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不好撩》 001 帝王身边的疯女人 连意小心翼翼地推开长生殿的大门,生怕扰了里面那位。她刚进宫,什么都不懂,听说里面那位不太好伺候,她若有一点不满,遭殃的就是她们了。 她走到长生殿里面,却被床上那一幕惊住了。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给枕在自己腿上酣睡的女子打扇。新帝登基,帝王惩治贪官污吏的手段狠辣。人人畏惧,与帝王相处无不担惊受怕。那样高贵冷清薄情的男人,如今却……把自己所有的温柔给了怀里的女子。 而那女子,关于她的传闻却有很多。新帝登基后,不曾立后宫,更不曾有宠妃,就连帝王曾经的妻子,也被囚在了相府。曾有想亲近帝王的女子,皆处以极刑,自此,再无女子敢接近帝王。然而,月余前,长生殿中忽然多了一名来歷不明的女子。帝王对她极其宠爱。 传闻,她是乡村渔女,因帝王出巡救下帝王而被帝王宠幸带进皇宫。 传闻,她是青楼女子,倾国一舞,迷惑了帝王。 传闻,她是疯子,神志不清。 传闻,帝王为了她,忽略了自己宠爱的小公主。 传闻,帝王对她宠爱无度,为她亲自进了御膳房。 传闻,她的相貌倾城,似……前朝谢皇后。 帝王向连意所在方向看了过来,那阴鸷狠冽的目光令她颤了一下,她微张嘴,「皇……」 帝王摇头,阻止了她。然后转头又低下看那女子。帝王抚了抚她耳边的碎发,而女子却像有感觉似的,如猫儿一般努了努娇小精緻鼻子。帝王轻笑,眼中却有万般柔情。连意呆住了,这女子进宫之前她从未见过帝王笑过,这女子进宫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连意忽然想起掌事姑姑对她的嘱咐,「连意,你虽然刚进宫,但姑姑知道你心思细腻,做事稳重,让你伺候长生殿那位,到那里以后,不要像一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什么都问。尤其是有关长生殿那位。」 正在她出神之际,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爹爹。」女子声音像娃娃一样甜,连意吃惊的看向她。 「嗯,阿虞睡醒了?」帝王宠溺的轻点她的鼻尖。阿虞撑着身子坐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娇笑着吐了吐舌头。「爹爹,我想喝桃花羹。」她撒娇般的抱住帝王,并往帝王怀里拱了拱。「好,你乖乖的,爹爹去给你做。」 连意觉得自己站很尴尬,「皇上,罗丞相还在……崇政殿等您。」 阿虞扭头看着连意,瞪着她。「坏女人,你是不是来和我抢爹爹的?哼」然后紧紧抓住帝王的胳膊。连意以为惹了那位,慌忙跪下,「姑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和您抢皇上。姑娘那么美,皇上只是您一个人的。」 阿虞「哦」了一声,无趣的撇了撇嘴,「一点儿都不好玩,爹爹,我不要和她玩,她长得好丑。」 长得丑,长得丑。连意默默的低下头,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丑。 「好,我们不和她玩。阿虞,你乖一点,我去给你做桃花羹,你别乱跑。」 帝王转身,「你,跟上来。」 连意无奈的瞧了瞧阿虞,来第一天就要走了,掌事姑姑要骂她了。阿虞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调皮的吐吐舌头。
002 凤栖宫 连意小心的跟在帝王后面。 在走到门外时,帝王停下了脚步,他紧盯着连意,「照顾好她,别让外人来打扰她,不要让她不开心,她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最重要的是,尽量不要让她离开长生殿,尤其不要让她到凤栖宫。」 凤栖宫?连意愣了一下,很快却又过去了,在帝王狠冽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可是这姑娘……好像不喜欢奴婢。」 帝王像是想起了娇俏玲珑的阿虞,抬眸望着里面呆坐着思考的她,嘴角微扬,「无妨,她那是没见过丑的人,她进宫后只见过朕,朕与她都好看。」 「……」 帝王离开后,连意进了殿,阿虞静坐在梳妆檯前。 「姐姐,我叫阿虞。」连意受宠若惊。「姑娘可千万不要叫奴婢姐姐,不然皇上要怪的。」 阿虞不解的瞧着她,「皇上是什么?好玩吗?」 连意不语。眼前的这叫阿虞的女子长的真是美,尤其是她那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她的眼生的最美。只是可惜了,那么美的女子竟然是个……疯子。她有点心疼,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里喜欢阿虞,想亲近她。而且,她也开始好奇了,这个女子究竟经歷过什么,才会成如今的模样。 「皇上啊。他就是你爹爹,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阿虞听了后像孩童一般恶狠狠瞪着她,「你胡说,皇上才不是爹爹,皇上是熙熙。」 「熙熙是谁?」连意笑着开口,「我才不要告诉你。除非……」 「除非什么?」 「你让我骑大马。」 「这……皇上不让您出去啊。」连意假装为难。「我要你趴在地上带我玩。」 「……」 ———— 崇政殿内,身穿明黄龙袍的帝王和身穿青衫的俊美男子一同下棋。男子的棋步步紧逼,帝王却处变不惊的应对着,那淡漠却又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令男子咬牙切齿。这个男人总有本事让他暴躁。 「她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特意让我离开京城。而且,我听闻她,疯了。」 帝王扫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问题,继续下手中的棋,他纵观棋局,落下了手中的棋子。男子见他如此,更加生气了,有一种想把棋盘拍飞的冲动。「孟朝歌,你……」 「你输了。」帝王云淡风轻的看着他,男子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低头看棋盘,他刚刚那一子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帝王起身,背对着他,清冷的眼中夹杂着一丝痛苦。「我怕她见了你受刺激,她恨我,不愿意记得我,因此不愿意记得所有事情,包括人。我去接她的时候,她甚至神志不清,叫了我一声爹爹。想来是因为谢将军。她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所以我将她熟识的人全部调离了京城,我也不会让她进凤栖宫的。以前的事太痛苦,她不想记起来那我就不让她记起来,她现在每天都过的很快乐,真的如孩童一般。嘉礼,你别让她想起来,我怕她会离开我。」 罗嘉礼沉默半晌,当年的事他也有责任,她成如今这样,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着她。对了,那个人呢?他怎么可能把她交给你,你给了他什么?」 「谢晴云的命。」 谢晴云,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呵,罗嘉礼恨不得将她颳了。 003 唯一的子嗣 连意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她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天比今天还累。「阿虞,你饶了我吧。」 阿虞撇嘴,哼了一声,「不行,我还要骑马,如果你不让我骑,我就告诉我爹爹,让他狠狠地打你屁股。他打我的屁股打的可疼了。」之前有几次她不听话爹爹就打她的屁股了。 连意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但脸上却有淡淡的红晕,她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我想出去玩,你带我出去吧。」阿虞蹲在连意旁边,拉着她的手撒娇,要不是想到皇上的叮嘱,连意差点就心软了,「不行,你爹爹说了,不让你出去。」 阿虞见她态度僵硬,气沖沖的撒开她的手,站起来。就在连意以为没事的时候,却听到了东西碎了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阿虞见到什么就往地上扔什么,她的小孩子脾气越发厉害了。连意看着地上碎了的宝贝,莫名心酸。掌事姑姑真的要骂她了。阿虞最后扔的累了,干脆坐在地上打滚,连意无奈嘆气,「阿虞,你别发脾气了,我带你出去就是了。」 阿虞立马笑了起来,迅速起身拉住连意的胳膊。「快走。」 连意心想:御花园应该没事吧? ———— 阿虞拉着连意在路上走的时候,一些宫女太监看了难免不窃窃私语。 「看,是那个疯女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勾引到皇上的?」 「你不要命了,敢那样说。」 「快走快走,疯病是会传染的。」 「你们都没事做吗?不怕掌事姑姑责怪了吗?」连意听不下去了,她不喜欢有人那样说阿虞。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很喜欢她,但更多的是心疼吧,她太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阿虞笑嘻嘻的看着连意,又自顾自的说着。她说了什么,连意并不清楚,只是连意心中五味陈杂。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飞来一只蝴蝶,阿虞惊喜的叫了出来。「蝴蝶。」然后,蝴蝶飞着,她跑着,她虽然心智如孩童一般,可她外貌却不像孩子那样稚嫩,如今她追蝴蝶的景象也成了一幅画。而周遭,少了宫人们不堪的言论,更多的是驻足欣赏,是惊嘆。 「蝴蝶。不要跑,阿虞不吃你。」 「哎呀,我的小公主,你可跑慢点,别摔了。」 离阿虞不远处的粉嫩的小身影不停的跑着,但因年龄不大,跑的很吃力。 「抓住了。」阿虞终于抓住了蝴蝶,可却在瞧见小身影的时候怔愣住了,她撇撇嘴,眨眨眼,左右晃着脑袋。 她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里的蝴蝶,慢慢的走向那抹小身影。 「哇。」小小的身影终究是摔倒了,宫人们都急着跑过去,却不想,有个人跑得比他们都快。阿虞跑过去后,立马扶起因摔倒坐在地上哭的小女孩。 「你有没有感到痛痛?」 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睁着大眼迷惑的看着面前的阿虞,她脸上还挂着两滴泪。「良。痛。」 小女娃刚长出牙说话也不清楚,阿虞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是见她伸出了小手,阿虞对着她嘿嘿傻笑,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阿虞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连意注意到了这个时候的阿虞,她给小公主吹手的表情那样的认真,仔细,而小公主也眨巴着大眼看面前的人。连意有一种错觉,她觉得阿虞和小公主长得好像。 等等。像?连意心里萌生了一种念头,难道…… 她曾听说过,新帝登基当天,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含泪宣称:「朕手里的这个女孩儿将是朕唯一的子嗣。」 群臣惶恐,纷纷下跪,「皇上,万万不可啊。」 他们从不知道帝王有子嗣了,更何况是来歷不明的子嗣,没有娘亲,凭空出现。 连意死死盯着前面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听说帝王这唯一的子嗣叫孟思虞。 004 罗嘉礼 连意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而给小女娃吹完手的阿虞和她都相互看着对方,眼珠转来转去,神情那么相似。 「公主。」刚刚追着小女娃的宫女在看到阿虞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但好像一想到了什么,立马将小女娃拉到自己身边,「公主,您身子娇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那宫女一脸嫌弃的看着阿虞。 阿虞不明所以的对小女娃笑了笑,小女娃露出了她初长的小牙。 「嘻嘻。」 「姐姐,你能不能让我抱抱她?」阿虞笑着指了指小女娃,并伸手想要抱她,那宫女见她伸手,心中更是厌恶,而且小女娃用力想让阿虞抱她,宫女拉紧小女娃,也伸手用力将阿虞勐地往后推了一下,「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疯子也想抱公主,伤了公主怎么办呢」宫女声音又提升了几分,吓住了阿虞,也吓住了小女娃。 连意在阿虞后退的时候跑了过去扶住她,待她站稳后,她走到宫女面前,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厉声道,「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宫里谁不知道她是皇上的心尖宠,你真以为你照顾了小公主就可以麻雀变凤凰了?」 宫女脸色都变了,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算她是皇上的心头宝,可她也是个疯子,万一她发疯伤了小公主,谁担当得起?」宫女冷笑,一脸鄙夷。 连意没说话,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虞,阿虞见她看向她,又朝她嘿嘿笑。的确,阿虞现在什么都不懂。 「若朕担当的起呢?」帝王清冷却带有丝丝愠怒的声音响起,宫女的身子一震,立马低下头跪下。 他是生来的王者,他气势摄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宫人不敢出声,纷纷下跪,「皇上。」连意跪下后,又不经意抬头,却发现帝王身边还有一人,罗丞相罗嘉礼。 帝王淡淡的开口,「宫女松吾以下犯上,杖责八十。」松吾背嵴一僵,她僵硬的开口,「奴婢遵命。」她起身欠身,手心握紧,心里又恨了几分,都是她,永远都是她。 而小公主见到帝王,笑着跑向他,「爹爹。」小公主吐字不清却准确的叫出了「爹爹」这两个字。帝王本来生气坚硬的脸立刻变得柔和。他伸手将小公主抱起来,「笑笑,告诉爹爹,今天乖不乖?」「小小乖啊。」笑笑朝他吐了吐舌头。 阿虞皱眉看着周围下跪的人,皇上是谁?熙熙?为什么她也叫他爹爹?她又看向那高高在上抱着小女娃的人,她忽然也想像小女娃一样跑过去抱住她的爹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死死定在了地上,还有她内心中无形的力量拉住她,不让她动,好像有什么东西…… 在场站着的也只有三个人,帝王和罗丞相,以及阿虞。阿虞呆呆地看向她爹爹的方向,有个人一直盯着她,那样炙热的目光让她害怕。那个人…… 帝王也发现了阿虞的不对劲,他的内心十分不安,害怕,恐惧涌上心头,与刚刚的清冷不同,他抱着笑笑的手忽然紧了,「爹爹,笑笑疼。」笑笑嘟着嘴,小脸皱着。 帝王意识到了自己的错,立马松了一下抱着她的手。「是爹爹不好。」 罗嘉礼的眼里溢满了笑。他的凤眼轻挑,使他看起来更加的好看,偷偷抬头的宫女都看呆了。 「阿虞,我是罗嘉礼。」 阿虞抬眸,她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清澈纯真。「罗,嘉,礼。」罗嘉礼点头,朝她走去。阿虞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罗嘉礼定住,不解的看向她。 「我想要爹爹。」 罗嘉礼勐地回头瞪着帝王,帝王心中狂喜,心情也好了许多。看来罗嘉礼的出现并没有刺激到她。 005 他的深情 罗嘉礼悻悻的撇撇嘴。 * 长生殿内—— 帝王陪着两个「孩子」,倒是有些吵闹,却多了几分欢乐。帝王的目光一直在「大孩子」身上。两人一口一个爹爹,帝王有些无奈。 笑笑和阿虞玩捉迷藏,笑笑闭上眼睛,「一,二,三……」。阿虞看了看四周,对着帝王嘟嘴,指了指床下,用口型说,「爹爹,不许说。」然后跳着跑到床下,拱了进去,帝王点头,眼里充满了柔情,她现在真的过的很开心。 「二十。」笑笑睁开眼,小小的身子在殿里乱窜着寻找阿虞。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阿虞,笑笑有点着急,她跑到帝王身边,抱着他的腿,帝王挑眉,「怎么了?」 笑笑撇嘴,「爹爹,良。」 帝王愣住,但转瞬即逝。笑笑吐字不清,把「娘」念成了「良」。他政务不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陪着笑笑,笑笑生下来就不曾与她相处过,她之所以会叫「良」,是因为每天他都会指着阿虞的画像,教她说「娘」,结果她还是说不清楚。他不喜欢笑笑和太多的女子亲近,因为他怕笑笑对别人产生依赖,如果哪天她回来了,她会伤心的。 帝王清冷的眸子染了些许笑意,他好笑的看着从床下露出的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那无辜的眼神在求他不要说。帝王挑眉,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唇角上扬,他靠近她的耳朵。「笑笑,去床下看看。」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阿虞听到了,她气唿唿地看着自己的爹爹以及笑得欢快的朝她跑来的小女娃。 她才不要和爹爹玩了,爹爹太坏了。 「哈哈。」笑笑对她吐了吐舌头,阿虞撅着嘴,朝她做了个鬼脸。「爹爹,你坏。」阿虞小跑着到帝王身边作势要打他,「坏蛋。」 「……」 帝王伸出一只手拉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用极其宠溺的声音哄着她,「好了,阿虞不要生爹爹的气了。阿虞想吃什么,爹爹找人去做。」 笑笑见自己的爹爹抱着娘亲,便捂着小嘴偷偷笑。 ———— 笑笑在长生殿用过晚膳后,帝王就让连意将她送回了她的寝宫,而帝王留在了长生殿,并命人将奏摺送来。 「爹爹,我想出去玩。」阿虞趴在书桌前,向面前仔细批阅奏摺的男人撒娇。 帝王双手捧着奏摺,微微抬眸看了她一下,却不做理会。 阿虞见他没反应,又往前趴了一点儿。他和她只有一卷奏摺的距离。帝王虽不抬头,但眼里眉梢都是笑,阿虞见他还不说话,她气沖沖的抢走帝王手里的奏摺扔到远处,然后恶狠狠的盯着他。 帝王感受到来自某人的炙热的目光,轻笑出声。 他微一抬头,却和此时低头的阿虞四目相对。 阿虞在他不做声的时候便又往前进了,却不想与他那般近。 空气仿佛一下子静了许多,两人相顾无言。 帝王双眼微眯,似有波动。阿虞皱眉,「爹爹……唔」 阿虞睁大了眼睛看着离她如此近的爹爹,眼里充满了不解,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咬她的嘴巴?慢慢的,阿虞的身子软了下来,她双臂紧紧环着帝王的肩。男人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一个用力,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唔……」阿虞想挣扎,可是她力气太小了,她舌头疼。 「阿虞,我……」 帝王听到来人的声音,松开了阿虞,而阿虞丝毫没有力气的附在他身上。 连意瞧见他们这般,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她撇撇面无表情的帝王,帝王睨了她一眼,眼里情绪复杂,有不满,但更多的是……情慾。 殿里又安静了许多,最后还是阿虞打破了沉寂。「要死了,要死了,我舌头疼,喉咙难受。爹爹,你以后不要再咬我舌头了。」 「……」 连意扑哧一笑,帝王黑脸,起身抖了抖衣角。 006 冲冠一怒为红颜 连意并无大事,便匆忙退下了。屋子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帝王向阿虞靠近,阿虞立刻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用来阻止他前进。 帝王觉得甚是好笑,他停下脚步,悠闲的瞧着她。「阿虞为什么要捂着嘴?」 「嘴疼。」 「……」 帝王转身向床走去,嘴角上扬,「过来睡觉,不然我就'咬'你了。」阿虞听了以后立马先他一步跑过去,然后跳上了床,迅速钻进被褥里,将头蒙在里面。 帝王无奈嘆气,以前她怎么没有这么活泼呢?以前……想起以前,帝王眸色沉了沉,有些晦暗,他盯着被褥里的阿虞看了好久。 阿虞在黑乎乎的被褥里呆了好久,却没有见他过来,就又探出了脑袋。在看到他躺在自己的身边时又把脑袋吓得缩了回去。 帝王拉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他好笑的看着背对着他往下拱的阿虞,厉声道,「阿虞,过来。」 阿虞撇嘴,不情愿的往上爬了回去。 「哎呀。」她挥动着双手,扭着身子。 「别乱动,再动我就咬你了。」他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他苦笑,这太考验他的耐力了。 阿虞不敢再乱动,也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她的头靠在他的臂上。 她稍微仰头,注视打量着他的脸。 「闭眼。」 「爹爹,你长的真好看。跟我一样好看。」 「……」 「睡觉。」 「哦。」 阿虞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她的轻微的酣声传来,抱着她的男人睁开了亮若繁星的眸子。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定了,以前她在的时候他也有过安定的时候,只不过那时的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他们的关系……这些年,他们都经歷了太多太多。 当初他差点失去她,好在现在她还躺在他身边,她不在的这一年多,他很少睡过安稳的觉,夜半惊醒亦是常事。 午夜梦回,那一日的事还歷歷在目。 帝王将脸靠近熟睡的阿虞,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欢迎回来,我的姑娘。 * 崇政殿内。 「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面色阴沉,一脸阴郁的将宗庭呈上来的奏摺扔到地上。 宗庭身边的人见帝王不悦,腿有些打颤,身子不住的抖。 「呵。李闵,你们每天都没事做吧?每天为朕的后宫操心?真是不是应该赏赐你们?」 帝王勾唇冷笑。 李闵出了一身冷汗,声音颤抖着,「皇……皇上,微臣……微臣只是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能一日无主。如今,皇上迟迟不立后,不设妃嫔,这……皇嗣……」 李闵小心看着帝王的脸一点一点的更加阴沉,便不敢再说话了。 宗庭无奈,心下为李闵祈祷,这人是忘记了以前劝皇上立后的人的下场了吗? 「呵,朕不是在登基那日便说过,思虞公主将是朕唯一的子嗣吗?」 李闵听后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眼中尽是急色。「皇上,不可啊。您要为我朝的未来做打算啊。」 帝王冷哼,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神色又冷了几分。 「若朕,不愿意呢?」 李闵见帝王态度坚决,又想到曾经向帝王上奏立后的同僚的下场,心中虽有些怕,但语气也坚定了。 「皇上如今这般不愿立后,不过是为了谢虞欢那个妖女。况且谢虞欢是前朝皇后,怎可两朝为后?现在那个妖女疯了,若皇上想要一个疯子成为中宫之主,那我等便以死明志。」 宗庭听到那个名字时背嵴一凉,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已经是禁忌了。即便姑娘回来了,帝王也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如今他是在触碰龙鳞吗? 帝王听到「谢虞欢」这三个字时,轻哼了一声。 「以死明志?那朕便成全了你。」 李闵一听,身子立马瘫软了,跪坐在地上,他眼中惊恐万分,难道今日…… 「传朕口谕,李闵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拉出去杖毙。以儆效尤。」 「皇上,您饶了微臣吧。微臣不敢了。宗大人,您救救微臣吧。」李闵自知说不通帝王,便向宗庭求救。 007 失踪 宗庭瞧着某人阴郁的脸,心中颇是无奈。 「李大人,这……宗庭可帮不了你。不过,大人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劝皇上立后,设妃。」 宗庭「呵呵」一笑,李大人,你这是活该。 错在你不该提起姑娘的名字,不该污衊姑娘,不该将她与前朝联繫起来。 「滚。」 帝王冷眼看着他。李闵绝望地坐在地上,呆望着帝王,这个男人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年少便成了权倾朝野的左相,运筹帷幄,工于心计,如今坐稳皇位,手段凌厉,他太可怕了,而这可怕,均是源于那个女人————谢虞欢。 曾经,和孟朝歌同样可怕的一个女人。 * 「连意,我想去找笑笑玩。」 「不行。你爹爹说了,等他下朝,就带着小公主来找你,你不能离开长生殿。」连意知道她不喜欢听到「皇上」这两个字,便没有提及,只是,她口中的「熙熙」莫不是…… 阿虞蹦到她面前,晃着连意的胳膊撒娇,「那连意姐姐陪我躲猫猫!」连意最受不了她这样,无奈点头。她不明白,躲猫猫有什么好玩的,成天玩,有意思吗? 「姐姐你快去里面捂着脸不许偷看我,我要藏起来了。」 阿虞推着她向里面走去。看着她捂眼,并恶狠狠的说,「不许偷看,不然我让爹爹也像昨晚咬我一样咬你!」 连意:「……」 「放心,姐姐不偷看,快点藏起来,我要开始数了。」 「不行,等一会儿。」 …… 阿虞偷偷的往外跑,临走时还不忘对连意吐了吐舌头,然后悄悄的跑出了长生殿…… 「阿虞,你藏好了吗?」无人回应。 过了很久很久,连意才睁开眼。殿内很静,只剩下连意的声音。 连意像之前一样找着她,找遍长生殿的每一个角落,只是找不到。长生殿就那么多地方,可是每一个地方她都看了,没人。 「阿虞?」 「阿虞?」 连意接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她脑子里的第一念头就是,阿虞失踪了。 阿虞只能是……离开了长生殿。 连意惊住,心下有些慌张。她匆匆向外跑去,难怪今天阿虞说出去她不让的时候她也不想之前那样吵闹。 小公主。 连意想到了小公主,阿虞说她想找小公主,有了这个念头,她向小公主所在的长乐宫赶去。 只是,她不知道,她所走的路,与阿虞背道而驰。 * 那边,连意慌乱的找着,这边,阿虞悠闲的小跑着。 她一路看着周围的景色,不禁感嘆,「原来爹爹没骗我,我们家真的好大。可是他都不带我玩儿。就是不知道笑笑在哪儿?」 阿虞一路走着,却很少瞧见人。 有些荒凉,有些害怕。 阿虞想回去了,为什么,她好害怕,前面……前面…… 「谢虞欢,你这个贱人,你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阿虞勐地转身看向说话的人。谢虞欢是叫她吗?谢虞欢是谁?可是,她的心口好痛,她的头也好痛。 阿虞双手抱着头,并用力锤着脑袋。 松吾眼里充满杀意,她冷眼看着面带痛苦的阿虞,一步步向她逼近。 「谢虞欢,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不是你,我就会一直陪着他,我就会成为皇后。」 阿虞痛苦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 松吾大笑,左手攥紧,右手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 阿虞神志不清,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她嘴里还不断的呢喃着,「我是谁。」 「谢虞欢,你去死吧。」 008 画中人 阿虞被匕首的光闪到眼睛,在松吾手中的匕首向她刺来的时候,她反应过来了,她好怕。 她伸手用力抓住松吾手里的匕首。 轰隆隆,天阴沉的厉害,不远处亮了一下。 松吾的力气比她的大,她抢不过来,「啊。」 松吾因痛尖叫,阿虞用劲的咬着她的手。 松吾心一硬,咬牙忍痛,用匕首使劲划了一下,阿虞脸上立马多了一道血痕。 阿虞侧头,往松吾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然后推开她,匆忙跑开。 阿虞不曾停歇过,她忘了脸上的伤以及痛。 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直到她远远的看见了和她住的地方很像的房子。 在看见的时候,她的脚顿住,这里……为什么那么熟悉? 她缓缓的走近,不过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 有什么东西好像…… 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着上面醒目的大字。 她认识的字。 凤栖宫。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要裂开了,是什么呢?她蹲下抱着脑袋。 「姐,救我,我好怕。」 是谁在叫她? 「欢姐儿,我一直喜欢你。」 「你这个逆女,为了一个男人竟将父兄流放,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吗?谢虞欢,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妹妹,你觉得他孟朝歌真的爱你吗?」 孟朝歌。 阿虞勐地抬头,起身推开了凤栖宫的大门…… * 连意急忙赶到长乐宫的时候,笑笑已经睡了。 连意心里莫名的不安,她又想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现在他应该在处理政务,便又急忙向崇政殿奔去。 …… 「皇上,不好了。」 「不好了。让我进去。」 正在和朝臣商议政事的帝王听到外面的争吵声,眉头紧蹙,淡漠开口,「宗庭,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宗庭领命,向殿外走去。 罗嘉礼哼唧一笑,挑眉,「皇上,听外面是个女人的声音,不会……」帝王睨了他一眼,不语。 「谁在殿外喧闹,不知道皇上在议政吗?」 连意见宗庭出来,立马推开拦着她的两个小太监。她跑过去拉住宗庭的袖子,宗庭瞧着她的动作,有些怔愣,却转瞬即逝。 「你是……」 「宗大人,快告诉皇上,阿虞失踪了。」 宗庭一听到她的名字,立刻拉着连意进了殿。 帝王见是连意,心下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来了?」 连意生涩的开口,一脸愧疚,「皇上,阿虞,阿虞她……不见了。」 「啪。」 帝王手中的奏摺掉在地上,随即是帝王神色慌张的表情,「为什么会不见?」 「到底怎么了?」罗嘉礼也收敛了刚刚玩笑的表情。 「阿虞姑娘想找小公主玩,奴婢不敢让她离开长生殿,后来她说要和奴婢玩捉迷藏,然后……」 「奴婢也派人去找姑娘了,只是没有消息。」连意说的时候带着哭腔,怎么办,她有些害怕,害怕阿虞出事,心里的恐慌越来越重了。 她抬眼望向面前目光清冷的帝王。 「皇上,微臣去找人。」罗嘉礼拱手行礼。 帝王深沉冷清的视线从连意身上转开,「宗庭,派人翻遍皇宫都要找到她。」 「是。」 帝王话落,不顾身后人的目光与想法,快步奔向某个地方。 那种恐惧,令他无比慌乱。 * 阿虞从进入凤栖宫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里令她恐惧,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一种陌生感。 这里面的布局与摆设她似乎见过。在哪里呢? 阿虞越往里走,心里就越是不安。 「欢姐儿,虽然你没有成为我的皇后,但是我会让你住在属于皇后的寝宫里。」 「欢姐儿,我头疼,你给我揉揉。」 「欢姐儿,有熙熙陪着你,你就不会孤单了。」 阿虞心像被扎了一样疼,熙熙,是他? 「为什么?我是谁?这里……」 阿虞走入内室,打量着四周,她细细的看着梳妆檯,床,桌子,这里好干净。这是她心里唯一的想法。 她没有停驻过,最后,她的视线被屏风后的画像吸引了。那是一副残缺的画像,左下角缺了一块,像被火烧过一般。虽有残缺,但不影响画像里的人。她缓缓走近,定睛一看,有些怔愣。 「爹爹。」 她不禁呢喃。 画上的男人身穿锦袍,披着银色狐裘,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拿着一件披风,在大雪里走着,他的眸光深邃清冷,注视着前方,眉头微蹙,薄唇轻抿。 阿虞再走近,将目光转移到右下角的小字上。 轰。 外面雷声大作,不一会儿哗啦啦下起了暴雨。 009 她眼里的陌生 她有些失神。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樑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看着这几行字,脑海里竟出现了一个女子说这句话的情景。 最吸引她的,却是落款。 谢虞欢。清秀而不失力度的字。 阿虞脑子里嗡嗡作响,口腔一热,嘴角溢出鲜血,她脸上的血痕早已风干了,如今这般,为她平添了几分魅惑。 「孟朝歌,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一直爱你?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谢虞欢是残花败柳,惑乱宫闱,勾引朝臣。」 「孟朝歌,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了爱你,我放弃了那么多。」 「孟朝歌,你别放开我的手,我怕孤单。」 「孟朝歌,按理来说,本宫该叫你一声妹夫,可是本宫不喜欢这个称唿,本宫可否唤你一声'朝歌'?」 「孟朝歌,你我此生恩断情绝,不復相见。」 …… 阿虞轻笑,笑着笑着却流出了泪,她无力的后退着,却瞥见了离画像不远处架子上挂着的鲜红如血的嫁衣,那不是多么华丽的嫁衣,不是出自第一绣娘之手,它太普通了,就如同寻常百姓的嫁衣一般。 只是,那嫁衣已破碎不堪,那份情也如它一般。 她僵硬的后退,像疯了一样想逃离这个地方。 雨还在下着,大雨倾盆,冰凉至极,打在她的脸上,打在她的身上,更打在她的心上。 这个地方,她,还是回来了。 「噗」。 她终是撑不住了,吐出一口血,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捂住心口,眼睛慢慢的闭合,过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断浮现。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沉稳却又慌乱的脚步声,她半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来人,却只是看清他明黄的衣角。 …… 「阿虞,醒醒。」 「阿虞,别睡。」 阿虞想睁开眼,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叫她的人是谁啊?为什么她看不清他的脸,她是谁啊? 阿虞是谁?她可是谢虞欢啊。 帝王声音透着焦急。他抱着狼狈的她狂奔着。 …… * 「皇上不必担心,姑娘已经没事了,脸上的伤微臣已为姑娘擦了药,不会留疤。」太医微微颔首。 「嗯。」帝王的目光一直在床上昏迷的人身上。 「皇上喝点姜汤吧,勿要伤了身体。」 「朕没事。」 谢虞欢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睁开眼觉得自己仿佛过完了一生。 「水。水。」谢虞欢不断的呢喃,她觉得喉咙好疼好干。 帝王听闻,眼疾手快的夺过连意手中的杯子。他坐在床边,扶起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的谢虞欢,让她靠在怀里以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将水杯放在她嘴边,她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喝。 「咳咳。」她喝的太急。 「别急,慢慢喝。」帝王声音温柔,而这声音,却令谢虞欢失了神。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离开帝王的怀抱。 帝王默不作声。 谢虞欢扭头对上他的视线,却很快移开了眼睛。 「阿虞,怎么不看爹爹?」帝王轻声细语,他伸手想要抚摸她柔软的发。 谢虞欢感受到他靠近,秀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她时,「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 清脆的声音震惊了所有人,这一下并不轻。连意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相信,「阿虞,你怎么打你爹爹?」 平时无论如何阿虞都不捨得打帝王的。 帝王眸子沉了沉。 谢虞欢的目光投向帝王身边的连意,「你是谁?你们都是谁?」 「……」 连意沉默,难道阿虞不「疯」了?不仅如此,还失忆了?她看看身边的帝王,却发现帝王清冷的眸子里染了些许嘲讽。 还不等连意开口,帝王清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是连意,是照顾你的人,而我……」 帝王顿了顿,却发现床上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眼里是他熟悉的……波澜不惊与陌生。 这样的眼神在城破那一日出现在她的眼里过,她这是…… 谢虞欢淡淡勾唇,如同妖冶的红莲。 「段熙夜,我要见他。」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 段熙夜。 帝王忽然就笑了,笑得温柔,笑意却不达眼底。「好,我命人去请他。」 连意不敢相信,段熙夜,他可是前朝……皇帝,他不是早就死了,死在酒池肉林、荒淫无度中。可是如今发生的事……越来越离谱了。 前朝皇帝,皇后竟在如今的后宫出现。 010 传奇 殿内很安静,帝王和床上那位不说话,旁人也一句都不敢说。 谢虞欢重新躺下,「我想休息了。」 「你们都下去吧。」 帝王开口,睨了背对着他们的谢虞欢。 「是。」 众人欠身,纷纷退下,连意想留下,却也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谢虞欢知道他没走,后背被灼的火热。她索性闭上眼,用被子蒙着头,忽略某人。 「既然好了,就陪我说说话。」 谢虞欢身子一震,脸色苍白,她没有说话,只是咬紧下唇,揪着被子的手又紧了。 「谢虞欢。」 帝王语气平淡,但心里却是波澜万千。 谢虞欢依旧不吱声,好似没听到一样。只是眼睛湿润,有些疼。 「谢虞欢,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以我对你的情……」 「可是孟朝歌,你不信我,你还是相信了谢晴云。」 帝王话还未曾说完,就被打断了,她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他眸子漆黑如墨,俊脸没有任何表情,他沉默半晌,开口,「你先休息吧,当年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先走了。」 谢虞欢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探出头,看到他颀长俊逸的身影也离他越来越远。 她忽然就忍不住了,又蒙住脑袋,放声大哭。这一年小孩子的习惯没有变,她从前不会这样的,从前活的压抑,她的身份,令她事事谨慎,小心隐忍,这样的大哭还从来没有过。 门外的帝王听到她的哭声停下了脚步,他该欣慰还是该苦恼?欣慰的是她这样就意味着她没有恨他,哪怕城破那日,她说的多狠,她的心里却不想恨他。苦恼的却是她不愿听他解释,她真的想要……放弃他。不过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皇上。姑娘她……」 连意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一会儿进去给她送点吃的,顺便去御膳房拿些冰块给她敷眼,脸上的伤过三个时辰便擦一下药。待她情绪稳定下来,你去崇政殿给朕说一下。」 「是。」 连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又往殿内看了看,转身去准备吃的。 * 「连意姐姐,你听说了吗?照顾小公主的那个宫女死了。」 连意摇头,表示不知道。那个宫女就是划伤姑娘脸的人。 「她怎么死的?」 「凌迟。」 「姐姐你以后照顾那位时,可千万注意点,听说这宫女是因为得罪了那位。」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连意报以微笑。那个男人…… 先前阿虞刚入宫时,帝王宠爱至极,更有人言,阿虞是未来皇后,一个疯子,如何掌管后宫,大臣纷纷上奏处死她,帝王震怒,欲将上奏的大臣全部处死,后来这事不了了之。听说李闵大人也因触怒帝王而被处死,怕是都是因为那位吧。 帝王对那些,可是用情至深了,只是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会成为如今这样? 关于前朝谢皇后的传闻有很多,现在提起她,更是饭后乐事,无人不钦佩,都说谢皇后的一生堪称传奇。 听闻谢皇后少女时期就随父兄入军营,平远番,定邻国霍乱,人称「小谢将军」。 听闻谢皇后因贤良淑德被前朝皇帝一眼相中,求取为后,谢皇后却不愿为后,一朝成为皇贵妃。 听闻谢皇后心狠手辣,对亲妹更狠,亲妹有孕,竟逼其堕胎。谋害皇子,派人刺杀太后。 听闻谢皇后为了一个男人将父兄流放,而那男人却对她无动于衷。 听闻谢皇后在城破那日孤身应战,杀敌无数,只为守住先帝江山。 听闻谢皇后育有一女,却非先帝之女。 …… 011 殊途不同归 连意回去的时候,谢虞欢已经静了下来。 她躺在贵妃椅上,神情那么自然,全无刚刚的悲伤。 「阿虞?你认识我吗?」连意试探性的开口,她不确定她是否记得她。 谢虞欢慵懒的扭头,直勾勾的盯着她打量。 「连意。」 她的语气也透着几分慵懒。 果真是好了。连意心下感嘆,之前谢虞欢身上虽然有贵族之气,却不明显,如今她恢復了,举手投足间莫不透着高贵典雅。 「姑娘,奴婢给您准备了吃的,先过来吃点东西吧。」连意走近她,躬身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你不必叫我姑娘,也无需自称奴婢,如今我什么都不是,我与你有眼缘,我看你倒是欢喜的很。你也不过二八年华,不如叫我一声姐姐吧。」 连意不曾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诧异,却又高兴。她虽然也有兄弟姐妹,但关系也不是多好。她其实也有一个姐姐的,只是……想起往事,她的眸子黯了黯。 现在她莫名的喜欢着面前这个女子。更何况,她还是大名鼎鼎的谢皇后。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她赚了。 「多谢姑娘,哦,不,多谢姐姐。」 听她叫姐姐,谢虞欢有一瞬的晃神。 她的渊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多年以前的他们还都那么无忧无虑,她,段熙夜,罗嘉礼,渊儿,上官鸾,谢晴云,蓝静绯,翠隽,没有身份约束,都是互相最好的朋友。 可是如今呢,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些深刻入骨的情谊早已随时光的流逝消散了。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这些年,究竟是什么把他们之间的情推入无边的深渊。 他们之间复杂的感情最终却害死了她的渊儿,在他们的算计里最无辜的生命。 最后的最后,她以为孟朝歌会是她最好的归宿,可是她还是错了。 孟朝歌一直想要的只有谢晴云。而她,不过是他在孤寂时的慰藉罢了。孟朝歌他终究,不爱她谢虞欢。 「姐姐。」连意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谢虞欢轻笑,却又闭上眼睛。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浮现徘徊…… 连意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清泪。 谢虞欢她会不会永远不会快乐了?连意不知道,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 罗嘉礼到长生殿的时候,正看到谢虞欢坐在鞦韆上,连意在后面推着她来回轻晃着。 「咳,咳。」 他掩嘴轻咳,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谢虞欢看到了他,笑笑,却不曾开口。 罗嘉礼苦笑着上前,他看看连意,对连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连意犹豫了一下,见谢虞欢朝她点头,她才退下。 罗嘉礼见连意退下,便来到谢虞欢身后继续推着鞦韆。 谢虞欢惬意的笑了。「嘉礼,你这样推着我,让我觉得回到了小时候。」 罗嘉礼痴痴的望着她娇好的侧脸,「是啊,上一次这样推着你盪鞦韆还是在十几年前了。 只是,阿虞,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谢虞欢静默,好一会儿才说话,「大概是,殊途不同归吧。」 罗嘉礼忽然就笑了,带着自嘲,「我们殊途不同归?那你和他呢?你们就殊途同归了吗?当年你从军营回来时,我就做着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的梦,可谁曾想,你最终竟入了宫。我以为你从来不喜欢我,是因为段熙夜,可是我万万不曾想到,我们之间的情谊,竟不比后到的孟朝歌。」 「嘉礼,感情这种事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之说。而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情会那般深刻。如今,我与他也无瓜葛了。毕竟,我与他之间隔了太多太多。」 谢虞欢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012 难得的温情 「嘉礼,我想渊儿了。我也想我爹爹和我哥哥了。我想翠隽了。」她忽然的开口,让罗嘉礼有些不知所措。 谢虞渊。他脑海里浮现了那个爱笑的孩子的脸,那孩子太干净了,可是最后…… 「你不在的这一年多,我和皇上也派人去找过蓝静绯。只是,不曾找到过。」 而翠隽…… 罗嘉礼与谢虞欢没聊多久便离开了,他刚走,帝王就带着笑笑来了。 「良。」 笑笑刚进门就大叫着鞦韆上的谢虞欢。 「笑笑。」 谢虞欢从鞦韆上下来,跑向她,然后蹲下抱住了她。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的孩子啊,她的笑笑。 「笑笑,娘好想你。」 笑笑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但她抱着她,就觉得很开心。 谢虞欢将脸抵在笑笑的肩上,偷偷的抹泪,却发现那颀长的身影立在她面前。 帝王的眼神晦暗难懂,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 「皇上。」 连意欠身,帝王点头,声音清冷却夹杂着柔情,「连意,带小公主下去换换衣裳,替她梳洗一下,然后准备晚膳。」 连意知道帝王有话要和谢虞欢说,便走过去,轻声哄着笑笑,「小公主,奴婢带你去换一身好看的衣裳再来找你娘亲好不好?」 笑笑摇摇头,撅着嘴,她不想离开娘亲。谢虞欢也不想离开她的笑笑,但她刚刚陪她玩的时候,她们俩的衣裳都弄脏了。 「笑笑乖,待会儿你再来找娘亲,我们笑笑很漂亮的。」 笑笑有些羞涩的抵着她的下巴,点点头,依依不捨的随连意离开。谢虞欢的目光也一直在笑笑身上,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她的目光才落到院子中的男人身上。 她知道,他有话要说。 「皇上有事吗?没事的话民女就……」 「民女?」 帝王挑眉,睨了她一眼,「阿虞,你是故意气我吗?」 他走近她,与她靠的很近,轻轻的在她脸上吐气,俊脸,谢虞欢盯着他眉目如画的脸,有些失神。她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看,但是明明她该恨他的,可现在好像又被他蛊惑了。 「阿虞。」 「皇上勿要这般叫我,我与皇上并无关系。若真要算一下,皇上须得叫我一声姐姐。」 「……」 帝王轻哼,「阿虞,你我没有关系?那笑笑如何来的?」他说的暧昧,谢虞欢不禁红了脸。 帝王趁机又靠近她一步,谢虞欢觉得压抑,想要伸手推他,用手拉开他们的距离,但帝王仍然要上前,谢虞欢将手抵在他前胸。 「你,你……离我远点。」 帝王笑容更加柔和了,他唇角上扬,「阿虞,告诉我,我如何离你远一点?」 他忽然附在了她的耳边,唿出的热气令她心颤,她只觉得耳痒,她有些气恼,秀眉微蹙,抬眸瞪着他,「孟朝歌,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在我一介小小女子面前那么无赖?」 他之前从未这般待过她,最初时他厌恶她,憎恨她,哪怕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们之间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过。 「谢虞欢,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帝王一把抱住了她,他将手死死扣在她的腰上,脸贴着她的发。 谢虞欢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吓住了。她眼有些许酸涩,便眨了眨她的桃花眼,眼梢向上,多了几分魅惑。 「放开我。」 她僵硬的吐出这几个字,却在下一瞬被男人冰凉的唇堵住了。 春意盎然,抵死缠绵,帝王用力抱着她,想要把她揉进骨子里,这些年,只有今夜是他和她相处的最温情的一次,也是在她不计较之前事情的难得的温情。 谢虞欢开始时还在挣扎,奈何抱着她的男人太过用力,她好像唿吸不了了。 「唔。」她无力的捶打着他,帝王低低的笑了,眉眼中尽是柔情。 013 刺,恨不相恋未嫁娶 帝王一手拦着她的腰,一手箍紧她的后脑,细细的吻她,品尝她的美好。 直到谢虞欢喘不过气,瘫软到他怀里的时候,他才松开她让她靠在怀里支撑着她。 她的眼里含泪,波光潋滟流转,魅惑的桃花眼直勾勾的望着男人的俊脸,男人眸子漆黑如墨,一时让她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只是,她看出了他的……情慾。 「你……」 「怎么?夫人对为夫的刚刚的吻不满意?」他挑眉,欲调侃她。 「谁是你夫人,皇上还是不要乱说的好。皇上还是快松开民女吧,不然民女要叫了。」 帝王轻笑出声。「阿虞,你我可是拜过堂,入过洞房的夫妻。」 拜过堂,入过洞房? 谢虞欢瞳孔微缩,勐地推开男人,男人愣住,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推开他。 他蓦然的看着她,「为什么……哭?」 谢虞欢冷笑,「孟朝歌,你说我们拜过堂入过洞房,我们是夫妻,对吗?可是,孟朝歌,有哪些夫妻会像我们一样?你是我的妹夫,我是你的君王的妻子。」 帝王默然不语,听她继续道。 「孟朝歌,你要的从来不是我,哪怕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来我家求娶的也是谢晴云。从一开始,你就讨厌我,觉得我心狠手辣,觉得我有心机。」 谢虞欢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大,「孟朝歌,你根本不知道我听到你来我家下聘的时候我内心有多欢喜,你也根本不知道当我听到你要娶的是她的时候内心的绝望。我每次看都不敢看你,我怕我忍不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意中人是你,因为我是皇帝的女人,你是他的臣子,他待我极好,我怕伤害他。」 「孟朝歌。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人,我父兄,我弟弟,谢晴云,上官鸾,段熙夜,罗嘉礼……我们不可能了。 如果从一开始你喜欢的就是我,你想要娶的是我……不,没有如果,只是我们……恨不相恋未嫁娶。」 谢虞欢泪流满面,她皱着眉捂住胸口,她的心好疼,太疼了,疼得她无法唿吸。 帝王走近她,他眼中情绪复杂,让人很难读懂。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出声,声音冰冷,似寒冬里刺骨的风,「谢虞欢,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晚了吗?你现在后悔了?当初你那么奋不顾身的要做我的女人,难道不是你一直接近我? 谢虞欢,你说我们之间隔了那么多,从前你为什么不说,你不过是在找藉口。如果你恨我,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如果你不杀我,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提起从前,我娶你,,从此,心里只有一个你。」 帝王强势的伸臂拔下她头上的髮簪,然后逼她拿起髮簪,拽着她的手将髮簪抵在他的胸口。他眸色清冷,双眼微眯盯着她,他在赌,赌她心里有他。 谢虞欢紧紧攥着簪子,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死死挣不开。「你快放手,松开我。」 「放开你?谢虞欢,我若不死,你就别妄想我放手。 谢虞欢,拿着你手里的簪子往这里刺。」 男人指了指心口。 「你别忘了你弟弟的死,你别忘了因为我你的父兄被流放,你别忘了因为我你和上官鸾断绝关系,你别忘了因为我你和谢晴云决裂,你别忘了……」 「你别再说了!」谢虞欢大吼,神色痛苦万分。「别说了。」 她闭上眼不愿看他,只是耳边浮现的声音却令她不安。 「姐姐,救我,渊儿疼。」 「妹妹,你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男人对付你的亲人。」 「二姐,从小到大,父亲都宠你爱你,把最好的都给你,为什么你都不能把大人给我?」 「阿虞,你我是朋友,你明知道我待朝歌的心意。」 「欢姐儿,我不想死,可是我累了,我从坐上皇位的第一天起就不快乐……欢姐儿,帮我守住它。」 …… 回忆像沉重大石块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来气。 …… 014 血,回忆太痛,不忍触碰 「阿虞。」 直到男人隐忍的声音和手上的温热传来,谢虞欢才颤抖着睁开眼,眼梢掠过之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 「为……什么?」她的声音也不停的在颤抖。 他居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抓着她的手将簪子刺入自己的心口。他嘴角含笑,强撑着疼痛将她拉进怀里,然后用指腹摩擦她脸上的伤,他低头含着她的耳垂,她只觉所含之处一片酥麻,但此刻她却没想太多。「阿虞,不要恨。不要痛。 从来都只有你一个,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她眼里含泪,不解的看着他。 「阿虞。如果我死了,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女儿,罗嘉礼对你的情不比我少,你带着笑笑嫁给他,他会待……待你好的。」 谢虞欢拼命的摇头,她面对着他,扔掉她手里渗血的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为他捂住流血的伤口,她嘴唇不住的阖动、颤抖,声音嘶哑。 「朝歌,你别说话。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 男人僵硬的勾唇,嘴角溢出了血,他轻抚她耳边的发,温柔又多情。「阿虞,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咳咳。」 他用内力逼自己的伤口更严重,他越咳,血流的越多。 谢虞欢忽然就怕了,她怕他……死。 男人眼皮越来越沉,身子也越来越往下沉,他终是撑不住,带着谢虞欢倒下,倒下的时候谢虞欢压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 谢虞欢看着,他的血渗透他们俩人的衣裳,她不断摇头,拍打着他的脸,想让他清醒,「孟朝歌,我不恨了。我是骗你的,我只是害怕再失去你,我原谅你,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嫁给嘉礼的。你醒过来,你若是死了,我和笑笑该怎么办?」 「来人啊,救命啊。」 她痛苦的大叫着。 男人听到了想听的话,在昏迷前谢虞欢所看不到的地方勾唇,最后……他赌对了。 「皇上。」 宗庭冲进来的时候,连意也带着笑笑跑了进来。连意被帝王的血吓到了,她看了看带血的簪子,心下明了却不解。 笑笑大哭,她松开连意的手,跑向帝王,眼前的血让她害怕,「爹爹,爹爹。」 她用小小的拳头推开跪坐在帝王身边的谢虞欢,哭喊着,「我要爹爹,我只要爹爹。」 谢虞欢心尖隐隐作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宗庭将男人送到内殿的床上,然后找来太医为他止血。 耳边笑笑哭的声音嗡嗡作响。她绝望的看着手上的鲜血,眼中尽是悲痛。 笑笑哭的累了,也被宫人带走休息了。 连意小心翼翼的扶着失魂落魄的她去侧殿歇息。 宗庭跟了过去,他无奈嘆气,眼中情绪复杂,他看着像失了魂的她,好久好久,才开口,「阿虞,从城破那日你出事以后,这一年多,你昏迷不醒,皇上也不曾安稳过。当年之事实有隐情,你以为他心里没有你吗?如果心里没有你,他就不会在你得了疫病时拼命去为你找药。你可能不知道,他曾有一瞬,为了你想要放弃主上让他谋天下的心愿,只因你想着为段熙夜守江山。为了你,他杀了劝他立后设妃,诋毁你的大臣,他明知道这样会引起朝中的混乱。可他还是做了。 他身边有十二影卫,却在来长生殿之前吩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想必他已决心赴死。」 * 谢虞欢安静的靠在床沿,看到连意端来的桃花羹,她眼里有一丝动容。 她张嘴,喉咙有些刺痛。 「连意,他,怎么样了?」 连意知道那个「他」是指帝王。她摇摇头,「太医说情况不太好。」 谢虞欢艰难的闭上眼,缓了很久,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询问,「连意,你……想知道我们的故事吗?」 连意也没做犹豫,坚定的点点头,「姐姐,我想知道。」 谢虞欢将粘满那人血的手放在鼻子边上嗅了嗅,眼神迷濛。回忆太痛,让她不忍心触碰。 「其实,我们的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时年少,我在将军府的桃花林里……」 连意悄悄坐在谢虞欢身边,认真注视忽明忽灭的烛火中绝美的脸颊。 谢虞欢的思绪飘到很远很远…… 015 山月不知心里事 景元元年,时年六岁的新帝段熙夜登基——— 将军府后院有一片桃林,如今已是三月,桃花林里桃花雨落,煞是好看。 年仅八岁的谢虞欢此时蹲在地上小心的拾捡着桃花瓣,她的小手从未停过。她精緻的脸上洋溢的前所未及的笑,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刚落的花瓣甚是滋润,做桃花羹刚刚好,爹爹和渊儿最喜欢我做的桃花羹了。」 「爹爹这两日为了娘亲甚是伤神,若他喝了桃花羹定会开心的。」 谢虞欢的神情那样专注,那好看的桃花眼亮如繁星。 那一刻,她不曾知道她的的命运在此刻彻底改写。 在离她不远的墨衣男孩定定地看着她,他还从未见过娘亲以外的那样好看那样温柔的眼睛。 谢虞欢觉得背后烧的灼热,她身为将门之女,该有的敏锐还是有的,她知道后面有人盯着她,心下不觉有些气恼,一边静静的捡着桃花瓣,一边掏出怀里的珠串扔了出去。 「啊。」孟朝歌捂住额头,忽如其来的东西砸到他的头。 谢虞欢趁他不注意连忙躲在了院子里最大的桃树的后面。孟朝歌明白自己被偷袭了,他呆呆的回头寻找小女孩,却并未发现她的踪迹。他看看地上的珠串,然后捡了起来。 忽然,孟朝歌眼尖的瞧见桃树后的鹅黄色的裙角,嘴角勾了勾,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 谢虞欢没有听到想像中的气急败坏的声音,皱着脸。 她慢慢的探出了小脸,和孟朝歌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她吓坏了,那眼神太过淡然太过炽热,而且他比大哥还要好看,她一直觉得大哥很好看,但此时她竟觉得眼中的小男孩更好看。 她的眼里闪过失措,然后立即将头缩了回来,继续躲在树后。 孟朝歌正想上前与她说话,却被管家叫住了。「孟少爷,老爷还在等着你呢。」 谢虞欢一直想着要不要和小男孩说说话,但又不敢上前,正犹豫之时,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谢晴云皱着眉,眨着大而含泪的眼睛,撇着小嘴,指着自己身上与谢虞欢同样的衣裙,「二姐姐,怎么办?我把大娘做的衣服弄破了,爹知道了会打我的,你帮帮我吧。」 谢虞欢盯着她的衣服看了看,衣裳有好多个窟窿,她弯了弯唇,笑着安慰她,「好吧。你把外衣脱下来,我们换一换,你穿我的。我就告诉娘岚姨是我不小心弄坏的,让她再给我补补。」 谢晴云笑着点点头。 两人换过衣服之后,谢虞欢正准备走,却又扭头看了一眼正与管家谈话的小男孩,「晴云,你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谁吗?」 谢晴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个……听秦伯伯说是爹爹好友的孩子,好像叫什么孟……孟朝歌。」 孟朝歌。 谢虞欢默念这三个字,轻笑,匆匆离去。 孟朝歌扯了扯管家的袖子,捏捏耳朵,指指他的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管家伯伯,那个小女孩是谁啊?」 管家刚过扭头就看见谢晴云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吐吐舌头便跑了,却不曾看到渐行渐远的谢虞欢。「好像是三小姐,谢晴云。」 谢晴云。 孟朝歌默念这三个字,握紧手中的珠串,微笑转身,目光紧紧地跟着那抹鹅黄,眸色深沉,一眼万年。 从此,三个人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后来的孟朝歌问谢虞欢,如果,他不曾将她认错,他们之间是否会不一样。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 016 将门虎女,红颜倾城 「听说了吗,小谢将军回来了。好像是谢将军要为她谋求一门亲事。」 「小谢将军啊,人家可是将门虎女,那真是巾帼不让鬚眉,惊艷才绝。」 「听说小谢将军可是皇后的不二人选,皇上与她年少相识,有意册封她为皇后。」 「可是我听说小谢将军与小侯爷可是青梅竹马。」 「我倒是希望小谢将军能和丞相大人在一起,郎才女貌,倒是十分般配呢。」 「丞相?丞相是什么人,那简直就是仙人啊。我觉得没人可以与丞相相配。」 …… 小谢将军谢虞欢的回京成了皇城里的话题。谢虞欢的名字在大街小巷,茶楼饭馆流传。 女子为将,从前在朝中从无过,而谢虞欢的出现,打破了女子不能为官的谬论。 谢家世代为将,却从未出现女将军,谢家大少爷谢虞承不爱舞刀弄枪偏爱纸上笔墨,谢家三小姐谢晴云是皇城有名的才女,谢家小少爷谢虞渊生性顽皮,年纪最小,却喜欢钻研,而谢虞欢,小小年纪就不爱红妆爱武妆,发誓要做像父亲一样的将军,只为能立功进言让女子也可为官。 后来,谢虞欢随父征战,平番乱,换来了皇上的一句「准许女子参加科举,入仕为官。」 而其好友上官鸾成了朝堂之上的第一任女提刑官。 * 谢府——— 「小姐,小姐,小侯爷,小侯爷来了。」翠隽气喘吁吁的拍打着房门,想要叫醒熟睡的谢虞欢。 谢虞欢听到翠隽叫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媚眼惺忪,翠隽声音太急,她秀眉轻蹙,「翠隽,你进来吧。」 翠隽打开房门,沖了进去。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开口,「小姐,小侯爷来了。」 谢虞欢起身下床,披上外衣,将长如瀑布的秀髮随手挽了一个髻。她轻笑,「那又如何?以前罗嘉礼来的时候可不曾见你如此慌张。」 从前罗嘉礼来的时候翠隽总是一脸不满,原因就在于罗嘉礼太过轻浮。她这些年在边关不曾回来,但听渊儿和晴云说罗嘉礼经常来将军府,一来就逗翠隽。 她当时看到书信的时候,还想着要把翠隽许给罗嘉礼呢。翠隽从小就跟着她,是她母亲为她找的丫头,她们也亲如姐妹,她知道翠隽喜欢罗嘉礼,奈何罗嘉礼太过放荡不羁,她暂时不放心把翠隽交给他。 翠隽摇头,「小姐,不是的。小侯爷这次来是……」 谢虞欢见她吱吱唔唔的似说非说,皱眉,「他来做什么?」 翠隽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眼睛瞟到别处,努了努鼻子,「小侯爷是来……是来……」 「快说。」 「小侯爷是来提亲的。」 翠隽闭眼大声喊了出来。 「……」 房间内寂然无声,翠隽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想看谢虞欢的反应。却见她蹙紧眉头,低头似是在想什么。 「小姐?」翠隽试探性的开口,听到谢虞欢清冷中带有一丝愠怒的声音,「翠隽,帮我梳洗。」 「哦,哦。」 * 「谢伯父,小侄对阿虞实在钦慕已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更是深厚。阿虞今年一十九,不小了。如今伯父将阿虞叫回来不就是为了替阿虞寻一门好亲事吗?」 谢郢打量着面前的罗嘉礼,若有所思。 罗嘉礼的名声并不好,虽说是小爷,又与阿虞一同长大,但为人轻佻,经常流连花街柳巷,不过是迷惑他人罢了,实际却颇有心机。而且现如今小皇帝昏庸无能,不喜朝政,太后独揽大权,侯府现在的立场与他不同,他不太想让自己的女儿趟这趟浑水,他知道女儿在朝中的地位,不想让侯府那位以这门婚事来利用他的掌上明珠。 罗嘉礼静静的等待谢将军发话,见他若有所思,便再次开口。 「伯父,小侄可以向您保证,我此生只娶一位夫人,那就是谢虞欢,如果侯府出现第二个女人,就让阿虞休了我。伯父,我从小心里就喜欢着她,我知道她是您的心尖宠,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宠她爱她。」 谢郢从他眼里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他知道罗嘉礼这小子喜欢他女儿,也相信他说的话,只是侯府…… 罗嘉礼见他有些犹豫,似乎是看出谢郢的想法了,他瞭然一笑,「伯父,我知道您的想法。」 「是吗?那你说说看。」他倒要听听他能说什么。 罗嘉礼轻笑。 「伯父,如今朝堂混乱,皇上不喜朝政,昏庸无能,酒池肉林,残暴成性,太后与上官家掌管国事,侯府自成一派,丞相孟朝歌似敌非友,但他却不好对付,上官家想拉拢他,却被反将一军。您现在虽处中立,重心却若有似无的偏向了丞相。」 谢郢虽面无表情,但心底却忍不住佩服他,他果真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不成器。 017 拒嫁,心尖上的人 罗嘉礼知道谢郢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便继续开口。 「伯父,我听说小皇帝有意立阿虞为后,可是太后想让她的侄女上官鸾做皇后。上官家野心勃勃,若阿虞做了皇后,上官家必定对阿虞百般陷害。 可是若阿虞嫁给了我,您断然不用担心这些事。其它事小侄会说通家父的,希望伯父能放心将阿虞交给我。」 谢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就是不知阿虞怎么想。 「你这样说我也是很放心的,况且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相信嘉礼你会待阿虞好的。只是……阿虞从小就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这件事关乎她姻缘,伯父也怕是无能为力了。」 罗嘉礼凑过去,拱手以礼,「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虞也听您的话,小侄想,您若是答应了,阿虞必然会同意的。」 「这……」谢郢面露难色,正想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我不同意。」 谢虞欢皱眉,她从没想过罗嘉礼会向她求亲,她还想把翠隽许给他。 罗嘉礼被谢虞欢吓到了,他有些慌乱。「阿虞,你怎么来了?你……今天真好看……我来是……」 谢虞欢缓缓走近谢郢,站在他旁边。 「爹爹。」 谢郢点头。「既然你来了,这件事你便自己做主吧。」 罗嘉礼尴尬的笑笑,摸了摸鼻子,「阿虞……我……」 谢虞欢挑眉,笑着对谢郢说,「爹爹,你能不能回书房,让我和嘉礼单独聊聊吧。」 谢郢沉思,然后点头缓缓离开。 大厅中只剩下两个人,气氛让罗嘉礼压抑郁闷,他好像有点怕阿虞,阿虞现在镇静淡然自若的眼神太可怕了。 他撇撇嘴,在谢虞欢似笑非笑的表情中低下了头。好半晌,谢虞欢才说话。 「为什么忽然想起要娶我了?」 「……」 这话听着……好生别扭。 「阿虞,你不明白我待你的心意吗?我们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我喜欢你,一直都想娶你,如果你嫁给我,我一定让你做唯一的侯府夫人。」 谢虞欢见他说的真挚,扑哧一笑,这令罗嘉礼匪夷所思。「你怎么笑了?」 「嘉礼,若不是我们从小便认识,我还真要被你骗了。」 「……」 罗嘉礼有些生气,他轻哼,不满的对着她,「你不相信我!谢虞欢,你竟然不相信我。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 谢虞欢瞧他有些气急败坏,便出口安慰,「你别生气,我只是说笑罢了。我不同意嫁给你是有原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罗嘉礼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很优秀,你没办法不喜欢我啊。」 「……」 谢虞欢嘴角微颤。 「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其一,一入侯府深似海,我不想嫁到你们家,每天无休止的斗争,况且现在太后独揽大权,侯爷素与太后不和,暗藏私心,我们将军府也握有兵权,这个时候……侯爷想利用我嫁给你,来要我们手里的兵权。 最不愿意我嫁入侯府的恐怕就是太后和上官家。其二,当今圣上也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玩伴,我们是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他刀剑相向,他从小就是一个人,没有母亲,父亲不管不问,周遭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我还背叛他,他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其三……」 谢虞欢顿了顿,紧紧盯着罗嘉礼的脸,罗嘉礼感到诧异,「怎么不说了?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谢虞欢眼神闪烁,目视着前方,仿佛又看到了一个眉目如画的小男孩,然后朱唇轻启。 「因为,我有心上人。」 018 入宫,她与他擦肩而过 罗嘉礼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拳头紧握,青筋暴起,隐忍着自己的愤怒,他用力的拽着谢虞欢的肩臂,想听她说是假的,是骗他的。「你再说一遍,为什么?」 不可能,他不相信,她从不喜与别的男子有任何接触,在她身边关系好的男子除了他,就是谢虞承,谢虞渊,还有……段熙夜,可是段熙夜年岁比她小,她一直把他当弟弟不是吗。 肩上的疼痛传来,谢虞欢皱眉,饶是她是练武之人,她也觉得疼。「嘉礼,你先放开我。」 「为什么?告诉我,他是谁?是段熙夜对不对?」罗嘉礼气急败坏。 谢虞欢勐地收回自己的被罗嘉礼抓着的臂,冷声道,「你无需管那么多,他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嫁给你就行了。」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如今我想娶你,你不愿嫁,应该让我知道一下为什么吧。是不是在军营中你遇上了什么男人?」 「不是。」 「是不是段熙夜?」 「不是。」那就好。 「是不是你用来搪塞我的藉口?」 「不是。」 「是不是……」 「你勿要再问,我的确早有意中人,我今日还要进宫,就先走了。」 谢虞欢睨着生气却又不敢发火的罗嘉礼,径直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看到一男一女的匆忙逃离的背影,无奈嘆气。 「渊儿,晴云。」 两人定住,相视一笑,尴尬的扭头看着她,异口同声,「二姐,好巧啊。」 「哦,这么巧来偷听我们讲话?」 「二姐,你别这么说,我们也只是路过。」女子娇笑着拉着男子过去到她身边。 罗嘉礼也出来了,他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姐,怎么办?嘉礼哥哥好像生气了。」 谢虞欢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才开口,「没事,走吧,待会儿我们进宫。」 * 马车上,谢虞欢心神不宁,手心里出了汗,她有些紧张,很快,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孟朝歌。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出了这么多年每个午夜梦回她所呢喃的名字。她虽然很早便身在军营,但对朝中的事却也是知道的。 例如,孟朝歌少年便称相,实乃史上第一人。 例如,孟朝歌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令太后和上官家都忌惮三分,侯爷见了也不免让他三分。 例如,孟朝歌被一些女子称为皇城最好看的男子。 …… 有关他的一切一切,她都知道。 其实,自小时候初见,她还从未与他再正面见过,她还不曾与他认真说过话,除了……。 「二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谢晴云坐在了谢虞欢身边。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好久没进过宫了,不知道皇宫变样了没?」 谢虞欢淡淡开口,拿起身上繫着的绢帕擦了擦掌心。 「哦。」谢晴云似懂非懂的点头,谢虞欢却没发现她眼里若有若无的笑。 「二小姐,我们到了。」 马夫的声音传来,谢虞欢拍了拍睡着的谢虞渊,「渊儿,我们该下车了,醒醒。」 「渊儿,醒醒。」谢晴云也拍着他。 「嗯。」 谢虞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一脸天真,「姐,三姐,你们去找夜哥哥吧,我要去找孟哥哥了。」 「孟哥哥?」谢虞欢瞧着他。 「二姐,渊儿说的孟哥哥是当今丞相大人,孟朝歌。就是父亲好友的儿子。」 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和他那么熟了? 「二姐,孟大人偶尔会来将军府找父亲和大哥议事,有时候也会带着我们出去玩。」谢晴云好似知道她心中心中所想,便解释给她听。 原来如此。 「好,那你去吧,我们待会去找你。」 「二姐,那我陪渊儿一起去吧,反正我没事。」 谢虞欢看看他们,点点头,随着领路的王林前往御书房。 * 「小将军,这些年皇上可想您了,每天都盼着您早日归来。」 「是吗?那你就告诉他我也挺想他。」 「不过,皇上……小将军,小将军。」 王林看到谢虞欢不在状态,她好像看到了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入眼的男子一袭朝服,长身玉立,面色冷峻,与同僚款款而谈,与他处在一起的人,莫名有种压迫感,因为那个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了,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令所有人畏惧。 那个人太可怕了。 「哦,小将军,您早就离开皇城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啊可是……」 「我知道。」他是孟朝歌。 王林立马不说话了。 谢虞欢就那样看着他,王林却没看到她眼里复杂的情绪,痛苦,爱恋,他只觉得谢虞欢没见过他,好奇罢了。 一眼万年。 谢虞欢苦笑,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估计她现在的眼神要把他刻穿,如果他转身,岂不是要吓到他。 「姑娘,皇上在等您,快进去吧。」 王林躬着身子,想请她进去。她嘆气,收回自己炙热的眼神,转身随王林进去。 * 「丞相,您在看什么?」 孟朝歌回神,眸子深沉,轻笑,「并无什么。」 说话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女子绝美的背影,恍然大悟道,「哦。那是刚回朝不久的小谢将军,谢虞欢。」 孟朝歌再看过去,双眼微眯,带着打量,轻喃。 谢虞欢。 019 入宫,暗藏汹涌(1) 谢虞欢。 孟朝歌默念着这个名字,谢府的嫡长女,谢将军的爱女,不爱红妆爱武妆。 他虽然去过将军府很多次,更与同为臣子的谢虞承是好友,与谢将军乃忘年之交,但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小谢将军,也不曾听谢将军提过。 刚刚与别人交谈时无意中瞥到了她,她没注意到他。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但无疑,这个女人是美的。她的背影给他一种孤傲清冷的感觉,让他觉得有趣。 「丞相,若是没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孟朝歌点头。 身边同僚离开,他却没有走,他颀长俊逸的身子立在那,令人不寒而慄。 他直直地注视着崇政殿的方向,眸色深沉,薄唇紧抿。 * 崇政殿——— 「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是是是。奴才遵命。」几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哆嗦着离开。走到门口时朝谢虞欢欠了欠身。 「谢姑娘好。」 谢虞欢无奈,声音都颤抖着,也太害怕了吧。 谢虞欢快进门的时候便听到里面那位的震怒,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 那边一身明黄、怒气冲天的少年天子一听到「谢姑娘」这三个字,皱着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 「欢姐儿。」 他激动的跑向她,不顾殿内其他人的呆滞的表情,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谢虞欢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边上还有人呢?」 「不用管他们,都给朕下去。」他冷冷的开口,宫人们放下手中的活匆匆离开。 谢虞欢无奈嘆气。 他明明只比她小两岁,为什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爱缠着她让她抱?他虽然不像谢虞渊那样是她的亲弟弟,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他身处高位,他们几个人的情谊变了,她也不会变的。因为,段熙夜,也是她的弟弟,和渊儿、晴云一样,他们是她要守护的人。 不过她记忆中的少年真的长大了,不禁变得更好看了,而且更高了,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他才到她肩膀。 段熙夜低下头用脸蹭了蹭她的头髮,撇着嘴,「熙熙才不是小孩子,熙熙只是在欢姐儿面前这样。」 谢虞欢轻哼。 「欢姐儿,我好想你啊。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你教我读书写字?」 「哦?那皇上你岂不是每晚都要吓醒了?我可是记得某人最怕功课了?」她戏嚯的抬头瞧着他。 段熙夜松开她,尴尬的笑笑,摸了摸鼻子,「欢姐儿,你……怎么又拿功课说事?」 谢虞欢挑眉低笑。 「欢姐儿,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谢虞欢勐地抬眸,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一脸纯真,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眸子里似有璀璨星河。 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少年,很依赖她。 「没事的,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 段熙夜浅笑回眸,他的眼里像是有星星。 谢虞欢想伸手捏捏面前少年的脸,忽然想起不合适,便又缩回了手。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被别的皇子欺负,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被皇子们涂了泥,脏兮兮的。 他的生母只是一名宫女,被先帝宠幸后得知自己有孕,想要母凭子贵,害怕肚子的孩子被害,便偷偷生下了他。 后来,她遇到他的时候,他母亲因谋害贵妃致使贵妃难产而处以极刑,他不被先帝喜欢,甚至先帝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他被皇子们嘲笑辱骂和殴打。 她救了他。 她还记得那时他眼里对她的渴望,他奄奄一息,「姐姐,救救我,我想活着。」 那一刻,她想到了渊儿,同样的少年,他们的差别却那么大,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一个人人欺辱。 所以,她救了他。正是那一年,贵妃因难产不能再有身孕,并扶养段熙夜。 那一年,先帝因疾驾崩,当时的贵妃如今的太后以及上官家辅佐段熙夜登基,说是辅佐,却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其实,谢虞欢一直都知道,段熙夜并不喜欢皇宫,不喜欢皇位。 可是他不得不坐这个位子。 020 入宫,暗藏汹涌(2) 谢虞渊拉着谢晴云四处找孟朝歌,终于在御花园看到了他。 「孟哥哥。」 孟朝歌正在想事情,听到有人叫他,便看了过去,谢虞渊朝他摆手,而身旁的谢晴云静静地站着也盯着他,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喜悦。随即,冰冷的眸子染了些笑意。他向他们走去,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 「怎么进宫了?」 虽然孟朝歌是对着谢虞渊说,但视线一直落在谢晴云身上,谢晴云红着脸,一脸娇羞。 「大人。我和渊儿是随二姐一同来的,二姐刚回京,与圣上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谢晴云低下头,不敢直视孟朝歌。 孟朝歌轻笑出声,「不敢看我?嗯?」 语调上扬,明显轻松。 谢虞渊似是恍然大悟,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三姐进宫肯定才不会跟着二姐找皇上的,原来也是为了见孟哥哥啊。」 「渊儿,别胡说。」她瞪着他,气急败坏的开口。 谢虞渊怕谢晴云又收拾他,便躲在孟朝歌身后,朝谢晴云吐吐舌头,然后抓着孟朝歌的手臂,嘿嘿一笑。「孟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啊?这样我就可以叫你一声姐夫了。」 「谢虞渊。」谢晴云大叫。 「唉,三姐,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没说什么。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吧。」 「谢虞渊。」 谢晴云跑过去作势要打他,但他一直躲在孟朝歌身后。 两人僵持着。孟朝歌勾唇,「好了,你们别闹了。」 「过几日,我便去将军府提亲。」 他的声音传来,在她耳边迴响,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但更多的是开心和激动。 那种无以名状的喜悦漫上心头,谢晴云刚刚与谢虞渊争吵时的愤怒被取代了,久久说不出话。 谢虞渊撇嘴,眨眨眼,做无奈状,「以后我就要喊你姐夫了。」 「不想喊得话,就还叫我孟哥哥。」 「当然想喊。」 「既然大人也在,不如随我们一同去找二姐吧。」谢晴云望着他。 谢虞欢一听到「二姐」,又兴奋了起来,又抱住孟朝歌的手臂。「是啊,孟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你还没见过我姐呢,我给你说,我姐可漂亮了,她可是皇城最美最厉害的女子。」 谢晴云一直注视着孟朝歌的表情,见他没反应,嘴角上扬,「渊儿说的没错,二姐很美很厉害,大人见见她吧。」 「嗯。」 他点头,清冷的眸子漆黑如墨,让谢晴云一时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 「欢姐儿。你今日入宫未曾去见太后,她应该心里有不满的,她……今夜在长乐宫设宴,为你接风。」 段熙夜刚从长乐宫回到崇政殿,白净的脸上带着不安,有着些许的愠怒,但不明显,毕竟宫里到处都是那个人的眼线。 谢虞欢垂眸,沉思半晌,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扑闪着,段熙夜怔住,他眯眼,眸子里夹杂着不明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少年了。 段熙夜似是受到蛊惑一般,他缓缓抬手,想要触摸她白玉无暇,如婴儿般柔软光滑的脸颊。 那近在咫尺的脸颊,在他将要触碰到的时候,谢虞欢抬眸,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谢虞欢不解的看了看他僵着的手,又看看他的脸,只见他尴尬的笑笑。 「熙夜,你……」 「欢姐儿,你头髮上有东西,我帮你拿掉。」 「好。」 他靠近她,谢虞欢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段熙夜嘴角上扬,眼里尽是笑意,他的手落在她的颊边,来回撩她的碎发,动作轻柔。 「姐,你们在干什么?」 谢虞渊的大叫惊住他们俩人。 谢虞欢转身,身子却僵在原地,她脸色微变,死死盯着门口的颀长身子上。 孟朝歌面无表情的回望着谢虞欢,空气仿佛静止了。四目相望的瞬间,孟朝歌皱眉,心里诧异,这双眼睛……好漂亮。 他又侧过脸看身旁的谢晴云,她们俩人倒有七八分相似。谢晴云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不经意的低眸在心里轻笑。 021 入宫,暗藏汹涌(3) 谢虞欢不敢相信,就这样,他忽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她想起了段熙夜放在她额前的手,立马向后退了几步。段熙夜见此,眸子暗了下来,却转瞬即逝。 他率先打破沉寂,「丞相怎么来了?是有事要交代给朕吗?」 「没有,是我拉着孟哥哥过来的,我知道他还没见过我姐,就想带他过来看看我美丽的姐姐,但没想到你进门就看到……。」 他不再说话,从孟朝歌身边过去,跑到谢虞欢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和抱着孟朝歌的姿势一模一样,他对着谢虞欢撒娇。 「姐,难怪罗嘉礼来我们家提亲你不想嫁给罗嘉礼,原来……嘿嘿。」 谢虞欢闻言,揪着他的耳朵,「少说废话。」 「罗嘉礼去……提亲了?」段熙夜看向谢虞欢,虽然有些事他明明知道,可是…… 谢虞欢错开脸,却看到孟朝歌漫不经心的撇了她一眼,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孟丞相,久仰。」 谢虞欢勾唇,桃花眼烨烨生辉,想要展露出自己最美的微笑。 孟朝歌这才仔细注视着面前这个女子,他知道,谢虞欢很美,最美是她的眼睛,魅惑多情。 只是…… 他眉头紧蹙,声音多了几分冷漠,「久仰。」 简洁不带有一丝波澜的两个字,谢虞欢内心有些失落,但仍然笑着,可偏偏,有人看出了她笑容里的苦涩。 段熙夜瞧见这一切,握紧拳头,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既然丞相也在,今晚太后为小谢将军设宴,不如一起吧。」 孟朝歌闻言,拱手,「微臣遵旨。」 呵。 山雨欲来风满楼。 * 长乐宫——— 宫内歌舞昇平,宫乐不停的响着,倒不似平时那般轻松,气氛多了几分紧张。 段熙夜坐在上座,谢虞欢和孟朝歌相对而坐,谢晴云和谢虞渊坐在她旁边。 谢虞欢坐下后一直低着头,她怕一抬头就看到孟朝歌冷漠淡然的眼神。 即便她试图与他说上话,他也不曾认真的回她。 他……不喜欢她? 心里莫名的难受,她拿起面前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勐地往自己嘴里灌。 「咳,咳。」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烈酒入喉,如火一般烧着她的喉咙,她被呛出了泪,她苦笑,她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流泪了。虽然身处军营,但她不喜欢喝酒,平时也很少喝酒,更别说眼前的烈酒了。 「欢姐儿。」段熙夜蓦地站了起来,声音响彻整个长乐宫,歌舞乐曲剎时停住。他满脸担忧的望着她,心中愤懑无比,她明明不会喝酒,可偏偏为了某个人……而某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还……。 谢晴云急忙站起来到她身边帮她拍背,顺便为她倒了一杯水,语气带着责怪,「二姐,你明明不能喝酒,怎么会喝的那么急?」 谢虞欢摇摇头,示意安慰,「我没事。」 她又往对面那人身上看了过去,而那人依旧没反应,神色不变,只是自顾自的拿起酒杯喝着。 谢虞欢脸色苍白着,他就如此寡情吗? 孟朝歌放下杯子,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杯口边缘,他睨了她一眼,眸子透着狠冽之色。 「欢姐儿,你勿要再喝酒了,来人,给谢姑娘上茶。」段熙夜心里冷笑,他看到了她看孟朝歌的眼神,背在身后的拳头暗暗握紧,脸上却无丝毫多余的情绪。 孟朝歌听到段熙夜对谢虞欢的称唿,抬眸,轻呵。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更别说像段熙夜这样的昏君了。 谢晴云坐了回去,但看向谢虞欢的眼神还是不放心。 「哀家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吗?」 沉稳慵懒中透着霸气的女声传来,刚刚继续的歌舞再次停休,舞女宫人们纷纷下跪。 谢晴云拉着谢虞渊也顺势跪了下去。 「恭迎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022 山雨欲来风满楼 谢虞欢抬眼,来人一身明黄宫装,而明黄……在宫中只有皇上的衣服才能是此颜色。 她冷笑着,随宫内人一起跪下。 此时宫内只剩下段熙夜站着,孟朝歌坐着。 上官叙的左臂被一妙龄女子扶着,她姣好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上官叙狭长的丹凤眼扫过静坐的孟朝歌,落在谢虞欢身上。 「母后。」段熙夜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上官叙的右臂。 「嗯。」上官叙淡淡开口,明明已四十出头,但还是很年轻,岁月在她脸上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谢二姑娘,几年不见,出落得愈发好看了,这些年苦了你了,一个姑娘家居然跑去军营。」 谢虞欢还跪在地上,她低头,垂下眼睑,勾唇轻笑,「臣女谢虞欢谢太后关心。只是,家国面前不分男女,哪里需要虞欢,虞欢就得往哪里去。」 「姑姑,阿虞说的对,家国面前不分男女,我们女子也有自己的一片天。」 谢虞欢闻言,低低的笑了,这个声音……是上官鸾。 「阿鸾说的是,不是谁都像咱们阿鸾一样,才智无双,成为皇朝第一任女提刑官。」 「姑母说笑了。」上官鸾浅笑,她的视线落在谢虞欢身上。「姑母,让她们起来吧。」 「嗯。你们都起来吧。」 「谢太后。」 宫人们纷纷起身,谢虞欢正欲起来,却听得太后的清冷的声音,「谢二姑娘,你便先跪着吧。」 段熙夜勐地看向上官叙,「母后,你……。」 「臣女领命。」 谢虞欢不痛不痒的开口,面上虽带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孟朝歌这才将视线放在上官叙身上,他眯着眼,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母后,儿臣不知道小谢将军是否做了令母后不满的事情?」段熙夜将「小谢将军」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太后睨着他,冷冷开口,「皇上,这就是你和哀家说话的语气。」 段熙夜攥紧拳头,声音平淡,面露笑意,「母后,是儿臣失礼了。」 孟朝歌闻言,轻呵,眼里尽是嘲弄之色。 「太后,臣女想知道您缘何如此?」谢虞欢缓缓抬眸,脸上并无丝毫慌乱与不满,她只是浅笑着。 上官叙惊愕,谢虞欢……居然在无形中给了她压迫,就如座下的孟朝歌,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孟朝歌,视线又回到谢虞欢身上。 她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很像,无论是从性子还是气场。而且,她可是听某个人说,谢虞欢有意于孟朝歌。谢虞欢是谢郢的掌上明珠,谢郢有很钟意这位丞相,他们拉拢孟朝歌是不可能了,若是谢虞欢嫁给了孟朝歌,那他们……不行,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密探来报,小侯爷前往谢府提亲,孟朝歌与罗嘉礼,谢虞欢嫁给谁都于她不利,可若是入了后宫……。 很快,上官叙就收回了思绪。 上官叙忽然就大笑了,脸上也再无怒气,仿佛刚刚就不曾生气过,「虞欢啊,哀家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 只是,哀家听闻谢郢此次召你回来,是想为你寻求一门亲事。既然要成亲了,女子也应在家相夫教子吧。是吗,小谢将军?皇上,你说哀家说的对不对?」 谢虞欢心里冷笑,从「虞欢」到「小谢将军」,摆明了想要她们谢家手里的兵权。她既问她,也问段熙夜,是想要用段熙夜来牵制她。因为上官叙知道,段熙夜也是她的弱点。 「姑姑,您这样说,让阿鸾情何以堪。阿鸾也为女子,入朝为官是阿鸾的心愿,若是只因嫁人便不能再为朝廷尽心尽力,那阿鸾还不如不嫁呢。」 上官鸾声音响彻长乐宫。所有人都知道上官鸾与谢虞欢是闺中密友,如今这样帮着谢虞欢,实在令人钦佩。 上官鸾面上虽笑着,可是心底思绪万千,其实她帮谢虞欢有两个原因,不光是因为她们是多年的好友,更因为有一个人也在,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不顾朋友的人。 上官鸾给了谢虞欢一个安定的眼神,她点点头。 「是吗?那是哀家的不是了?」 上官叙狭长的眸子睨着她,似笑非笑的开口。 上官鸾见她变了脸色,在她脚边跪下,「姑姑,阿鸾不是这个意思。」 023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孟朝歌不动声色的「欣赏」着这一切,最后戏嚯的盯着谢虞欢。 谢虞欢抬眸,她错愕的看向孟朝歌。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玩味、戏嚯、看好戏? 「虞欢。」 「臣女在。」 「哀家知道你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你若在宫中陪着他,他必然是高兴的。皇上,你说是吧?」 上官叙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孟朝歌。 段熙夜看了她一下,笑着点头,「母后,您说的自然是对的。若欢姐儿能经常进宫来瞧瞧朕,陪朕聊天,朕心中肯定是欢喜的。」 他知道太后说的「陪」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愿嫁给罗嘉礼,更别惘论是他了,在她心里,他永远是她的弟弟,和谢虞渊一样的弟弟,也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要她不想入宫,他就不会让她入宫。 「呵。小谢将军如何认为呢?入宫成为皇帝的女人,可是天下女子都愿意做的事情,正好谢郢为你寻求亲事,哀家看在你为皇朝做了那么多的份上,就替你赐个婚吧。你入了后宫,哀家高兴,皇上也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谢虞欢不语。 上官叙还是在逼她交兵权,如果同意,后宫不得干政;如果不同意,就是抗旨不遵,无论哪种情况,她都得交出兵权。 所有人都在等着谢虞欢的回答。谢虞渊揪紧谢晴云的手,低声说,「三姐,二姐会不会有事?」 谢晴云摇头,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渊儿,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太后只是在为二姐赐婚,还是皇上呢。」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太后是在逼我姐交出兵权。」 谢晴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虞渊,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太后的意图,忽然觉得以后不能像看小孩子一样看他了。 「臣女……不愿意……入、宫。」谢虞欢语气坚定。 段熙夜虽然知道她会这样说,但真听到了心里还是难受。 「嗯?谢虞欢,你想抗旨?」上官叙似乎也听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 「太后,臣女并不是抗旨,只是……不愿入宫。」 「哦?」上官叙挑眉。 孟朝歌为自己斟满酒,悠然自得的品着酒,似是等着谢虞欢的回答。 谢虞欢的眼先是扫过宫内的众人,最后在孟朝歌身上停留,很快,她又看向上官叙。 「臣女……心有所属,已与……互许生死。」 谢虞欢语出惊人,殿内除了三个人,其余人脸上都是诧异。 「太后,臣女想要的情是皇上给不了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上官叙沉默了,忽然觉得跪着的女子和她也很像,这样的情,也是她曾经倾尽一切想要的,只是…… 孟朝歌心里默念着她的这句话,觉得可笑,眼里尽是不屑。他永远都想不到,此刻他不屑一顾的一句话,最后竟也做到了,还是为了如今眼前这位他不喜的姑娘。 段熙夜嘴角微颤,似有一抹淡淡的嘲讽。 弱水三千。 他确实给不了她。 上官鸾也被她的话触动了,她们两个虽然性子像,但较之感情,谢虞欢比她更执着。她想,若她能与她心心念念的那人在一起,她必定百依百顺。 若他也能弱水三千……想来,是不可能的。 上官鸾忽然有些羡慕谢虞欢,她比自己勇敢。若是太后给她赐婚,或许她不愿意,但是,她不敢拒绝,她也不能拒绝。 「太后,您的好意臣女心领了。感情这种事,万不能强求。」 谢虞欢说的慢,语气却很坚定。 「若哀家执意如此,你当如何?」上官叙眼里的狠冽令段熙夜惧怕,能成为皇城的太后没有手段是不可能的,她这是要逼欢姐儿交出兵权啊。 谢虞欢对上她的眼,淡然冷清,「敢问太后会如何处置虞欢?」 上官叙冷笑,谢虞欢想和她斗?不可能。 「抗旨不遵,依法处置,削去官位,收回兵权。」 024 谋 谢虞欢勾唇,嘴角似有一抹哂笑,以死相逼是烈女的做法,她不是那些女子,她是谢虞欢,是小谢将军,是谢家的女儿。 功高盖主是最忌讳的,虽然当今圣上是段熙夜,可天下人都知道,拥有实权的是太后和上官家,朝中势力现分为三派,太后,侯府和孟朝歌。