,想白拿也不是难事,但自尊心高傲的闇冥界人,不耻这种不劳而获的行径:当然,也会有例外者出现,但那毕竟是少数。 闇已一响应那位名叫黎虹樱的女子的呼唤,那名趾高气扬的女子立刻要他代她惩处一名叫佟伶的无礼男子,她要他生不如死,要亲眼看着他受尽折磨……等等。 闇已忍受不住黎虹樱不停咒骂的尖锐嗓音,不待她说完,便化成一阵烟雾,从她眼前消失,随即好奇地来到她所讵咒的对象——佟伶的家中。 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被一名女子恨得那么深,许许多多的臆测掠过脑海,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倍受诅咒的男子,竟是个看来弱不禁风,对谁都无害的「小可爱」!? 看到自己时呆若木鸡的可爱德性,竟教他笑出声来。 之前他几乎是不笑的,更遑论笑出声,所以他确实对此倍感惊讶。 在察觉自己的行动前,他已经伸出手,仅在那儿,收回来也不是,继续停在空中也不是。 在他破天荒的感到犹豫时,他的手被一只柔嫩的心手握住,那是只比他的手小很多的柔美。 他下意识地握紧它,仔细感受它在手心的滋味。 因为心疼他跌跤时可能随之而来的疼痛,他抱住了他。 心疼?想不到自已也会有这么织细的情感。 闇已发现这个名叫佟伶的男子,引导出数个他不熟悉的自己,让他不禁对他感到十分感兴趣。 他决定了,在他搞清楚自已异常的反应前,他是不会离开这名男子的;当然也包括保护他,让他不受其它族人的伤害。 因为难保那个女人在看他毫无动静后,不会再找其它帮手。 「嗯……」 怀中人略不舒服地呻吟出声,闇已正在摸他的眼睫毛,因为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那么长的睫毛,他一直很好奇它仍是不是真的。 第一次看到的长睫毛是他难得见上一次面的二哥的,不过他可没无聊到以自已的生命为代价,只为了确认它们的真伪。 佟伶抗议似地更往他怀里钻去。 唉!戏耍睡着的人实在有些没趣,闇已想看他醒来后的样子。 为了不让这可爱的小东西醒来后完全忘了自已的存在,以及自已能在这儿待得更久些,闇已决定他该施点魔法…… 第三章 春天,却有一道寒流来袭,少见的太阳晒得人暖呼呼的,教人一点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一伸出棉被的手,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又缩了回来,这实在不是个起床的好天气。 春天,好个睡觉天! 此刻,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 噢!味道虽香,但请不要一直扰人清梦好吗?佟伶半梦半醒的脑袋瓜子乱轰轰地,四肢百骸酸痛得直要他的小命。 香气搞得他宿醉的身体,更加恶心想吐。 「起床了,小懒虫!」 昨夜不停在他梦中回荡的好转声音,犹如天籁般再度响起,那美妙的声音镇住了他的头痛。 「嗯……再多说点话……」 咦?佟伶到底醒了没?怎么从昨夜至今晨都一直要他说话呢?他不多话的。 「再说啊!」 「你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好。」 「为什么? 「那还用问吗?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这么说来,你是爱上我的声音啰?」 「嗯。」佟伶未加思索便应道。「如果你能唱首歌,那就更好了。」 「我不会唱歌。」 在这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再会睡的人想必也该逐渐清醒。 「哇!你是谁?」佟伶面露惶恐。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这个陌生人怎么会往他房里?惨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明闇已,这句话你昨晚已经问过了。」 「不、不好意思,昨晚我意识不清,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看在你那么诚恳地央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好了。」 佟伶气愤地看着对方一副很跩的样子,要不是他真的不记得了,怕自已昨晚做了什么糗里,否则哪容得下这号人物在他的地盘上这么嚣张。 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和平主义者。 「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还用得着问你吗?」佟伶焦急万分,生怕自已昨晚真的曾铸下无法挽回的大错。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再不说,我也不想再坚持虚伪的礼貌了,送客!」 他现在无暇惹麻烦,既然问个问题也这么多条件,那他干脆别问好了,反正不知者不罪。佟伶有些违背本性的以驼鸟心态安慰自已。 「唉!你别那么心急。」闇已手拿盛满食物的托盘,递同他,「你先吃完再说。」 「我不想吃。」噢!他真的开始反胃了。 「你不吃,我就不说。」 呜……佟伶只好忍住胃的翻腾,一口一口地进行鸟食般的动作。他终究还是想知道答案。 「依照你这种吃东西的速度,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听到你想要的答案。」 听到他这么说,佟伶于是狼吞虎咽地吃着满盘的食物,吃得有点食不知味。 这种吃法,真是浪费了闇已隔空移来的大饭店美食。 「咳……咳……」 果然,吃太快的结果就噎着了。 闇已适时地递上一杯果汁。 「咦?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佟伶突地噤口,心想这人跟自已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喝什么果汁,所以这一定只是巧合罢了。 「啊!太好了,原来你跟我一样也喜欢喝葡萄柚汁呢!」闇已高兴地说。 闇已刚到人间时,尝过很多人间的食物,第一次喝到这种又苦又甜的古怪液体时,差点很不雅地当场吐了出来。 为了不辜负主人晓星的好意,他只好勉强将它喝完。可是后来他愈喝愈上瘾,从此以后,只要做在晓星家叨扰时,总不忘餐后喝上一杯。 发现他人和自已有一样的嗜好时,闇已竟异常地感到兴奋,因为对象是他的关系吗? 他觉得现在的自已赏在与平日大不相同,怪哉!怪哉!他何时变得如此多话? 他在闇冥界时,有时一整天说不到一句话,也很少有人会主动过来与他交谈,晓星老爱笑他有点自闭。 而且闇冥界又大,有时连着好几天碰不到一个人,也不觉得奇怪,自已亦鲜少想要出门找朋友,这也许是他话不多的缘故吧!闇已这么想着。 佟伶赶紧吃完整盘的食物,将筷子放下,「我吃完了。」并马上接着说:「你快说啊!」 闇已故意放慢脚步拖延时间,他就是喜欢看佟伶焦急的模样,那可爱的表情真是令他百看不厌。 果不其然,等他慢慢地跛回床边后,佟伶已经满脸不耐烦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知道,自已再怎么醉也不可能会铸下多大的错误。佟伶心里甚是安慰。 「不过是你在喝醉后脱我的衣服,我们抱在一块儿睡了一晚而已。」 「什么!?」佟伶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已。他的确有些衣衫不整,裤子的拉炼开了些,衬衫皱得像一团梅干菜,见状,他赶忙将衣服拉好。 「你……你说、说什么!?」他曾经由朋友口中得知,自已喝醉酒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举动,但不是只会巴着人不放而已吗?难道朋友好心地语多保留? 「你说话怎么变成这样?昨晚你『强压』我上床时,命令我的话可是像连珠炮似的未曾断过呢!」 是啊,昨晚他在央求他多说些话时,语气可是一气呵成的呢! 「真、真的吗?」他真的饥不择食到将一个男人给…… 虽说他真的长得很帅,拥有一切他所欠缺、所渴望的外貌,可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该…… 「当然是真的。」 佟伶的脸一下子刷黑,罩上一片乌云。 「我们昨晚真、真的抱在一起睡?」 「是啊,而且你抱我抱得好紧,害我现在全身都很痛呢!」 佟伶抱着他一整晚,害他连翻身都不敢,生怕会吵到他,又怕他喊冷。所以现在的自已,全身僵硬、肌肉酸痛。 「会、会痛?」 对了,曾听人家说过,第一次交欢时,是会疼痛难耐的。 「是啊。」 惨了!不管对方是女是男,既发生亲密行为,不管是不是第一次,他都有义务要负责的。但对一个大男人,佟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负这种责任。 「对了,我没地方住。」闇已不想住在小弟那儿,晓星的另一半每回一看到他,总是让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已是不受欢迎的。 虽然晓星必定会很乐意收留他,但他可不想一天到晚挨别人的卫生眼,而他暂时又想留在人界…… 「那你就住在这里吧。」啊!直觉地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真想改掉自已说话常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他就是说话太直接了,才会常不小心得罪人,他是反省过了,可惜成效不佳。 佟伶轻斥自已,怎可二话不说地就邀请一个陌生人在自已屋里住下,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真的?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 佟伶看他那副高兴的模样,想反悔的话更是说不出口。算了,反正他也得为昨夜的事负责,就当眼前这个人在找到住所前的安居是自已的责任吧! 佟伶点点头表示闇已真的可以住在这里。 「我待会儿就去打一副新的钥匙,对了,你叫……」 「你果然还是将我的名字忘掉了。」 闇已一脸哀怨的说,令佟伶更加内疚。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次,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忘掉的,我保证。」 「我明闇已。」 「咦?有这个姓啊!好少见。以后我就叫你阿已,你就叫我小佟,好吗?」 这么俗气的叫法,令闇已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就这么说定了。」 事情竟如此成了定局,闇已心想,要是哪天被晓星听到自已被叫作阿已,一定会笑破他的肚皮。 不过往后他就能亲密地叫佟伶为小佟了,如此一来也许值得。 「阿已,你有什么行李要搬的吗?要不要我帮忙?」 唔……被叫「阿已」真的很俗气。 闇已开口:「小佟,不用了,我没什么行李要搬。」 是啊!阿已果真很穷,不然也不会落得没地方住,就当他是在负责,顺便做善事好了。 这么一想,佟伶也就愈来愈能接受从今以后他就要多一位室友的事实了。 「那我要去上课了。」 「我跟你一起去。」 「啥?」 「我刚转学到你们学校,从今天开始上课。」 *** 佟伶看着坐在他身旁与他一起听课的闇已,知道待会儿下课,他一定会不得安宁,因为已经有好多好奇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舒畅。 昨儿个跟他一样宿醉的家伙们,也忍住头痛偷偷地想打探「隐情」。 拜托!哪有什么隐情,他也是刚刚才晓得的。 还好今天只有下午二堂课,老师又舍不得休息,钟声一响,他早点开溜就是。 钟声一响,佟伶连忙转头对闇已说:「阿已,钥匙先给你,我急着去打工,拜拜。」 「喂!」 佟伶一溜烟便不见人影,闇已只能对着他消失的方向空唤。 依赖惯法力的他,还有点记不得路,如果用魔法是一转眼便能回到佟伶租赁的房子,但这里是人界,他想入境随俗,不想引人侧目。 一堆人拦住了他想追上佟伶的去路,七嘴八舌地丢出一大堆问题,害他有听没有懂。他只好使出魄力,大喊:「停!一个一个慢慢来。」 一群人只好暂时住口,派出平常与佟伶交情最好的岳冬生代替众人间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不能直接问最想知道的事,这是说话的技巧之一,岳冬生谨记所学。 「我叫闇已。」 「你是转学生吗?」 「是的。」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转来?」开学好一阵子了,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转学? 「家庭因素。」闇已还没想到借口,只好含糊带过。 「你和小佟是什么关系?」岳冬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原来大家都叫佟伶为小佟,这不是他独享的权利,闇已有些失望。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这句话在人群里造成不小的骚动。 「等等,我去过小佟的房间,那里不大,而且只有一张床,那、那你睡哪里?」 「我们当然睡在同一张床上。」闇已说得理所当然。 难不成要他睡在冷冰冰的地上吗?他才不肯,而他更舍不得让小佟睡在地上。 「啊——」女同学们兴奋得尖叫。 岳冬生问不下去了,佟伶是他们心目中的宝贝啊!他有些害怕知道实情。 班上自称小女子三人组中的黄雅惠终于逮到发言的机会。 「那你们是抱在一起睡啰?」黄雅惠笑得有点邪恶,她拐个小弯问出所有人心里最想知道的疑问。 「是啊。」 「拘传很紧吗?」 「是啊。」昨晚每当他想移开一点,佟伶就会喊冷,所以他只好乖乖地任他抱着。 他们怎么问个没完,他还想去追佟伶呢! 「啊——」女生们又开始尖叫。 她们好吵喔!