此次回京,她便知道她们谢家的权被觊觎着,上官叙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压谢家。 她还记得出门前谢郢嘱咐她,「阿虞,你迟早都得入宫,太后那里必然会逼你,你答应便是了,为父心里自有打算,以后朝廷之事你勿要多管,当务之急是你的婚事。你既不愿嫁那罗嘉礼,为父就做主帮你找一门好亲事。」 她也知道父亲的态度偏向孟朝歌,可是若是如此,谢家就没有孟朝歌可以依靠的兵力,自然不能与上官家,侯府抗衡。父亲正直无私,对国家忠心耿耿,他虽偏向孟朝歌,但心里还是忠于段熙夜,就是不知道孟朝歌怎么想。 只是,只要是他想的,她会倾尽全力。 「太后,臣女……不愿入宫。臣女自愿解甲归田,只愿从此与心上人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醉卧桃林。希望太后成全。」 「姐。」 谢虞渊大叫谢虞欢,谢晴云变了脸色,立马捂住他的嘴,怕他说出让太后不悦的话。 谢虞欢没有看他,她等着太后的回答。 段熙夜和上官鸾相视一眼,两人迷茫的眼神都告诉对方,都不知道谢虞欢为什么这样做。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深不可测。 上官叙没想到谢虞欢居然自愿交出兵权。本来她还想着与她周旋,如今自是为她省了不少力。 好半晌,上官叙才开口,「好,哀家便准了你。既如此,便都入座吧,哀家本就是为虞欢接风洗尘。」 「……」 一时之间,人人心里皆五味陈杂。 发生了这种事,谁还能吃的下去? * 「欢姐儿,对不起。」如果不是他太过懦弱,没有权力,也不会让上官叙威胁她,逼她交出兵权。 段熙夜与谢虞欢并排走着,前面孟朝歌和谢晴云、谢虞渊一起走着。他看了看前面的三人,忽然停下脚步,拉住她,把今晚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谢虞欢被他突如其来的拽住吓到了,听到他的话却又哭笑不得,睨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呢,有什么对不起的,太后是铁了心让我交出兵权,和你没关系。况且你可是皇上,怎么可以对别人说对不起呢?」 段熙夜面露严肃,沉声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欢姐儿,我已经长大了,可是,我身为帝王,却没有权力。」身为一个男人,保护不了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 谢虞欢盯着面前的少年,月光下的他看起来更加丰神俊逸,他脸上的稚气早已不在。 「嗯,我们家熙熙果然是长大了。长高了,更加好看了。」 谢虞欢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眼里尽是宠溺。 段熙夜愣住。 熙熙。 他好久没听到她这样喊他了,他好开心。 「欢姐儿,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谢虞欢看到了他眼里的欣喜与企盼,无奈勾唇。 然后抬起两只手捏了捏他的脸,「熙熙。熙熙。熙熙……这样可以了吧?」 「嗯。」他重重的点头,任由她捏脸,脸上笑意更浓了。 「啊。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的谢虞渊捂住眼,却又透过手指看谢虞欢。 他的一声大叫惹得身边两人也回看了过去。 谢虞欢对上孟朝歌的眼,他的眼漆黑如墨,深邃暗沉,她感到莫名的心虚,立马松开了手,将手背在身侧,清了清嗓子,「咳咳。皇上就先回去吧,勿要再送我们了。」 段熙夜撇了撇孟朝歌,见他面无表情,想到每次欢姐儿看到他是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欢姐儿,我就不送你们了。」 谢虞欢笑笑,朝他挥手,跑着追上谢虞渊。 「丞相,让你们久等了。」谢虞欢紧紧盯着孟朝歌,想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嗯。走吧,本官将你们送到将军府。」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带有一丝感情。 谢虞欢垂下头,虽然听到他说要送他们,可是为什么,她却开心不起来? 「姐,你说你,捏了人家的脸,摸人家的头,还亲……姐,疼。」 谢虞渊的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的看着谢虞欢。 谢虞欢一手拧着他的耳朵,一手捏着他的脸,「臭小子,再胡说有你好看的。」 「三姐,孟哥哥,救救我吧。」 谢虞渊撇嘴,向他们「求救」。 谢晴云扑哧一笑,无奈耸肩,嘴角上扬,「渊儿,你自求多福吧。」 「谢虞渊,听到没,没人帮你了。」谢虞欢恶狠狠的对着他,这混小子…… 025 狭窄的空间里,她红了脸 走到宫门口时,谢虞欢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孟朝歌。 「丞相,天色不早了,不必再送我们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孟朝歌不语,只是盯紧她的眼,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似曾相识。 谢晴云看着这一幕,虽然嘴角带着笑,却却攥紧了手。「大人,姐姐说的没错,不用送我们了,不如您先回去吧。」 「不行。孟哥哥你必须送我们回家。」 谢虞渊急得跳脚,三姐难道是榆木疙瘩?「我早让车夫回去了,我们没有马车了,只能让孟哥哥送我们了。」 他朝谢晴云挑眉,三姐,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给你和孟哥哥亲近的机会了。 谢晴云见他如此,立马变了脸色,她怎么会不知道谢虞渊的想法,可是……她看了一眼谢虞欢,又看看孟朝歌,孟朝歌还是在盯着谢虞欢。 她咬紧下唇,「二姐,这……」 谢虞欢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她无奈的撇了谢虞渊一眼,吓得他缩到了谢晴云的身后。 「如此,就麻烦丞相了。」谢虞欢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想和孟朝歌更近一步,但今天孟朝歌对她的冷漠让她望而却步,他难道真的…… 孟朝歌见她面露纠结,有些诧异,她这是不愿意?一想到某人是不愿意,他就黑了脸。他也没想送她,他只是看天色已晚,想送一下晴云和小鬼。 「孟哥哥,你的马车呢?我们快走吧。」 「嗯。走吧。」 然后迈着大步往前走。 谢虞欢好一会儿才回神,原来他是在对她说。 * 谢虞欢从坐进马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偏偏渊儿和晴云坐在两侧,她和孟朝歌坐在中间。马车本就不大,如今坐了四个人,令马车看起来更加小了。 谢虞欢坐立难安,身边的男人却不动声色。她觉得很压抑,心里像有块石头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本来马车上谢虞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气氛也没有那么僵硬,只是平时这个时辰他早已入睡,早已成了习惯,因此他又在马车上睡着了。而晴云也感到乏了,早早便睡着了。 所以,现在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个醒着。只是孟朝歌不喜噪杂,似是有些累,便索性 闭上了眼。她悄悄打量着身边的这个闭眼小憩的男人,他面冠如玉,眉目如画,稜角分明,谢虞欢轻笑,果真如皇城里的姑娘们所说那样,丞相大人可是谪仙一般的人。 他果真是好看。 谢虞欢忽然放肆的打量起孟朝歌,他显然是倦了,眉心微蹙。她忽然好想伸手抚平他皱着的眉。 在内心的驱使下,她缓缓抬起手,靠近他,越来越近…… 孟朝歌勐地睁开眼,盯着向他袭来的手,而手的主人是……谢虞欢。 四目相对,谢虞欢不知所措的扯了一抹笑。她悻悻的收回手,眼神不停的闪躲着。 他知道她一直盯着他看,只不过她的目光太过炽热了。 这样的目光他不是没见过,男人在青楼酒馆逢场作戏,那些风尘女子、小倌看他的目光就是这样的,不都说她是高门贵女,竟对男人露出那样的目光,连女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想到这里,他脸色变了,看向谢虞欢的眼神也带着一些嫌恶。 「谢姑娘,请自重。」 「……」 「丞相,你……」 谢虞欢还没说完就被颠簸的马车甩向孟朝歌。 孟朝歌眸子暗了暗,黑着脸看着揪紧他手臂的某人,她是扑倒在他怀里了? 谢虞欢觉得空间都安静了,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虽然隔着衣服,但衣服传来的热度令她还是红了脸。 「谢姑娘,这样很舒服吗?」孟朝歌眼里有些不悦,他实在是……该死的,她的唿吸竟然频繁了,他只觉得胸口痒痒的,而下腹居然…… 谢虞欢抬头,眼波流转,直勾勾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缓缓移到了他的胸口,她的指尖一点点的在那里画圈圈。 孟朝歌蓦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令她皱眉。 她也不怒。 「丞相,那你舒服吗?」谢虞欢的脸凑近他,吐气如兰,眼角带着魅惑。 孟朝歌眯眼,抓着她的手勐然收紧,「谢姑娘,别玩火。」 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矜持是什么吗?就这样的女人,是将军府的小姐?她和勾栏院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身份高贵些。 026 狠,心悦君兮君不知 谢虞欢笑得愈发妩媚,她将身子向上挪些,将下巴抵在他的下颚上。 「丞相大人,虞欢可不曾玩火。」她眼梢向上,尽是魅惑。 孟朝歌默不作声,冷笑,手用力了几分。他的力道足以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骨头捏碎,她虽自小便处在军营,常年习武,然而面前的这个女子依然笑得肆意盎然,她不痛吗? 谢虞欢当然痛,她也觉得手都要断了,她竟然不知道孟朝歌这么狠,对她这么狠! 「丞相大人,你一介文官竟有如此内力,平时大家可都知道丞相大人不会武功,难道您就不怕虞欢说出去?」 孟朝歌唇角上扬,谢虞欢却看出了她眼里的讥讽。 「谢虞欢,你算什么东西?」 谢虞欢,你算什么东西! 「谢虞欢,堂堂将军府的小姐,不,小谢将军难道在军营惯了,连羞耻二字都不知道了?你说你的下属知道你还有如同军妓一般下贱的一面吗?」 下贱,军妓,不知羞耻。 这些话语狠狠地落在她身上,如刀刃一般刺的她生疼。 谢虞欢实在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说她。 「孟朝歌,你……」 孟朝歌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由于力道过重,她的背直接摔到窗上。 谢虞渊是被重重的声响吓醒了,他看到谢虞欢背靠着窗,皱着小脸,脸色有些苍白。 「姐,你怎么跑那边去了?你不是离孟哥哥很近吗?怎么忽然离这么远?」 谢虞欢白了他一眼,「热。」 「姐,你……」 「渊儿,你别说话,我困了。」 谢虞渊撇嘴,又悄悄的瞄了一眼孟朝歌,只见他冷着一张脸,眼里有着不能忽视的怒气。 谢虞渊皱眉,为什么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又看了一眼闭目的谢晴云,心里嘆气,好好的给他们制造机会,她居然睡着了。 谢虞渊耸耸肩,又闭上了眼。 他没注意到,谢晴云身侧抓着衣角的手狠狠攥紧。 * 「大人,将军府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几人都睁开了眼。 最欢快的莫过于谢虞渊,嘴里不断嘟囔着「到家了,到家了」。 他率先跳下车,紧接着伸手去扶提起裙子准备要下来的谢晴云。 谢虞欢见两人都下车了,也缓缓起身,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说了一句话。 谢虞欢说完,见他神色未有丝毫动容,心里不禁苦笑,孟朝歌,你当真是寡情。 「姐,快点。」 外面谢虞渊不断的催着,谢虞欢最后看了他一眼,拉开帘子。 谢虞渊伸手扶她,却不想抓到了她被孟朝歌快要捏碎的手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姐,你手怎么了?」 谢虞渊见她脸色苍白,察觉到她的不适,面露担忧。 谢虞欢强忍着痛,撑出一抹笑。「渊儿,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夹到了手。」 谢虞渊不信,明明他拉着他的手腕,她居然说夹到了手。 「快进去吧,天色不早了,别打扰丞相了。」 谢虞欢跳下马车,声音淡然,径直向府内走去。 谢虞渊趴在车窗上,朝孟朝歌咧嘴一笑,「孟哥哥,麻烦你了。本来是想给你和我三姐制造机会的,没想到三姐居然睡着了。」 「嗯。」 谢虞渊见他不想多说,便笑着摆手,「孟哥哥,我先进去了。」 进去之前还不忘对谢晴云眨眨眼。 谢晴云气极反笑,她悠悠的走过去,声音婉转,语气温柔,「大人,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孟朝歌扭头,盯着她。她被盯的不自在了,脸红了几分,垂下眼睑,有些害羞。 「你也早些休息。」 孟朝歌轻笑,放慢语速。 「嗯。」 谢晴云重重点头,不敢直视他,便转身向府内跑去。 直到她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孟朝歌才收回视线,唇角的笑也慢慢收敛。 他眸色深沉,轻喃,「谢虞欢。」 她下车前的那句话着实令他震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也注意到了谢虞欢下车时眼里的绝望与诧异。 孟朝歌拧眉,闭上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痛,也有些烦躁。 她在马车上居然明目张胆的诱惑他,偏偏该死的是他居然还有了反应。之前不是没有女人勾引他,他都是坐怀不乱,只是这谢虞欢也只是轻轻…… 唉,他无奈扶额,心里莫名的烦躁。 谢虞欢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迴响。 孟朝歌,我心悦你。 027 雨中责罚(1) 翌日。 谢虞欢想到宫中发生的一切,便早早的起床在书房外跪着。 书房内—— 谢郢静坐在太师椅上,一边翻阅着兵法,一边听着对面青年男子的「喋喋不休」。 「爹,你说欢儿怎么这么鲁莽,昨日进宫不与我说,被太后请过去也不同我说,最后还……她平日里极为谨慎,做事也有分寸,这怎么会……唉。」 只见男子身着蓝色锦衣,负手而立,好似翩翩公子一副儒雅气息,男子皱着眉,面容冷峻。 谢郢轻笑,忽然道,「承儿,你和欢儿都心性如水,谨慎明事理,今日怎可如此煳涂。」 谢虞承气急,薄唇抿紧,父亲这是在怪他不明事理? 「爹。我们谢家手里的权不是靠一时的功勋得来的,是从太爷爷起几代人为我们北朝卖命效力换来的,叔父,伯父,都战死沙场。 如今太后说收就收,摆明了想扳倒谢家。欢儿昨日竟不与我们商量就草率认命。这样一来,上官家,还有世家怕是都不会把我们谢家放在眼里了。」 谢虞承越说越愤怒,不是因为谢家失了权,是因为他的宝贝妹您不会妹受到了太后的威胁。 他的妹妹对皇朝做的贡献都有目共睹,才多大点的小姑娘跑到军营里和一群大老爷们打交道,边塞生活苦,她从不喊累,女儿家的惺惺作态在她身上从来没有过。 最让他心疼的是他不喜从军时挨了打,她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说,「哥,你放心,你不喜欢做的我是不会让人逼你的,哪怕父亲也不可以。既然父亲想让他的孩子子承父业,那让我替你吧。大不了以后让父亲把我当男儿养。」 后来,她一入军营多少年,谢虞承自己都数不清了。 谢郢哼叽一声,不屑的视线扫过他。 「爹,欢儿还在外面跪着。」 谢郢端起桌上的杯子,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爹,您不会要家法『处置』欢儿吧?」 谢郢轻呵。 谢虞承不明白,他疑惑不解,「爹,您不说话,那是什么意思?」 「爹……」 「家法伺候也行。去,承儿,你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谢郢放下手中的杯子和兵书,从书桌后移至谢虞承前面。 「爹。」谢虞承更是不解,有些气急败坏,他不信一向将欢儿当做心头宠的父亲会打她。 谢郢推开房门,低头瞥了一眼跪着的谢虞欢。 谢虞欢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觉得腿麻,便想用右手锤一下,刚一抬手,只觉疼痛无比,她差点忘了,这只手是孟朝歌狠心伤过的,昨日她看了一下,脱臼了,怕是一两个月才会好。 听到推门声,她抬眸,面露笑意,正欲开口,便听到谢郢冷厉的声音。 「欢儿,你做事之前可曾想过父亲与兄长,可曾想过将军府七十三口人?」 谢虞欢愣住,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欢儿,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谢郢冷眼旁观。 谢虞承气急,「爹,不是欢儿的错。她做事向来稳重,这次却是鲁莽大意,我也有错。她才刚回朝,我没想到太后会这么快……是我疏忽了,您怪我吧。」 「哥,你别说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好,让你们为难了。」谢虞欢垂下眼睑,淡然自若的开口。 「既然如此,承儿,去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爹~」谢虞承脸色苍白,难道真要打她? 谢郢盯着他,眉心微拢,沉思片刻,随即对着不远处的秦管家开口,「秦良,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秦伯,不许去。」谢虞承冷呵。 秦良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拿鞭子,他撇撇跪着的谢虞欢,心下无奈。 「没听到吗?」 谢郢阴冷的眼神扫过秦良,秦良打了个哆嗦,悄悄看了一眼谢虞承,「老奴马上去。」 谢郢目光停滞在谢虞欢身上,见她只是安静的低眉,眸色清冷,更多的是镇静。唉,他微微嘆气,瞥了一眼不远处墙头黑色的身影,心里也是无奈。 他这个女儿啊,可真真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以前从未打过她,现在为了混淆太后的视听,要对她动用家法,她这般镇定,怕也是知晓了府里现在被监视着。 「承儿,今日你若敢护她半分,她所受的罚变为双倍。」 谢虞承不语,恍若未闻,视线也只是死死凝在谢虞欢身上。 「哥,待会儿父亲责罚,你勿要过来替我挡着,你一介文弱书生,又不会武,你是撑不住的。」毕竟,谢郢常年习武,力道不觉就会重,她见过父亲动家法,还是早年晴云犯错的时候,那时候父亲动怒,晴云差点被打死。 她知道这里有太后的眼线,眼线还是个高手,怕是一会儿要回去报信,若父亲打她定是真打。谢虞承没发现暗处的眼线,以他宠她的程度,见她受委屈,肯定会扑上来替她挡住,只是他又不曾练武…… 028 雨中责罚(2) 秦良拿着鞭子赶过来的时候,便听见谢郢狠狠地呵斥,「怎么这么慢?」让他的宝贝女儿跪了那么久。 秦良撇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谢虞承,然后哆嗦着身子走到谢郢身边,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将军。」 谢郢轻哼,接过他递过来的鞭子。 谢郢静静地看着谢虞欢,面色微微动容,攥紧手中的拳头,上官叙,今日之事,它日必将奉还。 「父亲,开始吧。」 谢虞欢沉声道,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明眸里尽是淡然。 谢郢咬牙,心一狠,将手里的鞭子甩了出去,「啪」,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夹杂着丝帛裂开的声音。不一会儿,谢虞欢的身上多了一道血痕。 谢虞承别过脸,不愿去看,他知道谢郢下手的力道。 谢虞欢咬紧下唇,她的拳头紧握,却使不出劲,手腕疼得厉害,握住的拳头不断的颤抖着。 秦良于心不忍,侧过身,眼里含着泪。二小姐是一家人宠到大的,从来没有受过打,将军力道从来大的惊人,他不是没见过将军惩罚三小姐,曾经三小姐气息奄奄的样子还歷歷在目,这一次二小姐……他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的事,可是二小姐挨打却是真的。 谢郢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忍着痛,心里也痛,可是那黑影还在看着。咬紧牙关,一挥手,又是一鞭。 谢虞欢绷紧身子,脸色惨白,却仍然强忍着。 「爹,别打了。」谢虞承见他又要挥手,想要扑到谢虞欢身上,替她挡下这一鞭。 「哥。」谢虞欢惊唿。 谢郢神色微动,想要收手,却为时已晚,好在秦良拉住了他,但鞭子还是划过他了的俊脸。 「嘶。」谢虞承感觉到了脸上的火辣,白皙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原来这般痛,那他的妹妹该有多疼。 谢虞欢提着的心见他没事便落了下来,继续承受着鞭打。 谢虞承冷笑着,攥紧拳头,匆忙离开,离去之前还不忘看一眼他浑身是伤的妹妹,眼里闪过痛楚。 天阴沉的厉害,乌丫丫的一片,让人心也更加阴郁。 「轰,轰。」 伴随着雷声,空中闪过一丝光亮,刺的人睁不开眼。 冰凉的雨珠落在谢虞欢的脸上,她脸色煞白,浑身没有力气。 雨哗哗地下着,愈来愈大。 谢郢默然看着手里的鞭子,挥不出去,那黑影还在。刚一抬手,便听到了女人和老人的啼哭。 秦良见来人,心下大喜,「老夫人,夫人。」 那一身锦绣华服的女人正是如今府里的主母云岚。她搀着老太太匆忙的赶来,后面丫鬟打着伞,神色慌张。「老夫人,您慢点。」 谢虞渊和谢晴云也尾随着。 谢郢将拿着鞭子的手放下扔在地上,忙去扶着老太太。 谢虞欢扭头,嘴唇不断的颤抖,「外祖母。」 「娘,您……怎么来了?」谢郢甫一开口,便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惊住了谢虞欢。 老太太眼里悲痛万分,「别叫我娘,谢郢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打我的欢儿。你对的起云舒的在天之灵吗?」 谢郢听到老太太提及云舒,身子一震。 「将军,您停手吧,欢儿已经浑身是伤了。」云岚看着谢虞欢伤痕累累,心勐抽紧。 谢郢嘆气,他如何不知他的女儿浑身是伤? 「祖母,您快回去吧,注意身子。欢儿受的住。雨下的这般大,您保重身子要紧。」 谢虞欢声音嘶哑。 老太太眼里含泪。「谢郢啊,云舒在天上看着你呢。」 谢郢心揪紧。想起巧笑嫣然的女子,心勐地抽痛。 「将军,您想想小姐吧,欢儿可是她最挂念的孩子。」 云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嗽嗽的往下落,秦良见此景,也跪了下来,「将军。」 谢虞欢睁大眼睛,「岚姨,秦伯。」 「爹,您别打二姐了。」 门口的谢虞渊松开谢晴云的手,跑到谢虞欢身侧跪下,小脸上尽是泪痕。 谢晴云看着手里渐渐消失的温度,面无表情的盯着浑身是伤的谢虞欢,嘴角泛起嘲笑。她攥紧手心,指甲陷入肉里,渗出了血。 血一滴滴的落下,谢晴云心更凉了几分。 痛吗?谢虞欢。更痛的还在后面。她眼神凌厉,撇了院里的境况,不带一丝眷恋的离开。 「谢郢,你是要我也给你跪下吗?」老太太作势也要跪下,好在谢郢阻止了她。 「祖母。」 「娘。」 谢虞欢和谢郢同时出声。 谢郢闭眼,无奈出声,「你们放心吧,我不打了。」 谢虞渊面露惊喜,云岚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 「欢儿,爹不打你了,你且在这里跪下,跪到雨停。」 「爹。」 「将军。」 「勿要多说。云岚,扶老夫人回去休息。」 谢郢冷冷开口,拖着湿透了的衣服缓步进入书房。欢儿,别恨爹。 云舒。 他看着和云舒有着一样神情的谢虞欢,心中黯然。 029 他的温度 黑影见状,冷笑过后,匆忙离开。 * 「孟朝歌。孟朝歌。」 「谢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丞相现在在沐浴。」 谢虞承来势汹汹,宗庭无奈想要拦下他。 谢虞承不会武功,被宗庭这样的高手拦下,有些束手无策,见孟朝歌还没出来,便大声喊叫,「孟朝歌,你快给我滚出来,快点,晚了就出人命了。」 「谢公子,您就是再急也得等主子出来啊。」 谢虞承冷哼,眸色阴冷的盯着他,「宗庭,你连我也拦?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快要没命了,罪魁祸首就是你的主子。」 谢虞承一手抓紧宗庭的前领,一手勐抬,想要挥出去。眼前的这个傢伙真是和他的主子一样,欠揍。 宗庭也不反抗,任他揪着他的衣襟,迎接着他的拳头。 「住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谢虞承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屏风边上那人刚刚确实在沐浴,他披散着墨发,墨发不断的滴水,眉目如画,鼻樑高挺,五官深邃精緻,胸襟半露,平添了魅惑,健硕的胸膛显现,谢虞承隐约能看到他的腹肌,好一副美男出浴图。 谢虞承不由得嘆气,面色不满,这傢伙生的太妖孽了,每次和他一起都要被他抢去了风头。 宗庭面无表情,僵硬的开口,「谢公子,谢大人,可以放开属下了吧。」 谢虞承回神,推开宗庭,向孟朝歌跑去,拽住他的手腕用力带着他往外走,「快跟我走。晚了就出人命了。」 孟朝歌皱起好看的眉,脚步微顿,不由分说抽出自己的手腕,面色平静如水。 「发生什么事了?你竟如此慌张。」 谢虞承心里着急,又要去拉孟朝歌,却被他躲开了。 他冷冷的看着他,面色阴沉,「孟朝歌,就因为昨日之事,我妹妹挨我爹的鞭子了。」 妹妹? 「谢虞欢?」 谢虞承要吐血了,咬牙切齿,「废话。」 孟朝歌闻言,想到昨日那女子眼里的深情与倔强,还有最后那一句「孟朝歌,我心悦你」,拧了拧眉,「和本官有什么关系?」 谢虞承忍下怒火,即便他现在很想打人,但宗庭在,肯定是他挨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爹的事,昨日之事,你们肯定商量过了。我妹妹那么精明一个人,也被你们算计了,现在她受罚你得去替她向我爹求个情。」 「本官是不会去的。」他不想和谢虞欢那种女子有任何牵扯。 「不行,你必须去。你知道我爹下手有多狠,她会没命的。若非只有你能劝住我爹,我何必来找你。」 孟朝歌薄唇紧抿,深邃的眸光让人很难读懂他在想什么。 许久过后,孟朝歌才开口。 「我随你去。」 * 大雨不停,哗啦啦的下着。 院中,谢虞欢单薄的身子承受着风吹雨打。她的衣裙早已破碎,身上虽然披着管家拿来的披风,但也无济于事。 谢郢将门拉开一条缝隙,他看到谢虞欢脸上的倔强,没有不甘,谢郢眼里心里尽是愧疚,随即又阖上了门。 谢虞欢咬着下唇,她试着抬手,却毫无力气,她稍一动身子,身上的伤如撕裂一般痛。 冷与痛包围着她,令她心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眩晕,眼皮越来越沉,像是千金重的石头压着,她拼命摇头,想要自己清醒。 可是好累,好痛…… 恍惚中,她好像落入一个温暖而又有力的怀中。 这样熟悉,这样温暖…… 「妹妹,欢儿。」 谢虞承不停的晃着她。 孟朝歌抱紧她,见她浑身是伤,心里莫名的不舒适,他皱眉,对谢虞承说,「快去请个大夫,她房间在哪?」 谢虞承并无它想,「跟我来。宗庭,去找大夫。」 宗庭点头,匆忙飞出院子。 孟朝歌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跟着谢虞承跑着。 谢虞欢迷迷煳煳的,她只听到她哥哥谢虞承不断的喊叫。 是谁抱着她?是她的哥哥吗? 不是,这个怀抱太温暖了。她拼命往抱着她的人怀里钻,忍着手上的痛攥紧他的衣襟。 「翠隽,去打点热水,小莲去熬点姜汤。」 谢虞承不停的吩咐着。 翠隽见了孟朝歌,来不及诧异,看到他怀里气若游丝的谢虞欢,顿时红了眼。 「小姐。」 「别哭了,去打热水。」 「是是,奴婢马上去。」 孟朝歌欲将谢虞欢放在床上,无奈她抓的太紧,死死的抱着他,无论谢虞承怎么说,她就是不松手。 「妹妹,你抓错人了,我才是你哥,让哥抱着你吧。」 谢虞承伸手要抱她。 孟朝歌黑脸,「……」 孟朝歌冷冷的看着怀里不安分的人,咬牙切齿,「谢虞欢,松开我。」这个女人是装的吧。 谢虞欢像是没听见一般,嘴唇不断的颤抖着,「爹,我冷。」 …… 030 不要招惹 最后还是孟朝歌将她哄到了床上。 只是,谢虞欢依然紧紧抓着孟朝歌的手。 谢虞承无奈耸肩,拍拍孟朝歌的肩头,「朝歌,先委屈你了,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女子碰到你,可没办法了,我妹妹长得美,你也不吃亏。」 「滚。」 「行,我滚了,我去换身衣服,也帮你找一下衣裳。」 孟朝歌神色复杂,盯着她拽着他的手,微眯着双眸,不疼吗?昨日他确实太过用力了。 他沿床坐下,别开脸为她盖好被子。 翠隽端着热水进来,见此景,心里不由得酸涩,小姐要是知道了定是欢喜的。 她将水盆放在桌上,朝孟朝歌走过去,「丞相,我来照顾小姐吧。」 孟朝歌撇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拉开她的手,给她换衣服。」 翠隽错愕,然后点点头。 「小姐,我来给你换衣服。小姐,你松开丞相大人吧。」 翠隽哄着她,只是都没有用。即便受伤了她的力气也比一般女子的大的多。 翠隽想了想,让几个婢女退下,「丞相,既然小姐不愿意放手,不然你帮她换吧。」 孟朝歌冷冷的望着她,「今日若是其他男子,你也让他替你家小姐换衣裳吗?」 翠隽被他周身的冷气吓到了。 「谢虞欢,再不松手,我就让你的手真的废掉。」 …… 「主子,大夫来了。」 宗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他不明白他把大夫带进来了,为什么自家主子脸色那么阴沉。 「怎么是个男的?」 老大夫面色挂不住,老脸一红,「丞相,你这是何意?医者不分男女。」 「谢小姐伤的是身子,你怎么医治?」孟朝歌咄咄逼人。 老大夫哑口无言,「……」 「大夫来了吗?快点,小姐不舒服。」 翠隽急忙开口。 * 「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 「小姐怕是受了风寒,一会儿你们去我那领个方子抓药。」老大夫收拾着东西,不停的嘱咐翠隽。 老大夫脚步顿住,「对了,小姐手腕脱臼了,两个月内你们不要让她用力。」 「脱臼?怎么回事?」谢虞承铁青着脸盯着翠隽。 翠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什么也没说。 谢郢和云岚脸色也是不好,但更多的是担心。「承儿,你去宫里问问,谁伤了我女儿?」 谢虞承哼唧一笑,「谁敢伤谢将军的女儿啊?谁不知道谢家二小姐是谢将军的心尖宠。」 「就是。」谢虞渊躲在谢虞承身后,露出小脸,随声附和。 谢郢老脸一红,怒瞪着两人。想要过去踹他们,却被云岚拉住了。谢郢看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都是你惯的。」 云岚垂眸,不知所措。 「谢将军,若无其它事,本相便先走一步了。」 孟朝歌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床上的谢虞欢身上。 他眸色渐冷,果然见她跪在雨中血迹斑斑觉得她可怜就是个错误,这个女人,太会装了。 谢郢正想开口,却被谢虞欢气若游丝的话打断了,「丞相,我有话想跟你说。」 「欢儿,你醒了?」听到哥哥和爹的关切询问,谢虞欢嗯了一声,其实她在雨里的时候体力确实透支,可后来孟朝歌抱着她,给了她温暖和力量,她不愿睡过去,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她拉着他的手,即便手要废了也不想放开。听到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她有点想笑。 翠隽是唯一知晓她心思的人,她让他帮她换衣裳,他愤怒的语气令她心里窃喜,其实他还是记得她的,其实他待她……有情? 「爹,欢儿和孟相有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了。」谢虞承总觉得这两人怪怪的。 待屋子里只剩下谢虞欢和孟朝歌两人时,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 谢虞欢想撑起身坐起来,却用不上力,她仰头,亮若繁星的眸子就那样直直落在他身上。 「丞相,你能扶我起来吗?」她说的时候一脸娇羞,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是她的将士在,可能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淡淡的瞥她一眼,半眯着眼,「谢姑娘,请自重,男女有别。」 谢虞欢勾唇,「丞相大人,我们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亲也亲过了,你还跟我说男女有别?」 孟朝歌黑着脸,漆黑如墨的眼里带着不屑与嫌恶。 抱过?应该有,当时情急没顾上。 摸过和亲过?简直是无稽之谈。这女人能再不知羞耻一些吗? 「谢虞欢,不要招惹本相,本相对你可没耐心。谢郢和谢虞承宠你,小皇帝与你亲近,不代表你就能在本相面前放肆。本相平生最讨厌你这种女人,你若执意在我面前卖弄,也别怪我心狠了。」 孟朝歌说完,不带一丝眷恋的转身离开。 谢虞欢怔怔的望着他俊逸挺拔的身影,嘴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说,讨厌她。 031 不速之客 谢虞欢躺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目。 孟朝歌,你是真的忘记了,对吗? * 谢虞承将孟朝歌送到将军府前,因担心谢虞欢,只是道了谢便匆匆离开了。 天色还是灰濛濛的,下着细雨,宗庭为他撑着油纸伞。 「秦伯,您先回去吧。」 秦良颔首,态度恭敬,「丞相,今天谢谢您为二姑娘说情了,要不是您,二姑娘怕是还要受罚了。」 「举手之劳罢了。」况且这件事也有一部分他的责任。 「大人,大人。」 孟朝歌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青衣女子曼妙的身影。 谢晴云跑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怀里还抱着一团东西。 因为是跑着过来的,也不曾打伞,小脸通红,额头上晶莹的珠子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孟朝歌的心软了软,声音温柔似水,「你怎么过来了?也不知道打伞。」 他接过宗庭手里的油伞,走近她,为她撑着伞,谢晴云抬头对上他的眼,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宗庭很有眼色的离开了,秦良见此,眼里也都是笑意。 「丞相,老奴先走了。」 「嗯。」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谢晴云羞涩的低下头,然后从怀里抽出她的那「一团东西」。 她不敢看他,低垂着眉眼,将东西递给他。 低低的开口,声音却比清泉般悦耳,:「大人,你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将披风给了二姐,但最后都湿透了,这是我之前替你做的,一直……没给你。」 越说到最后,谢晴云的声音越小。 孟朝歌轻笑,黑眸盯紧她羞红的脸颊。 「为什么没给?嗯?」 孟朝歌眸子里染了些许笑意。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孟朝歌接过她手里的包裹,打开看了看,「『云锦』铺子最好的绸缎,都是价高者得。都说皇城有三美,小谢将军谢虞欢,第一提刑上官鸾,还有琴棋诗书画样样精通的谢晴云。可是,三美之中,男人最想娶回家的是谢晴云。晴云,你做的披风本官很喜欢。」 谢晴云脸愈发的红了,「大人,你……勿要寻我笑话。说起姐姐,二姐的伤如何了?我没来得及去看望她,她还好吗?」 听她提起谢虞欢,孟朝歌的脸色沉了沉,他觉得现在一听到谢虞欢这个名字,他二十多年的好修养就会消失不见。 「她怎么会有事?和当初你受的伤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孟朝歌说着,想到了那次被谢郢打伤的谢晴云,幸好当时他及时赶了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晴云眼神黯然,不经意的攥紧手,却又松开。 「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都习惯了。当初大人替我向父亲说情,他现在对我很好。」 孟朝歌嘆气,微微心疼。 当时还好他阻止了谢郢,他若是晚一步,眼前的女子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看着她,他想到了与她七八分相似的谢虞欢,她是天之骄女,是谢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谢晴云,从不受谢家人的宠爱,虽然是三小姐…… 「大人,您政务繁忙,快回去吧。」 谢晴云认真道。 孟朝歌点头,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将油伞递到她手里,将手里的披风为她轻轻披上。 谢晴云错愕,「大人,这是给你……」 「既然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你披上吧,勿要着凉了。」 说着,孟朝歌顺势替她掩好。 谢晴云红了眼眶,「大人,你对我……真好。」 孟朝歌低低的笑了,声音温润清朗,「快回去吧。」 「大人,您快上马车吧。」 「好。」 谢晴云依依不捨的送他离开,直至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躲在墙后挣着红色油伞的女子眼神阴鸷,冷笑。 谁能想到朝堂之上不苟言笑,为人心狠手辣,权倾朝野的丞相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上官鸾狠狠地盯着谢晴云的身影。 这个男人是他的,谢晴云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凭什么可以得到孟朝歌的青睐?整个皇城,只有她上官鸾才配得上孟朝歌。 她收拾好情绪,嘴角上扬,缓缓走了出去。 「晴云。」 谢晴云定睛一看,走下台阶,向来人走近。 「阿鸾。不……上官提刑,你怎么来了?」 上官鸾轻哼,「还是叫我阿鸾吧。我是来看阿虞的。」 032 虚情假意 谢晴云带着上官鸾来到了谢虞欢的闺房。 「二姐,阿鸾来看你了。」 「进来吧。」 翠隽将谢虞欢扶坐起来,然后为她披上外衣。 谢晴云推开门,示意上官鸾进去。 上官鸾进去,见她面色苍白,一脸愧疚之色,「阿虞,你没事吧,我听说谢将军打你了。对不起,定是因为昨日之事,只是昨日,我也无能为力,姑母她……抱歉。」 谢虞欢摇头,眼里尽是释然。 「阿鸾,你勿要对我说抱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从来都是这个道理。」 「翠隽,你去准备点茶水过来。」 翠隽应下,看了她一眼,便退下了。 谢虞欢示意她们坐下。 上官鸾也不拘束,与她本就是好友,径直坐在了床边。 「二姐,我看阿鸾有事要与你商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好。」 谢晴云转身,却听到谢虞欢惊嘆的声音,「晴云,你这件披风真好看。」 谢晴云闻言,不着痕迹的拢了拢披风,眉眼含笑,「是吗?」 上官鸾睨了一眼她身上的披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锦』铺子最好的绸缎,晴云,你应该花了不少银两吧,我记得你一向勤俭,这次怎么会捨得买这么贵的绸缎?」 不受宠的庶女想靠讨好男人一步登天,若按她们的情分她也不会冷嘲热讽,可谢晴云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的想靠孟朝歌。 上官鸾不痛不痒的话令谢晴云心里难堪,上官鸾也知道她在府里的地位,月俸少的可怜,她这么说,是看不起她? 她们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可里面情谊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谁心里都清楚。 谢晴云面上仍然挂着笑。 「阿鸾,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晴云是将军府的三小姐,以前她年纪小,穿一些朴素的衣服没什么,可现在她长大了,也该穿一些鲜艷的衣裳,毕竟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晴云,你需要什么东西就给秦伯伯说,给我说,不用顾虑太多。」 谢晴云重重的点头,眼里似有泪光闪烁,但无人注意到她眼中隐藏的寒光。 「二姐,我先走了。」 「去吧。」 上官鸾见她离去,不禁在心里冷哼。 「阿鸾。当时从军营回来的仓促,也没提前告诉你,昨日在太后宫中,也没好好与你说上话。本想找你出去,却不想成了这样。」 谢虞欢苦笑。 上官鸾嘆气,脸上带着歉意,声音也夹杂着苦涩,「阿虞,你别这样说。姑母想做什么没有人能左右她,她看重权力,依现在的局势,你手握重权,谢将军在朝中有威望,谢大哥也是朝廷重臣,谢家自然是她的眼中钉。 在这方面,我只能做到不偏向姑母,但谢家……」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谢虞欢也明白她的难处。上官家与谢家水火不容,她们却是好友。 谢虞欢笑着摇头,细细的拉着她的手,「阿鸾,你不用觉得为难,我们抛开谢家和上官家,不管他们怎么样,我们还是一辈子的朋友。」 「嗯。」 上官鸾对上她的眼,勾唇,她们相视而笑,此时无声胜有声,不用说太多话,她们太熟悉彼此了,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可是谢虞欢从没想到,她和上官鸾在不久的将来因为一个男人决裂,因为一个谁也不愿放手的男人放弃了他们的友情。 后来的午夜梦回,谢虞欢都会倚在窗前,轻轻感嘆,无声落泪,祭奠她们曾经的情谊。 033 醉酒殇情,她的心上人 长乐宫—— 上官叙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身边跪着几名宫女为她捏腿,她凤眸微眯,视线冷冷扫过跪在离她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叙淡淡开口。 黑影低下头,声音谦卑,带着喑哑。 「属下句句属实,那谢郢是真的狠心,对谢虞欢下手极重。那力道,非常人所能承受。」 上官叙轻笑,笑意更浓了,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捋耳边的碎发,眼角上斜,尽是妩媚。 「呵。若是这样,那哀家就姑且放过谢家。若她谢虞欢是真心交付兵权,愿臣服于哀家,哀家留她一命,留住谢家。否则……」 上官叙凤眸闪过凌厉的光芒,令黑衣人害怕。 「你先下去吧,给哀家盯紧谢虞欢。」 谢虞欢,哀家希望你是真心交出兵权,不要使诈,不然……哀家会让你们谢家「好过」的。 上官叙冷笑,想起谢虞欢,神色更冷了几分,不过一个小丫头,以为自己去了几趟边关,成了将军,就能在皇城翻云覆雨了吗? 她给段熙夜的时间已经够多了,那个贱人那样对她,她养了段熙夜这么多年,该是段熙夜报答她的时候了。 * 谢虞欢和上官鸾许久未见,聊了很久很久。 她们一人抱着一罐「红颜醉」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乌黑的天空,痴痴地笑着。 谢虞欢不顾身上的伤,不顾翠隽的劝告,执意下床与上官鸾共饮。她是不喜欢酒,想起昨夜因为某人喝酒过急,她的眼神黯然,嘴角扬起淡淡的嘲讽。 谢虞欢将头靠在上官鸾的肩上,将她在边关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上官鸾。 上官鸾也给她讲着这些年皇城里发生的事,讲着罗嘉礼,段熙夜,谢虞承,谢虞渊…… 谢虞欢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拿起酒壶,像是报復自己一般,勐地喝了一大口。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阿鸾,我好难受。」 谢虞欢放肆的笑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她只要一想起孟朝歌,她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心疼的厉害。 「阿虞,我也难受。」 上官鸾垂下眼睑,眸子里是无尽的落寞。她也低下头歪着脑袋,与谢虞欢的头抵在一起。 「阿鸾,我喜欢着一个人,从初见一直到现在。可是啊,他说他讨厌我,说我下贱。」 谢虞欢笑容微涩,她真的是醉了,面前好像又出现了孟朝歌孤傲清冷的脸。 她嗤笑。 「阿鸾,他其实之前说过的,他与我初相见,就犹似故人归。」 上官鸾侧过脸去看她姣好的面颊,「嗯?我知道嘉礼向你求亲,你拒绝了嘉礼,太后让你入宫,你不愿入宫,难道是为了你所说的那个男人?」 谢虞欢仰头,又往嘴里灌酒。 呵,借酒消愁愁更愁。 「阿鸾,你说他是忘记了,还是真的不记得了?他之前不是这样待我的。」 「阿鸾。我不想他讨厌我。」 上官鸾静静的听着她的哭诉,她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泪珠,有些心疼她。 她们相处数年,她还未曾见过谢虞欢这模样,在她的印象里,她是很少哭的,她从来以保护者的姿态去保护每个人,她的冷静稳重是她身上没有过的,只是现在她这样子,怕是那男人伤她太重了。 上官鸾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竟让小谢将军暗自情伤。 忽然,她又想到了自己,她与谢虞欢何尝不一样呢? 记得初见孟朝歌,是在大街上。当时他已经位居丞相,为人谨慎,心狠手辣。 她没见过他,却总是听到下人嘴里的丞相怎么了,听到她哥哥上官允提到孟朝歌时的恼火,她对这位少年丞相充满了好奇。 当日他与谢虞承刚从酒楼出来,街上忽然窜出来一个乞丐抢了他的钱袋,当时见到的人都以为乞丐会没命了,连她都这样觉得。 可是他们都错了。 孟朝歌的狠是在其处事决断上,对那个乞丐,他也有仁慈之心。 他没有去责罚那个乞丐,还将钱送与他,安排他在酒楼里做事。 这一点,比皇城的纨绔子弟做的都要好,如果是她哥哥上官允,那个乞丐的命是真的会没的。 她也如同戏文里的女主人公一样对孟朝歌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第二次见孟朝歌,是在谢虞欢平定了边疆小国的动乱后上书请求「女子从政」,她知道谢虞欢可以帮到她,她就将自己想为官的想法给她说了,谢虞欢当时很爽快的答应了。好在当时她姑母也有心让她入仕,为上官家巩固势力。 她如愿入朝,朝堂之上与他并肩而立,心中满是欢喜。 「孟相,日后请多多关照。」 「好。」 心里紧绷的弦「啪」的断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孟朝歌那时清冷俊逸的神情。 想起与他并肩而立的情景,她眼里心里都带着笑。 哪怕她知道,孟朝歌喜欢的是谢晴云。 034 飞蛾扑火的爱 上官鸾惺忪着眼,一遍遍的轻嘆低吟。 「阿虞,我喜欢的人是……孟朝歌。」 * 谢虞欢缓缓睁开眼,扶额,然后揉了揉颞颥。 「翠隽。」 谢虞欢摇摇头,舒了口气,昨日怕是喝了太多酒,头有些痛。 翠隽端着水盆进来。 见她醒来,便径直将水盆放在桌上,然后向她走去。 「小姐,我扶你去梳洗。」 谢虞欢难受的点点头,酒喝的太多了,胃里也不舒服。 「小姐,你身上的伤昨夜我又帮你上了药。老爷下手也太重了,我就怕你身上会留疤。」 翠隽皱着秀眉,为她穿好衣裳,将她扶到凳子上座下。 谢虞欢哑然失笑,「是我身上留疤,你难受什么。」 翠隽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开口:「小姐,我之前陪着你没在边关,让你受了许多伤,我已经很愧疚了。我答应过夫人要照顾好你的,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受伤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如果你身上再留疤,以后你的夫君嫌弃你怎么办?」 翠隽气的小脸都红了。 谢虞欢轻笑。 却在听到翠隽口中的「夫君」时失了神,随即自嘲,「翠隽,哪怕我身上没有疤,他也嫌弃我。」 翠隽见她失神,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姐……丞相不可能会嫌弃你的。你们之前……」 谢虞欢打断她,「翠隽,之前的事别说了。他是忘记了吧,他看我就像看陌生人一样,我的手就是他伤的。」 「什么?」翠隽惊唿,双眼写满不可置信。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孟相这么狠。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翠隽没再多说,只是闷着头为谢虞欢束髮。 谢虞欢见她郁闷的神情,握住她正在为她束髮的手,温柔道:「你别想我的事了。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对了,阿鸾呢?」 翠隽撇撇嘴,「昨夜你喝醉了,是我和上官小姐把你抱进来的,人家上官小姐要回去了,你拉着人家死活不让人家走,和你昨日拉着孟丞相一样。」 谢虞欢扶额,尴尬的轻咳,「昨日我没说什么胡话吧?」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在上官鸾面前提到孟朝歌,她心悦孟朝歌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和翠隽知道,连谢虞承他们都不知道。 从小翠隽就和她在一个院子住,她的什么事翠隽最清楚,无论是第一次来葵水,还是一些很私密的女儿家的事。 关于孟朝歌,从来都是谢虞欢心底最隐晦的秘密,就连翠隽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应该没有。你拉着她拉了一会儿就松手了,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 可是,她隐约记得上官鸾说过一些话,到底说过什么呢? * 由于身体原因,谢虞欢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去后院陪祖母。平日里谢虞承,渊儿,晴云会来陪她说说话,她也不觉得寂寞,从上次孟朝歌被谢虞承请来救她,她已经一月没见过他了。 她知道是他故意不见她。 谢虞欢躺在贵妃椅上,手边放着翠隽为她找来的戏摺子,她细细的看着,却出了神。 戏摺子讲的是少年意外相识的男女,相互倾心,一朝分别,再见时男子已将女子忘掉了,另娶她人,而男子所娶之人竟然女子的妹妹。 女子和妹妹相依为命,她宛若「母亲」一样照顾妹妹,所以男子与她的妹妹拜天地时,女子就坐在上位看着他们三拜入洞房。 最痛莫过于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男子和别人成亲。 戏文的结尾是女子终身未嫁。旁人问她,为什么不嫁,她从来都是淡淡一笑,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直到她白髮苍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看着病床边上的男子,说了一句话。 男子潸然落泪。 她说,我早就遇到了我喜欢的人,但他走了,也带走了我的心,我只剩下这一副躯壳,用一辈子等一个不归的人。 谢虞欢心也莫名的抽痛,她为女子不值,但她更觉得女子不够勇敢。她想,如果是她,她会拼尽全力让男子去记起她。 不管孟朝歌是不是忘记她了,她会让他明白她的心。 即便是飞蛾扑火,她也要试一试。 这样想着,谢虞欢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035 情难两全 看着谢虞欢精緻的小脸上带着笑,罗嘉礼停住了脚步,悠闲自得的倚在墙上。 他温柔缱绻的眸子定格在她脸上,嘴角不自觉的噙着一抹笑。 「小侯爷。」 翠隽的惊愕引来谢虞欢的注意。 「嘉礼。你怎么来了?」 罗嘉礼将手里的木盒子递给翠隽,「这是人参,给你家主子补身子的。」 翠隽接过木盒,「小侯爷,奴婢去给你倒杯茶。」 「想见你了,所以就过来了。」 「……」 谢虞欢沉默,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戏嚯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罗嘉礼见她不语,耸耸肩,神色淡然,「骗你的。我是来找谢伯父的,顺便来看看你,听说你被谢伯父罚了,我也没法过来替你受罚。」 谢虞欢明白他的意思,也理解他没来的原因,依侯爷的个性,儿子去提亲,按理说侯府是人人都想进的地方,谢郢一定不会拒绝的。结果,侯府提亲被退,偏偏侯爷和谢郢是对头,面子上也挂不住,自然不希望儿子再与谢家的人来往。 「小伤而已,没那么严重。」 谢虞欢朝他摆摆手。 「去屋里坐会儿吧。」 …… 谢虞欢忽然发现自从上次她拒婚,她现在和罗嘉礼相处的时候会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阿虞,我知道太后让你入宫,你没同意。我来提亲娶你,你拒绝了。原因……都是你有心上人了。」 说完,罗嘉礼的视线扫过谢虞欢。 谢虞欢垂下眼睑,攥紧手心,神色不变。 罗嘉礼抿唇,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郁结,冷哼出声,甩了一下袖子。 继续道,「那个人是真的存在吗?」 谢虞欢错愕,清澈如水的眸子染了些许诧异? 那个人? 她不解的看着他。 罗嘉礼气急,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心上人。告诉我,他是谁?」 谢虞欢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孟朝歌,她沉思片刻,忽然开口,「嘉礼,你不要再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其实根本没有那个人吧?都是你用来搪塞我的藉口。」 罗嘉礼狠狠的盯着她,眼里是不可忽视的愤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谢虞欢皱眉,她看着他抓着她受伤的手腕,万般无奈,她试着抽动,却被罗嘉礼抓的更紧了。 真是…… 谢虞欢愤懑的对上他溢满寒光的眼,她的手本来快好了,他这样用力一抓,指不定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嘉礼,你松手,我疼。」 「阿虞,你告诉我,根本没有你所谓的心上人。」 罗嘉礼死死扣着她的手腕。 谢虞欢心中怒意更甚,咬紧牙关忍着痛。随后一字一顿,「嘉礼,松开我,我手疼。」 罗嘉礼像是没听到一般,一直重复着之前的话。 「谢虞欢,告诉我,有没有那个人。」 「不管有没有,那个人都不会是你。」 说罢,谢虞欢朝他俊脸一会,「啪」的一声,罗嘉礼静静的望着她,不一会儿,他白皙的俊脸多了一个红白分明的巴掌印。 谢虞欢趁他怔愣间抽回自己的手,手腕又多了一条红道子。 她皱紧眉,喑哑道,「嘉礼,抱歉。」 罗嘉礼冷冷的看着她,怒不可遏。「阿虞,我希望你说你有心上人这件事是骗我的,不然……让我知道是谁了,我弄死他。就算是段熙夜,我也照样不会放过他。」 谢虞欢瞪大美眸,「你说什么胡话呢?他为君,你为臣。让太后听见了你就没命了。况且,熙夜也是我的亲人,我不允许你那样对他。」 罗嘉礼不屑一顾的低笑,谢虞欢听出了里面的讥讽。 「阿虞,谁都知道段熙夜的皇位是虚位。这么多人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你以为他还能做多久。朝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 他顿了顿,撇了她一眼,又继续开口。「我现在没有对他出手,不过是看在年少相识一场的份上。幸好你未曾答应太后入宫,不然段熙夜……」 他阴冷的语气令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她忽然觉得,从军营回来后好多人都变了。 在她心里,以前的罗嘉礼就像是大哥哥,让人觉得温暖,虽然有时候他待别人会轻挑,在外人看来放荡不羁,不学无术,她从来不觉得他让她害怕。 可是现在,眼前的人让她感到陌生。 「阿虞,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谢虞欢呆呆地望着他,长久,她嘆气道,「你不是喜欢翠隽吗?翠隽也喜欢你。我还想着将翠隽嫁给你呢,她与我一同长大,也算谢府半个小姐了,给你做也妻不为过。」 「谁告诉你,我喜欢她的?我喜欢谁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罗嘉礼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满心怒火,却无处发泄。 他双手死死扣住她的双肩,逼她直视着他,「谢虞欢,你看着我的眼睛。」 谢虞欢无可奈何,她动了动肩,却没有一点效果。她身子还未曾恢復,罗嘉礼又会武,她自然挣扎不出来。 她只好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 她看到,他炽热的目光令她心颤。 这是她以前不曾见过的……深情。 「嘉礼……在我心里,你和我哥哥是一样的存在,正如熙夜在我心里就像渊儿一样。不管我有没有心上人,我们都不可能的。」 「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入宫。」 罗嘉礼微怔,依旧沉浸在她说他和谢虞承一样是她的哥哥。 他松开她,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原来只是把他当作哥哥吗? 「小侯爷,请喝茶。」 翠隽突然进来打破了僵局,谢虞欢松了一口气。 幸好翠隽来了,不然他们两人一定会僵着,再看翠隽,脸上平静如水。 「小侯爷。我们家小姐受着伤,您下手的时候轻点。」翠隽声音犀利。 罗嘉礼张了张嘴,默默的看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阿虞,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你在我心里住了这么多年,让我放弃你是不可能的。我与谢将军还有事相商,先过去了。」他说罢,抬步离去。 谢虞欢看着他踉跄离去的狼狈背影,抬手揉了揉额头两边的穴位。 「小姐,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答应过夫人,会保护你的,你也别想着把我嫁出去。」 「他心里只有你,这件事只有你自己不清楚,因为你从来都只把心放在丞相大人身上了。」 036 争锋相对 大殿上—— 段熙夜端坐在龙椅上,他侧着脸撇撇身旁珠帘后的人。 不禁在心里冷笑,不管他有多讨厌这个皇位,可他终究也是皇帝,为什么这个女人将他推上这个位子,却又将他当做傀儡一样掌控? 「皇上,谢二姑娘知书达礼,自认不能担任大将军一职,主动递交兵权,只是百万将领不能没有主帅,你觉得众位大臣里谁能胜任大将军一职?」 珠帘后沉稳的声音悠悠传来,段熙夜在百官中巡视,视线掠过孟朝歌,只见他眸光深邃如幽潭,面容平静无波,他身上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尊贵气势。 他右边的谢虞承拧眉,脸色铁青,攥紧手心,似在隐忍。 孟朝歌左边的上官鸾倒是神情漠然。 视线又扫过殿上的其他人,上官霖与上官允眼里尽是不屑,仿佛不将他放在眼里,定安侯罗阳神色淡然,但段熙夜知道,他们都渴望得到这个「东西」。 段熙夜微微眯眼,忽然觉得事情更好玩了,坐山观虎斗,倒也有趣。 他想了想,看向上官叙,「母后,儿臣倒是认为丞相能担此重任。」 闻言,大殿上的抽凉声阵阵。 大臣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孟朝歌,只见他处变不惊,神色自若,仿佛皇上的话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是吗?」阴冷的语气令众人打颤,上官叙凤眸微挑,闪过寒光。 「丞相怎么认为?」 上官叙凌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大殿霎时安静了。 孟朝歌负手而立,瞳孔深邃,时而平静,时而如幽潭一般,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半晌,冰冷的语气从嘴里溢出,「只要太后愿意,本相定受之不恭。」 「……」 上官叙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暗自收紧,好个孟朝歌,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她冷笑,然后道,「丞相对皇朝的忠心,天地可鑑,哀家自是愿意,只是……丞相锦衣玉食惯了,军营生活艰苦,周遭小国是不是暴乱,哀家怕丞相有命去,没命回来。」 上官叙话语中的威胁十分明了。 你若敢拿了兵权走,就没有命再回来了。 孟朝歌抬眸,眼底一片冰冷。 「太后多虑了。本相的命从来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天又耐我如何?」 如此狂妄之言,也只有孟朝歌说的出口。 谢虞承闻言,悄悄为他竖起大拇指。 上官鸾眼里也是惊嘆,这便是他喜欢的男人。 上官叙气急,胸腔似有一股火,孟朝歌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男人偏偏现在动不得,她不是没想过把他支走,却又怕他暗自绸缪,还是放在眼皮底下监督着好。 只是,孟朝歌这个人出现的太过神秘,明明一个文人,身边却高手如云,她派去的杀手竟无一生还。 上官叙心里清楚,现在还没摸清孟朝歌的底细,动不了他,只能先从与他交好的谢家。 「哀家不过说笑罢了,丞相身居高位,身边政事繁忙,朝廷之事还需要丞相,自然不能让丞相去那偏远之地受苦。」 上官叙轻笑。 过一会又道,「现在哀家倒是有一个人选,梁曾梁大人,为官清廉,虽身为文官,却愿远赴边疆,忠心可见。皇上,如何?」 段熙夜听出了她的愤怒,是在怪他让孟朝歌扶了她的面子? 他眼波微动,单手支着下颚,随意道,「母后说的是。梁曾梁大人能担当此职。那……儿臣就下诏书了。」 上官叙忽然大笑,似是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好。好。梁曾,接旨吧。」 被提到名字的梁曾「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脸上的激动的语无伦次,说话都颤抖着。 「微臣……微臣谢太后提拔,它日必将世世代代为……为……太后,为北朝效力。」 梁曾窃喜,和谢郢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他将谢郢踩在了脚下,谢郢啊谢郢,这笔帐该算算了。 段熙夜眸色渐深,为太后,为北朝?呵,怎么不为他这个皇上效力? 谢虞承见他那阿谀奉承,心里陡然升起滔天怒意。 他死死瞪着帘幔后的人,然后凝着跪着的梁曾,眉心紧紧皱着,这个人,怕是要报仇了。 上官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用他出手,谢家就垮了。谢家一垮,孟朝歌…… 而定安侯神情淡然,就让他们去斗吧,他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人都心怀鬼胎。 * 孟朝歌与谢虞承踏上马车,待两人坐稳,车夫扬鞭一挥,马车开始行驶,盪起尘埃。 马车颠簸着,孟朝歌安然静坐,谢虞承却没有什么心情。 「今日在大殿上太后明正言顺收回我们谢家的权,先撤了我爹的职位,后又逼我们家欢儿。现在又将兵权交给了梁曾那个老匹夫。摆明了是在羞辱我们谢家。」 谢虞承满心怒火,却无从发泄,梁曾和谢郢一直都是死对头,不管是先祖皇帝在世,还是先帝在世,两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况且梁曾是文官,对兵法一窍不通,让梁曾领兵,边境那些未收復的小国犯上作乱又当如何?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那个女人想借刀杀人,借梁曾的手杀谢家,来警告我。然后再让梁曾与罗阳斗。」 「呵,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最后呢,拉小皇帝下水,为她上官家谋权?」 谢虞承满脸鄙夷。 「那就反将她一军,梁曾此次领命前往边关,回来的是不是他就不能保证了。」 孟朝歌勾唇,幽深如潭的眸中冷意连连。 谢虞承一拍脑门,似是醍醐灌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一个文官,能在军营里翻起什么大浪。我妹妹也不是谁都能取代的,我得给我妹妹说说,让梁曾那个匹夫有去无回。」 「不,是有去有回。」 谢虞承挑眉,有去有回? 看着孟朝歌气定神闲,谢虞承嘴巴不停的渍渍着。 「孟相,还好我们是盟友,要不然……」 我恐怕要被你……玩死。 孟朝歌假装没听到似的,闭上眼眸,静默片刻后,忽道,「你,下车。」 「……」 「为什么?」 谢虞承黑着脸。 「你要去相府?」 孟朝歌蹙眉。 谢虞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刚刚给车夫说了,我们去谢府。」 「给本相一个原因。」 谢虞承撇撇嘴,一脸无可奈何。 「丞相,您龙章凤姿,运筹帷幄,睥睨天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下车。」 「好吧,丞相大人您心地善良。」 孟朝歌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虞承悻悻的垂眸。 「我的马车被段灵溪抢走了。」 谢虞承说的咬牙切齿,一提起那个刁蛮郡主他就来气,女孩子要么就像他家欢儿一样霸气侧漏,要么就像晴云一样娇小温婉,像段灵溪那个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女人,活该没人要。 037 较劲 谢虞欢被谢郢叫到前厅的时候,心中颇是无奈。 罗嘉礼还在,他们刚刚发生了那事,甚至,她还打了他一巴掌。 谢虞欢藏在门口,迟迟不愿进去。 「谢伯父,侄儿早就听闻您酒量极好,当时在军营里可是喝倒几百个人,侄儿现在酒量也挺好,今天就来陪您喝几杯。」 谢郢冷哼,他酒量好是军营里练出来的,这小子酒量好,是花天酒地在什么勾栏院喝出来的。 「伯父,您可得给侄儿点面子啊,毕竟侄儿差一点就叫你一声『岳父』了。」 谢虞欢:「……」 罗嘉礼拿过谢郢面前的酒杯,替他斟满酒,然后放在他面前。 他动作迅速,并把一边的几个酒杯也满上。 「伯父,喝呀,给侄儿点面子。」 罗嘉礼苦笑,举起手里的酒杯,仰头勐喝一口。 谢郢看到他面色阴沉,眼里皆是阴郁,心下嘆气,「情」之一字最伤人,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他希望她的女儿嫁给自己想要嫁的人。 看来,她的女儿对罗嘉礼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又拒绝入宫。 皇城里还有几个贵公子,不知道欢儿能不能看得上。 他倒是觉得,皇城里的贵公子谁都比不上孟朝歌,他想把欢儿嫁给孟朝歌,但之前发生的事…… 看他对谢晴云关怀备至,不知道他是否有意娶她。 他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毕竟孟朝歌的身份尊贵…… 谢郢想到这里,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他也迳自拿起酒杯。 「欢儿。你怎么不进去?」 听见身后某人的声音,谢虞欢暗叫一声,糟糕了,这下想不进去都难了。 罗嘉礼幽幽的看向她,一脸阴郁。 谢郢也望向她,目光触及身后人时,放下酒杯,向他们走去。 谢虞欢扯了扯唇角,僵硬的笑笑。 「爹。」 她扭头,欲狠狠地瞪谢虞承,不想却对上某人深邃如墨的眸子。 谢虞欢微微失神,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好久不见他,原来是这般想念。 从前与他相见都是匆匆而过,离开后虽是想念,却不似现在这般,这几日,她总是魂不守舍,想去见他,又怕他烦她。 「丞相。」 孟朝歌移开视线,淡淡开口,「嗯。」 谢郢躬了躬身,清了清喉咙,「进来坐吧。」 孟朝歌越过谢虞欢,大步走向厅堂,然后撩了一下衣角,迅速入座。 罗嘉礼见来人是孟朝歌,脸又冷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孟朝歌,就很讨厌他。 他俩年龄相仿,与孟朝歌相比,他哪方面都很逊色。 哦,不,除了武功。 谢虞欢还站在那里,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句话都没说。 「欢儿,愣什么呢?」 谢虞承揽过她的肩,带着她也向厅堂内走去。 「咦,这不是我的『准妹夫』吗?」谢虞承戏嚯的笑着,刻意将「准妹夫」三字咬的重了些。 说着,将谢虞欢摁坐在孟朝歌旁边,自己也坐了谢郢和谢虞欢之间。 「哥,你别乱叫。」谢虞欢惊唿,言语里有不满。关键是孟朝歌也在,她侧过脸去看他,他却面无表情。 罗嘉礼阴森的眼神掠过谢虞承,他能揍他一顿吗? 「妹妹,我怎么会乱叫呢?某人啊,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大言不惭,说什么『以后我就是你的准妹夫了,出去我罩你。』还说什么,『你别看你们一家治不住阿虞,等我俩成亲了,我一定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 罗嘉礼瞬间黑脸,他嘴角抽搐,谢虞承表面是儒雅贵公子,实则骨子里恶毒的很。 谢虞欢低下头,孟朝歌坐在她身边,她只觉得压抑,黑影包围着她,她的心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谢虞承见罗嘉礼黑脸,定睛一看,惊唿,「天啊。罗嘉礼,你被谁打了,这巴掌印……嗞嗞。」 罗嘉礼冷眼。 咬牙切齿,「谢虞承,你能不能闭嘴?」 谢虞承挑眉,「这是我家,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疼。妹妹,你干嘛掐我!」谢虞承捂住被她掐的地方。 谢虞欢不去看他,无奈道,「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罗嘉礼被她打已经让他很生气了,从来都是女人奉承他,现在不禁被打了,还被谢虞承嘲笑,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谢虞承视线在罗嘉礼与她之间来回飘荡。 「不会是你打的吧?」 谢虞承朝她竖起大拇指。 「孟相,本侯知道你酒量好,想和你比一比,不知丞相您意下如何?」 罗嘉礼对着孟朝歌举起酒杯,挑衅一笑。 孟朝歌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久,冷冷道,「本相没兴趣。」 罗嘉礼不死心,又喊着谢虞承,「我们俩来。」 谢虞承摇头,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罗嘉礼和妹妹不对劲,那巴掌的大小像是欢儿打的。 难道……他俩吵架了? 不会吧,罗嘉礼不是喜欢她吗,还能把她气的扇他? 「伯父……」 罗嘉礼倒是不厌其烦。 最后谁也不同意和他一起喝,他连杯子也不拿了,直接用酒壶灌自己。 谢虞欢默不做声,她知道罗嘉礼是在和她赌气,不由得失笑,都这么大了,还学渊儿,熙夜一样和她赌气呢。 孟朝歌眼梢一掠,便发现谢虞欢心不在焉,已经不是在看见他时的那种失神了,是因为…… 凤眸微转,落到喝闷酒的罗嘉礼身上。 上菜之后,谢虞欢只顾低着头吃,却食不知味,自从某人坐在她身边,她的心跳就没停过。 而罗嘉礼每喝一口酒,都会用一种炙热愤懑的眼神盯着她,她自然不想抬头。 谢郢的目光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打转,末了,忽然开口,「欢儿,你给爹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 谢虞欢被吓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错愕。 只听「啪」的一声,罗嘉礼沉着脸,重重的将酒壶放下。 「是啊,阿虞妹妹,你不是有心上人吗,来,给嘉礼哥哥说说,什么时候嫁人。」 谢虞欢心里一阵恶寒。 听他又提起「心上人」,谢虞欢余光扫过孟朝歌,眼里的情绪一瞬而过。 她别开脸,让自己不再看他。 「欢儿,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儿就带回来给爹看看。我倒想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让我的女儿心动。」谢郢一脸期盼,等着她的回答。 谢虞欢咬着下唇,她该怎么说? 说她的心上人已经在他面前了,可是人家讨厌她? 038 怒火 孟朝歌睨着她,她不断的揪着衣摆,对于她的小动作,他觉得好笑,在他面前的时候,不是很大胆吗,像只刺猬一样,现在倒成了胆小鬼。 不自觉的,他唇角上扬。 谢虞欢不经意的对上他促狭的眸子,她心里顿时觉得有火。 这男人……是在看她笑话。 可罪魁祸首是堂堂丞相大人啊。 谢虞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爹,您就别操心我了,你女儿又不是没人要。」 罗嘉礼黑眸闪着光,「阿虞妹妹,这话你可真是说错了。我倒要看看,皇城……不,是天下除了我,谁敢娶你。」 他现在放心了,她既然对着谢郢都不想说出她心上人的名字,肯定是没有这个人。 谢郢嘆气,「欢儿啊,你知道吗,咱们隔壁你陈伯父家,人家女儿和你一样大,刚及芨就出嫁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他大女儿不是也没嫁人吗。」 谢郢听她顶嘴,勐拍桌子,也不顾有外人在,声音大了几分,「他大女儿是个心智不全,又那么胖,你们能比吗?你不是一直说你有心上人吗,给我带回来,他若不愿来,那我谢郢去拜访他。 谢虞欢,你再不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就别叫我爹。」 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日后谢家指不定出什么事,到时她若非谢家人,也能保她无虞。 罗家这小子,虽然看起来放荡轻挑,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对女儿也是痴情,倒也让人放心,它日出事定会带她远离是非。 小皇帝曾向他言明,想召欢儿入宫,可皇宫是个是非之地,小皇帝现在又被太后控制着,欢儿入宫必要受难。 况且欢儿待小皇帝如渊儿一般。 孟朝歌好是好,奈何身份尊贵,奈何心有所属。 谢虞承没想到谢郢会那么生气,他觉得诧异,从前他既不打欢儿,也不吼欢儿的。 谢虞欢秀眉微蹙,她握住衣摆的手紧了紧。 爹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她觉得,从军营回来后,连父亲都变了。 「爹……您干嘛那么生气,让丞相和小侯爷都看了笑话。」 谢虞承试图平缓谢郢的怒火,却不想惹得谢郢更生气了。 「谢虞欢,如果你带不回来你所说的心上人,你就乖乖嫁给他。」 谢郢指着罗嘉礼,罗嘉礼闻言,喜形于色,「岳父……」 真是亲岳父啊! 谢虞欢眸光一敛。 谢郢从来不吼她,不逼她,现在这般……像是欲盖弥彰。 她也想告诉谢郢她有心上人,一直都有,可是孟朝歌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在看她的笑话,他明知自己心悦他。 孟朝歌。 谢虞欢心莫名的抽痛,转瞬即逝。 谢郢一甩袖子,对孟朝歌作揖,「丞相,让您见笑了。我先走一步,承儿,好好招待丞相。」 「爹,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逼我。」 谢郢脚步一滞,微微失神,很快又缓了过来。 欢儿,是爹不好,你别怪爹,自你回来,打你逼你都非我所愿。 谢虞欢望着谢郢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奈轻嘆,从她回来,这是第一次能好好与谢郢吃一顿饭,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她侧过脸,见孟朝歌气定神闲,一脸淡然。 「阿虞,我们继续吃饭吧,岳父也是为你好。」 谢虞欢怒瞪着他,眼神凌厉。 罗嘉礼装作没看见,欢快起身给谢虞承添满酒,谄媚一笑,「小舅子。」 「……」 谢虞欢嘴角微颤,觉得心累,揉了揉太阳穴。 日暮西山。 月上柳梢头。 一顿饭下来,只听到罗嘉礼与谢虞承的声音,只有谢虞承让孟朝歌喝酒的时候,他应了几句。 谢虞欢想听他说一句话都是奢侈。 酒过三巡,谢虞承已经「昏死」趴在桌上唿唿大睡。罗嘉礼觉得头有点沉了,他扶额,摇摇晃晃地走到谢虞欢身边,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谢虞欢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到了,皱着眉心。 他真是不知道她手腕受伤啊,他这样用力,她的手腕怕是永远好不了了。 孟朝歌瞥见罗嘉礼手抓的地方,瞳孔微敛,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罗嘉礼甩甩头,直视着谢虞欢的脸,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子,到……唇。 他真的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的阿虞太美了,令他沉醉。 「阿虞。你今日好美。」 谢虞欢气极反笑,见某人仍不动声色饮酒,谢虞欢心里涌上一个想法。 她勾唇浅笑,似是魅惑众生。 孟朝歌眸子倏的一沉,端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我以前不美吗?」 罗嘉礼怔住,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反应,他呆呆地点头,「美,一直都很美。你以前从来没这样对我笑过。」 谢虞欢也愣住了,他说的不错,这样魅惑众生的笑只在一个人面前显露过。 「阿虞,你眼睛虽然漂亮,但是眼里却从来没有我。」 「……」 他忽然松开她的手腕,凑近她,在她旁边蹲下,一手箍紧她的肩,一手覆上她的眼。 谢虞欢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眼上有一层冰,他的手心很凉。 孟朝歌凤眸微眯,眼里闪着冷光。 过了一会儿,罗嘉礼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缓缓下移,下移…… 「阿虞,人人都说你眼睛美,可是在我看来,你的唇更美。」 他的食指掠过她饱满的唇,一遍遍的摩擦。 谢虞欢心惊,她看到了罗嘉礼眼里炙热的情慾,她虽未经人事,在军营里,有些事情她也是了解的,罗嘉礼他……动情了。 她不经意的看向孟朝歌,对上孟朝歌深邃的眸子,他眼里有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阿虞。」 罗嘉礼轻喃,然后欺身上前…… 孟朝歌扬起的酒杯在唇前停住,眼底的寒意不可忽视。 谢虞欢看着倒地的罗嘉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她出手及时,在他欺身上来时对着他的脖颈噼了一掌。 她幽怨的眸子望向孟朝歌,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丞相,你方才心里真的想让他吻我吗?」 孟朝歌见她眸子氤氲着水光,昏黄的烛光忽明忽灭,将她倾国倾城的脸完美的勾勒出来,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马车上她撩拨他的画面,这种莫名的情绪令他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他起身,冷冷道:「他对你如何与本相有何干系。」 谢虞欢咬紧下唇,面色煞白。 039 痴缠(1) 两人僵在那里。 孟朝歌见她咬着唇,眸色幽深,她这个模样,倒有些诱人…… 「二姐,嘉礼哥哥怎么躺在地上?」 谢虞渊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罗嘉礼。 身后紧跟上来的是谢晴云。 若说谢虞渊小,察觉不出二人的不对劲,但谢晴云却明白。 谢晴云浅笑安然,看看地上不省人事的罗嘉礼和趴在着的谢虞承,「二姐。」 谢虞欢应声,藏起自己的情绪,不再看孟朝歌。 「渊儿,今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走过去,摸摸谢虞渊的脑袋。 谢虞渊咧嘴一笑。 谢晴云睨了他一眼,也走了过去,「今日他在学堂调皮的很,夫子很生气,就罚他晚归。」 谢虞欢拧眉,面上有几分不悦,她瞪着谢虞渊,厉声道,「夫子年岁大了,你还气他,是想找揍呢。」 她在他面前挥了挥拳头,义正言辞,「以后再有这种事,就等着回来挨打吧。」 谢虞渊撅着嘴,嗯哼一声,然后又躲到孟朝歌身后,对着谢虞欢做了个鬼脸。 谢虞欢满头黑线。 「二姐,你帮帮我,我们俩把大哥和嘉礼哥哥送回房间,宗庭那个木头人在外面,三姐,你去送送孟哥哥。」 谢虞渊如是指挥着,谢虞欢勐翻白眼,臭小子,敢命令她! 「嗯。」 谢晴云低低的回应着,却在听到谢虞欢说的话时变了脸。 「渊儿,你孟哥哥是客,自然不能怠慢。」 谢虞欢说着顿了一下,瞄了一眼孟朝歌,见他面容不改,又继续道,「我去送你孟哥哥,你和晴云找人送他俩回房休息。」 谢晴云低着头小声回应,在孟朝歌听来简直是唯唯诺诺。 谢晴云攥紧手心,「二姐,你去送孟大人吧。」 谢虞欢点头,看着孟朝歌,明媚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丞相大人,走吧。」 孟朝歌见她笑得明媚张扬,瞳孔一敛,这个女人的笑容……太刺眼了。 他径直走出门,在经过谢虞欢的身边时,如来时一样,视而不见。 他大步离开,谢虞欢轻哼,嘴角泛起苦涩的笑,随即跟了上去。 「丞相大人,等等我。」 谢虞欢抬步跟了上去。 谢晴云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眸子里染上冷意。 孟朝歌离去,连看她一眼都没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谢虞欢。 谢虞欢。 她所有的不幸都和她有关,就因为谢虞欢的娘亲才是谢郢心尖上的人。 谢郢,谢虞欢,整个谢家都欠她。 谢晴云咬紧牙关,眼底的愤恨愈发浓郁,使她美好的脸颊变得狰狞。 谢虞渊走到罗嘉礼边上,使出力气想将他扶起来,奈何罗嘉礼太重,他气的跳脚,嘉礼哥哥是只猪。 他大叫了一声,「三姐,过来帮我扶起这只猪。」 谢晴云收敛起情绪,平静下来,脸上又挂着笑,转过身看着谢虞渊,忍俊不禁道,「明日我可要告诉小侯爷了,让他收拾你。」 谢虞渊塌下脸,撅着嘴,「哼。」 「好了,好了。快点把他扶起来吧,还有大哥呢。」 …… 谢虞欢跟在孟朝歌身后,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墨发自然而然的披散在身后,他一身黑衣,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周身冷气缠绕,倒显得他的孤傲,却掩饰不了他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这样的他,在夜色里形成了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谢虞欢心下惊嘆不已,却又懊恼。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那么一眼她就喜欢上他了。 孟朝歌是她的劫啊。 桃林初见,一眼情动,一念情起,终生不悔。 040 痴缠(2) 「哎,丞相大人,您走慢点。小女子身上有伤,跟不上您了。」 孟朝歌停下脚步,余光向后瞥。 「哎,丞相大人你……怎么停了。」 谢虞欢小跑着,只顾着追孟朝歌,不曾发觉他已经停下了脚步,直直地往他身上撞了去。 她吃痛的捂住鼻子,没想到他的背那样硬,鼻子撞的真是疼。 她揉揉鼻子,跑到孟朝歌面前,她在女子中身材也算高挑,可在孟朝歌面前仍然矮了一大截。 她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五官深邃而分明的脸。 孟朝歌凤眸漫不经心的在她身上扫荡,薄唇抿紧,好一会儿才道:「谢姑娘,有事?」 谢虞欢听他这么客气的叫她,心里不是滋味。 「丞相大人太过见外了,还请丞相大人别再叫我『谢姑娘』了,要是丞相不嫌弃,可以也叫我一声『阿虞』。」 孟朝歌将她失望的表情纳入眼底,他眼波微动,脸上却还是没有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他看了看谢虞欢身后的宗庭,然后绕过她,抬步走向宗庭。 谢虞欢知道自己被孟朝歌忽视了,他什么话都不愿和她说,听他叫一声「阿虞」都是奢侈,不,应该是听他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奢侈。 谢虞欢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咬着唇瓣,眼神飘忽不定,这件事…… 她心一横,朝着身后的男人大喊,「孟朝歌。」 孟朝歌掀着马车帘子的手倏的停住,他双眼微眯,淡淡开口,声音如清风明月,少了平时的清冷,「谢姑娘,有事?」 谢虞欢心尖不住的轻颤,她转身,勐地跑过去,到他面前。 她垂下眼睑,细长而又卷翘的睫毛不可遏制的颤抖。 宗庭扶额,主子的桃花债可真多,真是对的起他的脸。 只是主子明明对谢家三小姐那么上心,现在这个女子……是谢三小姐的姐姐,照现在这情况,二女是要共侍一夫? 宗庭很识相的默默退到孟朝歌看不到的地方。 谢虞欢长吁一口气,勾唇,妩媚一笑,「孟朝歌,我心悦你。」 孟朝歌微怔,幽深的眸子夹杂着不解,之前在马车上不是说过吗? 「所以……」 谢虞欢故意顿了顿,身子往前倾,凑近他,如那晚在马车上一样,她伸出纤细的食指抵在她的心口。 孟朝歌眼眸暗了暗,嘴脸噙着笑,等着她的下文。 谢虞欢弯了弯唇,明眸皓齿。 孟朝歌清晰的感觉到她在他耳边吐气,偏偏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在周身缠绕,眉心紧蹙,他心里的燥热又升起了。 孟朝歌忽然觉得唇上一片温热,让他错愕不及,而那温热很快却又消失不见。 谢虞欢红着脸,喘着粗气。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孟朝歌的眼,她还害怕看到他阴沉的俊脸。 她不知道现在孟朝歌是什么表情,由于低着头,她看到了孟朝歌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似在隐忍…… 她苦笑,是生气了吗? 「孟……」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子就被一股力道带到了马车边上。 她睁大美眸,面前男人的脸被无限放大。 他…… 唇上一片冰凉。 孟朝歌一手只在马车边上,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纤细的眼。 他一定是今天喝了太多的酒,才会疯了一样的吻她。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从年少与到如今第一次失控。 「嗯。」 谢虞欢声音轻颤,媚眼如丝,桃花眼潋滟又多情。 孟朝歌凤眼微眯,又加大了落在她腰上的力度。 谢虞欢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忘情的回应着他,她今日并没有喝酒,却醉在他的怀里了。 谢虞欢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孟朝歌才松开她。 她靠在马车边上,脸颊绯红。 孟朝歌退后一步,目光里的灼热早已褪去,平静如水,温凉冷漠。 041 凉薄如他 「抱歉,谢姑娘。」 * 谢虞欢一夜未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耳边迴响着孟朝歌离去之前凉薄的话语。 他还说了什么? 「谢姑娘勿要多想,刚才本相那般孟浪,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换言之,无论是什么女子,只要像她那样对他,他都会…… 她能说什么! 本就是她不知羞耻去撩拨他,最后被「羞辱」一番。 谢虞欢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她有些气恼,在军营里,她从未有过小女儿姿态,军营里她的将士平时最怕她,见到她都要退避三舍。 如今丢人的模样全被孟朝歌瞧去了。 幸好昨夜一吻后他并未骂她下贱。 谢虞欢用被子蒙上脑袋,她怎么会变得这样……孟浪。 孟朝歌说昨日是他的错,谢虞欢却知道是自己的错,从昨日下定决心吻他,她就知道她错了。 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 相府。 天色微亮。 孟朝歌长身玉立于窗前。 宗庭站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的窥探他的脸色。 他很是迷惑。 天都亮了,可是从主子上马车到现在他一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曾说。 主子虽然不困,可是他忍不住了,眼皮一直耷拉着。 但是,孟朝歌不休息,他就不能休息。 宗庭欲哭无泪,究竟谢二姑娘和主子发生了什么,能让他一夜不语。 孟朝歌静默了一夜,他想了很多事情。 朝政,局势,这些年他的经歷…… 还有谢虞欢。 他抬手将食指轻轻放置在唇上,她的温度似乎还存在,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都令他心惊。 这些年来,不乏各色各样的女子来诱惑勾引他,他却从未像昨夜那般失控过。 况且,他不喜欢女人亲吻他的唇,他的唇,除了和年少无意中遇到的那人接触过,再也没有哪个女人碰过,不,应该是不敢碰。 昨夜谢虞欢蜻蜓点水的一吻,他却不厌恶,心里反倒莫名的欣喜,且有了反应,可他明明讨厌谢虞欢这样的女子。 哪怕是面对谢晴云,他也没有这样心悸的感觉。 谢虞欢这样的女子,明明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性子却…… 孟朝歌一想到她笑得妩媚勾魂,就觉得头疼。 还真是不曾见过这种棘手的女子。 「天快亮了。」 宗庭想哭,主子,您可怜可怜我吧。 「嗯?」 孟朝歌视线扫过他,声音有些许不耐烦。 宗庭腿抖了抖。 「主子,您该上朝了。」 「你进宫去告诉皇上,今日本相身体有恙,不能去早朝了。」 宗庭偷偷撇嘴,跑腿的总是他。 府里那么多人,最忙的永远是他,主子是不准备调人过来了,那边人手多,调过来几个不行吗? * 段熙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听着王林的回覆。 他冷笑。 孟朝歌猖狂,不把他放在眼里,连他身边的奴才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林声音尖细,躬着身子,「皇上。那宗庭也真是无礼,居然就用飞镖给奴才甩来一封信,连他人影都没见。您可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他唇角泛起讥讽的笑意,语调平缓,「丞相能只手遮天,朕又不能,王林啊,你给朕说是没有用的。」 王林虎躯一震,立马跪在地上,扯出僵硬的笑,战战兢兢道,「请皇上恕罪。」 段熙夜看着他的举动,眼底的笑意更冷了。 042 神秘来信 段熙夜摘下大拇玉扳指放在案桌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摺,冷冷道,「王林,等下将奏摺送去长乐宫。」 太后不是喜欢替他掌权吗,那他就统统送给她,反正这龙椅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的也永远得不到。 王林唯唯诺诺的点头。 「你退下吧。」 王林匆匆退下,偌大的崇政殿只剩下段熙夜一个人。 冷清至极。 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歇息。 一个人的宫殿,住久了,就会觉得孤单,是该找个人来陪他了。 欢姐儿。 段熙夜默念着这个烙在心上的名字,心勐地刺痛。 「皇上。」 女子带着面具,声音恭敬却又冰冷。 段熙夜睁眼看着来人,皱着眉,似是不耐烦,「她又有什么事了?」 那人上前,躬身将信封递给段熙夜,段熙夜接过信封,用力撕开,掏出里面的信,摊开后迅速的看着。 他的眉心在舒展与紧蹙间不断变化,最后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苏烟,告诉她,就说朕知道了。她想做什么让她尽管去做,到最后朕自会助她一臂之力。 下去吧。」 苏烟颔首,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心烦意乱的段熙夜,眸子里充满了爱恋,面具下的脸上露出苦笑。 你的心里,不是谢虞欢,就是她,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是不是只有在你醉酒时,我摘下面具,你才会碰我? * 罗嘉礼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抬眼看看天花板,又看了看房内的构造,一脸迷茫。 他想喊人,却发现喉咙干痛,直起身子,却觉得后脑勺生疼,像被人打了。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在和谢虞承喝酒,可是后来怎么了? 罗嘉礼艰难的直起身,却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他抬眼望去,瞥见来人身着天空蓝的长裙,腰身繫着一根素白丝带。 她向光而来,美人如玉,罗嘉礼勾唇,用天底下最美好的词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阿虞。」 谢虞欢托着盘子,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铜盆,盛了半盆水,里面搁了一张素色的绢帕,盆子边上放着木碗。 谢虞欢轻轻道,「既然醒了,就过来洗漱吧。 昨日你喝了不少酒,这是刚熬好的醒酒汤,趁热喝了吧。还有侯府那里,我给侯爷捎信了。」 罗嘉礼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在他旁边忙活的谢虞欢。 「阿虞,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这么好,我得赶快把你娶回家,不能便宜了别人,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 谢虞欢无语的看着他,气急反笑:「你别耍嘴皮子了,快点收拾好,回你自己家。」 罗嘉礼支着下巴,一副流氓地痞样,「嗯?妞儿,来给小爷擦擦脸。」 谢虞欢轻哼,从水盆里捞出绢帕,扔在他脸上,「快点洗漱,去吃饭。」 罗嘉礼虽然被甩了一脸水,但心里还是乐呵的。 「对了,阿虞。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我觉得后脑勺像被人打了一样。」 「……」 谢虞欢没有看他,轻声道,「你昨晚撞门上了。」 是吗? 罗嘉礼明显不信,他有那么笨吗? 见谢虞欢不想再搭理他,他也悻悻的闭上了嘴。 043 变故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谢虞欢回皇城已二月有余。 每日不用去校练场,不用像渊儿一样去学堂,也不用像晴云一样做女工。 虽然和大多女子一样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谢虞欢却每日都在读书,练字,练剑。 罗嘉礼是小侯爷,虽早已获得听早朝的机会,但他不愿去,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常常到谢府「做客」。 这日,谢虞欢正在与罗嘉礼比试剑法,两人不亦乐乎的比着,没有丝毫懈怠。 「阿虞,你慢了。」 罗嘉礼身子一转,飞身越到旁边的树上,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谢虞欢提着剑,轻轻一跃,站到了罗嘉礼对面的树上,她扬眉,弯了弯唇,睨着他,「那是因为我我的手腕还没好。」 罗嘉礼听后,剑眉微蹙,怒气涌上心头,「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对你下那么狠的手,你的手差点就废了。一直问你,你就是不说。」 谢虞欢背倚着树干,慵懒一笑,耸耸肩,随意道:「无所谓了。再说,某人在我手快好的时候狠狠抓着,害我旧伤未去,又添新伤。」 某人俊脸微红,眼神闪烁,视线不自然的落向别处。 话落,眼底的失落多了几分,那个他口中的「王八蛋」又是很久不曾出现了。 嗯,确实是王八蛋。 思及此,谢虞欢抬眸,掩藏起眸中的失落,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那晚的事情还歷歷在目,虽然孟朝歌后来说的话挺伤人,但谢虞欢一想到那日孟朝歌对她的所作所为,脸就红得厉害。 虽然在孟朝歌面前,她比较张扬,放的开,但毕竟她也是黄花大闺女。 不得不说,她醉在了他的吻里。 罗嘉礼见谢虞欢脸上又多了红晕,俊脸一沉,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时日,她总会有失神的时候,偏偏又脸颊绯红,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阿虞,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脸红至极。」 罗嘉礼咬牙。 谢虞欢回神,正欲开口,就听到云岚着急忙慌的声音。 「欢儿,欢儿。」 谢虞欢循声望去。 只见云岚跑得很快,神色慌张,丫鬟在后面追着。 「嘉礼,接着。」 谢虞欢将手中的剑丢给罗嘉礼,轻轻松松从树上跳下来,然后跑到云岚身边。 「岚姨。」 「欢儿,你爹……你爹他……渊儿。」 云岚不停的喘着气,神色紧张纠结,谢虞欢轻抚着她的背,细声道:「岚姨,你别慌,先喝口水,慢慢说。」 她的目光扫过罗嘉礼,罗嘉礼一眼就看明白了,将手里的脸放在石凳上,很快端着茶盏向她们走过去。 「夫人。」 云岚接过茶盏,一饮而下,看了一眼谢虞欢,随即正色道,「欢儿,渊儿惹事了,夫子和别人都跑到家里来了,你爹很生气,要打他,我劝不住,想来就只有你能劝住你爹了。」 谢虞欢和罗嘉礼对视一眼,「岚姨,你别急,我和嘉礼先去看看。」 「欢儿,让我也去吧。」 云岚拉紧她的衣袖。 「嗯。不过岚姨,您别担心。」 云岚点点头。 044 有女静绯(1) 「谢虞渊,给我站住。」 「爹,你省省吧,不可能。」 谢虞欢匆匆赶至厅堂的时候就看到谢虞渊四处乱窜,身后谢郢举着剑追着他,脸色铁青。 「你这个逆子!」 谢郢青筋暴起,这个臭小子小时候看着很听话,真是被他的脸欺骗了。 现在居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让别人追到家里来,他的一世英名全毁在这个逆子手里了。 「逆子。」 谢虞渊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眼看谢郢就要追上来了,心里害怕,当他看到谢虞欢和罗嘉礼在他不远处时,他往他们的方向奔去。 谢虞欢见他冲过来,侧过身子,手上用力,反手拎住他的衣裳后领。 「姐,救我啊。」 谢虞渊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欢儿,你抓好他,今天我非杀了这个逆子。」 谢虞渊见谢郢来势汹汹,既害怕又紧张,他用力环住谢虞欢的腰,迅速转到谢虞欢的身后,低下头,小声说,「姐,救救我。」 谢虞欢皱眉,侧过脸,声音清冷,「渊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谢虞渊脸皱到了一起,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没什么。」 谢虞欢冷哼,没什么会气的爹追着打? 谢郢连剑都用上了,必定不是小事。 「欢儿,别让这个逆子跑了。」 谢郢瞪着眼,眼里的怒意不可忽视,他提着剑,冷声道,「逆子,给我滚过来。」 「姐。」 谢虞渊抓紧她的手臂。 谢虞欢给罗嘉礼使了个眼色,罗嘉礼立马明白了,他谄媚一笑,窜到谢郢身边。 「伯父,您可别这么大火气,对身子不好。」 谢虞渊应和着点点头。 「爹,你别气坏了身子。」 谢郢觉得胸腔似有甜腥味,火气沖天,「你这个逆子!赶紧从你姐后面滚出来,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谢家。」 谢虞渊的身子又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干净清澈的眼。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虞欢嘆气。 谢郢怒目而视,厉声道:「欢儿,爹的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个逆子手里了。」 谢虞欢扭头揪着谢虞渊的耳朵,「你说,你在外面惹了什么祸?」 「我不说,别拧我,疼。」谢虞渊摇头想摆脱她的手。 「说不说?」谢虞欢加大手上的力道。 谢虞渊疼的跳脚。 「姐,我错了,我说……我说。我……和学堂里的人打架了。」 谢虞渊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吱吱唔唔的。 「放屁。」 谢郢又举起刚放下的剑,怒指着面前的逆子。 他也顾不得什么修养举止了。 罗嘉礼满脸诧异,这么多年,从没听过谢将军骂人,这小渊儿也是谢伯父的心头肉,怎么今天就吵起来了? 谢虞欢拧眉,放下揪着他耳朵的手,把他拽到身前,义正言辞道:「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谢虞渊不敢直视她的眼,羞愧的低下头,半晌不语。 谢郢脸逼的通红,一把丢掉手里的剑,冷冷开口,「欢儿,这个逆子和别人打架就算了,可竟然是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和杜尚书的儿子打了起来,不光如此,还一脚蹬在了人家的命根子上。 结果……结果,那孩子以后……」 众人不语,他们知道谢郢的意思。 而且杜尚书是老来得子。 谢郢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一脸悲痛,眼眶也红了,他背过身,肩膀不停的颤抖着,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将军。」 云岚靠过去,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谢虞欢怔了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在她心里一直如山一般的存在,现在居然……哭了。 谢虞渊见此,也怔愣了片刻,嘴角微颤,拉住她的手,「姐姐,渊儿错了。」 045 有女静绯(2)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眼里情绪复杂,更多的也是无奈。 * 谢虞渊跪在下方,瑟缩着身子,望向谢郢的眼里充满了害怕。 谢郢冷着一张脸,眸子里尽是对谢虞渊的愤恨。 谢虞欢淡淡道,「说吧。」 谢虞渊撇撇嘴,身子绷紧。 「就是我和杜明渐打架了,然后我踹了他……」 谢郢勐拍桌子,震的桌上的茶盏「咣当」一声倒了,里面的水都洒了出来。 「你再说!夫子夫子都告诉我了,你这几日总是逃学,跑到那烟花柳巷之地寻欢作乐,现在还因为一个青楼女子打了人,你让那孩子后半生怎么活啊。」 「我……」 谢虞渊低下头不语,双拳紧握,垂在身体两侧。 「爹,是他杜明渐欺人太甚,而且他也动手了。」 「那你怎么没事,人家脸都被你打肿了,现在躺在床上,你呢,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 谢虞渊气恼的别过脸,不愿再说话。 谢虞欢恍然大悟,她明白了,她的弟弟因为一个姑娘和别人打架了。她太清楚渊儿了,渊儿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怕是杜尚书家的孩子先动手了。 「爹。您先别生气,让渊儿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说一遍。不要全听信别人的话。」 谢虞欢平静道。 谢郢哼唧一声,冷笑。 谢虞欢走到谢虞渊的身前,缓缓蹲下来,拉住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道,「有我在,别害怕。」 谢虞渊眼里水雾氤氲,手像被火包围着,他的心颤抖着,紧紧盯着她的眼,嘴唇发白,「姐。」 「爹,我承认这件事我有错,但是你别去找静绯,这件事和她没关系,如果杜明渐出事了,杜尚书想让我怎么做,我就一定怎样做,哪怕要我死我也愿意。您放心,我不会连累谢家的。」 谢虞渊声音嘶哑,他在打杜明渐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他爹会跑到家里扬言说不放过谢家。 他以为打架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杜明渐真的半身不遂了,大不了他这条命赔给他。 「你死了就有用了吗?你打的那孩子是杜家的独苗,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却被你踹断了命根子,你觉得杜家会只要你的命那么简单吗?」 谢郢扶额长嘆,杜家与谢家关系不冷不热,这件事一发生,杜家和谢家算是彻底闹翻了。 之前上官霖有意和杜家结交,被杜尚书拒绝了……上官霖这次怕是要大做文章了。 「渊儿,是清风楼的小花魁蓝静绯吗?」 一直沉默的罗嘉礼开口询问。 谢虞渊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头。 谢虞欢诧异的看着罗嘉礼,挑眉轻笑,戏嚯道:「小侯爷,你怎么知道的?」 罗嘉礼不自然的别开脸,「听朋友说的。」 「呵呵。」 谢郢轻哼,「是去的多了,就知道了。凭你那风流成性的样子,你会不去吗?」 「……」 罗嘉礼不语,他这是又被讽刺了?为什么他在准岳父的心里永远都是风流成性的浪荡子。 不过清风楼他确实去过,毕竟前往清风楼的人非富即贵,但小花魁蓝静绯他是真的没见过。 是不久前从朋友那听说蓝静绯今年一入清风楼就夺得了今年的花魁头衔。 由于年纪小,还未及芨,清风楼的老鸨就没让她接客,说要等到她及芨那晚拍卖她,现在只要见上她一面都要花千金。 不过谢虞渊这小子怎么会和她搭上关系? 046 情窦初开 谢虞渊的事情到最后谢郢也没消气,就算他消气了也没有用,杜家那边还没消息。 * 谢虞欢端坐在椅子上,抬手端起茶盏放在唇边,轻轻的吹气,半晌,抿了一小口。 谢虞渊不敢坐下,他站在谢虞欢身边,偷偷打量着谢虞欢,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其实在他心里,谢郢脾气暴躁,下手重,但他却并不怕他,甚至敢和他作对,谢虞承平时也不管他,他更是不害怕,可是偏偏眼前这个人,只要她在他面前,他心里就很畏惧,在她面前会很听话,自然而然的变得乖巧。 而且从小到大,只要他受一点委屈,谢虞欢就会沖在他的前面护着他,她还未去军营的那些年,他在学堂里的功课,每次都是她看着他写,陪着她写。 好在养成了习惯,在谢虞欢走的这些年,他对待功课也是极其认真的,而且她虽然不在,但她会吩咐翠隽照看他的功课。 还有府里的一些事,事无巨细,她都会上心。 有时候他也会心疼他的这个姐姐,那日见她挨鞭子,他恨不得替她挨。 「姐。」谢虞渊小心翼翼的开口,观察谢虞欢的神情。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秀眉紧蹙,静默片刻,淡淡道:「我告诉爹,这次这件事我来解决。我派去杜府的人还没回来,杜小公子的伤还是未知,如果他没事,那就好办了,但是……他若有事,杜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渊儿,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谢虞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杜明渐是杜府的独子,他若有事……他想了想,语气坚定的说,「如果他有事,我就把命给他,以死谢罪。」 谢虞欢眼眸微冷,像淬了寒冰一样,谢虞渊被吓住了,不敢看她的眼。谢虞欢勐地将茶盏放置在桌上,声音凌厉冰冷:「谢虞渊,你以为你把命给他了就没事了吗?」 谢虞渊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他没见过这样的谢虞欢。 谢虞欢睨着他,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爹有多难过,岚姨怎么办,祖母怎么办,还有大哥,晴云。还有,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谢虞欢顿住。 谢虞渊依旧不说话,也不抬头看她。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背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攥着。 「你是娘亲拼了命生下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我是你的姐姐。」 谢虞渊紧握的拳头倏然松开,一把扑进谢虞欢的怀里,紧紧环着她的腰,眼里含泪,声音嘶哑:「姐。可是我不能连累谢家。如果杜明渐他爹……」 「你以为你死了谢家就没事了吗?」 谢虞欢摸着他的脑袋,宠溺一笑。「渊儿,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全部交给我就行,你这几日还像往常一样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照常去学堂就没事了。你姐姐我是很厉害的。」 谢虞渊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你既然是为了那个姑娘打架的,那……你是不是喜欢那姑娘?」 谢虞欢弯了弯唇角。 谢虞渊闻言,脸颊微红,谢虞欢知道了,情窦初开的少年都是这般模样。 她捏捏他的脸,「渊儿,等到事情解决了,给我说说你和这个姑娘的事。我们渊儿有喜欢的姑娘了,我怎么也得把把关吧。」 谢虞渊抬眼,对上她灿若星河的眼眸。 「好。」 047 请罪(1) 谢虞渊在谢虞欢院子里待到了傍晚,两人聊了很久很多。 一起吃过过饭后,谢虞渊就匆匆离开了,临走前还不是很放心,表情严肃的叮嘱她:「姐,你的人如果来信了,一定要告诉我,你不要硬撑……这是我犯下错,没有理由让你替我去承担。」 谢虞欢哭笑不得,揉揉他的脑袋,莞尔一笑,「渊儿,你想多了。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把你的功课好好做一下,明日我陪你去学堂给夫子认错,以后不能再逃学了,知道吗?」 「知道了。」 谢虞渊阴霾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了,哼着小曲蹦着离开了。 谢虞欢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沉声道:「出来吧。」 闻言,忽然闪出一道人影。 「小姐。」 来人不卑不亢,声音清冷,身材挺拔,但左脸唇上部分带着一块青黑色的面具,只见他单膝跪地,俯首作揖。 「玄予,杜尚书的小公子有没有事?」 玄予眼眸一黯,沉了沉声,「小姐,杜小公子以后怕是……杜家香火……」 玄予没有再说下去,但谢虞欢明白他的意思。 她拧眉,眼眸微沉,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阳穴,朱唇抿紧。 这事倒是有些棘手啊。 杜家不会善罢甘休,上官家也会趁机挑拨是非,侯府那边虽有罗嘉礼,可侯爷不会让他插手的,更会置身事外看好戏,如此一来…… 谢郢早已不插手朝堂之事,自她女承父业,担任将军一职,谢郢就借病推辞上朝,只是私下里和孟朝歌亲近,也免不了落人口柄。 玄予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见她眉心紧蹙,他的心也莫名的攥紧。 苍云国在北朝边境,也隶属北朝。他是谢虞欢在苍云国的奴隶市场买来的奴隶,身份低微,任人践踏。苍云国最没有地位的就是奴隶。 而他从小也因相貌丑陋,没有人看得起他,还对他百般辱骂嘲笑殴打,只有这个女子,就像暗夜里的一束光,将他救赎。 「这个人,我买了。」 那时的她,一身白衣男装,玉冠束髮,眉目如画,翩翩少年的模样,她眼里尽是轻狂骄傲,那时的她也不过十三岁,他以为她买下他也不过如其他富家子弟一样侮辱戏弄他。 后来他才知道,买下他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谢郢的掌心宠,人称「小谢将军」的谢虞欢。 他一直跟着她,保护她,哪怕她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他知道,定安侯府的小侯爷罗嘉礼喜欢她,这几日一直在谢府陪着她,他看到的时候,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心里还是痛苦万分。 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玄予,你听我说,你立马去找神医,北朝边境苍澜国红驼岭药王谷的墨御行。传闻他能将死人救活,天下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杜小公子……他应该也能治。」 「小姐,可是墨御行神龙不见首,求见他的人很多,但见过他的人却很少。」 谢虞欢不语。 见不到也得找到他,退一步来讲,就算她解决了这事,杜家不与谢家计较,可杜小公子以后的生活……他也不过十六岁,是个孩子。 「玄予,务必要找到墨御行。」 玄予点头,眼神坚定,他曾暗下决心,只要是她想要的,让他拿命换他也愿意。他一定要找到墨御行,让她不再烦忧。 玄予飞身而去,谢虞欢默然。 翠隽为她打来热水,一进门就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嘆气,「小姐,老爷和大少爷让我告诉你说明日他们会亲自到杜府登门道歉,你一个女子就不要那么操心了。」 048 请罪(2) 谢虞欢收回思绪,皱眉,显然是不满意谢郢和谢虞承的做法。 他们去登门道歉? 他爹心比天高,这件事本来就是谢家有错,若杜尚书出言羞辱,谢郢怕不是也要冲动了,指不定出什么事,谢虞承也是那种心比天高的傢伙,受不了别人说什么,她怎么能让他俩去? 谢虞欢略一思忖,反问道:「翠隽,你觉得他俩能把事情解决掉吗?」 翠隽:「……」 她其实也不相信将军和大少爷能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她也不想看着小姐那么累,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在我爹和大哥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威武不能屈,现在让他们去请罪,如果杜家恶意羞辱,事情会闹得更僵。道歉是道歉,但问题不在道歉上,杜尚书老来得子,杜小公子出了事,杜家香火断了,单凭道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怎么办?」 「我已经让玄予去找墨御行了。」 翠隽若有所思的点头,大名鼎鼎的神医墨御行,年纪轻轻就担任药王谷谷主。 可是,能找到他吗? 谢虞欢乏了,捂嘴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走向床榻,「翠隽,我困了,你去告诉我爹和我哥,明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让他们去杜府请罪,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她钻进褥子里,闭上眼,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翠隽听着她均匀的唿吸声,摇头轻嘆,眸子里都是心疼,夫人走的时候说让他们照顾好小姐,结果到最后成了谢虞欢照顾着一家人。 这样好的小姐,需要一个人对她更好,更心疼她。 而这个人……非孟朝歌不可。毕竟小姐只认定了孟相,只希望孟相日后能好好待小姐。 她退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 翌日。 谢虞承听了谢虞欢的嘱咐,没有和谢郢前往杜府,而是正常上朝。 谢虞欢将谢虞渊送到学堂门口。 她替他整理好衣裳,正色开口,「进去吧。我已经给夫子打过招唿了,你去给夫子认个错就可以了。」 谢虞渊一脸认真的点头。 「我知道了。」 「不许逃课了。不然以后就不许见你的小心上人了。」 谢虞渊脸上浮起朵朵红云。 「姐。」 谢虞欢莞尔轻笑,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子,然后推着他的肩,「快进去吧。」 谢虞渊一步三回头的跑进去,扫去心中的阴霾,既然姐姐说了让他放心,他就一定相信她。 谢虞欢目送他离开,转身由翠隽扶着踏上马车。 「去尚书府。」 「是。」 * 孟朝歌端坐在马车内,修长的手指不停的翻动着案桌上的书页,眼眸如幽潭一般深邃,无一丝情绪。 只是指尖落及之处,他的脑海会突然浮现出谢虞欢妩媚娇笑的脸颊,以及那晚……她迷醉的深情,勾人的桃花眼,饱满的唇,纤细柔软的腰肢…… 「该死。」 孟朝歌眼眸深谙,凤眸微眯,他翻掌,稍一发力,平息了自己的燥热。 他居然只是想起她,身体就有了反应…… 这一月,每当他闲下来的时候脑海就会浮现出她明媚的脸,他这是…… 忽然觉得马车内热气过重,他的身躯向窗户边挪去,侧过脸,抬手掀开马车的帘幔望向车外。 微风徐徐,两辆马车交错而遇之际,谢虞欢马车的帘幔被风勾起一角。 偏偏孟朝歌的视线落到她闭目沉思的侧脸。 很快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孟朝歌眉心拢紧,她的马车去向与谢府反向。 她不回谢府,是要去哪? 还有早朝时谢虞承神色不对,不在状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便早朝结束也只是匆匆离去。 半晌。 「宗庭,跟上去,看谢……二姑娘去哪儿了。」 孟朝歌再次催动内力,对宗庭下命令。 正飞檐走壁的宗庭身子勐地一栽,措不及防的被吓住了。 049 请罪(3) 「小姐,到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谢虞欢缓缓睁开眼眸,微一颔首。 翠隽抬手扶住谢虞欢的手臂,轻轻道,「准备好了?」 谢虞欢忽然就笑了,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壳,仰着脸,「还用准备吗?我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小谢将军。」 翠隽不吱声,只是扶着她下了马车。 谢虞欢望着杜府紧闭的大门,沉思片刻,径直向朱红色的大门走去。 翠隽敲敲门,「有人在吗?」 无人应答。 再敲。 「有人在吗?」 「我们小姐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曾经的小谢将军。特来向杜尚书请罪。」 无人回应。 …… 「老爷,是谢家的二小姐,说是来向您请罪。」 听完家丁的禀告,杜天弘阴沉着脸,想到躺在床上的宝贝儿子,眼里的恨意喷薄而出。 请罪? 谢家真以为单一个请罪他杜天弘就能放过谢家? 为了延续香火,他娶了十几房姬妾,算是老来得子。好不容易有了儿子,一家上下,把他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宠的不得了。 现在居然被谢家那个混小子为了一个下贱的妓女踹了命根子,而且以后怕是……不能人道了。 那他杜家的香火怎么办! 想一个请罪就完事了?这口气,他咽不下。 本来杜家是不愿在朝堂上打压谢家的,现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谢家了。 「让她滚。」 杜天弘怒吼。 谢家居然是谢虞欢来了? 他以前和谢家关系不深不浅,虽然不喜谢郢,但他对谢虞欢是肯定的。 只是他就算再喜欢谢虞欢这个孩子,在他的儿子面前,他也绝不会对谢家手下留情。 家丁颤颤巍巍的跑到大门口,隔着门板,大声喊道:「谢姑娘,您赶紧走吧。您再不走,我们老爷会更生气的。」 谢虞欢沉声道,「请替我告诉杜尚书,他若不见虞欢,虞欢是不会离开的。虞欢只是来替弟弟请罪的,顺便见一见小公子,并无它想。 烦请小哥通融一下。」 家丁面露为难。 其实他很早就听闻过小谢将军,且对她很是钦佩。 现在谢家的小少爷惹恼了老爷,老爷对谢家已是恨之入骨了。 小谢将军来求和,若能帮到她,他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 「谢姑娘,您快走吧,别为难小的了。」 谢虞欢拧眉,脸色不佳。 杜尚书不愿见她,连谈判的余地都没有。 翠隽脸色凝重,无奈的望向谢虞欢,「怎么办?杜尚书不愿见我们。若是让上官家钻了空子……」 「那就在这等吧。」 她就不信杜天弘不出门。 翠隽嘆气,也只能这样了,请罪也要有些诚意才好,现在只希望玄予能尽快找到墨神医了。 …… 「既然她愿意等,就让她等吧。不见到我就不走?那就一直等在哪吧。」 杜天弘满脸鄙夷,他就不信她谢虞欢一直站那里恭敬的等着,他倒要看看她多有毅力。 「少爷情绪好点了吗?」 杜天弘想起自己的儿子,心里对谢家的愤恨就又多了。 家丁低下头,「情况还是不乐观。您为他找的那些个姑娘……」 家丁看着杜天弘愈发铁青的脸,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你去盯紧谢虞欢。」 杜天弘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家丁弓着身子连忙退下。 杜天弘扶额,眼里的恨意分明。 他冷哼一声,朝杜明渐的院子走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 杜天弘刚踏进院子,便听见房间里面暴怒的声音以及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再一走进,看到房门被打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慌乱的跑了出来。 见到他,都缩着身子。 050 天太黑,我陪你一起等(1) 「老爷,少爷他……」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杜天弘摆手,不再看她们,拾步向房间走去。 「老爷,渐儿……」 夫人满脸泪痕。 「你先出去。」 「是。」 夫人掩面离去,心里无尽的酸涩。 地上一片狼藉,床上的人一脸颓废的缩在角落里。 他……不行了。 杜天弘给他送了那么多姑娘,却没一个能让他有反应的。 他不信…… 谢虞渊踢他的时候那么狠。 对,是谢虞渊和蓝静绯那个贱人害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现在生不如死,他也要蓝静绯和谢虞渊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渐儿。」 杜天弘满心悲痛,他可怜的儿子,才十六岁啊。 杜明渐忽然睁大眼,跳下床,踉跄的跑到杜天弘脚边,抱着他的腿。 「爹……你帮帮我,我不想过着像太监一样的人生。」 杜明渐是嘶吼出来的,他的头髮披散在肩上,胡茬让他更显沧桑,可是他才十六啊。 「爹……」 「我要让谢虞渊和那个贱人生不如死。」 杜明渐咬着牙,攥紧拳头。 杜天弘蹲下身子,抱紧杜明渐,拍他的背安慰他。 随即厉声道,「渐儿,你放心,爹不会放过他们的,就连谢家,爹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杜明渐放心的靠在他怀里,闭上眼,嘴角泛起阴狠的笑意。 谢虞渊,蓝静绯…… * 相府。 「主子,谢小公子伤了杜小公子的……呃,命根子,以后可能……谢姑娘是去杜家请罪的。」 宗庭抬眼打量着孟朝歌。 他很好奇为什么自家主子现在对谢二姑娘那么感兴趣。 只见孟朝歌面无表情的凝着手中的茶盏。 然后继续道:「不过,杜尚书不愿意见二姑娘,二姑娘就说不见到杜尚书就不离开。」 闻言,孟朝歌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转瞬即逝。 不见到就不离开? 呵,倒像是谢虞欢的性子。 难怪早朝时谢虞承会心神不宁,宝贝妹妹替他们请罪,谁能开心的起来? 不过,谢虞欢能担起这个责任,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现在还在吗?」 宗庭错愕,很久才回神,原来主子口中的「她」是指谢二姑娘。 「嗯,属下特意去杜府替您看了一眼谢姑娘,她和她的婢女就站在门口。」 「替本相?」 孟朝歌凤眸微眯,斜睨着他,声音清冷,周身缠绕着寒气。 宗庭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扯出一抹笑,「不是。属下……属下是替自己去的。」 「替自己?」 孟朝歌眼神愈发阴冷凌厉。 宗庭欲哭无泪,好像无论怎么说都是错啊。 「属下只是恰巧路过罢了。」 「……」 宗庭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主子。那个……谢姑娘好像派人去苍澜国找墨神医了。」 苍澜国?墨御行? 谢虞欢是要让墨御行帮杜家那小子? 她可真是天真,让墨御行替一个尚书的儿子看……隐疾? 她难道不知道不是谁都能请到墨御行的吗。 「墨御行现在在哪?」 主子这是要帮谢姑娘找到墨御行,不过…… 「属下前几日才得到墨公子的消息,墨公子他受人之託去南朝了。」 孟朝歌淡淡的「嗯」了一声。 墨御行去南朝,应是去替连景年治腿了。 谢虞欢派人去找他,还能找到吗? 思绪一转,孟朝歌扶额轻嘆,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些事? 谢虞欢想做什么和他无关。 他黑眸微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扶手。 051 天太黑,我陪你一起等(2) 夕阳西下,月亮悄悄挂在天边。月光透过云层折射出柔和斑斓的光辉。 柔和的月光打在谢虞欢绝美的脸上,令她看起来美的不可方物。 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令路过的人心醉,就连女子见了她的模样都觉得羞愧万分。 谢虞欢和翠隽仍然等在杜府门口,而大门依然紧闭着。 翠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忽然弯腰锤自己因站久而麻木的腿。 「这杜天弘简直和他儿子一样欺人太甚了。」 谢虞欢睨着气鼓鼓的翠隽,勾着唇角,「累了?」 翠隽轻哼,气唿唿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别回头不想理她。 「才没有。」 谢虞欢可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大伤初愈,可是比起她的体质还是好了很多,同样站了一天,小姐都不累,她一个小丫鬟怎么敢叫苦叫累? 谢虞欢又抬眼看了一下杜府紧闭的大门,然后走到翠隽身边,陪她坐在台阶上。 「你生什么气啊?我的小丫鬟。」 翠隽听出了她讨好的语气,傲娇的哼唧着。 谢虞欢哭笑不得。 半晌,翠隽才瞪着她,「我气你太逞强了。 你只是一个女子,但我觉得你活的就像一个男人。」 「……」 谢虞欢失笑,她怎么就像一个男人了?这是污衊呀。 「夫人让我好好照顾你,结果每次我生病都是你守着我。」 「可是我身子骨好啊!没有生病也是错吗?」 「你……那你小小年纪就跟着将军南征北战的,那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男孩啊。你当年入军营才八岁。」 翠隽气急败坏。 「谢家世代为将,到了我们这一代,哥哥不愿舞刀弄枪,渊儿当时也小,不喜欢这些东西,除了我能做,还有谁?」 「还有三小姐啊。」 谢虞欢白了她一眼,反驳道:「晴云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怎么能去军营里和一群大老爷们相处呢?」 「那你也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揽下啊,就像杜小公子这件事。」她都替谢虞欢累。 「可我也不能看着别人羞辱我爹,不能看着我的渊儿被别人逼的无路可退。」 以她对杜天弘的了解,他是不会放过渊儿的。不管渊儿和杜小公子谁先动手,但最后出事的是杜小公子,那渊儿就是有错,谢家没有理。 「那……可以让三小姐来啊。」 「渊儿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好吧……我说不过你。你总会拿一大堆理由来搪塞我。」 …… 翠隽是真的很累了,她回头看看又站着等的谢虞欢,长长的嘆气。 天都黑透了。 「翠隽,你应该饿了吧,你去附近买些吃的垫垫肚子。」 她虽然不饿,但她没有考虑到翠隽。 她抬头看了一眼暗沉的天,唇角上扬。 「我不饿。」 刚一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翠隽脸气的红了,暗自咒骂着自己的肚子。 「去买吧,刚好我也饿了,我想吃陈记的『棠梨煎饼』。」 谢虞欢歪着脑袋,明媚一笑。 翠隽应下,驾着马车匆忙离开。 谢虞欢说过要一直在杜府等,就让车夫留下马车自己离开了。 谢虞欢走下台阶,小跑到外墙边上。 她抬头看到内墙的一棵大树,飞身跃到树杈上。 * 她很快便找到了杜天弘的书房。 她躲在附近的树上偷偷观察。 见书房烛火还亮着,但很快就被熄灭了,杜天弘关紧房门,向四下看了看,然后离开了。 谢虞欢勾唇,待他走远,她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门前,轻轻的打开,进去后又关紧。 屋子里漆黑一片,谢虞欢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火摺子。 …… 052 天太黑,我陪你一起等(3) 彼时,将军府。 「大哥,二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她到底去哪了?」 谢虞渊怒目而视。 谢虞承负手而立于院中,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她是不是去杜府替我请罪还没回来?」 谢虞渊愤怒的站在谢虞承面色,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肩膀。 谢虞承睨着他,眼神愈发清冷。 「渊儿。」 谢晴云见他如此,不由得上前呵斥他,「你怎么能这样对大哥。」 谢虞渊听到她的指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错的,况且他本身就有错,不能再这么横了。 他立马松开了谢虞承,低下头,「大哥,对不起。」 「无妨。」 「大哥,二姐的车夫回来了,他说杜尚书不见二姐,二姐就说等到他见为止。」 谢晴云抬眸。 谢虞承看了她一眼,轻嘆道,「我知道,欢儿的脾气犟的很。」 这样的妹妹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窝囊。 小时候父亲勒令他跟着一起去军营,他哭着喊着不想去,说不喜欢军营生活,其实他是害怕那种刀光剑影的生活。 于是,欢儿替他去了军营;这一次,渊儿有错,身为父亲的谢郢和身为大哥的他没有去杜府请罪,居然让一个小女子去面对歷经风浪的三朝尚书。 为什么? 因为欢儿太了解他们了,他们受不得别人的任何羞辱。 这件事,免不了杜天弘的冷嘲热讽。 谢郢年岁不小了,若受了同僚的羞辱,面子也挂不住。 而他谢虞承,就是一个懦夫! 不行。 他要陪她一起等,什么鬼的威武不能屈,大丈夫能屈能伸,受些羞辱又算的了什么。 谢虞承轻笑,然后飞快的向外奔去。 谢虞渊见他跑了,追着他大喊,「大哥,你去哪?」 谢虞承对他摆手,笑着道,「渊儿,你先休息吧,大哥要去找欢儿。」 「我也去。」 「那……你快跟上来。」 「好嘞。」 「三姐,我去找姐姐了。」 …… 谢晴云听见他们的声音渐远,黑白分明的眸子沉了沉。 谢虞欢,你若是不回来该有多好。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在你的光芒下,同样是谢郢的女儿,你是天之骄女,而我……呵。 她勾唇,嘴角的冷意渐渐明了,眼神凌厉。 那晚谢虞欢送孟朝歌出去,,她也跟着出去了,她明明看到孟朝歌对她的冷漠,看到谢虞欢失神落寞的那一瞬,她心里是那么的痛快。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谢虞欢这个贱人不知羞耻的亲了孟朝歌,孟朝歌不仅没拒绝她,反而…… 想起那件事……谢晴云就咬牙切齿,什么将军的嫡女,心尖宠?不过和青楼的女子并无两样。 她抬手按在心口,双眼微眯,泛着冷光,那里有一道疤痕,是为了孟朝歌留下的疤,这一道伤,当初差点要她的命。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告诉某个人了,他们是盟友,各取所需,很快有些事就该结束了…… 杜天弘啊杜天弘,你可千万不要让谢虞欢好过啊! 谢虞欢不好过,整个谢家都不会好过的。 「哈哈哈。」 谢晴云轻笑出声,眼底却是无尽的恨意。 「小姐。」 她身边婢女松吾见她如此,身子绷紧。 这样的小姐太可怕了。 以前不是没见过她这个模样,只是她现在的样子就像……疯了。 * 谢虞欢再次回到杜府大门口时,翠隽还没有回来。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的柱子上。 她甫一闭眼,就听到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 「谢二姑娘。」 循声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身着冰蓝色长裙,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挽着高高的髮髻,脸上画着浓妆,眼角点了花钿,烈焰红唇,看起来风情万种。 谢虞欢诧异的看着她,她好像不认识她吧? 许伶也同样打量着谢虞欢,触及她诧异的目光时,轻笑出声。 「小谢将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见过您的,都说您是虎背熊腰,见过您的,都说是英姿飒爽,倾城之姿。」 「……」 虎背熊腰? 她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053 天太黑,我陪你一起等(4) 谢虞欢不知来者何人,是敌是友尚不知,她自然也没放下心中的警惕。 「姑娘说笑了,我早已不是小谢将军了。不过……不知姑娘是……」 谢虞欢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许伶凑近她,媚眼如丝,「奴家是……清风楼的许伶。」 清风楼许伶? 谢虞欢垂眸深思,渊儿的小心上人蓝静绯不就是清风楼的人吗?不过……许伶为何会过来这里?她分明是特意来找她。 「不知……许姑娘因何而来?找虞欢可是有事?」 许伶莞尔一笑,秀眉微挑,「谢二姑娘是如何肯定奴家一定是找您的?」 谢虞欢绕过她,轻声道,「你说过,小谢将军百闻不如一见,你没有见过我,可是你刚刚直接就冲着我喊『谢二姑娘』,这里也只有我这一个谢二姑娘,除了找我,许姑娘还能找谁?」 许伶低低的笑了。 「奴家来此,也并不是必须有事。只是看夜深露重,姑娘身子又娇贵,大病初癒,还是勿要着凉了的好。」 说着,她走到谢虞欢面前,解下自己的披风,动作轻柔的为她披上。 谢虞欢微微失神,不明白许伶是什么意思。 她手掌微翻,运起内力,以防许伶不轨,蓦地,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 「你……」 「谢二姑娘对奴家有所防备是肯定的,毕竟奴家于姑娘而言,不过是过客陌生人罢了。但奴家确实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像姑娘这么美的女子,生病就不好了。」 许伶替她系好披风的绳结,然后后退一步,「告辞。」 看着她的身影在夜色里渐行渐远,谢虞欢眼眸微沉,这个许伶……不简单。 清风楼吗? 她该去瞧一瞧的。 「小姐,我回来了。」 翠隽刚一买好东西就火急火燎的驾着马车赶了回来。 她跳下马车,飞奔到谢虞欢面前,将热乎乎的「棠梨煎饼」递给她。 「小姐,快趁热吃吧。」 「嗯。」谢虞欢接过煎饼。 「人家老闆本来是要打烊了,我就报上了小谢将军的名号,嘿嘿……哎,小姐,你身上的披风哪里来的?」 谢虞欢垂眸看着自己身上许伶的披风,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她轻笑,「不过是好心的路人见你家小姐太美了,不忍心受冻,就送了一件披风过来。」 「……」 翠隽汗颜,小姐,咱能再自恋些吗? * 清风楼。 许伶轻轻打开房门,对着屏风后长身玉立的人轻声道,「主子,属下将披风给谢二姑娘了,还替她披上了。」 屏风后传来淡淡的声音,「下去吧。」 「属下告退。」 「对了,主子,属下当时去的时候谢姑娘确实是从杜府出来的。」 「嗯。」 许伶不再留恋,迅速退了出去。 屏风后的人负手而立的人正是孟朝歌。 孟朝歌站在窗前望向天空,面容虽不改,眼神却愈发清冷。 谢虞欢。 默念着这个名字,孟朝歌眸色深沉,明明不想去管这个女人的事,却在听到她站在杜府等了一天时,还是……让许伶为她送了披风。 他背于身后的手,手指蓦地拢紧。 * 「小姐,外面天凉,你去马车里等吧。」 谢虞欢摇头,她倒是没有觉得冷,毕竟有人替她送了披风,不过,她对那许伶还真是好奇。 清风楼,蓝静绯,许伶。 忽然想立刻去清风楼看看,但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东西拿到了,只差见到杜天弘了。 054 天太黑,我陪你一起等(5) 「欢儿。」 「姐。」 谢虞欢怔住,是大哥和渊儿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望去。果然不错,谢虞承骑马带着谢虞渊一同过来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 谢虞欢皱眉,不是让他们在家里等着吗? 谢虞渊小脸通红,他跳下马,飞快的扑到她怀里,他虽然才十五,这些年个头却勐长,比谢虞欢还要高半个头。 「姐。」 他声音有些酸涩,还夹杂着哭腔。 谢虞欢嘆气,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她像是特别喜欢这个动作一样,就像总喜欢捏段熙夜的脸。 这两个孩子,都是她想守护的人。 「渊儿。」 谢虞渊打断她,道,「姐,我不要你过得那么累,我只想你做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有爹爹宠,有大哥疼,还有我这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弟弟……陪着你一辈子。」 谢虞欢失笑,眼眸闪过一丝狡黠,挑着眉,故作为难道,「那怎么可以呢?我们家渊儿以后可是要娶小心上人呢,陪着我一辈子就不怕你的小心上人吃味儿吗? 而且,我又不是不嫁人,你陪着我我还怕我未来夫君吃味儿呢。」 谢虞渊连忙摇头,焦急道,「绯绯是不会吃味儿的,她知道你对我最好,我跟她说过了,我们成亲后一定对你很好很好的。」 「噗。」 谢虞欢其实不想笑的,但她还是没有憋住,这小傢伙都想到成亲了? 谢虞承老大不小了和她这个做姐姐都还没成亲,小傢伙就想着成亲,这让他俩情何以堪? 「咳,咳。」 谢虞承掩嘴轻咳,眸子里尽是促狭的笑意。 谢虞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呆萌样子。 「姐。」谢虞欢大笑。 「大哥。」谢虞承也放声大笑。 谢虞渊撅着嘴,白了他俩一眼,又看向翠隽,可怜兮兮的说,「翠隽~」 翠隽哼唧一笑,上前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傻小子。才多大点,就想着和你的心上人成亲了?」 谢虞渊小脸不可抑制的红了,他低下头,尴尬的摸摸额头。 也是,大哥,二姐,三姐都没成亲的念头,他竟然已经把以后和绯绯的幸福生活规划好了。 …… 「话说,大哥,你为什么要带渊儿过来这里?」 谢虞欢冷不丁的插进去,谢虞承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我妹妹长得美,怕别人图谋不轨,抢走我的宝贝妹妹,我这么宠妹妹的哥哥肯定得来护着你啊。」 「呵呵。」 谢虞欢假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让他们在府里等着,居然都不老实的跑过来了。 她倒想听听他们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小少爷,你们……为什么要来?」翠隽也是不解。 来了也没什么用啊,不过是多几个人受罪罢了。 忽的,谢虞承扳过谢虞欢的身子,情绪复杂的眼眸直直盯着她漂亮的眸子。 正色道,「我妹妹小时候怕黑,父亲不在的时候,总会拉着我让我陪着她。 而现在,天太黑了,我想陪着她一起等,不管明天等到的是什么。」 欢儿,无论前面是狼虎阻行,还是刀山火海,我都陪着你一起等。 以后,哥哥不会再让你冲到前面保护我这个懦弱的哥哥了。 谢虞欢直视着面前这个眼眸熠熠发光的俊秀儒雅的男子,满意一笑。 055 天太黑,我陪你一起等(6) 在这漫漫长夜,有这么几个年轻人坐在马车里谈笑风生,让本来寂静安谧的黑夜不再孤寂,多了一些温暖。 翠隽和谢虞渊两人头相互抵着,两人早已酣睡。 谢虞欢靠在谢虞承的肩上,抬眼细细打量着他,他睡的很安稳,嘴角上扬。 谢虞欢也笑了,他们兄妹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 天微亮,远处还有一轮弯月高高的挂着。 谢虞承睁开双目,惬意的笑了。侧过脸低头看看谢虞欢,她睡的倒是舒服,笑得那么甜。 这才像小女儿家有的姿态,他一直觉得妹妹太过「少年老成」。 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她柔软的脸蛋,只听得她「咕哝」一声,然后挥手。 吓得谢虞承以为她醒了,立马缩回了手,却见她又没了反应,睡了过去。 谢虞承失笑,揽过她的肩,让她更舒服的靠在他怀里。 他黑眸微眯,漫不经心的思索着。 杜天弘请了病假,推脱了上朝,他现在赖在府里不肯出门,在这等着终究不是办法,毕竟欢儿也等了他一天了。 如果冒然冲进去,事情会更糟糕。 不能等,又进不去,那么和杜天弘请罪求和的机会就更小了。 昨日上官鸾偷偷告诉他上官霖有意「拜访」杜天弘。 怕是上官霖只盯着谢家,见缝插针,然后和别人沆瀣一气。侯府有罗嘉礼,他要想娶欢儿,就绝不会让他爹像上官霖一样打压谢家。 杜天弘曾经是不屑与上官霖为伍,他看不惯上官家的作风。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上官霖只要在他身边扇扇风点点火…… 眼下能让杜天弘打心眼里畏惧的也只有……孟朝歌了。 渊儿这件事,毕竟是家事。 谢虞承轻嘆,他只知道孟朝歌是爹爹好友的孩子,可是从爹爹与他相处是尊卑有别的态度就能看出孟朝歌的身份定不普通。 虽然爹爹没有告诉过他关于孟朝歌的事情,只是命令他,「承儿,你要记得,我们谢家要誓死跟随他,只要我们活着,就必须听从他的指令。」 他在孟朝歌面前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时有时候会很随性,可他到底对孟朝歌还是敬畏的。 从来都是上级命令下级做事情,哪有下级让上级做事情的道理呢? 谢郢都在这件事上都没想过让孟朝歌出面,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 「谢姑娘。」 「谢姑娘。」 谢虞欢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她这一觉睡得好沉。 是谁在叫她? 翠隽,渊儿,大哥? 不是,都不是。 「谢姑娘。」 宗庭掀开车帘,一直对着谢虞欢喊。 他就不明白了,四更天的时候主子踹开他的房门,扰了他的清梦,只冷冷留下一句,「一会儿你去皇宫替本相推掉早朝。」 他立马飞奔到皇宫,又迅速回来继续休息,结果床还没暖热,又听到主子清冷的声音。 「去尚书府。」 他又准备东西跟着主子到尚书府,刚到杜府门口,就看到了谢二姑娘的马车。 然后…… 自家主子就命令他点了谢二姑娘,谢小公子和婢女的睡穴。 再然后…… 就听到自家主子和谢虞承的对话。 「你带着他们走,留下谢二姑娘。」 「为什么?」 「解决事情。」 「为什么是我妹妹?」 「你觉得你能行?」 …… 最后,剩下他在马车外守着谢家二姑娘,等她醒来! 056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谢虞欢晃了晃脑袋,抬手覆上颞穴,这一觉,睡得是否太舒服了些? 她侧脸,目光落在车窗外的宗庭身上,眉心拢紧,心下尽是疑惑。 他…… 不是孟朝歌身边的侍卫吗? 谢虞欢收回视线,眼珠来回打转,马车里的景象与她的完全不同,简单朴素,暗沉…… 谢虞欢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马车,还有……宗庭,是孟朝歌? 「你……你……我哥哥他们人呢?」 谢虞欢望着他。 宗庭道,「主子……让大公子和小公子先走了。」 谢虞欢皱眉,孟朝歌为什么这样做?还有,他人去哪了? 「孟相呢?」 宗庭默然,他也不知道啊,刚刚主子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你们主子为什么让我哥他们走?」 宗庭挠头,也是一脸懵圈,「属下……不敢随意猜测主子的心思。」 再说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深不可测,明明嘴里说着讨厌谢姑娘,结果……他也只能呵呵了。 「那……」谢虞欢迟疑着,还有话想问。 却听到孟朝歌依旧清冷淡漠的声音,「给她。」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宗庭接过东西,愣了一下,热腾腾的包子和一件小厮的衣服。 「主子……这……」 「给她。」 宗庭觉得鼻子涩涩的,他想说的是,主子,我也还没吃饭。 谢虞欢看着从车窗外递进来的东西,疑惑不解,朝外面大声道,「丞相大人,你这是何意?」 她接过东西,放到身旁,然后微微起身将身子挪到窗前,她探出头,四下张望着孟朝歌的身影。 没有。 人呢? 她垂下眼眸,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落寞。 「吃完换上衣服,随本相进去。」 突如其来的清冷嗓音令她怔住,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剎那,谢虞欢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 对上他深邃如幽潭的眸子,谢虞欢立即错开视线,却无法遏制的落到他紧抿的薄唇上,她恍若失神,脑海里浮现的竟是那一夜他亲吻她的画面。 不由自主的,脸上多了几朵红云…… 孟朝歌见她如此模样,自然知晓她想到那日的情景,目光触及她饱满柔软的朱唇,他眸色加深,喉咙紧了紧。 他别开目光,冷冷开口,「本相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办你自己的事。今日上官霖约杜天弘一见,你若耽误了时辰……」 孟朝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言语之间是冷冷的警告。 谢虞欢莞尔,细声道,「嗯,我知道了。」 孟朝歌见她应下,准备拉开帘子下马车,却听到身后人低低婉转的声音。 「孟朝歌,谢谢你。」 谢虞欢知道,她要见到杜天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朝廷之内,极少有人不畏惧这位年轻有为,运筹帷幄的丞相大人,但对于孟朝歌,更多的是想拉拢。 上官霖知道,杜天弘在朝廷里的重心若有似无飘向孟朝歌,谢家又与孟朝歌交好,如此一来,孟朝歌算是如虎添翼。 现下,谢杜两家恐要闹翻,这中间至关重要的人只能是……孟朝歌。 落在帘幔一角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顿住,眸子里划过丝丝讶异。 「本相也不过是受人之託罢了。」 说罢,他掀开帘幔,离开马车。 谢虞欢拿起包子,热气很快溢满马车,手心的温度渐渐上升,她勾唇浅笑,暖的不仅是她的手,还有……她的心。 057 漫漫追夫路……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得惬意。 虽然孟朝歌说讨厌她,但他到底是帮着她,这也算是好事吧。 他就算忘了她,心里肯定还有淡淡的熟悉感,不然以她了解中的他,她谢虞欢现在可能会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是个好的开始。 * 杜府书房。 「老爷,我早上起来去看的时候,谢小姐的人和马车就不在了。」 杜天弘冷哼,他还真是高估了谢虞欢。 倒想着谢虞欢比谢郢强一些,毕竟一介女子能战功赫赫,在在朝廷享有声望,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本打算晾她几日,冷嘲热讽,让她知难而退,进而羞辱谢家。 「她谢虞欢也不过如此。」 杜天弘摆手示意家丁退下。 他立于门前,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老爷,老爷。」 家丁急切慌乱的声音扰了杜天弘的思绪。 他皱着眉,一脸不悦,冷道:「叫什么叫,像是哭丧。」 家丁躬身,大口喘着粗气,「老爷,丞相……丞相来了。」 杜天弘大惊,孟朝歌怎么来了? 他刚一抬步,却又停下脚步,眉峰微拢,沉思片刻,道:「你可知,孟相……因何而来?可否有谢家人跟随?」 家丁恍然,立即摇头,道,「并无,丞相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侍卫,另一个穿着小厮的衣裳。」 杜天弘扶着下巴,点点头,大步离开,家丁紧紧跟随着。 …… 踏入厅堂,杜天弘便见孟朝歌一身黑色长衫,腰上是绣了金丝,挂着紫玉的玉带。 他负手而立,举手投足间尽是不可忽视,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他面色冷峻,周身散发着寒气,让人无形中产生一种压迫敬畏之感。 他身后的是他的侍卫宗庭,宗庭倒是随了他的主子,面无表情,手执长剑,站的笔直。 宗庭身边应是孟朝歌的小厮,他弓着身,头压的很低。 杜天弘心下感嘆,这孟朝歌入朝也并无多年,却能在皇城里翻云覆雨,竟然让宫里至高无上的女人忌惮。 这个孟朝歌……和一个人,太像了。 他的谋略,他的运筹帷幄,他的习性…… 「臣见过丞相。」 杜天弘躬身作揖。 孟朝歌转身,面容不改,依旧冷峻,淡道,「尚书不必多礼,本相今日是与尚书有事相商。」 「嗯。」 杜天弘点头,对孟朝歌做出「请」的手势,邀他入座。 「丞相,您这么早来,想必还未曾用过早膳吧。丁才,去,替丞相准备膳食。」 杜天弘扭头对着家丁如是说。 「尚书无须多礼,本相已用过早膳。」 孟朝歌眉色稍有温和。 「那丁才,快去给丞相准备茶水,丞相莅临我们府里,自然要好好招待。」 孟朝歌并无多说,然后入座。 「尚书,你也知,太后一直视谢家为祸患,如今谢家兵权已收,太后心中大患已除。」 孟朝歌不温不热的吐出这些话,视线也若有似无的落到身后某人身上。 听到「谢家」被孟朝歌点名,身着小厮衣裳的谢虞欢微微抬头,竖起了耳朵。 「臣知道,但臣不知的是,这与丞相来此与臣商谈之事,有何关系?」 杜天弘不解。 058 宁得罪太后,也不得罪丞相 杜天弘知道谢家与孟朝歌交好,他也有意与其交好,毕竟小皇帝昏庸无能,上官家和侯府对皇位虎视眈眈,他不喜欢上官霖和罗阳的作风,也不认为他们有能力…… 这个时候,唯一能令他刮目相看的只有丞相孟朝歌。 他势必不会放过谢家,这个时候,若他与谢家为敌,那孟朝歌的处境也不会好,他此行……莫不是做说客游说他放过谢家? 想到此处,杜天弘的脸沉了几分,却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他对孟朝歌也是有所忌惮的,还不敢在他面前狂妄。 丁才奉上茶水,不一会儿,厅内烟雾缭绕。 孟朝歌端起茶盏,睨着他,悠悠开口,「这两件事到也并无联繫。 不过,本相听闻杜小公子受伤,而伤了令公子的却是谢家小少爷。可有此事?」 杜天弘听他提及儿子,心中大恸,悲从中来,愤懑之情溢于言表,「丞相,臣老来得子,只有明渐这么一个儿子啊,杜家的香火还指望他呢,现在……出了这等事,以后我儿可怎么活啊?」 他言语里的责怪与痛惜,令缩在角落里的谢虞欢心里很不好受。 杜家小公子生来就倍受宠爱,也是个纨绔子弟,经常流连于青楼寻欢作乐。 也许和渊儿打架也只是一时冲动,没有顾虑那么多。 如果……那样的话…… 谢虞欢拧眉,面露难色,现在最重要的是杜明渐才十六岁,他的未来还长,突然让他知道自己……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玄予啊玄予,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墨御行。 孟朝歌漆黑如墨的眸子又若有似无的掠过拧眉沉思的谢虞欢。 见某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孟朝歌面容微沉。 他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掀着盖子,凤眸微眯,「令郎如今可好?」 好? 杜天弘冷笑,怎么会好呢,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忽然就成了和太监一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好? 「丞相,我儿已经把自己关在房中两日了,情绪不佳,萎靡不振,颓废至极,臣看了着实心痛。」 谢虞欢低垂着眼睑,不由自主的攥紧手心,萎靡不振,颓废至极,这个孩子以后…… 她嘆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杜天弘若执意打压谢家,也是人之常情。 「昨日宗庭告诉本相,谢二姑娘一直等在杜府门前,向你请罪,你却闭门不见。」 杜天弘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是要为谢家说情吗? 「确有此事。」 杜天弘又道,「丞相可是……要替那谢家说情?」 孟朝歌睨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开口,「本相併无此意。你与谢家之事算是私事,本相无权干涉。」 那他今日来是何意? 杜天弘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敢揣测这人的心思。 「你与谢家之事,本相绝不介入,本想来此只是想提醒尚书,要公私分明。不管你与谢家最后闹到什么地步,会有何人挑唆,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立场。」 孟朝歌面上虽挂着淡淡的笑,但杜天弘看出他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深邃的眸子像淬了寒冰一样冷冽。 言语虽平和温润,却蕴含着威胁。 他与谢家势必会闹翻,孟朝歌笃定了上官霖会挑拨是非,他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因小失大。 若得罪了孟朝歌…… 他忽然想起前些年皇城里流传的一句话,宁可得罪太后,也不可得罪孟朝歌。 059 对峙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谢虞欢仔细打量着孟朝歌,她盯着他冷峻坚毅的侧脸,唇角微翘。 「丞相……」 「你与谢家之事本相不会插手,你们自己解决,知道孰轻孰重即可。今日本相来此,只是为你『引荐』一个人。」 孟朝歌将『引荐』咬的极重,他的视线冷冷扫过盯着他看的失神的谢虞欢。 他黑着脸,他倒是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是如何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小谢将军」,他也听说过小谢将军沙场上英姿飒爽,在军营里,待人严苛,是个孤傲清高的绝世佳人。 那些人眼都瞎了么。 「不知丞相所荐何人?」 杜天弘倒想看看,是什么大人物能让堂堂丞相特意莅临他府。 「滚出来。」 杜天弘瞠目大惊,「……」 谢虞欢听到他叫她,而且声音冰冷,立马尴尬的笑笑。 从小到大,只有在孟朝歌面前才会出丑,就她那副「花痴」的模样,也只会在面对他的时候显露。 杜天弘顺着孟朝歌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小厮身上。 丞相说要「引荐」的人莫不是这个小厮? 他毫不吝惜的打量着小厮,只见那小厮抬眼对着他明媚一笑,等等,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厮……似曾相识? 「虞欢见过尚书大人。」 谢虞欢上前,微微欠身以示尊敬,脸上挂着客套的笑。 明眸皓齿,浅笑嫣然。 呵。 虚伪。 孟朝歌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谢虞欢笑得太假,太……难看了。 杜天弘这才恍然大悟,这小厮竟是……谢虞欢。 孟朝歌要替他「引荐」谢虞欢,昨日她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他,这今日居然扮作孟朝歌的小厮? 说到底,孟朝歌还是要替谢家做说客? 杜天弘铁青着脸,冷哼一声,言语里尽是讥讽,「谢姑娘大驾光临,鄙人有失远迎,倒是委屈了谢姑娘穿成这个模样。不过,谢姑娘还是请回吧。」 谢虞欢也不恼,只是微笑着,道:「尚书言重了,虞欢别无他想,只是想来探望杜小公子,替我家渊儿向您请罪。」 探望? 杜天弘嗤笑,「好一个探望!好一个请罪!哼,谢姑娘还是快走吧,寒舍怕是容不下姑娘这尊大佛。」 他言语犀利,话语间尽是嘲讽不屑,也不顾孟朝歌在与不在。 谢虞欢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他的愤怒与讥讽,扬眉轻笑:「尚书情绪不必过激,虞欢也只是想为弟弟犯下的错负起责任。 虞欢明白,令公子与渊儿的打闹本是少年之间正常的举措,奈何……这件事,渊儿有错,我定会严惩不贷。只是希望尚书大人勿要因此事伤了谢杜两家的和气。」 和气? 杜天弘冷笑,阴冷的目光锁在她身上,直唿她的名字,「谢虞欢,你说的倒好。现在出事的是我儿子,不是他谢虞渊。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宠着爱着,不让他受一点委屈,现在好了,被谢虞渊伤了命根子,太医说他以后不能再像一个正常男子那样生活了。」 说着,杜天弘情绪过激,他的眼里全是愤怒与……恨意。 谢虞欢收敛了笑,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神色动容,孟朝歌在她脸上看到了愧疚。 半晌,才听得她说,「对不起。」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波微动。 「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的儿子变为正常人了吗?谢虞欢,你知道吗,我和夫人为渐儿找了形形色色的女子,到最后没一个可行的……他只有十六岁啊。」 杜天弘双目死死盯着谢虞欢,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他的两手紧紧扣住她的双肩,拼命的晃着她。 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只是一味的宣洩心中的不满与悲痛。 060 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孟朝歌的视线掠过杜天弘扣住她双肩的手,黑眸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寒光。 谢虞欢也不挣扎,盯着他的眸子平静如水。 以前,若有人待她这样,她必定会出手,现在她不会,算是她欠了杜家的。 「谢虞欢,你想请罪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解决。杜家和谢家势不两立。」 杜天弘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想到孟朝歌也在,便松开了谢虞欢,想他一世英名,如今却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失了仪表。 谢虞欢垂眸,沉声道,「那敢问尚书,虞欢如何做这件事才能让两家人都得到一个交待?」 杜天弘冷笑着看她,眼神凌厉,带着寒光,「把谢虞渊交给我,请他在杜府待几日,否则……你们谢家都不会好过的。」 赤裸裸的威胁! 谢虞欢眼神蓦地一紧,她双眼微眯,手心不自觉的攥紧。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孟朝歌,缓缓道,「孟相,您可否迴避一下,让我与尚书单独谈谈?」 孟朝歌睇着她,脸上没有更多情绪,声音如往常一样清冷,「好。」 话落,孟朝歌抬步向外走去,杜天弘见状,心里有种不好的念头,隐约觉得有事会发生。 谢虞欢一个小丫头,虽少年成名,但终究不过是……小丫头。 他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大世面的人,谢虞欢和他斗还是嫩了点。 她此番支开孟朝歌,莫不是……要杀他? 不可能。 杜天弘很快排除了这个想法,他毕竟是朝中大臣,谢虞欢也不敢胡乱造次。 那…… 谢虞欢见孟朝歌走远,勾唇轻笑,虽然穿着小厮的衣裳,却也掩盖不了她清冷孤傲的气质,此时她的笑,倒是多了几分邪肆妩媚,杜天弘清楚的看到,她唇角的笑意逐渐变冷。 「尚书,虞欢也不想多说什么,我已经派我的人前往苍澜国找墨神医了,您放心,令公子,我谢虞欢就是拼了命也会让他安好如初。 这是我对您的承诺。 如若不然,我谢虞欢要杀要剐全屏您开口。」 杜天弘静默,北朝苍澜国大名鼎鼎的神医墨御行?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墨御行呢。 「不用你去找。我自会派人去找神医,若你想给我儿一个交代,那就把谢虞渊交给我。」 先将谢虞渊和那个下贱的风尘女子一同交给渐儿,任他处置,等到渐儿情绪好转,此时谢虞渊也许已是半死不活,这个时候再对谢家下手,定能重挫谢家。 孟朝歌那边…… 就是不知谢家出事,孟朝歌可会出手相助? 现在他与谢家都有意归属孟朝歌,这个时候若来个窝里斗,受益的就不光是上官家和侯府了,应还有朝中反孟朝歌的大臣。 谢虞欢忽然收敛起笑,冷冷开口,「尚书,渊儿是我的底线。」 渊儿也是谢家的命,将渊儿交给他,杜明渐和杜天弘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他一出事,谢家也就乱了套,这个时候,无论谁想打压谢家都是轻而易举。 「他是你的底线?那我儿就不是我的底线了吗?」 杜天弘讥笑。 谢虞欢沉默,垂眸思索着。 她本是来请罪的,也想过杜天弘不会原谅渊儿,她想着做出承诺让他暂时放过渊儿,没想到杜天弘态度这么强硬,还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杜天弘不知道的是,她谢虞欢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061 威胁,当年往事 杜天弘护子心切可以理解。 对于此事,她也心怀愧疚,毕竟杜明渐还是孩子。 有些事情她实在不想做的太过绝情。 「尚书大人,景元元年,皇上为太后『独子』,毫无意外,皇位就是他的,但其中的『隐情』尚书莫不是忘了吧?」 明明温和平淡的话语,现在却如同锋利的匕首透着寒光。 杜天弘脸色苍白,这件事……谢虞欢怎么知道的? 谢虞欢看见他变了脸色,勾唇轻笑,果然有效,然后继续道。 「当年靖王殿下无论谋略还是才情,都是皇位继承人的最佳人选,先帝有意传位于靖王,然而当年杜尚书和太后密谋先是陷害靖王与宫妃有染,后在先帝发怒将靖王贬出皇城时,买通杀手和靖王的亲信,置他于死地。 而且……」 谢虞欢盯紧杜天弘惨白的脸,故意顿了一下,片刻,又道,「先帝突然暴毙……尚书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吧。」 她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听在杜天弘耳朵里,却如同凌迟一般,心狠狠的一颤。 他嘴唇发白,不住的颤抖着,「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可能会知道的,这件事除了他和太后知道,其他人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当年他确实做了这些事,先祖皇帝在世时,谢家就风光无限,到了先帝登基,朝中仍然是谢家权力最大,他虽与谢家无大的交集和矛盾,可利益面前,人心都是会变的。 太后就是看出了他对权力的渴望,便私下与他密谋,想让段熙夜登上皇位,事成之后,给他想要的权力,居于谢家之上。 当时先帝钟意的是靖王殿下,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要想段熙夜登基称帝,首先除掉的就是靖王。 那时先帝宠幸的一名宫妃是上官叙费尽心思找的女子,备受宠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靖王也不过如此。 他和上官叙利用这一点故意让先帝看到靖王与受宠爱的宫妃苟且,果然不出所料,先帝震怒,将靖王赶出皇城。 但他们明白,先帝的怒火只是暂时的,靖王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他又找人买通杀手与靖王的亲信,斩草除根。 他故意放出消息,靖王染病辞世,先帝听闻,一病不起,整日靠药物维持,他又在先帝的汤药里下了毒。 谢虞欢说的没错,先帝暴毙,便是他所作所为。 都怪当年利慾薰心,轻信了上官叙的话,帮她做了那么多事,让段熙夜登基,她垂帘听政,给了上官家无尽的权,自己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 上官叙不仅没有给他想要的权力高位,居然反咬他一口,用这些事威胁他。 她说,「杜天弘,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哀家可不曾参与。」 他这才明白,他也只是上官叙手里的一颗棋子。 不过当年先帝身边的李公公无意得知了这一切,临死前在血书上写下他和上官叙的罪状,而那血书,是他用来威胁上官叙的一把利器,这也是这些年上官叙没有针对他的原因。 而那血书被他藏在…… 杜天弘瞠目大惊,眼睛死死瞪着淡然自若的谢虞欢。 昨日谢虞欢一天都等在门口,他也以为她就是来请罪的,却不想疏忽了这事。 「你……血书……」 杜天弘指着谢虞欢的手,不停的哆嗦颤抖。 谢虞欢轻笑,如同暗夜妖冶的罂粟,美却毒。 她的话就像刽子手一样,将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一点一滴的剥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062 你也不过是吹了枕边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杜天弘脸色煞白。 谢虞欢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慌乱苍白的脸,好似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杜天弘咬牙,谢虞欢这个贱女人,根本就不是来请罪的,是来威胁他不追究渐儿的事,让他放过谢家。 「呵,谢虞欢,你大可将这事公之于众,此事太后也参与其中,你此番与太后作对,你以为她会轻饶你?」 以他对上官叙的了解,不用他出手,上官叙就会暗中处死谢虞欢,毕竟当年的事朝中大臣还无人知道。 「还有……」 谢虞欢故作姿态,秀眉轻挑。 「尚书大人,三年前,永城发生大涝,朝廷大开国库拨款治水,尚书也跟着去了吧,一个大涝,竟引得国库空虚,这钱财……就是不知尚书敛了没? 这件事太后不曾参与吧。」 谢虞欢慢悠悠的从袖口掏出一个本子。 杜天弘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神色阴冷,眼底划过杀意。 谢虞欢继续道,「谋杀亲王,毒害先帝,私吞国库钱财,致使国库空虚……条条状状,皆是株连九族之罪。」 「你真的以为太后还会保你?当你有意趋附孟相时,你就只是太后手里的一颗废棋。 她自救还来不及,怎么会护你? 更何况,血书……我还不打算公之于众。」 杜天弘眼神黯然,的确,他现在对上官叙来说只是一颗废棋,他手里有上官叙的把柄,从他倒戈想依附孟朝歌时,上官叙就筹谋着除掉他。 若此时谢虞欢将他敛财这事上奏,孟朝歌也救不了他,上官叙必然欣喜…… 「谢虞欢……你想怎么做?」 谢虞欢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这是杜家的全部钱财的收入与支出,但三年前却凭空多了大量钱财。 杜天弘胸中涌着滔天的怒意。 忽然思及外面的孟朝歌,大骇,「你和孟朝歌是串通好的,我不见你,他就带你来见我,然后威胁我。是不是?」 谢虞欢轻笑,「尚书,太过聪明可是不好啊。」 就先委屈一下外面的丞相大人了。 他带她来见杜天弘,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杜天弘也算是孟朝歌的人,他似乎也笃定她能解决事情,而他也应该知道这些密事…… 谢虞欢想到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眸,皱眉。 她知道的这些事情,全是段熙夜偷偷告诉她的。 那孟朝歌是怎么知道的? 「谢虞欢,依孟朝歌狠辣无情的性子,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相助的,你不会是爬上了他的床勾引他,吹了枕边风吧。 哈哈,想不到谢郢的女儿竟如此下贱。」 杜天弘满脸都是对谢虞欢的鄙夷。 吹枕边风? 谢虞欢错愕,想来杜天弘是想着…… 呵。 她全然不顾他的鄙夷讥讽,哂笑一声,「尚书,虞欢也想孟相能给我一个吹枕边风的机会呢?」 「你……不知廉耻。」 「谢谢夸奖。」 「尚书,时间不早了,今日虞欢一时兴起,话说的太多了。您可好好掂量掂量,孰轻孰重。」 谢虞欢浅笑着,在杜天弘的怒视下又将册子收进袖子里。 063 她靠近他,吐气如兰…… 「尚书,我说过,令公子……我一定会治好他。我本无意说出这些尘封多年的往事,只是希望尚书在做事时慎重考虑,凡事以大局为重。毕竟您和家父盟友,算是孟相的左膀右臂。」 「我向您承诺,半年之内定能治好令公子,若有违背,谢虞欢任您处置。」 杜天弘双眼微眯,脑海里不停的思索斟酌着她的话。 谢虞欢手里有他的把柄,如果交出去,这些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后定会趁机斩草除根,到时候杜家七十多口人都会出事。 杜天弘暗暗咬牙,谢虞欢这个贱人。 难道就这样放过谢虞渊那小子了吗? 算了。 先以大局为重,让谢虞欢放松警惕,然后他再偷偷销毁证据。 不过……半年? 「一个月。谢虞欢,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治好我儿,否则……不管你有没有证据,不管我杜家会如何,我都不会放过谢虞渊和你们谢家。」 一个月是他的底线。 谢虞欢皱眉,一个月? 玄予已经前往苍澜国找墨御行了,只是找到他再将他带回来,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少了。 「尚书,一个月时间太少了,请您再给我多一点时间。」 谢虞欢眉心紧拢,淡淡开口。 「谢虞欢,我儿一刻都等不及了,你想让他这半年出门都抬不起头,被耻笑吗?如果是今天出事的是谢虞渊,你们谢家的心情会和我一样。」 杜天弘冷呵。 「三个月。请您给我三个月,我一定说到做到,否则,任您处置。」 「好,我就给你三个月。不过事先说好,谢虞欢,三月后,我儿若没痊癒,你和谢郢,还有谢虞渊就给我三跪九拜绕着皇城走一遍,你们谢家所有人终身在杜家为奴为婢,受尽折磨。」 杜天弘露出阴险的笑,此刻看起来格外骇人。 「只有我自己,不能牵涉到谢家其他人。」 谢虞欢冷冷道,杜天弘想藉机羞辱谢郢,她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毕竟现在决定权在她手上,她只是因着对杜明渐心怀愧疚,才会听杜天弘的,为他做出承诺。 杜天弘纵然做了那么多恶事,但他的孩子和家人是无辜的,即便他的儿子也做过少年们都会做的混事。 「不……」 杜天弘刚一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尚书,您要慎重啊,证据还在我这里。」 「……」 谢虞欢挥了挥手臂,轻轻一笑。 杜天弘气急,却又不能发火。 「好。我答应你。」 先依着她,等渐儿好了,再派杀手暗中刺杀她。 谢虞欢莞尔。 * 孟朝歌静坐在马车内,他一手举着书卷,一手随意的放在腿上。 听到某女轻快靠近的脚步,以及哼着轻快的小调,孟朝歌眼眸微抬。 这么快就好了?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倒是小看谢虞欢了。 「丞相大人~」 谢虞欢对着站在马车外等着的宗庭明媚一笑,然后不等孟朝歌发话就很自觉的掀开车帘进去了。 「太慢了,本相不喜欢等人。」 孟朝歌眼眸一直注视着书卷,没有看她。 谢虞欢撇撇嘴,迳自坐到丞相大人的身边。 「滚开。」 冷冷的嗓音,谢虞欢像是没听到一般。 孟朝歌蹙眉,黑瞳闪过寒光。 谢虞欢挑眉,眼波流转,妩媚动人,若是其他男子,又要被她魅惑,可偏偏面前这个……是不解风情的孟朝歌。 浅浅一笑,颠倒众生。 谢虞欢往他身边挪了挪,一如既往的凑近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丞相,谢谢你带我见尚书。」 孟朝歌眼眸一黯,该死! 064 这个丞相撩不动 孟朝歌凤眸微眯,声音不似之前的清冷,倒是低沉醇厚,「谢姑娘。」 谢虞欢故作娇羞,掩面低笑。 孟朝歌心里莫名的讶异,她这是…… 却听得她在他耳边轻轻道,「丞相大人,尚书说你帮我,是别有所求。」 孟朝歌讥笑出声,不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还是穿着小厮的衣裳,却依然掩不住她清冷独特的气质,她的嘴角还挂着让他觉得刺眼而又熟悉的笑,因为她笑得太假了,在他面前,她似乎永远都那样笑。 虚假却又颠倒众生的笑,确实迷惑了不少人,那晚不自主的吻她,怕是也被她蛊惑了。 「本相别有所求?真是可笑,不知谢姑娘身上有什么值得本相去『求』?」 他挑眉反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谢虞欢不甘示弱,继续开口。 当孟朝歌听清她的话时,挺拔高大的身躯顿时僵硬,凤眸里的戏嚯转瞬即逝。 「丞相,有人说,是因为我吹了枕边风,您才帮我的。真的是这样吗?」 说着,谢虞欢配合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孟朝歌微微失神。 谢虞欢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 孟朝歌扑捉到了她眼里促狭,看她现在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被某人调戏了,孟朝歌脸黑的如炭一样。 「滚下去。」 薄唇轻启,他凉薄的眼神扫过她,带着丝丝寒意。 这该死的女人,就不该给她好脸色,否则都认不清自己的脸了。 不过他现在真是怀疑,就谢虞欢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在疆场上号令四方,是怎么平番乱的。 「丞相……今日坐怀不乱,真是让虞欢刮目相看,毕竟虞欢可是见过那晚孟浪的丞相。」 「谢姑娘,本相建议你去一趟清风楼,想要男人,就先看看自己有什么资本。 欲擒故纵,本相可不感兴趣。」 孟朝歌淡淡回道,愈发幽深的眸色归于平静。 谢虞欢堪堪的瞥了他一眼,扁了一下嘴,他居然还……那样说她。 在他心里,她谢虞欢就那样不堪吗? 「停车。」 谢虞欢对着车外大喊一声,驾着马车的宗庭失了神,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宗庭勐拉缰绳,扭头大声道,「谢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谢虞欢狠狠瞪着孟朝歌,然后别开脸,像是赌气般,冷冷道,「你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辆马车能发生什么事?」 宗庭嘴角抽搐,他想了想,孤男寡女……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人火热纠缠的画面。 孟朝歌眼角轻颤,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 谢虞欢冷哼,掀开车帘,「我要下车。」 宗庭见她冷着一张脸,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自家主子倒是正襟危坐,惬意的闭上了眼。 「我要下车。」 谢虞欢有些不耐烦了。 「谢姑娘……」 宗庭纠结着开口,想询问她究竟怎么了。 「让她滚。」 孟朝歌语气平淡,并无其他情绪,只是有些烦扰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谢虞欢气急败坏,不过……又对着宗庭妩媚一笑,声音如黄莺一样婉转动听,「我忽然想到昨日站的时候长了些,腿有些疼,你能扶我下去吗?」 宗庭默默咽下口水,他该怎么答? 宗庭向孟朝歌投去求救的眼神。 「滚。」 孟朝歌觉得头疼,倒是没见过像谢虞欢这样在他面前胆大妄为,不知好歹,欲擒故纵的女人。 谢虞欢静静的看着他,过了许久,就在孟朝歌以为她不在的时候,她道,「丞相,虞欢告退,抱歉,因着谢杜两家的事,让您为难了。」 多么客套疏远的语气,孟朝歌腹诽,为什么听着还是这么火大? 065 云舒其人 杜天弘推门而进,却问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不由得蹙眉。 他往地上一看,忍住那种噁心想吐的冲动,遍地鲜血,顺着艷红的血望去,杜天弘大骇,不由得别开脸。 「渐儿~」 床边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女子瞪大眼睛,双眸里尽是惊恐与害怕,嘴角溢出鲜血,原本白皙的酮体此时布满了鞭痕与青紫淤痕。 身边放着半燃的蜡烛…… 而她下体,鲜血淋漓…… 杜天弘心悸,他想到了「死不瞑目」。他别开脸,不再看这残酷噁心的景象。 「爹,你怎么来了?」 杜明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将门窗也封禁了,不想别人去打扰他,他接受不了别人的嘲笑议论。 他是杜府的独子,生来就众星捧月,现在谢虞渊将他害成这副鬼样子,他连男人最基本的资本都没有了。 「渐儿,她……死了。」 杜天弘忽然觉得面前的儿子很陌生,让他很害怕。 「爹,不过是一个贱人罢了,玩死就玩死了。」 杜明渐嘴角扬起残忍嗜血的笑,冷冷道。 他的脸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爹,你来做什么?」 他抖了抖衣摆,斜躺在床榻上,用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开口。 杜天弘轻嘆,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道,「渐儿,这三个月爹是不会动谢虞渊的,你也别动他。 谢虞渊的姐姐谢虞欢会派人去找神医,她说会在三个月内治好你。如果治不好,三月后,任我处置。」 杜明渐「腾」的起身,瞪着先他,「那谢虞渊呢?」 「谢虞欢不让我动他!」 「不。爹,我要他和那个贱人生不如死。」 杜明渐表情狰狞,眼底划过嗜血的光芒,谢虞渊想安然无恙? 做梦! 「渐儿,这件事你听爹的,你先不要伤害谢虞渊,三月之后,你若痊癒,我自有定夺。」 杜天弘皱眉,然后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淡淡道,「找人把尸体清理掉,别让人看到,不然就真的完了。」 杜明渐神色愈发阴冷,握紧的书「咯吱咯吱」的发出声响。 谢虞渊,蓝静绯,哼,走着瞧,以为找谢虞欢出面就没事了吗? * 谢虞欢回到谢府时,谢晴云和翠隽都等在门口,见她回来,都面露笑意。 谢晴云见她穿着小厮的衣服,惊得合不拢嘴,「二姐,你怎么穿……」 谢虞欢笑着拉过她的手,「进去吧,一言难尽,不过好在事情暂时解决了。」 翠隽松了一口气,她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早上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府里,小姐却不在身边,她都要急死了,听到大少爷说孟朝歌带走了小姐,她更不放心,毕竟上次她的手伤就是孟朝歌做的。 像孟朝歌那样薄情的人,她怕谢虞欢对他的执念太深,最后自己遍体鳞伤。 「翠隽,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去吧。」 谢虞欢扬眉。 「哦。」 翠隽快步跟了上去,走到她身边。 谢虞欢换过衣裳,梳洗完毕便便赶去谢郢的书房。 推门而进,便见谢郢弓着身子在案桌前画丹青,他细细的勾勒着,眼里是诉不完的深情缱绻。 谢虞欢走近一看,那丹青里的女子眉眼温和,脸若白玉,颜若朝华,风姿绰约,她亭亭玉立,有种说不出的恬静美好,她容貌与谢虞欢无二。 云舒,女子的名字与其相貌一样温婉。 她轻嘆,这么多年了,爹爹还是放不下娘亲,为了娘亲,不愿意进宫,每日将自己关在书房画丹青,也只有孟朝歌能请的动他。 066 隐秘的身份 谢郢落笔,眸子里时说不出的忧郁悲伤。 云舒。 「爹。」 谢郢回神,背过身悄悄抹了一把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欢儿,事情怎么样了?杜天弘有没有为难你?」 谢虞欢摇头,淡淡道,「我昨日等了一日,他都不肯见我,今晨,丞相却到了杜府,给了我一套小厮的衣裳,让我扮作随从,带我见了杜尚书。」 谢郢怔住,丞相带她见了杜天弘? 孟朝歌明知道杜天弘有意臣服于他,现在渊儿伤了他的宝贝儿子,杜家与谢家必不会和气相处,他这般做法,无意会让杜天弘有二心。 他……不为大局着想吗? 谢郢长嘆一声,他谢家的错,居然让孟朝歌出面。 谢虞欢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爹,你勿要自责,丞相那样聪颖有谋略远见的人,定不会做无把握之事。他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是孟朝歌,她会弃车保帅。 杜天弘其人,随时会倒戈相向,不得全信。 「嗯。那就好,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谢郢悠悠的收起丹青,小心翼翼的放在盒子里,眼底是藏不住的柔情缱绻。 谢虞欢轻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嗯……杜小公子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一辈子不能就这样完了,苍澜国墨御行医术了得,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杜天弘答应我,只要能治好小公子,就不再与我们计较。」 谢郢疑惑的望向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迟疑开口,「欢儿,我与杜天弘虽无深交,但我也知道他的为人,杜明渐是他的独苗,出了这事,他更不会这么好说话,你……是不是有了他什么把柄或者答应他什么事情了?」 谢虞欢沉默不语,神色自若。 谢郢知道他猜对了,他太了解他的女儿了,她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她要做的事,从来都是在她预料之内。 「嗯。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爹,你不用担心。」 谢虞欢靠近他,像小时候那样亲昵的抱着他健壮的手臂,想叉开话题。 不过是真的凑效了,谢郢忽然有一种岁月荏苒的感觉,他眼眸微湿。 这些年他把欢儿当做男儿养,将她丢进军营,拼命的训练她,把将军一职给她,让她吃了不少苦。 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外面外面玩闹时,欢儿就在书房练字,看书或者在院子里练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大概是从云舒离世后吧,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宠谢虞欢,不捨得打,不捨得骂,可为了让欢儿继承他的「大业」,她在军营里训练时受的伤从来都是最多的。 欢儿比别人家的小孩子要懂事,云舒还在世的时候她还会抱着他撒娇,无忧无虑的,云舒走后她就像小大人一样照顾所有人。 天知道那日他挥鞭打她,他的心有多痛。 现在她又抱着他的手臂,让他……老泪纵横啊。 「欢儿……」 「爹,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谢虞欢松开他,目光坚定,正色道,「孟朝歌的身份。」 谢郢虎躯顿时僵住了,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即便是他的女儿。 孟朝歌的身份……不能说,他的身份一旦曝光,那牵扯的事就太多了,那鲜血淋漓的往事如深渊一般可怕。 067 非富即贵……怕只能是「贵」了 他在承儿面前也不曾提及孟朝歌的身份,即使他不说,就凭他对孟朝歌的尊敬态度,承儿也该猜的到。 更何况,他告诉过承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谢家都要效忠于孟朝歌。 「爹,告诉我,我有权知道。」 谢虞欢自然没有放过谢郢眼里的慌张与沉重,她对孟朝歌的身份一直也很好奇,他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占据了她的心房。 他出现的毫无徵兆,也让她措手不及。 对他,他是她想要的男人,她想要了解他的过去。 谢郢用手捂着嘴轻咳两声,避开谢虞欢炙热犀利的目光,「欢儿,他只是爹爹以前好友的儿子。」 谢虞欢轻哼,勾着唇角,露出不屑的目光,「爹,你以为我像渊儿晴云,岚姨一样好煳弄吗?」 谢郢哂笑两声,静默着,他确实不用忽悠她,有的事不用他说她就会知道,扶额继续听她分析。 「爹,以你的性子,怎么甘心会屈服一个后辈。对,众所周知,当年孟朝歌像谜一般的突然出现在皇城,轻而易举的通过科考,殿试,不过半年,便位居丞相,他确实很有才谋,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可是,爹,你对他,言听计从,不提他官衔比你高,单凭他是你好友的孩子,他也该尊称你一声『伯父』。 谢家世代只效忠于皇上和朝廷,从无例外,如今孟朝歌的出现,竟让爹爹你……破例。 那他的身份定不简单,非富即贵。要说『富』,爹爹你从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普天之下最富有的莫过于第一公子宁呈凤,你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更不要说丞相了。 那么他的身份就是『贵』了,最贵不过……」 皇室。 谢虞欢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来,这些都是她的猜测。 谢郢眯眼,虽面无表情,眼里却是由衷的赞赏,果然是他的亲女儿。 「欢儿,你心如明镜,爹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只是丞相这事……你万万不可再提。这件事,爹不想把你扯进来。」 因为太深太黑暗了。 谢虞欢眼波微动,眼里似有说不出的情绪,她垂眸苦笑,不想将她扯进来? 不可能了,从她意识到自己对孟朝歌的感情时,猜出孟朝歌身份时,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即使前方狼虎阻行,她也要和他一起。 「欢儿,爹现在只想帮你找个好婆家,把你嫁出去,远离政治斗争,无忧无虑的。 说实话,我虽然不看好罗嘉礼那小子,但他对你却是真心实意的。他也向我保证过,你要是嫁给他,他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只可惜……」 「只可惜,我不喜欢他。」 谢虞欢长嘆一口气,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 她看看谢郢装着丹青的檀木盒子,深有感触,继续道,「你与我娘亲是两情相悦,哪怕我娘走后那么多年,你也爱她如初。见过你们之间的情谊,我又怎么会随意交付自己的感情给我不喜欢的人?」 我也想,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爹对娘亲的执念太深了,若非娘去世前万般嘱託他,让他照顾好云岚,一定要娶她,相必爹到死都不愿续弦了。 爹为了娘亲,娶了岚姨,为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喝下了绝子汤。 她和父亲太像了,尤其是在感情上。 068 清风楼 谢虞欢晚上用膳没有和谢郢云岚一起,而是叫上了谢晴云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 而谢虞渊,晚膳时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睁着无辜的大眼,蹲在谢虞欢脚边。 「姐,事情怎么样了?」 谢虞渊扁了扁嘴,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样子可爱极了。 谢虞欢撇撇嘴,伸出纤细的手指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蛋,却惹得他直叫。 「姐,疼。」 「你在我面前怎么又神气了?」 谢虞欢挑眉。 谢虞渊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尘,绕到谢虞欢的身后,忽然手臂环住她的脖颈,将头靠在她的背上,撒娇道,「那是因为我英明神武的姐姐把事情解决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了,我自然不用担心了。」 他亲昵般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颈,引得谢晴云与她纷纷失笑。 谢虞欢哼唧一笑,将手伸向背后,轻拍他的脑袋,道,「说吧,又有什么事了?」 「知渊儿者莫过于姐姐。」 谢虞渊嘿嘿一笑,松开她,坐在她身边,用一种近乎渴望的眼神看着她,「姐姐,我这几日都没见绯绯了,我想去找绯绯,她知道我打伤杜明渐了,肯定很担心。可是爹……不让我去,我也没银两。」 谢虞欢斜睨着他,轻哼。 「绯绯?渊儿,是你的那个小心上人,清风楼的蓝静绯?」 谢晴云惊唿,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立马捂住了嘴。 谢虞渊点点头。 「三姐,你也知道清风楼吗?」 谢虞渊反问到。 「嗯,听说过,清风楼不就是……像你……呃,男人们寻欢作乐,花天酒地的地方。 我总能听到一些夫人们聊自己的丈夫去清风楼。清风楼还有男倌。」 说完,谢晴云小脸微红。 能去清风楼的人,非富即贵。 好听点是清风楼,说白了就是「销金窟」。 「然后呢,你想我怎么做?」 谢虞欢轻笑出声。 「姐,你借我点银两呗,绯绯是花魁,想要见到她就得花好银子。」 谢虞渊撇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谢虞欢双眼微眯,沉思片刻,也许是应该去清风楼看看。 许伶。 谢虞欢脑海里闪过那女子妩媚低笑,风情万种的模样。 还有她要对许伶出手时,许伶的出言制止,许伶武功与她不相上下,不,准确的说,许伶武功在她之上。 一个青楼女子武功在小谢将军之上?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而且,以她的直觉来看,许伶应该是……杀手。 「渊儿,你知道清风楼的许伶姑娘吗?」 谢虞渊惊讶不已,「姐,许伶是清风楼的前花魁兼二东家。 你怎么知道她的?」 谢虞欢拧眉,多情缱绻的桃花眼里是无尽的愁。 许伶,杀手,清风楼,二东家…… 而且,还有一个故人。 * 当皇城其它地方都处于一片寂静的时候,某个地方却仍然歌舞昇平,纸醉金迷。 其繁华景象堪比皇宫。 门口的女子们热情的招唿着,她们穿着薄如蝉翼般的衣裙,肌肤若隐若现,令往来的男子红了眼,也让身边的妻子露出幽怨嫉恨的眼神。 谢虞欢与谢晴云均着一袭男装,手拿摺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身后,谢虞渊紧紧跟着,三人偏生的俊俏,惹得门口招待的女子心神荡漾。 门口都是有眼色的姑娘,谢虞渊她们认识,谢将军的么子。 另外两名男子身上的衣裳也是极好的布料,再者,就凭他们卓尔不凡的气质,就知道他们来头不小。 几个姑娘蜂拥而上,上前围住谢虞欢和谢晴云,娇笑风情,搔首弄姿,「公子,进去坐坐吧。」 浓郁呛鼻的脂粉味,令谢虞欢皱眉,她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被那些个女子拽着的手。 谢晴云惊慌失措的揪紧谢虞欢的衣袖,「二姐。」 「退下。」谢虞欢冷冷开口。 「姐妹们,你们不要拽着我……表哥。」 谢虞渊笑着上前。 「谢小公子,你的这两个表哥长得可真俊。」 069 再相见 谢虞渊得意的仰着下巴,神色骄傲,「那是。」 皇城三美,我们谢家占了俩呢。 「哥哥们,我们今去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他家绯绯了。 「嗯。」 谢虞欢与女子们保持距离,抬步进去。 甫一进去,谢虞欢就听到男人们尖叫猥琐的声音。 「许伶。」 「许伶。」 她抬眼望去,中间的圆台上铺满了鲜艷夺目的玫瑰花,女子戴着白色的面纱,只看到她柳眉弯弯,媚眼上扬,风情万种,她身着淡紫色的流苏裙,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显现出来。 女子光裸着玉足,脚腕出带着铃铛。 厅内琴瑟和鸣,女子随着乐声旋转,脚腕的银铃发出零零响响的清脆声,在这暧昧的夜色里,格外的动人。 「二姐,天下男人都一般模样。」 谢晴云拽了拽谢虞欢的袖子,低声道,示意她看看周围男子饥渴炙热的眼神。 谢虞欢轻笑不语,她看着身边的一位姑娘,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递到她手里,「姑娘,帮在下找间厢房。」 然后又掏出一锭金子递给她,「渊儿想见见蓝姑娘,让他去吧。」 女子手下金子和碎银,接连点头,「那二位公子随我来。谢小少爷,您去吧,静绯在房中等您。」 谢虞渊喜出望外,「哥,我去了。」 谢虞欢见他跑的飞快进了二楼转角,无奈嘆气,拉着谢晴云跟着那女子也慢悠悠的上了二楼。 二楼转角,谢虞欢扭头又往圆台上看了一眼,不想却与许伶四目相对,许伶朝她挑眉,魅惑一笑。 谢虞欢眸色渐深,看来许伶早就看到她了。 「公子,您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替您叫几个姑娘,我们这的姑娘,活儿都很好,包您满意。」 「……」 谢晴云心里一阵恶寒,她看向谢虞欢,却见她若有所思。 半晌,却听她道,「不用叫姑娘,把你们这最贵最干净的小倌叫过来。」 谢晴云张大嘴巴,「你……这……小倌?」 那可是男人啊! 她们现在穿的是男装,就不怕别人说她们是断袖吗? 「小倌?」 那女子也被吓到了,虽然清风楼里也有小倌,可来这里的男子无一不是来找女子的。 现在这么英朗俊逸的公子居然喜好龙阳。 女子看向她们的目光不禁带了些鄙夷和愤懑。 「好的,公子您稍等。」 见女子退下,谢晴云不解的看着她,「二姐,为什么我们要叫小倌?」 谢虞欢淡淡一瞥,「我们是女子。」 「可我们现在穿的是男装。你这样,会让人家说我们是断袖的。」 「穿男装是为了方便,怕别人认出我们,谢家的小姐逛青楼传出去不好。叫小倌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女子,我不能忍受一群衣不蔽体的姑娘在我面前搔首弄姿。」 「……」 谢晴云吐了一口气,认命的坐在椅子上。 谢虞欢四处打量着,她总觉得清风楼不对劲。 她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晴云,许伶是清风楼的二东家,那你知道清风楼的东家是谁吗?」 听说这个东家可是很神秘。 谢晴云摇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知道,应该没有人见过。」 谢虞欢静默不语,这个清风楼让她觉得诡异。 那个许伶来歷不明,还有那个神秘的东家…… 070 刁蛮郡主 「谢虞承,你也真是够了,点我这里最贵的菜,找我们最漂亮的姑娘,关键是赊帐……这一点我就很不服气!你每次一来,我就赔了很多。」 红衣男子的尖叫声夹杂着不满和鄙,目光死死扣在谢虞承和身边的环肥燕瘦上。 谢虞承不去理会某人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样子,对着身边的女子轻挑的笑了笑,和平时的正直儒雅完全不同,一副风流俏公子的模样,身边的一个穿淡黄色长裙的女子娇羞的替他斟满酒。 「大人。」 女子谄媚一笑,一双玉手端起两盏杯盏,向他凑近,「大人,汐汐敬您一杯。」 「大人,不如来个交杯酒吧。」 周遭女子起闹着,调笑着看向他们。 「谢虞承,就是,不然和我们的小汐汐来个交杯酒,然后本公子做个和事佬,直接送你们入洞房?」 红衣男子邪肆的笑着,他那双狐狸眼里泛着不怀好意的笑。 谢虞承冷呵,睨着这个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妖孽,「滚吧。」 「大人,给汐汐一个面子。」 汐汐媚笑。 「大人,您怕不是不敢吧?不会是怕郡主生气?」身边除了那个叫汐汐的女子都调侃他。 谢虞承听见「郡主」两个字,怔了一下,却很快掩饰过去,轻笑,「怎么会呢?」 说着,他一手接过汐汐递过来的杯盏,接着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食指在汐汐美丽的脸颊摩擦,食指顺着额头缓缓向下。 「汐汐。」 谢虞承喑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魅惑,眸子里夹杂着异样的情绪。 汐汐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游移,忽觉情动,忍不住的轻喃,「大人。」 「让我进去,你们给我滚开。」 从外面传来的女子怒斥娇喝的声音,令谢虞承微微失神。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我,不要命了?信不信我让我父王抄了你们这清风楼。」 呵,多么蛮横骄傲的语气。 谢虞承嘴角的笑意更冷。 「砰」。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众人停下手里的东西,都纷纷望向「罪魁祸首」。 「谢虞承,你给我滚出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面前「来势汹汹」的小姑娘竟是安王爷的独生女段灵溪,皇城里的刁蛮郡主。 蛮横无理,刁钻跋扈,是别人印象里的段灵溪,也是谢虞承印象中的段灵溪。 「楚楚,我拦不住郡主。」 正是刚刚招唿谢虞欢的女子,凝蕊。 她为难的看向房中的红衣男子。 「哟,这不是小郡主吗?您可是金枝玉叶,怎么能来我们『清风楼』这种烟花之地,您以前不是最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吗?」 段灵溪看向房中唯一一个招摇夺目的红衣男子,皱着秀眉,冷冷开口,「你是谁?」 「我可是……」 「哈哈,美酒再美,也比不过我面前的美人儿。」 谢虞承大笑,指腹在汐汐的唇上来回摩擦。 「谢虞承。」 段灵溪怒瞪着亲昵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当她看到谢虞承的动作时,攥紧了手心,咬着牙,「谢虞承,你和这种下贱的女人在一起是想羞辱我吗?」 谢虞承斜睨她一眼,「郡主这话是不是说的严重了?」 他冷笑,将身子往前倾,凑近汐汐。 段灵溪死死盯着谢虞承和那个女子,他们居然……亲上了。 「谢虞承,你们这对姦夫**!」 「郡主,说话要注意点,嘴巴这么坏,小心真的嫁不出去。」 荆楚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挂着戏嚯的笑。 071 最贵的小倌 段灵溪冷哼,「你算什么东西?」 段灵溪现在原地,静静的望着那两人,「谢虞承。」 