难怪佟伶方才溜得比谁都快,闇已后悔自已没有马上跟上去。 「走吧!你刚转来,对这里的一切一定很不熟悉,我们带你四处走走。」 「不……」 这群人根本不接受别人的拒绝,在他们的簇拥下,闇已开始了他在升平大学的生活。 *** 晚上十点多,佟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慢地步行回家。 他没有可以代步的交通工具,也不喜欢坐公车,因为他会晕车,所以他都尽量找步行便可以到达的打工地点。 还好依他们学校而形成的小城镇,占地并不大,能让他打工赚钱的地方也都不会太远。 朋友常笑他这个人只有当穷人的命,坐车晕车,坐船晕船,搭飞机也晕机,只能骑脚踏车或摩托车。 既不能坐昂贵的轿车,也不能坐头等舱,更不能搭乘豪华邮轮好好享受一下贵族的生活,不然只会落得晕得半死的下场。 记得以前他好不容易存够了钱,可以参加毕业旅行时,在晕车药效果不佳的情况下,他在车上都是呈现半昏睡状态,下了车才能再度活过来。所以下车后听同学说沿路风景有多美,他都无缘目睹。 他偶尔会不是很认真的自嘲,果真他只有当穷人的命。 突地,脑海又闪过已经盘据脑中一整天的人影。他以后就多一个室友了! 过惯一个人生活的他,说真的还真有点不习惯呢!不过答应别人的事就必须办到,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他认为这是做人的原则之一。 经过蛋糕店时,佟伶不禁买了些小糕点,他想意思意思庆祝一下他们同住的第一天。哦,不!是第二天。 一想到有人在家等他回去,佟伶不禁加快脚步,步履也轻松许多。 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还真是久违了。 第一次进自已的房间还要敲门,感觉真有些怪怪的。 叩!叩! 没响应,而且门也没锁,奇怪,人呢? 走进房间,佟伶看到闇已趴在床沿睡着了。 怎么回事?这么累的话,为什么不上床去睡呢? 佟伶所造成的轻微窸窣声响,吵醒了以不良姿势打盹的闇已。 「小佟,你回来了。」 闇已欣喜之情表露无遗,让佟伶有一种回家的温暖,那是一种好久不曾拥有的感动。 「阿已,你怎么一副很累的样子?」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闇已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埋怨。 「我害的?」 这话颇值得玩味。 「要不是你开溜得太快,同学们也不会死命缠着我问东问西的。」 佟伶就是见识过那小女子三人组的威力,才趁早逃之夭夭。 话说佟伶刚入学时,就不幸地挑中最不该挑的座位,一不小心坐在那三名自称小女子三人组的身边。 第一堂课,他便被她们缠得被老师列入黑名单,因为一整堂课他都被逼得不停的说话;不理她们,她们就会使出一堆怪招,让他非答话不可。比如说在课堂上大叫他的名字,也不管老师在不在场,她们不想要脸,他想要啊! 还好后来又熟识了岳冬生、罗四维等人,可以帮他转移那三名小女子的纠缠,否则他根本无法上课。 认识久了,她们也就不再对他感到那么「新奇」了。 佟伶对这点很不满,他又不是什么珍禽异兽,什么「新奇」?真教人有些生气。不过他也明了这班小女子没有恶意,只是好玩罢了,因而他也没放在心上。 据那小女子三人组——黄雅惠、黄娜娜、黄秀芬二一人所言,她们从没看过哪个男人可以美成那样,竟然比身为女人的她们还美,所以她们当然觉得很新奇,当然要好好把握可以跟他接近的机会。 想当然耳,佟伶对这番说法嗤之以鼻。 「那是什么?」 闇已望着佟伶手里拎着的东西。 「红豆派。」 看到佟伶打开包装后的物体,闇已高兴的说:「哇!蛋糕。」 对他来说,这种圆圆、香甜气味四溢的东西,一律称之为蛋糕,旁人也懒得纠正他,反正也差不多。 「要庆祝什么?」就闇已对人早的认知,这种甜食通常是为了某种快乐的原因而出现的。 闇已这一问,令佟伶突地羞红了双颊,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没、没什么,只是想吃而已。」 原本专注于美食上的闇已被佟伶怪异的音调吸引了注意力。 「你脸红了,为什么?」 闇已盯着佟伶的脸,表情非常疑惑。 「看什么!」 可恶!察觉到自己的脸不争气地愈来愈红,于是他的口气也变得很差,但一直盱着他看的人却丝毫不介意。 闇已想了一会儿,骤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要庆祝我们从今以后开始同居。」他为自已的聪慧及佟伶的好意,笑得嘴巴都快冽到耳边了。 「什么同居!?」佟伶深觉自己有义务纠正他的说法。「不是同居,是同住才对。」什么同居,他们又不是情侣。 忙着吃红豆派的闇已口齿不清地说:「可是雅惠、娜娜、秀芬她们都说我们这叫作同居,还送了祝贺我们的礼物。」 才一个下午而已,他就跟她们混得那么熟,还熟到直呼对方的名字!佟伶对自已竟为这种小事吃味而感到诧异。 佟伶回神后问:「什么礼物?」 闇已从纸袋中拿出一条类似药膏的软管,「我实在不知道这东西是做啥用的,问她们也不说,一群人就只会冲着我直笑。好不容易她们才肯告诉我,说问你就知道了,小佟,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佟伶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差点没昏倒,红云飞上他的俏脸。 「小佟,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 「你是怎么跟他们说我们的关系的?」 「没什么,照实说啊。」 「照实说?」 他该不会也把他对他不轨的事也……也说出来了吧? 佟伶仍持续误会中。 「对啊,我说从今以后我会住在你的房间里,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抱在一起睡觉而已。」 呜……这么说他们可能都以为他们俩是…… 天啊!他不该留闇已一个人单独面对那群财狼虎豹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明天就等着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吧! 他知道同性恋目前仍不见容于社会,不晓得他们的八卦明天会不会被传得满天飞,不晓得明天要承受多少恶意的目光…… 唉!教他怎能不叹气。 他在青春期时即察觉自已对异性并没啥兴趣,但他对同性也没有兴趣。所以,他为自已下了个结论,就是当他察觉到自已爱上某人时,看对方的性别,便会知道自已的性向到底为何,因此他也就不急着找寻答案。 想不到在他还没搞清楚前,就已经被挂上同性恋的牌子,佟伶有一种无诘问苍天的感叹。 「你不吃吗?」 看到闇已一脸无辜,佟伶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没有。」 算了,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之一,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烦恼那么多有啥用,倒不如吃掉眼前的点心,睡个好觉比较实在。 从小至今发生过那么多事情,如果他没有这种能将最坏的消息瞬间拋诸脑后的大而化之性格,他可能早就疯了,不会等到今天。 「很好吃。」闇已小心翼翼地说。 「嗯。」佟伶恢复开朗的表情,放宽心地与闇已一同享用女孩子最怕的高热量消夜. 第四章 「早,肚子饿不饿?我有多买早餐喔!」 一向习惯提早到教室上课的罗四维,给了佟伶及和他一起来上课的闇已一个大大的微笑。他早到教室的理由,不外是为了坐下来多吃点东西。 罗四维圆滚滚的体型,自然不是一日造成的,他吃的一向比别人多,而且特别容易感到饿;如果有人觉得饿了或是嘴馋,找他一定没错。 除了他手上提的食物外,他的书包里还放有许多零嘴;别人书包里装的是上课用书,而他的则多半是吃的。 罗四维看到佟伶对他的话不但没有反应,还猛盯着他瞧,他转过头对闇已悄悄问道:「小佟他怎么了?」 闇已还来不及说什么,一道声音就自门口传来。 「早,我就知道,既然来不及买吃的,就别买了,找你就对了。」 岳冬生觉得很奇怪,为何罗四维今天没像平日一样,极力反抗,不让他轻易得手?他不禁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咦?小佟,你怎么了?」连岳冬生也觉得佟伶呆呆望着他们的样子很奇怪。 须央,两人各自在脑海里得到相同的结论,异口同声地道:「阿已,一定是你欺负我们家小佟,饶不了你!」 两人一涌而上,一个从后方箝住他的手,一个掐住他的脖子。 「啊——」甫进教室的小女子三人组,改不了尖叫的毛病。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阿已!」黄雅息率先发难。 「而且还二对一,不公平!」黄娜娜续道。 「对啊!阿已才刚转学来而已,你们怎么不看在小佟的份上多照顾他,反而还——」黄秀芬的话被岳冬生打断。 「我们就是为了替小佟报仇啊!」 「就是啊,不然小佟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一定是这小子害的。」罗四维更用力地掐住闇已的颈子。 不过任凭这两人如何用力,闇已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眼神则专注于他在意的人儿。 「哎哟,小佟,你倒是说句话呀,不然阿已会被他们整死的,咦?」黄雅惠伸手在佟伶的眼前挥了又挥,佟伶还是没啥反应。 「他真的很奇怪。」小女子三人组互望了下。 「我有法子。」黄娜娜得意地说。 「什么法子?」黄雅惠问。 这下子,大伙儿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 「你们看就知道了。」 黄娜娜嘟起刚补完口红的红艳嘴唇,慢慢地靠近佟伶。 「喂!妳不要残害我们家的小佟!」看出她的企图的岳冬生,因为要抓住闇已的手而分不开身,只能穷嚷嚷。 黄娜娜瞪了他一眼,继续靠近佟伶。 小佟若再不醒来,那她就赚到了!嘿嘿嘿,她等这天已经等很久了,能吃吃小佟的豆腐也挺不错的。 黄娜娜一身成熟女人的装扮,让人以为她是老牛吃嫩草。曾先工作二年再回来重孝的她,最多只大佟伶三岁。 若是让她听到有人敢叫她「老牛」,她肯定卯起来跟那个人没完没了。她在一群「小」同学里,特别在乎自已的年龄。 就在她快得逞时,闇已甩开压制他的人,冲到佟伶身旁,让黄娜娜只能亲到他捂住佟伶嘴唇的手背。 「啧!到嘴的肉飞了。」 闇已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但他就是不愿看到别人吻佟伶,绝对不可以! 他紧紧抱住佟伶,将他护在怀里,生怕黄娜娜魔掌又伸了过来。 「这么怕别人抢走你的宝贝,那你为什么还欺负他?」岳冬生用甩被闇已用力甩开的双手,仍隐隐作痛,他不禁甩了又甩。 「我真的没有欺负他。」闇已辩解道,他也不知道佟伶是怎么了。 「咦?你们看!」黄秀芬注意到佟伶的异状。 大伙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佟伶抖动的肩膀,似乎在哭;闇已心疼地想抬起他伏在自已胸前的脸,想知道究竟何事惹他小伤,但佟伶却更抱紧他,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脆弱。 「小佟!小佟!你到底怎么了?」闇已慌得人都乱了,「是我不小心惹你伤心吗?」 虽然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但若能让佟伶高兴,要他道多少次歉他都愿意。 但佟伶仅是偎在他怀里,摇摇头不说话,他也怕声音会泄漏他的软弱。 黄秀芬是众人中唯一还保持冷静的人,她开始觉得应该已经上课了,为何都没有其它同学进教室而感到纳闷。但幸好现在没有其它同学在场,否则佟伶定会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我啰?」 其它人虽知佟伶不是个会记仇的人,也不是会对小事挂心的人,但今早这情形令他们不安。 佟伶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小佟,你要是再不说,就是将我们大伙儿当外人,这让我很生气。」 小女子三人组里年纪最长的不是黄娜娜,是黄雅惠。她已经结婚,在家当少奶奶的生活让她感到无聊,于是她又回来当学生。 她们三人都比同班同学年龄稍长,所以很自然地就混在一起,因为心疼外表看似坚强的佟伶,所以佟伶入学后不久,就与他们这些家伙结下不解之缘。 也许是人生历练的差异吧!他们这群人都是因心疼佟伶而不意聚集的。 因为被佟伶的外貌吸引而来的人多得是,在佟伶不知情的情况下,都被他们不着痕迹地给踢走了。 真辛苦他们了,谁教佟伶的美貌总让一些居心不良者觊觎。 「我们走!」黄雅惠发火,转身欲离去。 「雅惠!」佟伶终于抬起头,起身拉住黄雅惠,他脸上的泪已经擦干,但眼睛的红肿是骗不了人的。 被佟伶充满歉意地一望,黄雅惠什么怒气都没了。「唉!你到底怎么了?大家都担心得很呢!」 「我……」望着众人担忧的眼神,佟伶知道他不说不成,于是他坐下来,娓娓道来:「以前我待的学校有一个流言,传得很广,使得所有人都不敢接近我。我的朋友怕惹上一身腥,因而一个个远离我,还闹到老师频频找我谈话。 幸好那时我快毕业了,所以我特地挑选离家很远的学校就读,就是想远离那个不堪的过去。」 佟伶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不知道流言是从哪里传开的,总之内容大致上是说我在卖淫,而且专卖给男人,说我是同性恋,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上。」 「这是真的吗?」 大伙儿瞪了黄雅惠一眼,这还用问吗? 「当然不是!」眼眶又湿了的佟伶极力否认。 「那不就得了。」黄雅惠洒脱地拍拍佟伶的肩膀。「那些远离你的人不配当你的朋友,失去也不值得可惜。况且,就算是同性恋又怎样?不偷、不抢又不害人,你不要同那些人一般见识。」 黄雅惠停顿了一下才说:「你该不是以为我们也是那种人吧?」她面目狰狞,威胁以地俯近佟伶。 