谢虞承黑眸幽深,他没有开口,离他最近的汐汐却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明情绪。 「我问你,今日在宫中,你为何不向我父王求亲?」 谢虞承松开汐汐,轻蔑一笑,揽住汐汐的肩,将她的侧脸扣在前胸。 「郡主何出此言?」 段灵溪咬紧下唇,脸色苍白,眼眸氤氲起水雾,明亮的杏眼直勾勾盯着他,带着几分委屈。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谢虞承背在身后的五指勐地收紧。 两人僵着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凝蕊悄悄移至荆楚身边,低声道,「楚楚。」 荆楚似笑非笑的望向她,语气轻挑,「美人儿,有事?」 凝蕊压低声音,「刚刚来了个公子,跟着谢小少爷一起来的。不过他没点姑娘……而是……」 凝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点名要清风楼最贵的……小倌。也就是……你。」 「哦?」 荆楚眯眼。 来清风楼点小倌的人很少,只有那些达官贵人里喜欢**的会来找小倌。 即便是达官贵人,也没人敢点最贵的小倌,因为清风楼最贵的小倌就是他。 前些年,指名要他的人还有很多,不过都死了…… 今日来的人,倒是有趣的紧,他不怕死吗,是来挑衅的? 荆楚勾唇,眼眸却泛着冷光,「这人倒是有趣的紧,把他带到我房里,我处理一下眼前的事,稍后便去。」 凝蕊应声退下。 「谢虞承,你……看着我的眼,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段灵溪沉声,她这次不会再冲动了,以前在别的「秦楼楚馆」见他左拥右抱,她会冲上去拽开那些女人,会像疯了一样打她们,逼她们离开谢虞承。 可是现在她不会了,她现在只想要谢虞承的一句话。 * 同时。 凝蕊已经来到了谢虞欢所在的屋子里。 谢虞欢见她只身而来,道,「嗯?人呢?」 凝蕊看了他们一眼,低眉小声道,「公子,请您随我走一趟,我带您去楚楚房里。」 「什么小倌这么大架子,还要僱主去找他。」 谢晴云小声嘀咕着,不满的皱了皱眉。 「楚楚?」 倒是个……好名字。 谢虞欢轻笑,她对这个小倌可是很感兴趣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故人。 「二哥,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谢晴云咧嘴一笑,示意她们快走。 「嗯。」 谢虞欢点头,看向凝蕊,「走吧。」 凝蕊默默看向谢虞欢,心里一阵惋惜,这么俊俏的公子居然是断袖……更何况,以楚楚的手段,也不知道这位公子能不能活过今晚…… * 二楼的另一间厢房。 檀香四溢,烟雾缭绕,似梦似幻。 「主子。」 许伶衣袂蹁跹,脚腕处的银铃零零作响,她单膝下跪,眼眸望向屏风后榻上的人影。 「何事?」 孟朝歌没有睁眼,淡淡开口。 许伶迟疑着,她该怎么说谢姑娘来了。 「谢……谢二姑娘来了,随谢小公子一同来的。」 孟朝歌「咻」的睁开幽深如潭的眼眸,眯起双眼,声音冷清,「她来做什么?」 这个女人在马车上和他闹了脾气,让他半途丢下她,知道他在这里,她来做甚? 欲擒故纵。 孟朝歌想到了这四个字,眸子渐冷。 「谢小公子是来找静绯那丫头的。谢姑娘……」 许伶低下头,该怎么说呢?说谢姑娘是来找小倌的,然后找了楚楚…… 「怎么不说了?」 孟朝歌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072 从未动心 许伶眼珠四处乱窜,犹豫着怎么说。 正在纠结的时候,却听到隔壁门前传来凝蕊的声音,许伶大惊,望向榻上的人。 「公子,您先进去等着,楚楚很快就过来了。」 凝蕊的声音愈发清晰,那人声音听在许伶耳中却含煳不清。 「主子,谢姑娘……她……」 许伶不安的开口,她还不清楚主子对谢二姑娘的情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谢晴云,亦即谢二姑娘的妹妹,是丞相夫人的不二人选。 她虽不懂情爱一事,但他看得出来,这主子待谢二姑娘并非无情。 那主子这是要……兼收二女? 一个正室,一个平妻? 孟朝歌嗓音平静温凉,「她与我无关,她的事不用再禀报我了。」 谢虞欢想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许伶缓缓起身,见礼道,「主子,小郡主来了,谢公子他点了美人,被小郡主瞧见了。」 孟朝歌面色不改,面容依旧清冷。 许久,他眉心紧拢,显得有些许不耐烦与烦躁,他抬起如白玉般无暇的手,拇指与食指夹着眉心,来回捻捏。 段灵溪。 片刻,他长嘆一声,眉心舒缓开来,朝着许伶摆摆手,「无妨。她与谢虞承的事你们勿要掺和,之前也闹过。」 段灵溪是安王独女,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倒是和杜天弘家那小子一样,都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嚣张跋扈的厉害,那丫头今日来清风楼,不过是因为今日在宫中上官叙替他侄儿上官允求亲。 谢虞承不动于衷,她恼了罢。 「是。」 许伶应声,转身退向门口,在门口踱步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主子还不知道谢姑娘点了楚楚,若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兴许待会儿会有一场好戏呢。 她站在门口望向楚楚房间紧闭的门,笑意渐浓。 * 「谢虞承,从小我就跟在你身后,你总说讨厌我,嫌弃我,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在我染上风寒的时候不分日夜的照顾我,为什么在我孤单难过的时候陪着我。你说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段灵溪瞪大湿润的美眸,她的声嘶力竭令她心颤。 和谢虞承认识这么多年,她总在他耳边说的话是「我喜欢你」,「你是我一个人的」之类,像这样面对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是没有过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非他不嫁,他对她那么好,让她觉得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今日在宫中,上官叙要给她赐婚,他却无动于衷,还对着她父王道了一声「恭喜」。 「你是郡主,对你好不对吗?而且,我谢虞承从来没说过喜欢你,也从不曾为你心动过,一直都是你跟在我身后说喜欢我……」 呵。 段灵溪身子一晃,眸中水雾氤氲,眼前一片模煳。 她冷笑,多么可笑却又残忍如利剑的话啊。 「谢虞承,既然你不喜欢我,好,如你所愿,我嫁,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段灵溪强忍着泪,骄傲的仰头转身,踏出房门,在谢虞承看不到的地方掩面跑开。 谢虞承望向她之前站的地方,那里空荡荡的,失了神。 荆楚唏嘘不已,「喂,你不去追吗?」 谢虞承扯出一抹假笑,拦着汐汐的手蓦地一紧,「跟我有什么关系?」 荆楚耸肩,无奈的看着他。 蠢蛋。 你早晚要后悔。 073 奴家还会伺候……死人 荆楚双眼微眯,嬉笑着开口,「你自己看着办。本公子还有事,先不跟你聊了。」 他得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大人物」敢点他这个「最贵的小倌」。 * 荆楚推门而入,印如眼帘的是白衣公子,温润如玉,细细品茶的模样。 荆楚抱着手臂,靠在门栏处,眯着眼,打量那人。 瞧见那人异常白皙的脸颊,她精緻的五官让荆楚皱眉,脑海里的一些碎片在慢慢聚拢。 见他端着茶盏,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气质,可见他有极高的修养。 顺着脸颊向下,向下……一直到他白皙的脖颈间。 荆楚皱眉,环着的手蓦地收紧,他……他没有喉结。 这是个……女子! 有了这样的想法,荆楚觉得自己对他,哦不,是她,愈发的感兴趣了。 「你想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谢虞欢掀开杯盖,里面飘出热气,她低头轻轻吹气,然后抿了一小口。 「最贵的小倌?你的样貌倒是配得上最贵这俩个字。」 谢虞欢放下茶盏,抬头对上荆楚笑吟吟的脸,瞥见他那惹眼的红衣时,唇角微微上扬。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喜好红衣。 「公子,能得到您的夸赞,是楚楚的福气。」 荆楚忽而又露出如女子一般「娇羞」的模样。 谢虞欢嘴角微颤,这人还是老样子。 「你叫楚楚?楚楚……动人?」 谢虞欢无奈轻笑,细细打量着他,火红色的长衣,浓密的墨发慵懒的耷拉在身后,只用一条红绫绑着,他的狐狸眼里泛着精光,看他笑得那么邪肆,谢虞欢不禁感嘆,荆楚这妖孽生的真是招摇。 不过看他的反应,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荆楚慢慢走近她,将她的模样看的更仔细了。 唔,是个美人儿。 「是的,楚楚是奴家娘亲起的名字,公子是否觉得太好听了些?」 荆楚眨巴着眼,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真与他的名字相配。 谢虞欢眼角不断的抽搐,心里一阵恶寒。 他娘没把他生成女儿是有多后悔。 谢虞欢在他「死死」注视下,点点头回应他。 她又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道,「嗯……你是这里最贵的小倌,那你会什么?」 荆楚挑眉,对上她漂亮的眸子,嘴角忽然勾起,戏嚯道,「奴家会的可多了。会暖床,会吃饭,会享受,还会……」 谢虞欢见他认真的掰着指头,不由得觉得好笑,「楚楚,你会伺候男人吗?」 荆楚闻言,勾唇邪魅一笑,又凑近她一些,将手支在她所坐的位置后的桌子上,将他包围在她的臂弯之内,性感的薄唇缓缓吐出,「奴家不会伺候男人,但是奴家会伺候……女人。」 谢虞欢秀眉轻挑,见他目光灼热,脑子一片清晰,恍然大悟。 荆楚已经看出她是女子了,女子与男子外貌本就不同,不论再怎么包装,有的东西也改不了。 不过荆楚居然还没认出她。 「哦?只会伺候女人?这就能让你成为清风楼最贵的小倌了?」 谢虞欢一脸不屑,语气尽带讽刺。 荆楚不怒反笑,抬手想去挑她的下巴,谢虞欢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荆楚眯眼微笑,嘴角划过嗜血残忍的弧度。 「奴家不光会伺候女人,还会伺候……死人。」 074 原来是故人 还会伺候……死人。 荆楚见她面无表情,像是有预料一般,他心里诧异万分,她……然后继续道,「敢来清风楼点我这个最贵的小倌的人多的数不过来,可是你知道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谢虞欢不语,只是默默的盯紧他的眼。 荆楚见她依旧没反应,面上虽挂着笑,心里却不由得一阵恼火,低低咒骂起来。 他目光凌厉,一改戏嚯慵懒的神情,像是故意威胁她一般,冷声道,「只要有人敢点我,就该做好死的准备。 无论男女,我从不手下留情。 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被我玩死的。这世上死法有千百种,我都会在他们身上一一实施。 哦,让一个点我的人,他是怎么死的,让我想想……」 荆楚作势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谢虞欢,嘴角漫不经心的上扬。 谢虞欢眸色渐沉,她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紧紧锁在他身上。 荆楚……还是和以前一样,有那么残忍的嗜好。 她相信他说的那些话,世上有千百种死法,他会在点他的人身上一一实行。 这种变态嗜血的癖好…… 「哎呀,我想起来了,上一个人是个女人,她是欲仙欲死的。」 说完,荆楚暧昧的看着谢虞欢。 谢虞欢唇角僵住,她倒是没想过荆楚会这样说,他真是没有正经的时候。 「你不叫楚楚,你本名荆楚,你也不是北朝人,你是南朝人。南朝东陵国七皇子离镜楚深得帝心,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而东陵国太子离允恆……最后七皇子隐姓埋名逃到北朝,先是在苍澜国培养自己的势力……」 谢虞欢顿住,勾唇浅笑,笑吟吟的看着他,对上他满含怒火的眼眸。 他眼神阴鸷,闪过杀意,右掌暗暗催动内力。 他还不清楚面前这个笑得肆意的女子,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内力,现在他只用了三成功力,寻常人受他一掌便立即身亡,只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荆楚声音冷厉,盯紧她的眼,「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那些事情,这天底下也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孟朝歌,一个是墨御行,还有一个……是六年前在苍澜国遇到的一个少年。 孟朝歌和墨御行救了流落异乡的他,自然也知道他的事情和身份,那少年……是他亲口告诉他的。 这些年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也许他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谢虞欢却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她…… 「你是离允恆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就留不得了。 谢虞欢嗤笑着撇撇嘴,神情慵懒,漫不经心道,「是或不是,重要吗?」 荆楚退后一步,漠然看着她,「如果不是的话,我会让你死的漂亮一点,才不辜负你这么美的脸。如果是的话,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谢虞欢将胳膊肘放在桌子上,细白的手托着下巴,神情那么自然,显然,荆楚的威胁对她不管用。 「荆楚,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六年前分别时,某人可是发誓永远不会忘了我。」 谢虞欢悠闲自得的开口,那明明平静如水的声音,听在荆楚耳里,却令他心里波澜万千。 他发力的掌心蓦地摊开。 075 捉「奸」要成双 「你……你是……」 谢虞欢弯了弯唇。 「没错,是我。」 荆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年了,他以为那个少年早就死了。 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变成女子? 「你……真的是谢二?」 谢虞欢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她真的是「谢二」。 当年为了方便行事,她隐藏身份前往苍澜国,不仅女扮男装,更是由于在家排行第二,便化名「谢二」。 「谢二,你……你没死,我很开心。」 荆楚再次上前,想要将她抱住,却被谢虞欢一掌打开。 荆楚捂住胸口,佯装受伤,痛心疾首道,「天啊。小二,你怎么可以下手这么重,我的命都要没了。你怎么能不心疼人家呢? 啊,我死了……」 谢虞欢嘴角不停的抽搐,她好笑的看向躺在地上装死的荆楚。 这傢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无耻,耍赖,作死。 * 谢晴云踏出房门,四下张望着,未曾发现谢虞欢的身影。 一楼跳舞的那女子早已不在,换成了一群貌美的女子,客人们也都拥着美人自在的喝着酒,听着小曲儿。 清风楼依旧是歌舞昇平,却少了初来的热闹。 谢晴云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 忽然,视线触及刚踏入清风楼大门的挺拔身影。 谢晴云眯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 「谢公子,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了灵溪郡主,她哭的很伤心,被上官允看到,上官允送回安王府了。」 宗庭淡淡开口,眼神却不住的地往谢虞承的方向瞄,他就不信谢虞承没反应。 谢虞承的确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在听到上官允送段灵溪回王府时,眼眸闪过一丝丝的怒火。 怒意很快被他的假笑掩饰过去,他温柔摸了摸怀里汐汐美言的脸颊,柔声道,「汐汐,你先出去吧。」 汐汐笑着点头,步履轻盈,缓步离去。 「宗庭,你做什么去了,你居然不在你主子身边候着,整整十个五个时辰啊。」 谢虞承挑眉嬉笑。 这个宗庭对孟朝歌那可是形影不离,无论是在暗处,还是在明处,都不会离开孟朝歌。 他以前都会想,如果孟朝歌和女子行房事的时候,宗庭是不是也得看着。 宗庭泪流满面,他也想歇息啊,他也不想形影不离,可偏偏主子不给他这个机会。 今日从杜府赶回相府,他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又被派去给墨神医传信。 主子居然要帮着谢姑娘找墨神医,明明今日在马车上才说了狠话,伤了谢姑娘的心。 「谢公子,我……」 「大哥,宗庭。」 宗庭还未说出口的话,被谢晴云打断了。 谢晴云站在门口,看向他们,喜形于色,快速的踏入房门。 「谢小姐。」宗庭皱眉。 谢虞承一脸诧异,他打量着一身男装的谢晴云,不禁张大了嘴巴,「晴云?你怎么在这,还穿成这样?」 谢晴云看着他们俩人,脸发烫,低下头,如同安静的小兔子,「我……我是和二姐,渊儿一同来的。」 「他们人呢?」 宗庭和谢虞承异口同声。 谢晴云头更低了,声音也更小了,「渊儿去找他的小心上人静绯姑娘了,二姐……二姐她……」 「她怎么了?」 谢虞承不由得担心起来。 「二姐……她叫了小倌。」 「……」 谢虞承哑声。 宗庭眼角勐跳,他望向谢晴云身后突然出现的某人,当瞥见阴鸷的眸光,不禁打了个寒颤。 「哼,我倒要是哪个小倌不长眼,小谢将军也想高攀。」 谢虞承愤懑开口,心里却乐开了花,怪不得妹妹不想嫁给罗嘉礼,原来妹妹好这一口。 他得去「捉姦」。 076 令他惊艷 谢晴云扭头对上孟朝歌隐忍的俊脸,低下头佯装看自己的衣裳,眸色却十分阴冷,轻声道,「大人。」 孟朝歌淡淡应下,一副温润如玉,矜贵的模样。 「哎,我得去看看我妹妹,你们谁去?」 谢虞承起身,抖了抖衣裳,抬步向外走去。 「宗庭,走啊。」 宗庭默默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薄唇却死死抿紧的孟朝歌,苦笑着扯扯唇,对着谢虞承悄悄指了指孟朝歌。 谢虞承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他走过去,伸出手臂想拦孟朝歌的肩,却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给震慑住了,他悻悻的缩回手。 「丞相大人,我就不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了,毕竟这是我们的家事。」 谢虞承嘿嘿一笑,拉着谢晴云往外走。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孟朝歌清冷温凉的声音,「走吧。」 「……」 谢虞承瞠目结舌,张大嘴巴,一脸诧异的看着越过他,大步向前走的孟朝歌。 不是说了这是家事吗? 宗庭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失落的谢晴云,心里却有些替她抱不平,主子也真是的,那脸臭的…… 谢小姐还在呢,主子显然是把她忘了。她那委屈的小表情真是我见犹怜…… 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谢二姑娘才能配的上他家主子,但谢小姐…… 轻嘆一声,他很快跟上去。 「晴云,他俩跑那么快做什么,欢儿是我妹妹哎。」 谢虞承挠挠头,追了上去。 谢晴云冷笑,眼里像淬了寒冰一样。 孟朝歌这是对谢虞欢动心了? 有些出乎意料呢,不过没关系,正合她意。 * 「小二,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武功精进不少啊。」 「彼此彼此。」 谢虞欢和荆楚同时出招,都卯足了劲。 荆楚看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惊艷,六年前被她惊艷一番,六年后又被她惊艷到。 这个「谢二」带给他的惊喜真是很多。 谢虞欢趁他失神之际,对着他的前襟就是一掌。 她转身一跃,身子落在床边,然后抱着手臂靠在床沿,骄傲的抬着下巴。 「小二,你……居然偷袭我。」 荆楚满心「悲痛」,左手捂住被她打的地方,右手食指指着她。 谢虞欢白他一眼,会装的男人真可怕。 「你少来,我都没用力。」 荆楚扁扁嘴,干脆不装了,朝她挑眉,笑意更浓,「来啊,继续。」 「砰。」 「咣当。」 谢虞承跟着孟朝歌走到荆楚门前时,眉心微蹙,不解的望着孟朝歌颀长的身子,「丞相,这不是……荆楚的房间吗?我妹妹她……叫的小倌是荆楚?」 孟朝歌抿着唇,幽深的眸子深邃凌厉。 听到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谢虞承心勐地一颤。房间里传来的声响和动静令谢虞承无奈。 「荆楚……他这么厉害吗?」 谢虞承忽然觉得寒气入侵,四下张望着,冷不丁的对上孟朝歌阴鸷的眼神。 「你看我做甚?」 他说错了吗? 不过…… 谢虞承一拍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叫起来,「糟了。」 荆楚这个妖孽,点过他的人都没命了,欢儿不会…… 谢虞承突然的破门而入,令里面打的正起兴的人愣住了。 「欢儿。」 谢虞承担忧的看着靠的很近的荆楚和谢虞欢。 荆楚在谢虞欢身后扣住她的手腕,脸凑在她的耳边。 姿势十分暧昧。 谢虞承瞪大了眼睛。 「欢儿?你是谢虞承的妹妹谢虞欢?传闻中的小谢将军?」 荆楚眸色渐深,原来谢二就是谢虞欢,他早该想到的。 让他觉得惊艷才绝的皇城女子,又姓「谢」,除了皇城大名鼎鼎的谢虞欢,也没谁了。 谢虞欢勾唇,「嗯。」 077 吃味儿 荆楚大骇,虽然已经猜出她的身份了,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惊得说不出话。 「你……你……原来你就是谢虞欢。我说呢,当年见你骨骼清奇,相貌堂堂,器宇轩昂,气质独特……」 「……」 谢虞欢白他一眼,「笨蛋,放开我。」 荆楚戏嚯的笑着,对她眨眼,「美人儿,说好了今晚楚楚服侍您,怎么可以放手呢?」 说着,荆楚的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眼眸如幽潭一样深邃的孟朝歌。 孟朝歌眯起凤眸,冷冷的盯着荆楚和谢虞欢,一言不发,深眸里情绪万千。 谢虞欢凝眸看着孟朝歌深邃俊美的五官,久久不能回神。 「别看了,他有我好看吗?」 荆楚对着孟朝歌挑衅一笑,凑到谢虞欢耳边,声音温润魅惑。 谢虞欢牵强的扯扯唇,胳膊肘微微弯曲,在他肚子上狠狠一撞。 「啊,小二,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荆楚弯着身子,痛苦的瞪着她。 谢虞欢笑吟吟的打量着他,荆楚确实……呃,挺美的,他的脸偏阴柔,像女子一般,正如他的名字「楚楚」。 谢虞承挠挠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的看向他们,「欢儿,荆楚为什么叫你小二?你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我们早几年前就认识了,当时小二还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还非要和我结拜。」 荆楚抢答道。 谢虞欢撇撇嘴,一脸无奈,什么叫她死乞白赖的跟着他们,他颠倒黑白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信你问小歌歌,到处是不是谢小二垂涎我的美色,死乞白赖跟着我们。是吧,小歌歌?」 荆楚笑得张扬,盯着孟朝歌冷峻的侧脸。 谢虞欢看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惜,孟朝歌从来不把任何情绪显露在脸上。 他面无表情的睨着荆楚,「本相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果然。 谢虞欢低眸,眸子里一片黯然。 「欢儿,你来这做什么?清风楼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谢虞承忽然板起脸,一本正经道。 「陪渊儿来的。」 「人呢?」谢虞承四下张望,表示没有见到谢虞渊。 「哦。他去找蓝姑娘了。」 谢虞欢淡淡的看他一眼,不去看他的脸有多阴沉,径直往外走去。 「晴云,走了,该回去了。」 谢晴云点点头,跟在她身边,视线不经意的扫过眸光淡漠的孟朝歌,暗自咬牙。 孟朝歌的目光一直在谢虞欢身上,虽然这正合她意,可是…… 「你们真是胡闹,杜家的事就刚处理好,爹对渊儿的气还没消,你就带他来这。」 谢虞承也上前跟着她,脸黑的如同炭一般。 「那大哥你来做什么?」谢虞欢反问,谢虞承顿时哑声。 「我和丞相来办正事。」 「在青楼办正事?你身上的胭脂味还有呢。」 谢虞欢凑近他,在他脖颈处努了努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我们今夜回家谁也别说谁,兄妹四人全出现在清风楼,爹不生气才怪。」 谢虞欢说着,余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孟朝歌身上,「孟相,想不到您政务繁忙,还有闲情雅致来清风楼。」 荆楚挑眉失笑,这姑娘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自己的语气有多酸吧。 这么多年了,还心心念念着某人。 孟朝歌抬眸凝视着她,嗓音清冷,「劳烦谢姑娘操心本相的事了,既是政务繁忙,自然也应为身体着想,本相同你兄长来此,算是人之常情。」 「那虞欢应该好好替北朝子民感谢一下孟相。」 「不敢当,比起小谢将军,本相自愧不如。」 「……」 谢虞承手臂搭着荆楚的肩,满脸疑问,「他们俩怎么了?」 「说了你也不懂。」 荆楚撇撇嘴,谢虞承自己还不懂自己的感情之事,更别谈其他人的了。 078 自作聪明又自作多情 「姐姐,我们该回去了,我们出来很久了,如果被爹知道了,你们没事,我……」 谢晴云拉拉谢虞欢的手臂,美人垂眸,泫然欲泣,君见犹怜。 谢虞欢看向她,长嘆一声,「嗯,大哥,我们一起走吧。」 她抬眸,望向孟朝歌,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眸子,却见他神情淡然,但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谢虞欢怔住,是她看错了吗? 孟朝歌看过来的眼神…… 「我去找许伶,让她叫一下你们谢小少爷,你们先等一下。」 荆楚拾步往外走去,路过孟朝歌身边时对着他邪魅一笑,小声道,「左拥右抱也很好啊。」 「找死。」 孟朝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眸子漆黑如墨,面容冷若寒冰。 荆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跳到门口,「小歌歌,我说错了,我错了。」 「小二,我出去了,别太想我啊,明日我就会去将军府拜访的。一定与你促膝长谈。」 荆楚嬉笑着摆手,大摇大摆向外走去。 他刚一走,孟朝歌就接着转身离开,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谢虞欢对着谢晴云浅浅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晴云,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哎,欢儿……」 谢虞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谢虞欢匆忙跑了出去。 「为什么我觉得欢儿自从回来后没有以前那么稳重了?」 谢虞承迷茫的看向房门,为什么他总觉得欢儿哪里怪怪的? 谢晴云轻笑,掩饰住眸子里那一抹冷凝阴鸷。 「大哥,我好像也这么觉得,二姐这次回来后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宗庭:「……」 那是因为遇到主子了。 谢虞欢是「谢二」这件事让他大吃一惊,六年了,他已经将「谢二」忘的差不多了,若非今晚荆楚提醒,他怕是还想不起来了。 不过,六年前和她分别时,他们都以为「谢二」要死了,毕竟这么多年「谢二」也没出现过。 荆楚这一提醒,也不知道主子是不是也想起来「谢二」了。 * 孟朝歌沉步踏入房门,挥一挥衣袖,想催动内力关上门。 「等等,孟相,我有话要说。」 孟朝歌见谢虞欢跟过来,狭长的眸子里闪过愕然,却很快消逝,他收回手,坐在椅子上,淡漠的表情似是旁若无人。 谢虞欢关上门,立于他身前。 「有事?」 他眯起双眼,冷冷的看向她。 谢虞欢重重的点头,盯紧他的脸,不愿错过任何表情,义正言辞道,「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你……」 「嗯,我数到三,你把话说完。」 「……」 谢虞欢气急,怒瞪着他,「你……我怎么可能说的完?」 「不用说了,已经好了,谢二姑娘请回吧。」 「你……你还没数。」 「为什么要说出来?」 「……」 孟朝歌淡淡瞥着谢虞欢气结噎住的小脸,凤眸闪过猝不及防的笑意,却没教她发现。 谢虞欢咬紧牙关,要不是她喜欢孟朝歌,就凭前些年她年少轻狂的模样,估计她要出手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昨夜我在杜府门前遇到了许伶,她有备而来,给我送了一件披风,是不是……是不是你让她送的?」 谢虞欢声音有些颤抖,她眸子熠熠发光,充满了期待,她多想听到他说一声「是」。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孟朝歌看着她满怀期望的眼眸,微微失神,好像在他面前……谢虞欢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谢二姑娘,你不仅自作聪明,还自作多情。本相自愧不如。」 孟朝歌平静如水的语气刚一落下,谢虞欢的脸色就微变。 079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对你负责 孟朝歌的否认在她看来很可笑。 他在说谎。 谢虞欢轻轻的笑了。 「你别否认,我知道一定就是你,你让许伶给我送披风,不就是怕我冷吗?你心里其实有我。」 她笃定的语气让孟朝歌怔愣,她的桃花眼此刻亮若繁星,灿若星河,她的神情带着丝丝喜悦。 孟朝歌心微微一动,幽深的眸子谙了谙。 「谢二姑娘,你自作多情的本领倒是无人能及。」 孟朝歌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眼里尽是对她的不屑。 谢虞欢也不在意,她都习惯了,「孟相,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清风楼,找小倌吗?」 孟朝歌嗤笑出声,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嗓音温凉,「呵。谢二姑娘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谢姑娘的事情与本相无关。」 谢虞欢眼神暗淡,但还是用浅笑掩饰自己脸上的失落。 「孟相,你就算不好奇,我也要说。」 「本相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浪费,滚。」 谢虞欢轻哼,一把坐在孟朝歌身边的椅子上,支着脑袋专注的看向他。 孟朝歌被她盯着,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轻咳,冷冷道,「谢姑娘,本相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 谢虞欢见他起身,忽然用力拽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孟朝歌只觉得自己冰凉的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沿着他的肌理一点一点,渗透到骨骼,到心里…… 他错愕的看着谢虞欢紧握着他的手,幽深的眸子半眯,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谢虞欢的柔荑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不可置否,她的柔荑很漂亮。 只是,手心传来的触感却没有想像中的光滑细腻,反而有些茧子,想必是因为谢虞欢一个女孩子在军营训练,吃了很多的苦。 谢虞欢见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的手,以为他要生气,在他发怒之前缩回了手,对着他尴尬的笑笑。 「我不是……故意的。」 「嗯。」 孟朝歌睨着她。 谢虞欢见他面容不改,依旧清冷冷冽,继续道,「孟相,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孟朝歌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后文。 「我说过,我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嗯?」 孟朝歌蹙眉,不明白她忽然提及这个做什么,上次她这样说还是因为那日她被谢郢打伤,在她房里,他对她说男女有别。 谢虞欢莞尔轻笑,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说过要对你负责的。」 「……」 孟朝歌闻言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他无奈的看着她。 眼前这个谢虞欢真的是女人吗? 负责这种话,是那些个名门淑女说的话吗? 「六年前,我说过的,我会对你负责,六年后,我说过的,我心悦你。」 「孟朝歌,你真的不记得我吗?荆楚都还记得我,为什么你就忘了?」 …… 谢虞承看着谢虞欢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有好多次都想开口询问,却也只是蠕动着唇,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就是这副垂眸静默的样子。 那短短的一小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哥,二姐三姐,我今晚很开心,我们家绯绯亲自为我下厨了。」 谢虞渊坐上马车就不断碎碎念,嘴巴就没停过。 谢晴云摸了摸他的头,轻笑着开口,「满意了吗?」 「嗯。不过,绯绯知道我打伤了杜明渐,还怪了我一顿。」 「二姐,你今夜没见到绯绯哎……二姐……」 谢虞渊发现了谢虞欢的不对劲,跑到她边上坐下。 谢虞欢经他一拍,勐地回神,笑着摇头,「我没事。」 说着,将头靠在了窗子上。 谢晴云垂眸勾唇。 谢虞欢越难受,她就越开心。 …… 080 其实他早就记起来了 * 清风楼。 荆楚来回踱步,眉心一会儿舒展,一会儿拢紧。 「我怎么也没想到六年前狂妄娇纵的少年谢二居然是个姑娘,还是传闻中的小谢将军。」 「小歌歌,你是不是早就认出她了?」 荆楚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孟朝歌挑眉,直抛媚眼。 孟朝歌黑脸,心里一阵恶寒,冷冷的望向他,「滚。」 荆楚勾唇,邪肆一笑,「你别狡辩,我看你早就认出他了。毕竟六年前你被某个『男子』缠着,被人误认为是『断袖』,这么深刻的事情肯定不会忘吧。」 孟朝歌静默片刻,冷冷道,「你很闲吗?」 荆楚撇撇嘴,一脸不屑,「你别再威胁我了,我好不容易来皇城一趟,你难道又想把我支走?不行,我不走,我得留下来帮你。」 「那就少说废话。」 孟朝歌视线扫过他。 「行,丞相大人,小的……呸,奴家听您的。」 荆楚立马变了一副谄媚样子,真真像青楼的「小倌」。 「快滚。」 「好好好,我滚了。」 荆楚很识相的趁他发怒前跑出房间,并替他关上了门。 「楚楚,主子他……没怪我吧?」 许伶皱着眉,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她没有告诉主子谢姑娘点了小倌。 一看就知道,主子对谢姑娘有「二心」。 荆楚「呵呵」一笑,一把揽过她的肩,凑到她耳边,轻挑的吹了口气。 戏嚯道,「咱们家许伶儿这么美,是个男人都不会怪你的。 再说了,有我护着你,放心,你家主子怎么也不敢的。」 许伶轻笑,然后立马变了脸,面容冷酷,完全没了在别人面前的妩媚娇羞,没好气的道,「少来这一套,甜言蜜语我听的多了。」 许伶甩开他的手,默默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大步离开。 荆楚气的跺脚,「喂,许伶儿,你这样可没男人喜欢你了。」 「关你屁事!」 * 「嘿,孟朝歌,我对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少年轻挑放纵的话还歷歷在目,孟朝歌扶额嘆息,许久不曾做梦了,没想到竟然还梦到六年前谢虞欢与他分别时的情景。 荆楚说的对,他确实一早就记起谢虞欢了,也想起来谢虞欢就是「谢二」。 为什么会想起来呢? 不过还是因为那个吻。 六年前的蜻蜓点水与六年后带给他的感觉一般无二。 都曾有那么一瞬让他心悸。 不过,也只是一瞬。 难怪谢虞欢从一开始就对他步步紧逼,一开始就对他言明心意…… 孟朝歌抬手揉了揉拢紧的眉心,低声嘆气,无论六年前还是六年后谢虞欢的出现对他来说都是意料之外的。 * 「她们去了清风楼?」 段熙夜慵懒的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奏摺,不时的冷笑着。 「是的。谢姑娘是陪着谢虞渊去见那个花魁的。」 苏烟跪在一旁,暗自庆幸。 幸亏有面具在,才没让她看起来那么的憔悴。 段熙夜不喜欢她整天苍白着脸,一副无神的模样。 「烟儿,这群老匹夫又要逼朕立后了。」 段熙夜将奏摺丢到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烟。 「皇上,您是想立……谢姑娘为后吗?」 苏烟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081 身陷囹圄(1) 段熙夜勾唇冷笑,眸子里的锐利阴狠让苏烟心颤。 苏烟手心出了汗,她默默的低下头,她想听他的回答。 许久,却瞥见绣着明黄龙纹的袍角和长靴。 苏烟被黑影包围着,手不住的抖着。 「烟儿。」 段熙夜缓缓蹲在她面前,温凉磁性的声音响起,苏烟咬紧了下唇。 「皇上。」 段熙夜眯眼,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直视。 「烟儿,你知道吗?她的眼睛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你说,你若是有着和她一样的眼眸该有多好。」 苏烟瞪大了眼睛,眼眸慢慢的聚起水雾,见段熙夜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苏烟以为他要摘下她的面具,却不想,眼前一片漆黑。 段熙夜遮住她的眼,俊脸凑近她,薄唇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烟儿,我想娶她,想她永远陪着我。」 苏烟苦笑。 「可是她不愿意呢。」 段熙夜自嘲,然后松开她,失神的望着被他扔在地上的奏摺。 「皇上,您……」 不要太难过了,我可以永远陪着你。 苏烟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侧脸。 「可是,她会同意的。」 段熙夜眸子里闪过阴狠嗜血,他勾着唇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苏烟失落的侧过脸,垂眸掩盖自己的情绪。 * 翌日。 谢虞欢早起去给云岚请安。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云岚低垂着眉眼,做着女工。 身边的丫鬟莹莹却碎碎念个不停,「夫人,这些年您为将军府做的也不少,可是为什么将军对您还是不冷不热?」 莹莹一脸愤懑,像是为她打抱不平。 「将军的心里只有小姐。」 云岚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藏起来的谢虞欢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落寞。 「夫人,您……就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吗?」 莹莹探出头,想看看她的反应。 云岚穿针引线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看莹莹期望的眼神,半晌不语,随即继续做女工,脸上也没有太多情绪。 许久,她才开口,「有渊儿就够了。」 「可是……小少爷再怎么说也不是您的孩子啊!」 「莹莹,这种话别乱说。小姐对我不薄,小姐知我心系将军,去世前将我託付与他,并将渊儿交给我抚养,这些年我与将军相敬如宾,我已经很满足了。还敢奢求什么呢?」 她是云舒的陪嫁丫鬟,云舒知晓她心里有谢郢,临终坚决让谢郢娶了她,可谢郢对云舒一往情深,只想要云舒的孩子,便喝了绝子汤,将刚出生的渊儿给云岚扶养,也想断了她的念想,为了告诉她,他心里只有云舒。 虽然自己没有体会过肚子里有孩子的那种感觉,可是她不是还养育了一个渊儿吗? 谢虞欢轻嘆,爹当年真是做的太绝了,根本就不管有没有伤到岚姨的心。 她也没有了进去的意思,默默了看了她们一眼,便转身离开。 看来她需要劝劝谢郢了,毕竟要珍惜眼前人。 走着走着,她又想到了杜明渐,也不知道玄予有没有找到墨御行? 082 身陷囹圄(2) 荆楚坐在谢家墙头悄悄探出脑袋往里面瞄。 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眼神慵懒迷离,还是惹火的红衣。 他墨色的长髮用髮带随意的绑在身后,似绾非绾的披散着,眼角微微上扬,粉色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 翠隽支着下巴,看荆楚的眼神都带着赞嘆。 妖孽啊,妖孽啊。 这人长的比女子都秀气妖媚,偏偏生得一副男儿身。 真是暴殄天物。 「小美人儿,你们家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荆楚环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显得嚣张骄傲。 翠隽心下对着他的外貌赞不绝口,不由得吧嗞着嘴巴。 这傢伙要是个女子,皇城三美应该要重新选了。 「小美人儿,莫不是楚哥哥我太好看了,你连眼都不愿意从我身上移开了?」 荆楚戏嚯的对她眨眼。 翠隽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一阵恶寒,「呵呵」一笑,朝他勐翻白眼。 荆楚眯眼,轻笑,一掌往墙头上使劲按,带动他起身,他站在墙上,冲着翠隽吹口哨,倒有些像浪荡子。 「小美人儿,楚哥哥来了。」 翠隽撇撇嘴,这人还真是……会占便宜。 荆楚脚下用力,运起轻功飞身跃过去,一只手随意的耷拉在身侧,一手负于身后。 火红的长衣,繫着的髮带,墨色长髮,在细细的微风中飘扬着。 翠隽呆住了,真是太……美了。 「小美人儿,回神了。」 荆楚对着她打了个响指,再次对着她吹了个带着调子的口哨。 「你为什么进来?你不是想坐在墙上等我们家小姐吗?」 翠隽在心里咒骂自己,刚刚居然被这妖孽给迷住了。 「小美人儿,我可是你们家小姐的贵客,你可不能怠慢了我。不想坐在墙上是因为不能更好的看你。」 荆楚眼梢上扬,打趣道。 翠隽脸一阵红一阵白,瞪大眼睛盯着他,没好气道,「呸。我们家小姐看人的眼光那么高,怎么会认识你这种放盪子?」 「哎呦,小美人儿,楚哥哥好伤心呀。」 说着,荆楚在翠隽震惊的目光下掩面抽泣,顺带着挤出了两滴泪,最后扁着嘴,眨巴着眼。 翠隽嘴角不自觉的颤抖,白眼不停的翻动,小姐这是认识了个……什么傢伙? 「荆楚,你别逗她了。」 谢虞欢无奈摇头,她觉得荆楚真是没救了。 想想荆楚的身份,现在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得受了多大打击啊? 「小二,哎呀,不对,我应该叫你小欢欢。小欢欢,你终于来了,人家等了你好久了。」 谢虞欢:「……」 翠隽:「……」 这是个什么生物? 翠隽和谢虞欢对视着,都是一脸无奈。 荆楚欢快的奔向谢虞欢,双臂大张,想要抱她,幸而谢虞欢迅速闪到一侧,才逃离了他的魔爪。 「小欢欢~」 荆楚满脸委屈,对她扁扁嘴。 谢虞欢一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美人犹怜一点都不为过。 荆楚这傢伙以前就是凭藉他的这张人畜无害,美的不要不要的脸祸害了男女老少…… 「荆楚,你能不能别那样叫我……」 小二都比小欢欢好听。 「我不,我就叫你小欢欢,我偏叫,小欢欢,小欢欢~」 荆楚朝她吐吐舌头。 「……」 谢虞欢和翠隽都别开脸,尴尬的笑笑。 083 身陷囹圄(3) 谢虞欢领着荆楚进了屋,刚一踏入房门,便听到荆楚突如其来的惊唿。 「小欢欢,你居然让我进你的闺房!闺房岂是随便进的。」 荆楚的话语里夹杂着假意的指责,其实更多的是他想逗一逗谢虞欢,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的有趣? 谢虞欢白了他一眼,扶额轻哼,「你是第一日认识我吗?当年我们结伴而行的时候也没少见你往我屋里蹿。」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虞欢睨着他。 「当年我以为你是男的。」荆楚反驳道。 谢虞欢冷笑连连,「当年我也是女子,现在我还是女子,当年我不介意你往我屋里窜来窜去,现在我也不介意让你进去。」 荆楚撇撇嘴,无奈耸肩,「小欢欢,你这样真是不可爱。你得改变一下,男人都不喜欢这样的女子,难怪小歌歌对你冷冰冰的。」 谢虞欢脚步一顿,小歌歌不就是孟朝歌吗? 荆楚都看出她对孟朝歌的心思,可是他对她还是那副模样,也不予以她回应。 「小欢欢,男人都喜欢会撒娇,可爱,柔弱易推倒的女子,改天你去清风楼,我手把手的教你,不能让许伶教,她也……」 「说完了没?说完了就给我进来,没说完就给我滚。」 谢虞欢冷冷的视线扫过他,然后大步走进。 「别生气嘛,小欢欢。」 荆楚苦着一张脸就追了进去,留下翠隽一脸茫然又诧异站在门口。 她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那妖孽是清风楼的人? 翠隽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荆楚一身女装,手拿扇子遮面风骚妩媚的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 虽然那傢伙很美,可是高大如他,穿上女装还是很奇怪的。 …… 「你屋里就小美人儿一个人侍奉着吗?」 荆楚暧昧的眼神落到细心奉茶的翠隽身上,对她又是又是挑眉又是眨眼。 他的眼神吓得翠隽端着盘子的手勐地颤抖,茶水差点撒出来。 「小美人儿,别烧着自己了。」 翠隽奉上茶水后迅速退下,走之前心里还一阵恶寒。 「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着,而且我和翠隽一起长大,彼此都很熟悉了,我们俩就可以了。」 荆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荆楚,你来找我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来这儿,只是为了和我叙旧。」 「小欢欢,你真聪明,知我者必有一个你。我就是来找你叙旧的。」 我信你才怪! 谢虞欢嘴角微颤。 「你要是来叙旧就没你什么事了,不用叙了。 不过,我还有事要问你。」 谢虞欢端起茶盏,掀起杯盖,放在嘴边轻轻吹气,淡淡的看向他。 「嗯?小欢欢想知道什么?」 荆楚也如她刚刚的动作一般,端茶盏吹气,轻抿。 「清风楼的东家是不是你?」 谢虞欢将茶盏放下,声音清冷,虽是问话却又带着几分肯定,神色淡然自若。 荆楚轻笑出声,「小欢欢,你上来就问我个这么大的问题,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呢。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关于小歌歌的是呢。」 「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就好了。」荆楚是非要给她添堵吗? 「是与不是都不会让我们的友情破裂的,不是吗?」 荆楚失笑。 谢虞欢默然,垂眸思索着,荆楚说的没错,不管是不是她都不会对他怎么样,她也只是想知道罢了。 是荆楚,还是……孟朝歌? 084 身陷囹圄(4) 「清风楼的东家是你,对吗?不是他。」 谢虞欢盯着他。 「怎么不猜是他?」 荆楚眯眼。 「直觉。」 谢虞欢轻笑,眸色深沉的望向他,朱唇微动,淡淡道,「身处高位的人最怕有冗杂的事情拖累着,况且朝中有那么多人对他虎视眈眈,想法设法要扳倒他,他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的。」 「嗯嗯,小欢欢,你说的挺对的。」 荆楚笑得玩味,「现在清风楼在皇城的地位和势力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恐慌了。他突然出现在皇城,无任何身家背景,只堪堪几年时间,就已位居丞相,免不了谁眼红嫉妒,而上官鸾正想着扳倒他,清风楼是最好的契机。」 荆楚挑眉,见她漫不经心把玩着腰身的玉带。 看来她心中所想与他说的一样。 什么事都瞒不了她。 他也听孟朝歌提及杜家与谢府的事情,谢虞欢上门请罪被拒之门外,后来随着丞相一同进府,竟轻而易举解决了事情,有不少人认为是孟朝歌帮谢府求个情。 是真的吗? 孟朝歌跟他说了,谢虞欢拿着前尘旧事威胁着杜天弘。 都说小谢将军远在边关,朝廷之事不曾理会,现在看来,传闻也不可信,谢虞欢知道的倒是不少。 「只要做过,就不会不留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上官鸾派来的人却在清风楼一事上常常空手而归,是孟朝歌隐藏的太好了,还是他与清风楼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荆楚反问,唇角微微上扬,而谢虞欢却笑而不语…… 「不管他和清风楼有没有关系,你,荆楚,却和清风楼有着莫大的联繫。」 谢虞欢直视着他,语气坚定,她眼里的锐利凌厉是六年前荆楚在她身上不曾见过的。 「哦?」 荆楚双眼微眯,其中的打量审视不可忽视。 谢虞欢轻笑,转而声音渐冷,「荆楚,家国面前,抛开我们之间的情谊不说,你是南朝人,这里是北朝。」 「然后呢?」 「我不管你的身份,你的国家,你的经歷,你的从前,还有你的目的。你不要妄图利用北朝去对付东陵国,对付离允恆。」 荆楚眸色深沉的看向她,眉心紧拢,松开的拳头不经意的紧握,却又勐地松开。 「若我说不呢?」 谢虞欢脸色一沉,怒瞪着荆楚,「荆楚,北朝一旦与东陵开战,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到时候开战的是南北两朝,受苦的就是百姓。」 荆楚沉默不语,低头沉思着,他的食指在桌子上反覆叩敲着。 没错。 他是清风楼的东家,他以前在皇城建立清风楼的目的就是那样,利用北朝替他报仇,杀回南朝,杀回东陵。 美其名曰,他想利用清风楼更好的帮助孟朝歌,最后他一旦登上皇位,就是他杀回东陵的日子。 孟朝歌也知道他的目的,对此,他不做反对,也不做认同,孟朝歌的想法有时候也让他看不清楚。 许伶听命于孟朝歌,却是清风楼的二东家,还是因为孟朝歌想用一个许伶来牵制他。 孟朝歌他……毕竟是北朝人,毕竟他也许会是下一任君王,他也要替百姓考虑…… 现在,堂堂将军府千金,他曾经认定的友人,却要警告他。 「谢虞欢,你其实是在为孟朝歌考虑吧。」 荆楚大笑,笑意渐浓,寒意渐深。 …… 085 身陷囹圄(5) 「小姐,那浪荡子走了吗?」 翠隽再进门的时候,荆楚已经不在了,而谢虞欢却低头盯着地面沉思,久久不语。 「小姐,小姐。」 没反应。 「小姐。」 翠隽趴在她耳边大叫一声。 谢虞欢抬眸,疑惑的看着她,「翠隽,发生什么事了?你叫的那么大声。」 翠隽撇撇嘴,嘿嘿一笑,狗腿的跑到她身后,替她捏肩捶背。 「力道可以再重一点。」 谢虞欢享受似的靠在椅背上,舒缓的闭上眼睛,脸上溢着笑。 「小欢欢,你这么为他着想,他知道吗?」 「小欢欢,他那么冷冰冰的,对谁都不上心,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可不要对他太好了,你看我就不错,不如……喜欢我。」 谢虞欢轻笑。 荆楚这人那…… 不过说孟朝歌对谁都不上心,这话应该是错了。 她已经肯定了,一定是他让许伶给她送披风的,昨夜荆楚见到她时,显然是震惊的,都不认识她,那么就只能是孟朝歌了。 虽然孟朝歌没有给她答覆,但是她知道就是他。 还有……他也许记起六年前的事情了。 …… 「咻。」 「啊。」 翠隽惊唿。 谢虞欢勐地睁眼,「怎么了?」 翠隽大口喘着粗气,震惊的目光瞥向刚刚擦着她额边的碎发飞过去的飞镖。 「小姐……小姐……」 翠隽颤巍巍的指着插在屏风梁木上的飞镖。 上面还加带着一张小字条。 谢虞欢眯眼,迅速起身跑向门外四处看望,屋外空无一人。 「天啊,小姐,你快看。」 翠隽看了小字条上的话,瞠目大惊,脸色微变,立刻拿着东西跑到谢虞欢身边,将东西递给了她。 谢虞欢接过小字条,脸色骤变。 想要谢晴云活命,谢虞欢独自一人速到城郊运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小姐,这……」 会不会有诈? 翠隽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匆忙赶来的松吾打断了。 松吾跑的很快,脸色苍白,手里还攒着东西。 「二小姐,救命啊,救救三小姐吧。」 松吾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在谢虞欢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二小姐,您快救救三小姐吧。」 「松吾,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怎么了?」 谢虞欢弯身扶起她。 松吾脸色惨白,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谢虞欢。 一张字条一只墨绿色的玉镯子。 谢虞欢当然认得那只镯子,是晴云的娘亲留给她的东西,这镯子她从不离身的,现在……怕是真的出事了。 「今天三小姐出门时带着这只镯子,刚刚我打扫房间时忽然出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把字条和镯子给了我,我一看,才知道三小姐出事了。」 谢虞欢半眯着眼,攥紧手里的两张小字条和玉镯,静默片刻。 两张字条都是说让她一个人去运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两张字条字迹一样,出自一个人。 「那黑衣人有没有说什么?」 松吾摇头。 谢虞欢静默片刻道,「翠隽,松吾,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要让将军知道,你们先悄悄出府找一找,我先去看看。」 「不行,小姐……」 翠隽皱着眉,担心的望向她。 谢虞欢泯然一笑,缓缓摇头,示意她放心。 她也知道这件事必定有诈,可是晴云也许在那人手里,她不得不去。 …… 086 店里来的最好看的姑娘……姓虞 运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东西送过去了?」 听见推门声,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嗯。」 来人淡淡道。 「她呢?」 「我已经安顿好了。」 「好,这里就交给你了。」 男子大笑,声音渐渐消失。 黑衣人目不转睛的望着正前方紧的窗子,若有所思。 * 「大,大,大。」 「小,小,小。」 「啊,小,我赢了。」 「哎,小侯爷,今天手气不行啊。」 「是啊,小侯爷。今天这手气……嗞嗞,您输了不少吧?」 罗嘉礼淡淡一瞥,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甩在桌上,那数额,令周遭的人眼红。 「小侯爷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一个富家子弟嘆道。 「是的,我们怎么能和皇亲国戚比呢?那不是找死吗?毕竟我们也都不是第一公子宁呈凤。」 罗嘉礼身边另一个富家子弟附和道。 「小侯爷,这小谢将军都回来那么久了,你们俩怎么还没成啊?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一定拿下小谢将军。 最后聘礼都送过去了,竟然……」 一个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调侃道。 罗嘉礼听他提起谢虞欢,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谢虞欢……她…… 杜家和谢府的事,她坚决不让他插手,说是家务事。 真是该死。 这个女人,就算不嫁给他,也不能把他推的那么远吧! 想起她就来气。 「少说废话,要继续玩就快点,别磨叽。」 罗嘉礼黑着脸,使劲往刚刚提到谢虞欢的男子凳子上踢了一脚。 「来,继续。」 众人异口同声,又立马提起了兴趣。 「爷,爷,不好了。」 「唐晨,你叫什么,哭丧呢?说吧,什么事,府里又有哪位夫人死了,又有哪位夫人的孩子没了?」 罗嘉礼不耐烦的瞪着他,唐晨这小子成天就知道说府里那些女人的事! 「不是,爷,是……」 唐晨偷偷看了一眼罗嘉礼身边的人,俯身在他耳边道,「爷,是二姑娘出事了。」 「什么?」 罗嘉礼「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又难看,吓到了众人。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罗嘉礼冷着脸向外走去。 唐晨嘆气,这小侯爷一遇到谢姑娘的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唐晨对桌上其他人抱歉一笑,却不经意的瞄到桌子上的一沓银票,眼疾手快的揣到自己兜里。 「唐晨,快点。」 「好嘞。」 众人:「……」 到手的银票飞了! * 谢虞欢刚到运来客栈门口小二就出来招唿了。 「是虞姑娘吧?」 虞姑娘? 谢虞欢皱眉,不解的看向他,「你为什么叫我虞姑娘?」 小二笑着挠头,脸一红,低下头,「是天字一号房的客官说的,他已经等你很久了,他说一会儿店里会来一个姑娘,我要是看见了最好看,最有气质的姑娘,她一定姓虞。」 说完,店小二的脸更红了,都不敢看谢虞欢的脸了。 谢虞欢轻笑,眸色渐深。 店小二没见过小谢将军,自然是不认得她。 她倒是很好奇,天字一号房里的人究竟是谁。 087 陌生的熟悉 谢虞欢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小二,带我上去吧。」 店小二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为难和纠结。 不是他不想带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上去,是天字一号房里那位只让姑娘自己上去。 「这……姑娘您还是自己上去吧。房里那位客人今天把客栈包了下来,小的看他来头也不小,小人惹不起,您……您就行行好吧。」 店小二面露难色,谢虞欢这才发现店里除了打杂的伙计和面前的小二,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运来客栈虽是在城郊,但也算是驿站,方圆十里也就这一家,边境小国派来的使者或想要出皇城的人一般都在这宿着。 现在居然有人能把这里包下来…… 谢虞欢轻哼,笑意更浓了。 显而易见,是鸿门宴。 可是,她必须要去。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谢虞欢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绕过他,向楼上走去。 店小二看她走的不紧不慢,倒是十分悠闲。 她曼妙的身姿令店里的几个伙计都眼红了,眼都看直了。 店小二小声呵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 众人点头,又迅速摇头,齐声道,「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店小二:「……」 直到谢虞欢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不由得轻嘆,这么好看的姑娘却是惹了大人物…… 谢虞欢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天字一号房,她静静地站在房门外,盯着关紧的房门。 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人,也不知道打开后会发生什么事,但她知道……他们绑了晴云就是为了她,里面的人可能是……熟人。 谢虞欢敲了敲门,轻声道,「有人吗?」 「小谢将军。」 里面的人淡淡道,声音清冷,谢虞欢眯眼深思。 那声音……是女子的声音? 谢虞欢打开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她反胃。 她微微皱眉,抬起手伸出食指放在鼻子上,防止自己再问到血腥味。 她定睛一看,地上的男子死相恐怖,身上有几个血窟窿,不停的向外溢着血。 而这个人…… 「小谢将军,您可终于来了。」 谢虞欢将视线从尸体挪开,转移到那蒙面黑衣的女子身上。 看来她就是松吾说的那人,也就是约她来此处的人。 只是,她看着她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有些失神,这人为什么似曾相识。 在她看来,又陌生,有熟悉,她应该见过她。 「我妹妹呢?」 谢虞欢冷冷的看向她,声音又沉了沉。 那人轻笑,耸耸肩,眼里是谢虞欢说不出的阴狠凌厉。 「令妹好得很。」 「话不多说,把我妹妹给我,我可以饶你一命,你该知道我是谁,我的为人,我的处事方式。」 谢虞欢淡淡的瞥向她,眼里尽是不屑。 「小谢将军,哦,不,现在只是一个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了。 你的威胁对我没用,我若是真的怕了你,就不会让你来这里了。」 谢虞欢挑眉,「你绑了我妹妹要挟我来此处,用意何为?还是说,你……恨我?」 那人身子一僵,却转瞬即逝。 「谢姑娘多心了,我绑了令妹,约您至此,只想请你看一齣好戏。」 088 拙劣的陷害 谢虞欢望向她,默不作声。 她身子僵直的那一刻她就看出来了,面前这个让她觉得陌生却又熟悉的人,是恨她的。 她没有错过面前这人眼里浓重的恨意。 在她反问出声时,这人身子绷紧,死死攥着手心,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面前这人上头还有一个。 如果是恨她,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这人就应该杀了她,可是她没有。 这人说要请她看一场好戏,好戏是…… 「好啊。」 谢虞欢展颜一笑,继续道,「那先把我妹妹交给我,让我看到她平安无事的离开,我再陪你看你所谓的好戏。」 她的眼神愈发凌厉。 「谢姑娘,令妹我已经安顿好了,我们的好戏开始的时候,就是令妹平安离开的时候。」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谢晴云她在我手上。」 谢虞欢静默,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打量。 「你主子是谁?」 谢虞欢盯紧她的眼,她觉得面前这人什么心事都藏在眼里。 这双不出众的眼透露出了她的所有心事。 那人别开脸,不愿再与她四目相对,声音冷硬,「行走江湖的不都是一个人,哪来的什么主子。」 「你是孤儿,是你的主子命令你用我妹妹来威胁我的吧。」 谢虞欢淡淡一笑。 有些事,已经瞭然于心。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女子幕后的那人是谁,但是她已经知道那人对她很是了解,知道她的软肋。 那人冷哼,沉默不语,低着头像是一直在猜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很恨我,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不,是夺夫之恨?」 谢虞欢笑得戏嚯慵懒。 那人依旧不语。 谢虞欢看到,在她抬头的那一瞬,她眼里有些许隐忍。 「是,谢虞欢,我真的很恨你。」 那人忽然直视着她,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 「为什么?」 「呵,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你,我……」 「什么?」 听她突然沉默,谢虞欢眯着眼,冷冷道。 「踏踏。」 听到外面匆忙慌乱的脚步声传来,那人忽然笑出声,冷眼看着她。 「谢虞欢,你没有机会知道的。还有,我们的好戏开始了。」 那人一步步往后退。 外面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吵闹声。 谢虞欢勐地看向地上的尸体,又转眼看向后退着的人。 「你……是要陷害我。」 谢虞欢冷笑,外面吵闹着的是……官府的人。 那人耸肩,已退至窗前,「谢虞欢,再见了。」 谢虞欢见她要跳到窗外,迅速拔下手里的簪子,朝她狠狠一掷,刺向她的肩膀。 「啊。」 簪子刺入她的肉里,很快渗出血,只是她身着黑衣,看不出受伤了。 谢虞欢见状,飞身到她面前,想要抓住她受伤的地方。 只见那人迅速转身,与她错开。 谢虞欢一只手死死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用力扯下她的面巾…… 谢虞欢身子绷紧。 那人见面上一凉,心下愕然震惊,在她错愕之际往她胸口落下重重一掌,打开了谢虞欢。 谢虞欢回神,死死盯着她的脸。「你……」 那人冷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扔到尸体上,然后从大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谢虞欢心中大惊,化尸水。 她想伸手去拉那人,却为时已晚。 此时已经房门被打开了。 089 横叉一脚 「啪嗒。」 房门被踹开了,店小二声音带着几分畏惧恭敬,「大人,这就是天字一号房。」 「啊,尸体……血……没……没了。」 店小二满目惊恐的望着地上逐渐消失的尸体。 他身边的穿着官服的男人也瞠目大惊,不可置信的望着地上那一幕。 「大人,是,是,小谢将军。」 谢虞欢看向为首穿着官服的男人,她半眯着眼,眸色阴冷。 小谢将军? 店小二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原来这姑娘不姓虞,姓谢,是大名鼎鼎的小谢将军。 尸体一点点的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 尸体与化尸水融合散发的味道让人作呕,惹得众人都拿衣袖掩面。 再看谢虞欢,她手上还有血,是刚刚那黑衣人的血,此刻众人都以为是地上死的人的血。 而谢虞欢,就是兇手。 「来人,给本官拿下谢虞欢。」 府尹怒瞪着谢虞欢,对身边的捕头命令道。 「是。」 捕头们异口同声,想要上前抓住谢虞欢。 「我看谁敢。」 忽然,从人群外传来清冷低沉的嗓音,众人望去,竟是罗嘉礼与他的小厮唐晨。 府尹心里咯噔一下,这祖宗怎么来了? 「小侯爷,您来这里做甚?」 府尹虽不情愿向罗嘉礼低头请立,但碍于身份地位不能不行礼作揖。 「呵。」 罗嘉礼故意不理他,经过他的时候身子故意往他身上重重的撞了一下。 府尹脸黑的如炭一般,咬牙切齿。 罗嘉礼站在谢虞欢身边,旁若无人的看着她,眼神蕴含深情,「阿虞,你没事吧?」 谢虞欢摇摇头,却又皱眉,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就来了。」 「……」 唐晨无语的看着他,爷,现在可不是你调情的时候。 「正经点儿。」 「得嘞。」 「咳咳。小侯爷,本官现在在办案。」 府尹轻咳两声,声音僵硬。 罗嘉礼挑眉,不屑的看着他,「哦,本侯倒是不知府尹什么时候这么会办案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敢绑人。」 他的冷嘲热讽让府尹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面子挂不住。 整个皇城都知道府尹章行办案不利,能做上府尹的位置也不过是和上官家攀了亲戚,章行的妹妹是上官霖的夫人。 即便他办事再不好,他的官位也不会被撤掉。 章行有些气恼,「小侯爷,你勿要妨碍本官办案,人命关天。」 「呵。哪来的人命啊,本侯怎么没见到,就凭地上这一摊血?」 罗嘉礼嗤笑着。 「谢虞欢杀了人,想毁尸灭迹,便用了江湖上的药水化尸水。这是本官亲眼所见。」 章行一甩袖子,愤懑的看着罗嘉礼和谢虞欢。 「是吗?你看到了?」 罗嘉礼忽然跳到店小二面前,询问他。 店小二对上他的眼,点点头,却在看到他眼里的威胁意味时果断摇头否定。 「哦,你没看到啊。」 「那你看到了吗?」 罗嘉礼又走到府尹的随从身边,凑近他。 随从面带为难的看向章行,又看看谢虞欢,「这……小侯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打住。」 罗嘉礼朝他勐翻白眼,无奈耸肩,「府尹啊,好像没人看到我们家阿虞杀人啊。」 「罗嘉礼,你……」 章行气急。 090 难道我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罗嘉礼半眯着眼,眼神阴鸷,冷冷开口,「章行,这件事我管定了。」 有他在,谁都别想动谢虞欢。 「小侯爷,这件事可由不得你。」 府尹声音也愈发阴沉,看向谢虞欢,冷声道,「本官亲眼看见她杀了人,还想毁尸灭迹。这件事不会作假,本官奉劝小侯爷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本官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太后。」 「你以为我会怕?」 罗嘉礼不屑一顾的冷哼,他章行以为自己有上官家护着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敢在他面前嚣张? 「好啊,那小侯爷你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来人,把谢虞欢和罗嘉礼通通带走。谢虞欢故意杀人,罗嘉礼妨碍朝廷命官办案,全部带回衙门。」 「章行,你敢!」 罗嘉礼面容又冷峻几分。 捕快们上前想擒拿两人,却被罗嘉礼的气势震慑到了,而且他是小侯爷,也不能轻易抓捕,犹豫着看向章行。 「大人……这……」 章行气急败坏,愤愤的踹了身边一个捕快一脚,怒喝,「给本官拿下他们,一切有本官担着,不然本官要了你们的命。」 「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捕快们在罗嘉礼阴冷的目光下畏畏缩缩的上前。 「唐晨。」罗嘉礼对着身后大喊。 「爷,小的明白了。」 唐晨笑着对靠近的捕快做出请的手势,张开手臂,准备开打。 「等一下,府尹大人可否容我说句话。」 一直垂眸默不作声的谢虞欢忽然抬眸看向章行,声音清冷淡漠,好像置身事外,此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阿虞,别和这种老匹夫浪费口舌,爷正好拿他们几个练练手。」 罗嘉礼轻哼。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别闹。」 「府尹大人,不论我杀人与否,难道还不能让我为自己做个辩解,讨个公道?」 在章行看来,此时谢虞欢虽然勾唇笑着,那笑意却无比渗人,让他无形中感到一阵压迫。 不过,谢虞欢现在手里没权没势,谢家受着打压,他才不怕。 他压下自己心中的害怕,面容严肃,道,「那好,本官且听你如何狡辩。」 「呵。」 罗嘉礼嗤笑。 「府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章行别开脸,不愿和她对视。 「府尹是如何知道运来客栈有命案发生的?」 「是有人前往衙门报案,说是谢家二姑娘谢虞欢在运来客栈杀了人。」 章行不屑开口。 「那是什么前往时辰报的案?」 谢虞欢又问。 「本官怎么会记得清。」 「大人,我记得,有一柱香的时间了。」 一个捕快嘿嘿一笑,挠着头。 「哦,原来有一柱香的时辰啊。」 谢虞欢若有所思,接着又看向店小二,对着他浅浅一笑,「小二哥。」 店小二忽然就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声道,「小……小谢……将军客气了。」 「你还记得我到运来客栈多久了吗?」 「有……有不到半柱香的……时辰。」 「大人,你听到了吗?我来这里才不到半柱香的时辰,而一柱香之前有人说我杀人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 091 是走是留 谢虞欢弯了弯唇,盯紧章行的脸。 「这……这……」 章行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一柱香之前,他正在家里小憩,忽然有个黑衣人跑到他房里说谢虞欢在运来客栈天衣一号房杀了人,让他迅速赶去衙门,会有人报案。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只是知道这也是个扳倒谢家的好机会,虽然谢虞欢手上的兵权被收了,但谢虞欢的好名声还在。 不管杀人这事真假与否,对他来说,都是个好机会。 可是他没想到,现在又被她反将一军。 「谢虞欢,是本官记错了时辰,是不是记错了?」 章行又看向刚刚多话的捕快,狠狠瞪着他。 捕快似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点头,「是小的记错了时辰,是……是……小的记不清了,只是记得那人说谢家二姑娘杀了人。」 「如此,谢虞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章行冷哼。 谢虞欢睨着他,轻笑。 「你个王八蛋,老匹夫,信不信爷今个儿废了你,让你胡说八道。」 罗嘉礼挽起衣袖,作势要上前打他,吓得章行连连往后躲。 「唐晨,拉住你家小侯爷,我怕出人命。」 「……」 「好嘞。」 谢虞欢睨着章行。 「府尹大人,为官者,需清正廉明,秉公执法,你这般草率抓我回衙门,可是要任由真兇逍遥法外?」 「谢虞欢,你勿要再狡辩,哪来的真兇,你就是真兇,本官亲眼所见,地上这一滩血水就能证明。」 章行见罗嘉礼被唐晨拉住,从后面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指着地上的血水。 「你信不信爷把你也变成血水!」 唐晨「扑哧」一笑,他家侯爷够爷们。 「小侯爷,你……你要是再敢威胁本官,本官就……」 「呸,本侯就威胁你了,怎么着吧。」 谢虞欢无奈的看向罗嘉礼,这傢伙怎么这么孩子气。 「府尹大人,你说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现在没有尸体,也没有人证,是没办法定我的罪的。」 「呵,本官不需要人证物证,本官是亲眼……」 「你信不信爷剜了你的狗眼!」 罗嘉礼死死盯着他,弯着两只手放在自己眼前比划着名,接着又指了指章行,挑衅道。 章行气到说不出话来,他对罗嘉礼是恨得牙痒痒,可奈何罗嘉礼是小侯爷,侯府是先祖皇帝亲封的,他不能怎么样。 「谢虞欢,你杀人犯法,本官有权将你收入大牢。」 章行一本正经的说道,毕竟现在的谢虞欢他还是不怕的。 而且,那黑衣人威胁他说,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把谢虞欢收入大牢,如果他没有做到,他和家人都会没命。 谢虞欢故作沉思道,「是吗?大牢啊,我谢虞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它长什么样子呢。」 罗嘉礼闻言,眉心拢紧,她……难道要去大牢? 唐晨不可置信的开口,「二姑娘。」 「阿虞。」 罗嘉礼走到她身边。 「嗯?」 谢虞欢望着他,他眼里那是什么情绪? 「阿虞,你告诉我,你是走还是要留下来,如果你要走,我带你走,如果你想留下来,我陪你一起去大牢。」 她想走,他就带她一起走,浪迹天涯更好,她想留肯定也有她的道理。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陪着她。 092 牢狱初体验 谢虞欢静静的看着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是罗嘉礼说的这么深情款款,也不分一下场合。 现在他们可是在命案现场。 「爷,你这么煽情,唐晨都要感动的哭了。」 唐晨搓搓手,不怀好意的笑笑。 「……」 「你们……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章行差点气的跳起来,他们这几个简直太猖狂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 「哦,你要不说,我还以为那是一坨狗屎呢。呀,熏死爷了。」 罗嘉礼淡淡的瞥着他,然后夸张的用手捂住鼻子。 唐晨嬉笑着,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谢虞欢,你……」 「府尹大人,我想过了,我就跟你走一趟大牢,毕竟在你看来,我的嫌疑还是很大的,怎么着我也得为自己洗脱一下冤屈。我也想看看真正的兇手想要做什么!」 谢虞欢神色淡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浅紫色的丝帕,缓缓擦拭着手心的鲜血,从容不迫,气定神闲。 「谢虞欢,那是证据,不能擦掉。」章行大叫了一声。 谢虞欢斜睨着他,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府尹大人,你要是有点脑子,就该明白这是真兇的血。」 「你……」 章行气结。 谢虞欢擦拭完,将绢帕随意丢下,「府尹大人,走吧。」 「等一下,我说过了,我要和你一起。你想去大牢玩儿,我还陪着你。」 罗嘉礼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行。 「嘉礼,你不要胡闹,我是去大牢,你快回侯府吧,侯爷要是知道你进大牢了肯定气的够呛。」 「你放心,他管不住我的。」 罗嘉礼淡淡一笑,想要伸手替她捋一下额边的碎发。 谢虞欢侧过身,躲过了他的手。 「小侯爷,大牢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大牢不是用来玩的。」 章行冷笑连连。 罗嘉礼是想要是想要陷害他吧,要是让定安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进了大牢,他就完了。 「是吗?」 罗嘉礼忽然露出阴森渗人的笑,他慢慢走近章行,双手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你要做什么?」 章行吓得腿软了,不停的打着哆嗦。 「我想做什么?」 罗嘉礼眯着眼,拽住他的手臂,嘴角上扬。 …… 「啊,啊啊~」 谢虞欢扶额,无奈的笑笑,假装没听到章行杀猪般的惊恐痛苦的声音。 「既然你说我们家阿虞杀了人应该进大牢,那现在本侯重伤朝廷命官岂不是也应该进去。」 罗嘉礼将「朝廷命官」四个字咬的极重,满满都是对章行的嘲讽。 章行抱着自己被罗嘉礼折断了的手臂,疼得跳脚,狠狠瞪着罪魁祸首,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淡然。 * 昏暗的房间里。 黑衣人忍痛捂着肩上的伤口,防止血继续流。 「怎么样?」 带着银色半脸面具的男子声音冰冷。 「属下亲眼看着谢虞……不,谢姑娘她跟着章行进了大牢。」 黑衣人带着面纱,男子没有看到她的面容发白,她紧咬着泛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唇。 「嗯,你再去找章行,在大牢里好好照看,她若有什么事,你们都别想活了。」 男子半眯着眸。 黑衣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苦涩,虽然房间昏暗,但她仍然看到了他眼里的浓情缱绻。 她低下头,苦笑道,「属下明白。 只是出了点状况,小侯爷和谢……姑娘一起进了大牢。」 「是吗?」 男子声音慵懒戏嚯,「呵。罗嘉礼倒是个痴情种,只是她心里只有孟朝歌。想必罗嘉礼还不知道吧!不用管他,你让……她尽快做好准备不要让她在牢里呆太久。」 他的声音到最后愈发温柔,黑衣人分的清他口中的两个她。 「是。」 「你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男子睇着她。 黑衣人不语,终于发现她受伤了吗? 「我要走的时候被谢姑娘拽住……」 「她受伤了吗?」 男子忽然站了起来,眼里满是对谢虞欢的担心。 黑衣人嘴角的笑忽然就僵住了。 原来是这样…… 「没有。」 只是挨了一掌。 她没有说最后给了谢虞欢一掌。 「那就好。」 男子松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只是……谢姑娘拽下了属下的面纱,看到了属下的……脸。」 「你……她看到了?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 男子大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顺手掐住她白皙的脖子,眼里怒火中烧。 她还看到了……隐隐的杀意。 「咳,咳。」 她皱着眉,面色惨白,她快喘不过气了,原来面前这人是真的狠心。 她闭上眼,不愿看他冷峻的脸。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觉得脖颈上的手松了一下。 「这件事结束后你暂时不要再在我身边了。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这次我先放过你。以后不要让别人再看到你的脸!」 男子冷眼看着她,唇死死的抿紧。 「属下……明白。」 这件事结束后……他也不需要她了。 是真的,不需要了。 * 「我和阿虞就住在这个牢房里了。挺好的,阴暗潮湿,又有老鼠蟑螂,挺可以的。呵呵,是不是啊?阿虞。」 罗嘉礼看向谢虞欢,虽面上挂着笑,但声音却骤冷。 谢虞欢四下打量着牢房,这里一点都不透光,确实如罗嘉礼所说那样,阴暗潮湿。虽然也有一个小小的窗子,但现在已经入了秋,到了晚上肯定很凉。 老鼠和蟑螂还「吱吱唔唔」作响,整个地牢都瀰漫着腐尸酸臭的味道。 谢虞欢轻笑,的确很可以。 只是不知道是那个黑衣人他们让她在这种牢狱的,还是面前这个「清正廉明」的府尹大人公报私仇故意这样。 「哼,小侯爷,你以为地牢是皇宫,是侯府,是将军府吗?」 章行瞪着他。 「我看你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你……」 章行闻言,立马将他两只手背在身后,戒备的看着他。 「地牢都是这样的,小侯爷是高看地牢了吧。」 章行冷嘲热讽。 「唐晨。」 「小的在。」 「去给侯爷说说,他儿子和儿媳妇被关地牢里了,或者给谢将军说说,他女儿女婿被关押了,多存点金银珠宝过来贿赂一下。」 「小的明白。」 谢虞欢无语的看着这俩主僕,再看看章行吃瘪的神情,不由得失笑。 093 府尹的态度 「小侯爷,你不要污衊本官,本官清正廉明,从不收取任何贿赂,你……你别想让侯爷贿赂本官。」 章行轻哼。 「哈哈哈。」 罗嘉礼大笑,眼里的嘲笑讽刺愈发浓郁。 「爷可没说让爷的老子贿赂你,府尹大人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章行脸一阵红一阵白,居然着了他的道,他被罗嘉礼噎的说不出话来。 「小侯爷,这本来就不是你住的地牢,你和谢虞欢男女有别,定是要分开住的。」 章行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这是给谢……谢虞欢住的。」 章行了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盯着罗嘉礼愈发阴沉的脸,腿直打颤。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罗嘉礼朝他挥了挥拳头。 「她……她是杀人犯,你,你只是殴打朝廷命官,罪名比较轻,就……不……」 罗嘉礼慢慢走近他,他大气不敢喘一声。 「呵,那我现在要是要了你的命,我是不是就能和她住一起了?」 罗嘉礼沉声道。 章行被他的话吓得脸色惨白,这罗嘉礼一向说到做到,要是再刺激他,搞不好今天真要命丧于此了。 「罗嘉礼,你……你……别忘了本官……」 「怎么?」罗嘉礼挑眉嬉笑着。 「大人,大人。」 一个捕快传来慌乱的声音,他脚步极快,想到章行跟前,却见罗嘉礼在章行面前。 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有什么话快点说。磨磨唧唧的,像个娘儿们。」 章行瞪着那捕快,不耐烦的开口。 捕快走过去,对着罗嘉礼嘿嘿一笑,「小侯爷。」 然后走至章行身边,凑到他耳边,有悻悻的看了罗嘉礼一眼,小声开口。 章行听后,面色立马变了。 明明让他将谢虞欢收入大牢,现在又让他们好生伺候,听他命令放了谢虞欢。 真是…… 「行了。你快滚吧。」 章行气恼的看着捕快,对她摆摆手。 捕快退后一步。 章行哂笑一声,搓搓手,对着谢虞欢道,「谢虞欢,本官想了想,你毕竟是谢将军的掌心宝,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你。本官待会儿会给你换个牢房。」 谢虞欢轻笑,睨着他,「是吗?」 看来陷害她的人,另有所图啊。 不过,究竟是为什么,将她送进来,却又好生伺候她? 目的何在呢? 谢虞欢秀眉皱的更紧了。 半晌,她才开口,「无妨,这里就很好。」 「……」 这不行啊,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和妻儿就完了。 章行慌忙的看向她,「不可。」 「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况且我现在无权无势,不过也一介草民而已。 住这里这里就可以了。」 「爷觉得这里确实不错,是吧,府尹大人。我们是你可以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爷今个儿偏要住这里,偏要和阿虞一起。」 「这……」 章行与捕快犹豫的对视一眼,一个是小侯爷,一个现在虽然无权,但仍然有一定地位的谢虞欢,他就算想泄私愤,怕也是不可能了。 但又不能怠慢了他们俩人。 章行长嘆一声,咬牙切齿道,「来人啊,把地牢给小侯爷打扫打扫,整理好,房间里都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 捕快道,「大人,那房里有被褥,桌子,床,都要送到这里吗?」 「你听不懂人话?」 章行怒喝。 …… 094 第一次见伺候牢犯像伺候大爷一样 章行的人很快就把该有的东西搬了过来,将脏乱酸臭的地牢好好打扫了一下。 「床放那里。」 「唉,这花瓶放床边。」 「错了错了,桌子不应该放那,来,本侯来放。」 …… 谢虞欢勾唇看着罗嘉礼像老妈子一样指挥着捕快。 然后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唐晨,走到他身边。 「唐晨。」 「哎,二姑娘。」 谢虞欢想了想,嘱咐着他,「唐晨,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二姑娘,是什么事啊?」 唐晨见她面色凝重,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帮我看看,三小姐在不在将军府里。」 既然黑衣人说了,好戏开始,晴云就平安回府。 她和罗嘉礼都出不去,只能拜託唐晨去了。 「这事儿简单。」 他也是听翠隽说的,三小姐被绑架了,然后绑匪用她来威胁二姑娘。 才有了现在发生的一切。 这个局,二姑娘不得不跳。 「还有,你再告诉我哥一声,让他不要担心,让他护好三小姐。」 以谢郢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因为晴云进了大牢,晴云怕是又要遭殃了。 只能嘱咐唐晨,让他给谢虞承传个话,让他护着谢晴云。 「好。二姑娘你放心,这事就包我身上了。」 唐晨拍拍胸脯,一本正经的开口。 「嗯。」 谢虞欢点点头。 * 丞相府。 「主子,不好了。」 「何事?」 孟朝歌蹙着眉,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书卷上,不耐烦的开口。 「谢二姑娘她……」 「本相没说过吗?她的事与本相无关。」 孟朝歌黑着脸。 「宗庭,本相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孟朝歌合上书卷,冷声道。 宗庭撇撇嘴,无奈扶额,早知道就不多事了,「主子,我错了。」 宗庭见孟朝歌冷着一张脸,凤眸微沉,久久不语,自己也不敢出声。 好久,才试探性的对着他道,「主子,那我……先出去了?」 宗庭指着外面。 孟朝歌半眯着他好看的眼眸,泛着寒光。 宗庭以蜗牛爬的速度向房外挪去,一边挪着一边打量着男人阴沉的俊脸。 「站住。」 孟朝歌声音温凉入骨,宗庭身子僵了僵,心下涌上不好的念头,主子不会又想压榨他的时间吧? 「说吧,她……又怎么了?」 孟朝歌眼神闪烁,别开脸,冷冷道。 「啥?」 宗庭诧异万分。 什么情况? 「你没听懂本相的意思吗?」 宗庭摇摇头。 孟朝歌脸色极沉,俊脸一黑,咬牙切齿,「你不是要说谢虞欢的事吗?」 「可是主子您不是不想听吗?」 「……」 孟朝歌冷笑连连,拳头咯吱作响,宗庭,你是活腻了! * 彼时,地牢。 「哎,轻点,轻点。」 「力道不行,在重点,往上往上。」 「你是想要了爷的命啊,下手那么重。」 罗嘉礼怒瞪着为他垂肩的捕快。 「小侯爷,小的知错了。」 捕快冷汗连连,急忙跪下。 端坐在床上手拿书卷的谢虞欢失笑,这个罗嘉礼,根本不是来坐牢的,是来享受的。 第一次见牢犯被被捕快伺候的像个大爷一样。 「行了,别跪了,去给我们准备点吃的。」 罗嘉礼不满的踢了他一脚,然后走到谢虞欢床边坐下。 095 你有没有见过和你……一模一样的……脸 谢虞欢见他靠近,睨他一眼,又继续看自己手上的书卷。 她旁若无人的模样将罗嘉礼气的牙痒痒。 罗嘉礼正欲开口,却发现她面色不佳,她的眼虽然盯着书卷,心却不在书卷上。 罗嘉礼大惊,阿虞以前看书都是很认真的,不管别人怎么吵闹都不会被打扰。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反应。 「阿虞。」 「阿虞。」 「谢虞欢。」 罗嘉礼真是忍不住了。 「嘉礼。」 谢虞欢终于开口了,她的目光清冷又幽远,带着丝丝缕缕的失神。 罗嘉礼忽然怔住了,被她的模样吓到了。 「你……怎么了?」 谢虞欢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起身。 她在牢房里走来走去,一圈又一圈,从未停歇过。 罗嘉礼疑惑的看着她,谢虞欢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 「嘉礼。」 「嗯。」 谢虞欢忽的停下脚步,直视着他,声音有些颤抖。 「你有没有见过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话落,罗嘉礼大笑三声,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模一样的脸,即便是双生子也会有所不同,可以说,一模一样是根本不存在的。 他笑着笑着就变了脸色,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大骇道:「你……你……你,你不会见到有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吧?」 在他震惊的注视下,谢虞欢艰难的扯扯唇,牵强一笑,无奈的闭上眼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 罗嘉礼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过…… 「阿虞,谢伯父有没有说过你有姐姐或妹妹?就是双生子那种?会不会谢伯父将她们扔了?」 谢虞欢摇了摇头。 她不可能有姐姐或妹妹,以父亲对娘亲的宠爱,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谢虞承也没有说过她有双胞胎的姐妹啊。 在运来客栈天字一号房的那名黑衣女子,在她扯下她的面纱时,她失神的原因就是黑衣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除了眼眸,其它一般无二。 她的眼眸和娘亲最像,都是桃花眼。 而那人的眼眸普普通通,说不上漂亮与否。 「阿虞,你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她离我那么近,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谢虞欢语气坚定。 「会不会是有人易容成你的模样,想要……勾引我?」 罗嘉礼凑到她身边,暧昧的笑笑。 谢虞欢睨着他,「你觉得可能吗?」 罗嘉礼在她美眸的怒视下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模样。 「为什么不可能,你看我这么喜欢你,你总是拒绝我。她要是喜欢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谢虞欢嘴角勐抽。 罗嘉礼躺在谢虞欢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慵懒道,「她要是喜欢我,肯定会易容成你,顶着你的脸来趁我酒醉和我春风一度,然后让我负责。」 「……」 谢虞欢撇撇嘴,冷呵一声。 虽然他这个理由也说的过去,可是,「那为什么要杀人陷害我?直接找你春风一度不就行了。」 「嗯……可能是因爱生恨吧!」 罗嘉礼单手撑着头,盯着谢虞欢的姣好的侧脸,若有所思道。 096 她想招惹的桃花只有一朵,偏偏还瞧不上她 谢虞欢只是轻笑两声,一言不发。 因爱生恨。 亏他想的出来。 等等! 谢虞欢眼眸一亮,大惊道,「嘉礼,也许你猜对了!那个人就是因爱生恨。」 「哪个人?」 「害我入狱的人。不过,她让我入狱可能不是因爱生恨,而是她背后的那个人。他让我入狱,却又威胁章行对我好生伺候。目的为何?」 「你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又惹了桃花?还是个陷害你最后再来个英雄救美的烂桃花。」 罗嘉礼眯眼,声音冷冷,带着不满。 谢虞欢无视他的不满。 「别瞎说。我碰到桃花躲都躲不及,还招惹?」 谢虞欢嫌弃的看看罗嘉礼,假装害怕的抖抖肩。 罗嘉礼气结,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叫躲都躲不及? 他很可怕吗? 他是瘟神还是豺狼虎豹? 罗嘉礼气闷的背过身,不再说话。 谢虞欢好笑的看着他,罗嘉礼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 她确实招惹了一朵桃花,不过不是烂桃花,花开正好,可惜那朵桃花偏生瞧不上她。 唉。 谢虞欢轻嘆,心里油然而生起一种挫败感。 孟朝歌。 他知道她在大牢吗?她想看看「真兇」的目的,但孟朝歌不知道啊,他会救她出去吗? 想到这里,谢虞欢扁扁嘴,摇摇头,应该不会了。 她始终不明白的还是那个黑衣女子。 嘉礼说的因为爱慕他而易容成她的模样显然是不成立的,因为那女子背后有人。 那女子恨她,却有一张和她一样的脸,是易容还是就和她一样? 算了,静观其变吧。 谢虞欢浅笑安然,她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熟睡的罗嘉礼,被褥掉在了地上,见他蜷缩着身子,怕是踢开了被褥感到冷了。 她走过去,捡起被褥,轻轻的盖在他身上,然后替他掖好。 她盯着他的脸,此刻他睡的安然。 谢虞欢垂眸,罗嘉礼是因为她才进大牢的。 定安侯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火冒三丈的。 * 相府。 宗庭拿着剑,郁闷的站在孟朝歌身边。 孟朝歌眸色深沉,习惯性的伸出食指敲着桌子。 「主子。」 都半个时辰了,您还不说话吗?憋着很难受的。 自他说了谢姑娘的事情后,他就一言不发。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谢二姑娘的事情,主子就沉默很久。 宗庭努力挤巴着眼,想要真的留两滴泪,奈何做不到。 「告诉本相,你查的结果。」 孟朝歌淡淡一瞥。 宗庭皱眉,什么结果? 「主子,属下……不明白您说的意思。」 孟朝歌冷眼看着他,为什么他觉得宗庭越来越笨了? 「是谁威胁她,陷害她让她去大牢的?」 「这个……属下不知道。」 他恰巧碰上了谢二姑娘的丫鬟翠隽,然后翠隽告诉他谢二姑娘,他过去的晚了,谢虞欢已经跟着章行去了府衙。 让他吃惊的是同行的还有小侯爷。 「你来告诉本相是要本相找兇手?」 宗庭在他冷若冰霜的目光中委屈的低下了头。 他只是觉得主子现在对谢二姑娘的事很关心,连带着他对谢姑娘的事也上心了。 097 多事之秋 孟朝歌冷冷的视线扫过他,声音有一丝丝愠怒。 「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主子是谁,不要随便认主子。」 宗庭现在是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 「主子,属下是为了您啊。」 宗庭欲哭无泪,声音很委屈。 「嗯?」 孟朝歌眯着眼,狭长的凤眸带着凌厉的寒光。 「这不,属下看您对谢二姑娘越来越上心了,才对谢姑娘的事关注的多了。」 「嗯,那还是因为你太闲了。」 孟朝歌冷笑。 宗庭默默的扁了扁嘴。 主子也真是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对谢二姑娘肯定有那么一丢丢的情谊,不像是因为和二姑娘六年前认识的那种情,反而像是男女之情。 偏偏主子死鸭子嘴硬。 现在就因为一个谢二姑娘,主子的心思肯本不能乱猜。 「主子,我错了。 宗庭知错,以后谢姑娘有什么事属下都装作不知道,坚决不报给您。」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宗庭暗自窃喜着。 孟朝歌紧握着拳头,俊脸更黑了。 「滚。」 「……」 宗庭无奈,主子,属下可真的滚了,难道您不想让属下查陷害谢姑娘的兇手了? 宗庭慢慢的将身子像门口挪去,一步三回头的观察着孟朝歌的神情。 孟朝歌看着他的动作,气不打一处来,「宗庭。」 「主子,您还有事吗?」宗庭挠挠头,嘿嘿一笑。 「去查!」 「是。」 宗庭露出狡黠的笑意,主子,您别不不承认,您对谢二姑娘就是有「非分之想」。 从孟朝歌的视线望去,宗庭笑得简直跟个二愣子。 孟朝歌扶额。 * 将军府。 「大少爷,唐晨的话也传完了,该回侯府了,侯爷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唐晨说完,沖他行了个礼。 谢虞承点点头,脸色难看,他就刚从宫里回来就听到了这事。 好个章行! 好个府尹大人! 简直不把他谢家放眼里,真以为谢家没了兵权就可以任人欺侮吗? 「唐晨,你先回去吧。」 「好的。」 唐晨刚走两步,却又折回去,正色道,「大少爷,您一定要护好三小姐,不要让谢将军冲动,这是二姑娘千叮咛万嘱咐的,您可一定要记住。」 「嗯,我明白了。」 「那唐晨就先退下了。」 谢虞承面容愈发难看铁青,绑了将军府的三小姐,陷害将军府的二姑娘,是要针对谢府,还是只针对欢儿? 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欢儿,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惦记着晴云,他也知道欢儿这样叮嘱他的原因,就怕谢郢把火发泄到晴云身上。 只是,晴云怎么会忽然被绑架呢? 寒风袭来,吹在他脸上,有些刺痛。 谢虞承眯起眼。 原来早已经入秋了。 呵,果然是个多事之秋。 从欢儿回来后,那些个对谢府有所忌惮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上官家,杜家…… 谢虞承冷笑,这次上官家可能会利用章行对付欢儿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了。 他要去查清楚,这个陷害欢儿的人究竟是谁,查清楚他是不是想针对谢家! 查清楚和上官家有没有关系。 甫一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谢晴云柔情似水的声音。 「大哥。」 谢晴云在松吾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098 纡尊降贵 谢虞承见她走近,仔细打量了一番,倒也没受什么伤害。 「晴云,你好些了吗?」 谢虞承喑哑道。 谢晴云忽然就忍不住了,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涩涩的,「大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二姐,害她入狱了。 如果不是我,二姐就不会被人陷害,不会被府尹抓走了。」 她低低的抽泣着,一脸愧疚自责。 「小姐,您别哭了。」 松吾在一旁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谢虞承心下动容,轻嘆一声,上前揽住她的肩,接过松吾递过来的丝帕,替她轻轻擦拭脸上的泪。 声音温润,「晴云,你不要自责,欢儿不会怪你的。我们都不会怪你的。你也是谢家的小姐,你是我和欢儿的妹妹,是渊儿的三姐。」 「呜,呜呜~大哥。」 谢晴云掩面而泣,拉住他的衣袖。 「晴云,你先别哭,告诉我,绑架你的人是谁?」 谢虞承也安慰着她,然后给了松吾一个眼色,示意她退下。 谢晴云闻言,才止住了泪。 谢虞承带着她进了房间,安抚着她的情绪,见她情绪好转,便关上了房门。 「晴云,你给我说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晴云想了想,对上他的眼眸,她的眼眸依然泛着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今晨我出去帮大娘採买东西,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小乞丐,他把我带到胡同里,说有人找我。我跟他过去后,没见到人,就被打晕了,醒了之后,我就见到了一男一女。」 「那你看清了他们的模样吗?」 谢虞承连忙问出声。 谢晴云摇摇头,「没看清,他们只是把我关在一个黑屋里,房间太昏暗,我什么都看不清。不过我隐约看到那个男子带着银色的面具。」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比如对付谢家,扳倒谢家什么的?」 谢晴云再次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听他们说,只要我乖乖的,就不会伤害我,他们要制造一场好戏,等到好戏一开始就放了我。我没想到他们说的好戏就是陷害二姐,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谢晴云愧疚的看向他。 谢虞承释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别担心,你要相信欢儿,她不会有事的。」 谢虞承背着的拳头紧紧的握着,这件事究竟缘何? * 夜深,崇政殿。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小谢将军出事了。」 「皇上,皇上。」 王林焦急的看着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的段熙夜。 「皇上。」 段熙夜迷迷煳煳的睁眼,看到王林放大的老脸,被吓了一跳。 段熙夜面带怒意,瞪着王林,「朕就刚小憩了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你该当何罪?」 王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俯首帖耳,恭敬道,「皇上,奴才知罪。只是这事,事关小谢将军。」 段熙夜一听「小谢将军」,他仅有的睡意也消散了。 他立马上前蹲下来,揪紧王林的衣襟,神色慌张,「欢姐儿怎么了,怎么了,快说啊。」 「皇上,听说小谢将军杀人了,被章行关进了大牢。」 「什么?」 段熙夜怔住,松开王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字一句道,「王林,朕要出宫。」 099 他还是有自由的 王林大骇,向外看了看,确保没人看到,才小声道,「皇上,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段熙夜浑身散发着怒意,紧握着双手,胸口因为怒火此起彼伏着。 王林看了他一眼,又低声道,「皇上,您有所不为,老奴知道小谢将军出事了还是在太后哪里听到的。 刚刚老奴像往常一样去太后宫里汇报您的情况,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上官大人说小谢将军杀人了,被府尹章行关押在大牢里。他问太后准备怎么处理小谢将军。 老奴害怕,毕竟有关小谢将军,就匆匆赶过来告诉您了。」 段熙夜脸色苍白,怎么处理?太后是想……藉此事杀了欢姐儿吗? 「不行,朕还是要出宫,去大牢告诉欢姐儿,让她小心一点。然后保护她。」 王林大惊,眼神飘忽不定,这皇上要保护谢家姑娘?皇上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还怎么保护谢姑娘。 「皇上,如果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她定是不会饶过你的。」 「她再怎么不饶过朕,也不能奈何朕,现在没有储君,朕就还是皇帝,她的一切还都名不正言不顺。」 段熙夜冷哼,看着王林的目光更凌厉了。 王林被他的目光盯的打了个寒颤,「皇上,这种话,您可千万不要让太后听到了,不然又是麻烦。」 「朕知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出宫。」 啊? 王林愣住了,「皇上,明日早朝结束我们快点去不行吗?夜都这么深了,就算去了,小谢将军可能也休息了。」 段熙夜顿住脚步,沉思着,「可……今晚太后要是对她动手该怎么办?」 「不会的,皇上您就放心吧,因为小侯爷罗嘉礼和小谢将军在一个牢房。」 「罗嘉礼?他为什么在哪儿?」 「听说出事的时候小侯爷也在,为了陪着小谢将军打伤了章大人,也被关进了大牢。」 段熙夜不语,定定的站在原地,久久才开口,「朕先去休息,你准备一下,明日早朝结束就立马出宫。」 「告诉太后吗?」 「不用告诉他,朕还是有自由的。再不济,朕还是皇上,该有的权力还是有的。」 段熙夜沉声。 「奴才遵命,皇上,奴才叫宫女伺候您安寝。」 段熙夜摆摆手,不耐烦的瞪着他,「快出去吧。」 王林不再多说,匆忙起身离开。 段熙夜烦躁的闭眼,抬手揉了揉紧拢的眉心。 * 地牢。 「冷,好冷啊。」 「娘。孩儿好冷啊。娘。」 谢虞欢睁开眼,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却见到那边裹着被子的罗嘉礼喃喃自语。 声音倒显得有些痛苦。 谢虞欢心下觉得不妙,穿好鞋快速走了过去。 果真如她所想。 罗嘉礼面色苍白,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他的额头上不停渗出细大的汗珠,他的眉心紧紧蹙着,唇瓣一直在颤抖。 谢虞欢抬手覆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惊得她缩回了手。 好烫啊! 「娘,你别走,娘,孩儿一定乖乖的。」 罗嘉礼勐地拽住了她的手,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娘」。 谢虞欢怔了怔,想把手抽出来,奈何罗嘉礼生病了力气还很大,她嘆气,小声道,「嘉礼,嘉礼。」 他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直拉着她的手,还将她的手放在脸上,像个小孩子一样。 100 他盯着她的侧脸,心头一暖 谢虞欢蹲下来,又对着她小声道,「嘉礼,你先松开我,我去帮你叫捕快。」 「娘,你别离开孩儿,孩儿一定听您的话,您别走,好不好?」 罗嘉礼将她的手臂死死抱在怀里。 她稍一挣扎,他就抱的更紧了。 谢虞欢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泪,心里很不是滋味,涩涩的,再次轻嘆,然后只好坐在他床边。 她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 「来人啊,来人啊。」 谢虞欢对着外面守夜的捕快大喊,不一会儿,过来了两个捕快。 一个捕快看着谢虞欢,他知道谢虞欢和罗嘉礼的身份,自然不能怠慢,恭敬道,「谢姑娘,有什么吩咐的吗?」 谢虞欢看了看他们,大声道,「小侯爷染了风寒,你们一个人去打一盆冷水和一盆热水,另外一个人去大夫那里抓点治风寒的药,熬好再端过来。快去快回。」 两人一听小侯爷染了风寒,连连点头,也不管药铺是否关门,急忙应下。 毕竟小侯爷和谢姑娘身子尊贵。 「谢姑娘,您稍等,小的马上去。」 「嗯。」 谢虞欢长嘆一声。 「娘,别走。」 谢虞欢看着像小孩子一样的罗嘉礼,心底一片柔软。 「嘉礼乖,娘不走。」 谢虞欢抚摸着他的额头,安慰着他。 罗嘉礼平时一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都是假的。 对于他的娘亲,谢虞欢也没有了解多少,只是知道他的娘亲抛弃了他,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的娘跟着别人跑了,只是告诉侯爷和嘉礼,嫁给侯爷是一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错误,她想要的人生根本不是在侯府里和一群小妾为了争宠抢一个男人。 哪怕罗嘉礼跪下来哭着求他的娘亲,那个心如玄铁的女人也没有为自己的孩子留下。 谢虞欢很心疼他,在他娘走了之后,他也只是颓废了一夜,第二天便装作没事一样和小伙伴们嬉笑着,就连侯爷也认为罗嘉礼不记得,只有她看出来了,他是装的。 谢虞欢忽然觉得,她是真的很幸福,从小到大,确实有很多人宠着她爱着她。 「娘,带孩儿一起走吧。」 「好。娘带你走。」 …… 罗嘉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觉得额头上凉凉的,沉沉的,想伸手去拿额头上的东西,却发现右手动弹不得。 他只知道手心暖暖的,被谢虞欢的头压着,她趴在床边睡着了,他们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睡得很沉,很安稳。 罗嘉礼心头更暖了,他没有急忙抽出手,只是用左手拿下早已凉透的绢帕,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碗。 看来,他昨夜是染了风寒,阿虞照顾了他一夜。 他盯着她好看的侧脸,微微失神。 很快,他又回了神,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 「小侯爷,您终于醒了。」 一个捕快大喜。 「谢姑娘照顾您一夜总算没白照顾。」 罗嘉礼动了动唇,久久不语。 他轻轻走下床,准备替她搭上被褥,动作虽小心翼翼,却还是弄醒了她。 「嘉礼,你醒了,感觉有没有好点?」 谢虞欢盯着他。 罗嘉礼点点头,还是替她搭上了被褥,把她包的死死的。 「谢虞欢,你怎么不照顾好自己?昨夜那么冷,你把两床被子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听出了他的不满,谢虞欢笑笑,「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罗嘉礼瞪着她,喂,有没有把我的问题放在眼里! 101 大牢也好生热闹 谢虞欢站起来,取下身上的被褥,放在床上,看着他闷闷的表情,淡淡一笑道,「罗小侯爷,我饿了。」 罗嘉礼撇撇嘴,「真巧,我也饿了。」 罗嘉礼正想开口让捕快给他们准备膳食,就听到段熙夜火急火燎的声音。 「欢姐儿,欢姐儿。」 「恭迎皇上,皇上,皇上。」 章行恭敬害怕的声音,听在罗嘉礼耳朵里倒显得谄媚无比。 罗嘉礼嗤笑,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小屁孩,真是登对儿。 「别磨蹭了,快带朕去找欢姐儿。」 段熙夜不耐烦的瞪着章行。 章行心里的惧意更深了,「这……这……」 他面露为难。 昨日他将谢虞欢,罗嘉礼关押入狱一事,禀报给了太后,太后大喜,特意叮嘱他不能出一丝差错,让谢虞欢有离开大牢的机会,如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 现在皇上莅临大牢,是想要待走谢虞欢吗? 不行,这小皇帝万一救走了谢虞欢,太后那里他不好说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上带走她。 「滚开,你不带朕,朕自己过去,朕今日一定要把欢姐儿带走。」 「皇上,不可。」 章行急了,本来就跪着的他,一把扑在地上,抱住了段熙夜的腿。 「章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冲撞圣驾。」 王林声音尖细,这一声也着实将罗嘉礼吓了一跳。 罗嘉礼扑哧大笑,声音愈发大了起来,还伸出手向外指着,「阿虞,你听到了吗?你说太监的声音为什么都那么让人觉得好笑呢?哎呀,我不行了。」 罗嘉礼蹲下来捂住肚子,他居然因为一个太监的声音笑得肚子疼。 谢虞欢眼角不停的抽搐,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王公公一句话就能让他笑那么久。 「皇上,这谢虞欢是犯了杀人的大罪,您要是就这么把她带走了,太后一定会怪罪的。」 章行颤颤巍巍的看向他,死死抱紧他的一条腿,看皇上的架势,像是朕要把谢虞欢带走。 「太后?你若不多嘴,太后她能知道?」 段熙夜被他抱住的脚一用力,将他狠狠踹开。 王林见此,立马捂住眼睛,皇上看着像是发怒了,不会将章大人打残吧? 「皇……」 王林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有听到男子清冷的声音。 「哟,大牢也这般热闹。」 谢虞欢眼眸微亮,大喜,「嘉礼,我哥来了。」 「听到了。」 段熙夜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青布衣衫的谢虞承和一身官服的上官鸾。 「微臣拜见皇上。」 谢虞承和上官鸾微微颔首。 段熙夜摆摆手,「爱卿有礼了。」 「皇上,您怎么来大牢了,您身子尊贵,大牢这种污秽之地可不是您能待的。」 谢虞承淡淡道。 「对对,谢大人说的没错,皇上,这里不是您该待的地方。」 章行附和着,捂着受伤的地方痛苦道。 「朕……朕来是想带欢姐儿走的。」 段熙夜垂下眼睑。 谢虞承上前,看着在地上疼得起不来的章行,眸色阴冷,冷冷开口,「章大人,本官想要见妹妹,不为过吧?还望章大人带路。」 「谢大人,下官……」 他怕谢虞承和小皇帝,还有里面的罗嘉礼合伙带走谢虞欢。 102 小皇帝与臣子的「暧昧」 上官鸾自然看出了章行的犹豫来自何处,她看向段熙夜,浅浅一笑,「皇上,看来是您把章大人吓到了,您一来就说要带谢姑娘走,让太后知道了章大人要受罚的。」 「朕?」 段熙夜不满的看着的王林,声音闷闷的,「王林,朕怎么了?」 王林低下头,小声开口,「皇上,奴才觉得您没错。」 「上官爱卿,王林都说了朕没错。」 段熙夜轻哼。 上官鸾无奈的看着他,「嗯嗯,皇上您没错,是臣错了。」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扶起章大人。」 上官鸾对着一旁不敢出声,拼命降低存在的俩个捕快。 捕快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上前将章行扶了起来。 罗嘉礼皱眉,声音微冷,面容冷峻,「阿虞,上官鸾怎么会来?」 谢虞欢也正诧异,为什么阿鸾会来,她没有听出罗嘉礼的声音里的变化。 上官鸾继续道,「章大人,你放心,皇上和本官,还有谢大人只是来探望探望谢姑娘,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 章行思考着她说的话,上官鸾是太后的侄女,她应该不会做违背太后的事情。 想来刚刚这小皇帝也是虚张声势。 「皇上,两位大人,希望你们不要做让下官为难的事。」 「这是自然。」 谢虞承眼神凌厉。 「带路吧。」 段熙夜冷冷的看着他。 章行连连点头,连滚带爬的到他身边,俯着身子,恭恭敬敬道,「皇上,您随臣来。」 段熙夜微一颔首,跟着他向里面走去。 「欢姐儿。」 段熙夜看着近在咫尺的谢虞欢,眼眶有些湿湿的。 谢虞欢见他这般模样,心尖微微一颤。 「小屁孩就是虚伪。」 罗嘉礼嗤笑,看着段熙夜的目光不免带着嘲讽。 「还不快给朕把牢门打开。」 段熙夜大喝。 「皇上您别动怒,快,你们快把牢房的门打开。」 牢房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段熙夜是最先冲进去的,谢虞承和上官鸾尾随其后。 「欢姐儿。」 段熙夜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罗嘉礼见他这样子,立马站了起来。 罗嘉礼眯着眼,敢抱他的人,这小皇帝是不要命了吗? 他上前攥紧段熙夜的手,冷冷道,「皇上,臣也在大牢里住了一夜,臣心里也很委屈,皇上还是抱抱臣的好。」 说着,在众人的诧异之下,他一把将段熙夜拽到了自己怀里。 「罗嘉礼,放开朕。」 罗嘉礼哼唧一笑,更加用力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 「别呀,熙熙,微臣也想求安慰,求拥抱。」 罗嘉礼面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却将段熙夜骂了个透。 这小皇帝,毛都没长齐,还想跟他抢阿虞,简直是作死。 「放开朕。」 段熙夜被气的不轻,脸通红,他现在居然被罗嘉礼这个混蛋抱着,想想心里就一阵恶寒。 「……」 谢虞欢嘴角不停的抽搐,她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好笑,这罗嘉礼也真是的。 一旁的谢虞承,章行几人心里也是一阵恶寒,没想到,定安侯府的小侯爷和小皇帝还有这么一层暧昧的关系。 103 这桩案件将由孟相亲自审理 罗嘉礼比段熙夜年长几岁,故又比他高了半个头,此时将他「抱」在怀里,在其他人眼里,也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段熙夜黑着脸,盯着罗嘉礼欠打的侧脸,咬牙切齿,「罗嘉礼,放开朕。王林,把他给朕拉开。」 罗嘉礼是习武之人,他不是,力量上较之罗嘉礼自然是悬殊的。 王林扁扁嘴,看看笑得戏嚯慵懒的罗嘉礼,小声道,「小侯爷,您……您快放开皇上。」 「爷要是偏不,你能怎么着?」 罗嘉礼仰着头。 「欢姐儿,救我。」 段熙夜苦着脸,心里将侯府的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嘉礼,你放开他吧,别闹了。」 谢虞欢上前将他二人拉开,然后迳自走到谢虞承面前。 「大哥,我……」 「章大人,您还是先出去守着吧。您在这里倒是不方便了。」 上官鸾对着章行笑笑。 章行点头哈腰拉着捕快向外走去。 「下官告退。」 「阿鸾,你怎么也来了?」 上官鸾将翠隽交给她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谢虞欢,又看看正在呕气的罗嘉礼和段熙夜,失笑道,「阿虞,你们还未曾用膳,这是翠隽给你准备的早膳,让我带给你的,小侯爷,皇上,你们也过来先用膳吧,我们边吃边聊。」 段熙夜怒瞪着罗嘉礼,别开脸,「谁要和他一起用膳。」 罗嘉礼大笑,打了个响指,「正好,臣还不想和皇上一起呢,怕吃了就吐。」 「……」 那边已经摆好了饭菜,罗嘉礼笑着走过去,紧挨着谢虞欢坐下。 「阿虞,你们家丫鬟做的饭好香啊。」 那是自然。 谢虞欢笑着看向他,心里腹诽道,又看了一眼一旁侍候的王林,「王公公,你们怕是也没用膳吧,过来一起吧。」 他们来的这般早,必定也未曾用膳。 「不不不,姑娘真是折煞奴才了。」 王林笑着回绝。 谢虞欢也不勉强他。 「大哥,爹那里……」 谢虞欢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谢郢怎么想。 谢虞承替她盛了一碗粥,「欢儿,这件事爹爹还不知道,我压了下去。」 「能压下去吗?」 谢虞欢皱眉,爹爹迟早会知道的,她倒不是担心爹爹,她只是担心晴云。 「能压一天是一天。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对晴云什么样。」 他不是没想过让谢郢知道欢儿的事,可是他不能一直将晴云带在身边护着她,如果欢儿能尽快脱身,兴许这事还能一了了之。 这两日谢郢不出门,外面的消息他也不会知道的,家里也没几个人知道,先瞒着他。 谢虞欢垂眸,不语。 「阿鸾,你怎么会和我哥一起来,还有皇上,您怎么也过来了?」 谢虞欢看向段熙夜。 段熙夜坐到她的另一边,先是狠狠瞪了罗嘉礼一眼,然后道,「朕多日不见欢姐儿,心里着实想的紧。结果昨夜王林跑来跟我说你杀了人,被关进大牢了。本来昨晚就该来的,太晚了,就没来。」 段熙夜说完,看向王林的眼神带着幽怨。 上官鸾静默片刻,浅笑道,「我和谢大哥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嗯?」 见阿鸾面容严肃,究竟所谓何事? 上官鸾看了一眼段熙夜,正色道,「阿虞,你的这桩杀人案件将由孟丞相亲自审理。」 谢虞欢闻言,美眸张大,不可置信的看向上官鸾。 怎么会呢? 孟朝歌是丞相,小小的杀人案就算上官鸾或大理寺审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审理。 104 使唤人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是孟相审理?我的这事属于刑部,不会是他审理啊,究竟怎么回事?」 上官鸾见她心情急切,心里莫名的不喜,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为什么,她觉得怪怪的。 段熙夜看着她美好的脸颊,置于桌下的手暗暗握紧。 他垂眸掩下心中的不快,又看向谢虞欢另一侧的罗嘉礼,他虽然对她这般也很诧异,却并未多想。 段熙夜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罗嘉礼,你怕是还不知道欢姐儿心中之人是孟朝歌吧? 他真想看看罗嘉礼若是知道了孟朝歌就是谢虞欢心心念念的男人,并未了他退了侯府聘礼的时候,罗嘉礼会怎么做? 「妹妹,你别着急,我慢慢说给你听。」 谢虞承见她这样紧急,心里也有些许诧异,欢儿她平时的冷静都去哪了? 「欢姐儿,朕来说吧。」 段熙夜微微一笑,又往谢虞欢身边凑了些。 罗嘉礼见状,像炸了毛的公鸡,大叫着,「皇上,臣不知您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甚?」 他恨不得把小皇帝的爪子给剁了。 「朕是为了让欢姐儿听的更清楚。」 谢虞承扶额,这就是所谓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谢虞欢见二人又对上了,轻嘆一声,「你们别闹了。」 「朕听欢姐儿的。」 「我听阿虞的。」 两人异口同声。 「哼。」段熙夜瞪着他,「欢姐儿,是这样的……」 …… * 清风楼。 荆楚躺在榻上,身边是凝蕊伺候着,纤纤玉手不停的剥着葡萄,然后递到他嘴里。 「楚楚,来。」 凝蕊将剥好的葡萄放进荆楚嘴里,荆楚半眯眼,稍一动唇,触碰到凝蕊如削葱根的白玉手指,然后邪肆一笑,俯身含住她的指,魅惑又多情。 凝蕊小脸一红,也不顾那边长身玉立的人和他的随从,低低的呢喃,「楚楚。」 荆楚暧昧的笑笑,也不顾负手而立的冷峻男子,先是抬手摸了摸女子柔软的脸,接着身子前倾吻上面前已经动情的女子的唇。 许久,两人的唇才分开。 「凝蕊乖啊,哥哥一会儿给你,先下去吧。」 「嗯。」 凝蕊依依不捨的望向荆楚,目光缱绻深情。 直到凝蕊离开房间,荆楚才直起身,靠着内墙翘起二郎腿,声音懒散轻挑。 「小歌歌~您来找奴家,奴家好开心啊。」 宗庭:「……」 孟朝歌视线冷冷扫过他,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温凉,还带着丝丝愠怒。 「说人话。」 宗庭死死憋着笑,他家主子还是被荆楚的「小歌歌」给噁心到了。 「小宗宗,你看你家主子,真讨厌~」 荆楚故意用了一个很嗲的尾音,然后对着宗庭眨眨眼。 宗庭别开脸,心里一直告诫着自己,「我不能吐,一定不能吐!」 「好了好了,你们真不愧是主僕,一样的冷冰冰,不讨姑娘家喜欢。」 荆楚在孟朝歌冰冷凌厉的眸光下立马端坐起来,一本正经道。 孟朝歌睨着他,抬步走上前,淡淡道,「你去帮着宗庭找兇手。」 荆楚抱着双臂,对他挑眉,「你说什么?什么兇手,奴家胆子小的很,好怕怕哦。」 然后露出一副害怕的「娇羞」模样。 宗庭忍住笑意,这荆楚又开始作妖了。 105 主子,您对谢二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啦~( ̄▽ ̄~)~ 孟朝歌声音愈发冰冷,眼里尽是对荆楚作妖的嫌恶,「以后在本相面前说人话。」 「嗯~奴家不要~」 又是一副娇羞样。 孟朝歌凤眸微眯,眸色深沉,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是无处可寻,「不要?那你想要命吗?」 荆楚撇撇嘴,耸肩轻嘆,「真是不解风情的傢伙。」 孟朝歌眸光微凉,淡淡一瞥,道,「和宗庭一起找兇手。」 不是请求,是命令,命令! 荆楚气结,这个不解风情对他颐指气使的傢伙真让人生气,小欢欢是怎么不长眼看上他了! 「我不要。」 荆楚自认为自己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嗯,那你要命吗?」 荆楚:「……」 最终,荆楚还是妥协了。 荆楚跳下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勐地灌进嘴里,「孟相,我的孟相啊,这人要是死了,仵作还能从尸体上找到兇手。关键是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仵作都没用了,我一个清风楼小倌能做什么!」 宗庭心想,要是自家主子不在,就凭荆楚这话,他也该附和着拍手叫好。 主子让他找兇手,这真是死无对证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毒,连化尸水都用上了,死无残尸。 太后知道谢虞欢杀了人,不管是被陷害还是真杀了人,对她来说,都是除掉谢虞欢的好机会。 这桩杀人案,死无对证,又涉及官家小姐,也是极为棘手的。 今日早朝,太后将此案交给孟朝歌处理,对他施压,他若审不出来,抓不到真兇,不仅自己面上无光,谢虞欢也必死无疑。 太后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凭他的身份,凭他的性子,他可以不接受的,现在,让荆楚意外的是,他竟然同意了。 一个丞相居然要处理一桩张死无对证的杀人案,他脑子是抽风了吗? 「孟相,你说,是不是因为此事涉及小欢欢,才……」 荆楚沖他暧昧一笑。 孟朝歌看向他的视线冷冷的,他目光沉沉,「你有没有算过,在你手里死的人有多少?」 「你提这个做什么?」 荆楚不解的看着他,心里一咯噔。 「死的那些人尸体不也是被你处理了吗?这桩案件,如若本相审不出来,那你就是兇手。」 「你你……你真是太可恶了。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现在为了几件衣裳要断了你的手足?」 荆楚装作一脸悲痛的模样,愤懑不平的瞪着他。 「就算没了你,本相的手足也还好好的。」 「……」 宗庭憋着笑,主子这是在间接承认谢二姑娘是他的人了吗? 为了谢二姑娘,牺牲个荆楚也可以。 宗庭真想大喊一声,主子,您对谢二姑娘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藏不住了,我们都看出来了。 当然,他还是不敢的。 荆楚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你说,你这样子,究竟是不是因为小欢欢?你是不是对小欢欢动心了?」 孟朝歌眸色暗沉,一言不发,看向荆楚的眸子也带着寒意。 动心,对谢虞欢? 简直是无稽之谈。 孟朝歌脑子里蓦然浮现谢虞欢妩媚明艷的容颜,他眉心拧紧。 106 「新官」上任三把火 孟朝歌抬手拧了拧眉,似是不耐烦,「让你找你就找,别那么多废话,找不到兇手,你就是兇手。」 话落,孟朝歌沉着一张俊脸抬步向外走去,脸色愈发阴沉。 「小宗宗,你们家主子太可恶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荆楚掩面做哭泣状,心里却咒骂着某个被说中心事而恼羞成怒的男人。 宗庭哂笑两声,对着荆楚耸耸肩,他也很无奈的好不好? 宗庭探出脑袋,看到孟朝歌的身影已不在,便凑近他,低低开口,「我发现,主子现在一碰上谢二姑娘的事,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就觉得主子就是对着谢二姑娘存着某些心思。」 「嗯嗯。」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可是,你们家主子不是对那啥谢家三小姐……那啥吗?难道他要脚踏两只船?要姐妹俩共侍一夫?」 荆楚也往外看了看,害怕孟朝歌没走远,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 宗庭想了想,悄悄开口,「荆公子,我跟你说啊,苍澜国那边来信了……」 「滚出来。」 宗庭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到了外面男人暴怒阴沉的声音,宗庭心下咯噔,完了。 荆楚呵呵一笑,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又大摇大摆向软榻走去。 宗庭暗自叫苦,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的向外走去。 向荆楚投去求救的眼神,得到的也是他无奈耸肩的表情。 「主子。」 宗庭低下头,不敢去看男人阴沉至极的俊脸。 「如果你很闲,本相会……」 「主子,属下知错了。」 宗庭立马打断他,哭丧着一张脸。 「知道自己不闲就不要乱嚼舌根,不然会让本相以为你没事做。」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拾步离去。 宗庭扁扁嘴,跟了上去。 * 大牢。 「大人,大人,丞相来了。」 章行刚从接到圣旨的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到了孟朝歌来府衙的禀报。 这么快! 他就刚收到圣旨,太后说让丞相接替他全权处理这件事。 他就很诧异,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处置谢虞欢的机会,为什么太后会交给孟朝歌。 他的职务根本就不是这啊。太后明知道丞相与谢家交好,他不明白为什么! 「你们在这守着,千万别让皇上和两位大人带走两个犯人。我去去就来。」 章行嘱咐着两个捕快,临走了还不忘回头看看里面的几人。 章行到前堂的时候,几个捕快已经在侍奉了。 只见孟朝歌和他的侍卫都一脸淡漠,神情那么相似,泛着冷意。 章行不由得咂嘴,真不愧是主僕。 他上前,又是一副谄媚相,「下官参见丞相。」 「嗯。」 孟朝歌淡淡一瞥,没有多余的话。 章行低垂着脑袋,座上这位爷不发话,他是不敢起来的。 「你应该接到圣旨了,谢姑娘的案子本相全权负责。」 「是的,下官接到圣旨了。」 「既然如此,在谢姑娘的事情没有解决前,本相就在府衙住下了,你先把你的相关东西收拾出去,把府里打扫一下,给本相腾个位置。」 「……」 章行不明所以的看向座上矜贵淡漠的男人,声音唯唯诺诺,「这,丞相,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 孟朝歌这是要把他赶出去? 「本相不喜欢解释,不喜欢浪费口舌。」 孟朝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末了,又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 107 爷倒想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将我们分开 孟朝歌薄唇微启,嗓音温凉冷酷,「将罗嘉礼和谢虞欢的牢房分开。」 啊? 章行压下心里的疑问,他想开口询问却在瞄见孟朝歌冷漠阴沉的表情时,收回了这个念头。 只得应承着。 宗庭上前,也是一副淡然的神情。 「章大人,请吧。」 章行缓缓起身,「宗侍卫,我们是先把小侯爷和谢虞欢的牢房分开,还是先去收拾东西给丞相腾个地方?」 宗庭静静的看着他,许久,清晰的吐出几个字,逼的章行哑口无言。 「你觉得呢?」 章行心里一阵郁闷,他……怎么敢揣测那位爷的心思。 宗庭笑着回首再次看了一眼座上矜贵漠然的男人,微微嘆气。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 三更半夜,主子带着他到大牢「探望」谢二姑娘,结果看到谢二姑娘一直衣不解带的在照顾小侯爷,连他们去了都不知道。 主子和他是目睹了谢二姑娘照顾小侯爷的全过程,到最后二姑娘趴在罗嘉礼床前睡着都不曾发现他们也在。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主子周身的寒气和戾气,那阴沉的脸,冷漠的眼神,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像这次一样脸上那么多表情。 明明嫉妒的要命,还非要压下心中的火气。 「先将小侯爷和谢姑娘分开关押吧。」 不然……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哦哦哦。」 章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任由自己跟着宗庭。 两人到大牢的时候,段熙夜,谢虞承几人已经不在了。 牢房里谢虞欢静坐在一边沉思着,眸光幽深,而罗嘉礼就在一边瞧着她。 似乎,在一旁看着她,就是他最快乐的事。 谢虞欢心不在焉,心一直揪紧着,就从她听段熙夜说她的案子被太后交给了孟朝歌开始。 她秀气的眉拧的紧紧的。 孟朝歌,他怎么可以接下她的案件! 死无对证不说,偏偏陷害她的人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被抓到? 而且那个黑衣人长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最让她匪夷所思的事。 刚刚谢虞承离开前,她将他拉到角落里,问他自己到底有没有双生的姐姐或妹妹。 谢虞承当时就惊住了,立马以性命起誓,她绝对不是双生子。 因为当年娘亲生她的时候,整整生了两天两夜,当时他和爹爹就守在房外。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谢虞欢就否定了她与那黑衣人是双生子的可能。 黑衣人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要么是巧合,毕竟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要么……就是她易容成她的模样。 目的…… 如果是第二种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复杂了。 「咔嚓。」 牢房的门被章行打开了,章行面带笑意,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歉意。 「小侯爷,谢姑娘。」 「你怎么又过来了?是看我们逃了没?」 罗嘉礼没有看他,只听他声音心里就一阵厌恶。 「小侯爷,谢姑娘现在是重点观察对象,需要将她隔离起来。您也没犯什么法,说实话您可以不用待在牢里,对于您伤了下官的手臂,下官可以不追究的。」 「呵,想把我和阿虞分开?你可真有种,本侯说过,要是杀了你,爷不就也犯法了?」 罗嘉礼露出阴森森的笑意,章行心勐地一悸,腿软了。 「侯爷,这不是下官的意思。」 「爷倒想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将我们分开!」 罗嘉礼眯眼,顺着章行视线望去。 108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谢虞欢也看过去,她看到宗庭就在门外候着。 她看到宗庭,心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孟朝歌。 他也来了吗? 谢虞欢不着痕迹的探着脑袋,想寻找某人挺拔俊逸的身影。 却只是看到了守门的捕快。 不见他的身影,她有些失落。她只知道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孟朝歌。 「哎,你不是那谁……那什么丞相身边的侍卫吗?对,爷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侍卫。」 罗嘉礼恍然大悟,凑到宗庭面前。 宗庭颔首,「属下没想到小侯爷还认识属下。」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 「不过,话说回来,你来做什么?」 罗嘉礼不喜欢孟朝歌,他打心眼里不喜欢那个男人,长的比他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在吸引人上也比他那么讨喜一点。 关键是他爹每天都在他面前说孟朝歌怎么怎么了,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人中之龙,野心勃勃,他们要不再做出点什么早晚被孟朝歌骑到头上…… 「小侯爷,事情是这样的,圣旨已下,现在二姑娘的案子由我们丞相全权负责。丞相下令,将你安排到另外的牢房,毕竟您和二姑娘的情况不同,二姑娘是杀了人,您只是……伤了朝廷命官。」 宗庭后退一步,拉开与罗嘉礼的距离,淡淡道。 「好,那本侯今日拧断了你或他的脖子,是不是也算杀人?」 罗嘉礼指着缩在一旁的章行,声音极冷,面带怒意。 孟朝歌他什么意思,凭什么将他和阿虞分开? 宗庭不像章行一样,他好歹是孟朝歌身边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的威胁恐吓算不了什么。自家主子的威胁才管用。 如果他连这件事都办不好,他也不用再见孟朝歌了。 宗庭微微一笑,礼貌性的对罗嘉礼点点头,「小侯爷您说的不错。今日属下和章大人若有一人被您杀死,您就算是犯了和谢二姑娘一样的罪。」 罗嘉礼赞同似的点点头,附和道,「那就好办了,爷现在……」 「不过,小侯爷,您别着急,您先听属下把话说完。」 「好啊,你说。」 爷让你说! 「今个儿您杀了人,犯了罪,就是真的犯了罪。待日后丞相判谢二姑娘无罪,谢二姑娘回将军府的时候,小侯爷您还得蹲大牢。」 听着他轻飘飘的话,罗嘉礼双拳紧紧的握着,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该死的侍卫。 居然威胁他。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罗嘉礼死死看着宗庭,他也愈发觉得这张脸和孟朝歌那张脸一样,看着就欠收拾! 「可以,你真是有种,不愧是孟朝歌身边的奴才。」 宗庭不怒反笑,「小侯爷谬赞了。」 谢虞欢静静的看着二人的明枪暗箭,想出言制止,却被宗庭一个眼神阻止了。 宗庭他是什么意思? 「好啊,我不动你们,你们的脑袋爷先留着,不过爷要是不走,你能怎么着?」 罗嘉礼耸肩慵懒一笑,然后转身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躺成一个「大」字。 谢虞欢失笑,他这是要耍无赖吗? 109 心里像吃了蜜饯一样甜 小时候和权贵家的几个小少爷小公子一起玩的时候,刚开始挺开心的,可是玩着玩着就吵起来了,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小孩子们性子都挺倔强,非要打架才好。 罗嘉礼那时候实在太弱了,毕竟人多势众,打不过人家。 他就趁着混乱,先往人家肚子上踹几脚,看不出来受伤,然后偷偷使诈跑回侯府,在侯府院里找点土将脸土的更脏了,等侯爷一回去,撒泼打滚,哭诉自己的遭遇。 侯爷一生气,就会拽着他挨家挨户的讨公道。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向床上耍赖的罗嘉礼,无奈嘆气,罗嘉礼在她心里,他还真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哥哥。 「小侯爷,属下也是奉命办事,您勿要为难属下,章大人已经替您准备了一间上好的牢房。」 宗庭道。 「爷非要为难你,你能怎么着?」 罗嘉礼一脸坏笑。 宗庭无奈,主子吃个醋,心里不好受,他也跟着不好受,苦差事什么的怎么都让他做了。 荆楚每天在清风楼吃香的喝辣的…… 他不能对罗嘉礼动手,毕竟他们身份悬殊。 他这耍无赖…… 「小侯爷,既然您不愿意去另外一个牢房,那属下也就不逼您了。」 这么好心? 罗嘉礼支着脑袋,眯着眼看他,他可不相信孟朝歌身边的奴才这么好说话。 「那……谢二姑娘,就只好委屈您跟属下离开了。」 「……」 罗嘉礼脸立马黑的跟锅底一样。 原来这个奴才打的是这个算盘。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罗嘉礼抢在谢虞欢开口之前发了话,他直起身,下床走到谢虞欢身边,将他拉到身后,就像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警戒的看向宗庭,咬牙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想把我们俩分开,做梦!」 「小侯爷,您说的不算,且让属下问问谢二姑娘心里的想法。」 宗庭视线掠过罗嘉礼,定格在他身后淡然自若的谢虞欢身上,「二姑娘,您跟属下走吧。」 「阿虞,不行。」 罗嘉礼瞪着她。 谢虞欢轻笑,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看依然面带怒意的罗嘉礼,又看看神情自然的宗庭,想了想,对着宗庭道,「宗侍卫,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孟相为什么非要将牢房分开,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有人作陪,不好吗?」 她浅笑嫣然,目光灼灼。 「就是。他孟朝歌太可恶了。」罗嘉礼一脸愤恨。 宗庭忽然就沉默了。 他怎么可以说是因为主子看见她衣不解带的照顾小侯爷,吃醋了,所以要把他们分开! 他不敢说啊。 「那个……呃……二姑娘,您就别为难属下了,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宗庭皱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让小侯爷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谢虞欢淡笑道。 她在想,是不是孟朝歌听说罗嘉礼和她一间牢房,心里不舒服,才非要分开他俩。 如果是这样的话…… 谢虞欢想着想着,眉眼更加温和了,唇畔的弧度渐渐加深。 又想到那日他吩咐许伶给她送披风,今日他吃醋将他们分开,谢虞欢心里像吃了蜜饯一样甜。 她已经更加确定了,丞相大人一定是对她有情的。 110 棋高一招 宗庭默不作声。 看来这件事还得找主子,二姑娘不愿意走,他也没办法。 他扭头,对着一声不吭的章行欠了欠身,道,「章大人,可能要麻烦您走一趟了,向丞相说明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章行一听到宗庭提到丞相,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一脸惊恐。 「不不不,宗侍卫,本官怕是去不了,本官还是在这里等您的消息吧。」 想到那人的手段,他到现在还后怕,这事没办好,再去找那人,简直是去送命。 宗庭暗自叫苦,其实他也不想去,吃错的男人最可怕。 「章大人,那我去了。」 宗庭摇头嘆息,他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 宗庭走至前堂的时候,那个矜贵优雅的男人还在那里坐着。 孟朝歌的视线掠过他,只稍淡淡一瞥,就让宗庭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神情淡漠,目光沉沉。 宗庭低下头,这样的神情他只在两人身上看到过,一个是主子,一个是谢家的二姑娘。 孟朝歌淡淡开口,嗓音温凉,「本相知道了。」 「……」 宗庭怔住,主子知道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呢! 他略微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语无伦次的开口,「主子……他……不是……谢姑娘……」 宗庭像蔫了一样,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你知道的,本相不喜欢解释。」 孟朝歌端起桌上下人刚置上的茶盏。 他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杯盖,缕缕烟雾伴着茶香飘散出来。 他闭上眼,微微吸了一口气,许久,道,「依罗嘉礼的性子,他不走才是对的,你拿他没办法,也在意料之中。」 「主子,其实这……还和谢姑娘有关。」 宗庭低低的开口,他微俯身,不敢去看男人因了他的话而阴沉至极的俊脸。 「她……不同意?」 男人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他眸光幽深,宗庭看出了他眼里隐隐的怒气。 果然…… 好可怕! 「谢……谢姑娘说,小侯爷在,还能陪她说说话,免得孤单。」 陪她说话,免得孤单。 谢虞欢,你还真是可以啊。 孟朝歌薄唇紧紧的抿着,都快成一条线了。 宗庭身子绷紧,不敢说话,这个时候的主子还是不要招惹了。不过,明明嘴上说着谢二姑娘的事情和他无关,心里……嘻嘻。 「你去一趟侯府,告诉定安侯,本相念及小侯爷无罪,将其释放,你让定安侯亲自来将他领回侯府。」 孟朝歌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宗庭心下为他竖了个大拇指,主子这招还真是高明,抓住了罗嘉礼的软肋。 定安侯罗阳。 罗嘉礼想娶谢二姑娘进门,怎么说也得过了侯爷这关。 罗嘉礼身为侯爷,却蹲了大牢,说出去定安侯面上也无光。现在能在事情闹大之前将罗嘉礼带走,罗阳求之不得。 若是罗嘉礼不愿意走……侯爷怕是要恨上谢二姑娘了。罗嘉礼再想娶她,侯爷…… 「主子。」 宗庭狗腿一笑。 「嗯?」 孟朝歌目光暗暗,视线在他身上只停留了一会儿。 「还好属下喜欢的姑娘不是二姑娘那样的,不然要被您坑死。」 「是吗?」 …… 111 唇枪舌战 宗庭忽然就哑声了。 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可以把心里话说出来! …… 「哈哈,主子……属下……」 「滚。」 「属下马上滚,滚的远远的。」 宗庭脚步踉跄,迅速离开。 孟朝歌冷冷的看着他,凤眸微眯,眼神凌厉。宗庭在他面前好像什么都敢说了。 不过,他是因为谢虞欢才要坑死罗嘉礼吗? 答案是不可能。 * 将军府。 定安侯罗阳沉着一张脸,对面谢郢的脸比他还要暗沉。 谢郢铁青着脸,胸腔似有滔天的怒意等着一触而发。 他想到昨日准备出去散心,却被大儿子给拦下了。说什么外面没有家里舒服之类的,将他搪塞过去。 就连府里的老管家秦良也煳弄他,家里下人一个接一个的避开他,看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现在他才明白了,是他的大儿子捣的鬼。 欢儿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居然是最后知道的,就连云岚都比他早知道,怪不得昨夜神色古怪! 「谢郢,本侯话就搁在这儿了,我儿子是因为你的女儿才进大牢的,你的女儿杀了人,连带着害了我的儿子,现在本侯的面子也挂不住。」 罗阳冷冷开口,看向谢郢的目光更加凌厉了,他见谢郢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的,想开口却又被憋回去的憋屈样,心里一阵痛快。 他又继续道,「谢郢,你女儿当初退了侯府的聘礼,已经让外面那些人狠狠地嘲笑我侯府了,现在你的女儿让我儿子和侯府出这么大的洋相,她可真是厉害。小谢将军的本领真令本侯佩服!」 罗阳字正腔圆,唇角上扬勾起嘲讽的弧度。 谢郢老脸一红,确实憋的说不出话来,他嘴唇发紫,上下两唇不停的哆嗦着。 想到罗阳是侯爷,他硬是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他怕一个冲动拍死罗阳这个老匹夫。 「侯爷,我家闺女眼高于顶,他的夫君定然是人中龙凤,退了侯府的聘礼,是你们家小侯爷问题,皇城的人都知道小侯爷罗嘉礼流连花街柳巷,好赌嗜酒,分明一个浪荡子,就你这样的儿子,我女儿凭什么不退婚。」 「谢郢,你……」 罗阳青筋暴起,怒髮冲冠,双眼死死瞪着谢郢。 「呵呵,侯爷你以为你家儿子多抢手?」 谢郢冷笑一声。 老匹夫,老子不拍死你已经算你福大命大了。 「呵,你以为你女儿有多好,成天像个男人一样只知道打打杀杀,跟军营里的男人相处,就她那样的女子,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好在我侯府宅心仁厚,我儿子念在往日情份上将就着娶了谢虞欢,你们谢府应该吃斋念佛,谢谢侯府。」 罗阳反唇讥讽。 谢郢这个老匹夫,居然敢贬低他儿子,瞧不上侯府? 给他谢家脸了! 「呀,侯爷怕是还不知道吧,我女儿早就有心上人了,结果那小侯爷还成天恬不知耻的粘着我们家欢儿,像个跟屁虫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 谢郢假笑着看向他。 「谢郢!」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罗阳怒指着谢郢,这个老匹夫居然这样说他的儿子。 可偏偏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就是这样做了,他就想不明白了,这谢虞欢有哪里好,能让他执着那么久? 现在害他被谢郢嘲笑,他都觉得脸疼。 112 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的事情,你还想瞒我多久 谢郢看他一副吃瘪的模样,面容不改,心里却更加乐呵了。 老匹夫,跟我斗,呵呵。 「哼,谢郢,本侯不想和你在这浪费口舌了,本侯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让你的女儿缠着嘉礼,不然我怕他的大好前途被你们谢家毁了。」 罗阳声音又大了大。 他觉得,谢虞欢就是个妖女,哪有女子成天跑到军营里打打杀杀。 不过也不知道谢虞欢给罗嘉礼这个臭小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时候就让罗嘉礼在他面前嚷嚷说要娶她。 以前谢家手里有兵权,孟朝歌还没出现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接受谢虞欢做他的儿媳妇。 现在。 谢家没了兵权,也帮不上嘉礼什么。 而且,谢郢这个老匹夫居然和孟朝歌走那么近,明显是想替他卖命,就凭这一点,她谢虞欢就不配做侯府的夫人。 「侯爷,还是管管你自己的儿子,应该是别让他成天缠着我们家欢儿。」 「是你女儿缠着我儿子。」 「明明是你儿子是跟屁虫。」 「你女儿是假小子,除了我儿子好心收留,都没人上门娶她。」 「你儿子个浪荡子,成天往青楼里跑,早晚会得花柳病。」 「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让人讨厌。」 「你个老匹夫。」 …… 谢虞承刚踏进大门,便看到不远处罗阳冷着一张脸。 他眯着眼,不解的看向朝他走来的罗阳。 忽然心里一惊,谢虞承面色微变。 坏了。 定安侯一定已经告诉爹欢儿的事儿了。 见他走近,谢虞承躬身作揖,「侯爷。」 罗阳对他不理不睬,直接越过他离开谢府。刚走几步就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过脸,斜睨着他,「哼,谢虞承,你妹妹害的嘉礼入狱,这笔帐,我算到了你们谢府头上。」 说完,罗阳恼怒的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开。 谢虞承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眯眼,然后径直进了府。 * 谢府书房。 谢虞承内心是忐忑不安的。 「碰。」 「啪嗒。」 屋子里惨不忍睹,谢虞承心想。 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谢虞承心下一紧,轻轻敲着门。 「爹。」 「进来。」 谢虞承吐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打开门,他想着会不会看到父亲铁青的脸。 他刚一打开房门,迎面就飞来一个黑黑的东西,谢虞承迅速闪开身子。 直到那东西落在地上,谢虞承才松了一口气,定睛一看,原来是砚台。 「唿」。 还好还好。 「爹,您怎么了?干嘛这么生气?」 谢虞承弯下身子将砚台捡起来,放在身旁的桌子上。 「啪。」谢郢勐拍案桌,怒瞪着他,冷笑道,「怎么了?谢虞承,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骗老子的!要不是罗阳那个老匹夫,已经闹得满城皆知的事情,你还想瞒我多久?」 「……」 谢虞承眼神闪躲,看来爹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也真是的,都用上「老子」了。 「爹,这件事……我是怕你担心啊。」 「呸。少在那装好人。」 「……」 谢郢讽刺一笑,又道,「外面都传我女儿杀了人,还用了江湖上最恶毒的手段,令死者不安生。呵呵,欢儿什么样子谁有我清楚!她嫉恶如仇,是非明辨,不会不明不白的杀人。除非……」 谢郢眼神一凛。 「她是被人陷害了!」 113 好你个孟朝歌,居然敢拿我老子逼我! * 「马车里坐的,可是侯爷?」 「是侯爷,你是……」 「我是丞相身边的近侍,宗庭。奉丞相之命,来请侯爷随我一同去府衙,带走小侯爷。」 宗庭淡淡道。 「罗参,外面是何人?」 罗阳拧眉,抬手在眉心来回拧捏。 罗参听到侯爷的声音,扭头拉开帘子,小声道,「侯爷,他说他是丞相身边的近侍。」 孟朝歌? 罗阳眉心拧的更紧了,不明白这个时候孟朝歌派人来做什么。 他掀开车帘,探出头,对上宗庭的视线,「宗侍卫,不知今日缘何你来找本侯?相府不是自诩清高,本侯以前多次请孟相一聚,孟相都婉拒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孟朝歌刚任职丞相那一年,他有意拉拢孟朝歌,就借着自己罗嘉礼的生辰请了孟朝歌。 关键是孟朝歌拒绝了侯府,而后来,谢郢的那个夫人生辰也邀请了孟朝歌,而他居然没有拒绝谢府。 现在他一想起这件事就窝着一肚子火。 宗庭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向罗阳,「侯爷,属下只是来告诉您一件好事。」 「哦?」 孟朝歌能告诉他什么好事? 「我们丞相宅心仁厚。今日他接了圣旨,暂代府尹一职,直到谢姑娘的案子解决。丞相知道侯爷爱子心切,也知道小侯爷无罪,故让属下来告知侯爷,请您亲自将小侯爷带走。」 宗庭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宅心仁厚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 罗阳声音带着几丝欣喜,嗯,这倒算是好消息。 不过,他对孟朝歌为人的了解,孟朝歌他真有那么好? 凭他的心狠手辣,他真的会……他不是应该趁机用罗嘉礼来威逼侯府吗? 「自然是真的。」 「不过……」 宗庭故意一顿。 「不过什么?」罗阳急切的看着他。 「不知何故,小侯爷就是不愿意离开府衙,说什么要和谢姑娘同生共死。丞相一听,觉得大事不妙,毕竟谢姑娘犯的罪可不小,谁都知道结果……」 宗庭无奈的摇摇头,后面的话他都不用说了。 看着罗阳沉思着,罗阳十有八九是信了他的话。 罗阳也确实信了他的话,宗庭这话,分毫不假。就凭着罗嘉礼对谢虞欢那丫头的痴心程度,要是谢虞欢死了,他恐怕还想跟着她一起死。 不行,他一定得去大牢把罗嘉礼带回来,然后敢快替他选一个配得上,能帮上他的妻子,断了他对谢虞欢的念想。 「好,本侯现在就去府衙带有小侯爷。罗参,去府衙。」 「是。」 …… 宗庭好笑的看着渐行渐远马车,不禁咋舌道,这定安侯可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小侯爷回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主子啊主子,幸亏我们不是情敌唉。 * 「主子,侯爷直接奔往大牢了。」 暗处的黑影恭敬道。 「嗯。」 孟朝歌放下公文,目光清冷,沉思片刻后,视线掠过暗处的黑影,淡淡道,「宿尧,是……他让你们来监视本相?」 宿尧低头,「主子,主上是让我们来协助您的。还有就是,主上希望您能按照信上说的做,了了他的心愿。」 「呵。」 孟朝歌薄唇微启,冷笑着,「宿尧,你既然来了,就该明白你的主子是谁,这几日你就跟着荆楚找兇手。让宗庭还回来侍奉,告诉宿离,让他联繫一下苍澜国那边,尽快找到墨御行。」 「主子,主上不希望您……」 「滚。」 孟朝歌冷冷睨着他,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阴鸷。 宿尧见他面露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是,属下告退。」 孟朝歌脸阴沉的要命,他一想到宿尧宿离带过来的那个人的信,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又想到大牢里的谢虞欢和罗嘉礼,孟朝歌眯起双眼,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衣襟。 * 「阿虞,你放心吧,说什么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罗嘉礼深情的望着她。 谢虞欢视线落在他身上,细细的打量着他,淡然道,「哦。」 见她面无表情,罗嘉礼闷闷不乐,「你的感动呢?不是应该冲上来抱紧我,然后哭的稀里哗啦,说一些非我不嫁之类的话。」 「扑哧。」 谢虞欢掩嘴轻笑。 「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啊?」 「我想的怎么了?多正常不过的事情。阿虞,我跟你说,等咱们俩这次出了大牢,我会再次去你家提亲的。」 「你做梦!」 罗嘉礼听闻传来的震怒的声音,脸色微变,黑着脸转身看向渐渐走近的穿着墨绿色长衣的罗阳。 「爹。」 「侯爷。」 正打着瞌睡的章行听到罗阳的声音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他连忙行礼。「下官见过侯爷。」 今日这是怎么了,小小的府衙居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丞相,谢大人,上官提刑,皇上,连定安侯都来了,不过这定安侯……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爹,您……怎么来了?」 罗嘉礼笑着开口。 罗阳沉着脸,不去理会他,只是冷冷道,「开门。」 「是是是。」 章行起身上前,颤颤巍巍的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侯爷。」 谢虞欢淡淡道,朝他颔首。 「哼。」 罗阳瞪着她,目光暗沉,然后看向罗嘉礼,冷言道,「罗嘉礼,孟相已经开口了,不计较你打伤朝廷命官之事,特予你无罪,你便随本侯一同回侯府。」 罗嘉礼眯眼,脸上挂着笑,笑意若有似无。 他拳心紧紧握着,恨不得将孟朝歌捏在手里,捏死他。 好你个孟朝歌。 「我不走,你想都别想。」 罗嘉礼态度坚决。 罗阳见他这样,稍微缓和的脸一下子消失不见。 「罗嘉礼!」 罗阳大吼。 「我是不会走的,要走你自己走。」 「行啊,臭小子,今日本侯非要带你离开。」 「那你也做梦去吧。」 「你……逆子。」 罗阳气急。 「嘉礼,你回去吧。莫要让侯爷生气,侯爷也是为你好。」 谢虞欢上前拉拉他的衣袖,声音婉转。 「我说了我要陪你,我就一定不会走。」 「罗嘉礼,你要是今日不随本侯走,你就永远都别想让她进侯府的大门。」 罗嘉礼脸冷的渗人,眸子像淬了冰一般可怕,该死的孟朝歌,居然拿我老子逼我。 114 口是心非的男人 他孟朝歌身边的奴才弄不走他,就想着让他家老爷子来领走他! 真是好样的。 「罗嘉礼,你给我想清楚,今日你若随我一同走,它日我可能还会考虑一下让谢虞欢进门,如果你不同我走,那么……」 罗阳没有说完,他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谢虞欢,继续道,「除非我死,否则谢虞欢不会进侯府的门。」 罗嘉礼拳头死死握着,谢虞欢看到他手上的青筋凸起,他似乎隐忍着很大的怒火。 「嘉……」 谢虞欢刚想开口劝他回去,就被他的话打断了。 「好,我跟你走。」 罗嘉礼蓦地松开手,眸光平淡微凉,他轻笑一声,对上罗阳的眼,「我跟你回去。」 谢虞欢望向他,她虽然告诉宗庭说想让罗嘉礼在这和她做伴,陪她聊天,其实她也是希望罗嘉礼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大牢。 那些陷害她的人来者不善,她也不想将罗嘉礼牵扯进去。 毕竟……现在不同往日。 「阿虞,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待在这个鬼地方的。等我,很快我便救你出来。」 「呵。」 罗阳嗔笑着,只要他走出这个牢房,他就别想再和谢虞欢有什么牵扯了。 罗嘉礼转身,然后搬正她的身子,他双手扣着她的肩,半晌无言。 「好啊。」 谢虞欢眉眼弯了弯,罗嘉礼瞧她这模样,喉结动了动,眸色幽深。 罗嘉礼松开她,看着罗阳,「爹。走吧。」 然后大步离去。 罗阳冷冷的睨了谢虞欢一眼,低声道,「谢侄女,你和嘉礼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希望嘉礼因为你误了前程。」 谢虞欢淡淡一笑,「侯爷,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再让他胡闹了。」 「你知道就好。」 * 「主子,定安侯没有对二姑娘说什么。他们走后,二姑娘只让我替她拿本戏摺子,帮她解闷。」 孟朝歌「嗯」了一声。 「宗庭,你先在这里和章行将府里打扫干净,然后回相府替本相取一些衣裳。荆楚那里,你就不用管了,本相派了宿尧。」 「属下遵命。不过,主子,宿尧……他不是……」 宗庭不解的看向孟朝歌。 「不用管他。」 宿尧是那个人派来监视他的。 「是。」 孟朝歌抖了抖衣角,向外走去。 「主子……」您要去哪? 「不用跟过来。」 宗庭撇撇嘴,主子的那个方向明明就是大牢的方向。 口是心非的男人哪! * 孟朝歌到大牢的时候,大牢只剩下两个捕快。 捕快见他过去,急忙行礼。 「丞……」 「嘘。」 孟朝歌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安静。 他看了看已经熟睡的谢虞欢,小声道,「你们去把牢门打开,不要吵醒她,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小人明白。」 …… 孟朝歌见他们离开才缓缓走进去,他看向床上背对着他的倩影,凤眸微眯,他喉结微动,心里莫名的烦躁。 他脑海里是她妩媚明艷的笑脸,是他熟悉的虚伪的笑。还有那一日他将她压在马车上的那一幕,她嫣红的唇,都令他心神一颤。 该死。 孟朝歌低声咒骂,用内力逼着自己沉下心来。 115 那一瞬的心动 孟朝歌又走近几步,他瞥了一眼熟睡的谢虞欢,薄唇抿紧。 忽然,他的视线落到床下的书卷上,他弯腰捡起书卷,随意的翻了几下。 他又将视线移到谢虞欢身上,勾起薄唇,弧度渐深,原来大名鼎鼎的小谢将军喜欢这种戏摺子。 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还有着插图。 里面的男子女子不像是平素的丹青。有些古怪。 「呵。」 他合上书卷,触及左下角的落款「钱前前」时,轻笑了一声,这名字倒是极有趣。 孟朝歌将书卷放在谢虞欢的身侧,定定的现在那里,紧盯着她的侧脸,半晌,正欲转身走。 蓦地,孟朝歌觉得手腕一紧,他垂眸看拉住他手腕的细白的手。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谢虞欢转过身子,盯紧他的眼眸。 孟朝歌狭长的凤眸微眯,他淡淡的说道,「谢二姑娘,本想不知道你是何意?」 他凤眸落到她的葱白的手上,示意谢虞欢松开手,谢虞欢置若罔闻,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我昨夜未曾休息好,侯爷带嘉礼离开后,我让宗侍卫替我找了戏文。」 她指了指身边的书卷,继续开口。 嘉礼? 孟朝歌眸色深沉,嗯,叫的可真亲。 「我感到有些乏,就小憩了一会儿。习武之人的听觉视觉都是较为敏感的。所以,从你走到捕快那里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她说的时候,眸光有些暗淡。 「我以为你会和我说什么,或者趁我睡着,像那晚一样……对我。可是你什么都没做,连一句话都没说。」 「……」 孟朝歌失笑。 这个女人! 像那晚一样……孟朝歌瞥见她的脸颊有着淡淡的红晕。 视线触及她嫣红饱满的唇,孟朝歌眼眸幽深,如幽潭一般望不到尽头。 「松开。」 孟朝歌滚烫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喑哑,他眼里的情绪难明。 「我不要,我一松开你就走了。」 谢虞欢直接坐起来,两只手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腕,然后下移……两只手一前一后「包裹」着他的大掌。 「松开本相。」 孟朝歌淡淡的开口。 「我不要。」 谢虞欢瞪着他。 「松开。」 孟朝歌咬牙切齿。 「那你不许走。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你让侯爷带走了嘉礼,我一个人在牢里也没人陪我说话,我感到很孤单。」 谢虞欢张大清澈的美眸,望着他的眸子,她眼里情谊深深。 孟朝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盯着她的脸,盯着她那双魅惑又多情的桃花眼,她的眼……真的很漂亮。 小时候初见谢晴云,他就觉得谢晴云的眼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她的眼睛更漂亮。 像天上的星星,闪亮着,一点一点点亮他心里的那盏灯…… 就在谢虞欢以为孟朝歌生气不想理她的时候,孟朝歌开口了。 「好。」 我不走。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他……还不想说。 因为听到一个「好」字的异常欣喜的谢虞欢已经跳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 孟朝歌眯眼。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谢虞欢很轻,看着她就比较瘦弱,但比较着一般瘦弱的女子又多了几分丰韵。 还有,某女不自知…… 孟朝歌只觉得下腹有一层火,狠狠地烧着…… 116 你再不闭嘴本相就亲你了 孟朝歌黑着俊脸。 他只觉得谢虞欢的……柔软紧紧贴着他的前胸。 …… 「下来。」 孟朝歌的声音极其隐忍。他按耐住心中的悸动与燥热。 「嗯?」 谢虞欢因为挂在他身上,比他高出了一个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娇软,魅惑无限。 「下来。不要让本相说第三遍。」 孟朝歌冷冷看向近在咫尺的谢虞欢,视线再次落到她微微张开的嫣然红饱满的红唇上,两片唇瓣张开着,露出一条缝隙,她洁白的贝齿若隐若现。 他眸色愈发深沉…… 孟朝歌撇开视线,抑制住心里莫名的燥热。 「下来就下来。」 谢虞欢扁扁嘴,很快从他身上跳下来。 「孟相,我们说好的,你要陪我说说话。不许反悔,否则等我出去后我就告诉所有人丞相孟朝歌是个不讲信用,恃强凌弱,欺骗良家女子的坏人。」 「……」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觉得本相会让你有那个机会说出去?」 「……」 谢虞欢哼了一声,「怎么?要谋杀亲妻啊?」 「谢虞欢……你……」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孟朝歌无言以对,只得瞪着她,声音清冷,「勿要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孟相,我都想好了,这几天你既然也在大牢,我们就培养培养感情。等我出去了,我们就赶快成亲入洞房,省得以后有人因爱生恨像这次一样陷害我。」 谢虞欢如是道。 孟朝歌随意的坐在床上,打量着她,思考着她刚刚说的话。 赶快成亲入洞房?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羞? 「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唔……我都可以,听话就好。」 谢虞欢自顾自的说着,没有注意到孟朝歌愈来愈沉的脸。 「你说我们要生几个?一个太少了,两个怎么样?」 谢虞欢眉眼弯弯,朝他竖了两根指头。 「谢虞欢。」 孟朝歌眯着眼,唇角上扬。 「怎么?你想要几个?」 谢虞欢托着下巴,眸子里闪过狡黠的笑意。 「你要是再不闭嘴,本相就要亲你了。」 孟朝歌看向她的唇,眸光幽深。 她的味道是极好的。那晚……深有体会。 「那你来吧。」 「……」 谢虞欢闭上眼,唇角的弧度渐深,张开双臂像是迎接他的到来。 孟朝歌半晌不语,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想像中的某个男人的谢虞欢,悄悄睁开一只眼。 她看到孟朝歌坐在床上笑得戏嚯,明白自己被他耍了。 「好啊,你真是……」 谢虞欢皱眉,这个男人可真是不解风情。 「谢虞欢,你说的有人因爱生恨陷害你是怎么回事?」 孟朝歌步入正题,继续道,「你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说给本相听。」 「因爱生恨是假的,但陷害我是真的。哎呀……丞相大人你能不能不要皱眉。」 谢虞欢起身,笑着上前站到孟朝歌的面前。 孟朝歌看向她。 谢虞欢勾唇,伸出纤细的手慢慢靠近他。 孟朝歌目光一直落在她认真的脸上,直到感觉到额上谢虞欢轻轻的抚摸……孟朝歌身子绷紧,凤眸微眯,平静的眸底如湖水一般忽然激起一层层的波纹。 四目相对那一剎那,谢虞欢知道,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117 孟相,你是不是吃醋了? 谢虞欢一遍遍的替他抚平紧蹙的眉心。 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熟稔,就像一个妻子对待丈夫一样。 「我不喜欢你皱眉。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也如此。」 她轻轻的说道。 孟朝歌黑如曜石般的眸子少了些许凌厉阴狠,多了几分深沉复杂的情绪。 他直直地看着面前替他抚平眉心的谢虞欢,现在的她少了六年前的轻狂傲慢,也少了六年后的凌厉锋芒。看起来温婉清丽……她说的娶回家……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也很有趣,不是吗? 「你就算不肯承认,我也不会说什么,我知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喜欢我,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 孟朝歌嘴角微颤,他收回刚刚他的想法。 「谢虞欢,不要说废话,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说给本相听。」 「哦。」 谢虞欢放下手,紧挨着孟朝歌坐下。 「这件事……说来话长。」 谢虞欢故意拖长尾音。 「那就长话短说。」 孟朝歌斜睨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也没怎么,就是有人拿晴云威胁我去运来客栈,然后我去了,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再然后就是章行他们到的时候,陷害我的人就跑了,而我很巧的就成了毁尸灭迹的杀人兇手。」 「谢虞欢,我听别人说,你是冰雪聪明,沉着冷静,做事稳重,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就是个笨蛋。」 孟朝歌冷笑一声。 谢虞欢:「……」 「我的天,你居然对我自称『我』了,我是在做梦吗?」 谢虞欢一脸震惊,伸出手指往自己脸上狠狠一掐。 「唔……好痛。」 谢虞欢秀眉紧蹙,小脸疼得皱在了一起。 「是真的,我没做梦。」 谢虞欢自言自语道。 孟朝歌心狠狠一跳,这个样子的谢虞欢和六年前一样,稚气未脱。 孟朝歌轻咳两声,淡淡道,「本相时间有限,你少说废话。」 「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说我是笨蛋?」 谢虞欢将身子前倾,歪着脑袋,看着他。 孟朝歌深邃的眸子沉了沉,声音清冷,「谢虞欢,你不会猜不出来这是一个局吧?既然明知道是一场局,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晴云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换成他们用嘉礼,渊儿,熙夜来威胁我,我也心甘情愿入局。」 罗嘉礼? 孟朝歌直直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他的眸子漆黑如墨,如汪洋的潭水,隐藏着难以读懂复杂的情绪。 聪明如谢虞欢,见他不说话,自然也知道怎么了。 她其实是故意提到罗嘉礼的名字的,她就想知道孟朝歌心里的想法,以及他到底会怎么做。 谢虞欢勾唇浅笑,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孟相,你是不是吃醋了?」 「……」 孟朝歌削薄的唇紧紧抿着,凤眸微眯,半晌,才缓缓开口,「本相在这里待的时辰已经很久了。你先休息吧,明日还要堂审,本相先走了。」 他的沉默以及回答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剜着谢虞欢的心。 孟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想牢房门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孟朝歌数着自己的步子,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谢虞欢还没有开口。 孟朝歌蹙着眉头,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118 不欢而散 谢虞欢咬紧下唇,视线扫过他,「孟相,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无论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六年前,苍澜国,她与孟朝歌,荆楚等人随行,记得那时她女扮男装,一副假小子模样,孟朝歌就很不喜欢她,而且总是嫌她话多,嫌她烦。 六年后,她在孟朝歌面前,以女子的形象出现,撩拨他,他还是不喜欢她。甚至出言羞辱她。 孟朝歌脚步一顿,沉默不语。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许伶姑娘替我送披风?为什么不顾杜天弘与你是盟友而带我见他?为什么接下我的案子?为什么会想法设法让我和罗嘉礼分开?」 谢虞欢自嘲的笑笑,平静的说出这些闷在心里的话。 「谢二姑娘,你太……高看自己了,你所说的这些事也只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 孟朝歌的话如同冰刃一般让谢虞欢的心刺的生疼。 「本相从未让许伶送过披风,带你见杜天弘也只是受你哥哥所託,本相与你哥哥同朝为官,又是盟友,谢家和杜家自然不能决裂,权衡之下,本相才带你去见他的。」 「接下你的案子只是因为太后的懿旨罢了,本相确实可以拒绝,只是在朝堂之上,你哥哥求本相接旨,本相只好勉为其难接受了。」 「让罗嘉礼和你分开,只是因为不想因为罗嘉礼的存在而妨碍公务。你所在的地方是大牢,不是你的将军府,若每个犯人都像你一样在牢狱过的比在家中还舒坦,那还了得?」 「你说本相说的对吗?谢二姑娘。」 孟朝歌负手而立,他挺扒俊逸的背嵴落在谢虞欢眼里。 谢虞欢脸色煞白,眼眸里泛着丝丝水雾,氤氲迷濛。她嘴唇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孟相说的极对。孟相慢走,不送。」 她闭上眼,终究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明日堂审。」 说罢。 孟朝歌眸子暗沉,嘴唇微动,静默片刻,大步离去。 * 皇宫。 苏烟朝王林恭敬的俯首,「王公公。皇上……」 王林睇着她,然后又看了看周围,凑近她,小声说,「苏烟姑娘,皇上说,让你去找她,时间紧迫。他看的出来,孟相已经对小谢姑娘动心了。」 苏烟垂眸,嘴角划过若有似无的苦笑,「王公公,你去告诉皇上,烟儿一定让她尽快的,很快,皇上就能如愿以偿了。」 说罢,苏烟失魂落魄的离开,王林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苏烟…… 王林转身进到殿内。 慢慢走近把玩着手中玉扳指的小皇帝,见他神情那么自然,王林心里惊嘆。 其实,小皇上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窝囊,残暴,废物。 他只是不喜欢皇位罢了。 「皇上,奴才已经将您的话告诉烟儿姑娘了。」 「嗯。」 段熙夜勾唇冷笑。 半晌,抚着玉扳指的拇指顿了顿,眸光黯然,声音怅然若失,「王林。你说如果……有一天欢姐儿知道了,她会不会恨朕?会不会再也不会对朕好了?」 王林愣住,无奈嘆气,「皇上,您勿要多想。小谢将军说过,她就是您最亲的人。不会恨您的。」 …… 119 一嫁一娶,两道空白的圣旨 段熙夜像失了神般,喃喃自语,「是吗?」 段熙夜突然起身,在桌子上堆积的奏摺下找到金蚕丝的绢布模样的圣旨。 是两道圣旨。 段熙夜勾唇,将两道圣旨缓缓摊开,看到空白圣旨,他的唇角愈发上扬,明明是笑着,却让王林的身子绷紧。 王林不解,皇上拿两道空白的圣旨做什么? 「皇……」 王林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却被段熙夜抢了先。 「王林啊,你知道这两道空白圣旨朕要给谁吗?」 段熙夜冷笑,现在的他,如同暗夜的修罗,让王林害怕。 「奴……奴才不知道。」 段熙夜眸色渐深,声音冰冷。 「这两道圣旨分别是为欢姐儿和孟相准备的。」 「皇上,为什么……为他们准备?」 王林声音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皇上不会要赐死他们吧?或是让他们在一起? 不可能。 王林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呵。自然是……一个要嫁,一个要娶……」 段熙夜笑意不达眼底。 一嫁一娶? 难道…… 王林瞠目大惊。 * 「翠隽,这两日,大少爷将小姐的事情压了下来。他真以为我好骗吗?告诉我,小姐究竟是怎么被人陷害的?」 谢郢死死盯着不安的翠隽,那狠冽的目光就好像要将她看穿一样。 翠隽低下头,死死咬着唇,手指也不停的缴着。她心里也纠结万分,到底要不要把三小姐的事情告诉将军? 如果告诉了将军,依将军的脾气,那三小姐肯定……会没命的。小姐出狱后若是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可是如果不说的话,她自己心里也难受。 「翠隽,你如实说就好。我女儿性子如何我自己清楚,她做事稳重,分的清孰轻孰重,这次谁想要陷害她,如果不是她自己跳进去,不可能会让奸人得逞的。 所以……」 谢郢顿了顿,如鹰一般锋利阴狠的目光落在翠隽身上。 「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谢晴云那个贱丫头?」 翠隽身子僵住,脸色微变,老爷还是猜到了。 谢郢瞥见她的反应,见不说话,心里冷笑,果然,他还是猜对了。 就是谢晴云那个贱丫头!谢郢拳头紧握,咯吱咯吱作响。 「将军,这件事……这件事其实也不怪三小姐,三小姐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三小姐被他们绑了,小姐也不会……」 「你给我闭嘴!」 谢郢怒拍桌子,桌上的水杯被震的「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什么她是受害者。呵,我看她就和她那个贱人娘一样,心狠手辣,这件事,怕是她自导自演的吧。」 谢郢冷笑。 这俩个贱人,一个害死了他的妻子,一个还想害死他的女儿吗? 一想到当年……谢郢就恨不得将那个贱人留下的孩子千刀万剐了。 不可能,有了前车之鑑,他一定不会让谢晴云那个贱丫头有伤害欢儿的机会。 他一定要……斩草除根。 只是……那位看起来对谢晴云那个贱丫头很感兴趣,要是让他知道了……后果定不堪设想。 所以,他要偷偷处死她。 「翠隽,管好你的嘴,不要让大少爷知道我来过。」 谢郢睨着她,拾步离开。 120 碎玉(1) 房间里,女子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伸长的纤纤玉手,不慌不乱的涂着丹蔻。 松吾端着茶水进来,小声道,「小姐,刚刚是奴婢看错了吗,奴婢居然看到了一个黑影。」 「你没看错。」 谢晴云勾唇轻笑。 「听说我的『好爹爹』去了他的宝贝女儿的院子里?」 谢晴云刻意将『好爹爹』三个字咬的极重,满满的嘲讽之意。 「是。听秦管家说,将军去找翠隽了,现在怕是已经知道了是因为小姐你被绑架所以害的二小姐遭人陷害入狱了。」 「松吾,那你说……我的『好爹爹』是什么也不做呢,还是……像以前一样将我打的半死?」 谢晴云声音渐冷,笑容也若有似无。 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安慰她道,「小姐……不会的,老爷不会打你的,而且大公子和小公子一定会护着你的,您别担心。」 「呵,是吗?」 谢晴云冷笑,她可想起来,今日谢虞承和上官鸾去大牢看望她的好姐姐了。 然后就被留在了宫里,至今未归。 而谢虞渊也去了学堂。 云岚去了寺庙替她的好姐姐烧香求平安。 所以…… 谢晴云双眼微眯,淡淡道,「松吾,你快赶去皇宫,找到大少爷,就说将军知道了因为我二小姐被陷害了,要将我打死。记住,一定要快。」 「是,小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是该行动了,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 只是,她可以赌,拿半条命赌事成,但她还不能拿一整条命赌一个未知数。 她也知道了,孟朝歌「又」对谢虞欢动心了。 * 厨房。 烧火丫头都做着自己的事。 谢晴云衣诀蹁跹,笑容和煦,对着一个正在熬着补汤的烧火丫头道,「这个是给我爹熬的汤药吗?」 「回禀三小姐,是的,是夫人吩咐我们,给老爷熬的汤药。」丫头说道。 「来吧,把汤药交给我,我端给爹爹。」 谢晴云笑靥如花。 「这……」丫头显得有些为难,以前将军的汤药都是由夫人亲自端过去的。 这些事,夫人不喜欢假手于人。 今日去寺庙前,特意叮嘱她,一定要亲自端给将军,看着他喝下去。 因为这段日子,府里发生了太多事,将军有些上火。 「你也知道,爹爹不太喜欢我,我刚好拿这件事去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 谢晴云忽然失落的垂下了头。 丫头见她这般模样,也于心不忍,她知道三小姐在府里不受宠…… 「那好,三小姐,就麻烦你了。不过您可千万要看着将军把要喝完。」 「嗯,放心,我一定看着爹爹喝药。」 丫头将汤药罐子放在托盘上递给她。 「三小姐,您慢点,别把药洒了。」 「嗯。」 谢晴云勾唇笑着,端着托盘向书房走去。 * 书房外,谢晴云轻轻的问着,「爹,爹,您在吗?」 「爹?」 「……」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无言。 谢晴云挑眉,原来不在,那就好办了。 不过,谢郢可能要过来了。 她两手托着盘子,用手肘推开门。 进去后,又将托盘放到桌子上。 她回想着曾经谢虞欢告诉她的,谢郢一直一来珍视的宝贝。 蓦地,她的目光落在靠椅后面的匣子里…… 121 碎玉(2) 谢晴云冷笑,笑容阴冷。 谢郢,听说那东西是你的命? 呵。 谢晴云缓缓走近。 唇角的笑愈发冷凝,她缓缓慢慢的抽开匣子。 谢晴云看着里面的物件,笑容深不可测。 她掏出里面的金丝锦盒,嗤笑一声,很宝贝对吗? 她打开金丝锦盒,入眼的便是一块深紫色的血玉。 血玉如莲花的形状,剎是好看。其实这血玉被称为「紫玉」也不为过,它为深紫色,倒不若其它血玉一般通身血色。 之所以被称为血玉,是因为里面有一滴血珠。 这血玉听说是谢虞欢的娘云舒的遗物,是她临死前才拿出来交给谢郢的保管的,说是一定要等到谢虞欢出嫁后给她,不要让别人拿了去。 说来,她以前也因为这块血玉遭过谢郢的毒打。 年少时,谢虞欢曾偷偷拿出来让她看过。恰巧谢虞欢被云岚叫了出去,就剩她一人拿着血玉,然后被谢郢发现了,谢郢以为是她偷拿的,当时差点将她打死。 她到现在都记得谢郢的话。 「你这个贱丫头,不要碰舒儿的东西,你不配。」 「你和你娘那个贱人不配待在谢府,若不是舒儿和欢儿,你们现在早就死了。」 …… 「呵,贱人?谢郢啊谢郢,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凭什么那样对我?」 谢晴云握着血玉的手愈发紧,她的眸色也愈来愈冷,有阴鸷,又不敢,有愤恨,有杀意…… 「将军。」 「嗯。」 谢晴云勐地看向门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笑意更浓了。 …… 谢郢冷着一张脸,尽显寒意。 今日家里没什么人,他想着今日就悄悄解决了那个贱丫头。去她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那贱丫头怕是觉得今日家里没人护着她,偷偷跑了吧! 「哼。」 谢郢冷哼,狠狠地推开了门。 「啊。」 谢晴云惊唿。 「贱人。」 谢郢沉着脸,他看到谢晴云一只手里拿着金丝锦盒,而另一只手里却没有血玉。 谢郢视线向下…… 他大惊,铁青着脸,目光死死盯着刚刚落在地上碎成两半的血玉。 「爹,我不是故意的。」 谢晴云惊恐万状,她瑟缩着身子,不停的向后退……她靠在桌子上。 谢郢上前,大掌一把扼住她白皙的脖颈。 「爹,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晴云手里的锦盒早就掉落了,她两手也紧紧拽着谢郢的手,想要给自己留出唿吸的余地。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还敢过来,你害我女儿入狱,我就已经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现在你居然……」 谢郢眼里是浓浓的恨意和杀意。 「爹,我……我也是……你的女儿。」 谢晴云脸色苍白,她没想到,谢郢居然想让她死,以前仔讨厌她,也只是狠狠地鞭打她。 「你不是。」 谢郢扼住她纤细脖颈的手青筋暴露,「你不是。」 谢晴云觉得有些绝望,谢郢……好狠。 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玉瓶。 心一横。她趁谢郢失神之际拿过玉瓶,往谢郢头上狠狠一掷。 谢郢只觉得头上有液体流出。 一出见血。 谢晴云心里不停的笑着,却又懊恼为什么没有砸死他。 谢晴云趁他因额上的伤疼而松懈时一把推开了他。 122 案审前夕的惊变(1) 牢房里。 谢虞欢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她皱着眉头,手心攥的紧紧的。 那种突如其来的失落感……是为什么? 她的心空荡荡的,就像莫名失去了什么东西。 * 谢郢看着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谢晴云。 「贱人。」 「爹。」 谢晴云笑着,大口喘着气。 「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谢郢冷眼。 「你从来都不承认我是你女儿,为什么?就因为你讨厌我娘所以连带着看见我就讨厌吗?这对我不公平。」 谢晴云委屈的看向他。 「呵?公平,你凭什么跟我谈公平?当年要不是你娘那个贱人算计我,怎么会有你?」 「我娘没有算计你,我娘说了,是你根本不够爱云舒!」 「你胡说什么?」 谢郢怒瞪着她,大声吼着。 「如果不是不够爱云舒,就不会让我娘有可乘之机,如果不是不够爱云舒,就不会在她死了之后娶了云岚。」 谢晴云瞥见他的脸愈发阴沉,心里冷笑。 生气啊,谢郢越生气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懂什么,当年要不是你娘那个贱人,舒儿不会一直与我互相误会。就连最后出……那事,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当年若非魏清漪心狠手辣,趁他不在家,将怀着渊儿的云舒骗出去…… 「爹。」 谢晴云忽然就笑了,「实话告诉你吧,当年……云舒其实是被人……她一直瞒着你,她觉得对不起你,所以就找婆子催生,了结自己的命。」 「混帐,你怎么敢污衊我的舒儿?」 谢晴云嗤笑,她可不敢污衊谢郢心中的女人。只是事实确实如此。当年云舒怀着谢虞渊时,谢郢去了边关。 「你只知道她是早产,却不知道她是催生的吧!我娘可没骗她,是她自己太蠢了,太良善了……」 谢晴云笑得放肆,现在她的模样和平时温婉娴静大相迳庭。 「你知道她是被谁玷污的吗?怪就怪你谢郢作恶多端,仇家太多。」 「你不知道她被玷污吧?云舒也不曾告诉你,不过是因为害怕破坏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谢郢……」 「放肆。放肆。你放肆。」 谢郢有些站不稳了,胸腔似有一团火,只觉得喉咙有一股温热…… 他有些站不稳了,指着谢晴云的手不停的颤抖。 他看看周围,找寻着他的鞭子。 「谢郢,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当年,是我……用我娘的名义将你心爱的云舒骗出去的。哈哈哈。」 谢郢脚步踉跄,身子一震。一口热血喷洒在地上。 谢晴云忽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呛出了泪。 真好啊,终于说出来了。 她最恨的有三个女人,一个是云舒,因为云舒,她娘魏清漪才会有这么苦涩的人生,到最后,也因为云舒死无全尸。 第二个是谢虞欢,同样是谢郢的女儿,谢虞欢从小是谢郢的掌心宝,而视她为草芥。 第三个人就是魏清漪。如果不是魏清漪爱上一个不属于她的男人,就不会生下她,让她来受苦。 「混帐东西。」 瞥见离一步之遥的鞭子,谢郢一把拿过在「木施」上的鞭子。 向谢晴云狠狠的甩过去。「啊。」谢晴云被鞭子的力量抽倒在地上。 接着是「嘶啦」一声,衣帛碎裂声音。 意料之中的疼痛,谢晴云紧握着拳心,咬牙忍着。 接着,皮鞭如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她的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谢郢恨不得将这么多年积累的所有的恨全部发泄出来。 他只要一想到魏清漪这一对母女害了云舒,他就…… 当年云舒被骗出去,再回来后精神不佳,他就已经猜到是不好的事情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那时她受了那样的屈辱。 那时她还怀着身孕啊! 「你为什么要骗她?她对你那么好。」 谢郢又是狠狠一鞭,她的脸上立马又出现了一道血印。 谢晴云趴在地上,虚弱万分,承受着鞭子带给她的痛,但她还是露出胜利的笑。 看到谢郢那么痛苦,她心里好不痛快。 她也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用言语来刺激他,哪怕他将她打死她也觉得痛快。 「谢郢,你的宝贝儿子和女儿还不知道她们的娘是怎么死的吧?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们?」 谢晴云嘴角溢出的血和满脸的伤痕,配上她邪恶的笑,让她现在看起来阴森恐怖。 「你敢!」 谢郢咬牙切齿道。 「除非你今日把我打死,否则我一定也会让你们不好过。」 「那我就打死你。」 …… 「爹。」 「小姐。」 谢虞承过来的时候,也被谢晴云满身的伤痕惊出了,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从前,家里还有人护着她,现在…… 他走过去,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爹,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晴云她也只是个女孩子,她也是你的女儿。」 「她不是我女儿,我的女儿只有谢虞欢。」 谢郢将鞭子扔开,冷冷开口。 「那你也不能对她那么狠的手,你不把她当女儿,我和欢儿可是一直把她当妹妹。」 谢虞承抱紧怀里满身伤痕谢晴云,他的心揪的紧紧的。 「大哥。」 谢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的手没有力气,却依然拉着谢虞承的衣襟。 「晴云,你有没有事?」 谢虞承满脸担忧。 「大哥,谢谢你把我当妹妹。」 谢晴云挣扎着站起来,她现在的身子很虚弱,谢虞承想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她用仅有的力量支撑着身子,直直地看向谢郢,眼里是不可忽视的恨意。 「爹,我好恨你。同样都是你的孩子,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天上的舒姨难过吗?毕竟当年舒姨待我和二姐一样亲。」 「你还敢提她!」 谢郢怒吼。 「我为什么不能提舒姨?她曾待我那般亲。」 谢晴云笑着咳着血。 「咳,咳。」 「爹,你要记得,你曾经是怎么对我的。」 说完,谢晴云向门外走去。 「小姐。」 「晴云。」 「不要跟过来。」 谢晴云大叫出声,「不要……跟过来。」 她如失神一般走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离开了谢府,在大街上,她满身的伤痕让看到的人无一不心惊胆战…… 123 案审前夕的惊变(2) * 「你看……她好恐怖啊。」 谢晴云忽然看向她,呆滞淡然的眼神令人害怕。她只是随意的扯了扯唇角。 然后继续向前走。 「天啊,是遇上仇家了吗?」 「好可怕。」 街上行人对着谢晴云指指点点,她也不在意。她现在真的好睏,满心的疼痛让她觉得唿吸都是困难的。 可是,现在,她还不能倒下,她一定要撑着,她一定要见到孟朝歌,孟朝歌是唯一能帮她的。 她救过孟朝歌的命,他也答应过她,会护她平安无虞。 而且,她有信心,孟朝歌一定会……选她。即便孟朝歌现在已经对谢虞欢心动了…… 「那不是鬼,那是……」一个行人惊唿,瞠目大惊。 「那是谁?」身旁人急忙问道。 「将军府不受宠的三小姐。」 「……」 …… 谢晴云没有注意到,在她经过之路,有一辆马车一直跟着她。 「公子,你为什么要跟着她?你认识她吗?」 车夫一边驾着马车,一边问道。 「不……认识。只是觉得她可怜罢了。」 里面的人手心握紧却又松开。 谢郢……可真是狠! 「公子,快到相府了。」 「嗯,我们回去吧。」 谢晴云也确实很能撑……谢晴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也不枉,我对你的期望。 * 「我……要见大人。」 谢晴云身子晃了晃,用最后一口气对着门口的人说道,话落,身子便倒了下去。 宿尧诧异,一脸震惊。 看到她拖着血迹来到相府,正惊讶这样的人怎么配见主子。 结果,在看清她的脸后,立马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小姐。小姐。」 「快叫大夫。快去。」 宿尧一边将谢晴云抱到自己的房间,一边吩咐着下人。 「你们几个快帮小姐换身干净的衣裳。」 「快去。」 * 府衙。 「荆楚,谢虞欢说有一个女子同她长得一模一样,从这里入手,你去查一下。」 孟朝歌拧着眉,淡淡道。 荆楚点头,却又疑惑不解,「一模一样?是双生子还是……易容成她?」 「双生子的可能性很小。」 孟朝歌缓缓起身,背对着他长身玉立。 「好吧。不过,明日就第一次堂审了,现在兇手还没有抓到,该怎么办?运来客栈的店小二我也审问过他,他嘴严的很。就说那些人是看着身份尊贵的人。他居然说小欢欢去之前那些人就走了,想要从他嘴里撬出什么,可是很难啊。」 荆楚耸肩,一把坐在桌子上,然后拿着果盘里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接着,戏嚯的笑着,慵懒道,「小歌歌,要吃吗?很甜的。」 孟朝歌斜睨着他,冷声道,「那就用刑。」 运来客栈是什么地方!接待别过使者的驿站,这样的店小二干脆没有。 荆楚眯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小欢欢她……」 「主子,属下有急事禀报。」 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 孟朝歌眉头紧蹙,看向半跪的宿尧的目光带着不悦。 这般忘了规矩吗! 「主子,您快跟属下回去吧。小姐,小姐……快不行了。」 宿尧声音喑哑。 孟朝歌眸光蓦地一紧,幽深暗沉。 「备马。」 124 案审前夕的惊变(3) 「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是谁?」 荆楚趁孟朝歌要走,立马拉住了他。 孟朝歌看向他,道,「荆楚,保护好她。」 说完,就随着宿尧大步离开。 荆楚暗咒。 不过「保护好她」?呵呵,这个「她」是小欢欢吧,小欢欢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 孟朝歌回府的时候,府里已是一团糟。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将军府不受宠的三小姐会是相府的女主人。 「主子,您回来了。」 孟才一直注视着孟朝歌的脸色,见他只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主子,三小姐在……宿尧的房间里。小的带您过去。」 孟才俯身。 「不用。」 孟朝歌大步向前,声音清冷向后传来,「找大夫了吗?」 「找了,找了。大夫马上就到。」 …… 宿尧房里。 丫鬟们乱成一团。 「快点,热水。」 「热水来了,来了。」 「天啊,流了好多血。」 …… 谢晴云迷迷煳煳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丫鬟们着急忙慌的模样。她咬紧唇,放在被褥下的手暗自握紧。 孟朝歌呢?他还没来吗?难道失算了? 正想着,却瞥见一身黑色玄服的孟朝歌踏入房门。 孟朝歌急忙上前,见到床上的谢晴云,视线落到她满脸的血迹时,眉头紧锁。 谢郢下手居然这么重。不说他讨厌这个谢晴云女儿,谢郢怎么能对一个女子下这么重的手? 如果让那个人知道……不行,他绝对不能让那个人知道! 「大人。」 谢晴云虚弱的开口,她伸出手想要握住孟朝歌的手。 孟朝歌走过去,示意丫鬟将她的身子扶起来。 丫鬟点头把他的意识扶起谢晴云,将她靠在自己怀里。 谢晴云垂下眼眸,眼里闪过寒光,孟朝歌居然连扶她都不愿意了?谢虞欢才回来多久? 谢虞欢,你这个贱人。 谢晴云抬眸,湿漉漉的美眸直勾勾的望着他,纵然满脸伤痕,也掩不住她的美。 谢晴云盯着他深邃的眼眸,暗自鼓起,一字一句,道,「大人,我求你,带我离开。」 「当年,我为救你中箭,而命悬一线,你说过的,会永远照顾我。会护我一世平安。」 「现在,我求你,带我离开。」 谢晴云看向他。 孟朝歌也看着她,幽深如潭的眼眸暗沉,削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明白谢晴云说的「带她离开」是什么意思。若是要再几个月前,他可能不会犹豫,毕竟谢晴云很听话,看起来贤惠乖巧,很适合做相府的女主人。 可是,现在他犹豫了,他可以送谢晴云离开将军府,离开皇城,但绝不会带她离开。 当初他初入朝堂,锋芒毕露,在朝中还无势力,杀害他的人自然不少,毕竟在他还未「长成」时斩草除根最好。 那一次,宗庭和荆楚不在他身边,要他命的人派去了江湖中的杀手夺命阎王鬼剎。 鬼剎人多势众,他落了下风,遭了暗算,却不想突然出现的谢晴云替他挡了一刀。 几乎丧命。 这件事,也确实是他心里过意不去的地方。 那时,她不愿治伤,除非日后他护她一世平安。他急于救她,便许下承诺,答应了她。 125 案审前夕的惊变(4)当年惊鸿一瞥,如今风花雪月 他承认,小时候初次到谢府,惊鸿一瞥,当管家告诉他,那个有着漂亮眼眸的女孩叫谢晴云时,他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想娶她回家。 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日子,他不曾再见过谢晴云,也忘了她的模样,记得的只是那一双和他娘一样好看的眼睛。 再后来,他在苍澜国遇到了女扮男装,翩翩公子少年郎的谢二,也就是谢虞欢,不过,那时候的他,心如玄铁。 谢虞欢也像现在一样撩拨他,他也觉得好笑。误以为谢二有断袖之癖。 