佟伶不好意思地低垂螓首。 「所以当你得知我们经由闇已知道你们的关系,知道你是同性懋后,以为我们会从此远离你,没想到今天我们还是一点都没变,你大受感动下,才不小心哭了出来,对不对?」 「我才没哭!」 佟伶犹做垂死的挣扎,他连替自已争辩「性」向的机会都没有,大伙儿已由佟伶与闇已之间的小动作,如方才一进教室时,闇已替佟伶拨齐发丝,及后来他抱着他哭、心疼地的表情……等等,认定他们是对情侣。 佟伶也因为那夜起接受他们之间暧昧不明、似情人般的关系。不太习惯与他人身体过度接触的他,却任闇已随意靠近,彷佛两人相识、相知已久。 他们比佟伶更早一步看清两人间的感情。 「是,你没哭,但我马上就让你哭,竟然敢瞧不起老娘我,大伙儿上!」 于是一班娘子军展开地狱式的搔痒攻击。 「你们做什么!?」 仍搞不清楚状况的闇已心急地想帮佟伶,却又被罗四维的手臂勾住脖子,而岳冬生则负责架住佟伶,任三名小女子为所欲为。 他们也气不过佟伶看轻他们的人格,是该小小地惩罚一下。 佟伶痒得受不住,不停地大声求饶。 「哎呀!」黄秀芬突然大叫。 「吓人啊,叫那么大声!」站在她身旁的岳冬生离她最近,被吓了一大跳。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的佟伶好奇地看着她。 「什么很奇怪?」 「我们都已经进教室这么久了,上课时间也到了,为什么都没有其它人进来?」 「也对。」他们终于也注意到了。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喂!」这种时候还卖关子,黄雅惠一脸想杀人的样子。 黄秀芬只好吐吐舌,赶紧比了此黑板。 航空一年二班,物理改在a-05上课 「什么!?写那么小谁看得到啊!」 大伙儿连忙收拾散在桌上的书本及文具。 「昨天好象有说什么要改教室的。」闇已突然说道。 「你怎么不早讲!」 小女子三人组一吼,闇已只好暗自在心里嘀咕,昨天下课时她们那么吵,教他怎么听得清? 「同性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吗?」闇已终于有机会可以开口问一下方才他们一直提的名词,那是造成这次风波的原因。 黄雅惠瞪了闇已一眼,同情心泛滥地对佟伶说:「小佟,这人真的好吗?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对象?」 「是啊!实在呆了点。」黄秀芬与黄雅惠一同揽着佟伶走出教室。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罗四维好心地替他解答,「不过大多数人认为他们是异类,并加以排斥,所以今后为了小佟好,记得不要在其它人面前对小佟搂搂抱抱的,最好也不要随意摸他,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啊?」 「我知道你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小佟在意,你要多为小佟想。」站在朋友的立场,罗四维觉得他有必要多多提醒这只虽然长得很好看,却有点驴的大笨牛。 「不能摸、不能抱?」不能任意地藉由碰触来感受佟伶的存在,是多大的遗憾啊! 「也不能说。」 罗四维见闇已一脸不解,开始怀疑这只笨牛真的适合佟伶吗?但他能让不习惯与人过于接近的佟伶答应同居,想必有他的不同之处。 「除了我们以外,你不能别人一问,就老实地回答他们你跟佟伶之间亲密的关系,自家人的事只要让自家人知道就好,听我的准没错。」 罗四维看了一下手表,「糟了!来不及了!」他拉着闇已往物理教室跑去。 *** 「都是你害的!」罗四维责备着闇已。 上课钟声早已响过,被伙伴丢下的罗四维与闇已姗姗来迟,其它人皆已偷偷地溜进教室,找到位置坐下。 罗四维本想如法泡制,弯着身,潜至座位旁,谁知那只大笨牛竟站得直挺挺地,一点也不为自已的迟到感到羞愧,害得他们俩一起被老师发现,而被罚站着听课,还不幸地站了两堂课,真呕! 岳冬生忍不住窃笑,一想到老师方才不论有什么问题,都拿他俩开刀,罗四维那紧张了两堂课的拙样,让他觉得可笑极了。 「有什么好笑的!」罗四维生气地望向岳冬生,这才发现,笑的人不只他,连那只大笨牛也在笑。 「可恶!我要杀了你!」 闇已赶忙躲到佟伶身后,搭着他的肩,闪避罗四维的攻击。 嘻嘻,只要有正当的理由,他还是可以碰触小佟的,闇已得意的暗想。 他可以摸他的肩,扶他的腰,拂他的秀发。 「可恶!你还笑!」罗四维见闇已不但不怕他,还笑得很开心,他更生气了。 卡在中间的佟伶无奈地当调停人,「好了,好了,四维你再不住手,我都要被转晕了。」 罗四维为了能打到躲在佟伶身后的闇已,不停地转换方向攻击,佟伶也随着他的攻势,不断地被迫转来转去,不被转晕才怪。 「就是嘛!难得有机会可以大出风头,你就别气了。」岳冬生则在一旁幸灾乐祸。 「既然你这么喜欢出风头,那下回我特地帮你制造一个,让你地出尽风头!」罗四维咬牙切齿地说。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你早该知道这家伙的神经构造跟我们的大不相同,所以如果再气下去,也只是跟自已过不去。」 黄雅惠点醒他,要做注意此刻,不,似乎是随时,在闇已的眼中,只有佟伶的存在。他根本不在乎方才课堂上的窘境,也不在乎刚刚罗四维的威胁,更甚者,他根本不在乎一般人会在意的事情。这人还真有些怪怪地,幸好他目前为止看来是无害的。 「算了,我好象傻瓜。」 罗四维总算发现自已愚蠢的行径。突然,他想到更好的方法,忍不住奸笑出声。 「嘿!嘿!」 「你干嘛笑成那副德行?」岳冬生鸡皮疙瘩顿时掉满地。 「小佟,待会儿你又要去打工了吗?」 罗四维走向前与佟伶说话,刻意挤开紧黏在他身边的闇已。 「是啊,待会儿一下课就得赶过去。」 「在『闲云咖啡屋』是吗?」 「是啊,你要来捧场吗?不过很抱歉,我没办法请客。」 他们都知道佟伶拼命打工,一定是家境不甚宽裕,所以才不会坏心地要求他破费。 「小事一桩,我只是想去喝杯咖啡。」罗四维故意转而问向闇已:「想不想去啊?」 他分明心中有数。就见闇已点头如捣蒜。 「你们要不要去?」罗四维转头问其它人。 岳冬生狐疑地望着他。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其它人将他拉到一旁,岳冬生悄声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帮我个小忙吧!」罗四维笑得很贼。「阿已不是最喜欢黏着小佟吗?我们就来招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怎么做?」恶作剧心起,岳冬生也忍不住想参一脚。 「不让他接近小佟,我想一整天下来他铁定会脸色难看到极点的。」 岳冬生心想这点子不错,阿已这小子黏小佟着实黏得太紧了些,让他们这群人都忍不住吃味。小佟怎可只属于他!至少在他们恩爱的小窝外,小佟也合该是属于他们的。 不过岳冬生还想乘机多捞点油水,「那我『们』有什么好处?」他好心地顺便帮其它人问。 「啐!你竟想乘机揩我油,好吧,今天你们在咖啡屋里的费用就算在我头上,成交?」 「成交。」 两人一同上前,分别站在佟伶一左一右,不着痕迹地将闇已挤得远远地。 「小佟,那下课时就麻烦你带我们去了。」 「别这么说,老板看到我带人去,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我们也要去。」黄娜娜拉着两位贴心好友加入。 他们将佟伶团团围住,闇已自此非得等到晚上才能与佟伶单独相处,同佟伶说上一句话,摸到他一下,如今他只能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佟伶看。 刚好路过的黎虹樱目睹这一切,她讶异令她丢脸的人竟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快乐地笑着,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好象是那晚被她招唤出来的恶魔,不过她也不是很确定。 因为那人傻呼呼的,一点也不像在那充满魔魅气氛下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一定是她看错了。 那晚他们的契约还未完成,那恶魔即消失不见,这是否代表她那晚的诅咒失败? 还没完成契约便消失的恶魔能力一定很逊,知道自已无法完成她的愿望,才自惭形秽,赶忙躲起来,免得遭她责骂。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想不到那么差劲的恶魔,也能到人间鬼混,还会被那本魔法书招唤。下次她会找个看起来更可靠的,并确实完成契约的程序,省得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那可恶的佟伶仍毫发无伤地活着,这教她如何平息心中的怨恨! 这次一定要成功,她不能再让佟伶平安无事地活着,一定要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又不能让人发现是她做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善用那本魔法书。 黎虹樱高中将毕业时,有个女同学怪她抢走她的男友,实际上她也没费力去抢,只不过媚眼一笑,她的男友随即被勾了魂似的自动靠过来,这能怪她吗?总不能教她永远都不能笑吧? 但那女同学竟当众甩了她一巴掌,当时黎虹樱像个泪眼娃娃似的,柔弱她哭倒在男老师的怀里,男老师也给了那女同学适当的惩罚,纵使如此,仍难消她心头之恨。 后来,她刻意地在暗恋她很久的男同学面前伤心了很久,也有意无意地暗示了许多,男同学便义愤填膺地代她报仇,强暴了那名女同学。 事情闹开来,虽然有人怀疑男同学是受她指使的,但因证据不足,大多数人仍视她为受害者。 但依他们黎明集团的名声之大,一旦沾惹上是非,就像是雪球似的愈滚愈大,大到无法收拾。 当时正巧遇到集团也染上贪渎及暴力侵占他人土地、资产的恶名,为求平安度过,她爷爷命她到这所偏僻的大学就读,等一切都过去后,再接她回去。 经过这件事,黎天昊,也就是黎虹樱的爷爷多多少少开始质疑她的行为,为了再度得到爷爷的全盘信任,她不能再使唤她身边的人,至少近期内不行,所以报复佟伶的行动必须掩人耳目才行,幸而她获得了那本书,真是天助她也。 是夜,她又抱起一开始便让她深信不疑的魔法书,喃喃念着咒语…… 第五章 「不要!救命啊!」 佟伶极力挣扎,他的上衣如今如同碎裂的破布一般,几无蔽体的作用。 他不要!他不要屈服于暴力之下! 这样的身体与心理的伤痕不知需花费多久的时间才能复元,他怕自已不会有复元的那一天。 想不到天底下的变态这么多,想不到他身为男生,也会再度面对被性侵害的恐惧,这教他情何以堪? 这种事教他如何有脸向朋友哭诉,救他如何才能遗忘? 有谁能来救他! 当初之所以会租赁这间房间,是看上它的租金相当便宜,四周又相当安静。 纵使它是学长、学姊口耳相传的鬼屋,与其它屋子及学校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而且二层楼的建筑里,只有他这间房有住人,但他还是租了下来。 现在却成了自已最大的危机。 这下可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砰的一声,佟伶脸上挨了一拳。 他被打得头晕眼花,这已不是第一拳,他知道自已快撑不住了。 他企图用手打走欺向他的人,右手却喀啦一声,硬生生地被折断。 「啊——」椎心刺骨的痛,令佟伶喊出声。 那人满心欢喜地享受他痛苦的挣扎,看他徒劳无功地作困兽之斗。 室内可以拿来攻击人的都被佟伶拿来丢了,即使偶尔有幸丢中,那人也不痛不痒。佟伶明白他们力气相差悬殊,但…… 快想想,还有什么方法! 好痛!被打的地方灼痛地消耗他的力气。 那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在佟伶尚未看清的情况下,他被打飞,直撞向墙面。 佟伶如同破布偶一般,由墙上无助地掉落,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现在,他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那人淫笑地走向佟伶,他的喀舔咬着佟伶年轻光滑的肌肤。 「不……」佟伶无力地抗拒。 那人一把扯下佟伶的长裤,拉开他修长的双腿。 那人伸舌淫秽地舔了舔下唇,打算开始入侵佟伶从未被侵犯过的私密处。 佟伶闭上双眼,祈求上天能听到他最后的呼唤—— 「闇已!」 在房门口听到佟伶微弱的呼叫,闇已急忙冲进房内,看到的景象令他为之抓狂,全身蓄满黑色的愤怒气息。 「多罗,你不该惹火我的!」 名叫多罗的妖魔在还没认清来人之前,随即发出痛苦的哀鸣,狭小的房间呈现严重的空间扭曲状态,物品产生如波纹状的皱折。 须央,一切归于平淡,只剩耳边仍留有方才凄厉的哀号声。 房内所有物品残破地散布四处,一片狼藉。 「小佟!小佟!」闇已奔至佟伶身旁,抱起全身颤抖不已的佟伶。「没事了,没事了。」闇已手足无措地安慰着佟伶。 「哇!」 佟伶被吓坏了,在闇已怀里心有余悸地嚎啕大哭,他从未与死亡如此接近过。 「可恶!我去替你报仇!」 闇已若马上依方才的邪气,在对方逃得更远前仍可循迹找到那名歹徒;他刚刚只是将他震离这个空间,最多让那妖魔遍体鳞伤,元气大伤,但假以时日便可复元。 但闇已在细看过全身伤痕累累,无一处完好的佟伶后,他的愤怒益发不可收拾,想到他对多罗的惩戒如此之轻,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气得理智尽失的他起身想将逃走的妖魔碎尸万段,但怀里的人儿痛苦的呻吟唤回他的注意力。 「阿已!阿已!」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红色的液体不断从佟伶的伤口流出,闇已这才想到,自已必须尽快冷静下来,好平心静气地全力替佟伶疗伤。 「我马上治好你,小佟,别说话。」 佟伶脆弱地倚在闇已臂膀中,感觉到一股暖暖的热气,源源不绝地流入自已体内。 「阿已……」 佟伶陷入昏迷前,看到的是令他心安的闇已担忧的黑眸。 *** 佟伶如同往常般从闇已的臂弯里醒来。他对自已会在半夜自动枕到闇已的手臂上安眠,从初时的大惊小怪,已逐渐变得见怪不怪。 他张开双眼,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 有种好怪异的感觉。昨晚好象曾发生很可怕的事,为什么他记不起来呢?现在只余残存的害怕感觉。 一切如平日的早晨,为何他会如此觉得? 好象这里曾发生什么事?自已又遗忘了什么? 为何想不起来? 他黑溜溜的双瞳环视四周。没什么异状,自已或房内摆设皆无改变,为何怪异的感觉仍存在,难以消弭? 佟伶微转头的举动,惊醒了拥着他浅眠的闇已。 「你醒了。」闇已伸手探了探佟伶的额头,幸好没发烧。「你觉得如何?」 「啊?」 「身体有没有异样?」闇已第一次使用他天生的魔力救人,他无法准确地预测佟伶的身体状况,但应该已然完全复元才对,他只是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为何这么问?」佟伶察觉到事情果然有异。 「呃……」糟了!他只顾着治疗小佟的伤势,忙着将一切恢复原状,就抱着他睡去,完全没想到自已会自动露出马脚,怎么办? 闇已好怕万一佟伶得知真相,会离自已远去。 可不是吗?据他了解,人类都很害怕自已未知的人事物,在恐惧的阴影下,不是摧毁,便是远离,很少会费心勉强自已去察明真相的,但他现在还不想离开小佟,至少在他的危机解除前,他是不能离开的。 佟伶细细地回想昨晚。 他打完工回到住处,大约十点半左右,他打开收音机,翻开书本,等待又被岳冬生拉去喝酒的闇已回来,等着等着,记得这段期间内,他抬头望了下时钟,已快十一点,心头埋怨闇已怎么喝到那么晚还不回来。 然后呢? 他记得他平时没那么早睡,习惯就寝的时间是十二点左右,如果他依习惯时间入睡,那中间这一个小时的记忆呢? 平常他再怎么胡涂、再怎么健忘,也会有依稀闪过的浮光掠影,但这一小时,就如同被橡皮擦擦得一乾二净般,干净得太不自然了。 这言在太不合常理,再加上闇已无措的举止,更加深他的怀疑。 从第一眼见到他后,佟伶一直隐约感觉到闇已不是一般人,但他有可能会夺去自已昨夜的记忆吗?这太不可思议了,不可能! 太不合乎逻辑了,他真的只是忘了吗? 待佟伶梳洗、着装完毕,桌上已摆满早餐。 「这么快就买回来了。」佟伶淡淡地说。 离这儿最近的早点摊位,来回最快也要二十分钟,用跑的也要十多分钟,他动作再怎么慢,五分钟梳洗对他来说也已绰绰有余,而且他们又没代步工具,那阿已是如何办到的? 一开始注意后,很多被忽略的疑点一一显露出来。 为何闇已对世俗的一切似乎很不熟悉?为何他的思考逻辑有些地方与他们大相径庭?又为何他那夜会出现在他房里?真的是喝醉的自已将他带回来的吗?为何他总能正确无误地找到自已?为何…… 他相信闇已不会害自已,但他是谁?来自何处?以前他问过,但阎已总是含糊其词,现在再问可能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佟伶直觉地相信闇已,毫无理由的相信,他愿意等他,等到他愿意告诉自已真相为止,但处于被动的等待,实在有违他的处事态度,直教他憋得难受。 也许忘了昨晚是好的,否则为何他一想到昨夜,便有些微的心有余悸? 「小佟,今天请假不要去打工好吗?」闇已担忧地对吃相比一般男孩子优雅许多,吃得又较慢较少,难怪比一般男生较纤度的佟伶说,因为他实在放不下心。 「为什么?」 「呃……因为你从没带我到这附近逛逛,我连温泉都还没泡过,你带我去,好不好?」闇已多希望佟伶能答应他,但他也知道可能性很低。 「不成,既拿人薪水做事,就不能随随便便请假,这样会造成老板的困扰。」 果真!闇已叹了口气。「那我陪你去打工?」 「不成,你会妨碍我,使我分心。」 「不会的!我保证我会乖乖地待在一旁,不会妨碍你的。」闇已一脸严肃。 「不,你这根大木柱杵在那儿,太碍眼了。」 「小佟!」 「为什么平常都不会想跟我去,情愿睡你的大头觉,今天却这么想跟我去?」 「我、我……」因为他平常都有用水镜看着他,但今天情况不同,他离他好远,他会担心。 闇已只要一时半刻没见到佟伶,整个人就有股自已也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每当此刻,他就会忘了自已曾说过要入境随俗,反而施展魔力,利用水镜观看佟伶打工的情况。 通常只有佟伶在打工时,闇已才不方便陪在他身边。总不能老是在他打工的早餐店及咖啡屋吃早点、喝咖啡,直赖在人家店里不走,是吧! 「你瞒着我什么?」 「没有!」闇已急急否认。 「干嘛那么激动,我的耳膜都快破掉了。」 闇已这人真不会说谎,瞧他的态度分明是欲盖弥彰,佟伶也不急着戳破他。 词穷的闇已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请你戴上这个。」 闇已手中突然多了条闪耀着紫光的水晶坠子,非常漂亮。 「可不可以不要?」 闇已整张脸失望地垮了下来。这是他昨晚熬夜依人间的饰品打造出来的结晶体,其内凝聚了他的能量,能对付能力较差的妖魔,也能告知他小佟是否安全,因为他们很难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分开。 这坠子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办法,见佟伶不想戴,他好沮丧。 「啊!你别这样,我戴就是,我戴就是了。」 佟伶一向不喜欢戴饰品,尤其是看起来像女孩子家戴的东西,他更是敬谢不敏。 他对自已纤弱得像女子的外表有些自卑,所以他绝不碰会让他看起来更像女生的东西。不过,看闇已那么失望,他不戴恐怕不成。 那坠子呼应着它的主人,散发出更澄澈的光芒。 「好漂亮!」佟伶由衷地赞叹。 「因为你够资格当它的主人。」闇已高兴地说。 「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小佟,你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闇已急急忙忙帮佟伶准备好背包,倚在门边像个新婚的妻子一般,不舍地说:「小心点,拜拜!」 「拜拜!」佟伶疑惑地看着闇已,心想算了,他真的快迟到了,等他愿意说出来或自已实在忍不住时再问他吧。 *** 在早餐店打工一直到进教室不久,佟伶才看到闇已走进来,这期间他们应该是分距两地的,但为何他老觉得闇已就在他身旁不远处? 如同方才他明明不小心被东西绊倒,依常理,他应该会跟地球表面热情贴近才对,可是却有一股力量将他拉回,让他恢复平衡,这事很怪,但更怪的是自已直觉认定这事与闇已有关。 在课堂上,看得到闇已时,他确实是在自己身边;打工时,看不到闇已,却也确实感到闇已在身旁,这感觉实在太过真实,让佟伶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 在闲云咖啡屋里,有位客人在座位上大呼小叫,直嚷着他点的东西怎么还没来。 闲云咖啡屋里的咖啡全是一杯一杯蒸馏出来的,需费些时间蒸煮,咖啡才能又香又醇,知情的客人多会耐心等候,以品尝一杯好咖啡;而赶时间的人,多半不会到这间彷佛时间已悄然静止的复古式咖啡屋。 不过基于客人至上的理念,佟伶走向前去安抚他。 「这位先生,因为咖啡要慢慢蒸煮才会香醇,请您耐心等候。」他很客气地说。 「不管,我就是现在马上要,快去给我端来!」男客人十分跋扈地命令佟伶,现在他有钱,他最大。 「请您再等一下,待会儿就好。」佟伶虽想发飙,但看在老板平日待他们不薄,他也需要这份工作的份上,他隐忍下来,就当是在考验自已的耐力,这么一想,他也就平静下来了。 「现在马上去!」 那名男客人因在公司表现欠佳,常遭到上司及客户责骂,趁着好不容易排到的年休假日,至升平大学附近的观光景点度假,现在的他自认身为客人,所以做最大,他要一出平日所受的鸟气。 原本安静的咖啡屋里飘扬的轻音乐怎么也盖不过那男子不悦的叫骂声,无可奈何之下,佟伶回头端来原先煮给另一位先到客人的蓝山咖啡。 「先生,您的蓝山咖啡。」佟伶仍不动怒。 但在一旁的其它员工及客人已经快忍不下去了,好好一个上完班休憩的时间,竟遇着这等粗人,扫了兴致。 男子大口地喝下咖啡后,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溅得满桌咖啡渍。 「这什么东西,这么苦!拿去重煮!」 从没遇过这么粗鲁又没常识的客人,一时间,佟伶也忘了生气,只觉好笑。 「先生,咖啡本来就带苦味。」 「你还敢顶嘴!」 想不到他竟将未喝完的咖啡,全数泼向佟伶,想让他当场洗个咖啡澡。 佟伶反应过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可惜了那杯香醇的蓝山咖啡。 佟伶不生气,旁人可气坏了,大伙儿联手将那无体的客人逐出店外,扬言要是再在闲云咖啡屋里见到他,非海扁他一顿不可。 同事朱志郜将那人踢出去后,来到佟伶身边,「小佟,你有没有怎样?」 「没事。」果然多出来见识见识是对的,会看到更多光怪陆离的现象。 如果只顾着读书,就看不到这一切,虽有坏的一面,但也不乏好的,如又多认识了一个好人。 这比他大两岁的学长朱志郜,对他这个学弟相当关心,知道他还接了其它工作,较粗重的他总是率先扛下,而自已则尽责地忙些较琐碎的事,能做的他也绝不推托,这也是他为人忠厚之处。 佟伶本想换下一身湿衣,却发现应该湿透的衣服,竟连咖啡渍都没沾上,而方才他脖子上的紫云坠子好象曾闪烁了下。 不经意间,他瞥见刚刚被「请」出去的男子,身体不自然地扭动,好象有人正在殴打他。被殴及闪躲的举动,实在太过逼真,不过在佟伶的视线所及,分明就只有那名男子。 在好奇心驱使下,佟伶决定过去看看,他对朱志郜说:「学长,我没带可以替换的衣服,我可不可以先下班?」 「当然,店长待会儿就回来了,你用不着操心,你今天就做到这里吧,我会同店长说的。」 「学长,谢谢你。」 佟伶抓起背包往外冲去。 啊!人不见了。 正当他想放弃寻找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哀号声。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 闇已趁佟伶去打工,有其它人陪伴时,跑去找小弟闇晓星间有关那本印象中那名吵嚷的女子捧在掌上的书。就小弟的了解,那不过是一本有着低劣魔法的书,不过对欲念强烈的人类,十分有吸引力。 谁知一回来,竟看到这名莽夫对小佟泼咖啡,气得他忍不住修理了他一顿。 佟伶看到男子趴在地上,对着空气不停地求饶。 「喂!」 男子听到佟伶的声音,狂喊着有鬼啊!便一溜便不见踪影。看这奔跑的速度,可能可以破世界百米纪录了。 自从闇已来到他的生活中,佟伶开始学会见怪不怪,他开始怀疑这一切的怪事都来自于他,八九不离十吧,他也不是很确定。 「阿已?」佟伶小心翼粪地开口叫唤。 「咦?你怎会知道?」闇已响应了他的呼唤,显现出形体。 佟伶被凭空出现的闇已吓得呆怔住,好一会儿,他才又想到,如果阿已不响应他,他也不会知道天底下还有这等新鲜事,阿已真是不打自招。 但这也代表了闇已的直率。 「你该给我个解释了吧?室友。」 啊?称他为室友,是不是威胁他,如果不说,那他就得搬出去?闇已好象只能乖乖地招认。 他想太多了,佟伶不是那种人,他只是感到身为室友的他,对闇已的一切却一无所知而有所不满,有些生气,气他不当他是朋友。 「回去再说吧!」 「是。」闇已此刻只能答是。 是他内心深处企盼有朝一日能让佟伶得知他所有的一切,所以在消除他的记忆时手下留情?否则,佟伶如何猜到是他? 他跟在佟伶后头,心底盘算着该怎么告诉佟伶,才不会嘛到他,他可不想失去他心中最记挂的朋友。 朋友!? 第六章 边喝啤酒,边吃小菜,享用着消夜的佟伶,默默听着闇已的解释,偶尔提出疑问。 外表看似冷静的佟伶,实则内心激动,否则他又何必喝着平日极少会碰的啤酒,想藉酒精镇定心神。 「可是那个女的是谁?」 佟伶着实想不出他曾与人结怨如此之深。 「我也觉得你不是那种会让人恨之入骨的人。你真的想不出来可能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得罪过人吗?」 佟伶仔细思索了半晌。「想不出来。」 「啊!我知道了。」 佟伶专注地盯着说出这句话的闇已。太好了,如此一来真相便可大白。 「那女生一定是嫉妒你身为一个男生竟然长得比她还要漂亮,而且漂亮几百、几十倍,一定是这样的。」 说得十分肯定的闇已反遭佟伶饱以老拳。「我很认真在听耶!」 「我也很认真在说啊!」闇已一脸无辜地摀着头。他真的就这么觉得嘛! 闇已回过神看着陷入沉思的佟伶,他正一脸凝重,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啤酒。毕竟在不知不觉中有人恨自已,遗恨得深似海,任谁都不会好受的。 闇已挣扎许久,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开了口:「你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 「嗯?」佟伶有些心不在焉地响应。 他在脑海中将所有认识的人一一筛选,细想谁最有可能伤害他,但他所认识的人中,实在没有人有可能这么恨他。 「你一点都不惊讶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恶魔』吗?」 「喔。」 「喔?你就这一声『喔』!﹂闇已闷闷地摸摸鼻子。 他担心了那么久,就怕佟伶知情后会吓得离他远去,他怕了这么久的结果,就只得到一声「喔」!? 佟伶这才察觉到闇已的呆滞。 是这家伙想太多,还是自已的反应太奇怪了? 他怎么可能不震惊,身边有个异世界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惊讶,但比起有人恨他入骨这件事,闇已的真实身分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会伤害我吗?」 「怎么可能!」闇已很生气佟伶怎会对他问出这种可恶的问题。 「那你是来玩弄我的啰?」 「你明知道不是!」闇已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们这几个月来的「同居」情谊,难道他对他一点了解都没有吗?一想到这儿,他由生气转为伤心,他的真心遭他最珍惜、重视的人践踏,令他好沮丧。 