临别一吻,的确,怦然心动,是在距离初见谢晴云多年后,对一个少年有的感情,却也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六年的时间,谢二的模样在他脑海也越来越模煳,直到谢虞欢的出现,她对他的撩拨,让谢二的样子愈发清晰,甚至与她重叠。 六年后的吻,也确实让他回味无穷。他也莫名的欣喜。 在那之后,他心里也有了另外一种打算。 如果没有谢虞欢的出现,谢晴云会是相府的女主人…… 他对谢晴云,只是小时候的惊鸿一瞥,怦然心动。可是对谢虞欢,确实另一种感觉,说不上来,不讨厌,甚至还会很开心。 孟朝歌目光沉沉,声音清冷温凉,平静如水。 「好。」 谢晴云眼眸一亮,水雾氤氲,正暗自窃喜时却听到了孟朝歌未说完的话,心顿时凉了万分。 「等你伤好之后,本相会让人送你离开皇城,保你余生无虞。」 「……」 谢晴云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凉薄的男人,「大人。您……是嫌弃我脸上……」她伸手抚向自己的脸颊,半低着头,似是委屈。 「本相併非嫌弃。你也毋需担心,你脸上的伤,本相绝对不会让她留疤的,毕竟女子最注重相貌。」 孟朝歌淡淡道。 「大人,我们……我们……」 谢晴云声音颤抖。 孟朝歌睨着她,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沉声道,「抱歉,是本相的原因。」 他看向身后的宿尧,冷冷的开口,「照顾好谢三小姐。」 谢三小姐?谢晴云的手暗暗攥紧,她冷笑,孟朝歌还真是心硬。她还真是高估了孟朝歌对谢虞欢的拒绝。 不行,孟朝歌现在是她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不能让谢虞欢和他双宿双飞。 「大人,你我相识这么久,年少时我初见你,就已倾心。后来与你以信件交谈,更是对你仰慕万分,前几日,你还与渊儿打趣,说要娶我,如今可是不作数了?」 「这件事……是本相的原因。」 孟朝歌不再多言,径直离开房间。 「大人。」 谢晴云大唿,想要从丫鬟的怀里挣扎出来,追上孟朝歌。 幸亏丫鬟抱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倒。 怎么会?她居然失策了? 她以为,以孟朝歌待她的「情意」,见她这样,必然会带她走,履行当年救他的承诺。 所以她今日在谢府也是做的绝了,一时心快断了自己的后路。 她却算漏了孟朝歌不是那种会听别人威胁的人。 126 案审前夕的惊变(5) 孟朝歌将自己关在房里,他的手里还握着宿尧从苍澜国带来的信。 「主子,属下可以进来吗?」 宿尧敲敲门,小声询问。 孟朝歌皱眉,「进来。」 孟朝歌转身坐在椅子上,他背靠背椅子,一脸疲惫,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什么事?」 「主子,属下相信您已经看过主上的信了。也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宿尧声音坚定 「呵。」孟朝歌薄唇轻吐,眸色幽深的令人害怕。他凤眸微眯,蹙着开口,「本相倒是不明白该做什么事。」 「主子,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让主上知道了……」 宿尧声音戛然而止。 「威胁本相?」 孟朝歌睇着他,居高临下的开口,「滚。」 宿尧握紧拳,不甘心的开口,「主子……」 「滚。」 宿尧站在原地,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孟朝歌显得有些不耐烦,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寒光。 他隔着桌子,对着宿尧就是一掌。宿尧被打出房间,正想着爬起来,却听到了孟朝歌冷若冰霜的声音,「本相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管好你自己的手和嘴。」 「是。」 宿尧听着孟朝歌的警告,低下了头。 「你记住,告诉他,不要再干涉本相的事。」 * 「松吾,找到三小姐了吗?」 「回大少爷,奴婢到处问,都没有结果。路人们也只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应该就是三小姐,但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知道了,你们先继续找。」 谢虞欢沉着脸向谢郢的书房走去。 这阵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欢儿的事情还未解决,家里又乱成这样。 刚刚爹也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唉。 谢虞承轻嘆一声,他瞥了一眼屋里的狼藉,忽然,视线落到地上的东西上。 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将地上碎成两半的玉捡了起来。 他的指腹不停的摩擦着血玉,仔细打量着它。 这块玉,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之前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欢儿出生的时候,第二次是在娘临终前,她亲手交给爹让爹保管的,说等到欢儿成亲后再交给她。 只是,这块玉怎么会……碎了? 是晴云弄碎的吗?所以爹才那么生气要打死她?不过晴云不是知道娘亲的东西对爹来说是禁忌吗,以前她就因为这块玉挨过打。 谢虞承皱着眉,将血玉收起来,又装进金丝锦盒里。 「不知道这玉还能不能修补了?娘亲的遗物居然……」 谢虞承喃喃自语。 * 「荆楚,你查到什么了?」 荆楚拧眉,「还没查到,店小二说的那人,看起来身份尊贵。不过,这世上查不出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人身份极为尊贵,另一种身份极为普通。前者不可能了,身份极为尊贵之人不可能做出陷害你的事,那只能是后者了。」 谢虞欢也拧紧了眉。 「我现在不在乎兇手是谁。我只想知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谁。」 「真的是一模一样吗?」 荆楚看向她。 谢虞欢在他的直视下摇了摇头,道,「不,脸是一样的,可是眼睛不一样。她的眼睛很普通。」 「其实你是想说你自己的眼好看吧?」荆楚玩味道。 谢虞欢:「……」 127 案审前夕的惊变(6) 谢虞欢呵呵一笑。 「你说,你要是出不来了,是不是你的脑袋就该搬家了?」 荆楚目光轻挑,大拇指与食指不停的抚摸着下巴。 「你觉得可能吗?」谢虞欢反问。 「呵,也有这个可能,毕竟现在朝中那么多人都想你们谢家举白旗,想看你笑话呢。尤其是老妖婆。」 荆楚笑着开口。 「老妖婆?谁?」 「哈,小欢欢,你真是笨的紧。肯定是上官叙啊。」 荆楚撇撇嘴,似是不相信她居然这么笨。 谢虞欢无语失笑,「她要是听到你这样叫她,怕是会气的吐血。」 「吐血身亡才好,我也不用煞费苦心对付她了。」 「……」 谢虞欢觉得很放松,她歪着脑袋,笑道,「荆楚,谢谢你来陪我。」 「哼。你少肉麻了,我也只是觉得在府衙无聊罢了。」 荆楚抖了抖肩。 「没帮你找到兇手,也是我的错,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和小歌歌一定会让你平安离开大牢的。」 谢虞欢弯了弯唇。「好啊。那……荆楚大人,请多多关照喽。」 两人相视一笑。 * 当晚。城中一个商人家里,出了事故。商人正与小妾欢爱时,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当着小妾的面,将商人杀死,并用化尸水毁尸灭迹。 杀人手法与运来客栈谢虞欢的那一起案件极为相似,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 「主子,办好了。这下二姑娘应该就无事了。」 宗庭单膝下跪,如实禀报着情况。 「嗯。」 孟朝歌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宗庭看向他,眉头深锁,「主子,您不舒服吗?」 「并无。」 他惜字如金的说道。 「主子,宿尧他……已经……」 宗庭犹豫不决。 孟朝歌再次摆摆手,「本相知道,他不愿意效忠与本相,本相也无可奈何。」 「属下怕……主上来,逼您……」 「无妨,本相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又能逼本相去做呢?」 孟朝歌冷哼,心下一片冷然。 那个人会让他娶谢晴云的,在信里不就说了吗?只是,若是之前他命令这样他,他可能会答应他,圆了少年的夙愿。 但现在,是……不可能了。 少年的怦然心动真如昙花一现。 「你先去府衙协助荆楚吧。明天,她就能出来了……」 前一句是说给宗庭听,后一句是说给自己听。 宗庭默默的低下头,主子这完全是坠入爱河的表现啊。 以前那么听主上的话,现在居然为了谢二姑娘违背主上的意愿。 他一直有一事不明白,主上为什么非要让主子娶三小姐?三小姐和主上是有关系吗?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白,您当初对三小姐定是也有情意的,不过肯定没有对二姑娘的深。毕竟您和二姑娘六年前就见过了。」 六年前,这俩人都已经「狼狈为奸」了。 「不,本相是与谢晴云先见面的。十多年前,本相初入谢府,第一眼看见的是谢晴云,后来才与谢虞欢在苍澜国见面的。」 「难怪您之前对三小姐那么好,毕竟是您以前喜欢的姑娘。」 128 案审前夕的惊变(7) 「主子,那主上和三小姐有关系吗?不然主上为什么一定要让您娶三小姐?」 宗庭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孟朝歌淡淡的看向他,那目光看的宗庭渗的慌。 「主子,您……干嘛这么看属下?」 「哦,本相只是看看你有多笨。」 「……」 宗庭泪流满面,心里哀嚎万分。 「今天府衙那边,让他们连夜做好准备,明日堂审,要万无一失。」 孟朝歌睨了他一眼。 「明白。」宗庭说完,忽然又对着孟朝歌嘿嘿一笑,「主子,当时太后让您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用这样的办法帮二姑娘了吧。」 「原来你也不笨。」 宗庭默然。 孟朝歌眸色深沉,上官叙只是让他接下案子,她想一石二鸟,让谢虞欢送命,还想让他出丑。 的确找不到兇手,那就制造兇手。他让宗庭杀的那个商人,是上官霖的酒肉朋友,他想巴结上官霖谋求官职。 他找到这个商人,其一是为了就是制造一个兇手,其二是为了给上官霖一个警告。 「你去吧,本相明日再去。宿尧那里不用管他。」 「是。」 * 夜深。 谢晴云房间。 一个黑影在外面徘徊很久后才悄悄潜入房间。 谢晴云本就因孟朝歌的那些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左右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黑衣人进来的时候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看向黑衣人,她随意的站在自己的床边,面具下的眼里尽是嘲讽,她又听得她言语里的讥讽,「呵,谢晴云,你也不过如此吗。当初信誓旦旦的说有把握抓住孟朝歌的心,说什么我们做好前面的事情,后面的尽管交给你,你一定会让孟朝歌娶你的。呵呵,现在,打脸了吧。」 「你……」 谢晴云气急败坏,她狠狠瞪着黑衣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还不是永远只能带着面具,都不敢让别人看你的脸。你一个假货还敢说我?」 黑衣人冷冷的看向她,面具下的脸有些苍白。该死的谢晴云,居然戳她的痛处。 若说谢晴云恨谢虞欢,那她比谢晴云还要恨她,因为谢虞欢的存在,她不能摘下面具,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谢晴云,你可别惹恼我,不然明天一早,丫鬟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可能就是你的尸体。」 黑衣人抱着臂,手里拿着她的长剑,漫不经心的开口。 谢晴云目光阴森,双唇紧紧咬着,威胁她?「你杀了我你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得不到他的心。就算你有了一张和谢虞欢一样的脸又如何。最起码,他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谢晴云不看她愈来愈冷的脸,继续反讽道,「你啊,不仅比不上谢虞欢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比不上我。」 「谢晴云。」 黑衣人咬牙道。 「你敢再说一遍,我真的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杀了我,他会杀了你。」 谢晴云淡淡开口,神情自若。 「还有,你先回去吧,相府夫人的位置,我势在必得。明日,会有一出大好戏。等到明日,什么都该结束了。」 黑衣人蹙眉,反问道,「明日……会发生什么?」 「明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谢晴云轻瞥她一眼,然后躺好闭上眼。 谢虞欢,赢得人,只能是我。 129 来客 * 翌日。 谢虞欢是被荆楚叫醒的。 若说她是怎么被荆楚叫醒的……谢虞欢嘆气,无奈的看向放在床边的锣鼓。 「我今日只是堂审罢了,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荆楚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慵懒开口,「小欢欢,我是开心死了,好吧?你放心,万无一失,你今天肯定能离开这里。」 昨日他也是一筹莫展,还好昨夜宗庭来府衙告诉他事情解决了。当时他还在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立马有人来府衙报案,说是他家老爷被杀了,还被毁尸了。 他才意识到宗庭说的解决了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孟朝歌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他明知道兇手可能找不到,所以就想着制造一个兇手。 「什么?」 谢虞欢不解的看向他。 荆楚沖她眨眼,暧昧一笑,「小欢欢,给你说个小秘密,等你出去后,小歌歌会跟你说一些让你震惊万分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你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 谢虞欢轻扯着唇角,「荆楚,现在除了孟朝歌跟我说,他心里也是有我的,别的不会激起我心中的千万层浪。」 「你怎么觉得他不会说呢?」荆楚反问道。 谢虞欢起身,淡淡道,「因为……昨日他来的时候我们才闹得不欢而散。他对我说的话太狠。」 「他就是这种人,心口不一。要不然……」 「快走了,不是说堂审吗?」 谢虞欢打断他的话,向外走去。 荆楚挑眉,轻轻摇头,在心里说完被谢虞欢打断的话。 要不然,他就不会为你做那些事。 * 孟朝歌走出书房的时候,宿尧和孟才已经等在外面了。 「孟才。」 孟朝歌淡淡道。 「大人。」孟才恭敬开口。 「备马车,本相要去府衙。」 「是,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说完,孟朝歌颔首,孟才朝退下了。 「宿尧,她怎么样了?」 「主子……小姐情况不太好。」 孟朝歌闻言,皱着眉心,「怎么了?」 「小姐她……说不见到你就不进食。」 孟朝歌薄唇抿紧,想了想,道,「本相随你去看看。」 他认识的谢晴云不是这样胡搅蛮缠的人。 孟朝歌沉着脸,想谢晴云所在的房间走去。 宿尧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还好拖住了。 然后,他大步跟了上去。 * 谢晴云撑着身子坐起来,她未施脂粉,秀髮随意的披在身后,再加上身上的伤,看起来更显苍白无力,惹人怜爱。 谢晴云听到孟朝歌的脚步声时,勾唇轻笑。 「宿尧说你不见到我就不进食?」 孟朝歌看向谢晴云。 「大人,我只是……想见你。」 谢晴云低低的开口。 孟朝歌静静的看向她,半晌,才开口,「本相以为昨日与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本相自然不会做那种违背诺言的人。本相既然答应护你平安,就一定会做到。」 谢晴云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坚定道。「大人,可是我心悦你,我想做你的夫人。」 孟朝歌闻言,眸色深沉,「抱歉,本相,不能娶你。」 「若我说能呢?」 突然出现的似曾相识的声音令孟朝歌微微皱眉。 居然,这么快。 130 未曾出现 府衙。 堂下谢虞欢站着,身边的女子哆嗦着身子跪着。谢虞欢看着堂上空空的位置,秀眉微蹙。 辰时已过,为什么孟朝歌还没有来? 她对荆楚使了个眼色。 荆楚也是很无奈,他和宗庭站在一起,他用胳膊碰了碰宗庭,小声开口:「宗庭,你们主子为什么还没来?他不会不来了吧?你看那么多人都等着呢。」 宗庭看了一眼谢虞欢身后挤满的人,摇摇头,义正言辞道,「不可能,主子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我们已经等一个时辰了。」荆楚反驳道。 「不知道。」 宗庭淡淡道。 「你去看看。」荆楚命令道。 宗庭扫了他一眼,「哦。」然后悄悄离开。 谢虞欢身后等着的谢虞承也是皱着眉头,孟朝歌怎么回事?他本来想着今日就可以带着欢儿回去,可这样一来,今日怕是不能堂审了,丞相都没出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不能堂审,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本官来迟了。」 荆楚眯眼看去,原来不是孟朝歌。 上官鸾一身官服,举止行为尽显儒雅之气,不失礼貌。 她浅笑着走上台,缓缓落座。「让大家久等了,本官来迟了。」 谢虞欢盯着她,心里有许多疑问。 孟朝歌没来吗? 「此案本是丞相审理,奈何丞相这几日丞相政务繁忙,身体有恙,本官身为提刑,自然需要协助丞相,故此案丞相已交由本官审理。本官也一定会给谢姑娘,丞相,太后一个满意的交待。」 上官鸾微微一笑。 谢虞欢拧眉,眉心紧拢,政务繁忙,身体有恙?怎么可能,明明昨日见到他时还好的很。 「开始吧。」 上官鸾看向章行。 章行弓着身子,又看了一眼荆楚,「荆公子,开始吧。」 「嗯。」 荆楚挑眉,勾唇一笑。 * 「您怎么来了?」 俩人相视许久,半晌,孟朝歌才开口。 孟朝歌眸色幽深的看向就坐的中年男人,他身躯凛凛,相貌俊美。想必他年轻时定是英朗之人,一双眼光射寒星,有无尽的凌冽,剑眉英挺,胸脯横阔。 岁月将他磨砺的更加成熟了,他那双眼,看起来似歷经沧桑。 「歌儿,义父就不能来了吗?」 他声音浑厚,带着不容抗拒的严厉。 孟朝歌轻笑出声,「义父,您说笑了,我说过的,您想来就来。」 「是吗?」 孟萧寒目光森冷。 「自然。」 孟朝歌淡淡道,眉眼里也有些寒意。 「义父,您来皇城,也不告知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呵,歌儿,就算义父告诉了你,也无济于事啊。听闻你和谢家二姑娘……」 孟萧寒笑意不达眼底,继续道,「你把义父交待你的事情都忘了吗?我让宿尧带给你的信你看了吗?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直视着他,嗓音清冷,「义父,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你。」 「歌儿。」 孟萧寒脸色立即冷了下来,面带不悦的看向他。 孟朝歌勾唇,「义父,晴云,我不能娶。」 「你之前对她也很不错,义父也没见你对其她女子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娶?因为谢虞欢?」 孟朝歌默然,算是应下。「义父,你也知道我是寡情之人……若娶了晴云,我怕委屈了她。」 「伤了您的心。」 131 在我来的路上就已经替你下了聘 孟朝歌直言不讳。 孟萧寒皱眉,脸色难看,「你……都知道了?」 孟朝歌淡笑一声,然后敛去笑意,声音清冷,「义父,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您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 孟萧寒脸色微变,这件事只有俩个人知道,他和魏清漪,魏清漪已经死了,就只有他知道了,孟朝歌怎么…… 「义父,我也是不久前知道的。」 孟朝歌面色平静。 「可是……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孟朝歌道,「猜出来的。小时候我第一次去谢府就记住了谢晴云的名字。回去后我无意间跟你提到了她。义父可还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 孟朝歌看向他,见他一脸迷茫就知道他不记得了。在将军府初见谢晴云,他就觉得她的眼好漂亮,回去后也是……念念不忘。 他记得回苍澜国后,义父就迫不及待的问他,谢府怎么样,有没有见到将军府的三小姐。当时他听到「三小姐」,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义父,那个三小姐谢晴云的眼睛很好看,是我见过的娘亲的眼睛外最好看的。」 那时他还记得孟萧寒失魂落魄的呢喃,「她随她娘。」 当时他年纪不大,对这些事情也未曾深究,现在想来,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后来义父也应看出了我对她有着一些不可言明的情绪。当时义父就应该做了信上的打算。」 孟朝歌笑笑,继续道。 「所以在我离开苍澜到皇城前,又提醒我照顾好将军府的三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说她是您救命恩人的女儿,她在将军府过的不好,一定让我好好照顾。」 「若是救命恩人的女儿,又怎么会在听到探子说我与她关系密切时一直追问她的事?又怎么会在听到她替我挡了一箭差点殒命时从苍澜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又怎么会在知道谢郢每每虐打她时恨不得杀了谢郢?」 孟朝歌声音愈来愈冷,他直视着孟萧寒,看着他脸色铁青,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其实,义父所做的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父亲对孩子都是这样。」 「歌儿。」 孟萧寒怒喝一声,他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一直压抑着心里的火,「不要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义父心里清楚。义父,我也知道谢晴云对您的重要,我不想委屈了她。所以,我不能娶她,我也不会娶她。」 孟朝歌起身,负手而立,准备离开。 他才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孟萧寒悠悠冷笑的声音。 「歌儿,可是在我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替你下了聘。」 「你可要谢谢义父,义父替你提了亲,圆了你以前的心愿。」 孟朝歌脚步一顿,脸色阴沉,看向孟萧寒的眼神带着阴鸷与怒意。 他微微眯眼,攥紧拳心,咬牙道,「是不是真的?」 孟萧寒瞭然一笑,「歌儿,你觉得义父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毕竟义父也是……一国之君。」 孟朝歌黑着脸,一言不发向外走去。孟萧寒自然知道他要去谢府阻止这件事,就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 「歌儿,如果你想知道你娘的消息,最好应下这门婚事。」 132 那一刻,她的欣喜若狂 * 那边,不出所料,堂审顺利结束。 等人都散了后,谢虞欢站在谢虞承身边。 谢虞欢眉眼弯弯,笑吟吟的开口,「阿鸾,谢谢你。」 上官鸾摆摆手,轻笑道,「阿虞,你真是见外了。我也只是受人之託罢了。」 受人之託? 谢虞欢看向她,迟疑的开口问道,「你……是受丞相之託吗?」 上官鸾点点头,走向她,「嗯。今日我本是打算来看看丞相堂审的,却没想到还未走出家门,丞相的侍卫就将我拦下了,说是丞相让他来找我替他堂审。」 「孟相……他怎么了?」 谢虞欢皱眉,他应该不会出事吧? 「我也不知道。算了,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要进宫一趟,姑母肯定知道今日是我审理你的案子,估计她要生气了。」 上官鸾笑着收拾东西,话落与谢虞承和谢虞欢告别离开。 她今日其实是开心的,不光是因为帮到了谢虞欢,更因为孟朝歌说这件事……算他欠她的人情。 这还是孟朝歌第一次主动找她。 谢虞欢目送她离开,然后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荆楚,见他脸色冷凝,道,「荆楚,你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是啊。」 谢虞承附和着。 荆楚摇摇头,霍然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我的清风楼什么时候会来一个像小欢欢一样的绝色美人?」 「……」 谢虞欢哼唧一笑,油嘴滑舌的傢伙,「荆楚,也谢谢你了。」 「哎。」荆楚忽然伸手指着她,沖她挑眉,「小欢欢,你可别跟我说谢谢啊。我们俩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爹和岚姨,外祖母还等着你呢。」 谢虞承一把揽过自家妹妹的肩,「楚楚,你记得问问孟朝歌发生什么事了,今日居然爽约!」 荆楚点点头,催促他们赶快离开,「你们快走吧,不是有人等着呢,快走快走。」 荆楚看着他们离开后,才快马加鞭的赶去相府。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日孟朝歌没来已经很奇怪了,就连宗庭回去后也没有再来…… 难道……他来了? 荆楚握住缰绳的手蓦地一紧,加快了速度。 「驾,驾。」 * 长乐宫。 「阿鸾,你可知罪?」 上官叙冷冷开口,她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不要再和谢家任何人有往来。她陪着谢虞承去探望谢虞欢她也不说什么了,毕竟情谊还在,可是她今日却替着孟朝歌帮助那个小贱人。 「姑母,阿鸾……觉得自己没有错。」 「啪。」 上官鸾刚一话落,便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皱眉。 「上官鸾。记住,你姓上官,你是我上官叙的侄女!注意你的身份。」 上官鸾攥紧手心,咬紧下唇,「阿鸾谨记。」 上官叙冷笑,「滚。」 上官鸾默不作声的退下,她眼里是满满的痛苦。 「上官鸾,皇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你懂哀家的意思。你的提刑官,哀家会替你撤了。」 上官鸾声音嘶哑道,「姑母,我不想。」 「没有你想不想的,从来都是身为上官家的女儿必须要做的。如果你和谢虞欢一同入宫,届时你只需想办法杀了她。」 她甫一说完,上官鸾便要退下。 「姑母,阿鸾先退下了。」 「嗯。」 上官鸾咬牙,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 谢府门口。 谢虞承和谢虞欢刚一下马车,松吾和翠隽就围了上来,身后是云岚和她的丫鬟。 翠隽是一把抱住了谢虞欢,涕泪横流。 「小姐,你没事就好。」 谢虞欢摸摸她的脑袋,小声道,「怎么哭了,我们也没太长时间没见啊。」 「我就是想你。」 「可是我去军营那么多年回来你也没这样。」 「啊~啊~呜~呜。」 翠隽声音愈来愈大,惹得云岚她们和路人都看向她过去。 谢虞欢尴尬的笑笑,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可是在府门口。」 松吾凑近谢虞承,「大少爷,我知道小姐在哪了。」 「她在哪儿?」 「在丞相府。」 谢虞承蹙眉,他知道晴云和孟朝歌关系不错……难道是因为晴云的事,所以他才没过来? 他现在还没告诉欢儿爹与晴云的事,他在想该怎么开口。 「大少爷。」松吾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府里有人来下聘了。」 「下聘?我们府里就两位小姐,是给谁下聘呢?」 谢虞承不解,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来下聘?不会又是罗嘉礼吧? 「他们说是……是……是丞相府的人,奉的是丞相的命。」 孟朝歌?谢虞承挑眉,呦呵,孟朝歌这榆木脑袋还知道这?不过,他今日没去堂审就是为了来提亲?他是给晴云下聘的吗? 「进去再说。」 谢虞欢随着翠隽进府,看到放置的一排排挂着红绸的箱子,自然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看向身旁的云岚,诧异道,「岚姨,是有人来提亲了吗?」 云岚笑着点头,她只知道今日是丞相来提亲,不知道是晴云还是欢儿。 不过,看那日欢儿受罚,孟相立刻赶了过来,脸上的担心都能看出来,想来是向欢儿提亲的。 而且,她也觉得欢儿和丞相很般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欢儿,岚姨可要先恭喜你了。」 云岚拉起她的手。 「什么?恭喜我?」 谢虞欢错愕的开口,不会又是嘉礼吧? 「欢儿,是丞相来提亲的。」 云岚凑到她耳边,笑着开口。 谢虞欢不可置信的张大美眸,怎么会,怎么会? 「快去洗梳一下。」 谢虞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她只知道当时云岚说是孟朝歌来提亲的那一刻,她又多欣喜,她差点……晕过去。 「翠隽,是……是他来提亲了?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谢虞欢死死拽着她的手,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翠隽无奈的点头,但她的眼里心里也是和谢虞欢一样欣喜的,为她开心,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要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133 六年,尘封的物件 「我真的不是做梦吗?」 谢虞欢还是不敢相信。 翠隽嘿嘿一笑,凑近她,往她脸上狠狠捏了一下。 「疼~」 谢虞欢大唿。 「疼就是真的了,肯定不是做梦。」 翠隽拍拍她的肩膀,继续道,「小姐,我先帮你准备热水,你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就可以去见你的丞相大人了。」 「那你快去吧。」 谢虞欢轻笑。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打量了许久,自言自语,「嗯,我可真好看。」 「孟朝歌,孟朝歌,孟朝歌,朝歌……」 谢虞欢不厌其烦的默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赌对了,他心里真的有她。 荆楚果然没有骗她。 谢虞欢双手托着下巴,眉眼带笑,嘴角一直上扬。 她知道自己的脸很红很烫,提亲后就是成亲了吧! 成亲,掀盖头,入洞房……谢虞欢脸上的红晕愈来愈明显,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起身跑向她的床,她掀开铺在床上的被褥,在被褥下面找到一个暗格。 她轻轻一按,床出现了一个盒子大小的洞。 她勾唇,然后伸手去捞她的东西。 她掏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然后慢慢打开。 她的眼眸一直盯着里面的东西,看着那一盒子的信封和一个绣着鸳鸯的新嫁娘的红盖头,她暗自出神。 她抱着木盒又坐到梳妆檯前,纤白的手拿起红盖头,红盖头已经有些破旧了,她笑着抬手,将红盖头盖在头上,蓦地,她的眼前一片暗红。 她不捨得摘下红盖头,哪怕很快他们就要成亲了,她还会有一个新的红盖头。 这个红盖头……是当年在苍澜国有的。 当年正逢苍澜国大旱闹饥荒,苍澜百姓民不聊生,偏偏又有一群盗匪猖獗的厉害,勾结苍澜国的一些臣子,对苍澜百姓更是残害。 苍澜君王派人向皇城求助,而皇城里,太后和皇上对苍澜境况视而不见,她身为小谢将军,苍澜也是北朝的一份子,先祖皇帝当年统一了其它国家,独独留下了苍云国,苍澜国。 后来,北朝才又起了一些小国。 她身为北朝子民,不能像太后一样坐视不管,就派人秘密到苍澜支援他们,她也化名谢二,想要帮他们解决朝政上的事情。 所以,她再次见到了孟朝歌。 让她念念不忘的人啊,他一眼就认出她了。 真真如戏摺子所说,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与他相处的越久,她越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日子。 再然后,她只身涉险,潜入盗匪所在的地方,想与孟朝歌他们里应外合,拿下盗匪。 当时故意让盗匪的头头发现她是女扮男装,接着盗匪头头如她计划的一般,要娶她做压寨夫人。 婚礼当晚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她就坐在洞房里,盖着红盖头,等着孟朝歌和荆楚来救她。 意料之中,孟朝歌很快找到了她,让她意外的是,孟朝歌居然帮她掀了盖头…… 她还记得他当时夸了她一句,「嗯,没想到你一个男的居然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 也许孟朝歌没有在意过掀盖头的事,可是她在意了。 她偷偷留下了盖头,一直珍藏着。 而盒子里的信件是她在边关知道孟朝歌是当朝有名的少年丞相时,托翠隽送的信,她以为孟朝歌不会回信,没想到他居然回信了,所以那些他回的信,她也视若珍宝,即便他早就忘了。 「小姐,准备好了。」 「嗯,知道了。」 听到翠隽的声音,谢虞欢才慢慢回神,依依不捨的摘下盖头。 「朝歌,好久不见。」 她在心里默默说出这句话,这是回来后在皇宫见到他,她就想说的话。 没关系,来日方长。 * 将军府外的马车上。 「孟朝歌,你闹什么,你怎么突然就告诉我,你要娶谢晴云了?」 荆楚气急败坏的看向正襟危坐,闭眼沉思的孟朝歌。 孟朝歌大拇指与食指一直不停的相互捻着,他静默片刻,淡淡开口,「对你来说很突然吗?你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我要娶的人。」 「你放屁。」 荆楚也顾不得面子了,脏话脱口而出,就连马车外的宗庭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孟朝歌闻言,拧着眉,似有不悦。「不要对着本相说这种话。」 「你又端起你的丞相架子了!孟朝歌,我也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我不清楚,我看的出来,你虽然对谢晴云不错,可对她谢虞欢终究是不一样的。你明明就是喜欢……」 「离镜楚。」 孟朝歌忽然打断他。 荆楚身子一僵,孟朝歌除了最开始时叫过他这个名字,后来就一直叫他「荆楚。」 「离镜楚,喜欢或是不喜欢又能怎样?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娶的人是谢晴云。」 孟朝歌勐地睁眼,眼眸暗沉阴冷,他攥紧的手心也松开了。 「是不是孟萧寒威胁你了?」 「他没有威胁我。」 孟朝歌面色平静,声音清冷,「我们只是做了个交易。」 荆楚眉心拢紧,急忙问道,「什么交易?」 「我娶谢晴云,他告诉我我娘的消息。」 孟朝歌淡淡道。 「那我问你,今日你怎么想到让上官鸾去的?」 「我被义父拦下了。当时我已经知道去不了了,我便用密语传音给影卫,让他去找上官鸾。上官鸾身为提刑,这些案子也归她管。」 荆楚嘆气道,「算了,我不管你了,要是让那二丫头知道你要娶她妹妹,她怕是心都要碎了。我昨日还跟她说,今日你会对她说一些话。」 「唉,我真是乌鸦嘴。」 荆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孟朝歌薄唇抿的紧紧的。 谢虞欢。 你值得更好的人。 「孟朝歌,我再提醒你一句,孟萧寒他只是你的义父。你没必要……」 孟朝歌睨着他,再次打断他的话,「荆楚,没有他,我和我娘早就死了。即使我知道他对我也有利用,可是我还是会帮他。」 「也是吧,你和墨御行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们,我可能也死了。」 134 婚约,情同陌路(1) 荆楚挑眉,「你快进去吧,估计谢府的一大家子都在等你。」 「嗯。」 「你们快去吧。」荆楚催道。 「你也下车。」 孟朝歌看向他。 荆楚瞪着他,「为什么我也下车?不会是你觉得怂了,害怕见到小欢欢,想让我陪你吧?」 「你现在不下车也行,待会儿离开的时候把马车给本相留下。」 「……」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转身下车。 「哎。」 荆楚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正色道,「不要……伤害她。」 孟朝歌身子一僵,他眼眸黯了黯,很快消失不见。 「嗯。」 * 谢虞承将谢郢扶起来,嘆道,「爹,您就别在生气了,晴云她也只是个小姑娘,您就算再不喜欢她,您也不能再表现出来了,毕竟晴云马上就是丞相夫人了。」 「承儿。」 谢郢看向他,「承儿,其实爹不愿意丞相娶她,爹想让丞相娶了……欢儿。」 「为什么?孟相应该不喜欢欢儿吧。」 谢郢轻笑,目光深邃,「你不懂。其实欢儿和丞相是有婚约的。」 「什么?」 谢虞承大唿,怎么……可能?他从来没听过啊。 「这婚约不光是舒儿和丞相的母亲口头约定,更是……」有过圣旨。 谢郢笑而不答,嘆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欢儿和丞相命里无缘。既然丞相不记得他们的婚约,我也不会用这个来绑住他。」 「走吧,扶我出去,见见丞相。」 谢虞承听的越来越煳涂了,什么婚约,什么口头婚约?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爹,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欢儿你和……晴云的事。」 谢虞承扶着他向外走去。 「既然没有说就不要说了,免得她担心。」 谢郢说道。 谢郢和谢虞承到前厅的时候,孟朝歌已经站在那里了,长身玉立。 谢郢眯眼望去,看他似曾相识的背影,眼眶也红了。 孟朝歌的衣裳颜色都偏重,尤其喜欢黑色,现在他一身黑衣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他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谢郢轻嘆,真好啊,和他真像啊,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势,办事的手段,都那么相似,他在天上也会开心吧。 「丞相。」 孟朝歌淡淡道,「嗯。」 「今日本相来此,其一是感谢将军这些年的照顾。」 「您说笑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谢郢答道。 * 谢虞承默默退下,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了快步跑来的谢虞欢。 见她的模样,谢虞承有些忍俊不禁。 她身着一件象牙白拽地长裙,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的席地轻纱,秀髮挽起,额间居然还贴了桃花花钿,配得上她那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这丫头穿的……这么……少女?到不符合她以往少年老成的模样。 谢虞欢向他跑来,喘着粗气,小声道,「哥。」 「欢儿,你怎么过来了?」 谢虞欢摆摆手,面若朝阳,笑容灿若桃花,「我听说孟相过来了,就赶快跑了过来。」 「也对,这毕竟是我们家的大事,就该穿的隆重一些。」 说着,谢虞承又瞧了瞧自己的衣裳,略带嫌弃。 「不过,你今天妆容不错。」 「是吗?好看吧。」 谢虞欢眉眼弯弯,这可是翠隽为她精心准备的。翠隽说,像孟朝歌这样的男人,肯定就喜欢看着温柔似水,小家碧玉的女子。 她也将她打扮了一番。 于是,她就成了这副模样,翠隽还说,孟朝歌见了肯定心动不已。 「当然好看了,我妹妹皇城一美的名号可不是吹的。」 谢虞承一把揽过她的肩,笑容宠溺。 「我也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过来。」 谢虞承拾步离开,又自言自语道,「希望孟朝歌会是晴云的良人,毕竟晴云在咱们家过的挺苦。」 「你说什么?」 谢虞欢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面色微变。 谢虞承诧异不解的看向她,声音温润,「欢儿,你……怎么了?」 「哥,你刚刚说……什么?」 谢虞欢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哦,我说希望晴云嫁过去后,孟朝歌对她好点。」 「轰。」 谢虞欢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是炸开了一样。 她皱着眉,看向谢虞承,「哥,他……孟……孟……他要娶……晴云?」 谢虞承见她面色苍白,不禁担忧的望着她,「欢儿,你怎么了?」 「说啊,你告诉我,他要娶谁?」 谢虞欢有些失控,声音嘶哑。 「晴云,孟朝歌亲口跟我说的,他来向爹求娶晴云。」 谢虞欢忽然就松开了他,向前厅跑去。 「欢儿。」 谢虞承跟了上去。 「将军,本相知道您和三小姐的关系,不管以前怎么样,但本相希望以后你们能好好相处,毕竟以后她会是……丞相夫人。」 「欢儿,你……」 谢虞承的声音响起,孟朝歌身子一震。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 谢虞欢喃喃自语,失神的转身离开。 「不可能。」 「不可能。」 「欢儿……承儿,你去看看她。」 谢郢皱着眉头,欢儿这样子……就像是…… 谢郢大惊,难道欢儿说的心上人说的就是……孟朝歌? 「丞相。」 「将军,勿需多言。本相会去皇宫,请求皇上赐一纸婚书,让她风光出嫁。」 孟朝歌淡淡开口,想到刚刚谢虞欢失魂落魄的神情,他心里一阵烦躁。 让小皇帝赐一纸婚书,也是义父的要求,他也想让谢晴云风风光光的出嫁。 「是。」 谢郢轻嘆,感情这事怕是不能勉强,他也看的出来,面前这人对谢晴云的情谊。 纵然他再宠爱欢儿,他也不能用陈年往事来绑住孟朝歌。 其实他的书房,还有先祖皇帝……给他的圣旨。 那就是欢儿和丞相的婚书。 不过,那时,孟朝歌还不是丞相。 * 「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小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我怎么叫她她也不理我。」 翠隽一脸担心。 谢虞承摇摇头,嘆道,「我也不知道。我就告诉她,孟朝歌要娶晴云,然后……就这样了。」 135 婚约,情同陌路(2) 「什么?」 翠隽惊唿,吓到了谢虞承。 「你怎么也这样啊。」 翠隽不顾他的抱怨,开始使劲敲谢虞欢的门。 「小姐。小姐。你快开门啊。」 她怕孟朝歌娶谢晴云的事让她想不开。 「唉唉唉。」 谢虞承将翠隽拉到一边,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 翠隽撇撇嘴,「大少爷,奴婢忽然觉得你好笨。」 都这么明显了,他还看不出来!难怪气的郡主段灵溪要嫁给别人。 「你……」 谢虞承瞪着她。 「我一点都不笨。其实……欢儿是不是喜欢孟朝歌?」 谢虞承嘆气。 翠隽面露惊讶,居然还猜到了。「的确不笨,不过我现在要去安慰一下小姐。」 「……」 * 「主子,二姑娘那里……」 宗庭欲言又止。 「回府。」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继续道,「以后不要再在本相面前提起她。」 孟朝歌握紧拳心,大步离开。 宗庭无奈嘆气,他分明看出了主子在听到她提起谢二姑娘时眼里的隐忍。 主上这次做的……唉,他也没办法。 宗庭跟了上去。 「待会儿,你去皇宫一趟。」 孟朝歌走着说着。 「主子,您让我去皇宫做什么。」 「让小皇帝赐一纸婚书,让义父带走。」 「……」 * 崇政殿。 「皇上,恭喜啊,恭喜啊。」 王林屁颠屁颠的跑到坐在台阶上发呆的段熙夜身边。 「什么事?」 段熙夜双手支着脑袋,皱眉,显得不耐烦,「王林,如果不是大喜事,朕非要打你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那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王林哂笑道,「皇上,您放心,对您来说绝对是大喜事。」 「说。」 「听说,丞相去将军府提亲了。」 「什么?」 段熙夜忽然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的开口。「王林,这就是……你说的喜事?」 「皇上,皇上,您别激动。」王林苦着脸,「您想多了,丞相是向谢府的三小姐提亲。」 谢晴云? 段熙夜勐地松开他,王林不出意外的跌倒在地上。 「哎呦,奴才的老腰啊。」 王林捂着腰,无病呻吟。 段熙夜眯眼沉思,半晌,他忽然笑了。 「王林,朕昨日还以为朕准备的两道圣旨用不上了。想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段熙夜大笑,好不痛快。 「王林,这对朕来说就是大喜事,有赏。」 欢姐儿,这就是你要的男人? 欢姐儿。 欢姐儿。 段熙夜沉醉似的闭眼,脸上荡漾着笑。 「皇上,太后那边,看太后的意思,想让上官提刑为后。到时候这小谢将军……您要封她什么?」 王林凑近他,问道。 「王林,皇后对整个后宫来说是一宫之主,但对朕来说是妻子。而妻子这个称唿,朕只想给欢姐儿。」 段熙夜轻笑。 「皇上,若小谢将军不愿意呢?」 「嗯?」 段熙夜凌厉的目光扫过他,带着丝丝威胁的意味。 「皇上,奴才错了。」 王林扯出一抹假笑。 段熙夜睨着他,眸光幽深,他淡淡开口,「她一定会愿意的。」 欢姐儿,你会愿意的,对吧。我连圣旨都准备好了。 * 「小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别自己憋在心里啊。」 谢虞欢失神的望着红盖头和摆在桌子上的一封封信件。 「毕竟她以后会是丞相夫人。」 孟朝歌淡淡话还在耳边不停的迴响。 谢虞欢轻笑,那笑里尽是嗤笑。 难怪啊。当时她和晴云在清风楼,她们并肩二站,孟朝歌看向她们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孟朝歌眼里淡淡的情意。 那样温柔缱绻的眼神,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那时,她竟觉得孟朝歌是在看她,他对她定是有些情意的。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是她自作多情了,原来孟朝歌看的不是她,是她的亲妹妹,谢晴云。 原来孟朝歌不是寡情之人,他只是对除了晴云以外的人寡情罢了。 「呵呵。孟朝歌,你对我,还真是薄情。」 谢虞欢笑着笑着,笑出了泪。 孟朝歌,你既然喜欢晴云,为什么不早说呢。如果你很早就说出来,我也不会恬不知耻的缠着你,也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你心里有我。 「晴云。」 对了,晴云呢?为什么她从府衙回来都没见过晴云。 谢虞欢抹掉眼泪,立马打开门,将外面趴在门上的翠隽吓了一跳。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您……」 「晴云呢?为什么我没有见到她?」 谢虞欢急切的开口问道。 翠隽咬着唇,脸色微变,不知道该怎么说。 「翠隽,晴云呢?」 谢虞欢皱眉,为什么翠隽会有这样的表情。 「小姐,实话告诉你,昨日府里……出了事。老爷知道是因为三小姐,才害的您被人陷害入狱,很是生气,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松吾说三小姐快要被老爷打死了。大少爷回来后拦住了老爷,然后三小姐就不知道去哪了?」 「快要打死了?」 谢虞欢喃喃自语,脑子里却是每次谢晴云被谢郢打伤的触目惊心的模样。 「那她现在在哪儿?」 翠隽摇摇头。 谢虞欢瞪她一眼,连忙跑了出去。 「哥,哥。」 谢虞承狠狠拍着谢虞承的房门,声音急切。 「欢儿,你终于出来了,我还担心你想不开呢。」 谢虞承大喜,他还以为自家妹妹会为了孟朝歌那厮伤心许久,看来是他想多了。 「晴云去哪了?」 「啊?」 「哥,晴云去哪了?」 谢虞欢皱眉。 「哦,你说晴云啊。」谢虞承眼神闪烁,飘忽不定,「她啊,她去寺里替你祈福了。她知道你因为她被陷害入狱很是担忧……」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她被爹打了,现在不知所踪。」 谢虞欢狠狠地瞪着他,「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在马车上不告诉我!」 「我……」 谢虞承支支吾吾的,他撇撇嘴。 谢虞欢看他一眼,准备向外跑去,幸好谢虞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136 婚约,情同陌路(3) 谢虞承嘆气,「你去哪儿?」 「我去找晴云。她一个女孩子,被爹伤的那么重,在外面肯定很危险。」 谢虞欢甩开他的手,准备离开。 「你不用去了。」 谢虞承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道,「她在丞相府,不会有危险的。」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双手蓦地一紧,半晌,才转身,攥紧的手松开,她对着谢虞承扯出一抹笑,「是吗?那……那……我先回房了。」 谢虞欢说完,就赶快跑了,她怕再晚一会儿,她就会哭出来。 谢虞承想追上去,但他明白,自己的妹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感情这事真是……太伤人了!忽然,他想到了段灵溪,那日清风楼她是哭着离开的,这些天也不曾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 侯府。 「爹,放我出去。」 罗嘉礼看着自己的房间四面都被钉上了,气的够呛。 今日阿虞堂审,他早上醒来居然发现自己被罗阳关在了房里。 「罗阳,我警告你,快点把门给我弄开!」 「混帐东西。」 房外的罗阳面色铁青,罗嘉礼这个混小子居然直唿他老子的名字。 「侯爷,现在二姑娘堂审也结束了,小侯爷他……也该放出来了。」 唐晨面露苦色。 罗嘉礼听到唐晨替他说话,耳朵附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对话。 「不许放。」 罗阳大喝一声,眉毛都竖了起来。 「放我出去。」 罗嘉礼暴跳如雷,狠狠地踹着房门。 「放我出去。」 罗阳对他的吼叫不理不睬,他转身,对着唐晨招了招手。 「唐晨,本侯可是警告过你了,不许放他出去。我在侯府四周都布满了侍卫,这几日就将他关在房里,你若是帮着他逃出去,小心你的命。」 罗阳威胁道。他要趁这几日赶快替罗嘉礼这个混小子寻一门好亲事,彻底断了他对谢虞欢的念想。 「是是是,侯爷,唐晨知道了,绝对不会放小侯爷离开的。」 唐晨点点头,他还想要自己的小命呢,自己可还没娶媳妇。 「那就好。」 「唐晨,你个小王八蛋,你给爷等着,出去后爷非剁了你不可。」 罗嘉礼气急败坏,然后又往门上狠狠踹了一脚。 唐晨泪流满面,命苦啊,他这里外都不是人啊!恐怕,他的小命早晚都会被这俩父子弄没。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爷。你就省省吧,奴才也帮不了你了。侯爷这次可是下了功夫的,奴才只能告诉你,二姑娘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了。」 唐晨说道。 「爷不管,爷就要出去,也要见阿虞。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 唐晨呵呵一笑,敲了敲门,「爷,那你就想想吧。奴才去给你弄点吃的。」 「唐晨,你给爷滚回来。」 「滚回来。」 「回来。」 …… * 清风楼。 孟朝歌狠狠往自己嘴里灌酒,他脑子里现在全都是谢虞欢听到他的话后失神落魄的模样。 现在想想,她当时穿的衣裳,化的妆容,怕不是为了他吧。 想到这里,孟朝歌拿起酒杯又往自己嘴里灌。 她今日的模样……真是好看。 他见过的绝色美人太多了,可是见到谢虞欢,还是忍不住惊艷一番,尤其是今日,惊鸿一面。 媚而不妖,艷而不俗,美艷动人,明眸皓齿,绝色倾城。 可她的精心打扮,也成了一场空。 她会不会……恨他? 「你怎么不回你的丞相府?竟跑到我的清风楼蹭酒。」荆楚抱着一罐子的酒推门而入。 「呵。」 孟朝歌眸光夹杂着寒冰,薄唇轻吐,「你的清风楼?」 「……」 荆楚无语,他还以为这货醉了,没想到还记得这么清。 「可是,好歹我也是清风楼大当家。」 「那就把你这些年欠我的钱财还了。你在我身边蹭吃蹭喝这么久,对了,还有蹭住,蹭马车的费用一併还了,多少钱来着……」 孟朝歌睨着他,声音清冷。 荆楚忍不住的朝他勐翻白眼,这货……活该讨不到心上人。等小欢欢跟别人跑了,看他怎么哭。 不过,他这些年欠孟朝歌的银两还真是不少,估计是……巨额。 「哎,小歌歌,你说你,和我还谈钱呢,谈钱可伤感情了。」 荆楚上前,对他眨眨眼。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感情?」 孟朝歌斜睨着他。 「……」 荆楚嘴角不停的颤抖。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说到底,你到底为什么不回相府?」 「没有为什么。」 孟朝歌淡淡一瞥。 「是不是因为孟萧寒?肯定是他。他明知道你一定会答应他,所以他才想让你娶谢晴云。可是,为什么是谢晴云呢?同样是将军府的小姐,为什么会是她?」 「哼。」 孟朝歌轻哼一声,为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眸色渐深,声音如腊月寒冰。 「因为……谢晴云不是将军府的小姐。」 「因为谢晴云是他的亲生女儿。」 荆楚似懂非懂的点头,原来如此。毕竟孟萧寒虽为苍澜国一国之君,却无子嗣。 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在得知在将军府受了那么多年的罪,肯定要将她往死里宠,然后把他女儿从火坑里拉出来,用他女儿栓住孟朝歌。 好让孟朝歌继续为他所用!孟萧寒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孟萧寒什么时候走?」 「等小皇帝的一纸婚书赐下来他才会放心离开。」 「他还真是无耻。他秘密来到皇城,国不可一日无君,他难道就不怕那帮老头趁这个机会篡了他的位?」 荆楚嘆道。 「有我在,你觉得他们敢吗?」 「……」 * 谢虞欢一个人在屋里闷了许久。 等她再开门的时候,翠隽还在门口坐着守着她。 谢虞欢心头一暖。 「翠隽,还和以前一样,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相府。」 翠隽接过信,诧异万分,「小姐,我记得你已经很久不和丞相传信了。」 「翠隽,快去。这封信对我很重要。」 谢虞欢眼里充满了期翼。 孟朝歌,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137 婚约,情同陌路(4) * 相府。 孟萧寒为谢晴云找了最好的大夫,他去看谢晴云的时候,谢晴云正在练字。 孟萧寒就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的伤,孟萧寒握紧拳心,该死的谢郢,居然下手这么重。 这是……他的女儿啊。 如果不是魏清漪逼他发誓,永远不能认她,这些年他肯定会将女儿带回苍澜国。 「舅舅。」 谢晴云看到他,一脸惊喜。 孟萧寒对她笑笑,柔声道,「晴云,好些了吗?」 谢晴云点点头。 「舅舅,我昨日便听宿尧说了,谢谢你。」 谢晴云勾唇,忽然很感谢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曾经自称是她娘亲魏清漪的远房表哥的男人。 这个人,还是孟朝歌的义父。她算是找对了人。 「晴云,何必与我说谢谢,我们是一家人,这些年你在谢府受苦了,舅舅也没有帮到你。你能嫁给朝歌,也算是了了舅舅的一桩心事,朝歌是个好孩子,你嫁给他会幸福的。」 孟萧寒走上前,看着她写的字,苍劲有力,大气磅礴,不似一般女子的字。 这字体,看着倒有些眼熟。 「晴云,你的字真是好看,不过,这字……我看着眼熟。」 孟萧寒皱眉。「这不是朝歌的字迹吗?」 谢晴云但笑不语,半晌才道,「舅舅。我一直倾慕着大人,对他的字,自然也临摹了许久。」 「你倒是有心了。」 孟萧寒大笑一声。 他的女儿还好没像她娘一样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看来,他为晴云找的夫婿是找对了,只有朝歌才能让他放心,才配的上他的女儿。 他只有晴云这么一个女儿,他又是苍澜国的君主。现在的北朝在上官家的祸害下已经不行了,他相信,有朝歌在,他定能也像段牧尘一样坐拥天下。 等到他退位了,就把皇位传给孟朝歌,那时,他的女儿就是皇后。 日后的北朝继承人身上就会留着他们孟家的血脉。 * 「姑娘,你勿要等在门口了。快走吧。」 「宗侍卫不在吗?」 翠隽探着脑袋向里面看去。 宿尧摇摇头,「姑娘,宗庭不在。」 「那丞相在吗?」 宿尧继续摇头。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还是摇头。 翠隽嘴角抽了抽,手心攥紧了谢虞欢给她的信。 「那你能让我进去等吗?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丞相。我必须亲手给他。」 翠隽急忙开口。 「没有丞相的允许,外人一律不得入府。」 「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丞相。」 翠隽有些急。 「你是替别人送东西的吗?」 翠隽点点头。「我是将军府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二小姐托我给丞相东西。你先让我进去吧。」 宿尧眯眼,脸立刻冷了下来。将军府二小姐,不就是小姐的姐姐吗?而且还是主子的…… 「姑娘,这样吧。你把东西交给我,我替你带给主子。」 宿尧试探性的开口。 翠隽一脸警戒的看向他,摇摇头,态度坚定,「不行,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丞相。」 「翠隽。」 翠隽循声望去,眼前一亮,「孟才,孟才。」 「我认识他,你让我进去吧。」 翠隽激动的跳了起来。 孟才迅速走过来,对着宿尧点头,「宿尧,我们是认识的。」 「翠隽,好久不见了。」 孟才笑着开口,继续道,「又来送信吗?」 「嗯嗯。」 翠隽点头,心下惊喜不已。 「孟才,让我进去吧。我有急事找丞相。」 「啊?很急吗?我记得你以前来找我帮你送信也没这么急啊?」孟才笑了笑。 翠隽摇头,「这不一样。你就给这位大哥说说,让我进去吧。」 翠隽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宿尧。 孟才也看向宿尧,道,「翠隽。丞相不在府里,我们做奴才的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你还可以像以往一样,把信交给我,然后我再转交给丞相。」 「不行,孟才,我必须亲手交给丞相。」 孟才道:「你是不相信我?你以前可都是找我传信的,我也都将丞相的回信交给你了。」 「没有……不是……」翠隽显得有些犹豫。 「这封信不同以往,真的很重要。」 「可是你现在进不了府,又不能等在门口。你相信我,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一定会亲手交给丞相。」 孟才看向她。 翠隽低下头,考虑他说的话。 半晌,才犹豫着开口,「好。孟才,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替我将这封信交给丞相。」 宿尧忽然抬眸盯着她。 翠隽慢慢将信递给孟才。 宿尧观察着他们的神情,他自然没有错过孟才眼里的寒光。 * 「三小姐,信。」 孟才恭敬的俯身,将手里的信递给谢晴云。 谢晴云坐在书桌前,姿态高傲的如同孔雀,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孟才递过来的东西。 然后嗤笑一声,伸手接过,并将信封撕开。 谢晴云勾唇冷笑,是她熟悉的字迹。 孟朝歌,今日戌时,醉香居天字一号房,不见不散。 谢虞欢留。 「呵呵,谢虞欢,你难道不知道吗?孟朝歌都要娶我了,你居然还想着再纠缠他。」 「孟才,你做的好。没枉费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 「夫人说的是。」 孟才谄媚开口。 夫人?谢晴云真想大笑。 「好。孟才,今晚戌时你来这里,我将信给你。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大人知道。」 「奴才记住了,不过……宿尧知道翠隽将信交给我了。」 宿尧? 谢晴云皱眉,忽又释然,道,「无妨,宿尧是舅舅的人,也算是我的人。」 * 谢虞欢将孟朝歌给她的信一封封的摊开。总共十几封。 他给她的每封信都是简短的几个字。最少的是一个字。 安。 孟朝歌肯定想不到她还留着他给他的信。 想必,她给孟朝歌的信,早就没有了吧。 谢虞欢苦笑。 以她回来后与孟朝歌的相见来看,孟朝歌绝不会将这些放在心里的。 只有她,在边关的每一个夜晚,都做着有他的梦。 138 婚约,情同陌路(5) 离开苍澜国后的每一天,她对孟朝歌都有这无尽的想念。 终于,在一年后某一天,她接到了翠隽的来信。 翠隽知道她心里的人是孟朝歌,给她的信上说,孟朝歌惊艷才绝,少年称相,风华绝代。 那时,她心里想的是,嗯,自然,她看中的人必然是极好的。 再然后,她千里迢迢写了一封信给翠隽,信里还有一封信,是她让翠隽给孟朝歌的。 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只在信上写了一句话。 朝歌,吾乃谢二,苍澜一别,对君甚是想念,今书信一封,只想问君,可否安好。 谢虞欢留。 后来终于以为不会收到他的信了,却在某一天,翠隽来信了,信里装着的是孟朝歌的信。 她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自己接信的手有多抖。 她恨不得立马从军营赶回皇城,可是,她不能。 接下来的两年里,她每个月都会让翠隽替她传信,当然并不是每封都能收到他的回信。 她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只有一个字「安」。 从此,她写出的每一封信都如石沉大海。还有的被退还了回来,就好像,孟朝歌故意断了与她的联繫…… 她也收敛了性子,将心思全部放在守卫边关上。 …… 她看了一眼窗外,日暮西山。 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该去醉香居准备东西了。 翠隽说已经把信交给相府的管家了,以前的信都是交给他的,人也可信。 * 上官府。 「哥,你说孟相……去谢府提亲?」 上官鸾听到自己的颤抖着的声音。 她对面俊秀的男子面色也不佳,现在孟朝歌与谢郢结了姻亲,日后再想要对付扳倒他们,就更难了。 杜天弘那边,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上官允没有发现妹妹的异样,只是道,「阿鸾,我先去找爹商量事情了。」 上官鸾没有回应,待他离开后,她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怎么会呢?谢晴云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怎么配得上孟朝歌呢? 她怎么也不相信,会是谢晴云那样的人嫁给孟朝歌。 今日她还在窃喜孟朝歌说会欠她一个人情。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上官鸾大吼出来,将她的婢女都吓了一跳。 上官鸾咬牙,攥紧手心,谢晴云,你凭什么? * 等待的时间有多漫长,谢虞欢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日落西山,到月上柳梢头,她一直在等着。 「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 谢虞欢一直不停的在心里暗示自己。她面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居然食髓不知味。 「孟朝歌,只要你能来……我就一定……」 谢虞欢忽然说不出话了,她该说什么?她只想要孟朝歌一个答案,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 她在来这里之前,甚至有一瞬间要抢了孟朝歌离开皇城,并肩看天地浩大。 但一想到晴云,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亏欠。爹说打她不光是因为害她入狱这件事,还有晴云将她娘留给她的血玉弄碎了。 她听爹说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冷笑。不过一块无关紧要的玉,居然比一个人的命还要尊贵吗? 如果孟朝歌说他喜欢的是晴云,那么以后,她不会再缠着他,她也会祝福他和晴云。 如果孟朝歌说他喜欢的是她,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放开他的手。之前看的风月书上,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可是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来。 谢虞欢灌了自己几杯酒,她觉得头有些昏沉,她想休息,可是又怕睡着错过了孟朝歌。 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等着。 门忽然被打开了,谢虞欢惊喜的望向来人,「孟朝歌。」 原来不是啊。 谢虞欢失落的低下头,「小二,现在什么时辰了?」 店小二道,「姑娘,现在已经亥时了,这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子时了,咱们醉香居也该打烊了。您等的人还没来,您看……」 「他会来的。」 谢虞欢打断他,目光沉沉,冷冷开口。 店小二被她看的一惊,连忙点头应和。 「是是是,您等的人一定会来的。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店小二不敢多待,关上门,很快就离开了。 谢虞欢盯紧房门,秀眉紧蹙。 「叩叩。」 浅眠的谢虞欢忽然惊醒,她揉了揉脑袋,问道,「谁?」 外面的声音传来,「屋里的可是谢二姑娘。」 「是,你是谁?」 「哦,奴才是丞相府的管家,孟才。」 丞相府管家,孟才? 「孟朝歌。」谢虞欢勐地起身去开门,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屋外,只有孟才一人。 「孟相呢?他是不是让你告诉我他有事晚点来?你回去告诉他,我可以等他。」 谢虞欢声音有些急促。 孟才低下头,恭敬道,「二姑娘,丞相的确托我给您带个话,也托我给您带了信。」 谢虞欢闻言,匆匆忙忙抽走了孟才手里的信,迅速打开。 吾已有妻,望姑娘自重。 谢虞欢攥紧信,眼眸渐渐泛起水雾。这是孟朝歌的字迹。 孟才见状,继续道,「丞相说姑娘不必再等了,无论多久他都不会见你了。以后他娶了三小姐,您与他而言,只是妻姐。」 呵。 好一个妻姐! 一个妻姐,一个自重。将她对他的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 谢虞欢冷笑着,将泪忍了回去,她看向孟才的目光泛着寒意,令其心头一颤。 「滚。」 谢虞欢淡淡开口。 孟才身子一个哆嗦,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谢虞欢居然有惧意。 「奴才告退。」孟才步子一点一点向外挪着,刚走出几步又扭头对她道,「二小姐,更深露重,夜凉如水,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大人不会来的。」 谢虞欢勾唇冷笑,然后将手里的信狠狠撕碎。 谢虞欢看着掉落的碎片,眸色幽深,她闭上眼那一剎那,眼里是说不出来的痛惜。 她看着房内的一桌子酒菜,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坐下。 她面色平静,并无幽怨憎恨,她只是为自己斟满一杯杯的酒…… 139 婚约,情同陌路(6) 她将房内所有的酒都一饮而下,哪怕喝下去的那一瞬间,胃烧的火辣疼痛,她也觉得没有心上那般疼。 「妻姐。」 谢虞欢红唇轻启,喃喃细语,她沉醉般的闭上眼。 其实,她还有一个打算。就是,只要孟朝歌来了,她就要把孟朝歌变成自己的男人。 也许在别的女子眼里,贞洁定然重要,可是在谢虞欢眼里,什么贞洁的都比不上一个孟朝歌。 也对,她是孟朝歌口中不知羞耻的女子。孟朝歌说过他厌恶她,她怎么会抱着他也喜欢她的希望? 谢虞欢哂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 慢慢的,慢慢的,谢虞欢听见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她抬眸,眯着醉眼,勾唇那一剎那,天地失色。 「孟……朝歌。」 段熙夜上前,见着她的模样,心痛的很。他温柔的欢姐儿,将所有的情绪都给了孟朝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嫉妒着孟朝歌。不为谋略,不为只手遮天的权势,只为他占据着欢姐儿的心。 他站在她身边,轻声道,「欢姐儿。」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谢虞欢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身,将头贴在他的腰上,慢慢的合上眼。 「孟朝歌,娶我。」 段熙夜眸色渐深,声音温润,「好,我娶你。」 谢虞欢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笑。 许久,段熙夜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他的大掌从她的发落下,一遍遍的勾勒着她的容颜。 欢姐儿。 段熙夜在心里默念,他看着谢虞欢的睡颜,嘴角噙着笑。 欢姐儿,我长大了,你的熙熙长大了。 「欢姐儿。」 「嗯。」 「欢姐儿。」 「嗯。」 「欢姐儿。」 「嫁给我。」 「嗯。」 …… * 相府。 「信给她了?」 谢晴云淡淡问道,眼神若有似无的扫向孟才。 孟才点点头,「信给她了,该说的话也都如您所说,全部说给了她。」 「嗯,你下去吧。」 「夫人,这……万一这二小姐她找丞相对峙,我们不就完了。」孟才担忧的望向她。 谢晴云轻哼,眼里尽是不屑,「不会的,我太了解谢虞欢了。她也知道谢家欠我很多,她不会再狠心抢走我的姻缘。」 「不过,你把信交给她之后,可否发现去什么人了?」 「回夫人,皇上去了。」 孟才道。 谢虞欢轻笑,「嗯,意料之中。」 「孟才,你可知道大人去哪了?为何到现在还未曾回来?」 她昨日便知道舅舅会替孟朝歌去谢府提亲,这也是她留的底牌。可是自今日他被舅舅叫走,就再也不曾见到他。 想来,孟朝歌是不愿意回相府。 「奴才不知。只是听宿尧说,宗庭先回来了一趟,后又去皇宫请皇上赐一纸婚书,就也没有再回来。」 谢晴云勾唇,赐婚?看来她还得回一趟谢府。 * 郊外。 荆楚看着不远处都卯足了劲想要将对方打死的俩人,无语开口,「你们俩个够了吧。」 「你们都不要命了?孟朝歌,鬼剎。」 「活着不好吗?」 宗庭无奈的看向气急败坏的荆楚,「您就别叫了,主子心里不痛快。」 「那叫不痛快?那叫不要命。不过,孟朝歌他不要命就算了,为情所伤,那什么夺命阎王是怎么回事?也跟疯了一样!」 荆楚恼怒的看向鬼剎。 宗庭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男人变成这个样子,就两个原因。」 「什么?」 荆楚睨着他。 「女人和权势。」 「……」 荆楚冷笑两声,凑近他,「宗庭,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懂男人。」 「楚楚,你谬赞了。」 荆楚对着他勐翻白眼,目光却瞥到那边不要命的两个男人身上。 出招一个比一个狠。 一黑一白。 鬼剎,虽为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阎王,却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样子极为俊朗,倒不想杀手。 再看孟朝歌,常年不变的黑色玄服。给人一种压迫感。 「宗庭。我怎么也不能将这个鬼剎联繫到天下第一首富,传闻中的贵公子外加病秧子宁呈凤身上。」 「楚楚,你这样说,我还想说,你这风流倜傥的模样我之前也没联想到南朝东陵国离镜楚身上。」 「宗庭。」荆楚挑眉,邪肆一笑,看的宗庭心里发慌。 「怎么?」 「我们也来干一架。」 宗庭:「……」 鬼剎与孟朝歌的武功不相上下,那么多回合下来,两人都没有谁吃亏。但在鬼剎出最后一招的时候,孟朝歌竟然没躲,硬生生挨了他一掌。 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受了几成内力,要不然,孟朝歌这厮,就小命呜唿了。 「喂,孟朝歌,我可不需要你让我。」 鬼剎瞪着他。 「本相未曾让你。」 孟朝歌伸手抚了一下被鬼剎打伤的地方,他确实没有想着让他,只是刚刚脑海里尽是谢虞欢的模样。令他心烦意乱。 「孟朝歌,听说你是为情所伤?怎么,你居然还会受情伤?」 鬼剎不怀好意的笑笑。 孟朝歌凤眸微挑,淡淡开口,「你从遂城不远千里来到皇城,难道只是为了八卦?宁呈凤。」 鬼剎挑眉怒道,「喂,说好了,叫我鬼剎就好。我现在可不是以宁呈凤的身份见你。」 「我一直都觉得,你和荆楚的身份很神秘。但相比荆楚,我很好奇你的身份。毕竟,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与市,大隐隐于朝。所以……」 鬼剎声音顿住。 孟朝歌抬眸望向他,「所以……」 「男人,恭喜你,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鬼剎勾唇一笑,说出了某女经常在他面前说的一句话。 「朝歌,听说你……要成亲了?」 鬼剎看向他。 孟朝歌未曾抬眸瞧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将军府的三小姐?」 「你很闲?」 孟朝歌皱眉,声音有些不悦。 「不闲。只是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成亲我能不能不随礼?」 孟朝歌终于抬眸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这次就不用了,下次吧。」 啊? 什么叫下次吧? 140 婚约,情同陌路(7) * 「皇上。该上朝了。」 王林往里边探了探,却发现床上背过身对着他的是一女子,「啊~皇上。」 宫里到现在还没一个妃子。这皇上……居然在昨夜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临幸了这名女子。 不会是哪个宫的宫女吧? 「鬼叫什么。」 段熙夜皱眉。「快滚过来替朕穿衣服。」 「是是是。」 王林替他穿着衣服,还不忘时不时的往床上偷瞄几眼。 段熙夜勐地踹了他一脚,「看什么看?」 王林立马哂笑一声,谄媚道,「不是,奴才就是觉得很好奇,您居然临幸了女子,您登基这么久,到现在宫里还没出一妃半嫔的。这要是皇城的富家子弟,您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 「朕未曾临幸她。」 「啊?」 「啊什么啊,她是欢姐儿。」 「可是小谢将军怎么会在崇政殿,奴才记得昨日将门窗关的很严。」 段熙夜:「……」 「快走吧。记得吩咐宫女不要来吵她。替她准备些醒酒汤和早膳。」 段熙夜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向外走去。 …… 「孟朝歌,娶我。」 「好。」 谢虞欢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头痛欲裂的感觉是宿醉的结果。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眉心拢紧,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翠隽。」 谢虞欢叫了一声。 「翠隽。」 还没回应,谢虞欢眯着眼。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回应,不过…… 「二姑娘,您醒了。」 二姑娘?翠隽呢?谢虞欢抬眸望去,却见那女子一身宫装。 谢虞欢立刻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惊失色,她怎么会在皇宫?这是崇政殿,她怎么会在熙夜的寝殿醒来? 「皇上呢?」 「皇上早朝还未结束。」 谢虞欢轻嘆,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醉香居等孟朝歌。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念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光心疼,就连牙关都那么痛。 「二姑娘。二姑娘。」 宫女见她失神,将她拉了回来。 「二姑娘,皇上吩咐奴婢替您准备了醒酒汤,还有早膳。奴婢先替您梳洗。」 「嗯。」 谢虞欢任由她替她梳洗,而她的思绪又飘到昨夜。 原来昨夜是她看错了。孟朝歌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可是熙夜……怎么会在那里?而且,昨夜没回去,也不知道翠隽会不会担心她。 算了,还是先早些离开皇宫再说,她平白无故出现在崇政殿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欢姐儿。」 谢虞欢循声望去,是刚下朝急忙赶回来的段熙夜。 「皇上。」 谢虞欢对他行礼,却被他拦下了。 「欢姐儿,你有没有好点?朕让他们熬的醒酒汤你有没有喝?你用过早膳了吗?」 段熙夜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飞来,让谢虞欢有些不知所措,她失笑道,「皇上,您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还怎么样回答了。」 「欢姐儿。」 「嗯?」 「你还记得你昨晚答应我的话吗?」 谢虞欢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昨夜……他说什么了?她又答应什么了? 「昨夜……你说你答应让我娶你。」 谢虞欢忽然抬眸,静静的看着他。他脸上只有期盼,谢虞欢看的心一紧。 「怎么可能呢?」 谢虞欢打趣道。 「欢姐儿。」 段熙夜突然上前扳正她的身子,逼她直视着他。 谢虞欢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她皱着眉心,「皇上。」 她盯着面前的少年,退去了稚嫩青涩。 「昨夜……我分明记得我在醉香居。为什么我醒来会在皇宫?是你带我回来的?」 谢虞欢迟疑了一下,等着他开口。 段熙夜点点头,「欢姐儿,昨夜是我将你带回来的,昨日丞相派宗庭来请我赐一纸婚书,我应下后便想着偷偷出宫找你,不想却看到你匆忙出府,我就一直跟着你到醉香居。」 「我见你进了房间,就一直在外面等着你。」 「婚书?」 谢虞欢失神的呢喃着。 段熙夜瞥见她的神情,眼眸里掺杂了复杂的情绪。 「是啊。宗庭说,丞相知道晴云在谢府过的并不好,他也想藉此昭告天下,晴云是他的妻子。」 段熙夜继续观察她的神色,见她面色煞白,眉心紧拢。 「是吗?」 谢虞欢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笑。 「欢姐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 谢虞欢苦笑着摇头。 想来晴云嫁给孟朝歌后,定然是幸福的。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皇上,我先回去了。」 谢虞欢说着向外走去。 「欢姐儿,你嫁给我吧。我说的是真的。」 段熙夜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然后顺带着从后面抱住她。 谢虞欢身子僵住。 他在胡说什么呢? 「欢姐儿,其实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是……丞相。」段熙夜凑到她耳边,声音沙哑磁性。 谢虞欢闻言,睁大了眼眸,一脸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的? 「欢姐儿。在面对丞相是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段熙夜嘴角上扬,继续道,「可是,欢姐儿,他喜欢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妹妹,是晴云。」 谢虞欢合上眼,沉声道,「我知道。」 「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嫁人的,毕竟谢将军催着你嫁人呢。」 「前段时间,罗嘉礼要娶你,被你拒绝了,后来我想,如果我要娶你,你会不会拒绝?」 「我……」 「先别说,听我说完。」 段熙夜浅笑,打断她。 「我觉得你不会拒绝我。因为罗嘉礼要娶你,是真的喜欢你。我想娶你,只是为了希望在皇宫里有一个知心人陪着我。」 「欢姐儿,你想想,嫁给罗嘉礼,如果心里没有他,你会不会愧疚。如果嫁给我,我们还是姐弟,我不会逼你,你也不会觉得对我有亏欠。」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皇城有多少人想让我死,我想你陪着我一起渡过难关。」 「欢姐儿,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姐姐。」 谢虞欢因着他的话,心揪的紧。 段熙夜将头靠在她背上,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想听的话。 「好。」 141 婚约,情同陌路(8)两道圣旨,一娶一嫁 景元十一年十月初十,皇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却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景元帝颁布了两道圣旨。 一道圣旨,赐婚丞相与将军府三小姐。于冬月十九完婚。 另一道圣旨,谢府二小姐贤良淑德,性情温婉,特封入宫,册封皇贵妃。赐其住于凤栖宫。婚期为三日后。 …… 崇政殿。 「皇上,您可真厉害,原本奴才还以为小谢将军不会答应您的。」 王林笑着开口。 段熙夜睨着他,眼眸幽深。 「那你就猜错了。」 「她在朕与罗嘉礼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人。罗嘉礼对她有情,她自然知道,若嫁给他,罗嘉礼必会强迫他。可是朕告诉她,嫁给朕,朕与她还是姐弟,且不会强迫她。有朝一日,她若是遇到了与她两情相悦的人,朕会帮她假死,放她离开。」 「你说,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不选择朕?」 王林谄媚一笑,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但,皇上,您既然这么喜欢小谢将军,为什么封她为皇贵妃,住在歷届皇后住的凤栖宫里,却不封她为皇后?」 「皇后。」 段熙夜呢喃着这两个字,神色渐冷,为什么不封她为皇后?呵。 是她自己不愿意罢了。 段熙夜回想着那时与她的对话。 「既然你答应我了,我现在立刻下旨,封你为皇后。」 「熙夜,我同意进宫,可是我不会做皇后。」 「欢姐儿,为什么?天底下所有女子都想着做皇后,你为什么不想?」 「熙夜,在你看来,皇后除了是一个职务,还是什么?」 「皇后……还是我的妻子。」 「所以,我不能做皇后。我们是姐弟,你以后也会遇到让你爱之入骨的那个人,那个人才会是你的皇后,你的妻子。」 「可是……」 「熙夜,没有可是。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入宫。」 「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住在凤栖宫。」 「凤栖宫。不是皇后住的寝宫吗?」 「是啊。我想你给你皇后的殊荣,即便你不是我的……皇后。欢姐儿,别拒绝我。」 「嗯,我答应你。」 …… 段熙夜自己知道,当时听她说不愿意做皇后时,他有多生气,他恨不得杀了孟朝歌,可以,他不能,也杀不了。 她宁愿做他的女人,也不做妻子! 不过庆幸的是,她还愿意嫁给入宫。没关系,慢慢来。 「这皇上……那太后那边……您也没和她商量,就直接封妃了,奴才可听长乐宫那边的人说太后差点气晕过去。」 王林脸皱成了一团。 段熙夜摆摆手,「无妨,反正朕已经昭告天下了,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怎么样了。晚一会儿,你随朕去一趟长乐宫。」 「奴才遵命。皇上,三天是不是太紧了些?」 段熙夜轻笑,他要的就是越早越好。其实三天一点都不紧,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谢虞欢了。 「王林,吩咐下去,让所有宫人将宫里整改一下。尤其是凤栖宫,清扫干净,再派几个做事稳重的宫女,让她们以后伺候好娘娘。」 「是,奴才明白。皇上您就放心吧,奴才会安顿好的。」 段熙夜放心一笑,大拇指不断的把玩着玉扳指。 * 皇上的诏书刚一下来,朝中大臣纷纷上门送礼,丞相府挤满了人。 相府书房。 孟朝歌下朝后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除了宗庭,不见任何人,包括孟萧寒。 宗庭看着一直专心练字的孟朝歌,皱着眉,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开口。 明明主子告诉过他,不让他说任何关于谢二姑娘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事情太大了! 「主子。」 宗庭试探性的开口,看向他。 「说。」 孟朝歌淡淡道。 「主子……谢,谢,谢……」 「谢三小姐回将军府了。」 宗庭真想抽自己两耳光,他真的开不了口,他实在太害怕主子生气了,无论说不说,主子应该都会生气的。 「嗯。」 孟朝歌面无表情的应下,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专注与宣纸上的字。 「主上三日后回苍澜。」 「嗯。」 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回应,宗庭打量着孟朝歌,见他还是一笔一划的写着,态度专注。 宗庭向前俯了一下身子,突然瞥见了孟朝歌写的字。 一个谢,一个虞,还有一个正在写的。 不用想,是「欢」。 宗庭嘆气,「主子,谢二姑娘……」 孟朝歌听到他的话也只是微微失神,但转瞬即逝,继续写他的字,宗庭觉得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既然如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主子,实话说吧,皇上今日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为你赐的婚,而另一道……」宗庭暗自叫苦,继续道,「是册封谢二姑娘为皇贵妃。三日后,二姑娘就要入宫了。」 孟朝歌闻言,眼眸一紧,握住毛笔的手蓦地顿住,刚写好的「欢」字落笔处墨汁迅速的晕开…… 宗庭继续开口,「主子,今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宫人们疯了一般的议论着皇上和谢二姑娘。因为从未选妃,从未临幸女子的皇上昨夜居然让谢二姑娘留宿在崇政殿。说是他们……」 宗庭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不敢再去看孟朝歌越来越阴沉的脸。他只听到「咔嚓」一声,毛笔折断的声音。 「主子。」 「出去。」 孟朝歌冷冷的开口,声音如腊月寒冰。 宗庭一步三回头的向外走,在孟朝歌阴冷的目光下并关上了门。 「噗。」 孟朝歌捂住昨夜被宁呈凤打伤的胸口,眸色深沉。昨日宁呈凤给他的伤,明明没有那么重,为什么他现在竟觉得心口那样疼。 他慢慢擦拭掉嘴角殷红的血,冷冷一笑。 视线落到书桌上的字时,眸子里闪过寒光。 谢虞欢。你还真是好样的,是为了报復我吗?所以就作践自己,做小皇帝的女人? 不是说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谢虞欢。如果你是为了报復我,那么,抱歉,根本不需要。 本相一点也不在乎……你。 142 婚约,情同陌路(9) * 将军府。 谢郢还呆滞在宫里的人交给他的两道圣旨上。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下子嫁俩? 「承儿,你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郢铁青着脸,将圣旨递给谢虞承。 谢虞承也是一脸无奈不解,他耸耸肩,「爹,这个……要不是圣旨,我都不知道她要入宫为妃了。」 「欢儿她……明明……唉。」 谢郢一甩袖子,满脸愤怒,昨日他明明看出来欢儿喜欢的人是孟朝歌,可今日怎么就要入宫做皇贵妃了? 明明前段日子,太后让她入宫,她还不愿意,主动辞交兵权。现在……看来是欢儿自愿的。 他的女儿他清楚,没有人可以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欢儿人呢?我要见她,让她来一趟我的书房。」 谢郢道。 谢虞承和翠隽相互看着对方,都都摇了摇头。 「你们俩干什么呢?你怎么不去叫她?」 谢郢瞪着俩人。 「爹。」谢虞承撇撇嘴,挠着脑袋,道,「这个……好像……办不到。」 「什么叫办不到?谢虞欢人呢?」 谢郢声音变大,皱着眉头。 翠隽见状,连忙跪下,她咬紧下唇,为难的开口,「老爷,是我的错。昨日小姐离开府后就没有再回来。」 「你是说……她一夜未归?」 谢郢气的说不出话来。 翠隽无奈的点头。「是,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你们是要把我气死吗?三日后就要入宫了,到现在人也不知道出来解释一下。」 「爹,您息怒啊。您先回房,我让岚姨照顾你,我和翠隽马上出去找人。」 谢虞承对翠隽挤挤眼,示意她赶快退下。翠隽点头,立马起身,匆忙离开。 「承儿,谢晴云人呢?」 「嗯……晴云回房了。」 「你吩咐一下,让她在出嫁前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怕忍不住杀了她。」 谢郢沖他摆手。 谢虞承无奈的点点头,也退下了。 * 「娘,你在那里过的好吗?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都十几年了。晴云都要嫁人了,而我……也要嫁人了。晴云可真有福气,她要嫁的人很厉害的。」 「我嫁的人……他与我而言,和渊儿一样的存在,像弟弟。」 「娘,我好羡慕你,你能嫁给爹爹,爹心里满满的都是你。」 「娘,怎么办,要我放弃一个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像是从我的心上剜去一角,以后心不完整了。」 谢虞欢跪在云舒的坟前,静静的向她吐诉着心中的不快。 「娘,为什么偏偏是晴云?」 「娘,你是在骗我吗?小时候您总告诉我,我也会遇到一个人,为我倾尽天下,弱水三千取一瓢饮。您说,是我还未曾遇到,还是已经……错过了?」 谢虞欢苦笑。 「娘,您明明说过的,让我跟着自己的心,我的心想要的是谁,那么他就是我要等的人。」 「哈哈,我的心想要他,可是他却不是我该等的人。我甚至恶毒的想过,就那样把他抢过来,可是,人抢过来心抢不过来怎么办?我不能对不起晴云。」 「娘,我好想你。」 …… 谢虞渊好想上前抱抱他的姐姐。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今日也是来看娘亲的,那天谢晴云和爹的对话他听到了,原来娘亲的死和他的「好」三姐脱不了干系。 当时他恨不得冲进去掐死她,可是当他看到谢晴云满身是伤的从书房出来,他还是心软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娘亲,但大哥二姐总会跟他讲娘亲的事情,说娘亲是一个极其温柔贤淑的女子。 他就在想,娘亲肯定还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不然不会在出了事之后忍住委屈拼了命将他生下来。 「娘,我也好想你。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二姐得偿所愿吧。我好后悔,一直想着撮合孟哥哥和谢晴云。求求您,一定要保佑姐姐。」 * 谢虞欢回到谢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一进门,谢虞承和翠隽还有云岚就围了上来,一个个的都嘘寒问暖。 谢虞欢牵强的笑笑,「我没事,我很好。」 「欢儿,你……真的没事吗?」 谢虞欢摇摇头,笑道,「哥,我真的没事,你勿要担心。」 「小姐,你真是要吓死我了。你想想,你从军营回来后发生那么多事,每次我心都悬起来。」 翠隽抱着她的手臂。 「没事了。」 谢虞欢安慰着她。 「欢儿,我们先用膳吧,你是不是这两日都没怎么吃好饭?你看,才几日啊,你都这般消瘦了。」 云岚心疼的摸摸她的脸。 谢虞欢展颜一笑,道,「岚姨,您别担心,我……」 「欢儿。」 不知何时出现的谢郢突然开口,「跟我来书房。」说完,谢郢沉着向书房走去。 「老爷。」 「爹。」 云岚和谢虞承异口同声,担忧的看向谢虞欢。 谢虞欢朝他们笑意点头,示意她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接着谢虞欢跟着向书房走去。 「关上门。」 谢郢坐在书桌前,命令道。 谢虞欢将门带上后,站的笔直,倒真像一个军人。 半晌无言,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开口。 许久,谢郢轻嘆一声,淡淡道,「欢儿,你当真想好了?」 谢虞欢静默片刻,沉声道:「爹,我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谢郢又问,「欢儿,爹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你说的心上人是丞相。」 谢虞欢闻言,默不作声,继续听他说。 「你是爹的掌上明珠,你想要的爹都会给你,这个……丞相……」 「爹。」谢虞欢打断他,瞭然一笑,「不需要。」 她不想伤害晴云。 「爹,就这样就好了。而且,咱们将军府可是双喜临门啊,多好的事儿。」 「那你……」 「爹,入宫为妃是我自愿的。熙夜很可怜,我已经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我想陪着他。您就别操心我了。很快,你的俩个女儿就要嫁人了,您可要催一催哥哥了,赶紧让他把郡主娶回家。到时候,祖母和我们,就能四世同堂了。」 143 婚约,情同陌路(10)做过的最美好的梦里有你 谢虞欢和翠隽回房的路上,经过谢晴云的房间,听着里面传来的欢笑嬉戏声,心里万千情绪。 翠隽见她面色苍白,拉拉她的手臂,小声安慰道,「小姐。你别想那么多。」 「走吧。」 谢虞欢笑笑,向前走去。 谢晴云见屋外空无一人,勾唇,「我还想着段熙夜会过一段时间才拿下她,没想到谢虞欢这么快答应入宫了,呵,居然比我还早。」 「不过也好,省得我到时候担心谢虞欢跑到我的婚礼上闹的天翻地覆。」 谢晴云冷笑着,眼里尽是赢了谢虞欢的骄傲张扬的情绪。 松吾低下头不语,她现在觉得谢晴云越来越可怕了。 「松吾,过来替我上药。」谢晴云对她颐指气使。 「我的好『爹爹』差点毁了我的脸。」 谢晴云脸上是掩不住的愤恨,不过心里也因让谢郢不痛快而感到高兴。 她细长的手指拂过脸上的伤口,幸好孟萧寒替她找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不会在她脸上留疤。 这个仇,她一定要还给谢郢…… * 「小姐,三日后皇上就会派人接您入宫,让翠隽陪着您吧。」 翠隽看向失神落寞盯着红盖头和信件的谢虞欢。 见她攥紧东西想要丢掉却又不捨得的模样,翠隽心疼极了。 「小姐,您真的要做皇贵妃吗?和那么多女人争宠爱?如果是这样,您还不如嫁给小侯爷,起码小侯爷答应过你只要你一个。」 翠隽上前,为她斟了一杯茶。 谢虞欢放下红盖头,双手端起茶盏,失笑道,「为什么现在才十月初,我就觉得已是寒冬腊月了。好冷啊。」 翠隽垂眸不语,心冷了所以觉得整个世界都冷。 「嗯……翠隽,到时候你便随我一同进宫就好,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好过。」 谢虞欢道。 翠隽点头,伸手抚摸她柔软的髮丝,感慨道,「真快啊,你就要嫁人了。夫人泉下有知,也会安心了。」 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道她的选择会不会错。不过没关系,她会一直陪着她。 「翠隽,我选择熙夜是因为不想亏欠嘉礼。」 「为什么会亏欠小侯爷?」翠隽不解。 谢虞欢轻笑,哑声道,「因为嘉礼对我有男女之情,嫁给他,却不喜欢他,他定会受伤的。而熙夜,我们有的是姐弟之情,我不怕亏欠他,相反,现在朝中局势紧张复杂,我在他身边还可以帮他。」 「那您就要这么放弃丞相了?」 谢虞欢觉得,她现在只要听到有关孟朝歌的事,心就会隐隐犯疼。 「翠隽。」谢虞欢眸色幽深,声音却平静如水,「我就算不想放弃他也没有办法啊。我们谢家已经很亏欠晴云了,我怎么敢去抢她的夫君。」 翠隽嘆气,「难怪当时我看丞相那般照顾三小姐,原来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唉。」 「翠隽,这几日将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进宫。」 谢虞欢抿了一小口茶水,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那你早些休息,不要再想了。」 「好。」 谢虞欢见她走后,又拿起了红盖头。她抬手将它盖在头上,然后又掀开。 反反覆覆,不厌其烦。 孟朝歌,我无数次的幻想过你会娶我,然后入洞房,掀开我的红盖头,温柔的叫我一声「阿虞」,眼里有柔情缱绻。 也许,这也是我曾做过的最美好的梦。 但,也只是梦罢了。 不过,我以后都不会再想你了。我怕现在我在心里筑起的墙,只需你一声「阿虞」,便溃不成军。 * 侯府。 「侯爷,这二姑娘马上就要入宫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把小侯爷放了?」 唐晨低头打探着罗阳的心思。 「不行,现在还不能将他放出来,等三日后谢虞欢真的入宫后,再把那个逆子放出来。」 罗阳道。 唐晨皱眉,「侯爷,若真是如此,您就不怕小侯爷出来后恨您吗?」 「恨我?不可能!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他老子决裂。」 罗阳怒吼,甩着袖子。 唐晨撇撇嘴,这侯爷难道不清楚小侯爷的脾性吗?如果真的等二姑娘入了宫才放他出来,估计侯府的天也要变了。 「唐晨,本侯警告你,不要告诉小侯爷这件事,也绝对不要放他出来。本侯已经在为这个逆子物色妻子了,听说御史中丞的女儿就不错,琴棋诗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比起谢虞欢也不差,明日本侯就去御史府上探探情况。」 罗阳心里也是对别人赞不绝口的御史中丞的女儿充满期待。 唐晨扁扁嘴,依他对小侯爷的了解,小侯爷肯定会对侯爷这样说,「你要是觉得不错你自己娶了她不就好了,反正府里已经有十几个夫人了,也不在乎多那一个。」 他也替小侯爷感到不值,怎么会那么突然呢?二姑娘为什么要入宫为妃?二姑娘在他的印象里可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做皇帝后宫三千里的一个。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二姑娘入宫为妃还不如嫁给小侯爷。 真不知道二姑娘是怎么想的,小侯爷若真是知道了,皇城又要被他弄的乌烟瘴气了。 「嗯,唐晨明白了。我就先退下了。」 罗阳抬手,沖他摆摆手。 「嗯。」 * 清风楼。 红衣男子对着黑衣男子和白衣男子一脸不满,偏偏又无可奈何。 「你们不打了,就想着坑我!你说说你们,一个北朝首富,一个丞相,谁的钱不比我多!我一个开小酒楼的容易吗?」 荆楚一把辛酸泪。 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俩个,这辈子来还帐的! 「你们俩是不是真的都因为女人才这副模样?宗庭你瞧瞧他俩忧伤的小眼神。」 荆楚拉着宗庭逼着他看「借酒消愁」的孟朝歌和宁呈凤。 「若说孟朝歌是因为小欢欢,但鬼剎是因为谁啊?听江湖上的人说鬼剎不近女色,首富宁呈凤是女色不近。就这货,还受情伤,我可真要笑掉大牙了。」 荆楚不顾来自某人的凌厉眼神。 144 婚约,情同陌路(11)非她不可 荆楚眯眼,坐到孟朝歌身边,抢过他手里的酒杯。 「你还真是不要命了,昨夜和鬼剎要死要活的,今夜干脆是要醉死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至于这样吗。一个谢虞欢没了,还有别的。」 「还有你,你可是夺命阎王鬼剎,向来不近女色,视女人如粪土,你至于吗?」 荆楚一口气批评了两个人,却不想俩人异口同声。 「谁说本相是为了谢虞欢?」 「谁说我是为了穆晓慕?」 荆楚:「……」 宗庭:「……」 荆楚朝鬼剎勐翻白眼,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厮是为了穆晓慕? 不过,穆晓慕?听着倒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哦。原来让我们夺命阎王受了情伤的是个叫穆晓慕的姑娘啊!」 荆楚邪魅一笑。 「荆楚,你……你,你给我闭嘴。」 鬼剎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哎。谢虞欢?我听到了什么。」鬼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的看向荆楚和孟朝歌。 「谢虞欢,不是小谢将军吗?好像昨日我们的小皇帝封了一个皇贵妃,可不就是谢虞欢。原来是这样啊。我今晨还在猜测能俘获住我们孟大美人的芳心的是个怎么的姑娘。」 宁呈凤玩味的笑笑,看向孟朝歌的眼神带着戏嚯。 「不错不错。将军配美人,绝配。」 荆楚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那模样让宗庭看了都觉得贱极了。 「想死?」 冷冷的语调,荆楚不用想就知道是孟朝歌。 荆楚立马收敛了表情,摇摇头。「小歌歌,我还没活够。」 「那就别让本相再听到你说话。不然,小心你的命!」 孟朝歌威胁恐吓过荆楚后,视线又扫过一旁的宁呈凤。 「你废话太多了,可以滚回你的遂城了。」 宁呈凤撇撇嘴,立马合上了嘴,表示绝不再说话。 「朝歌,你义父还没告诉你你娘的消息吗?」 荆楚拧眉。 「义父做事小心谨慎,他就算三日后离开也不会说,圣旨到手了他还不放心。他等到真的成亲后他才会说的。」 「真的成亲?」荆楚挑眉,不解道,「孟萧寒他还怕你假成亲?」 孟朝歌淡淡「嗯」了一声。 义父的想法,他还是猜的到的。不管谢晴云是不是他的女儿,他的心也是贪婪的。孟萧寒膝下无子,只有他这么个义子,自然将心里的宏图霸业给他来替他完成。 他将谢晴云许给他,不过是给他自己的血脉留了后路。 不过也罢,他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孟萧寒是他们的恩人,即便……他还是会帮他的。 「孟朝歌,孟大美人,丞相大人,我且问你,若是谢虞欢就这样进了宫,你心里是真的如意吗?三日很快就过,你可要想清楚。」 荆楚问道,宁呈凤和宗庭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孟朝歌抿唇,双眸漆黑如墨,如汪洋大海,深邃不可见。 脑海里闪过的是她各种各样的表情,妩媚动人,虚伪狡黠,沉着冷静……可是,最令他动容的却还是昨日里瞧见的她那失神落魄的模样。 半晌,孟朝歌眸光幽远深邃,才沉声道,「本相还并非……非她不可。」 即便他真的待她有心,可是还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话落,屋里又静了下来。 宁呈凤眸子黯了黯,非她不可? 许久后,直到许伶来敲门,他们才回神。 * 长乐宫。 段熙夜默不作声的看向上头的妇人。 久久,那人才开口,却是声音冷若冰霜。 「皇上,这皇贵妃可不同于一般的妃嫔,不同于一般的贵妃!你该知道,皇贵妃仅次于皇后。立皇贵妃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哀家商量一番?」 段熙夜轻笑,「母后何必这么动气?免得伤了身体。」 「何必动气?皇上,哀家为何动气你不懂吗?」 上官叙忍下心里的怒火。 「母后,前些日子您不是想要欢姐儿入宫吗?朕也是圆您的心愿。」 段熙夜笑着开口。 「皇上。」 上官叙怒喝一声,吓得周遭的宫女太监都纷纷下跪。 上官叙心里是恨得牙痒痒,她分明是想着让谢虞欢进宫封她一个小小的妃位,谁曾想到这皇上自作主张,直接封了她一个皇贵妃。 原本那日她想着让谢虞欢入宫,却不想被她拒绝了,也好,她既已交了兵权,便想将她搁置着。 谁料,竟出了这等事,怕是进宫后,想秘密将她杀害也不好下手了。 「罢了,哀家也不说你了,你既已昭告天下,也便这样吧。但是,你也上了年纪,宫里也不能只谢家姑娘这一个,哀家也为你选了几个大家闺秀。你也一併选了入宫罢!」 段熙夜眯眼,他勾唇轻笑,缓缓道,「儿臣明白。」 …… 末了,上官叙又道,「皇上,这几日可以罢了阿鸾的提刑官了,阿鸾也不小了,早已过了及芨之礼。你舅舅也在替她择夫婿,哀家也为她挑了许久,终究是不满意。挑来挑去,哀家还是觉得阿鸾再身边陪着再适合不过。」 段熙夜但笑不语,任凭自己听着她说着。 「儿臣晓得。既然如此,儿臣便先退下了。那崇政殿内的奏摺又快堆积如山了。」 「去吧去吧。」 上官叙摆手,让他退下。 路上,王林紧紧跟在段熙夜身后。 进了崇政殿,王林立刻将屋里的宫女们撵了出去,直到确保没人,王林才又到了段熙夜身边。 「皇上,这上官大人您真的要封她为皇后吗?」 段熙夜看向他,反问道,「朕为什么要封她为皇后?」 「啊?」王林不解,「不是太后说的吗?太后的意思不就是让您立上官大人为皇后。」 「是朕立皇后,又不是太后立皇后。朕想立谁就立谁。」 「皇上,那您想给上官大人什么封号?」 「嗯……也封她一个皇贵妃吧。也是三天后召她入宫,今夜你就劳累些,挑几个合适的名门淑女,明儿个早朝时宣读一下旨意。」 段熙夜睨着他。 王林傻眼,什么?这也太草率了吧。 145 婚约,情同陌路(12) 单不说皇上要立上官大人为皇贵妃,就凭册封大臣们的女儿为妃嫔,皇上居然让他亲自选……自古以来,哪有君王的后宫是做太监的管的,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他非得掉两层皮不可。 「万万不可啊,皇上,老奴要是做了这事儿,太后定会要了奴才的老命。」 王林立刻跪了下来。 段熙夜冷笑。「王林,你要是不做的话,朕也会要了你的狗命!但你要听朕的话,乖乖去做,朕可能还会护你一命,对着太后,你就不必担心。」 「……」 王林终究是应下了,毕竟,不得不应。 他刚想退下,便听到苏烟的脚步声。 段熙夜拧眉,看着苏烟,久久才开口,「你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让她看到你,不好。」 苏烟垂眸,攥紧了手心,「属下知道。」 「皇上,属下祝您得偿所愿。」 段熙夜看了一眼王林,淡淡道,「你先退下吧,去选人,待会儿朕会让烟儿去帮你。」 「奴才先退下了。」 段熙夜见王林离开,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 苏烟苦笑着走近他,却不想被他一把带到了怀里。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听着他有序的唿吸声,苏烟只觉得心不停的跳动着。即便,这样的动作他以往也对她做过。 「烟儿。」 他的声音如清泉般好听,令她沉醉。 「皇上。」 苏烟声音软了下来。 「烟儿,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入宫听朕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动,若是被欢姐儿瞧见了你,事情就不好办了。」 苏烟默然。 原来他还是要警告她,不要再出现在谢虞欢面前。 「嗯。烟儿明白了,那烟儿也先退下了。」 说完,苏烟正欲起身,却被段熙夜按住了。 段熙夜轻笑,大掌勾着她顺滑的髮丝,「烟儿可是吃味儿了?」 苏烟垂眸,小声道,「烟儿不敢。」 她永远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该做的不该做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即便他心里有的从来都不是她,可她不在乎,这样就好。 虽然听到谢虞欢要进宫了,但她并不想恭喜他,她甚至恶毒的想,只要谢虞欢不对他动心,她就还有机会替代她。 毕竟……呵,她不想永远输给她们俩个人。 「烟儿,你这模样真是可爱的紧。」 段熙夜一把扼住她的下颚,邪魅一笑,靠近他,他的冰冷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然后,段熙夜扶着她的身子,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继续狠狠地吻着她。大掌一点一点的勾开她繁琐的衣裳…… 苏烟唿吸越来越急促,她沉醉的闭上眼。 春风一度值千金。 可是,段熙夜始终不曾摘下她的面具…… * 翌日清晨。 谢虞欢早早的便起来准备去给老太太请安。 却不想,还未踏出房门,就被慌慌张张的翠隽给叫下了。 「你怎么还如此莽撞?」谢虞欢失笑道。 翠隽摇摇头,一脸的怒火,「小姐,这可不能怪我。是皇上做的事真是太让人生气了。我实在气不过。」 「皇上?」 谢虞欢皱着眉,疑惑不解的看向她,「皇上做了什么,就令你如此生气,说来让我听听,我替你评评理。」 谢虞欢拉着翠隽进门坐下。 翠隽刚坐下,就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小姐,今日早朝可又发生了几件大事,震惊朝野,不,是震惊天下!」 「哦?那就劳烦翠隽姑娘一一道来了。」 「其一,今日早朝皇上撤了上官小姐的提刑官,其二,册封上官小姐同样为皇贵妃,其三,才是最让人愤怒的。」 翠隽竖着三根手指头,气鼓鼓的开口。 「皇上不光让你和上官小姐同为皇贵妃,同一天入宫,更是册封了一大堆妃嫔美人什么的,让她们都和你一天入宫。」 原来就为这事啊! 谢虞欢无奈笑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后宫三千不就是这样吗?皇上想让谁进宫就让谁进宫,你气个什么劲儿?当心别把身子气坏了。」 「小姐,你能不能理智的听我分析一下。」 「……」 谢虞欢对她眨眨眼,「我不……理智吗?应该比你理智吧。」 「小姐,本来您是皇上的第一位妃子,这已经很令天下人震惊了,自然,您的重要性和地位也出来了,可皇上这么一来,您不就被别人看扁了,别人自然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了。」 「我早上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在哪儿讨论您了。说什么本来还以为您的地位很高,不曾想也只是皇上三千后宫里的一人。还说了一些极其难听的话。」 翠隽说着说着越来越恼怒,当时听得时候就恨不得上去给她们几个耳光。 「无妨。你家小姐我本来就是皇上三千后宫里的一个啊,人家说的并不错。」 「可我就是生气。」 翠隽瞪了一眼谢虞欢,别过脸不想看她。 谢虞欢无奈的看着她,其实她明白,翠隽生气的不是别人说她,是生气她选择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做皇帝的女人,就意味着他的三千后宫争宠,而且后宫尔虞我诈,换句话说,就是后宫比朝堂还要「骯脏」。 「啊~哇~」 谢虞欢惊讶的看向涕不成泪的翠隽。就这样,哭了? 「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才不想嫁给小侯爷,才会委屈自己进宫的?」 翠隽泪眼朦胧。 谢虞欢上前,将她的脑袋扳过靠在自己怀里,小声道,「翠隽,不是因为你才不嫁给嘉礼的。是因为……如果我嫁的人如果不是孟朝歌,是谁有区别吗?」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嫁给小侯爷,小侯爷对你起码是一心一意的。」 翠隽努了努鼻子,一脸委屈。 谢虞欢摇头轻嘆,「翠隽,我跟你说过了。不嫁给嘉礼只是不想亏欠了他,嫁给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总比嫁给一个喜欢我的人好,这样就不用因为心里还有一个人而感到亏欠了对方。」 「熙夜拿我当姐姐,他是最好的选择。」 146 婚约,情同陌路(13)出生时曾有两只凤凰飞过 * 谢虞欢安慰好翠隽后便去找老太太了。 后山倒是清净,老太太就喜欢这种地方,质朴幽静的田园生活。 老太太住在后山,但不喜欢有人伺候。所以每天都会有下人给她送饭。 谢虞欢一看到离她不远处的小竹屋,就笑了。 她看到外祖母正在给她养的猫儿餵食。 「祖母。」 谢虞欢朝老太太招手,老太太眯眼,笑开了花。 「原来是欢儿啊。」 谢虞欢快步上前扶住她,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她怀里撒娇道,「祖母,我好想你。」 老太太宠溺的摸摸她的手,「欢儿,去屋里坐吧。」 「好嘞。」 两人一同进了屋。 「祖母,我给您带了岚姨亲手做的酥饼。您尝尝。」 谢虞欢将带的糕点摆在桌上,拿了一块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酥饼,笑得慈祥。 「嗯,不错,云岚的手艺确实很好。我刚刚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吃到我的乖巧的外孙女做的酥饼。」 「祖母,您就别调侃欢儿了,你明知道,欢儿从小到大最讨厌在厨房里摆弄。」 「哈哈。」 谢虞欢小脸一红,憨憨的笑了。 「祖母,欢儿今日来,除了看您,还有就是想跟您说一件大事。」 谢虞欢蹲在老太太身边,将头靠在了她的腿上。 「欢儿。什么大事,让祖母也听听。」 老太太摸摸她的脸。 「嗯……祖母,欢儿要嫁人了,这算不算大事?」谢虞欢眨眨眼,笑得狡黠。 老太太先是震惊,然后就是哈哈大笑,看的出来,老太太很开心。 「当然是大事了,咱们家的欢儿嫁人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来,给祖母说说,你要嫁给哪家的公子,祖母替你瞧瞧,能不能配得上我们家欢儿。」 谢虞欢咧嘴一笑,慢慢道,「祖母,我……是要嫁到皇宫的,皇上封我为……皇贵妃了。」 老太太听后,皱着眉头,直直地看向她,许久才回神,轻嘆道,「原来这还是命啊。」 「什么命?」 谢虞欢直起身子,不解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嘆道,「欢儿,怕是你还不知道吧,你娘生你的时候也是难产,生下你整整用了三天三夜。」 谢虞欢点点头,「这个我娘倒是没跟我说过。但这和命有什么关系?」 「你娘第一天生你的时候就生不出来,但是第一天生你的时候竟然飞来了一只凤凰。」 老太太眸光深远,回忆着那让她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 「凤凰?」 谢虞欢叫出声来,怎么可能呢,凤凰是根本不存在的。 老太太知道她不相信,重重的点点头。 「是真的,当时我也觉得不可信。可是当时产屋里的人都看到了,包括你娘。那凤凰可真是漂亮,浑身金光。它落在你娘的身边,亲吻着你娘的肚子,但它很快就飞走了。」 「然后,我就生出来了?」 「自然不是了。」老太太轻笑,继续开口,「我说了,那只凤凰是在你娘生你的第一天来的。不过那天你娘生不出你,凤凰飞走好一会儿,你娘也晕了过去,当时我可是要吓死了。你爹也要吓死了。」 「接着你娘昏迷了一天,但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你娘继续生你,途中居然又飞来了一只凤凰,它不同于第一次来的那只凤凰。」 「祖母,为什么不同啊?」 「因为第一次飞来的凤凰是金凤凰,但第二次飞来的凤凰却是彩凤凰,比着第一次的金凤凰,我倒觉得彩凤好看了更多,更令人匪夷所思的竟然是那彩凤嘴里含着一块玉。 那彩凤亲吻着你娘的肚子。,而彩凤居然没有飞走。很快你娘生下了你,你刚落地的时候可是哇哇大哭,我们可都哄不住你,但当那彩凤将它嘴里的玉塞到了你的手里,你瞬间就不哭了,将玉抓的紧紧的。 我们都惊住了,然后那彩凤有飞到你娘身边,叫了几声,就消失不见了。」 「那彩凤是飞走了?」 「不是。」老太太摇头。 「它是真的消失不见了,就在产房里消失了。」 谢虞欢撇撇嘴,「但欢儿还是不明白这和我入宫,命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欢儿,事情还没结束。到你满月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你的满月宴是在船上办的,一个丫鬟抱着你,结果没抱稳,带着你落了水。当时,你娘,我,还有你爹,还有其他人都快吓死了,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你和那丫鬟可是都岔了气儿。你娘抱着你在屋子里哭了一夜。谁曾想到,第二天你竟又活了过来。 我们都问你娘发生了什么事,你娘就是一个字儿都不肯说,可我分明看到,我推门而进的时候,你后背闪了一下。 过了几天,你爹替你请了个得道高僧,那高僧便说只算得你是天生凤命,其它的竟什么都算不出。」 「这些我都不知道,爹和娘都没告诉过我。」 谢虞欢倒是对老太太说的话半信半疑,怎么会人死又復生呢?还有两只凤凰她也不太信。 「祖母,你说娘亲生我的时候彩凤塞到我手里一块玉,那玉是不是称莲花模样,里面还有……一滴血?」 老太太想了想,摇摇头,「这我倒是不记得了。」 「欢儿,你天生凤命,命格自然是好的,可是其它的灾祸法师也算不出啊。你入了宫,我替你担心啊。」 谢虞欢弯了弯唇,又贴近老太太。 「祖母,您勿要担心了,既然您都说了,我天生凤命,命格好,怎么还会又祸事?就算出了祸事,那两只凤凰也会替我挡着。哈哈。您说是与不是?」 老太太笑笑,「是是是,我们欢儿命自然是好的,我就不担心了。有那彩凤和金凤凰护着你,定能保你一生无虞。长乐富贵。」 「祖母,您说错了,那两只凤凰可不止庇护着我,它们还庇护着我们一家子,庇护着祖母。」 谢虞欢又和老太太寒暄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后山。 147 婚约,情同陌路(14)一厢情愿 * 侯府。 唐晨坐在罗嘉礼门前的台阶上,「爷,不是我不想放您出去,是……侯爷不让我放您出去。其实这也是为您好。」 「呸,唐晨你个小王八蛋,赶快把门给爷打开了。堂审都结束了,还不放了我!」 罗嘉礼低声咒骂着。 「爷,跟你说件事儿,听了之后您就把二姑娘给忘了吧。」 「什么事?」 罗嘉礼没好气的大声道。 「二姑娘要进宫了。很快就是皇上的妃子了。」 唐晨刚说完话,便又听到「咣当」一声踹门的声音。 「唐晨,你别给爷胡扯。爷不信!」 罗嘉礼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有些不安,他有接连着踹门。 「爷,您别不信,这是真的,圣旨都下来了。侯爷不让我告诉您,就怕到时候您会干出什么事儿。可是,我从小就在侯府伺候您,自然也明白您对二姑娘的情谊。所以,待会儿您就穿着我的衣服出去吧,去问问二姑娘。」 唐晨起身,打开门,却看到了罗嘉礼一脸平静。 很快,罗嘉礼换上唐晨的衣服,索性门口无人,罗嘉礼轻而易举的离开了侯府。 * 「驾,驾。」 罗嘉礼扬着马鞭,快速的向将军府奔去。 恰巧在清风楼二楼的谢虞承看到了这一幕。 「这一看,就知道是去我家找欢儿。」 谢虞承淡淡开口,扭头望向孟朝歌。 「嗯。」 「你瞧瞧人家,对我们家欢儿的心,定然是日月可鑑。再看看你……算了,我也不说了。」 谢虞承一脸心痛,自家妹妹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冰疙瘩? 「喂,谢虞承,你看看你那痛心疾首的表情,能不能别对着我们家小歌歌?你先想想你自己吧,人家郡主也天天瞅着你,对你的心也日月可鑑。你……」 「荆楚。」 谢虞承面色铁青,瞪着那边也是幸灾乐祸的荆楚,恨不得上去扇死他。 他一甩袖子,深吸一口气,「算了,好歹我也是个文化人,不与这般你计较。 其实,我是为欢儿生气,今日这小皇帝做的可真是绝了,十几个宫妃竟与我们家欢儿一同进宫,街上那些个好嚼舌根的人说的太难听了。 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欢儿会什么不选罗嘉礼,竟然选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后宫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女人狠起来,嗞嗞,我真是替我妹妹害怕。」 孟朝歌沉默,看向窗外。 是啊,谢虞欢,你怎么不选择罗嘉礼? 「我先回府看看,听说这两日侯爷把罗嘉礼锁了起来,今日他突然出来就向将军府赶去,我怕出事儿。」 话落,谢虞承弹弹身上的灰尘,向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他看向孟朝歌,「欢儿是我亲妹妹,我要是知道的早了,我就是绑也会把你绑到我妹妹床上,也不至于她日后在宫里受了委屈。」 孟朝歌抬眸,静默不语, * 「小侯爷。您……」 秦良见到罗嘉礼,连忙上去迎接。 罗嘉礼却没心思理会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跑向谢虞欢的院子。 「谢虞欢。」 「谢虞欢。」 「谢虞欢。」 罗嘉礼站在门口,大声喊着。 「翠隽,外面是不是嘉礼?」 谢虞欢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 翠隽点头,最怕的还是来了。「小姐,您要出去吗?」 谢虞欢苦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出去?翠隽,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你既然不愿意嫁给他,我也不强求。」 「去请他进来吧。」 翠隽打开门,看向满脸怒火的罗嘉礼,「小侯爷,请进吧。」 罗嘉礼一看到谢虞欢朝他展颜微笑,就一肚子火。 他没好气的开口,「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入宫了?」 谢虞欢走向他,轻笑,「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谢虞欢。」 罗嘉礼声音又大了几分。 「嘉礼,我听得到,不用你那么大声。」 「前不久我向你求亲,你不同意,听问你进宫后太后逼你入宫你都不愿意,现在,我竟听唐晨说你要做段熙夜的妃子了。我怎么都不敢相信。」 罗嘉礼直视着她,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恨不得……掐死她,可是他明白,心里到底是捨不得。 「嘉礼,你为什么不懂呢,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的情,我受之不起。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你太好了,你值得更好的女子。」 「狗屁!」 罗嘉礼瞪着她,「谢虞欢,什么叫我的情你受之不起?什么是我值得更好的女子?」 「我知道了,是段熙夜那个小混蛋逼你了。我现在就去皇宫宰了他。」 谢虞欢见他真的动了怒,连忙拉住他的手臂。 「嘉礼,你闹什么脾气?」谢虞欢皱着眉,「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不能。」 「……」 「阿虞,我告诉你,我说的话是真的。我现在就可以进宫废了他段熙夜,他段熙夜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凭我们侯府现在的势力,他……」 「罗嘉礼。」谢虞欢打断他,冷冷开口,「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不知道吗?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你让侯府怎么办?现在的江山到底是段家的,不是你们侯府,也不是他们上官家的。」 「你说你喜欢我,可你若是真的做出了什么事,你这是在害我,让我成为千古罪人啊。」 她冷笑。 「嘉礼,段熙夜他没有错,他也没有逼我,我是自愿入宫的。就凭我们年少的情谊,我就该站在他身边,现在朝中危机四伏,你既然说他是傀儡,我就更得陪着他。你们都可以不顾年少的情谊,但我不可以。」 「你说要帮他,陪他,好,我没意见。但你为什么要做他的女人,你在拒绝我之后答应了他,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罗嘉礼苦笑,他想伸手抱抱她,却也不可能了。 谢虞欢盯着他的眼,好久好久,她才开口。 「嘉礼,从来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对你……真的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可是熙夜不同,我们是永远的姐弟,我不用担心亏欠他。」 148 婚约,情同陌路(15)丞相亲自迎您入宫 谢虞承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罗嘉礼已经走了。 「欢儿。」 他叫住端坐着看书的谢虞欢。 「哥,怎么了?」 谢虞欢合上手里的书卷,浅浅笑着。 「欢儿……罗嘉礼走了?」 「嗯。」 「你们没生气吧?」谢虞承嘿嘿一笑。 谢虞欢皱眉,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生气?」 谢虞承撇嘴,他怎么知道! 「欢儿,岚姨刚刚还问我,宫里的老嬷嬷来了没,我跟你说一下啊,待会儿宫里会来几个老嬷嬷教你礼仪,教你一些知识,你注意一下,就剩两天了,别再跑出去了。」 谢虞承说完,眼神闪烁着,谢虞欢望去,竟发现他脸上多了红晕。 谢虞欢「扑哧」一笑,她笑着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那个……」谢虞承眼神飘忽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 谢虞欢看出他有话要说,轻笑着开口,「哥,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们可是亲兄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虞承闻言,眸光幽远,静默片刻,道,「欢儿,你进宫之后就是晴云了,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谁都不偏袒。丞相,不是,孟朝歌……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谢虞承皱眉,懊恼着开口。 谢虞欢莞尔,她上前一步,「哥,那就别说了。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我都无所谓了,你们怎么都替我着急啊。」 「行行行,过去了,过去了。」 谢虞承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想了一下,还是缩了回去。 「哥,你是不是想揉我脑袋?」谢虞欢勾唇笑着。 「嗯。」谢虞承点头,又道,「我想着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再这样,让别人看了会笑话的。」 「就你事儿多。」 谢虞欢拉过他的手,抬起放在自己脑袋上。 谢虞承轻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使劲揉了一下,把翠隽给她梳的髮型弄乱了,然后飞快的跑开。 「呀,哥,你太坏了。」 谢虞欢瞪着他,然后也追了出去。 翠隽看着他们打闹,自己心里也乐呵着。 * 皇宫,崇政殿。 孟朝歌不动声色的看向前方躺在椅子把玩着酒杯的段熙夜。 俩人谁也不开口,就连在旁边候着的王林都替他们着急,他想开口,却在触及段熙夜冷然的目光时又闭上了嘴。 久久,段熙夜还是憋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正色道,「丞相,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事。」 「何事?」 孟朝歌淡淡道,那语气,那神情,完全不像是在和他的君王对话。 段熙夜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和善的笑容。 「虽然欢姐儿是朕的皇贵妃,不能受到皇后的礼遇,而且到时候又是那么多人一同进宫,朕不想委屈了她。所以朕就想着,按着寻常夫妻的礼节来,到时候朕不能出宫迎亲。希望到那日丞相能帮着朕,将欢姐儿迎进来。花轿什么的都不会少,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欢姐儿的地位。」 孟朝歌沉默,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 他幽深如潭的眸子扫过慵懒笑着的段熙夜,许久,声音清冷,道,「皇上,本相怕是不能胜任这差事。更何况,二姑娘进宫那日本相还有事要做,皇上还是另找他人吧。」 而且那日,义父要回苍澜,他要去送他平安出城。 「那怎么行呢?朕希望丞相去迎亲,本来朕想让小侯爷帮忙,但听说他之前向欢姐儿求亲了,朕实在太怕他抢亲,朕只相信丞相。而且,等晴云嫁给丞相了,丞相也算是朕的妹夫了。朕和丞相也算是一家人了。欢姐儿日后也会是丞相的姐姐。」 段熙夜笑得大大咧咧,在孟朝歌看来,他真真是个少年,可是孟朝歌自己心里明白,这个所谓的无能的小皇帝也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无知愚昧。 「既然皇上都这般说了,本相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毕竟,本相与二姑娘也是多年挚友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薄唇加重了「挚友」俩个字。 既然小皇帝都这样说了,他也就不推脱了,也算是和谢虞欢的最后一个交集,送她上花轿…… 谢虞欢,就当是,我欠你的。从此以后,你做你的皇贵妃,我做我的丞相,你的死活都与我无关了。 若真有一日,我们走到对立的一面,本相也绝不会心软。 段熙夜挑眉,勾唇笑道,「那就麻烦丞相了。」 「王林,将那几个老嬷嬷给朕请来。」 王林领命,很快就领了几个老嬷嬷进来。 「奴婢见过皇上。」 「起来吧。」 段熙夜摆摆手,他打量着孟朝歌的神情,见他面色平静,眸光幽深,有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丞相,这几个老嬷嬷是太后找的,是要给欢姐儿教礼仪的。」 孟朝歌看向他,目光阴冷,心里思索着段熙夜的意图。 「嬷嬷们,你们到将军府的时候,记得替朕告诉欢姐儿,等她入宫的时候,朕会让她像寻常女子嫁入夫家一般,到时候花轿和迎亲的人都会有,你们就说朕多有不便不能迎亲,朕让丞相去帮忙迎亲。」 「奴婢知道了。」 段熙夜轻笑,挥手又让他们下去了。 「本相还有事,就也先走了。」 孟朝歌话落,还不等段熙夜应下就转身走了。 段熙夜看向他的背影,勾唇冷笑。 * 「老奴见过娘娘。」 谢虞欢笑笑,看向她们,「嬷嬷们还是叫我二姑娘吧,我还未入宫,这样叫不合适。」 一个老嬷嬷冷着脸,严肃道,「姑娘马上就要入宫了,还是现在先习惯一下称唿,省得到宫里闹笑话。」 谢虞欢点头,也不强求,「嗯,嬷嬷们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娘娘,老奴出来的时候,皇上吩咐我们跟你说一些话。」 「什么?」 「皇上说,他会让娘娘像寻常女子嫁人一般,花轿和迎亲的人不会少的,您请放心。不过到时候皇上怕是不能出来迎亲了,所以,到您入宫那天,丞相会亲自迎亲,接您入宫。」 孟朝歌? 谢虞欢抬眸。 149 婚约,情同陌路(16)迎亲 孟朝歌怎么会给她迎亲? 谢虞欢秀眉紧蹙,孟朝歌明知道她对他的心思,为什么还要…… 「我知道了,多谢嬷嬷们的传话,翠隽,先去给嬷嬷们安排住所,我收拾好就去找嬷嬷们。」 「是,嬷嬷们请随我来。」 几个老嬷嬷跟着翠隽出了房间,只留下谢虞欢一个人在屋子里。 谢虞欢心里是极其不舒服的,为什么是孟朝歌迎亲?哪怕是别人都比他迎亲好。 她不停的在房里踱步走动,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她更心烦。她现在真想找个人比试一下武功,可是不能,毕竟宫里的那几个老嬷嬷还在,她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不过,对于宫中的礼仪她也是了解的,只是这些年在军营惯了,礼仪这些的倒是难为她了。 她现下只想去问一问孟朝歌,为什么要迎亲?想去求一求他,让他推辞掉。 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相见争如不见。因为她怕她所有的骄傲会在孟朝歌面前消失殆尽。 这份情,还是留在心底的好。 * 侯府。 罗阳青筋暴起,他冷眼旁观,看着僕人狠狠的打着唐晨。 「唐晨,本侯是怎样交代你的,不要告诉他谢虞欢的事,你呢?不但将这些事告诉了他,竟然……还放他出去。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唐晨咬牙忍着痛,承受着接连不断的板子。 「侯爷,我相信,二姑娘是知书达礼的人,她既然选择了皇上,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也会给小侯爷一个交代,让小侯爷死心的,这总比关着小侯爷要强。」 「你还嘴硬,给本侯狠狠的打。」 罗阳攥紧拳头。 「侯爷,您这一次就饶了唐晨吧,念在唐晨伺候了小侯爷这么多年的份上。唐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小侯爷会恨您的。」 罗参嘆气,在一旁劝着。他也是看不下去了,偏偏那些个僕人下手太狠了。 「罢了罢了,停手。」罗阳拧眉,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唐晨,滚回去吧。罗参,你去将军府找过小侯爷了吗?」 罗参点头,道,「侯爷,您还别说,唐晨让小侯爷找谢家二姑娘当真是找对了。」 「怎么回事?」 罗阳看向他。 「听将军府的人说,小侯爷离开侯府的时候看起来很失落,想必是二姑娘说了些狠话激住了小侯爷。」 罗阳闻言,脸色这才好了些,「如此一来,本侯再替嘉礼寻妻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是啊,只要这小侯爷对二姑娘死了心,还怕小侯爷不娶您给他安排好的妻子吗?」 两人相视一笑,似达成了共识。 * 清风楼。 「小侯爷,你今日是要在我这清风楼吃霸王饭吗?」 荆楚环着手臂靠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看向那边失魂落魄的罗嘉礼。 「怎么,你还怕爷没钱付给你?爷告诉你,以后整个侯府都是爷一个人的,爷比你们谁都阔绰。过来,陪爷喝一杯。」 罗嘉礼沖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邀请着他。 荆楚撇撇嘴,罗嘉礼这货……估计也是受了情伤。这才几天,他就招唿了三个受情伤的人儿。 关键俩个人都是因为一个小欢欢。不过谁叫人家小欢欢貌似天仙,沉鱼落雁,没办法。 荆楚耸耸肩,戏嚯道,「我不和,我们这是小本生意,概不赊帐,小侯爷走的时候记得把钱付了。」 荆楚也是无语,清风楼明明是青楼,怎么到这几个人这里就成了酒楼饭馆。 偏偏这几个人都比他富裕,却都还想赊帐。 「不行,给爷找个陪酒的。」 罗嘉礼嗤笑。 「小侯爷,不然……我去给你叫几个姑娘?我们这的姑娘……」 「闭嘴。爷不要姑娘,爷要男人。」 荆楚挑眉,他半眯着眼,视线触及到不远处黑色玄服的某人身上时,眼里闪过促狭。 「好嘞,您稍等。」 「小歌歌,江湖救急。」 荆楚上前,一把拉住男人向屋里走去。 孟朝歌蹙眉,薄唇紧抿,目光沉沉的盯着荆楚和罗嘉礼。 「小歌歌,这厮也受了情伤,得有人陪酒,你们一起呗。」 荆楚笑道。 孟朝歌冷若冰霜的眸子沉了沉,「本相不喝酒。」 然后,转身欲离开。 好在罗嘉礼起身拉住了他,「孟相,赏个脸,陪爷喝两杯。」 孟朝歌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被他拉住的手臂,淡淡道,「本相为什么要给你脸?」 「……」 荆楚哂笑两声,道,「我倒不知道,孟相这般牙尖嘴利,不留情面。」 孟朝歌斜睨着他。 「哦?本相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恬不知耻。」 荆楚面上虽挂着笑,但心里早就把孟朝歌骂了遍。 「孟相,你陪我喝些酒,不然,这帐爷就不承认。」 这令人髮指的话……荆楚咬牙,没想到罗嘉礼是这种货色。 「本相不缺钱。」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荆楚深唿吸一下,咬牙切齿道,「我来陪你喝。」 这都一群什么生物啊! * 三天的时间自然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谢虞欢入宫的日子。 府里的人都乱成一锅粥了,独独只有谢虞欢悠闲的跟没事儿人一样。 谢虞欢没有穿嫁衣,只是很朴素的衣裙,月白色曳地流苏长裙,妆容再普通不过,但她的脸让人看了还是惊嘆不已。 未施粉黛,却也绝色倾城。 「小姐,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您怎么还在这练字呢?一会儿迎亲的人就来了。」 「翠隽。」谢虞欢放下手里的紫豪笔,抬眸,「我只是进宫罢了,没有那么麻烦,让府里的人都别忙了。」 「那怎么行呢,皇上恩准您像寻常女子出家一般,今日那么多入宫人里,就您有这样的殊荣,我们自然要重视啊。只是可惜,夫人为您做的嫁衣您也不穿。」 翠隽不满的看向她。 谢虞欢轻笑,「嫁衣啊,我不适合穿,怕是以后也穿不了了。穿着嫁衣嫁给自己心怡的男子,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事。」 而我,是不可能了。 「欢儿,迎亲的人来了。」 150 一朝入宫,几家欢喜几家愁 孟朝歌。 这是谢虞欢在听到云岚声音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她大声道,「岚姨,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 谢虞欢起身,也不再打扮自己,只是将放在抽屉里的盒子抽了出来,她盯着盒子看了许久,始终没有打开。 谢虞欢知道,她是不敢打开。里面的红盖头她也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为自己盖上,然后自己掀开。而那些信是他捨不得丢掉的。 她苦笑着,然后将盒子递给了翠隽。 「翠隽,我们出去吧。」 「小姐,这……你是要还给丞相吗?」 谢虞欢脚步顿住,低低的开口,「翠隽,我……想把它带在身边。」 我已经失去了他,不想再失去和他有关的东西了。 翠隽心里涩涩的,她为谢虞欢感到心疼。 「二姐。」 谢晴云和松吾一同走来,谢虞欢望去,笑着开口,「晴云,你怎么不在房里养伤,外面风大,注意好身体。」 谢晴云上前,握住她的手,皱着眉,「二姐,今日也算是你的大日子了。晴云身为你的妹妹怎么可能不来呢?不过,二姐,你的身边为什么只有翠隽?岚姨和大哥,渊儿呢?」 谢晴云看着她身边的翠隽,皱眉。 谢虞欢反握住她的手,笑道,「他们都在门口候着,而且,我身边有一个翠隽我就已经很放心了。」 「二姐,宫里不比宫外,尔虞我诈,你要保护好自己。」 「这些我都懂的。」 谢虞欢道。 「二姐,妹妹祝你和皇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晴云勾唇。 谢虞欢但笑不语。 「二姐,等我成亲那日你和熙夜……不对,是皇上,你们可一定要到啊,我可等着你们的祝福。」 谢晴云笑了,从她握着她的手,她分明感受到谢虞欢身子绷紧。 「三小姐……」 翠隽皱眉,瞪着她。 「翠隽。」谢虞欢瞪着她,然后对着谢晴云笑笑,「嗯,好,我妹妹成亲,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能缺席。」 「那就这样说定了。」 「好。」 「对了,二姐,我给你一个东西,当做是你的成婚礼物。」 谢晴云把东西从袖子里掏出来摊在手心里,谢虞欢看后脸色大变,她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那珠串。 「晴云,这是你在哪找到的?」 「无意间找到的,之前本想给你,却被耽搁了。」 谢虞欢点头,顺手将珠串带在自己手腕处,「晴云,谢谢你了,我以为这珠串找不回来了。」 「还说什么谢谢啊,我们可是姐妹。」 * 将军府门前为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孟朝歌立于马上,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那双睥睨天下,平静如水的眸子在瞥到谢虞欢出现的时候还是沉了沉。 他面色有些动容,凤眸直勾勾的看向谢虞欢,并打量着她。 她是真的未施粉黛,比平日的妩媚少了几分滋味,倒多了温婉娴静。平时面对着他的时候,她那双桃花眼潋滟含情,今日却平静的无一丝波澜。 谢虞欢自然感受到了来自男人炙热的目光。她垂着眼睑,不愿抬眸。 「欢儿,在宫里照顾好自己。」 谢郢别过脸,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眼里的泪,他心里苦啊,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要嫁人了。 谢虞欢轻笑,她上前抱了抱谢郢,「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对岚姨好点,不许吵大哥和渊儿,不要同晴云生气。否则,我便过不好了。」 谢郢趁她抱着自己的时候,偷偷抹了眼泪,「行,爹答应你。」 谢虞欢松开他,又抱了抱谢郢身边的云岚,「岚姨,如果我爹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好,好。」 云岚破涕为笑,「欢儿,小姐若是知道你出嫁了,定然也是高兴的。」 「岚姨,我已经跟我娘说过了。」 「老太太身子不太好,今日也未来。」 「嗯。我知道。」 谢虞欢笑笑。 「姐,姐。」 谢虞欢转身,看向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渊儿。之后要听爹和哥哥姐姐的话,不要再胡闹了。你若喜欢蓝姑娘,那就好好跟着夫子学课,以后我帮你娶她。」 「我就知道姐你对我最好了。」 「傻孩子,都对你很好啊。」 …… 孟朝歌下马,静静的看着谢虞欢和他们一家人寒暄。 半晌,他道,「娘娘,该走了。」 谢虞欢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娘娘? 呵。 孟朝歌,你还真是心狠。 她直勾勾的望着他,用那双平静如水,湿漉漉的眼眸盯着他,想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 一眼万年。 孟朝歌,从今往后,我们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孟朝歌和她四目相对,他有一种感觉,仿佛只剩下他们俩个人。 他勾唇,忽然俯身作揖,「谢二姑娘,请上轿。」 周遭一下就安静了,所有人都怔愣着看着这一幕。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居然对小谢将军行礼? 「嗯。」 谢虞欢向花轿走去,她看到花轿真觉心凉。 「小心,别碰到头。」 孟朝歌替她拉开帘子,然后一手撑在上面防止她碰到头。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今日的丞相竟如此温柔。 谢虞欢抑制住心里莫名的情绪,她弯腰进去时才发现,竟与他那般近。 她的唿吸都变得急促了,她看到孟朝歌漆黑如墨的眸子沉了沉。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她心下嘆气,不再看他。 「谢虞欢,珍重。」 谢虞欢刚坐下,清冷的声音便响起了,她怔愣着,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孟朝歌说的。 当她看向他的时候,才发现,孟朝歌已放下了帘子。 一道帘子,隔开了俩人。 「起轿,回宫。」 谢虞欢没有再掀开帘子告别,因为她怕不舍。 她更没有去看外面的孟朝歌,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让他带走她。 她一直在心里问自己,见或不见? 还是不见的好。 相见不若怀念。 「孟朝歌,我心悦你。」 她小声道。 * 一朝入宫,谢府门前红绸绫罗喜气洋洋,而其它入宫女子家是冷清至极。 几家欢喜几家愁。 151 夜宿 孟朝歌一直护送谢虞欢到正午门前,锣鼓喧天,好生热闹。 和谢虞欢的轿子同时赶来的上官家的轿子,都停在了正午门前。 两家人都思索着该谁先进。 同为皇贵妃,现在谁先谁后倒是个问题。 「翠隽。」 谢虞欢揉了揉眼,她刚刚竟在轿子里睡着了。 「小姐。」 翠隽刚一落话,就接到了来自孟朝歌的凝视。 她吓得哆嗦着,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改口,「娘娘。」 「外面发生了何事?」 「娘娘,是咱们的人和上官家的人都在正午门前,纠结着您和上官贵妃,谁先谁后进宫。」 关键是这不是先后的问题,是面子的事儿。 「阿鸾。」 谢虞欢皱眉,皇上做的这事儿还真是不合理。 就凭太后那里,皇上也应封她皇后,现在竟然让上官鸾和她平起平坐,这太后怕是要恨上她了。 而且,只有她是宫里人接到皇宫,其他人都是家里的人送皇宫…… 如果再不推让,她在宫里怕是不会有好日子了。这样的话,熙夜也会很危险的。 「孟相,劳烦您让他们先进去吧。」 孟朝歌眯眼,笑了笑,「嗯。」 他正准备开口,却听到上官鸾的声音,「不必了,阿虞,你们先吧。」 上官鸾掀开车帘,眼眸直直的落在孟朝歌身上,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在得知孟朝歌要娶谢晴云时,她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告诉她自己喜欢他,可是她还未说出口,就接到了段熙夜的圣旨。 入宫为妃。 怕是,还是她那个太后姑母的意思吧,就连段熙夜没立她为后,她都被她的姑母数落了一番,说什么竟然和谢虞欢平起平坐。 今日同样是入宫,段熙夜让孟朝歌带人请谢虞欢入宫,她其实是有些嫉妒的,即便明知道这样的心思是不对的。 她多希望,今日接她的也是孟朝歌。 「孟……」 上官鸾还未开口,就被孟朝歌打断了。 「那娘娘,您先等一下,待本相去禀明谢贵妃。」 孟朝歌朝她点点头,向谢虞欢的花轿走去。 上官鸾见到此情此景,双手紧握,满目疮痍。 然后她便合上了帘子。 孟朝歌站在马车窗边上,他瞥了一眼翠隽,然后敲了敲车窗。 「要进去吗?」 他虽然没有给她任何的称唿,但在谢虞欢看来,比什么「娘娘」「谢贵妃」的好多了。 谢虞欢抬手想掀开床边的帘子,刚触碰到帘子的一角手就顿住了。 还是看不见的好。 「既然阿鸾都这般说了,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孟朝歌从她掀起的帘子一角看到了她淡粉色的指尖,凤眸半眯,眸色幽深。 他唇角上扬,低声说,「好,依你。」 马车里的谢虞欢微微皱眉,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谢虞欢不再开口。 孟朝歌轻咳两声,淡淡道,「还请娘娘注意自己的身份,入了后宫不比宫外,教礼仪的嬷嬷也都告诉过娘娘了,本相也不便多说。」 谢虞欢气急,一把抽回了帘子一角的手,闷闷的应声。 「嗯。」 「本宫知道了,孟相费心了。」 谢虞欢又觉得不满,掀开帘子,狠狠瞪着孟朝歌,刻意咬重了「本宫」俩个字。 孟朝歌低低的笑着,很快,收敛了笑,「应该的。」 「……」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本想就不进去了,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谢虞欢,记住本相的话,珍重。」 谢虞欢看着他,面色归于平静,「本宫记得了,丞相大人也保重。」 「嗯。」 翠隽在一旁看着,感觉有些尴尬。为什么她有一种这两人在生离死别的感觉? 「起轿,入宫。」 孟朝歌道。 接着谢虞欢的队伍与上官家的人先后入宫。两个皇贵妃,一个往东入住凤栖宫,一个往西入住兴庆宫。 * 花轿停到了凤栖宫外面,门前已经有两个宫女和太监跪着等候了。 「奴婢(奴才)恭迎贵妃娘娘,娘娘安康。」 「嗯。」 谢虞欢下了轿子,翠隽上前搀扶着她。 「先起来吧。」 「是。」 四人缓缓起身,然后上前搬下谢虞欢带来的东西,紧接着尾随谢虞欢进了凤栖宫。 谢虞欢落座,看着他们四个,问道,「你们都叫什么。」 一个看起来瘦小黝黑的宫女道,「回娘娘,奴婢小桃。」 她旁边的宫女肤色偏白,「回娘娘,奴婢小轩。」 另外偏胖的太监道,「回娘娘,奴才李默,木子李,沉默的默。」 他身边的瘦高的太监道,「回娘娘,奴才叫小川子。」 谢虞欢点头,将他们一一记下,接着指了指她身边的翠隽,「这个是翠隽,是本宫的陪嫁丫鬟。」 「奴才(奴婢)记得了,翠隽姐姐好。」 翠隽「嗯」了一声。 「本宫看了看,这凤栖宫打扫的挺干净,翠隽,有赏。」 谢虞欢朝翠隽使了个眼色,翠隽默然,上前给了他们一些银子。 四人欣喜,连忙道谢,「谢娘娘赏赐。」 谢虞欢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微沉,「本宫不管你们原先是哪个宫的,但是现在既然到了凤栖宫,以后就好好伺候本宫便是,本宫眼里容不下沙子。 还有,本宫也最护短,你们只需把事情做好,做对,一切都有本宫撑着。」 四人连连点头,恭敬道,「是,谨听娘娘教诲。」 谢虞欢和翠隽相视一笑,翠隽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就随我将娘娘的东西摆好,整理好。」 「是。」 …… 谢虞欢见他们五人都忙着,她也站了起来,在凤栖宫里转着看看。 她身为皇贵妃,竟住到了皇后住的宫里,今日那么多妃嫔入宫,偏偏就她一个人是乘着花轿入宫的。 只怕她已经成了这宫里的众矢之的了。 皇上怕是不知道自己给她多大的麻烦了吧,还有太后那边…… 谢虞欢摇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一直走。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恭喜娘娘,今夜皇上宿在凤栖宫。」 152 刀山火海都不怕 王林的声音传来,谢虞欢惊在原地。 今夜宿在凤栖宫? 「王林公公,这……」是不是假的? 谢虞欢皱眉,盯着他。 王林笑笑,道,「娘娘,你头一天入宫就被翻了牌子,真真是大喜啊。您准备准备,皇上说了等会儿处理完政事就过来,还要再这儿用晚膳。」 谢虞欢僵硬的笑笑,大喜吗?她可不认为这是大喜啊,熙夜,你是真想我成为众矢之的吗? 谢虞欢是哭笑不得,「王林公公,本宫知道了,本宫会吩咐他们准备的,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王林摇摇头,恭敬道,「这怎么能算是辛苦呢,倒是日后皇上天天来这凤栖宫,奴才才能算得上辛苦。」 他是认定了,日后皇上定要夜夜留宿在二姑娘,不,是娘娘这儿了。 谢虞欢:「……」 「娘娘,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王林谄媚一笑,经过谢虞欢的应允后退下了。 「娘娘,今夜……皇上要来,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了?」 翠隽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走到她身边。 「嗯,你们去准备吧。我,本宫有些累,先去休息会儿。不用在本宫身边侍奉了。」 谢虞欢接过翠隽手里捧着的盒子,向内室走去。 * 崇政殿。 「皇上,皇上,奴才已经给娘娘说过了。」 王林一路小跑,跑回崇政殿,到正在看奏摺的段熙夜身边。 段熙夜笑着开口,「欢姐儿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她会不会……羞涩? 王林被惊住了,什么表情?「哦,皇上,娘娘就笑了,没什么其他表情,不过,看着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头一天入宫就被翻了牌子,换了谁都会高兴的。」 「真的……高兴吗?」 段熙夜内心是欣喜的。 王林重重的点头,「是真的。」 段熙夜放下摺子,起身道,「王林,一会儿朕要沐浴。」 「是。」 王林低头,眼里尽是笑意,这皇上从早上醒来就这么高兴了。上早朝的时候就满脸笑意,笑个不停。 听到谢贵妃已经入了正午门,更是急得扔掉奏摺直接跑去接她。 「皇上,奴才有一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丞相……去接娘娘?」 王林问道。 段熙夜轻笑不语,他笑眯眯的看向崇政殿外。 「您就不怕娘娘……反悔?」 「呵。欢姐儿是不会反悔的,毕竟她这个人朕太了解了。朕让丞相接她入宫,是因为让欢姐儿卸下防备,让她觉得朕就是把她当姐姐。也是为了……让丞相心里不痛快。看着欢姐儿成了朕的女人,他心里自然是不爽的。」 「那若是丞相根本就不在乎呢?」 「是你知道的多,还是朕知道的多?」 段熙夜睨着他,冷冷道。 王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 「在罗嘉礼,丞相,朕三人中,朕才是赢的人。罗嘉礼欢姐儿定不会选他,朕没让他接欢姐儿入宫,确实是害怕他把欢姐儿抢了。让丞相接她,也是为了防止罗嘉礼抢亲。朕不知道丞相为什么就放弃了欢姐儿,其中缘由定不简单。不过,朕现在也没心情去管那些事儿。」 段熙夜冷笑,不怕,来日方长…… * 傍晚。 「皇上驾到。」 王林尖细的声音响起,凤栖宫里除了谢虞欢的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参见皇上。」 谢虞欢按照嬷嬷们的教导朝他行礼。 「都起来吧。」 段熙夜淡淡道。 「皇上,您先净手,然后再用膳吧。」 「好,依爱妃的。」 谢虞欢皱眉,看向他,却见他一本正经的坐下了。 谢虞欢给小川子使了个眼色,小川子立马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紧接着,小川子和王林帮着段熙夜净手。 一切都结束后,段熙夜屏退了了所有人,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谢虞欢两人。 「欢姐儿,我好开心。」 段熙夜直接上前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脸上笑意愈来愈浓。 谢虞欢失笑,她也不挣扎,她感受到了他的快乐。 不过,真的有这么开心吗?每次熙夜见到她,眉眼里都带着笑。 「皇上,臣妾知道……」 「嘘。」 段熙夜松开她,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勿要再开口了,他对着她摇头。 「欢姐儿,不用叫我皇上,私下里也不用自称什么『臣妾』。你可以叫我熙熙,我最喜欢听欢姐儿叫我熙熙。」 谢虞欢弯了弯唇,抬手摸摸他的脑袋,笑着开口。 「我知道了,熙夜,熙熙。」 「好了,熙夜,先用膳吧。用完膳,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谢虞欢拉着他去用膳。 …… 等翠隽和小桃将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屋里又剩下他们俩个人了。 「欢姐儿,不是有话要说吗?」 谢虞欢点点头。 「熙夜,你为我做的,我很感动。让我像寻常女子一样坐着花轿出嫁,还让……他送我一程,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些都要谢谢你。」 段熙夜笑着摇头,柔声道,「欢姐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 「我知道。不过,熙夜,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想过太后?」 谢虞欢正色道。 段熙夜见她忽然正色,自己也收敛了笑意,听她继续开口。 「阿鸾与我平起平坐,太后怕是将我们俩恨了个遍,今日你用花轿接我入宫,却让她乘着上官家的轿子,明显是在打太后的脸。今夜,别的妃嫔位阶低就不说了,可我与阿鸾同为皇贵妃,你却撇下她,太后心里会更憎恨我。」 谢虞欢将其中缘由谗谗道来。 段熙夜看向她的目光异常平静,并未受到她话里的影响。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开口,「欢姐儿,我只问你,你怕吗?」 怕? 谢虞欢眯眼,她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若说怕,她只怕……孟朝歌心里无她。 谢虞欢勾唇,轻声道,「刀山火海我都不怕,区区太后我又怎么可能会害怕。」 段熙夜歪着脑袋,对她打了个响指,「那就对了,欢姐儿,你都不怕,我怎么可能怕?」 153 不眠之夜 俩人相视而笑。 段熙夜盯着她的脸,盯着她灿若繁星,光彩熠熠的眼眸,久久不能回神。 「熙夜,熙夜,你在发呆吗?」 「啊?没有。」 谢虞欢的声音将他从失神里拉了出来。 段熙夜道,「欢姐儿,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谢虞欢僵在原地。 就寝……吗? 她干笑两声,「现……现……在吗?」 虽然她把段熙夜当弟弟,可是他毕竟长大了,是男子,让她和他同床共枕难免有些不便。 「当然是现在了,欢姐儿,我好累呀,明日早早的就要上朝。」 段熙夜说着往内室走去。 谢虞欢叫了一声翠隽,然后也跟了上去。 「翠隽,将床榻替皇上整理一下。」 替皇上整理?翠隽愣在原地,那娘娘怎么办? 「欢姐儿,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段熙夜拧眉,面色看起来不佳。王林不是说她听到自己今夜宿在这里很高兴吗?那她这一脸不情愿,还有笑容僵硬是怎么回事? 谢虞欢笑着摇摇头,道,「你是皇上,睡床上就好,我睡地上,翠隽,你去抱几床被子吧。」 「是。」 「不许去。」 段熙夜见她要去抱被褥,大喝一声。翠隽定在了原地,尴尬的看着俩人。 「欢姐儿。你……要睡在地上?」 段熙夜心里有火,闷闷的开口。 「嗯。」谢虞欢点头,笑道,「毕竟你是皇上,也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你睡地上吧。」 段熙夜气结,郁闷道,「欢姐儿,这宫里人多眼杂,你今夜若睡在了地上,若是让母后知道了,我们……」 「我知道你可能不习惯,但那天你不是已经睡在崇政殿了吗?我们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了。」 翠隽张大了嘴巴,什么情况?已经同床共枕过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她目光凉凉的看向谢虞欢,谢虞欢哂笑两声,她又看向段熙夜,「那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今夜,我们要睡在一起,你睡床,我也睡床,你睡地,我也陪你。」 段熙夜撇撇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这……好吧,翠隽,那你在中间加一床被褥。这样总行了,熙夜?」 「嗯嗯。」 段熙夜点头,虽然有一床被褥挡着也没关系,只要和她距离近一点就好。 谢虞欢无奈嘆气,虽然她明知道他们俩算是姐弟,可让她与男子同床共枕,她心里始终是别扭的。 那日醒来在崇政殿,她已经很难受了。 翠隽在两个棉被间又放置了一个棉被,隔开俩人。 「王林,滚进来,替朕宽衣。」 段熙夜不满的开口。 「不然,让翠隽替你宽衣吧?」谢虞欢看向他,注意着他的表情。 「娘娘,奴婢……不会啊。」 翠隽道。 「您忘了,奴婢自小伺候您,没研究过男子的衣裳。」 「……」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掩饰住尴尬,「翠隽,那以后你就学一学。」 「算了,朕不换衣裳了,明日早些回崇政殿换了衣服再上朝。就这样,先休息吧。」 段熙夜气闷的褪下靴子,直接躺了上去,用被子蒙上了脑袋。 谢虞欢和翠隽对望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翠隽,那你也先下去休息吧。王林在外面,你让他和李默换着守夜。」 「是。娘娘,需要奴婢替您宽衣吗?」 「不用。」 谢虞欢像是条件反射般的立马开了口。 「哦。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嗯。」 谢虞欢站着看看榻上蒙着脸的段熙夜,无奈的摇摇头,不怕捂着吗? 被褥里很闷吧? 她又看了看燃着的几盏烛火,上前吹灭了几盏,最后留下了两盏。 她有些怕黑。 「熙夜,你睡着了吗?」 无人回应,想必是睡着了,谢虞欢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生怕吵到他,刚一坐下,就听到了段熙夜的声音。 「欢姐儿,明日,我让王林在屋里再准备一个床榻。」 「好啊。」 原来还没睡着啊。 「欢姐儿。」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喊喊你。」 …… 一阵无言。 谢虞欢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实在睡不着,翻身又怕动静太大吵醒段熙夜,毕竟他明日还要早朝。 听着他均匀的唿吸声,谢虞欢只觉得想要入睡很是艰难。 她不像闭上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孟朝歌的脸。 以后,真的是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想想日后他会和晴云你侬我侬,举案齐眉,她心里就郁闷至极。 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再想他了,可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段熙夜,索性起身下了床,披上衣裳,将帘子替他拉上,然后走至窗边。 她将窗子打开,望着天上那一缺了一角的圆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谢虞欢定定的盯着月亮,出了神。 蓦地,她看到外面的屋檐上闪过一道黑影。 谢虞欢想追出去,却听到了段熙夜叫她。 「欢姐儿。」 谢虞欢以为他醒了,没想到只是梦呓。 * 相府。 孟朝歌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 他晦暗如深的眸子盯着缺月,脸上是一贯清冷淡然的神情。 今日义父回苍澜国,他应护送他离开,可是他没有。 不是因为答应了小皇帝要送谢虞欢入宫,其实也算是他心里想送她,想看着她入宫。 寻常女子嫁人,夫婿都骑马迎接,他接她的路上,就想着,把自己当成娶她的夫婿,算是最后一次交集。 听宗庭说,小皇帝今夜宿在了谢虞欢所住的凤栖宫。 那一刻,他心里就好像千万只蚂蚁啃着。 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 兴庆宫。 「娘娘,皇上今夜是不会过来了。更深雾重的,您赶快进去歇息吧。」 沁儿宽慰着上官鸾。 上官鸾静坐在院内的石板凳上,呆呆地摇头。 「听御膳房的人说,凤栖宫可热闹了。皇上还赏了许多奇珍异宝。真让人火大。您可是太后的侄女。」 上官鸾嗤笑一声,「那边热闹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入宫也不是自愿的,他来不来又何妨? 154 祸水,从此君王不早朝 上官鸾脸色十分难看,她心里有多痛苦,没有人体会的到。 身为太后的侄女就很风光吗?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做太后的侄女,不做上官家的女儿。 也不会到头来成了一介宫妇,她连想说的话都还未曾说出口。 她从小被太后,上官家当作皇后来养,最后不还是成了皇贵妃? 听哥哥说段熙夜颁布封她为皇贵妃圣旨的时候,太后在朝堂之上脸都气的黑了。 当时,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痛快。 幸好不是皇后,才没让她的「好」姑母如愿以偿。 「沁儿,你知道本宫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沁儿摇头,「奴婢不知。」 上官鸾轻笑,目光深远,「小时候阿虞在的时候,她带着我们几个一起玩。那个时候真是自在啊。」 「是谢贵妃吗?」 沁儿迟疑的问道。 「是她。是啊,那个时候我们都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将我们联繫在一起。可是,后来,她去了边疆。」 上官鸾苦笑,也就是在谢虞欢离开之后,他们几个的关系也随着长辈的关系淡了些。 再后来,她被当做贵女培养,她有一个想反抗的灵魂,却无可奈何。 其实她一直都很羡慕谢虞欢,她真的很幸福,很厉害。 她也感谢她,能让她在朝堂待了这么多年,能离孟朝歌……那么近。 * 快要上朝的时候,王林喊了段熙夜。 其实段熙夜醒的比王林叫他时早,他醒的时候谢虞欢才刚入睡,她当真是一夜未眠。 他起身站在她床边,双眸紧紧盯着她姣好的面颊。 欢姐儿,我睡在这里,你当真那么难以入睡吗? 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她披着衣裳站在窗前,那就说明她在那里站了********姐儿,你是在想……他吗?」 他双手紧握,眼里都是因嫉妒烧起的火。 「皇上,咱们该走了。」 王林小声的提醒着他。 段熙夜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再次落在熟睡的谢虞欢身上。 他勾唇,眼里闪过狡黠,「王林,朕今日不早朝了。」 王林吓得腿一哆嗦。 「皇上,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您昨夜第一次临幸妃嫔,今日若不早朝,朝中大臣还有太后定会……说您,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不好听?」 段熙夜冷笑,他从前日日上朝也不晓得那些个老臣怎样说他。更何况,太后不正想看到他这般模样? 再者,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传出去最好,让丞相大人好好听听,想必丞相大人最懂男女之间的事儿了。 「你就说,春宵苦短,朕还未醒。」 「这……这……」 王林扁嘴,为难的看向他。 「快去。」 王林接收到来自段熙夜凌厉的目光,立马点头前往朝堂。 段熙夜嘴角上扬,然后又躺在了榻上,他侧着身子看着她的容颜,想伸手去摸一摸却又害怕她醒来被吓到。 不过很快,他再次沉沉的睡去。 * 朝堂。 大臣们一个个的都窃窃私语,讨论着为什么皇上还没有来。虽然王林说了皇上是因身体抱恙未早朝,但却无人相信。 而珠帘后的上官叙也是满脸不悦。 听说昨夜皇上在凤栖宫住下了,到现在还没来,说明了一切。堂堂君王竟贪恋…… 还真是一辈辈的传下来,爷孙几个竟都这般痴迷女人! 孟朝歌真是朝堂的一股清流,长身玉立,不与任何人交谈,就连谢虞承同他议论他也不愿意答话。 「孟相,听说昨夜皇上住在凤栖宫了。」 谢虞承就是故意要噁心他的,这货居然让妹妹那么伤心,不可饶恕。 不过小皇帝让欢儿住在歷届皇后住的凤栖宫里,也算是有心了。 「这春宵苦短的,难怪今日皇上不来上朝。」 话落,谢虞承就发现孟朝歌幽深如潭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你……你……盯着我的脸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着,谢虞承摸了摸自己的脸。 孟朝歌斜睨着他,凤眸微眯,半晌,才缓缓开口,「本相问你。」 「嗯……你问吧。」 谢虞承笑道。 「祸水,好听吗?」 「孟相,你净说些笑话,祸水怎么可能好听……这……」 谢虞承忽然意识到了孟朝歌的意思,他瞪着他,「你……怎么这么说?我妹妹才不是祸水。」 「你刚刚同本相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开心吗?现在这气急败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皇上第一次……临幸妃嫔便不早朝,你觉得被天下人辱骂的人是皇帝还是你的好妹妹?还是俩个人都会被骂? 世人只会说你的好妹妹,谢贵妃不懂事理,是祸水,是她不想让皇上上朝,你又在窃喜什么呢? 这些话,不用告诉本相,本相都知道。」 谢虞承听着他的话,面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孟朝歌说的没错,的确,传出去,只会说欢儿是祸水,迷住了皇上,害的皇帝抛下政事。 他刚刚只顾得气孟朝歌了,居然忘记了这一茬儿。 可是,为什么,孟朝歌的语气怪怪的,他总觉得他话里酸酸的。 是他感觉错了吗? 那边上官霖和上官允也从愤怒转变为窃喜了。 昨日知道谢郢的闺女是坐着花轿,丞相接到皇宫的时候,比知道她和自己女儿同为皇贵妃,她谢虞欢竟住到皇后住的凤栖宫里时更生气。 再者,昨夜小皇帝竟然直接翻了凤栖宫那位的牌子,冷落了他们家阿鸾,他们差点提刀进皇宫。 今日谢虞欢和小皇帝又闹了这么一出,他们倒也不气了。 毕竟,他们两个人已经成了天底下的笑话了。 谢虞欢这个祸水啊,谢郢若是在堂上,估计面上也挂不住了。 而罗阳更是欣喜若狂,幸亏没有让谢虞欢进了侯府,不然这个祸水到时候祸害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定会耽误嘉礼的前程。 这样也好,继续祸害这个小皇帝吧,最好把宫里搅的天翻地覆,到时候侯府也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上官叙凤眼里闪过寒光,冷冷道,「退朝。」 155 请安 * 天大亮。 谢虞欢被亮光刺到了眼,她抬手挡在眼前,缓缓睁眼,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迷迷煳煳的开口询问,「翠隽,现在什么时辰了?」 「该去长乐宫请安了。」 身边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谢虞欢吓了一跳。 谢虞欢闻声,浑身打了个哆嗦。 「皇上?」 谢虞欢皱眉,他不是应该去上朝了吗?怎么还在凤栖宫? 「你这么快就上完早朝了?」 段熙夜笑笑,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戏嚯的看着她,道,「欢姐儿,我……没去上朝。」 什么? 谢虞欢蓦地张大眼睛,仅有的困意也没有了。 「你没去上朝?为什么?」 「哦,睡过头了。」 谢虞欢大骇,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堂堂一国之君睡过头了?说出去要笑掉大牙了吧。 「王林公公。」 谢虞欢冷声道,朝外看去。 「娘娘,奴才在。」 王林躲在屏风后面,小声开口。 「王公公,你是做什么的?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上朝这么大的事,居然任由皇上睡过头?你可知罪?」 谢虞欢声音冰冷,吓得王林连忙跪下。 「娘娘。」 王林声泪俱下,「老奴冤枉啊。」 刚刚在殿上受了太后的责罚,太后赏了他十大板子,他还没领呢,难道这会儿又要受「赏」了? 「这和……奴才没关系啊。奴才来叫皇上上朝了,奈何……奈何……」 王林声音愈来愈小,他低下了头。 谢虞欢将视线挪到似笑非笑的段熙夜身上,她皱着眉,冷声道,「你……自己不想去?」 「嗯。」 段熙夜随意的点点头。 「胡闹。」 谢虞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瞪着段熙夜,「一国之君,是要把国家大事当成儿戏吗?」 段熙夜撇撇嘴,见她像是生气了,立马收起了玩味儿的表情。 「欢姐儿。」 「皇上,别叫臣妾欢姐儿,于理不合。」 「……」 「那……爱妃?」 「你……」 谢虞欢目光凌厉,「皇上,你勿要在臣妾面前嬉皮笑脸,臣妾先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这件事回来再议。」 谢虞欢说完,直接下了床,「翠隽,本宫要更衣。」 翠隽走进来,面色也是难看的紧。 这皇上也真是胡闹,竟害的娘娘成了别人嘴里议论的笑柄。 * 长乐宫。 上官叙端坐在前面,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少了年轻时的妩媚,倒多了几分凌厉。 「月红,还有哪个宫的娘娘未来?」 月红往下面跪着的一群宫装女子里看去,许久才开口。 「回太后娘娘,就差凤栖宫的娘娘和……兴庆宫的娘娘未来,其她妃嫔都来了。」 上官叙眯眼,又是谢虞欢?不过……兴庆宫不是阿鸾的宫吗,怎么她也未来?昨夜皇帝不曾去兴庆宫,她竟也和谢虞欢一样姗姗来迟! 「太后,臣妾来迟了。」 「太后,臣妾来迟了。」 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上官叙抬眸望去。 就连跪着的妃嫔也悄悄转过头去窥探那俩人。 俩人并肩而立。 其中一个身着淡黄色宫装,裙角绣着栩栩如生的淡蓝色小碎花,外披一层白色轻纱。丝绸般墨色的秀髮挽起,身材纤细,蛮腰赢弱。 另外一个一身浅紫色的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的花瓣。头上斜簪一支珠钗簪。 宫妃们暗自咋舌,皇城三美,确实没错。 淡黄色的宫装的是谢虞欢。 谢虞欢上前行礼,「臣妾祝太后安康。」 上官鸾也上前,恭敬道,「臣妾也祝太后安康。」 上官叙一脸不悦,她这个侄女真是没有她的风范。 「今日是你们头一次来请安,身为皇贵妃的你们就姗姗来迟,当真是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哀家?」 谢虞欢和上官鸾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一同跪下。 谢虞欢垂眸,缓缓道,「太后,臣妾并非有意来迟。」 「太后,臣妾……是有事耽搁了。」 上官鸾小声回应。 「谢贵妃,你说你并非有意来迟,那你说说,缘何来迟?可不要告诉哀家是你贪睡,起晚了,所以来迟了。毕竟……今日皇上为了你,连早朝都没上。」 上官叙声音骤冷,凌厉的目光落在谢虞欢身上。 谢虞欢垂下眼睑,静默片刻,道,「回太后,并非如此。」 上官鸾瞥了她一眼,她脸色有些苍白,害怕的将双指缴紧。 她昨夜真的未曾入睡,天微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沁儿忘了喊她,以至于她们都忘了请安这事儿。 还是阿虞又跑到兴庆宫叫起了她,也连累了她。 「哦?那谢贵妃,你跟哀家说说,究竟如此?」 上官鸾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臣妾听闻太后最喜欢银耳莲子粥,臣妾就亲手做了银耳莲子羹给太后,虽比不上御膳房的厨子们,但也是臣妾的一片心意。」 还好她要早有准备,在路上看到一个个妃嫔都赶往长乐宫向太后请安,独独不见上官鸾。 然后她先让小桃去长乐宫探探上官鸾是否在,又让翠隽赶去了兴庆宫,若是她还在就叫她一声。 而她,就去了御膳房。 其实,她对厨房里的食物,只会做桃花羹。 而银耳莲子羹还是在宫女的指导下做的。 「小桃,你去叫一下翠隽,将本宫为太后做的银耳莲子羹端来。」 「是。」 上官鸾惊讶不已,同时也舒了一口气,还好阿虞还有一招。 不过,她分明记得阿虞可最讨厌厨房里的东西了,除了会做桃花羹,什么都不会。 那……银耳莲子羹她怎么做出来的? 上官叙凤眯半眯,她真是没想到谢虞欢会用她做说辞,她竟无言反驳。 「阿鸾,你今日又为何来迟?」 上官鸾听到她点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惊。 「太后,您喜欢银耳莲子羹还是阿鸾告诉臣妾的,是臣妾硬拉着她到御膳房的。太后要怪就怪臣妾吧。」 谢虞欢淡淡开口。 上官鸾看向她,咬紧下唇,她…… 上官叙拧眉,眼里闪过寒光。 「阿鸾,是这样吗?」 上官鸾点点头,小声道,「是。」 156 老妖婆寻了机会,自然要好好罚她 好个沆瀣一气! 上官叙狠狠瞪着上官鸾,谢虞欢分明是在说谎,上官鸾竟然……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侄女? 既然谢虞欢她自己将事情揽了下来,让她责怪她,好啊,那她就成全谢虞欢。 连带上早朝的事,一起算了。 「谢贵妃,既然你和阿鸾是为了哀家才来迟的,那哀家念在你们有心了的份上,就不责罚你们了。 只是,谢贵妃,你请安来迟哀家便不再追究了。只是……」 上官叙顿住,瞥了一眼跪下的宫妃们,一个个的都害怕不敢出声。 谢虞欢敛眉,沉默不语。 「今日皇上未上朝,说来到底还是你的错。」 上官叙勐地拍了一下她坐的椅子的扶手,厉声道。 「太后,您勿要动怒。」 月红见状,连忙上前劝慰。 谢虞欢默然。 上官鸾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皇上刚立妃子,朝中大臣自然也知晓。可你不过入宫一日,皇上便为了你不上早朝,震动朝野,若是多嘴的人传了出去,你让天下人怎么想?耻笑皇上是个贪恋女色的君王吗?」 谢虞欢眉心紧拢,淡淡道,「臣妾知错,任凭太后责罚。」 她自知晓段熙夜不去上朝,心里便知道太后会藉机惩罚她以儆效尤。 不过,她才刚入宫,太后虽不会大惩,小戒是免不了了。 回去后,她定要好好嘱咐段熙夜,莫要再做出这等荒唐事。 今晨之事,她怕是已经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罚?哀家定是要罚你的,你身为皇贵妃,就出了这等事,若不罚你,难堵悠悠众口。」 上官叙瞥向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罚。 「太后高兴即可。」 谢虞欢道。 上官叙怔住,什么叫她高兴即可? 「谢贵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罚你,哀家心里又怎么会高兴呢?」 上官叙不屑的目光扫向她,冷冷道。 谢虞欢轻笑,「是臣妾……失言了。」 「皇上不上朝,和凤栖宫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月红,传令下去,凤栖宫所有太监宫女各打二十大板。」 「太后。」 谢虞欢看向她,声音变冷。 「别急,谢贵妃,下一个就是你。」 「谢贵妃,女诫,佛经各抄五十本,禁足三日,静思己过。 你们各宫的嫔妃也记住今日哀家给谢贵妃的教训,今日是她受罚,它日皇上若是去了谁的宫里,可别再犯了这种事。」 众妃嫔点头,异口同声。 「嫔妾谨记太后教诲。」 「谢贵妃,你可记住了?」 上官叙面无表情的看向她,眸光阴冷。 谢虞欢拳心暗自握紧,咬牙道,「臣妾……记住了。」 「那好,你们也都下去吧。」 「臣妾遵命。」 「嫔妾遵命。」 众妃嫔都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阿鸾,你留下。」 上官鸾身子绷紧,她怔住,对上谢虞欢担忧的眼神。上官鸾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担心。 「月红,你去凤栖宫,监督着他们受罚。」 「是,奴婢遵命。」 月红俯身,朝着谢虞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虞欢瞥了月红一眼,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长乐宫顿时只剩下上官叙和上官鸾两个人了。 上官鸾不安的低下头,小声道,「姑母。」 「上官鸾,哀家说了多少遍,你记住,你是哀家的侄女,是上官家的女儿。上官家和谢家自先祖皇帝在世时就是对立的,你现在竟和她谢虞欢站到了一起,就是再打哀家的脸。」 上官叙愤恨的盯紧她的脸。 上官鸾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上官叙更恼怒了。 「哀家知道,你和她是从小玩到大的,可哀家看的出来,这谢虞欢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我们一口,我们姑侄俩儿在宫里得相依为命,哀家才是你的亲人,你的依靠。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哀家生一个有上官家血脉的小太子。知道吗,上、官、鸾?」 上官鸾扯了扯僵硬至极的嘴角,道,「姑母,阿鸾知道了。」 生下太子吗? 让她和段熙夜生一个孩子吗?她做不到啊,她喜欢的明明是……孟朝歌。 可是,不行的。 「姑母的话,阿鸾永远铭记在心,阿鸾是上官家的女儿,是姑母的好侄女。」 上官鸾眸光暗沉。 「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今日你和谢虞欢都来迟了,哀家也就不罚你了,你们的那一套说辞哀家定然是不会相信的。以后在宫里做什么事都小心谨慎些,现在你就是哀家的脸面,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阿鸾明白。」 「那你先下去吧。」 上官叙闭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沖她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 清风楼。 谢虞承在房里不断的来回踱步,看的荆楚是心烦意乱。 荆楚低声咒骂,最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喂,谢虞承,你能不能不要乱走,这样我很难受的。」 谢虞承先是顿住脚步,用不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继续在屋里转来转去。 「小歌歌,你看他……」 荆楚忍不住向一旁闭眼小憩的孟朝歌控诉。 荆楚见他眉眼里都带着倦意,不禁咋舌,道,「小歌歌,你这不是昨夜没睡好,分明就是昨夜一夜未睡啊。你昨夜是不是……嘿嘿?」 荆楚邪魅一笑,那模样在谢虞承看来简直就是欠揍。 「就你还有心情笑。」 谢虞承现在荆楚面前,瞪着他。 「我怎么了?我又没有妹妹出嫁,又没有被逼着娶谁,我为什么不能笑?」 荆楚反问道。 谢虞承被他的话给呛到了,他狠狠地甩着袖子,愤懑的开口。 「我都忘了,今日小皇帝这事儿,那老妖婆定然会怪到我妹妹身上。」 「小皇帝什么事儿?」 荆楚挑眉,很重要吗? 谢虞承冷哼一声,「小皇帝今日未曾去上朝,王林说是因为小皇帝身子不适。可是,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昨夜欢儿被翻了牌子。 所以,那老妖婆算是寻了机会,肯定会狠狠罚她!」 157 别告诉我,她受罚你跟着一起…… 「叩,叩。」 荆楚正想开口,却被突然出现的敲门声打断了。 「谁啊?」 荆楚问道。 「是属下。」 原来是宗庭啊。 「进来。」 闭眼小憩的孟朝歌眉心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 宗庭进屋后,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孟朝歌身上。 「主子,宫里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是不是欢儿的?她怎么样了?」 谢虞承急忙上前拉住宗庭,满脸担忧。 宗庭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到谢虞承抓着他的那条手臂上。 「谢大人,先放开属下。」 「哦,好好好。」 谢虞承后知后觉,他尴尬的笑笑,立马松开了他。 「主子,宫里的消息说,今日各宫娘娘去长乐宫请安,唯独两位皇贵妃去的晚了。」 「那太后岂不是要更生气了?」 荆楚挑眉,似笑非笑的谢虞承,却招来谢虞承狠狠瞪着他。 宗庭摇头,轻声道,「在这件事太后倒是未曾生气,只是……听说还是今晨皇上的事儿,连累到了谢姑娘。」 「还谢姑娘呢?应该叫谢贵妃了。」 荆楚再次打断宗庭,然后眸光若有似无的扫向一边不为所动依旧小憩的孟朝歌。 谢虞承气急,撇撇嘴,无奈道,「你能不能让宗庭把话说完?」 「能啊。」 荆楚咧嘴一笑,对着他眨眨眼,「奴家全听大人的。」 「……」 谢虞承勐翻白眼,有没有人愿意把这个妖孽收走的? 「太后罚贵妃娘娘将女戒和佛经各抄十遍,然后禁足三日。」 宗庭淡淡道。 「那也不多啊。」 荆楚再次开口,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你们还那么担心?」 谢虞承明显不相信宗庭的话,他并不觉得老妖婆会这么罚欢儿。 「宗庭,是真的吗?」 谢虞承问道。 宗庭低下头,然后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让谢虞承和荆楚都看的不知所措,点头摇头是什么意思? 「这是真的,当然,还没有结束。」宗庭顿了顿,继续道,「太后不光罚了贵妃娘娘,且一併罚了整个凤栖宫的宫女和太监,每人二十大板,说是为了以儆效尤,让其它宫的娘娘们记住今日凤栖宫所受的,防微杜渐。」 整个凤栖宫都受罚? 谢虞承和荆楚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的蹙紧眉头。 「呵,真是可笑,老妖婆说的真好,什么以儆效尤,胡扯!」 谢虞承气的喘不上气儿,他继续道,「老妖婆说是罚了整个凤栖宫,实际上还是罚了欢儿,现在欢儿在凤栖宫,罚了她的人,就等于是打了她的脸。这是在给欢儿下马威呢!」 「是啊。」 荆楚嘆道。 「走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孟朝歌瞥了一眼他们几个,然后对着宗庭淡淡道。 「你就这么走了?」 荆楚诧异万分,难道这厮不准备说些什么吗?也太无情了吧! 「不然呢?」孟朝歌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凤眸微眯,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继续道,「像你们一样同仇敌忾,嘴上愤怒一下,泄了火?」 「……」 荆楚嘴角微颤,不嘴上泄泄火,难道还要做出一些实际行动来表示一下? 实际行动? 荆楚灵光一现,眼眸亮了起来,看了一眼还在郁闷着的谢虞承,他笑嘻嘻的上前,以手掩住嘴,戏嚯道,「丞相大人,你不想像我们一样同仇敌忾,嘴上愤怒泄火,难道……」 他笑得暧昧,「别告诉我,她受罚你还要陪着她一起受罚。」 荆楚话落,就瞥见孟朝歌深邃如幽潭的凤眸直直的落在他脸上,带着不屑,嘲讽,不可思议…… 「你觉得呢?本相很闲吗?」 孟朝歌淡淡说道。 荆楚眯眼,「你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是知道吗?说的头头是道,笑的无懈可击。」 荆楚:「……」 「宗庭,回府。」 孟朝歌开口,让后拾步离开。 宗庭对着荆楚笑笑,眼里的傲气让荆楚看的牙痒,「楚楚,我们谁都不是主子心里的蛔虫,他的想法我们都猜不到。」 荆楚嘴角抽搐,这世道啊,连宗庭都欺负到他头上了。 * 宗庭紧紧地跟在孟朝歌身后,只见孟朝歌一言不发,眉头深锁,完全没有刚刚的淡然自若。 「主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孟朝歌停下脚步,蹙眉,看向他,「什么怎么做?」 「您不是打算……和谢姑娘一起……」 「嗯?」 在孟朝歌变脸之前,宗庭立马闭上了嘴。 「刚刚本相和荆楚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到?」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 宗庭眼神飘忽不定,小声道,「听……听……到了。」 「以后别再乱猜本相的心思。快些回府,今日你要多做些事情了。」 孟朝歌向前走去,留下身后的宗庭呆愣在原地。 「主子,还要做什么事儿啊?咱们近日不是不会有什么事儿了吗?」 「不是咱们,也不是你们,是你,你一个人的事情。」 宗庭皱眉,他又要做什么事? 孟朝歌淡淡道,「回去你将女戒和佛经各抄五遍,算不算你的事情?」 宗庭:「……」 宗庭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欲哭无泪,大概说的就是他吧? * 凤栖宫。 「啊~」 「啊~」 「啊~」 谢虞欢坐在屋里,听着屋外「惨绝人寰」的尖叫和板子重重的打到身上的声音握紧了拳头。 小桃,李默他们……都在受罚,还有她的翠隽。 听着他们的叫声,谢虞欢心揪的紧紧的。 谢虞欢想出去阻止,却听到了月红的声音。 「娘娘,您身子娇贵,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奴婢怕污了您的眼。」 月红盯紧她的脸。 「月红姑姑。」 谢虞欢看向她,对上她的眼。冷声道,「不过二十大板,怎么会污了本宫的眼。本宫在沙场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血雨腥风没有经歷过。他们都是本宫的人,是本宫的在这凤栖宫最亲近的人,本宫已经害他们受了伤,为什么连看都不能?」 说完,谢虞欢径直向外走去。 月红盯着她的背影,沉思半晌。 158 闭门羹 * 夜深,凤栖宫。 谢虞欢端坐在书桌前,认真的抄写着佛经。 「娘娘,吃点果子吧。」 小桃端着果盘慢慢的走了进来,明明腿没受伤,却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嗯。」 谢虞欢放下笔,站起来,略带担忧地走到她身边,询问道,「小桃,你好些了吗,小轩和翠隽她们怎么样了?还有李默和小川子。」 小桃笑着摇摇头,「娘娘,小桃没事儿,好着呢!不过就是二十板子,不算什么。 翠隽姐姐和小轩也没什么大碍,我们几个相互上了药,只是,不知道小川子和李默怎么样,奴婢也没法儿看,只是听说他们也是相互上了药,本来是要来伺候您的,却被翠隽姐姐拦了回去。」 谢虞欢眸色深沉的点头,表情严肃而凝重,「小桃,抱歉,是本宫害你们受苦了,你们才跟着本宫一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娘娘言重了。」 「呀。」 小桃急忙跪下,却不想因疼痛,屁股坐到了脚后跟,受伤的臀部触碰到了后脚跟,更加痛苦了。 谢虞欢连忙上去扶起她,「小桃,你没事吧?」 小桃扯了扯唇,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娘娘,奴婢没事儿。」 「不然……你先坐下吧?本宫去给你拿个垫子。」 「不不不,奴婢站着就好了。」 小桃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谢虞欢也不勉强她,只是笑笑,然后自己又坐到了书桌前。 「小桃,那本宫就不管你了,本宫今夜要抄经书和女戒,你若是觉得乏了就不用守夜了,毕竟你身上还有伤。」 「奴婢知道了,奴婢会一直守着娘娘的。」 小桃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慢慢走到了谢虞欢身边,看着她抄的东西,展颜一笑。 「娘娘,你的字真好看,清秀又不失刚劲。」 谢虞欢抿唇笑了笑,「是吗?本宫从特别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练字,本宫的娘亲总是教本宫练字,后来娘亲不再了,爹爹和大哥就一直督促着本宫练字。爹说,字就像是一个人的脸面,一定要写好。 在军营闲的时候,那时候连话本,戏摺子都没有,本宫就只能练字。虽然本宫不讨厌练字,可是不喜欢被罚抄。」 说着,谢虞欢轻轻撇了撇嘴,嘆道,「即便太后罚的并不多。」 小桃忍不住感嘆,「娘娘,十遍还不多啊?佛经女戒各十遍就相当于各抄十本,统共二十本。」 「这还好,小时候爹罚大哥的时候罚了整整一百本。」 「娘娘,你这是第几遍?」 小桃问道,她见到娘娘已经在这里抄了有大半天了。 谢虞欢咧嘴一笑,「一遍佛经都还没抄完。」 「……」 「不用急,反正本宫这三日都要待在凤栖宫。」 谢虞欢和小桃说着笑着,顺便抄写着。 「娘娘。您在吗?」 王林敲了敲门,小声道。 「娘娘,是王公公。」小桃指了指门。 谢虞欢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紧闭的门。 「王林,你怎么来了?」 谢虞欢大声道,其实她看到了两个人影。 是熙夜和王林。 听说下午的时候段熙夜去了一趟长乐宫,和太后吵了起来,然后就气沖沖的回了崇政殿,一直到用膳的时候都没让王林来凤栖宫说一声,她还以为他不来了。 没想到,这个时辰,竟然又来了。 「娘娘。」王林尖了尖嗓子,「皇上今个儿又翻了娘娘的牌子,娘娘打开门,让皇上进去吧。」 「王林,劳烦你告诉皇上,本宫今夜不歇息了,佛经女诫还未抄写完,让皇上另寻住处吧。」 谢虞欢淡淡道。 门外的段熙夜蓦地黑了脸,欢姐儿这是闭门不见他了?虽然凤栖宫全部受罚与他有责,但好歹他也是皇上,她也不至于不给他面子吧?更何况,今日,为了凤栖宫这群奴才,他还跑到长乐宫和太后吵了一架。 「欢姐儿,朕知道……朕有错,但朕也是无心的。今晨之事,全是为了能多陪你一会儿。朕也没想到……」 「皇上,您怎么会有错呢?你做的都是对的,一国之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敢议论您。但是,连累的却是您身边的人,是臣妾身边的人。」 谢虞欢皱眉,语气平淡。 段熙夜久久不语,正想开口,却被谢虞欢抢了先。 「皇上,您该知道事情孰轻孰重?多陪臣妾一会儿,您失去的就会有很多。你早就已经长大了,这些道理你应该都懂了。」 段熙夜眯眼,眼里的冷静深沉若谢虞欢在场定然觉得是假的。 很快,段熙夜脸上又挂上了无所谓的笑,天真的像个孩子。 「欢姐儿,朕明白了,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就让朕进去吧,欢姐儿,阿虞。」 段熙夜笑着,叫出了一直不敢叫出口的名字。 阿虞?谢虞欢眉心跳了跳,低低的笑出声,喃喃自语,「真是没大没小。」 接着,谢虞欢自顾自的抄写着佛经。 外面段熙夜还在说着,小桃为难的看向谢虞欢,「娘娘,真的不让皇上进来吗?」 「不用管他。」 小桃讪笑两声,尴尬的摸摸下巴,不再做声。 * 段熙夜想过谢虞欢会责怪他,会和他闹脾气,没想到……还是他多心了。 她的闭门羹只是为了让他想清楚,真正认识自己的错误,真的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去教训弟弟。 「皇上,咱们现在要回……崇政殿吗?」 王林看到段熙夜阴沉至极的脸,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嗯……」 段熙夜刚一点头,有摇头拒绝了。 「不,我们不回崇政殿。」 「那咱们去哪儿?」 「你今日不是说钟粹宫的赵美人身子不适吗?走,朕今夜就住在钟粹宫了。」 段熙夜大步向前走去。 「啊?」 王林愣在原地,怎么会这么突然呢?他还以为就凭皇上对谢贵妃的宠爱程度,那些随意招进宫的妃嫔肯定不会…… 唉,君心难测啊。 「皇上,等等奴才啊。」 「快点。」 王林小跑着跟了上去,跑着还不忘自言自语着。 …… 159 好心 夜凉如水。 小桃从外面进屋的时候,发现了趴在桌子上早已睡着的谢虞欢,然后她去内室找了一件衣裳替她披上。 突然出现的口哨声惊住了她,然后她瞥向外面。 她又看了看谢虞欢,接着蹑手蹑脚的房外走去。 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生怕有一丝响动吵到谢虞欢。 小桃看着躲在树后面的人影,悄悄上前。 小桃声音极其微弱,「宗大人。」 宗庭默默的从树后面走出来,朝着小桃点点头。 「嗯。」 「宗大人,您这么晚了……来凤栖宫做什么?是要找娘娘吗?可娘娘已经……」 宗庭小声「嘘」了一下,摇头道,「我不是来找谢贵妃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奴婢?」小桃皱眉,「您还有事情要吩咐奴婢吗?」 宗庭笑着点头,然后转身又走到树后面,蹲下来拿出要给小桃的东西。 小桃这才发现他掂了一个大包袱。 宗庭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将大包袱递给她。 「宗大人,这是……什么?」 小桃抱着包袱,她只觉得硬硬的,却又软软的,像……小桃顿时瞪大了眼睛。 「小桃,这是五本佛经和五本……女诫。」宗庭扁扁嘴,无奈解释道,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抄女诫,让他说出去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明明是主子要帮着谢姑娘,结果受苦的每次都是他! 还好他拉着孟才和宿离一起陪他,他们三个抄完了十本。 「可是,你们……的字迹都不一样啊,如果被太后发现了该怎么办?」 宗庭想了想,道,「小桃,你不用担心,依太后的性子是不会看的,放心吧。你只需交给谢贵妃就好了。」 「好,奴婢知道了。」 小桃点点头。 「小桃,谢贵妃她……抄写了多少本?有一半没有?」 小桃忽然就笑了,嘴角微颤,「娘娘今日总共抄写了一本佛经。」 小桃撇撇嘴,无奈的竖起了两一只手指头,「娘娘说她抄的已经很快了,比她平时里练字还要快一些。」 宗庭只觉得头大,一本佛经?谢姑娘肯定是很慢很慢的抄着……还不如谢姑娘别抄了,让他们全部抄完。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进去休息吧,不早了。」 「嗯,宗大人,那奴婢先进去了。」 小桃抱着包袱,准备转身往屋里走去,刚走几步,又被宗庭给叫住了。 「宗大人,还有事吗?」 小桃问道。 「小桃,不要告诉娘娘是我给你的,你就说是你和凤栖宫的谁一起抄的。」 主子说了,不能让谢姑娘知道是他让他们替她抄写的。 「娘娘万一不信,怎么办?」 宗庭道,「那就看你怎么说了,这是三个人的笔迹,总之不要提到我。」 「嗯,好,奴婢明白了。」 「谢贵妃有什么情况记住及时报给我。」 「嗯。」 * 翌日。 谢虞欢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脑袋。 「翠隽,翠隽。」 谢虞欢匆军营回来后又养成了醒来第一句叫是喊「翠隽」的名字的习惯。 「娘娘,你醒了?」 翠隽端着洗漱盆慢慢跑了进来,将盆子放在外面,自己进了屋。 「翠隽,本宫记得……昨日明明在抄写经书,然后太困了,本宫想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然后再起来抄写经书,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在床上了?」 谢虞欢眉头紧蹙。 翠隽也皱眉,「娘娘,昨日并非奴婢守夜,是小桃守得夜。」 「小桃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和小轩去御膳房为您端早膳去了。」 「御膳房不送来吗?」 谢虞欢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 翠隽默然。 「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虞欢不解的看向她。 翠隽咬唇,小声道,「御膳房不送来了。听说皇上昨夜临幸了钟粹宫的一个美人,今日更是直接封她为四品修仪了,更是赏了好多东西。有几个宫的贵人修仪已经去巴结她了,所以御膳房的人……也去了。」 谢虞欢轻笑,「是吗?不过从七品到四品就那么多人去巴结了?」 「只是,宫里人都知道昨夜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进的却是钟粹宫,一些乱嚼舌根的人说是娘娘您昨夜不知天高地厚,仗着皇上宠爱让皇上吃了闭门羹。」 翠隽注意着她的表情,却发现她没有什么表情。 「她们说的没错啊,昨夜皇上的确来了,然后本宫将他撵走了。」 「啊?」 翠隽不敢相信。 谢虞欢起身,穿好衣裳就往外走去,这三日也不能出去走走,那就在宫里练练剑,抄抄经书和女诫好了。 这样想着,谢虞欢笑了笑。 「娘娘。」 谢虞欢听到小桃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她抱着一摞书卷,笨重的向她走来。 她知道她身上有伤,便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乍一看,才发现书卷上写着佛经,她再往下翻翻,是女诫。 谢虞欢秀眉微蹙,诧异不解的盯着她,「小桃,这些东西……」 小桃解释道,「娘娘,这是奴婢和小轩,李默帮您抄写的,小川子他不识字,奴婢就没让他帮忙,怕他帮了倒忙。这是五本佛经和女诫。」 「你们昨夜抄的?他们身上不是有伤吗,本宫记得昨夜让他们很早就歇息了。」 谢虞欢紧盯着她的眼。 小桃道,「没有,您昨夜亲自为奴婢和小轩上药,奴婢们心里都感激着呢,就偷偷帮您抄了,是……先斩后奏。还请娘娘不要生气。」 小桃低下了头,不安的缴紧手指。 「娘娘,您就收下吧,反正已经有十本了,这还替您减轻负担了,难道您想再抄十本吗?这也是小桃她们的一片好心。」 翠隽上前,一把「接」过她怀里抱着的书卷,向屋里走去。 