他们两人这几个月来可说是形影不离,所培养出来的情感的确不容小觑。 但佟伶气他瞒自已瞒了那么久,于是效法黄雅惠,说些话让他伤心一下,也让自已心理平衡一点,看他难过的样子,心想这就够了。 「那不就得了。」 闇已仍是难过地低头不语,一想到今晚可能是他待在小佟房里的最后一晚,他就更加伤心。 「你还没听懂吗?这代表我早有预感,我早料到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没想到你是那种只会存在于小说、电影中的,我们口中的恶魔。但对我来说,不论你来自哪里,你就是你,都是我除了奶奶之外,最重要的人。」 「真的?你不会因为我是恶魔而惧怕我,与我保持距离,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屈居第二位,但闇已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美梦如此容易就成真,这一切太不可置信了! 「是真的,阿已,不然我还会留你住在我房里吗?我早把你赶出去,或吓得魂不附体了。」 佟伶如往常般亲切的微笑,增添了闇已对这一切如梦境的现实的相信度。「我好高兴!」 闇已激动得抱住佟伶,紧紧地抱住。 以往的他从不曾主动与人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连与他最亲的小弟都未曾有过。 遇到佟伶后,一切都不同了。 虽然被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但佟伶深深感受到闇已的快乐,所以做亦情不自禁地伸手回拥他。 以往在称之为家的家中,佟伶饱受被藐视、被视为巨大包袱的伤害,长期以来自然与人有道无形的墙存在,没有人真正进得了他纯真的内心世界刻意营造的堡垒内。 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益久,闇已逐渐渗入他的心底,成为无可替代的存在。 「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面带满足微笑的闇已停下拥抱的动作,盯着佟伶的俏颜,脸上写满了宠溺,看得佟伶有些心慌,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睑,躲闪闇已无自觉且意味深长的注视,面颊有些薄红。 为何被闇已盯着瞧,脸就会很不争气地泛红,其它人就不会? 「从你刚刚对昨夜的描述里,我发现到难怪不论是谁碰到我,我都感到十分不舒服,就算仅是稍微搭一下肩膀,我也会全身寒毛直竖,吓得跳起来,我想你应该也有察觉到我的异状,才会据实以报吧!」 他真的很喜欢闇已极为温暖的拥抱,让他整个人都松懈舒缓下来,想就这样腻在他的怀里,直到永远。 是错觉吗?也许,但佟伶此时此刻真想永远被闇已抱住,藉以补偿他十多年来未足够拥有的温暖。 惊觉不顾佟伶的感受紧抱着他不放的自已,闇已倏地松开双手,不敢再造次,但佟伶却仍倚着他的胸口,令他的心怦怦地加速。 他低头瞅着佟伶的发旋,听人间的说法,有两个发旋的人脾气较差,他并不认为如此。他认为佟伶直率得教人怜爱,原本松开的手,又回到佟伶的背上,心跳得更快了。 「但被你抱着就不会,不晓得昨夜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唉!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抱女人?」 突然,一阵莫名的妒意涌进闇已的胸口。 「你想抱女人?」口气相当不佳,一想到有人会与佟伶过度亲密,他就感到难以忍受。 「每个我这个年纪的男生应该都会这么想吧!」佟伶理所当然的说。 「但是我今天连雅惠她们稍稍碰到我,我都不能忍受,万一以后都这样,我该如何是好?」 他昨晚被虐的记忆虽已被闇已消除,但身体自主的直觉却无法恢复,佟伶不忧心才怪。 闇已用力将佟伶推离自已一臂之遥,弯腰平视他清澈的双瞳,面容严肃地道:「我不准你去抱任何女人!」 佟伶被闇已命令的口吻激怒,「那你总不能教我去抱男人吧?」 什么!?闇已急了、慌了、乱了,无法辨别那只是句气话。 「我都不准!」 他以唇封住佟伶的,不愿再听到他粉唇吐出允许其它人剥夺他专属权利的话语,他不准! *** 突发的状况,令佟伶与闇已两人只剩本能的反应。 四片唇瓣的交缠,闇已火舌蠢蠢欲动,想拨开贝齿,这令佟伶惊慌不已他用力的推开闇已,两颊火红地退至墙边;而被他猛力推开的闇已则是四脚朝天地跌在床沿,舌尖轻佻地经舔上唇,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佟伶对方才差点沉溺在闇已的吻中的自已大惑难以置信。 怎、怎、怎么可能!?他、他、他们两个都是男的耶! 如果在往后,佟伶平心静气地回想,他就会知晓,自已真的相当陶醉、那个吻,否则后来也不会轻易地中了闇已的圈套。 对来自闇冥界的闇已而言,性别与相恋是扯不上关系的,根本不列入考、的范畴。 在那宽阔无根的世界里,想找到同族的人已属不易,除非刻意使用魔力去寻访,否则大部分的他们都过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而想找到与自已契合的人更是不易,在茫茫穹苍里,那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对,奇迹!凡事忠于自己,不瞻前、不顾后的闇已,终于觉察到—— 为何自已老爱赖在不熟悉又带些陌生、没归属感又绑手绑脚的人间? 如果是因为无聊想探探险、看看不同的世界,也不至于老待在同一个地方,数月后仍不想回去,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自已为何老爱黏在佟伶身边,一时半刻没见着,便心烦意乱?纵使隔着水镜遥望也好,他一定要看到他。 为何自昨晚以来,除了担忧佟伶身体会有不适外,脑海里不断浮现的竟是当他尽力将他治愈,终于放下焦急的心后,映入眼帘的佟伶未着寸缕的白皙胴体? 见那凝脂主肤白净无瑕,纤细的身形及单薄的胸膛上的两颗蔷薇蓓蕾,他的手似有自主意识的悄悄伸向它们,害他陡地用另一只手将它拉回。 闇已这才了解,他昨天的举动代表着他认为自已怎可在佟伶昏迷时侵犯他?他要光明正大地在佟伶清醒时,在他的同意下恣意妄为。 挥之不去的画面,他决定让自己的绮想成真。 「小佟。」 「做、做什么?」可恶!他害他连话都说不顺。 「你是不是害怕你以后都不能再碰别人,也不能让别人碰你?」 佟伶狐疑地看着闇已。他到底想说什么? 「讲明白点,你是不是怕以后你会无法再『举』?﹂ 佟伶一副被说中的表情,他恼羞成怒、满脸通红的样子,煞是诱人。 他不是不曾有过性行为,青春期时,男孩子们难免满脑子充斥着对性的幻想,在朋友的您恿下,他曾用金钱买过一次,但他发觉他非常讨厌这种没有感情做基础,纯粹以发泄为目的的行为。事后极度的空虚让他发誓他以后不再做类似的蠢事。 对男孩子来说,如不能「人道」,将会是多大的打击,佟伶忧愁不已,万一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他要如何告诉她,自已不能……光用您的就教他毛骨悚然。 从小与他人不同的佟伶,一直想得到一般人可以得到的,因为想成为一般人,他的心思就绕着一般人该有的想法转,是闇已的紧追不舍让他明白自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我碰你你不觉得恶心、难过,对吧?」 佟伶点点头。闇已到底想说什么? 「也许我可以治好你的恐『人』症,也说不定。」 啧!什么恐人症,瞧他把他形容成怪物似的。 「真的吗?」佟伶很怀疑闇已能办得到,不过如果可以,那不是很好吗?他总不能一直被朋友搭个肩就跳得半天高吧! 看到佟伶有些动摇,闇已趁胜追击,他搭上佟伶的肩,以他绝对是无害的表情诱哄:「我慢慢地、温柔地碰你,看你能忍到什么程度,好吗?」猎物要上勾了,「让我碰你好吗?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接吻了。 佟伶在闇已诱哄的眼神下,想到初见面时他们连床都上过了,虽然他当时酒醉得厉害,没啥记忆,但跟那次比起来,现在也不过是让闇已抱抱他、摸摸他,更甚者,吻吻他而已,好象没什么大不了的。 佟伶点头答应,浑然不知自已已成为落人陷阱的猎物。 *** 闇已缓缓地抚摸佟伶,由肩膀滑至手腕,再出手腕滑至后背,隔着衣服轻轻探索佟伶每一寸肌肤。一手沿着脊线向下滑,将两人的下半身紧贴,分不清彼此;一手抚弄着他娇俏的下颚线条,挑摸着耳际,靠在耳畔吐气。 「伶……」 恍惚间,佟伶第一次听到闇已这样唤他,似水柔情,教他整个人不禁酥软…… 第七章 「小佟,为什么没来上课?感冒了吗?」今天上实习课时,蒋雄发现一向不轻易缺席的佟伶竟没到,问了问岳冬生,他亦不知情。 于是他便邀岳冬生与罗四维买了晚餐一同至佟伶住处,怕他病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看佟伶充满倦意的脸庞,果真病了。 「没事,我休息一整天,好多了。」佟拎说得有些心虚。 「阿已呢?竟然丢下病人,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罗四维虽知闇已不是这种人,但自从梁子结下后,他总忍不住想逮住机会损他几句。 「他、他去帮我打工。」一想到闇已,佟伶忍不住脸红。 「该不会是因为他对你……害你没法子出门吧?」岳冬生看到佟伶酡红的脸颊,思绪便往那儿偏了去。 只见佟伶脸更红了,这下子更肯定了他的臆测。 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低头企图掩饰羞涩的佟伶身上。 「可恶!等那头大笨牛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地骂他一顿。」罗四维义愤填膺地说。再任他胡作非为下去,他们人见人爱的小宝贝怎么受得了。 「没……你、你们想错了啦!」佟伶红着脸狡辩,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小佟,你知不知道你这叫欲盖弥彰啊?」岳冬生揶揄他。 看着佟伶困窘的样子,蒋雄好心地替他解危,「你们就别再糗他了,赶紧吃面,这家道地的排骨面糊了可就难吃啰!」 民以食为天,要糗人也得等填饱肚子再糗。 在一阵狠吞虎咽中,罗四维突然对佟伶说:「小佟,这是今天这几堂课的笔记,还有今天我们去系办找雄哥时,发现有对你的信。奇怪,信怎么会寄到学校去,而不是寄到你的窝来?怪哉。」 在佟伶看到信封上的寄信住址时,脸色骤变。 「怎么了?」坐在佟伶身旁的蒋雄,察觉他神色有些怪异,于是开口问道。 佟伶迅速将信收到抽屉里,极力恢复镇定地回道:「没什么,快吃,面都要糊了。」 *** 一代佟伶打完工,闇已便快马加鞭地往两人爱的心窝冲,愈靠近,心愈飞扬,快乐的心早他一步飞至爱人身旁。 这就是爱恋吗?他不由得想起稍早之前的情景—— 整晚几乎可说根本没睡之下,闇已一早醒来便直盯着佟伶熟睡的容颜,片刻也不舍得移开。但时间的逝去,逼得他非得替相当重视工作责任的佟伶打工不可。 打完今早的工后,他翘了一整天的课,待在房里像尊雕像,一动也不动,一直看着佟伶,彷佛一辈子也看不腻。他不敢稍动,怕发出声响,吵醒被他害得非补眠不可的佟伶。 佟伶睡到下午才缓缓醒来,闇已心疼地瞅着他略带樵怦的倦容。 他自觉自己太过分了。他自省,但会不会再犯,他没啥把握。 一会儿后,佟伶一醒来,互视的两人竟在经过昨晚过度亲密的关系后,才知羞涩。 「早、早、早,不!不早了,已经下午二点。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闇已第一次发现自已说话也会口吃。 「阿、阿已,等、等等!」 佟伶羞赧的目光醒来后第一回正式移至闇己身上,不是匆匆一瞥即溜走。 「小佟,我可不可以央求你一件事?」 究竟什么事令闇已这么一脸正经的要求?佟伶实在感到好奇。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阿已,这名字实在好『俗』,我真的困扰了好久。」 看闇已为了这等小事一派严肃,逗笑了佟伶,好不容易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打散。 「小佟,你别只顾着笑,答应我嘛!」闇已眼见佟伶笑了,半认真地继续要求。 强忍住笑意的佟伶回道:「我从不觉得这名字很俗气,那你要我怎么喊你?」 佟伶如此一问,闇已竟又害起羞来。 「说啊!你不说我就继续叫你阿已。」 能逗逗闇已,是件多愉快的事!佟伶身体若能自在地移动,必会绕着他,在他耳边不停叫着阿已,让他「俗」死。 闇已以手捂住不断送出「阿已」这两个字的柔软唇瓣,俯近佟伶敏感的耳际,轻吐软语:「我要你像昨夜一样,唤我闇,伶。」 佟伶耳根子倏地刚红,在推不开闇已下,少不了又是一阵耳须厮磨。 「啊!打工快来不及了,我真不舍得放开你,伶。」 好听的声音,柔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滴,让佟伶睑些溺毙其中。他好象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先爱上他的声音了。 「伶,桌上有吃的,你今天一整天都还没吃,我可不希望你被我害得愈来愈苗条,那我会被那三名小女子杀掉的,记得喔!」闇已轻轻地在佟伶唇上啄上一口,「真想现在把你给吃了,伶,等我回来。」 望着被闇已关上的门扉,佟伶下意识地抚上双唇,唇上的灼热,如同闇已未曾离去,「闇……」 *** 冲回小窝的闇已,看到房内竟未点灯。 难道佟伶还在睡吗?可是小佟是醒来就无法再睡的人。 还是他出门了?可是小佟身子应该还有些不适啊! 思绪百转千回,修长健硕的双腿加快步伐。没见着佟伶,他就是放心不下,朋友可以笑他多虑,但他依旧故我。 敏捷地打开房门,扭开灯,惊见空无一人的房间。 「小佟,小佟!」 他暗自决定,不改平时的称谓,唯有在两人甜甜蜜蜜时,他才唤他伶,如同小伶在那时唤他闇一般。 看过房外的厕所、浴室皆寻不着小佟的身影。 终于注意到桌上留有的显目白色纸条,他方才太心急了,才会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没留意。闇已责备自已,如此慌乱怎保护得了佟伶?这可犯了兵家大忌! 从小在你争我夺,时时为了活着而战斗的他,最不该忘记保持冷静,否则将有生命危险之虞。 遇事冷静是他能力未臻至成熟前奋战多年的心得,怎知如今一碰到与佟伶有关的事,便就拋至九霄云外,真糟。 看完纸条后,闇已才安下一颗悬浮半空的心。 「原来是他姑丈来接他回去见病危的祖母。」也难怪佟伶会急得马上冲回家去,看来病情十分危急。 闇已感叹自已对佟伶的一无所知。 这些日子以来,他只顾着享受有他陪伴的生活,还以为佟伶与家人间的情感亦如同自已般淡泊,他几乎忘记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想法理当不同。 知悉佟伶正在回家的路上,也有专人接送,无安全上的忧虑,但…… 没见到佟伶,心里好象缺了个大洞。闇已感到相当郁闷。 「用水镜偷看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只要不让佟伶知道他会偷窥他,别被抓住小辫子就好了。 他知道人类都相当注重个人隐私,他保证如果看到诸如小佟正在这种沐浴会令他喷鼻血的镜头,或是有关他个人私密的事时,他会撇开眼,不任意偷窥的,他只想看他一眼,一眼就好。闇已如此告诉自已。 隔了五小时又三十二分没见到佟伶,他好想他。 正当闇已开始施展魔力时,一道讯息急窜进他心底,如针扎进心脏,揪得他心悸,「小佟!」 眨眼间,闇已已从房里消失无踪。 *** 晚上六点左右,佟伶租赁的房子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离门最近的罗四维前去开门。 见到来人,佟伶惊愕地站起身,打翻吃到一半的汤面。「姑丈!」 送走好友后,佟伶与来者分别盘坐在和式桌的两侧,尴尬冷冽的气氛弥漫原本温馨热闹的小窝。 佟伶生硬地开口:「你怎会知道我住这儿?」 佟伶当初只让祖母知道他到升平大学就读,每隔一阵子他会偷偷打电话给奶奶报平安。 也许他们偷看了他的入学通知单,但他怎会知道他的住处?他从没告诉家中任何人,就是想趁此与他们撇清关系,难道他真的无法跟他们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吗? 至少有能力接祖母离开租屋前不成吧!佟伶叹了口气。 「这比想象中简单,想不到你的知名度还真不小。」入赘至佟象的胡志书早料到依佟伶出众的外貌,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终于又见到许久没见的外甥,他隐忍住心头的窃喜,一脸道貌岸然。 「奶奶心脏病发作,医生说恐怕有性命之虞。」 佟伶吓坏了,难道当初一别,真是永别? 他握住杯缘的手,抖得知秋风中的落叶。 「奶奶口中一直念着要见你一面,所以我赶忙来接你,你还没看到那封信吗?」 佟伶拿出信,拆封阅读内容。 「那是奶奶上回发病时托人寄给你的,一定是叫你不要担心,好好的念书。」早偷看过书信内容的胡志书,说得相当顺口。他就是从这封信中,得知佟伶人在升平大学就读。 「但不久后奶奶再次发病,医生说两次发病的间隔过短,奶奶的情况不大乐观。」 「我马上回去。」佟伶起身,抓起外套及钱包即往外冲。 欲越过胡志书时,被他抓住手臂,佟伶像是被火烫到般,马上甩开。 胡志书甩甩被打开的手,讪讪地说:「我载你。」 佟伶激动地回答:「不要!」 「你仔细想想,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由这偏僻的地方,要转几班车才会到家?届时不知来不来得及……啊!我不该这么说的。」 佟伶心急如焚,经过短暂的思考,他决定留张字条要闇已别担心,上了胡志书的车,不知这其实是个陷阱。 *** 车子开到连路灯都没有的偏僻小径,胡志书突然将车停下。 「佟伶,车子的水箱好象没水了,你下车看一下好吗?我在车上等你。」 「好。」心慌的佟伶不疑有他。 车子前盖打开后,从前头是瞧不见车里的人的举动的。 佟伶用铁条撑起车前盖,检查水箱里水位的高度。 此时,胡志书悄悄打开车门走下车,无声无息地绕至佟伶身后,以沾上迷药的手中迷昏佟伶。 *** 「嗯……」头好痛!很不舒服,佟伶难受的呻吟。 「醒啦,嘿嘿嘿!」胡志书显露本性地吐出淫秽笑语:「终于让我逮住啰,佟伶,现在奶奶身体变差了,要死不活地躺卧在床上,不会像上次一样来救你了!这荒郊野外的,连个儿影都没有,更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你就乖乖的让我上,我不会伤害你的。」 胡志书多年来的企图,终于得以实现,教他如何能不开心? 「哈哈哈!」 手脚被缚,嘴也被布条封住的佟伶,不论如何努力的挣扎,地无法阻止姑丈胡志书的兽欲。 是啊!他是他姑姑的丈夫。 从十岁那年父母因车祸双双亡故后,只留下大笔遗产及年幼的独子。 父亲是家中独子,孤苦的祖母哀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年父亲三十九岁,母亲才三十六岁,佟家偌大的祖屋,只剩下祖母及身为长孙的他。 祖母因过度悲伤,身体愈来愈差。 为了替他找个适当的监护人,祖母召回继承临县祖产的姑姑佟惠兰,及入赘的姑丈胡志书。 万万没想到胡志书除了不成材之外,还特别喜欢寻花问柳,这些在婚前的媒妁之言下,根本都看不出来。 姑姑为了花心的丈夫,搞得佟家草木皆兵,把自己变成泼妇一般,所有在佟家产业下服务的女性,过老的除外,只要是年龄尚幼的、已婚的、未婚的,都被她摒除于佟家势力之外,从此不许女子进佟家大门。 说来好笑,姑姑防得愈紧,姑丈逃得愈厉害,家附近的花吃不到,他就去采更远处的,每每离开佟家大门时就是他解放的时刻。 祖母原本召回姑姑他们夫妇俩是为了佟家产业及他,但这对夫妇只知享用平空而降、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的财富,完完全全忽视掉他,他们这些年来几乎将佟家的产业败光。 他为了不让祖母担心,至少得护佐占地广大的祖宅外表的光鲜亮丽,那庞大的维修费及税金压得佟伶几乎喘不过气来。 鲜少在家的胡志书,有次在老婆大人的命令下回到祖宅,注意到愈大愈出落得大方标致的佟伶。 从那时候起,他出入祖宅的频率激增。拿着祖产尝遍野花的胡志书,开始对不该采的家花产生兴趣。 有次他趁岳母睡午觉,及偶尔会来维修庭园的工人皆不在时,悄悄偷走出妻子保管的祖宅钥匙,混进佟伶的房间,想对他施暴。 此时却传来那天刚好被病痛折磨得睡不着的岳母逐渐接近的叫唤声,他心虚之下逃走,毕竟岳母那儿还握有佟家的地契。 那年佟伶高二。 从那时起,佟伶防他防得十分紧密,从不敢一个人独处,让他逮不到机会。 佟伶老是给他脸色看,他恼羞成怒之下,写了封匿名信寄到学校,还附上一张背影很像佟伶的男孩与老头子进入宾馆的照片,并在校园里散播他卖春的谣言。 如此耸动的谣言,在无人有心求证真实性之下,佟伶便被定了罪,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胡志书原是打算将佟伶逼向绝路后,再给以虚伪的温暖,以破除他的心防,又或在心力交瘁下,放松对他的防备;想不到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反将佟伶逼到他鞭长莫及之地。 幸而岳母发病住院,他逮到机会至祖宅搜查她所有的信件,终于发现佟伶逃到升平大学念航空系。 色大胆小的胡志书,虽然明知这荒地里几近无人会经过,但为了怕佟伶的呼叫声引来不必要的人,他还是封了他的口。 凡事谨慎点总不会错。胡志书暗暗称赞自已的聪明。 正当洋洋得意之时,他却注意到从佟伶衣领缝隙间散发出愈益刺眼的紫色光芒,才想一探究竟时…… 第八章 「啊——」胡志书发出猪号似的哀鸣。 欺近佟拎的胡志书,忽地被一股力量震离数尺远,伸向佟伶前襟的右手,被灼烫得疼痛难忍。 原本照亮夜空的弧形月亮散发着略带橘红色的光泽,被迅速拢聚的黑影遮蔽,在深浅的光影间,依稀可辨认出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挟带着惊人的怒气。 那道人影的手轻轻一挥,猪号声立刻划破夜空,破坏该是只有蛙鸣虫叫的静谧野地。 正沉浸在香甜梦境中的动植物们,想必极度厌恶这难以入耳、扰人清梦的刺耳号叫。 而来人——闇已的怒气一旦爆发,非到宣泄至某一程度是无法停止的。 「嗯……」佟伶知道这回闇已一定为他气疯了。他一点也不讶异拥有神奇魔力的闇已会来救他,他相信,也确信闇已是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的,就如同他也不希望他受伤一般。 能遇上闇已,真如席慕容的一首「一棵开花的树」中所言——只为了结一段尘缘,竟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或许他曾求了不只五百年,只为能遇见闇已吧! 因而方才他仅是痛恶那头猪猡,并不害怕。 虽然他对胡志书毫无好感,但为了不让奶奶再尝送黑发人的苦痛,他必须救他。 他极力发出些许声响,想引起闇已的注意力,但闇已真的气得失了理智,转不见他微弱的呼叫。 他努力了许久,好不容易挣脱塞在嘴里的布条。 「闇!」 正打算给胡志书致命一击的闇已,听到爱人的呼声,气得腥红的眼瞬间盈满万缕柔情。 真像变戏法般,佟伶有些惊讶自已的影响力。 「伶!」 闇已在帮佟伶解开束缚的当儿,胡志书伤得最重的左手臂已呈非自然扭曲,是被重击落地时左手先着地导致的,剧痛反而让他清醒,没有昏厥过去。 胡志书意识到此刻若不逃就活不了了,于是他拖着受伤不轻的身体,强忍着痛偷偷摸上车,激活车子,逃命要紧。他得在还有意识、还撑得住时找到医院,否则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命比较重要,色字先摆一边。 胡志书仍不晓得什么叫放弃,纵使很恐惧,但快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令他觉得十分可惜,临走前还多望了佟伶一眼。 看来他受的教训还太少。 听见车子的声响,闇已还想再让胡志书那猪猡吃些苦头。 「闇。」已恢复自由的佟伶拉住他,如此唤他果真较能浇熄他的怒火。「别理他,我想他以后不敢再碰我了。」 希望如此,闇已咽下怒火。「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想回去见我奶奶。我姑丈,也就是方才那只猪……」佟伶也不想再对那种人客气,「他告诉我奶奶病危,我想回去看她。」 「好,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带入穿越时空,你要抱紧我。」 闇已拉起佟伶的双手圈住自已的腰,右手扶住他的,转眼消失在夜空里。 *** 「谁在那里?」瞥见病房门口的人影,却无力得知来者为谁,佟奶奶这次不幸被胡志书胡说猜中的发病了,还严重到夺去了她的视力及平日稳健的心跳。 苍老虚弱的声音传入佟伶耳内,令他不禁珠泪夺眶。 「奶奶!」他扑到病床边,握住羸弱消瘦的手。 「伶儿,伶儿,是你吗?」 「是我,是我。」此时,祖孙俩哭成一团。 「奶奶,您上回发病怎么不通知我?」佟伶伴随着啜泣的声音埋怨道。 「奶奶身子还硬朗得很呢!不小心昏倒而已,不碍事的。」不通知,是不想多让他操心,却又因想念而为了封信,以稍稍抒发思孙之情,但她不是没寄出去吗? 佟伶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一旦说了,他一定会回来看她,届时,又要想尽办法逃避那畜牲的魔爪,万一被那畜牲查到了佟伶的落脚之处,佟伶连最后的栖身之所也会没了。 她这回发病,不想拜托熟人避开家人的耳目,帮她找佟伶的,她好想见他,想不到在这之前,佟伶就来看她了,祖孙俩果然小有灵犀。 佟奶奶知道自已的身体状况,但仍想安慰她最疼惜的长孙。 「伶儿,奶奶知道你在佟家过得并不快乐,我也不想留你在那个空有美丽外表的老厝。奶奶放你自由,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要知道自已照顾自已。」 佟奶奶深知从小便被迫提前学会独立的佟伶,早有独自谋生的能力,纵使半工半读的生活十分清苦,也比待在佟家好。他之所以会独力扛下老厝不离去,不外乎是为了她。 为了闪躲那不成材的禽兽,他耗尽心力,为了不让她忧心,他不曾告诉过她,她好心疼啊! 「好好照顾自已,伶儿。」 能再见到伶儿,她很安慰。 抚着佟伶后脑勺的手滑落至苍白的床单上,不再有任何动静。 「奶奶、奶奶!伶儿在叫您啊!奶奶——」 「医生、医生!护士小姐!」 佟伶在医院走廊大喊,仍唤不回已然失去的至亲。 *** 「小佟,刚刚老师说期末考的范围从第六章到第十三章,中间跳过哪一章?」只顾着抄,漏听一小段的黄娜娜,偏着头问佟伶。 但见佟伶毫无响应,她摇了摇佟伶的手臂,始唤得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妳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自从佟伶请了十天丧假回来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常魂不守舍,神游四方。 因为一直发呆,佟伶被老板请回家吃自已。 失去这位能吸引客人的工读生,老板固然不舍,但请个一直不动的人,也只是增添困扰。 老板还很客气地对佟伶说,等他有心想做时,随时欢迎他再回去。 佟伶一下子失去了多年来生活的重心、努力不懈的对象,心中顿时缺了一角,不论做什么都不起劲,连笑容也自他脸上隐去。 将一切看在眼底,最伤心的其实是闇已。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是陪在他身旁,却不能替他分担。 静静地守护实在不符合他的个性,但他现在也只能这么做。 短短的下课十分钟,三名小女子将闇已拉到一旁,对着他叮咛。 「小佟定是突然失去生活重心,才会一时无法适应,闷闷不乐,你要多担待点。」黄雅惠说。 「我知道。」闇已明了她们的好意。 「要不要找个假日带小佟出去走走、散散心?这应该是个好方法。」黄秀芬建议。 「我也这么想,等考完试吧!」 「我叔叔在南部海滨有栋别墅,我们去那儿度假,好不好?」黄娜娜还没考试就一直想着考完后要去哪里玩。 「再说吧。」就算现在跟佟伶讲,他也不见得会有兴趣。 「我们这阵子最好别离开小佟的身边。」黄雅惠面色凝重地说。 「为什么?」小佟又不是小孩子,黄娜娜心想。 「我有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妳该不会是说小佟他会想不开吧?」黄娜娜尖叫。 「别吵!我只是担心他心不在焉的,容易出事。」她有时还真受不了好友高八度的尖叫声。 「你跟他住在一起,要劳你多费点心思了。」黄秀芬对闇已说,她也是满脸忧思。 「我知道。」真会如她们所担忧的吗?难道在佟伶心里,他的地位如此微不足道吗? 佟伶将他的心封闭起来,每天如机器般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看到将自已锁在忧伤里的他,有时闇已真想用力甩他几已掌,看能不能唤回他的心。 他在他身边,一直都在,难道他看不到,感受不到吗? 上完课,连打工都没了的佟伶,突然很想一个人独处。他不是没看到闇已他们关爱的眼神,但那样的眼神,反倒提醒他,他是如此的脆弱,彷佛连自已都照顾不好。 他也很想振作起来,但愈是逼自已,就愈是无法做到,愈是往自虐的死胡同钻。 脆弱令他想找依靠,但这样的想法更令他难堪,他不能忍受自已过度的依赖心,他认为那会使他失去自我。 要是连自我都失去,他不知道自已还剩下什么?还保有什么? 从失去父母那时候起,他只知晓全心地照顾奶奶,身体状况时好时坏的奶奶更促使他明了,他必须要独立,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要坚强,他得努力。 但再怎么坚强的人,一旦失去精神上的支柱,任谁都会变得软弱。 佟拎任由思绪陷入愁惨的泥沼里,来来去去还是在泥沼中,无力脱困。 他知道任自己再怎么思考下去,也不会有好的结论,但他没法改变现在的自已,又能如何? 现在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无用也好,有用也罢,他什么也不想做,最好是什么也不要想。 闇已目送佟伶离开校园。 有时让他一个人也许也是一种体贴吧!他紧迫盯人的关切也许会更令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佟伶遇到危险,紫云坠子会通知他,也会保护他。他现在也该好好地想想怎么做对佟伶才是最好的。 闪避人们的视线,闇已瞬间又消失了。 *** 「怎么啦?天底下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们闇冥界最洒脱的四皇子一脸愁云惨雾,化不开深盛的眉结?」 闇已发现原来他并不如以往自己及众人所以为的无情、无心。 过去,他因无知而潇洒率性,他的无知来自于他从未曾对谁开启过心扉。 那时的他认为有了重要的人,那人便会成为自已的弱点,殊不知为了那重要的人,也会令自已变坚强。 他的心因他而有了牵挂。 「晓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闇已没头没尾地冒出这句话,还真有些考倒聪颖的闇晓星,但他猜这十之八九与那住在人界,和闇已有解不开的缘分的人类大有关系。 「和佟伶有关吗?」 「唉!」 闇已的叹气证实了他的猜测。 「要不要说来听听?我也许不能帮什么忙,但说出来总比憋着好些。」 闇晓星耐心地听完有关那位未曾谋面的「四嫂」的事。 「带他回闇冥界。」 「啥?」 「我想你的心上人正陷入自虐的思潮里,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而转移他的注意力的最好办法,就是带他回他从未去过,对他来说一切均充满新奇的异世界。」 「小佟与这个世界的牵扯还很深,我想他不会肯的。」 「哈哈哈!」 闇晓星止不住地狂笑,笑得很不知节制,笑到闇已脸色变得很难看,快发火前,才好不容易克制地憋住,但扭曲约嘴角泄漏了他的辛苦。 「有什么好笑的?」闇已的怒焰,差点毁掉闇晓星的家。 「哎,从没见过这么不懂得控制自已的你。」闇晓星望着满室紊乱,想叹气又想笑。 「哼!」 「好啦!别生气,我只是想到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唯我至上主义者的你,竟然也会替别人设想,那副别脚的德行,哈——」 闇晓星突地闭嘴,再惹他,他肯定会将这儿给毁了。 「对这世界的牵扯很深?你讲这句话有些污篾你自己喔!」 怒气自闇已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就你的认知,佟伶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眷恋?」 闇晓星替自己泡了杯咖啡,也替闇已倒了杯葡萄柚汁,并拨开椅子上闇已所制造的垃圾。 唉!等会儿他的他回来后,免不了对闇已更加没好感,这两人天生就不合吗? 「是学业?是友情?还是对熟悉的习惯?对异世界的不熟悉,有你在,不是吗?对学业、对友情,以你的能力,玩玩时空的挪移,太简单;只要他想学、只要他想念朋友,你们随时都可以回来这个世界。」 闇晓星啜了口咖啡歇一口气。啧!三合一的咖啡好难喝,可是咖啡壶被砸碎了。 「有时候顾忌太多,反而会让事情僵滞不前的,反正再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为了你的他,你要往前看,不能陪他陷在烂泥已里。带他回去吧,让他遗忘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不揄快的回忆,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你要相信自己。」 闇已脸上的神情显示他被闇晓星说服了,在低头沉思该如何说动佟伶的同时,警讯闪过脑海。 「闇已!」闇晓星对着空气叫唤。 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就消失不见,有点不礼貌喔! 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湮灭闇已来过的证据,否则让他知道他和闇已独处,少不了又找一堆理由,给他一顿甜腻过度又奇怪的责罚。 「晓星!」 「啊!」所有浮在半空中准备归位的物品坠地,砸得更碎,更难恢复。 闇晓星一脸做错事又被当场逮到的窘态,想以无辜的表情得到同情,可惜对方不买帐。 「你答应过我,第一,不再使用魔法;第二,不再和闇已单独见面的。」 我……」闇晓星看着自已的他满脸的怒气,他知道自己惨了。 「别想跑!」深知闇晓星行为模式的他,一把扛起他。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要!我明天和朋友约好要出门的,你不能让我下不了床!」他忘了他可以施法逃开的。 「你自找的。」 「啊——」被封住唇的闇晓星,想着一定要记得打电话取消明日的约会,然后便无法再思考,只能感受到炽人的激情…… 第九章 「伶,和我一起。」 闇已加快驰聘的速度,握紧的手也快速地上下移动。 「啊——」 事后,闇已在颓软的娇躯背上有一圈没一圈地勾划着。 「唔……」 佟伶连抗议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既舒适又扰人的大手,打扰了他的睡眠,他发出来的微弱声响,在闇已耳里听来仅以十分舒服的咕哝声。 现在的他除了每天担心佟伶因为奶奶的去世,又往伤心的死胡同钻外,其它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真想把佟伶累到整天都下不了床,那么明天他就可以独占他一整天。一整天耶! 他可以一整天看着佟伶的睡容、嗔骂,又可以服侍他一整天,帮他穿衣、喂他吃饭、亲吻他…… 虽然佟伶会气他害他无法去上课,可他有信心以自已因他而愈来愈厚的脸皮,让佟伶不再生气。 打定主意,就这么做。 「伶,我们去洗澡好不好?」闇已温言软语地说服佟伶,他知晓他就爱听自已的声音,爱将它当成催眠曲。在他睡意迷茫时,不论自已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这招他用过很多次,屡试不爽。 水气氤氲迷漫的浴室里,闇已扶着佟伶让他趴在浴缸边缘,抬高他的俏臀…… 不论佟伶如何哭泣地哀求,闇已就是不肯停止,他彷佛永远要不够佟伶似的。 明天肯定会被责骂一番,他的独占欲实在太强了。 *** 佟伶单独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他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甩,他只想一个人让思绪净空。 一名女子悄悄地尾随在他身后。 「多罗,没用的你确定有办法治佟伶?」黎虹樱一副瞧不起曾失败过的多罗的模样,竟还沦落到得靠她出面。 面对她轻蔑的态度,多罗咬牙忍下,等契约完成,看他怎么治她! 先毁掉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再抽走她的灵魂,变成可以把玩在手心的彩球,那具躯壳就任由他任意玩弄。 不堪一击的空壳可能很快就会被他玩坏,想到可以让那骄纵的面孔在他面前扭曲变形,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只要将他引到我的结界内,就算是上回打败我的那个人,一时间也找不到他的踪影。那么在这段期间内,嘿嘿!他就任我们宰割啰!记得要先拿下他脖子上的那条紫云坠子。」 「知道了啦,我才不像你那么笨呢!」黎红樱不屑的说。 *** 「佟伶,你还记得我吗?」想她这副绝艳的美貌,没道理有人会不记得的,尤其在他狠心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后。 黎虹樱忍住心中的怨愤,喜怒不形于色是她的拿手好戏,连她爷爷黎天昊都看不出来,屈屈一个佟伶就更不可能看出她包藏祸心。 「妳是?」这女生相当陌生,他认识她吗? 「哎哟!讨厌,你怎么把人家的名字给忘了。」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差点变得狰狞,但也笑得很虚伪。 再迟钝的人多少也会觉察到被踩到痛虚的她的异状,但心思被悲伤占据的佟伶竟无从发觉。 「有一次我不小心迷路走到你们航空系大楼,后来在一楼靠近大门左侧的第二个转角走廊上不小心与你擦撞,你还很好心地将我送到医务室呢!」 瞧她说得多仔细,好说歹说也要唤起他的一些记忆,否则她的面子怎挂得住。 但佟伶依旧很不给她面子地一脸茫然。 「是吗?」 「好不容易再遇见你,我想好好地道谢,请给我表达谢意的机会。」黎虹樱一边说一边靠近佟伶。 「不用了。」他只想一个人。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佟伶来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旁,两人僵在车门边,发生些拉扯,黎虹樱乘机一把扯下佟伶的坠子,顺势将他推入车内。 轿车丢下黎虹樱,扬长而去。 黎虹樱本就无亲手伤他之意,感应不到佟伶气息的紫晶在脱离主人后马上散发高温,烫得她手心多处伤痕,还好她扔得快,否则她的手肯定难保。 她得赶紧回家,观看多罗的水镜,以免错过佟伶被虐的镜头。 「请你停车!停车!」前座司机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到底是谁?究竟要将他载去何方?有什么企图? 将闇已给他的紫晶弄丢了,他一定会很生气的,那东西好象很重要。 闇已这回能来救他吗?他能一直都那么幸运吗? 车子开了很久,他仍没看到闇已,佟伶开始感到害怕。 车子一直开到一处僻野,很像那回姑丈胡志书带他来的地方。 「下车。」 奇怪!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姑丈!」 「佟伶,这回我有了万全的准备,你,我是一定要得手的。」胡志书手拿麻绳接近佟伶,得意的神情彷若告诉他别想再逃脱。 「姑丈,你从不曾为姑姑着想吗?你们结婚那么久了,没有情也有义啊!」 「那女人的存在,我只当麻烦,是阻碍,她让我不能随心所欲,要不是看在那份遗产上,我早就休了她了!」 胡志书说得一点都不心虚,他今天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来自佟家,但他非但不知感激,还恩将仇报。他打算领到老太婆的遗产后就卷款潜逃,一点也不留给他家的那个黄脸婆。 「胡志书,看来你是不会悔改啰?」佟伶对这人失望透顶。 「哈哈哈!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需要悔改的地方,佟伶,你认命吧!」 面露淫笑的胡志书,一步一步欺近佟伶,佟伶想跑却跑不出车子四周不到一米的范围——有一道透明的墙,挡住他的去路。 而胡志书则带着一脸变态的笑,看着猎物无助地挣扎。 佟拎仓皇间被石头绊倒,眼看胡志书就要逼进…… 「住手!」 「多罗,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不要来妨碍我。」 多罗在那回袭击佟伶失败被打成重伤后,在休养期间不时受到黎虹樱轻视地拿着他们的契约来羞辱他。 他只是不想违背契约,事关他的原则,他从未违背订下的契约。 而且他不知那厉害的角色正是闇冥界的四皇子。 在此期间,他几乎受不住那无知女人的咒骂,几乎想不顾契约,毁了那女人,但他都忍下来了。 他注意到佟伶身边一直有一个低等人类,在他身边想乘机对他不轨,但闇已保护得十分严密,让他无从下手。 多罗吃过前次亏,这回他不想亲自动手,所以他找来那低等的人类,天真地以为只要不亲自动手,那人便不曾发现是他所为。 想不到,闇已牢料到一定是他搞的鬼,直捣他在闇冥界相当隐密的老窝,毁了他所有的珍藏,威胁他若不收了那两个人类的魂,他就连他也一起毁了。 他吓得不轻,万万想不到自已惹上的人竟是因皇子。但这也刚好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因为他早看这两人不顺眼了。 他多年来的原则,因四皇子闇已而轻易地打破。 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想和四皇子为敌,尤其是现在连形体都还修不完整的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什么角色,敢用这种口气命令我!」多罗真恨自已干嘛无聊到和这些搞不清自已究竟有几两重的人打交道。 多罗魔力一施,但见一道烟雾自胡志书口中窜出,在他手中化成一颗黯淡无光、颜色混沌的球。 「好丑,害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多罗咕哝地埋怨,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佟伶在一旁冷然地看着如断了操纵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的胡志书,他对人失望之心满溢,只觉好烦、好烦。 「闇已,我知道你在,带我走,带我走!」 再在原地不停地打转,佟伶怕自已有一天会伤害每一个关心他的人,他不想再陷在泥沼里,他想离开,不论去哪里都好。 新环境是新刺激,也许他就会有所改变。 「好。」 闇已紧拥住佟伶,消失在这片荒野中,被遗留的躯壳不知何时才会被人发现,也许是变成尘埃前吧! *** 「多罗,你这没用的妖怪,佟伶呢?」当黎虹樱赶回房间,望向水镜时,只看到瘫倒在车旁的胡志书,她直觉地以为多罗这次又失败了。 「妳这丑陋的女人,看我怎么治你!」 「你敢说我丑!」生平最重视容貌的黎虹樱最不能忍受别人说她丑。 多罗将不知名的粉末撒向黎虹樱。 「你做什么!」到现在黎虹樱仍不知自已大势已去,还深信天底下没有什么是她这千金大小姐办不到的。 黎虹樱感到脸部开始奇痒难耐,她伸手去抓,却摸到黏滑的液体,一望,竟是血!她赶紧找来镜子。 「啊——」叫声相当凄厉。当她看到她最引以为傲的脸蛋被毁时,顿时崩溃。 从镜中显现的是她脸上有数道丑陋的伤疤绽开,鲜血从伤口不断地流出,里头还蠕动着令人作恶的蛆。 「我不要!救命啊!」 黎虹樱匍匐在多罗脚旁苦苦哀求,这般丑态令两人得意地狂笑。 一个是在房内的元凶,多罗;另一个则是躲在门后策划这一切的人,陈怡茵。 当初她之所以会参加神秘研究社,也是为了报仇,报她被虐多年的仇。 当黎虹樱要她代她邀佟伶时,她知道机会来了,她根本没去通知他。佟伶从头到尾都不知晓黎虹樱对他的怨恨。她故意拿着那本黑度精装书让黎虹樱发现,以她对她的了解,她绝咽不下那口怨气。 陈怡茵注意那本黑皮书很久了,也亲眼见学姊使用过。原本她想自已使用,对黎家下咒的,可是当她看见学姊的下场时,她改变了主意,她要黎虹樱面对那惨不忍睹的下场。 一切都照计画进行,她兴奋之情难以言喻,而黎虹樱的哀号声则不绝于耳…… 第十章 「小佟,你看,我煮了你最爱吃的中式料理。」闇已担心佟伶在闇冥界水土不服,他向定居在人男的闇晓星拜师学艺,学了一手好菜。 瘫在大床上,陷在柔软丝被里的佟伶,虚弱得连生闇已气的力气都没有,他是极需要补充能量,但他运抬起手臂都赚吃力。 闇已扶起佟伶,让他靠坐在枕头上。 闇已特地烹煮较不需咀嚼的食物,因为咀嚼也是需要花费力气的。 「我自已来。」 佟伶阻止想喂食他的闇已,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的闇已,怎可能轻易放弃难得可以骄宠爱人的机会。 「不行。」 闇已吹凉食物,送至佟伶嘴边,无力和他争辩的佟伶只好张嘴就食。 佟伶真的很不能习惯被人服侍,独立惯的他,纵使是最亲密的爱人,也令他的娇颜愈益嫣红。 「伶……」 「啊?」佟伶充满警戒,他怎么又这样唤他!? 「你的脸如果再红下去,我会忍不住想偷咬一口的。」 「你敢!」佟伶红着脸威胁,但想吓阻人贯在很难。 闇已马上在他脸上轻啄一口,佟伶睁大眼瞪着他。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很可恶。」 「知道就好。」 「因为我只吻你的右脸,而忽视了左脸。」 「闇已!」天啊!怎么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佟伶将他的水灵美目睁得更大,好似荡漾着秋水。 闇已开始轻啄他柔细的左颊,又意犹未尽地啄向额头、眼睑…… 「啊!」些许热汤溢出,烫着闇已的手。 闇已赶忙将碗放到桌上,用嘴吹着烫红的手指。 「活该。」佟伶娇睨着他。 他的心情人愈来愈会用眼神不自觉地与他调情了,这让他忘却疼痛。 「是是是,都是我自作自受。」 两人继续方才未完的恩爱早餐兼午餐。 费时许久,在闇已不停地捣乱下,两人终于吃完饭。 「想不想洗澡?」 「当然想。」汗湿黏腻的身体,令他很不舒服,一想到昨晚,佟伶的脸又红了起来。 「是不是想到什么色情的事,不然脸怎么会那么红?」闇已调侃他。 「才没有,我又不是你!」 「定是是,只有我才一直想着色情的事,一直想着要再将你压倒。」闇已色色的眼神表明这话不纯粹只是玩笑。 「闇已!」 「我会克制自己的。」 闇已不太有信用的保证,他这个累犯也不能怪佟伶露出狐疑的神情。 「我想去看看那些小孩子们。」 「不准!」 「闇已,你怎么可以那么霸道!万一他们又打起来,受了伤没人照顾怎么办?」 「打架是天天有的事,那种小伤舔一舔就好了,不用理他。」 「不管,我一天不见到他们,我人就会不舒坦。」 「我会让你没空去想那些的。」闇已抱着佟伶走向浴室。 两人专用的浴池虽大,但空间毕竟有限,更何况佟伶就算要逃,根本就不可能逃得过闇已敏捷的身手。 *** 是夜。 刚将佟伶带来闇冥界时,为了怕他胡思乱想,闇已每天守在他的身旁,将他累得每天都睡倒在自己怀里。今夜,闇已突然怀念起以往的日子。 刚将佟伶带来闇冥界时,闇已每天挖空心思,就只为讨佟伶欢心,白天带着他东转西转,让他熟悉一片无跟的广大闇冥界,也四处探险,介绍他所认识的闇冥界。 听人说每天看宽敞的世界,心也会变得宽容,闇已便朝着这方向努力。不论佟伶面色有多不和悦,闇已都视若无睹,仍是带着他挖掘每一个新的开始。 夜晚,当一切都安静沉淀下来之后,人们往往会难以自制地往不好的思维里钻。 在这时,闇已就在两人厮守的大床上,将佟伶累得连作梦的气力都没有,安稳地睡在他臂膀里,直至天明。 现在的闇已有点后悔当初没多加考量地点便带着佟伶乱闯,他对自已的能力有相当的自信,所以他带着他闯过许多危险地带,当然也有平和的旷野,举凡他想得到的,他都带他去过。 他们闇冥界许多种族皆无抚养小孩的观念,小孩都得自食其力。 这点对闇已来说稀松平常,但对自小失去双亲的佟伶来说,他心疼他们的遭遇,他到过的地方愈多,捡回来的小鬼为数也就愈可观。 佟伶为他们辟设一个住所,随他们任意来去,他也了解闇冥界的孩子们如果受到太多照顾,会不懂得求生之道,所以他采放任主义。 仅备基本食物和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想得到更多就得自已想办法;任孩子们争斗,但不许使卑鄙下流的手段,并提供医疗。 最主要的就是教育,这能帮孩子们减短自己盲目摸索的时间,但这重责大任就落在闇已的身上。 拒绝不了佟伶任何央求的闇已,不情不愿地接下任务,摇身一变,成为严酷的老师;被吓坏的孩子们就跑去向佟伶哭诉,佟伶大多温柔安慰,但他不会质疑闇已的作法,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 对那群孩子们而言,闇已如同严父,佟伶如同慈母。 原本只打算两人长相厮守的闇已,发觉身旁日益多出更多的妨碍者,教他如何能不后悔?不过,也多亏了那些小萝卜头,佟伶脸上很快地又浮现笑容。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悦,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与佟伶独处。 闇冥界皇室成员,据闇已对佟伶的说法,最帅的是他自己;最厉害的是他大哥——闇彝;最美的是他二哥——闇珥,只不过这么说若被他本人听到,会被他施以惨不忍睹的酷刑;最鲁莽的是他三哥——闇掞;最可人的是「目前」的老幺——闇晓星。 为何强调「目前」?因为谁也不能预料那老头会不会再带一个小鬼回来,告示众人说那是他的孩子。 也不知他们是否真都是那老头所生,但可确知的是,他们都是最强的,除了在人界诞生的闇晓星之外。 闇晓星在家中算是特异份子,不过严格说来,他们家谁不奇怪?每个人都有极突出的特点,但晓星的怪异在于他实在太弱了,放他一个人就有可能被其它怪物吃掉,所以闇已他们依老头的命令,轮流保护他。 就是在轮到闇已时,闇已随他的意,让他到人界,想不到他这一去就不想再回来了。 有时闇已会想,晓星不回来,也许是他身旁那个骄傲的人类不让他回来的。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能力与他们没得比的臭小子,有何可引以为傲的?啐! 闇已相当不喜欢每回见到他都会赏他白眼的那个小子,不过最近他比较能体会他的心理了。 他跟晓星毕竟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他又没能力能任意穿梭时空,万一晓星被闇冥界的人带走,那他怎么也不可能追得回来的,也难怪他会讨厌所有与闇冥界有关的一切。 如斯一想,闇已就觉得那个人没那么可憎了。他那么喜爱晓星,能让晓星比在闇冥界快乐那也好。 闇已之所以能理解,因他也遇到相同的境遇。 到过人界他才发觉,他在闇冥界原来是这么的自由奔放,不用为了佟伶而担心他人的目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相比较下,依他的本性,还是待在闇冥界较舒坦。 但佟伶终究是人类,万一哪天他想回去……一想到此他就担忧不已。 他又不能阻止佟伶与以前的朋友联系,每当看他与人界还有断不了的牵扯时,他的脸一定扭曲得很奇怪。 更怪的是,此时,佟拎便会瞅着他道:「笨蛋。」 为什么? *** 人界的朋友想念佟伶时,大伙儿便会聚集在闇晓星家,透过水镜,幕的越界电话,当然,得趁闇晓星那另一半不在时。 「小佟,你最近过得好不好?那群小鬼有没有惹你生气?」黄雅算生个小贝比,他老公也怕她毕业后又嫌无聊,两人正在努力当中。 (生气是难免的,他们还小嘛。) 「小佟,如果阿已欺负你,你可要说,别想在心里,我们会帮你!」罗四维忍不住找闇已的碴。 (怎么会,闇已对我很好的。)说着还不忘深情地别了身后的闇已一眼。 「最近秀芬交了一个男朋友,你看,这是他的照片,帅不帅?」黄娜娜故意逗黄秀芬,她则红着脸想抢回去。 (娜娜,妳呢?)佟伶问她。 「什么我呢?」黄娜娜一边闪避黄秀芬的攻势,一边分心回答。 (妳心的归属呢?) 「小佟,你问得还真文诌诌地。我还想再多玩几年呢!不想象你这么早就被人家给订走了。」 「小心最后嫁给卖龙眼的。」岳冬生泼她冷水。 「你管我!」小女子瞬间变得凶暴。 岳冬生打断她的怒吼,「雄哥要结婚了,小佟,你来不来?」没多细想的岳冬生只直觉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很想象哥儿们亲手抱抱他。 (好,我一定去。)佟伶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闇已脸色煞时变得难看,很不给面子地当场拂袖离去。 画面霎时断讯。 找到躲在书房生闷气的闇已,佟伶只觉这大男人如小孩在闹脾气,有点好笑。 「你在干嘛?」 闇已撇过头,不理他。 「某人不理我,那我只好离家出走啰!」 「不可以!」气愤的闇已暴跳如雷,他狠狠地抓住佟伶的手臂。「你是我的,我不准你走。」 「阿已!阿已!」 不论佟伶如何呼唤,也唤不回镇静的他,那他们的对话怎么继续? 只好…… 「我不准你——」 咦?难得主动的佟伶方才好象啾了他的唇? 「再一次!」佟伶的举止,令他很不敢置信。 轻笑出声的佟伶依言又啾了他一下。「满意了吗?」 闇已故作认真的思考后,「不甚满意。」 他搂紧佟伶,令两人之间无一丝空隙,覆住诱人的粉唇,来个火辣辣的深吻,手也不规矩地游移。 「闇!闇!」 正埋首于细致的香肩上的闇已,单手压住佟伶不停推拍的双手,有些不悦,「嗯?」 被他压置在桌上的佟伶,衣襟敞开,两颗蔷薇色果实若隐若现,两颊泛满瑰红,闇已真恨不得当场将他吃了。 「有些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芳唇中闪动的粉红巧舌,令闇已咽了咽口水,心猿意马。 「我要回去参加雄哥的婚礼。」 一听到他要回人界,满腔欲火被浇熄。 「哼!」闇已鸵鸟似地想逃避这问题,他放开佟伶,开始往别处走。 人家说男人永远像长不大的小孩,而这个大男孩,有时他真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 「我喜欢我带回来的那些小孩子们。」 「哼!」闇已还在生气,他喜欢的自已就讨厌,因此他更往外走。 「我喜欢闇冥界。」 比人界还喜欢吗?闇已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喜欢这栋房子。」 佟伶逐步往闇已靠近。 「我喜欢住在这房子里的人。」 佟伶走到闇已面前。 「傻瓜,我最喜欢的人当然是你。」 闇已果真如傻子般地傻笑,笑到一半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僵住。 「哼!」他赌气地又将头偏往一边。 佟伶举高双手扳正他的脸并拉低,两人几乎抵着彼此的额际。 「我会留在闇冥界的,直到你腻了为止。」 「我不会腻的,永远!」闇已说得信誓旦旦,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身体力行,又欺上佟伶的身子。 「这样我可以回去人界了吗?」佟伶媚眼带笑地问他。 「嗯……」闇已故件思考状。「让我想想。」 佟伶吻上他的颊,「这样的贿赂够吗?」 「不够。」闇已邪魅地望着佟伶,「这样才够。」 他封住他的唇,让火舌窜入贝齿内,吸吮佟拎口中方醇的蜜汁,令娇吟禁不住地从粉嫩的唇瓣中逸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