谢虞欢唇微微动了动,看向小桃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小桃,昨夜是你将本宫扶到床上歇息的吗?」 「本宫记得昨夜在桌子上睡着了。」 谢虞欢打量着她。 小桃摇头,「奴婢不知道。」 她只知道,抱着包袱进了自己的房间后不知怎么的就……晕了。 160 听说谢贵妃……失宠了 她自己还纳闷呢,怎么会就晕了。 「娘娘,是不是您自己跑到床上去的?」 谢虞欢见她眼里没有什么隐藏的情绪,也没再多说什么,「也许吧。」 只是,她只知道昨夜睡得很沉。前天夜里一夜未眠,怕是昨夜真的太累了,所以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没事儿了,走吧,去用膳。」 谢虞欢淡淡道。 「哦。」 翠隽也跟在她身后,小声问道。「娘娘,咱们什么时候回谢府啊?」 谢虞欢想了想,要回门啊,「等禁足一过,我们就回谢府。」 * 三日禁足结束后,宫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钟粹宫的赵美人,只用了三天,妃位越了几级。 从美人,直到宁妃。就连宁妃的父亲也被提拔成谏议大夫了。 赵美人,名欣,字宛宁。以她的小字做封号,足以见得皇上对她的宠爱。 宫里自此有了另一个传闻,宁妃将要取代谢贵妃。 谢贵妃已经……失宠了。任凭她入宫有多风光,也还是……失宠了。 「赵大人,恭喜恭喜。」 「谢谢,谢谢。」 「赵大人,恭喜了。」 「赵大人……」 谢虞承和孟朝歌并肩而行,宗庭跟在身后。 谢虞承看着那边「弹冠相庆」,俊脸铁青至极,对着身边的孟朝歌小声道,「这个小皇帝的做法……真是让人生气。和老妖婆一样,一个任用梁曾做将军,一个提拔一个结巴做谏议大夫。」 「那个结巴成天话都说不囫囵,还让他做谏议大夫,真是……」 谢虞承恨不得现在就将段熙夜给撕碎,就他这样的无能君王,若非有他爹和和一些元老大臣在,这段氏的江山早就完蛋了,指不定是姓上官还是姓罗。 「还有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你瞅瞅他们那个样子,一个个的巴结模样,真让人噁心。」 「说话注意点。」 孟朝歌淡淡道,声音清冷温润。 谢虞承愣了一下,然后环顾了四周,却发现赵彻一行人的视线停在了他们这边。 而赵彻,脸黑的如烧焦的炭一般,谢虞承能看出他的怒火,看来他是听到了自己说他是结巴。而其他人,更是脸青一阵红一阵。 谢虞承哂笑两声,转过脸,瞪着孟朝歌,「我说之前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弄的我很尴尬。」 「你说之前本相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孟朝歌斜睨着他,慢慢道,然后继续悠悠向前走。 谢虞承气的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快步跟了上去。 「孟相,今日我就不随你去清风楼了,相府我可能也去不了了。」 「嗯。」 孟朝歌目不斜视。 「谢大人,那你是要去哪儿?」 宗庭问道。 「宗庭,你可真是笨。今日欢儿归宁,我自然是要回家的。刚刚翠隽过来找我,说欢儿要同我一起回去,让我到正午门等她。」 「……」 * 正午门前。 谢虞承和孟朝歌一同走到正午门,谢虞欢已经坐在马车里等了。 「孟相,我先走了。你随意啊。」 谢虞承指着谢虞欢的马车。 「咦,怎么不见相府的马车?」 谢虞承张望着四周,却没见到记忆中熟悉的马车。 孟朝歌凤眸微挑,「哦。本相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本相的马车被郡主抢走了。」 谢虞承瞪大了眼睛,这句话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所以……」谢虞承疑惑的看向他。 「所以,劳烦谢大人和贵妃娘娘送本相一程了。」 孟朝歌淡淡道,然后向马车走去。留下一脸呆滞无奈的谢虞承愣在原地。 「哎,那个……」 「谢大人,只能麻烦您也送我一趟了。」 宗庭笑道。 「不行啊,一辆马车不够,我们人太多了。」 谢虞承无奈拒绝。 宗庭笑着指了指在离谢虞欢马车不远处的另外一辆马车。 「谢大人,您的马车不是还在吗?」 谢虞承:「……」 为什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翠隽,大哥怎么还没有来,还没有下朝吗?」 谢虞欢皱眉,她觉得已经在马车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也许吧,只是奴婢刚刚听说宁妃的父亲被提拔为谏议大夫了。」 翠隽愤恨的说道。 「现在宫里人都说你失宠了,奴婢就特别生气。真是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谢虞欢轻笑,她也有些看不懂熙夜了。 「本宫倒是希望这个宁妃能真心待皇上的,毕竟本宫也不能一辈子陪着他,等朝中风平浪静,他余生无忧时,本宫可能离开皇宫,离开皇城……」 「离开皇城去哪儿?」 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惊住了谢虞欢和翠隽。 谢虞欢抬眸,拧眉看向掀开帘子的孟朝歌,只见他幽深如潭的凤眸直直地盯着她。 「丞相大人,您怎么来了?本宫的哥哥呢?」 谢虞欢顺着孟朝歌的位置向外看去,想找到谢虞承。 「本相且问你,你离开皇城,要去哪里?」 孟朝歌掀开车帘,直接坐了进去,坐到谢虞欢的身边,狭窄的马车因孟朝歌的出现更加挤了。 谢虞欢嗤笑一声,扭头看着他,眸光幽深,「本宫倒是不知道孟相还有听墙角的习惯,您不觉得这样有损您的荣誉吗?」 孟朝歌不动声色的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本相的马车被灵溪郡主借了去,你哥哥念在同僚之情上答应送本相一程。」 「那你坐他的马车啊。」 谢虞欢道。 「还有宗庭。」 「那也坐的下。」 「本相不喜他的马车,他的马车,脏。」 「那本宫的马车……」 「娘娘的马车正如娘娘一般尊贵,本相坐着正好。」 「……」 翠隽见俩人一句接一句,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 「娘娘,奴婢觉得马车里有些挤,奴婢去坐大少爷的马车了。」 「哎,翠隽。」 翠隽还没有等谢虞欢说完就匆匆忙忙下了马车。 谢虞欢看向翠隽「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无奈。身边的男人给她一种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坐立不安,眼神四处瞟。 「听说谢贵妃……失宠了?」 孟朝歌盯着她的侧脸,淡淡道。 161 你说我嫁的不对,那你娶我吗? 谢虞欢怔住,不解的望着他,眼里夹杂着戒备。 「孟相什么意思?」 孟朝歌眸色幽深,道,「本相併无其它意思。毕竟本相与娘娘相识一场,关心一下罢了。」 「呦,本宫倒是不知道皇城心狠手辣,只手遮天的丞相大人竟然还会关心人。」 谢虞欢眼里尽是不屑,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手心因紧张而攥紧出了汗。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不必因本相的一句话而惊喜。再者,本相的手可没有那么大,只手遮天不现实。」 孟朝歌并没有因她的冷嘲热讽而动怒,依然面不改色,正襟危坐。 「你……」 谢虞欢皱眉,她什么时候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惊喜了?倒是有过因他的一句话而受到惊吓,就是让她印象最深刻的要娶的不是她那句话。 只是,谢虞欢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他给她的信,说的那些话,她就想远离他。 「孟相,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谢虞欢扭头对上他的眼,四目相对,她的后半句话却说不出口了。 孟朝歌眯眼,「什么?」 「没什么。」 谢虞欢淡淡道,然后不动声色将身子挪的离孟朝歌远了些。 孟朝歌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抿紧唇,俊脸阴沉至极。 「你闹什么脾气?」 他蹙紧眉头,道。 谢虞欢当做没听到一般,别过脸,将头靠在马车内壁上。 「谢虞欢。」 孟朝歌小声道。 谢虞欢仍然当做没听到一般,不看他,也不回他的话。 孟朝歌脸阴沉的厉害,他瞪着他,冷冷的再次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谢虞欢。」 「丞相大人,您该尊称本宫一声『娘娘』。」 谢虞欢露出了孟朝歌熟悉的假笑,明媚而刺眼。 「是吗?」 孟朝歌凤眸微眯,目光沉沉。 「欢儿,委屈你了,待会儿你把丞相和宗庭送回相府就好,车夫和宗庭在外面,到时候车夫会带你回来的,我和翠隽就先走了。」 谢虞承站在车窗外,看了看马车里的俩个人。 然后对她笑笑,转身就走。谢虞欢见他离开,连忙喊他。 「哥,我可以……」 「娘娘,本相有些话要对你说。」 孟朝歌打断她。 谢虞欢气急,瞪着他,「本宫不想听。」 「宗庭,回府。」 孟朝歌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明白。驾。」 宗庭拉着缰绳,赶着马车回去。 「谢虞欢。」 「丞相大人,本攻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你这般无礼,该当何罪?」 孟朝歌冷笑,「皇贵妃?」他喃喃自语,不屑一顾的看着她,继续道,「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拿本相怎么样。」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头继续靠在马车边上,一言不发。 「小皇帝今日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回谢府?」 孟朝歌问道。 谢虞欢索性闭上眼。 孟朝歌眸色深沉,他半眯着眼,继续道,「谢虞欢,本相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不嫁给罗嘉礼,反而嫁给段熙夜,但本相知道,小皇帝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你入了后宫,会更危险。」 「呵。」 谢虞欢勾唇冷笑,她睁开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孟朝歌。倏尔,她直起身子,并将身子前倾,慢慢凑近他。 孟朝歌眸色愈发幽深,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收紧。 谢虞欢将脸凑到他面前,她的唇离他的唇不过半公分,他们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 谢虞欢浅笑,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与孟朝歌在马车上的事情,她又抬起手,食指在孟朝歌胸前游移。 孟朝歌凤眸微眯,唿吸变得沉稳起来,他伸出手,仍想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躲开了。 谢虞欢很快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妩媚一笑。 「丞相大人,本宫的一只手差点因你而废掉,怎么可能还会让你有机会再废我一只手?」 谢虞欢眼里闪过促狭,「不过,丞相大人你还真的是经得住诱惑,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现在很少了。」 孟朝歌失笑,他听的出来,她是在拐着弯讥讽他。 「谢虞欢,本相併非君子,美色当前,经不住娘娘的撩拨,万一出了事,本相可要成罪人了。」 谢虞欢轻哼,她都这样撩拨他,他都没反应,看来是真的对她没有兴趣。 那一晚的……吻,果然是酒害的,不过……美色当前。 「原来丞相大人也承认本宫的美貌了?」 谢虞欢勾唇笑着。 「本相见的美人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美,既然百姓们都说娘娘美,那娘娘就很美。」 谢虞欢没有听到想听的话,别过脸。 「谢虞欢,皇宫不适合你,起码是现在不适合你。局势混乱,本相与谢将军关系密切,不希望你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毕竟……前路漫漫,坎坷且危机四伏。」 孟朝歌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 「不用你管,本宫也只是你的妻姐。」 谢虞欢皱眉,冷声道。 「你为什么不嫁给罗嘉礼,他要比段熙夜更可靠,在他身边比在段熙夜身边安全……」 「你说够了吗?」 谢虞欢大声喊道,孟朝歌错愕的看着她,面带不悦。 谢虞欢冷笑,直视着他,「孟朝歌,你说皇宫不适合我,那哪里适合我?相府吗?呵呵。 你说段熙夜不可靠,你说我嫁的不对,那你会娶我吗?」 孟朝歌静默。 马车立刻陷入了死寂。 「那你娶我吗?」 谢虞欢再次问道,目光咄咄逼人,却带着期盼。 孟朝歌唇抿的紧紧的,眼眸暗沉,他像是被谢虞欢的问题难住了。 「主子,相府到了。」 宗庭的声音识时务的响起,让从来没有被难倒的孟朝歌舒了口气。 「本相该走了。」 孟朝歌起身,准备下马车,**谢虞欢一把拉住了衣袖。 她的眼眸泛着水雾,桃花眼缱绻温柔,勾魂又摄人心魄,孟朝歌知道,他差点陷进去。 「很难回答吗?会或不会,就是一个字和俩个字的差别,说出来就那么难吗?」 谢虞欢笑得凄楚,她将他的袖子攥的紧紧地,生怕他离开。 162 险,从天而降(1) 孟朝歌眼眸晦暗难懂。 他的唇抿的紧紧的,藏在身后的手暗暗握紧,他用力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臂,淡淡开口。 「本相从不轻易承诺别人,你的问题恕本相不能回答。」 谢虞欢冷冷笑着,道,「孟相,不会就是不会,会就是会,有什么难回答的?」 孟朝歌默不作声,片刻,道,「多谢娘娘送本相回府。本相府里还有些事,就不请娘娘进去喝茶了,娘娘的好吧本相会记住的,他日娘娘在有什么危险,娘娘若不嫌弃,可以找本相,这个承诺,本相应允你。」 「谁稀罕找你啊,我嫌弃你。你真是不盼我点好,我有危险了你才开心对吗?妹夫。」 谢虞欢愤恨的瞪着他,将「妹夫」二字咬的极重。 孟朝歌黑脸,目光暗沉的看着她,咬牙切齿道,「无理取闹。」 「这是你身为妹夫对姐姐说的话吗?这是你身为臣子对皇贵妃说的话吗?」 谢虞欢睨着他。 孟朝歌也不回应,只是问她,「你归宁,小皇帝没有陪着,就连侍卫也没有吗?」 「本宫不需要。」 谢虞欢皱眉,这几日段熙夜也忙着宁妃的事,她被禁足今日刚结束,也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回府的事情。由于没有告诉段熙夜,所以他自然也没有给她安排侍卫。 她只是回将军府,不用那么大的排场。 孟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直接下了马车。 「孟朝歌,你……」 「好生护送娘娘回将军府。」 孟朝歌对着车夫吩咐道,说完,他又掀开车帘,看向面色不佳的谢虞欢。 「本相进去了。」 孟朝歌见谢虞欢也不愿意理她,也不再多说。 谢虞欢冷哼一声,「送本宫回府。」 「是。」 孟朝歌盯着马车远去,若有所思。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宗庭,「宗庭,跟上去,护送她回府。」 宗庭无奈的看向他,那为什么要让他回相府呢? 他诧异不解,道,「主子,需要属下吗?护送……这个……」 「要你去你就去。暗中保护她。」 孟朝歌冷冷开口,眼神冰冷深邃。 他看了一眼宗庭,然后转身进了相府。 宗庭嘆气,谢姑娘还需要别人保护她吗?毕竟她可是小谢将军啊,她的武功也是不在话下,而且光天化日之下,谢姑娘的马车走的又是繁荣的大街,怎么可能有危险?既然如此,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将谢姑娘送回将军府,然后再回相府? 他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主子了,主子居然用密语传音让相府的马车先走。 他乘着谢姑娘的马车,还说什么灵溪郡主抢走了马车。原来主子也有这么……无赖,厚脸皮的一面! 宗庭轻笑一声,然后追了上去。 * 马车上。 谢虞欢恨恨的咬牙,低低的咒骂着孟朝歌,「负心汉,负心汉,负心汉。」 「该死的孟朝歌,都说了要和我撇清关系,说了只拿我当妻姐,结果还在无形中勾引我。」 「负心汉。」 谢虞欢眉心拢紧,冷声道,「什么我嫁的不好,既然知道我嫁的不好,还不娶我!这样关心妻姐,就不怕我误会吗?」 马车外,屋檐上一群黑衣人仔细的跟随着那辆马车。 领头的黑衣人眼睛不曾离开过谢虞欢的马车,他对身边的黑衣人们小声道,「上头有令,记住,一定要里面那个女人的命。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她,以免引起暴乱。」 「是。」 「老大,那里面的人是谁啊?竟然要我们这么多人去杀她。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 一个男人问道。 领头的黑衣人冷哼,嗤笑着,不屑的看向他,「你懂什么,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小谢将军,现在是宫里的皇贵妃。你一个人还不一定能杀了她。」 刚刚说话的男人先是震惊,然后尴尬的低下头,哂笑两声,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她还真不好对付。」 毕竟,小谢将军这四个字,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会让人忌惮的。即便她现在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 只是,那么厉害的女人,做了那个窝囊废的皇帝的妃子,真是可惜啊。 「准备好,杀。」 一声令下,蜂拥而上。 谢虞欢忽然心里一惊,她好像感受到了……杀意。 她微微眯眼,视线瞥向车窗外。 「咻」的一声,谢虞欢微微侧过脸,飞来横箭射在谢虞欢身后。 她看着那只差点射中她的箭,冷笑一声,眼眸逐渐变得冰冷。她今日归宁连皇上都不知道,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呢? 从不远处纷纷向马车射箭,大街上人人都被吓住了,纷纷逃窜,生怕自己出事。 而谢虞欢马车的车夫被突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吓懵了。 他睁大了眼,那些箭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娘……娘娘……娘娘,外面有……有一群……一群黑衣人,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车夫声音颤抖着,双腿直打哆嗦,脸也变得僵硬起来,他对着马车里的谢虞欢道。 谢虞欢冷笑,怎么办?能怎么办,杀呗! 今日这些杀手,倒也是明目张胆,皇城之中,大街之上,就敢对皇贵妃下杀手。 只怕除了……长乐宫那位,也没谁了吧? 谢虞欢看着马车里的几只冷箭,今日这杀手,怕是不行啊,箭术这么差劲,一只都没射中。 「阁下是谁,不知小女子哪里惹到你们了,竟要对小女子下如此杀手?」 谢虞欢缓缓掀开车帘,飞身下车,立于地上,眼眸冰冷骄傲,驰骋疆场多年,若是寻常人定会害怕,可她不是寻常人,她是谢虞欢,是小谢将军,是谢郢的女儿。 领头的黑衣人嗤笑一声,道,「皇贵妃娘娘,您可别怪我们,有人买你的命,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 「哦?你们竟然还知道本宫是皇贵妃,光天化日,真是胆大妄为,让本宫想想,那会是是谁呢?」 谢虞欢勾唇,眼神肆意而张扬。 「嗯……不过,本宫的命值多少呢?」 163 险,从天而降(2) 谢虞欢妩媚一笑,晃了领头男人的眼。 领头男人静下心来,冷声道,「娘娘的命……自然是千金。」 「呵。」 谢虞欢启唇,「千金啊,这么多,本宫的命还真是值钱,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命……拿。」 谢虞欢眯起双眼,继续道,「这样吧,你们让我的车夫先离开,此事与他无关。」 「娘娘。」 车夫看向她,有些感动。 「娘娘,这个我可不能答应您,毕竟……」 领头的人拍了拍手,一支箭直接飞来射中车夫的心脏。 车夫瞪大了眼睛,身子抽搐了一下,死不瞑目…… 「谁知道他会不会去报官呢?」 谢虞欢见到这一幕,眼神愈发清冽冰冷,该死,「敢动本宫的人,看来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兄弟们,咱们皇贵妃的命可值千金呢,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了。」 领头人微微一笑。 谢虞欢轻笑,双手「咯吱咯吱」作响。 「来吧。」 …… 领头人最先沖了上去,谢虞欢赤手空拳,而黑衣人手里都有剑。 大街上,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子。 其中一个男人刚一上前,就被谢虞欢踹了一脚,他被踹飞开,他手里的剑也被打落,谢虞欢踮起脚尖,飞身接住了那把剑。 「原来是一群废柴似杀手,你们就这么点儿本领吗?千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到手的。」 谢虞欢冷笑,继续与他们厮杀。 宗庭赶到的时候,谢虞欢还在和他们厮杀,不过谢虞欢毕竟是一个女子,面对着一群黑衣人,体力自然也有些透支。 「谢姑娘,属下来晚了。」 宗庭也沖了进去。 谢虞欢有一瞬的诧异,他怎么来了?可是她没有时间多想,只得与他们厮杀。 …… 到最后,黑衣人负伤惨重,谢虞欢和宗庭却没有受什么伤。 领头的男人咒骂一声,匆忙逃窜,很快,大街上只剩下了宗庭和谢虞欢。 还有几个受了重伤的黑衣人没有来得及逃走。 谢虞欢走到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身边蹲下来,将剑抵在她的脖颈处,冷冷道,「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宗庭站在她身边,若有所思。今日真的太险了,若非主子让他过来保护谢虞欢,他都不知道谢姑娘会怎么样。 这次的杀手还好不像是鬼剎那样的杀手。 「娘娘,饶命啊,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 男人浑身哆嗦,看向谢虞欢的眼神带着恐惧。 「真的不知道?」 谢虞欢反问道。 「我们真的不知道。」 男人拼命的摇头。 「那你就等着官府的人来……」 「娘娘,小心。」 宗庭大喝一声,上前一步,双手扶住谢虞欢。 谢虞欢怔住,她听到箭钝入身子的声音…… 她转身,看到宗庭的胸口中箭了,血流不止,而且是黑血。 谢虞欢大骇,毒箭。 她立马扶住宗庭摇摇欲坠的身子,眸子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在运来客栈的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带着面具的黑衣女子手握长弓,准备射出第二箭。 「娘娘,下官救驾来迟。」 章行带着一群捕快匆匆赶来,见遍地尸体,狼藉一片,而谢虞欢扶着受了重伤的宗庭。 章行立马跪了下来,「娘娘。」 「这里交给捕快处置,你去找个附近的酒馆,快去找大夫,再找人去相府通知一下丞相。」 谢虞欢冷冷开口,她咬牙,艰难的起身,将宗庭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娘娘,让属下来帮你。」 两个捕快上前接过宗庭,扛起宗庭就往酒馆走去。 谢虞欢皱眉,身子晃了晃,她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把他们带回府衙好好审问。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幕后兇手。」 章行命令着他们。 谢虞欢跟着宗庭他们进了酒馆。 谢虞欢拧眉,车夫死了,宗庭也中了毒箭,幸好今日大哥和翠隽先回去了,要不然会更严重。 不过,宗庭和孟朝歌明明回了相府,为什么宗庭还会出现在这里? 想要她死的人还真是不少啊。但是已经可以排除掉上官叙了,毕竟以上官叙的手段,她只会斩草除根,派来的杀手也一定是夺命阎王鬼剎一样的人,或是死士。 好好的一个归宁,竟成了这样。 谢虞欢轻嘆。 * 「孟相,抱歉,宗侍卫是为了本宫……」 谢虞欢面色苍白的看向他。 孟朝歌闻言,默不作声,然后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娘娘可是有事?有没有受伤?」 谢虞欢摇头,淡淡道,「本宫无碍,若非宗庭及时救了本宫,中毒的怕是本宫了。」 「那你面色为何如此苍白?」 「本宫只是觉得累。车夫因本宫而死,宗庭因本宫而受伤,本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谢虞欢坐在椅子上,眉眼里带着倦意,「孟相,看来有很多人想要本宫的命呢。」 她现在只想见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问问清楚。 孟朝歌跟着她坐下,他抬眸凝视着她疲倦的脸庞。 昨天夜里,宁呈凤突然出现在相府,说是有人要向鬼剎买谢虞欢的命。 宁呈凤一听谢虞欢的名字,就连夜赶到了相府,告诉他这件事。 宁呈凤说他拒绝了,但肯定还有别人要杀谢虞欢。 归宁就是最好的日子。 今日也怪他,明明该将她直接送回将军府的。 没想到最后连宗庭都受了伤。 「娘娘,您可知今日有谁知道您归宁?」 谢虞欢摇头不语。 「今日要杀本宫的是两拨人,除了有人花千金买本宫的命,还有一个刺杀了本宫好多次呢。」 孟朝歌听到她说好多次,蹙着眉头,道,「好多次?你知道是谁吗?」 谢虞欢勾唇,她耸耸肩,「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 谢虞欢看向他,慢悠悠地开口,「那个人和本宫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是本宫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人,在运来客栈见到过的人。」 孟朝歌抿紧唇,沉思片刻。 「本宫总觉得那个人对本宫很是熟悉。」 164 险,从天而降(3) * 「欢儿,你有事吗?」 谢郢带着谢虞承匆匆忙忙的赶来。 谢虞欢起身,谢郢拉着她转了个圈,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谢虞欢看着谢郢略带担忧的眼神,心里感到温暖,她淡淡开口。 「爹,我没事。多亏了丞相身边的宗侍卫。」 谢虞欢看向孟朝歌。 谢郢也看到了孟朝歌,上前躬身行礼道,「多谢丞相救了小女,若非丞相,今日中毒的恐怕就是欢儿了。」 「救下娘娘的是宗庭,不是本相,将军还是谢谢宗庭吧。」 孟朝歌淡淡开口。 谢郢点点头,「那是自然,等宗侍卫醒来,老夫一定好好感谢他。」 「嗯。」 「欢儿,那些人什么来头?」 谢虞承拧眉,问道。 谢虞欢摇头,轻笑道,「不确定,不过皇城里想让我死的也就那几个人。」 「居然能这么准确知道我的行踪。」 谢虞承想了想,「会不会是……」 长乐宫那位? 谢虞承顾及旁人,怕人多眼杂,没有问出声,但他明白,和老妖婆脱不了干系。 「不会是她,另有其人。」 「为什么?」谢虞承听到谢虞欢那么笃定的语气,反问道。 「因为今日的杀手不够狠。」 谢虞承嘴角微颤,朝她勐翻白眼,他表情夸张的指着宗庭所在的房间,道,「这还不够很?宗庭可是中毒了!不过,他中了什么毒?」 谢虞欢蹙眉,声音清冷,「胭脂红。」 胭脂红,海棠醉,曼陀罗。 它们江湖上有着最美丽的名字,确是最致命的毒药。 这些人可真是狠! 「毒解了吗?」 「没有。」 谢虞欢摇头,「胭脂红虽然不是无解,可是现在又该去哪里找解药呢?虽然我已经封住了宗庭的穴位,阻止毒素蔓延开来,不殃及五脏六腑,但撑不了多久的。而现在必须要尽快找到墨御行,才能救宗庭,可是我早就派玄予去找墨神医了,但是……」 没有结果,玄予也没有给她回信,玄予也像失踪了一样,杳无音信,不知道他是否平安。 「墨御行不是在苍澜国吗?我现在立刻派人去苍澜国找神医。」 谢虞承说着准备离开,却听到孟朝歌的拒绝,「不用了,本相已经派人去找墨御行了。」 没有去苍澜国,而是去了南朝。 因为杜明渐的事,他已经让宿离去了南朝,按日子,应该快找到墨御行了。 「不用担心,宗庭是本相的人,本相定然会护他周全,毕竟阎王爷想带走宗庭,还要过本相这一关。」 孟朝歌看了一眼谢虞欢,接着往屋里走去。 「谢将军还是带着娘娘先回府吧,毕竟今日是娘娘归宁,娘娘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无妨,本宫在这里就好。」 谢虞欢跟了上去。 谢郢和谢虞承也坚决要留下来。 谢郢看了看谢虞欢,面色凝重,「欢儿,你今日归宁皇上为什么没有派侍卫护送你回来?」 宫里的事儿他也知道了,太后对谢虞欢和凤栖宫的惩罚也知道了。 那个赵美人被封妃和她爹父凭女贵,这事儿更让人愤怒。 没想到小皇帝做事竟不分轻重!而欢儿竟也任由小皇帝胡闹!既然入了宫,在一旁鞭策鞭策他也好,却没想到…… 「爹,我……我没有告诉皇上今日归宁,我是悄悄出宫的。没有派人护送也是我嫌麻烦,我以为不会有事。」 谢虞欢扁扁嘴,眼神四处瞟。 「你呀。」谢郢脸色铁青,生气的瞪着她。 「你也是,以前那么稳重谨慎,现如今却……有些自负。」 谢郢嘆气。 谢虞欢低下头,悄悄吐了吐舌头,却不想一抬眼,就对上了孟朝歌似笑非笑的眼眸,带着戏嚯。 床上,宗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起来极其虚弱,浑身发着冷汗。 「主子……」宗庭看到孟朝歌的身影,艰难的直起身。 「你先躺下吧。」 孟朝歌淡淡道。 「宗庭,你快点躺下。」谢虞欢见他直起身,连忙催他躺下。 「谢姑娘,你……有没有受伤?」宗庭担心的看向她。 宗庭慢慢躺下来。 谢虞欢笑着摇摇头,「宗庭,我没事的,多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今天中毒的就会是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尽快找到墨神医就你的。你一定要撑过这几天。」 宗庭艰难的勾起唇角,道,「嗯,我相信谢姑娘。只是,属下想要谢姑娘答应一件事,万一……万一属下真有什么不测,还希望日后能替属下陪着……主子。」 毕竟,主子对谢姑娘也是很上心的。 孟朝歌皱眉,「别说胡话,胭脂红不是无解之毒,只要找到墨御行就好了。」 「宗庭,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会陪着他的。」 谢虞欢大声喊了出来,孟朝歌眼眸一紧,眸色暗沉,也让后面的谢郢和谢虞承吓了一大跳。 谢虞欢继续道,「宗庭,我不会替你陪着他的,我要你自己陪着他,你们的感情不是我的代替的,孟朝歌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看到你受伤心里也是难受的。 没有了你,就算有再多的人陪着,他也不会快乐。 而且,我和你,荆楚,孟朝歌,我们也是患难与共过了,我们对你的感情那么深,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们。 如果你敢死,我会孟朝歌你去陪你的,我会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不得好死。 这样,你还敢死吗?」 谢虞欢冷笑。 孟朝歌闻言,挑了挑眉,凤眸微眯。 「谢姑娘,属下……说的是……万一。」 宗庭眼眶有些湿润。 「没有万一。」 谢虞欢直接打断他,眼里有些笃定,声音冰冷,「你一定会没事的。」 孟朝歌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眸色幽深,有着难以读懂的情绪。 「好,属下会永远陪在主子身边的,不会让任何人取代属下在主子里的地位。也不会让您有伤害主子的机会。」 宗庭眼神熠熠发亮。 孟朝歌扭头看向他,勾唇,眼里含着无尽的笑意。 倒是从来没有听宗庭说过这些话。 165 险,从天而降(4) 孟朝歌看向谢虞欢,见她面色要娶,不禁失笑。 「既然答应了我,这几日就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敢死,你的主子就会没命的。」 谢虞欢恨恨的威胁着他。 「属下……知道了。」 宗庭无奈的扯了扯唇角,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主子会对谢姑娘这么上心,这么喜欢她了。 谢姑娘太特别了,年纪轻轻就女承父业,一个小姑娘进了军营,不怕苦不怕累,在沙场厮杀,而且还为了挚友打破女子不得做官的谬论。 这是其她女子所做不到的。 更何况,谢姑娘心里对主子牵挂了那么多年,这份情都让他感动。 奈何……有主上的阻挠。 他以前还在想,能配得上主子的人究竟是怎样的,谢晴云出现的时候他其实是意外的,拒绝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对她「情有独钟」,后来,谢虞欢的出现,这个女子身上有着别的女子所没有张扬,自信和美。 惊艷才绝,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对她的形容。 她,就是能配得上主子的那个人。 「主子,属下想回……相府。」 宗庭请求道。 「嗯,好。」孟朝歌轻笑,「本相让人去准备一下。」 「嗯。」 谢虞欢不放心的看向孟朝歌,「孟相,宗庭的身子经得住来回奔波吗?」 「无妨。」 「你……能不能为他考虑一下。」 谢虞欢瞪着他。 「他想回家,本相就带他回『家』。」 「……」 *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谢郢面色愈发冷凝,「欢儿,你在宫里太危险了,爹不放心,军营里爹的部下,爹准备让他们回皇城,进宫保护你。」 「不要。」 谢虞欢大惊,道,「千万不能让他们回来,毕竟我们家的兵权都已经交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让周副将他们回来,朝中定会怀疑你有……谋反心理的,到时候,有口也说不清了。」 「那有何妨,你是我的女儿,我必须要替你做好打算,反正……」 「爹。」 谢虞欢皱眉,打断他的话,眸光向外瞥了瞥,示意外面马车上还有人。 「滋事体大,定要谨言慎行。被心怀不轨之人听了去,会出事的。」 谢虞欢压低了声音。 谢郢冷哼一声,「欢儿,我答应你,我不将周副将调回来,但你必须向我保证,像今日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的安危至关紧要。」 谢虞欢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些事,她也不能保证。 现在的局势,让每个人都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立刻将周副将调回来。」 谢郢威胁道。 「好,我答应你,一定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会再出现今日的情况,我一定会小心的。 这样总行了吧。」 谢虞欢看向谢郢,他也只是气沖沖的别过脸。 「承儿去府衙跟着章行去审问那些行刺的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审出来幕后之人。」 谢虞欢听着,竟笑了出声,「无所谓了,今日那些人行刺的地方离府衙也不过不到两公里的距离,正常赶来也就半柱香的时辰,章行他们竟用了一柱香才赶来。」 「那个狗官。」 谢郢低声咒骂,「朝中大多都是他们上官家和侯府的势力,在这样的局势下,咱们谢家和小皇帝,还有那些念着先祖皇帝江山的人都处在危险之中。 我们倒无所谓,还有丞相在,但你是最危险的,你和小皇帝离的越近……而且,欢儿,你要做好准备,这段家的江山,有三群人虎视眈眈。 你对丞相,小皇帝,罗嘉礼总要做一个选择。」 「爹,你希望我选择……谁?」 「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谢郢道。 谢虞欢笑了,是啊,她和他爹想选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谢虞欢靠在谢郢身上,安静的闭上眼。 * 「蠢货,一群人居然拿不下一个女人,真是一群废物。」 男人因愤怒而变得面目狰狞,他声音冰冷,令身前跪着的男子因害怕而打了个寒颤。 「老爷,这是失误,是……是……谢虞欢……」 「废物。」 杜天弘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将他踹飞好远。 男子本来就因为和谢虞欢打斗而受了伤,现在被杜天弘这么一踹,伤的更重了。 「真是太可恶了,不知道那谢虞欢和鬼剎有什么交情,夺命阎王鬼剎只要僱主出钱,向来都会接的,谁知道这次竟然不愿意不接下这个生意,一千两黄金都请不动他。」 杜天弘握紧拳头,冷冷的看着男子。 「还有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女人都杀不了,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老爷,您息怒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男子爬起来,又跪倒在杜天弘面前,「老爷,求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哼。」 杜天弘冷哼,「机会?我凭什么给你们?」 「对了,被章行抓走的那些人知不知道是我买的他们,让他们刺杀谢虞欢?」 男子急急忙忙的摇头,哆嗦着开口,「不知道,奴才向您保证,他们一定不知道是您。」 「那就好。」 杜天弘道。「不过,如果可以,可以让他们将责任推给上官叙。让谢虞欢和谢家替我除掉上官叙,到时候我再好好对付谢家。」 杜天弘眼眸渐冷,夹杂着恨意,他的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而谢家还风光嫁女,一个做了皇贵妃,一个做了丞相夫人,欢天喜地的,凭什么他们杜家就那么苦? 谢虞欢说着会找到墨御行治好渐儿,都已经过了这么了,墨御行还没出现,那他的宝贝儿子……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要么就让他们永远闭嘴,要么就让他们将所有都推给太后。」 「知道就好,你先下去吧。」 杜天弘蹙眉,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退下。 杜天弘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沉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谢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既然谢虞欢这里行不通,那就直接先从谢郢的那个窝囊小儿子谢虞渊下手。 …… 166 险,从天而降(5) * 长乐宫。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不用哀家出手,就有人要谢虞欢的命,真是太好了。」 上官叙听着探子的禀报,哈哈大笑,从她的声音里就能听得出他有多高兴。 月红敛眉,沉思不语。 「那,谢虞欢死了没?」 上官叙勾唇笑道。 「没有死,不过属下听说丞相大人身边的侍卫宗庭忽然出现,替谢贵妃挡了一箭,也受了伤,好像是中毒了,是胭脂红。」 探子道。 上官叙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带着寒光,自言自语道,「谢虞欢没死吗?居然没死,那还真是可惜了。 丞相。孟朝歌身边的狗怎么又成了谢虞欢身边的狗?中了胭脂红这样的剧毒,想活命简直是……异想天开。 虽然……月红,你以后密切关注孟朝歌和谢虞欢的来往,既然成了皇帝的女人,和臣子拉扯不清,也是死罪一条。 咱们就从他们俩个下手。」 月红垂眸,淡淡应下,「奴婢明白了。」 「太后,您罚谢贵妃抄写的经书和女诫,奴婢已经检查过了。」 「嗯,你办事哀家最放心。」 上官叙淡淡一笑,继续开口,「月红,皇上是不是……出宫了?」 「回太后,皇上一听到谢贵妃遇刺的消息就立刻带着王林出宫了。」 月红道。 上官叙眸子沉了沉,「自从谢虞欢回来后,这皇上比着以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做事更随心所欲了,以前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事先跟哀家说一声,和哀家商量的,但是现在……立妃之事上,最让哀家生气。 哀家明里暗里都告诉皇上阿鸾是皇后的不二人选,结果还是……这皇上以前看起来都是软弱无能惧怕哀家的。」 「哀家本来想着谢虞欢进宫,后宫尔虞我诈,借其她人之手除掉她,可是哀家总觉得怪怪的。」 月红轻笑,道,「太后这是多虑了,谢贵妃不会掀起什么大浪的。现在不就有个『烫手山芋』吗?钟粹宫那位。」 月红的提醒让上官叙想起了今日被封妃的那位美人,本来她还想责怪皇上呢,现在想想,倒是可以利用这位去对付谢虞欢。 毕竟,女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想要更多。 「月红,去钟粹宫一趟,请宁妃过来长乐宫坐坐,哀家要见见这位用了三天就从美人变成妃子的人。」 月红会心一笑,「是,奴婢遵命。」 月红匆匆向外走去。 上官叙眸色深沉,盯着月红的背影沉思许久。 * 将军府。 谢虞欢和谢郢一同进府。 刚一进府,段熙夜就冲上来抱住了谢虞欢,害的谢郢在一旁轻咳好长时间。 「微臣叩见皇上。」 谢郢恭敬道。 「岳父不必行礼。」 段熙夜摆了摆手,只顾拉住谢虞欢。 王林和谢郢站在一旁互相尴尬的看了看。 「欢姐儿,你有没有事?你哪里受伤了?」 段熙夜双手扶住她的两条手臂,将她转了几圈,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皇上这样『嘘寒问暖』关心臣妾,臣妾还是很感动的。不过,皇上怎么出宫了?只有王林跟着吗?」 谢虞欢笑着问他,然后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拉下他的手。 「欢姐儿,你先告诉朕,你有没有受伤。你不知道,听到王林说你只带着翠隽回门了,朕当时有多生气,可是又听说你遇刺了,朕又心疼的不行,这才想着来谢府看看你。」 段熙夜解释道,眼里尽是关切担忧。 「皇上,您先进去坐坐吧。」 谢郢开口。 「是啊,皇上,咱们先进去坐吧。」 谢虞欢建议着。 段熙夜点点头,他的眼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她,「嗯,好,不过朕要去你的房间。」 谢虞欢笑道,「好啊。」 走进院子,翠隽也像段熙夜一样扑了上来,那关切担忧的眼神和段熙夜的一模一样。 「娘娘,你没事吧?奴婢听说您遇刺受伤的时候快急死了,可是将军和大少爷就是不带奴婢去找您。」 翠隽急得泪都快出来了。 谢虞欢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翠隽,你别担心,我没事,你去替我和皇上沏一壶茶,我慢慢说给你听。」 「嗯嗯。」 「皇上,进去吧。王林,你也进去吧。」 谢虞欢带着段熙夜和王林进了房间。 「王林,今日你带着皇上出宫身边怎么不跟个侍卫?如果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谢虞欢看向王林的目光越来越冷,带着责备。 王林一脸委屈,却又解释不得,他看了一眼瞪着他的段熙夜,撇了撇嘴。 「娘娘,是奴才的失职,奴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奴才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如此粗心大意了。」 「算了,你记住就好。你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不能任由皇上胡闹,他还是个孩子,但你已经不是了,是非你都该明白。」 谢虞欢面色带着不悦。 「奴才记住了,多谢娘娘提醒,奴才以后不会再任由皇上胡闹了。」 说着,王林抬眼观察着段熙夜的表情,却发现段熙夜面带微笑的看着谢虞欢,眼里有万般情意。 「王林已经向我保证了,你呢?」 谢虞欢抱着手臂,笑吟吟的盯紧段熙夜的脸。 「爱妃,朕也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带着王林一起胡闹了。」 谢虞欢听着他的称唿,只觉得好笑,她无奈的摇摇头。 「欢姐儿,你跟朕说说今日发生了什么?」 谢虞欢想了想,道,「今日我回谢府,路上那群黑衣人出来了,说要我的命,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车夫被箭射死了。再后来,出了一点小差错,幸好孟相的侍卫宗庭经过救了我,替我挡了一箭,不过,他受了伤。箭上涂了毒药。」 谢虞欢将自己送孟朝歌回府的事情自然而然的省略过去了,她怕引起麻烦。 段熙夜面色凝重,毒箭,那群杀手还真是狠。 可别让他抓到了兇手,否则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恨。 「欢姐儿,你没有事就好,若是今日中毒的是你,我……也会痛死的。」 段熙夜握住她的手,道。 167 险,从天而降(6) 谢虞欢欣慰的笑笑,「真是长大了,还知道心疼姐姐了。」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段熙夜听到她提「姐姐」,脸色立马就变了,难看至极。 「欢姐儿,宗庭中了什么毒,解毒没?」 段熙夜不经意的问她。 谢虞欢忽然垂下了头,缓缓吐了一口气,她摇头,「还没有解毒。不过我已经封了他的穴位,阻止毒素蔓延。现在,只能等药王谷的墨神医来救他了。」 段熙夜听到谢虞欢提起墨御行,眉心微动,转瞬即逝。 「药王谷的墨神医?呵,欢姐儿,你这么一说,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毒要等到墨神医来了。」 谁都知道,药王谷的神医墨御行能解天下毒,没有他治不好的人。 这宗庭,究竟中了什么毒。 谢虞欢敛眸,目光暗沉,声音带着倦意。 「胭脂红。」 「胭脂红?」 段熙夜大惊失色,眸子立马沉了下来。 「是……是啊?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谢虞欢被他惊吓住了,诧异的看向他。 段熙夜眼里的寒光转瞬即逝,他扯了扯唇角,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被吓住了,我听说这胭脂红可是这时间少有的剧毒,和海棠醉、曼陀罗并列。 对你下手的人……可真是狠。」 段熙夜眯眼,藏在袖中的手暗自握紧。 该死。 竟然是胭脂红。 这么狠辣的毒药! 「是啊,幸好我封住了他的穴位,护住了他的心脉,我现在只求墨御行快点出现,不然宗庭若有什么好歹,我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谢虞欢喃喃自语,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段熙夜脸色愈来愈冷洌。 「欢姐儿。」 段熙夜轻笑。 「怎么了?」 谢虞欢看向他。 段熙夜不满意的撇撇嘴,「你归宁,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也不让我跟你一起回来?如果你告诉了我,我定然会派御林军保护你的。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发生了。」 谢虞欢想了想,沖他眨眨眼,反问道,「是啊,皇上,臣妾为什么不告诉你呢?」 「朕怎么可能知道。」 「臣妾是觉得皇上这几日太忙了,忙的都没有时间去凤栖宫看看臣妾了,还沉迷女色。」 段熙夜也眨了眨眼,戏嚯道,「爱妃,你这是……吃味儿了?」 「小孩子懂什么吃味儿。」 谢虞欢瞪他一眼,再次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段熙夜眼眸黯了黯,带着不可言明的失落。 欢姐儿,你连一句戏言都不愿说吗? 我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大了,早就可以做你的……男人了。 「欢姐儿,还不是那晚你将我气的,你竟然不让我进屋,我可是皇上啊,让别人知道了,多丢面子。」 「渍渍渍。」 谢虞欢撇撇嘴,「我为什么不让你进宫,你不知道吗?」 「知道。」 段熙夜像个受气的小绵羊一样低垂着头,听着谢虞欢的「谆谆教诲」。 * 相府书房。 「荆楚,让你查的和谢虞欢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有着落了吗?」 孟朝歌脸色阴沉,冷声道。 荆楚也是一脸严肃,他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人实在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不可能。」 孟朝歌眯眼,声音清冷。 「无论是谁,总会留下证据的。已经两次了,先是陷害谢虞欢,这次又刺杀谢虞欢,一定会有破绽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果再不把那个女人找出来,她可能会变本加厉。 「你从胭脂红下手。」 孟朝歌看向他。 「胭脂红?」荆楚皱眉,不解的看向他。 「胭脂红虽然是江湖上的剧毒,但也不是谁想要就有的,去查,将所有与胭脂红有关的人都查出来,包括将胭脂红炼出来的人,全部查出来。」 孟朝歌脸色铁青,敢动他的人。 「好,我马上去查。咦,对了,鬼剎是不是应该也有胭脂红?像他那样的杀手,毒药不少吧。会不会是鬼剎的手下将毒药泄了出去?」 荆楚拧眉,问道。 「不会。」 孟朝歌沉声道,「宁呈凤不是那种阴险,背地伤人的人。他虽然之前有胭脂红,可是自从他的手下用毒药背地伤人后,宁呈凤就将所有毒药销毁了。」 「那他有没有胭脂红的解药?」 下毒的人应该会有解药吧? 「应该不会有,既然想对一个人下毒,就不会再拿着解药,随时准备救人。」 「嗯,我也再联络他,问问情况。」 荆楚走后,孟朝歌朝宗庭的房间走去,孟朝歌站在门口,双手紧握,他见到宗庭睡着了,然后站在门外许久便离开了。 墨御行,你要快点赶回来,宗庭的命就交给你了。 * 皇宫。 段熙夜脸色阴沉的走进了崇政殿。 谢虞欢没有跟他一起回宫,说是什么要等墨御行到了,宗庭的毒解了之后才回来。 「苏烟呢?」 段熙夜沉着脸。 「自从那日皇上说不让烟儿姑娘再进宫,烟儿姑娘就再也没有进过宫。不知皇上,怎的突然想起烟儿姑娘了?」 王林问道。 段熙夜冷哼,因为他说不让,所以就再也没有进过宫? 「朕看她是不敢来了吧。」 段熙夜冷笑,她做了那种蠢事还敢再来见他? 苏烟,你可真是胆大的很,瞒着我做这种事! 段熙夜冷哼一声。 「皇上。」 王林大叫一声。 「怎么了?」 段熙夜不耐烦的看着他。 王林指着飞进崇政殿的那一团白色。 「皇上,是……是……鸽子。它的脚上还绑着信笺。」 段熙夜抬眼,微眯着,勾唇冷笑。然后他直接吹了个口哨,他伸出手,飞鸽直直地乖巧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王林诧异的看着他和飞鸽,原来这鸽子是找……皇上的。 段熙夜取下信笺,然后放走了鸽子,他将信摊开后仔细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 「皇上,是烟儿姑娘给您的信吗?」 王林猜测道。 段熙夜听见王林提到「苏烟」的名字,面色先是冷峻,后又归于平静。 当下要紧,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他要和苏烟「好好算帐」。 168 墨御行不会来了 * 相府。 夜深人静。 孟朝歌觉得有些烦躁,他在房里来回踱步。 墨御行。 他必须要尽快赶到皇城,否则,宗庭就撑不住了。 「叩,叩。」 「主子,您休息了吗?」 孟朝歌蹙紧眉头,淡淡道,「没有,你进来来吧。」 「是。」 宿尧推门而进,将端着的茶水放置在一旁的桌上。 「主子。」 宿尧半跪在地上,道,「主子,府衙那边传来消息了。」 「是吗?」 孟朝歌双眸微眯,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寒光冷意。 「嗯,那些被抓获的人屈打成招,说是太后指使他们去刺杀谢贵妃的。 谢大人本想留着他们做证据和太后当面对峙,却被章行他们当场杀害了。当时谢大人恼羞成怒,差点也杀了章行。」 宿尧说完,抬头看了看孟朝歌的脸色。 孟朝歌面无表情,忽然,他冷笑一声,道,「太后指使的?」 「那些杀手确实是这样说的。」 宿尧道。 「以上官叙的心狠手辣,就算找杀手也会找死士。怎么会让他们还有机会供出犯人?幕后之人不是上官叙,而是另有其人。 幕后之人一定是憎恨上官叙的人,想把责任推给上官叙。章行与上官家的关系,自然要杀人灭口! 宿尧,你去府衙,通知谢虞承,让他把章行抓起来,杀害兇手,毁灭证据,本相和他一起审问府尹大人。」 「属下遵命。」 宿尧话落,正准备离开房间,却见到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 宿离,他的双生哥哥。 「主子,属下回来了。」 宿离气喘吁吁的开口。 孟朝歌眼眸先是一亮,却在未瞥见墨御行的身影时暗淡了下来,他冷冷道,「墨御行人呢?」 宿离挠了挠头,不敢直视眼眸愈来愈冷的孟朝歌。 「主子,墨神医……他……没办法回来。他抽不开身子,而且他说,命根子那个不治也行,所以……」 「所以呢……」 孟朝歌咬牙,墨御行他真的有那么忙吗?难道比宗庭的命还重要? 「所以,墨御行不会来皇城了。」 「那你回来做什么?」 孟朝歌凤眸微眯,看向他。 宿离被他的话给噎住了,「主子在哪儿,属下就在哪。」 「墨御行是在南朝,还是在苍澜国?」 宿离道,「墨神医还在南朝。」 「不过主子,您别担心。墨神医说他还有个师弟在皇城。」 宿离大叫一声,孟朝歌怔住了,而宿尧也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墨御行有师弟?怎么没听他提到过。」 孟朝歌敛眉,嗓音清冷。 宿离道,「墨神医说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墨神医的师傅药灵子跟墨神医都在南朝给王爷治腿。然后药灵子就告诉神医,说他在皇城还有个徒弟,以解咱们的燃眉之急。而且药灵子说他这个徒弟也是制毒高手,医术和墨神医不相上下。」 孟朝歌皱眉,制毒高手? 胭脂红。 孟朝歌心勐地一紧,他看向宿离,「墨御行的师弟是谁?现在在哪?」 宿离摇头,「属下听说好像叫什么赫连夜。药灵子说他已经联繫过这个赫连夜了。他让我们去运来客栈等他。」 运来客栈? 孟朝歌默然,想了想,道,「嗯,本相知道了,你就去运来客栈等着这个赫连夜,一有消息,立马告知本相。」 「属下遵命。」 「那你们都先出去吧。」 孟朝歌看向长相一模一样的两兄弟。 「是。」 孟朝歌眉间有化不开的愁,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赫连夜,胭脂红,药灵子。 * 将军府。 谢晴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她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松吾,为什么今日中毒的不是她呢?那可是胭脂红啊,为什么宗庭替她挡下了?」 谢晴云看着镜中的自己,失魂落魄道。 松吾心勐地一惊,她咬唇,攥紧手指,吱吱唔唔的开口,「三小姐,这……没事,还有……下次。」 「是吗?」谢晴云反问道。 她勾唇,冷冷一笑,「这个下毒的人……呵呵。我相信她,肯定还会杀谢虞欢的。」 松吾打了个寒颤。 「三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赶快休息吧。」 松吾岔开话题。 谢晴云点头,「嗯。」 …… 「翠隽,你先去丞相府等着我,我现在去一趟府衙。昨夜大哥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虞欢用完早膳就沖了出去。刚一踏出房门,就看到段熙夜给她安排的侍卫。 俩个侍卫站在她面前,恭敬道,「娘娘,皇上有令,让属下跟着您,您去哪,属下跟着去哪儿。」 「本宫不喜欢有人跟着,你们就在将军府待着吧,丞相不喜生人进入相府。」 谢虞欢轻笑。 「娘娘,皇上有令,属下必须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你们保护翠隽就好,翠隽一个弱女子,需要人的保护。本宫一个人能撂倒你们俩个。」 「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谢虞欢耸耸肩,不再与他们争执,她实在太赶了,她待会儿还要去相府。 「你们随意。」 「驾。」 谢虞欢说完,骑上马,扬长而去。 身后两人也骑马跟了上去。 * 「章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私动刑罚,杀害证人,毁灭证据,你可知罪?」 孟朝歌冷冷开口,眸光如腊月寒冰。 阴暗的牢房里,章行和他的师爷被宿尧按倒跪在地上。 孟朝歌和谢虞承端坐在章行的上前方。 章行的腿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囫囵。 「丞……丞相,下官……下官……知错了,您请……请饶了下官。」 章行满目惊恐,小心谨慎的开口,生怕惹恼了丞相大人,否则自己连活路都没有了。 他知道,丞相可不是那种遵守国法的人,现在他私下里绑了朝廷命官,秘密杀了他都有可能。 「你既知罪,那你所犯的罪可条条都是死罪。」 孟朝歌斜睨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 死罪。 章行心里越来越恐慌,难道孟朝歌真要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除掉他? 169 神医不敢当 孟朝歌冷笑。 「章行,你说,你希望本相该怎么处置你?」 「下官……下官……丞相,下官知错了,求丞相饶下官一命啊。」 章行连连磕头,他身边的师爷也一直不停的磕头。 「下官不是故意要杀害那些犯人的,是……是……」 章行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当时也是一时心急,那些犯人指正太后是幕后兇手,他当时真的以为太后就是派杀手杀谢虞欢的人,他想着不能让谢虞承有把柄对付太后娘娘,所以他就当着谢虞承的面杀了他们。 谁曾想,竟是作茧自缚。 「是什么?」 谢虞承挑眉,继续道,「章行,是不是太后命令你这么做的?太后先派杀手刺杀贵妃娘娘,得知杀手被抓获,所以再派你杀人灭口,你说本官说的对吗?」 章行握紧的手不停的颤抖,「大人,这与太后娘娘无关啊。」 章行算是听明白了,孟朝歌和谢虞承是拿着他的把柄威胁他,然后让他屈打成招去构陷太后。 这可怎么办? 如果不按他们的想法来说,就会得罪孟朝歌。 可是,如果按他们的想法来说,就会得罪太后。 不管他怎么做,都不会有好下场。 「章行,章大人,章老爷,怎么可能与太后无关。」谢虞承嗤笑一声,「证人都说了,是太后娘娘指使他们去杀谢贵妃的,你现在杀了犯人,也只是欲盖弥彰。赔上你自己的命罢了。现在,本官和丞相给了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明日朝堂之上你只需指正太后就是派人刺杀贵妃的人,本官保证你日后无虞。」 章行沉思半晌,冷笑道,「谢大人还是不要为难下官了。你们是没有证据指明太后是刺杀谢贵妃的兇手,就算下官替你们指正了太后,太后还毕竟是手握重权,你们也扳不倒太后,最后遭罪的还是下官。」 孟朝歌抬眸望去,深邃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谢虞承拧眉,章行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区区一个府尹的指正扳不倒上官叙那个老妖婆,扳不倒上官家。 「那如果再加上,毒害先帝,刺杀亲王,谋害宫妃呢?」 孟朝歌冷冷道。 章行身子一震,这丞相……说的是什么啊? 谢虞承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孟朝歌,他…… 「丞相,下官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章行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本相不喜欢解释,如果你愿意,你和杜天弘一同指正上官叙。」 孟朝歌冷笑。 「下官……是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章行低下头,犹豫着开口。 「你懂本相的意思。」 「……」 牢房的空气立马变得安静了起来。 孟朝歌的唇抿的紧紧的,谢虞承默不作声思索着孟朝歌的话。章行和他的师爷大气不敢出一声。 「牢房里有这么静吗?」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向他们。 孟朝歌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和她身后的俩人,薄唇抿的更紧了。 「孟相,大哥,原来你们都在啊?」 谢虞欢走上前。她身后的俩个侍卫也上前一步。 章行和他身边的师爷恭敬的朝她行礼,「下官(属下)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本宫可不敢当。」 谢虞欢笑着,视线扫过孟朝歌,最后又落到章行身上,「丞相这是做什么?」 「本相做什么,你不知道?」 孟朝歌凤眸半眯,反问道。 谢虞欢挑眉,「本宫不是孟相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 可是呢,本宫还是想奉劝丞相大人一句,做事可千万要给自己留后路,不能太过心急。 否则就像府尹大人一样,作、茧、自、缚。」 孟朝歌眸光立马冷了下来,「谢虞欢。」 「孟相,如果事情这么好办,你以为长乐宫那位还会逍遥自在。」 谢虞欢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娘娘,您确实不是本相肚子里的蛔虫。」 孟朝歌冷哼。 谢虞欢皱眉,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又说了这句话。 「欢儿,你来做什么?你身为皇贵妃,来这种地方不合适。」 谢虞承眉心都快拧成一条线了,他总觉得谢虞欢是来搅局的。 「那皇贵妃之前,还在牢房住过呢。」 谢虞欢扁扁嘴。 谢虞承:「……」 谢虞欢抬眸,看向孟朝歌,道,「本宫觉得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是谁要杀本宫,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府尹真的管用,就不会有那么多杀手了,明目张胆的杀人,呵。」 孟朝歌淡淡的瞥向她,视线凉薄,嗓音清冷,「本相,如果不想到此结束呢?」 谢虞欢秀眉紧蹙。 牢房顿时又静了下来,好像成了他们两人的战场,谁都插不上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 「主子,属下有急事禀报。」 宿离赶进来,半跪下来。 「说。」 孟朝歌冷冷道。 「丞相,属下已经和墨神医的师弟赫连夜碰过面了,赫连夜现在已经随着我们的人回相府了。」 宿离的话让谢虞欢惊喜开来,她也没有花费过多的心思去思考为什么不是墨御行。 「孟相,我们快回相府吧。」 谢虞欢看向他。 孟朝歌嘴唇微动,却也没拒绝,只是对着谢虞承道,「你先处理这里的事儿,看好他,本相晚会儿再来。」 「好。」 * 相府门口。 翠隽诧异的看向孟才带回来的两个人,一个身穿青色身着长衫,一个身着浅紫色长裙,衣裳都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呢? 翠隽朝着孟才指了指迎面而来的两个面具人,问道,「孟才,他们是……」 「哦,翠隽,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神医,赫连公子,这位姑娘是赫连公子的护卫。」 「原来是神医啊。」 翠隽感嘆道,「哎,是我孤陋寡闻了,我一直以为普天之下,只有神医墨御行呢,没想到赫连公子也是神医。」 「……」 赫连夜低低的笑着,声音温润,「这位姑娘言重了,您称在下神医,在下可不敢当啊,毕竟比起师兄,在下还是逊色了点。」 170 神医,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师兄。 翠隽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你……你说的……师兄不会是墨御行吧?」 赫连夜点头,「正是在下的师兄。」 翠隽深唿吸一口气,「天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神医有师弟。」 赫连夜浅浅一笑,「在下与师兄其实并未见过,在下一直在皇城,师兄和师傅一直在别处。」 「那为什么我在皇城没有听说赫连公子呢?」 「……」 「咳,咳。」 孟才用拳头掩住嘴,轻咳两声,「翠隽,宗庭现在还中着毒,我得带着神医进去了。」 翠隽这才想起来相府的目的,她又被门口的人拦下了,所以想在这等着谢虞欢。 「哦,孟才,我们快进去吧。」 说着,翠隽往里面走去。 孟才立马喊住她,诧异的问道,「翠隽,你进去做什么?」 翠隽咧嘴一笑,「娘娘让我先进府照顾宗庭侍卫,她很快就来了。」 「娘娘啊。」孟才点点头,「那行吧,咱们先进去吧。」 赫连夜斜睨着看向身边的人,「一会儿她来了,我会说你是个哑巴,不要说话暴露了自己。不过,你真能保证她不会认出你?」 「烟儿能保证。」 苏烟垂眸,声音坚定。 赫连夜眯眼,面具下的脸看起来深不可测。 他是赫连夜,他也是……段熙夜。 是北朝懦弱无能,被上官叙当做傀儡的小皇帝,也是红驼岭药王谷药灵子的弟子。 「能避开她,记得避开。」 「是。」 「还有,胭脂红的帐,我们随后算。」 「是……」 苏烟的身子有些僵硬,主子一定会狠狠地罚她的。 * 「孟相,那个神医不是墨御行吗?」 谢虞欢看向他。 「嗯。」 孟朝歌淡淡应了一声,继续道,「墨御行的师弟,赫连夜。」 「没听过啊。」谢虞欢支着下巴,摇摇头,「提起神医,我就知道墨御行,这赫连夜是哪里来的?」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轻哼,「你知道什么?打打杀杀?」 谢虞欢听到他的话就怒了起来,死死瞪着他,「喂,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不光会打打杀杀,我还会貌美如花。」 孟朝歌嘴角微微颤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孟朝歌。」 谢虞欢勐地起身,却不想头撞到了马车顶部。 「啊。」谢虞欢捂住自己的头,「好痛啊。」 孟朝歌眼眸一紧,「你没事吧?」 谢虞欢只顾着揉自己的脑袋,没注意到孟朝歌的表情,她沖他摆摆手,「没事儿,没事,打打杀杀我都经歷了,这算得了什么。」 「不过,丞相大人。」谢虞欢看向孟朝歌,弯了弯唇。 「嗯哼。」 孟朝歌淡淡道。 「你说我不知道,那您老人家知道赫连神医吗?」 「不知道。」 孟朝歌说的很坦然。 谢虞欢被他的模样气到了,不知道还说我! 孟朝歌轻笑,他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看到谢虞欢的两个侍卫骑着马一直跟着他们。 孟朝歌撤回车帘上的手,声音清冷,「那两个侍卫是宫里的?」 「当然是宫里的,不然是相府的吗?」 谢虞欢勾唇,反问道。 「如果你需要,本相可以……」 「不需要。」 谢虞欢浅笑嫣然,在孟朝歌看来却十分的刺眼,现在他总觉得谢虞欢就像是一只……刺猬。 「孟相,那些杀手的事您就别再管了,不对,应该是只要是我的事以后烦请您都不要再管了。」 谢虞欢正色道,她直勾勾看着他。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处境太危险了,孟朝歌的身份……无论如何,她不想他更危险了。 孟朝歌视线划过她的脸,深邃坚毅的眸子让谢虞欢忽然就看不懂了。 「自作多情。」 孟朝歌冷哼一声,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自作多情。 谢虞欢只觉得有一口气提不让来。 「我……我我……就喜欢自作多情,怎么了?」 谢虞欢是死鸭子嘴硬。 「不怎么。该下车了。」 孟朝歌淡淡道。 *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孟才上前迎接孟朝歌。 孟朝歌看了他一眼,道,「赫连夜呢?」 「赫连神医已经在宗庭放几替他解毒呢。」 「本相去看看。」孟朝歌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等等我。」 谢虞欢一路小跑想要追上去,却被孟才拦住了。 「奴才见过娘娘。」 孟才行礼。 谢虞欢低头看着孟才,她双眼微眯,继续道,「你是相府的……管家?」 「娘娘……记性可真好。」 孟才哂笑两声,鬼知道他的双腿有多抖,他多害怕谢虞欢将醉香居的事情说出来。 「你起来吧,本宫要去宗庭房里,你就带路吧。」 谢虞欢的语气带着不悦,她刚刚想起来,这个管家就是醉香居给她信,给她孟朝歌的回覆的人,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天晚上她的狼狈模样。 「奴才遵命。」 孟才战战兢兢的回道。 「您请。」 「嗯。」 谢虞欢在孟才的带路下顺便欣赏了一下相府的景色。 「你们家大人挺富有的,本宫倒是觉得有些富可敌国了。」 孟才轻咳着,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谢虞欢言语里的讽刺之意。 「娘娘,您这话……」 孟才扭头,却发现谢虞欢不见了,明明谢贵妃一直在他身后的,可人去哪了? 「娘娘,娘娘。」 「贵妃娘娘。」 孟才四处张望着,有些心急。 「孟管家。」 谢虞欢走过来,面无表情道。 「娘娘,您去哪了?奴才快急死了。」 「没去哪儿,刚刚看错人了,咱们快点过去吧。」 谢虞欢催促道。 * 谢虞欢到宗庭房前的时候,赫连夜和孟朝歌已经在谈话了。 谢虞欢直直地望过去,眸光盯紧带着面具的赫连夜。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呢? 谢虞欢慢慢的,慢慢的走近,直到赫连夜侧过身看向她。 赫连夜直直的盯着她,久久才道,「草民参见……娘娘。」 谢虞欢蹙眉,他的声音温润,她绝对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赫连夜让她觉得很熟悉? 「神医,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171 匪夷所思 孟朝歌凤眸微挑,看向她,原来不是只有他有这种感觉。 刚刚这个赫连夜从房里出来,他就觉得这个人让他感到熟悉…… 赫连夜勾唇浅笑,「娘娘,您的话,草民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什么意思?」 谢虞欢双眼微眯。 「在娘娘还是小谢将军的时候,您从边疆回来的时候,在皇城那一路上,好不威风,皇城的百姓都去了,当时草民对您也十分仰慕,也去看您了,也许,您当时见过草民呢。」 「是吗?」 谢虞欢反问,她觉得面前这个赫连夜说的话……不可信。 「赫连公子,宗庭怎么样了?他的毒解了吗?」 谢虞欢道。 「回娘娘,宗庭公子的毒已经解了,草民给他吃了解药。待会儿草民再给您开一张药单,您可以去给他抓点药。」 「嗯。」 谢虞欢点头,站到孟朝歌身边。 「对了,赫连公子,本宫还有一事相求。」 「娘娘言重了。」 赫连夜作揖行礼恭敬开口。 「娘娘尽快开口。」 「杜尚书的小公子受了伤,是本宫的弟弟将他弄伤的,要麻烦您跟本宫走一趟尚书府了。」 谢虞欢笑着开口。 「小事情罢了,医者本就是救人的。」 赫连夜轻笑。 「赫连公子,本相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孟朝歌看向他,眸光幽深。 「孟相这样说,本宫倒也是有些好奇的,赫连神医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谢虞欢一动不动的盯紧他的脸。 赫连夜勾唇,目光深邃坚毅,「是因为……草民的脸曾经烧伤过,满目疮痍,模样丑陋,怕吓到娘娘和丞相大人。」 「本相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区区一个人的相貌又怎么会吓到本相呢?」 孟朝歌淡淡道,仔细听就能听到他言语里的犀利。 赫连夜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开口。 「真是抱歉了,丞相,草民已经许久没有摘下面具了,惨不忍睹的面容,草民自己都不曾见过。丞相大人还是勿要为难草民了。」 「孟相,既然赫连神医为难,咱们也就不必强人所难了。」 谢虞欢扭头对上孟朝歌的眼,浅笑嫣然。 孟朝歌凤眸微眯,其中意味不明。 「嗯。」 赫连夜听出了,孟朝歌对谢虞欢的宠溺。 赫连夜见他二人如此,背于身后的手蓦地一紧,他眼里闪过寒光。 我的欢姐儿,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与孟朝歌是这样相处的。 你从来不会这样待我。 欢姐儿。 我现在恨不得……杀了孟朝歌。 孟朝歌不会武功,只是一介文弱书生,他想杀他,简直轻而易举,平日里,宗庭会跟在孟朝歌身后,可是现在,虽然宗庭中毒了,但……相府的影卫多着呢。 不过无碍,马上就要冬猎了,杀孟朝歌,绰绰有余。 「孟相,赫连神医毕竟救了宗庭,您就不准备让厨房做点神医爱吃的?」 谢虞欢笑道。 孟朝歌看向她,道,「这些事情娘娘不用担忧,本相早就让孟才去准备了。」 说完,他又看向赫连夜,继续道,「赫连公子,本相与你的师兄墨御行还有你的师傅药灵子关系不浅,从前是不知道你在皇城,如今知道了,必然要将你留下来,让奴才们好好伺候。 不过,本相有些好奇,赫连公子现在的府邸是在皇城哪里?」 赫连夜微微眯眼,这是要刨根问底了吗? 他轻笑,「回丞相,草民只是一介医者,行医之人,四海为家。没有什么府邸,只是随处漂泊。」 「哦?是吗?赫连公子久居皇城,怎么可能没有府邸,这多不方便。您若是不想住在相府,不如先住在将军府?」 谢虞欢道。 赫连夜面具下的脸变得有些苍白,她是要和孟朝歌一起探他的底吗? 他正想开口,瞥见了端着药膳的苏烟,他眉心微动,很快舒缓。 「烟儿。」 赫连夜朝她招手。 谢虞欢顺着赫连夜的视线看过去,秀眉微蹙,这个女子也带着和赫连夜一样的面具,和赫连夜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似曾相识。 刚刚,孟才带她过来的路上,她就瞥到了这位姑娘的背影,着实与那个女子相似,她才追了上去,人就不见了。 谢虞欢看向孟朝歌,「孟相。」 孟朝歌挑眉,「嗯?」 「烟儿,你过来。」 苏烟缓缓走近,生怕露出破绽。 「烟儿,这是丞相。这位是谢贵妃娘娘。」 赫连夜接过苏烟手里的药膳。 苏烟对他们俩人行了个礼,始终一言不发。 谢虞欢眯眼,若是这姑娘开口说话了,她就可以试探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个人了。 「娘娘,丞相,抱歉,这位是我的侍女苏烟,不过她……不能说话,就不便请礼了。」 赫连夜抱歉一笑。 谢虞欢皱眉,这么巧,是个哑巴? 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赫连夜还有这位姑娘都是熟人呢? 「赫连神医,本宫记得你是因为脸烧伤了,才会带上面具的,本宫有些疑惑,为什么你的侍女也带着面具?」 谢虞欢眸光幽远,嗓音清冷。 苏烟有些紧张的攥紧手心,但她的这些小动作却被眼尖的孟朝歌注意到了。 赫连夜看向苏烟,「娘娘,烟儿之所以带着面具也是因为草民,带着面具的都是一些异类,草民从小带着面具,一直受着同龄人的漠视嘲弄,是烟儿,只有她愿意陪着草民一起做异类。」 苏烟听着他的话,连忙点点头。 谢虞欢不经意的勾唇。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赫连神医,那咱们先去用膳吧,待会儿您还要帮着本宫治杜家小公子呢。」 「用膳就不必了,草民还是直接随娘娘去尚书府,尽快治好杜小公子,解决娘娘的后顾之忧。」 赫连夜将药膳递给烟儿,「烟儿,你先将药膳端进去。」 说罢,他朝谢虞欢做出请的姿势。 「嗯,也好,等杜小公子被医治好了,本宫自然好好酬谢赫连神医。」 谢虞欢轻笑,眸子里闪过狡黠,这个赫连神医和她的侍女,定然不简单。 172 总觉得你在……担心我 谢虞欢知道赫连夜不愿在相府多留,就直接带着他和侍女苏烟前往尚书府。 临走前,孟朝歌叫住了她。 「孟相,您还有事吗?」 谢虞欢皱眉看向他。 「本相有事与娘娘说,请娘娘过来一趟。」 孟朝歌瞥了一眼赫连夜,淡淡开口。 「嗯。」 谢虞欢对着赫连夜笑了笑,指着孟朝歌,「赫连神医,本宫过去一趟,你们先上马车吧,本宫速去速回。」 赫连夜勾唇,点点头,「嗯,草民与烟儿在马车上等娘娘。」 「好。」 谢虞欢微微一笑。 直到赫连夜和苏烟的身影消失不见,孟朝歌才对着她缓缓开口。 「赫连夜和苏烟的身份可疑,你小心一些,待会儿本相会派人盯着他们,赫连夜的底还没有摸清,你千万不要以身涉险。」 孟朝歌一本正经的说道,却发现谢虞欢看他的眼神……变了。 谢虞欢一手支着下巴,细细的打量着他,还不时的咂嘴。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本相那么好看吗?以至于娘娘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本相。」 「好看啊。」 谢虞欢扬了扬眉,勾唇笑着。 「……」 孟朝歌唇角不经意的上扬,这个女人还真是直白啊。 不过,难道她在别人面前也都是这样的吗?或者那个罗嘉礼,还有那个小皇帝。 孟朝歌一想到谢虞欢在别人面前也是笑得这么……明艷动人,他就觉得心里有一肚子火。 「本宫总觉得孟相变了。」 谢虞欢收敛了笑,严肃道。 「什么?」 孟朝歌抬眸。 「比之前更有人情味了,说话比之前更温柔了,对本宫……好像也越来越好了。」 「无稽之谈。」 孟朝歌别开脸,冷冷道。 「你看。」谢虞欢抬手指着她,绕到他面前指着他,「你看,你又恢復了之前冷冰冰的模样,丑死了。」 孟朝歌视线掠过她,「既然丑,那娘娘就不要看了,免得污了您的眼。」 「孟相的脸既然长着,自然是让别人看的。本宫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就算孟相再丑,本宫也不会嫌弃的。」 谢虞欢眉眼弯弯。 孟朝歌轻哼一声,「娘娘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不是你……叫我的吗?」 「该说的本相都说了。」 谢虞欢撇撇嘴,道,「但我还是,总觉得你在担心我。」 「你想多了。」 孟朝歌看她一眼,便转身往后走,留下谢虞欢一个人在那里。 「倒希望是……我想多了。」 谢虞欢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现在孟朝歌对她越好,她就越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晴云。 * 尚书府。 杜天弘走到杜明渐的房间里,又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杜天弘皱眉,这些日子渐儿整日颓废,他替他找的那些姑娘最后也都……殒命了。 他的儿子这般模样,可是谢郢的孩子们呢,意气风发,风光出嫁,他真是好恨谢家。 谢虞欢不死,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谢家不倒,他就不会安宁。 「渐儿,你准备一下,一会儿谢虞欢会带着神医来替你治病,你放心,你很快就会好的。」 杜天弘道。 「爹,你不是说过,要把谢虞渊和蓝静绯交给我吗?为什么还不抓住他们?」 杜明渐冷笑,脸上尽是和他年龄不符的狠辣。 「渐儿,你现在还没有好,等神医治好你了,爹一定将谢虞渊和蓝静绯那个小贱人抓住交给你。」 杜天弘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眼里流露出对儿子的爱。 杜明渐将身子靠着他,「爹,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我可以结束了,对吗?」 杜明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许久不曾出过房间了。 这黑暗的房间,他已经呆够了。 他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听下人说谢虞渊和蓝静绯过的那样快乐,他内心有多嫉恨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很快,你就不用在像现在这样了。」 杜天弘心疼的说道。 * 「赫连公子,您现在是住在客栈吗?」 谢虞欢看向他,问道。 赫连夜点头,笑着开口,「嗯。」 「那你是一直住在客栈吗?那多不方便,不舒服啊。」 「哦,习惯了,医者都是如此。」 赫连夜解释道。 「本宫听孟才说,你和苏烟姑娘现在住在运来客栈?」 「是。」 赫连夜道。 谢虞欢忽然笑着,她双眸微眯,道:「那赫连公子可曾听说前几日运来客栈出了命案?里面死了人,而且尸体都没了。」 「这……草民倒是有听说,听说死的那个人,他的尸体被人用化尸水销毁了。但是最后听说,有个商贾也被人杀了,尸体也被销毁了。草民不知,娘娘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了?」 赫连夜恭敬开口,盯紧谢虞欢。 苏烟看向谢虞欢。 面具挡住了俩人的表情。 谢虞欢笑道,「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赫连公子这样的神医怎么可以住那等污秽之地。将军府正好空出来好些房子,您若是不介意,本宫到时候与父亲提一下,顺便再让本宫的父亲替神医找个医馆。或者,本宫替你在太医院寻个一官半职?」 「不可,不可。」赫连夜笑着摆手,「多谢娘娘的美意。」 「为何不可?」 「其实草民在皇城这些年都是隐姓埋名,逍遥自在,称不上神医,但也是见了病人都会医治,若谢将军替草民寻了个医馆,或是做了官,岂不是束缚了草民吗?」 谢虞欢听后,笑而不语。 「而且,运来客栈草民之前都住过,也称不上什么污秽之地,就不去叨扰谢将军了。」 他言语里无不带着拒绝推辞,谢虞欢垂眸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两人的身份着实可疑,她必须要弄清楚,这个苏烟是不是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只要苏烟的身份一确定,那就证明赫连夜也是熟识她想要杀她的人。 「赫连公子言重了,何来叨扰一说。毕竟你帮了本宫这么大的忙,救了宗庭,又帮忙医治本宫,本宫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173 输,他对两姐妹的好 赫连夜不动声色的看向她,道,「娘娘,草民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宗庭侍卫不是丞相的人吗,草民救宗庭侍卫,怎么就成了……帮您的忙呢?」 面具下的赫连夜微微敛眉,眼里一片冷然。 谢虞欢轻笑,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苏烟。 苏烟身子有些僵硬。 「也许赫连神医不知道,昨日其实是本宫归宁的日子,奈何身边没有近侍,在半途竟遇上了杀手。」 谢虞欢看向苏烟,继续道,「昨日杀我的有两拨人,一拨杀手倒是对本宫没什么威胁,毕竟本宫沙场征战多年。大风大浪也都经过。只是第二拨人,哦,不对,是一个女子。」 谢虞欢勾唇。 苏烟垂眸,若有所思。 赫连夜不经意的斜睨着苏烟,道,「一个女子?竟敢刺杀娘娘,当真是大胆。」 「不过这个女子没有正面与本宫打斗,她射了冷箭。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的真是不错,幸好当时宗庭路过替本宫挨了一箭,要不然,赫连公子今日就是替本宫解胭脂红的毒呢。」 赫连夜道,「娘娘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本宫今日在相府刚看到苏烟姑娘的时候,确实被吓到了,因为……苏烟姑娘和昨日暗伤我的人身形实在太像了。」 苏烟勐地抬眸。 赫连夜若有所思道,「是吗?身形相似者数不胜数,草民不知娘娘这话是何意?」 谢虞欢摆摆手,「本宫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到了,就随口一说罢了。本宫也听闻赫连神医是制毒高手,不知道赫连神医知不知道这胭脂红的来歷。」 赫连夜垂眸嘆息道。 「娘娘,说来惭愧,这胭脂红其实是草民年少时制出来的毒。这是草民所制出来的最为成功的毒药,一时欣喜,便命人将胭脂红的配方和胭脂红送到药王谷交给草民的师傅药灵子,谁知居心叵测之人竟将胭脂红的配方传了出去。 胭脂红之所以称为剧毒,是因为它药效快,一旦毒素蔓延遍及全身,会让人痛苦万分,就如千万只蚂蚁啃咬着骨头,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后来草民将所有的配方都销毁了,也钻研数年,制出了解药。 幸好昨日,娘娘替宗庭侍卫封了脉络穴位,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 谢虞欢敛眸,沉思半晌。 这胭脂红竟然是赫连夜所制,如果苏烟就是刺杀她的人,那么一切都好说了,苏烟有胭脂红,那真是易如反掌。 赫连夜说苏烟是哑巴,不会说话,她其实是不相信的。毕竟苏烟的一些小动作,她没有错过。 现在她要好好想想,该怎样才能让这个苏烟摘下面具,开口说话。 是不是应该将苏烟就在身边? 「宗庭替本宫挡箭,本宫替他做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谢虞欢开口。 * 谢虞欢和赫连夜到尚书府的时候,尚书府的小厮薛隐已经等在外面了。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安康。」 「起来吧。」 谢虞欢抬手示意他起身。 「娘娘,老爷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薛隐说着,腿打着颤,为什么他会觉得贵妃娘娘这么可怕呢?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发抖。 「等候多时?」 谢虞欢勾唇,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她的眼眸暗沉,透着让人害怕的凌冽,「本宫亲自来这尚书府,杜尚书难道不知道出来迎接一下吗?」 「这……这……这……」薛隐犹豫着开口,他也不能说是因为老爷不愿意接见贵妃娘娘吧。 「回禀娘娘,老爷他在少爷房里陪着少爷呢。」 「呵。」 谢虞欢冷笑。 「算了,本宫不与你们计较了,今日神医也在,神医时间宝贵,耽误不起。你且带着本宫与神医去杜小公子房里吧。」 「是是是,奴……奴才遵命。您您……您……您请。」 薛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 谢虞欢睨着他,抬步走进。 赫连夜也瞥了他一眼,紧紧跟着谢虞欢进了尚书府。 薛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谢虞欢会刁难他。 …… 薛隐直接将他们带到了杜明渐的院子里。 谢虞欢刚一踏进院子,就闻到了血腥味。 她素来对血腥味敏感。 看来这院子……脏的很,让她忍不住……作呕。 谢虞欢脸色变了变,喉咙里难受至极。 赫连夜见状,立马掏出身上的手帕递给她。 「娘娘,您还好吧?」 苏烟的面色煞白,其实她也有些不适,可他的帕子不是递给她的。 血腥味飘满整个院子,谢虞欢忽然觉得忍不住了,她一把接过赫连夜的帕子捂住嘴跑到边上吐了出来。 赫连夜一脸担忧,他大步走上前。 「娘娘,您可还好?不然您先到前厅等着,草民和烟儿进去就好。」 苏烟攥紧手心,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好只给她谢虞欢!就连谢晴云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比她高。 她输给谢虞欢也就算了,可是她竟然还输给了谢晴云! 她好不甘心。 谢虞欢摆摆手,「无妨,无妨。」 她也不知道为何,在战场上那么多人死的时候,血流成河,那么强烈,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悲痛。 现在,杜明渐院子里的血腥味竟让她噁心至极,浓郁的血腥味还夹杂着****…… 「本宫无碍,神医不必担心。咱们进去吧。」 谢虞欢脸色苍白,她微微一笑,赫连夜看着,心砰然一动。 欢姐儿。 你真的……好美。 「嗯。」 赫连夜点头,却还是一脸担忧。 「娘娘,老臣来迟了,请娘娘责罚。」 杜天弘的「姗姗来迟」在谢虞欢看来不过是一种挑衅。 谢虞欢轻笑,反问道,「责罚吗?这个可以。」 杜天弘怔住,老脸一红。他没想到谢虞欢顺杆爬竟然爬的这么好。 「杜尚书怕是也听说了本宫第一日去长乐宫请安去迟,太后对本宫的责罚。本宫抄了经书女诫各十本,凤栖宫所有人都受罚了,本宫也这样罚你,怎么样?」 杜天弘愣在原地,被她噎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174 把最有危险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杜尚书,嗯?」 谢虞欢看向他。 杜天弘扯了扯嘴角,老脸红着。心里狠狠地骂着谢虞欢,谢虞欢啊,真是给个竿子就爬。 他哂笑两声,道,「娘娘,这……老臣……还望娘娘三思啊,就罚老臣一个人吧,千万不要因为老臣一人让老臣的夫人和家奴们受罪啊。」 谢虞欢冷笑。 「既然杜尚书都说了只罚你一个人,那本宫就罚你一个人。」 杜天弘傻眼,脸色愈发阴沉,这谢虞欢是要以她贵妃娘娘的身份报私仇啊。 「本宫原想着都不罚你了,毕竟你也是朝中的老臣了,虽然不懂礼节,不知轻重,但本宫知礼节啊,不能与杜尚书您一般见识,可是尚书你都开口让本宫罚了,本宫不能扫了您的兴。」 「……」 杜天弘嘴角不停的抽搐,谢虞欢,你这个贱人。 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年纪都这般大了,竟然还被她当着别人的面羞辱。 真让人生气! 「本宫也罚你抄写经书和女诫,各十本。明日尚书下朝后交给本宫,尚书觉得如何?」 「老臣觉得……甚好。」 「嗯,那就烦请杜尚书准备一下让赫连神医赶快替令公子诊治吧,不过,本宫希望尚书能替赫连神医找一间干净的屋子。 本宫觉得令公子这院子……血腥味过重,令人……噁心至极。」 赫连夜随声附和,「草民也希望尚书能替令公子找一间舒适干净的屋子,便于草民诊治。」 「好,神医请随我来。薛隐,你带着少爷子跟过来。」 杜天弘如是命令道。 薛隐点头。 「神医,听娘娘说,您姓赫连,不知您与墨御行墨神医的关系……」 「哦,草民师从药灵子,与墨御行是同门师兄弟。」 「原来如此。」 杜天弘哈哈大笑,幸好这神医和墨御行沾了关系,赫连夜这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会是个神医。 虽然,现在谢虞欢用她贵妃的身份压着他,不过,只要这个赫连夜没有治好他的儿子,他和谢虞欢之间的约定就还算数。 …… 苏烟提着药箱紧紧跟在赫连夜和杜天弘身后,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谢虞欢上前,与她并行,道,「烟儿姑娘。」 苏烟提着药箱的手勐地一紧,她对着谢虞欢笑了笑。 谢虞欢看向她,开口道,「苏烟姑娘,本宫看你聪敏伶俐,娇小可人,实在喜欢你的紧。」 苏烟先是勾唇笑了笑,接着垂下眸子,心里一紧。 她冷笑,这谢虞欢居然说她喜欢她,刚刚在马车上还说自己和杀她的人身形很像,对她有所怀疑,她现在说喜欢她,不觉得虚伪吗?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本宫身边虽然有三个丫头,可都是笨手笨脚的。本宫觉得赫连神医是个做事稳重,有条有理的人,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想必你也十分稳重吧。」 谢虞欢轻笑出声。 苏烟抬眸,疑惑不解的看向她。 谢虞欢看出了她的诧异,解释道,「本宫从来没有做过夺人所好的事,可是见了你,这心里,实在欢喜的紧。 本宫想着……向赫连神医讨了你。」 苏烟心里一颤。 她瞪大眼睛看向谢虞欢,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久久没有反应。 「你觉得如何?你要是捨得你家公子,你就随本宫入宫,本宫再替你家公子寻一个更加乖巧懂事的侍女。」 谢虞欢等着她的回答,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个苏烟的身份。 刚刚在马车上的试探,赫连夜有意替她掩饰,就是不知道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刺杀她,是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听从别人的命令。 赫连夜的身份算是已经确定了,他就是药灵子的徒弟,现在只有这个……苏烟。 把最危险的人留在身边,真相就会出现。 「你也不用急着回答,你想一想,跟不跟着本宫都没有关系。」 苏烟点点头。 赫连夜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人,他笑着对谢虞欢道,「娘娘,您在与烟儿说什么呢?」 谢虞欢摇头,笑道,「本宫只是与烟儿说了一些闺房话。」 「哦。」 赫连夜扭过头,继续与杜天弘谈话。 苏烟紧紧提着药箱,继续跟着他们。 主子明确表明不会再让她继续随心所欲的进宫了。 而且,等治好了杜明渐,他可能要和她算这次刺杀谢虞欢的帐了。 杀谢虞欢只是一时冲动。 若是不用胭脂红,主子他可能也不会知道是她要杀谢虞欢。 她想着胭脂红是剧毒,且让人痛苦,才…… 如果她跟着谢虞欢入宫,她即可以随时随地看到主子,还能伺机借别人的手杀了她。 何乐而不为呢? 她忽然用手拉了拉谢虞欢的衣袖。 谢虞欢忽然勾唇笑了笑。 她扭头对上她的眼,道,「苏烟姑娘,有事吗?」 苏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伸手指向赫连夜。 不能说话真是不好受,可是一说话就要暴露了。 谢虞欢挑眉,看向赫连夜,小声道,「烟儿姑娘,是不是你想跟本宫入宫,但是你又怕赫连神医不同意?」 苏烟勐地点点头。 谢虞欢瞭然一笑,「好,本宫知道了。你放心,赫连神医那里,本宫去说。如果他同意了,明日本宫回宫你就可以跟着本宫一起走了。」 苏烟咧嘴一笑,脸上的笑意味深长。 * 「劳烦娘娘在外面等着,毕竟我替小公子诊治的地方,娘娘在会不便。对了,烟儿,你也去外面等着吧,你是女子不方便。里面有我和杜尚书就可以了。」 赫连夜道。 苏烟笑着点头,将药箱递给他。 「嗯,麻烦赫连神医了。」 谢虞欢看向他。 「小事一桩。」 谢虞欢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只见杜明渐面色苍白,看起来颓废至极,眼里没有了像谢虞渊一样的清澈纯真,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沧桑感。 谢虞欢心里涩涩的,她轻嘆一声,叫住了即将进屋的赫连夜,道,「赫连神医,你一定要治好他,让他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快乐。」 175 她再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像谁了 赫连夜静静的看着她,他看出了她眼里的所有期盼。 他看向她,眸子漆黑如墨,勾唇,道,「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说完,他掂着药箱走了进去。 谢虞欢一阵错愕,虽然他带着面具,自己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明显感觉到他给她的那种安心的感觉。 熟悉却又陌生。 这个赫连夜,他究竟认识不认识呢? 谢虞欢蹙紧眉心,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烟别过脸,紧咬着牙关,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谢虞欢,一了百了,哪怕段熙夜杀了她,她也心甘情愿。 从来都是如此,这个人的所有温情都给了谢虞欢。 谢虞欢远在边关的那些年,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嘴里喊着的从来都是谢虞欢的名字。 「烟儿,你随本宫走走吧。本宫觉得这尚书府的风光煞是好看。」 谢虞欢拉过她的手,带着她向别处走去。 薛隐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让奴才给你带路吧。」 谢虞欢轻笑,「嗯。对了,你带着本宫去后花园走走吧。」 「是,奴才遵命。」 薛隐恭敬道。 …… 尚书府的后花园很大,还有假山。 假山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大池,大池里种着一棵松柏,茂盛青葱,里面的水都是井水,干净清澈。 「你在这里等着便好。本宫随烟儿姑娘走走散散心。」 谢虞欢道。 「奴才遵命,奴才先去给娘娘沏点茶水。」 「嗯。」 谢虞欢勾唇,然后看了一眼苏烟,苏烟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心中万般疑惑。 她实在不明白谢虞欢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她想现在就杀了她? 不可能。 苏烟对自己说。 这个想法可以被否定了,如果谢虞欢要杀她,就不会邀请她入宫了。 谢虞欢上前走了几步,苏烟还愣在原地。 「烟儿姑娘,走吧。」 苏烟一股脑儿跟了上去。 「你看,那池子里的小金鱼可真好看,游的真快,生机勃勃的。」 苏烟皱眉,不明白谢虞欢怎么会提起了小金鱼。 她看了看,那一群小金鱼,在在池子里确实生机勃勃,成排成排的游着,有规可循。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烟儿姑娘,本宫只是觉得无聊,咱们二人又都是女子,自然合得来。不知为什么,本宫真的觉得自己与你一见如故。不过不是你和刺杀本宫的人身形很像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苏烟眸子亮了亮,嘴角微微上扬。 谢虞欢和她相视一笑,她熟捻的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慢慢抚摸。 苏烟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想要抽回手。 谢虞欢像是知道她的不自然,便松开了她,笑道,「烟儿姑娘,你这个模样,倒和本宫的妹妹很想呢。」 苏烟垂眸,和谢晴云很像吗? 真是可笑啊。 其实她现在十分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脸,讨厌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谢虞欢,又在知道段熙夜和谢晴云……时学了那么多年的谢晴云。 到最后,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像谁。 是像谢虞欢,还是像谢晴云。 她现在都不记得自己以前的脸是怎么样的了。 「烟儿,本宫以后都这样叫你好吗?」 谢虞欢弯了弯唇。 苏烟点点头,浅浅一笑。 谢虞欢眸光幽深的看她一眼,但笑不语。 许久才道,「烟儿,赫连神医应该快好了,你先去守着他吧。本宫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苏烟笑笑,转身离开。她转身那一瞬间,笑容立马僵住了。 这个谢虞欢是在耍她吗? 谢虞欢不由自主的勾唇笑着,喃喃道,「苏烟,赫连夜。」 刚刚她拉着苏烟的手实则是为了试探她的内功和感受一下她手上的茧子。 她手上茧子多一些,估计是习武多年留下来的。 虽然她手上也有茧子,可是要比苏烟的少一些。 她在试探苏烟的内力时发现,她的内力有些紊乱,像是可以克制住。 苏烟啊苏烟,面具下的你真的是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吗? 真是好玩啊。 「你们几个,快跟上来。」 「快点。」 谢虞欢问声,勐地一阵,这个声音,没错…… 她循声饶过假山,躲起来观察声音的主人。 只见那人领着一群花容月貌的妙龄少女,正准备将她们安置起来。 明显,那些少女脸上都带着惧意与不满,看来是杜天弘想着治好儿子之后,给他准备的姑娘们。 不过,这么多? 谢虞欢皱眉,继续看向那个带领着他们的男人。 「你们谁在给老子哭丧着脸,老子现在就杀了谁。」 男人怒吼,一脚踹在他面前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子身上。 后面的女子也都被男人了一跳,吓得花容失色。 「你们都是老子买回来的丫头片子,你们只要记住,把小公子伺候好就行了。」 男人怒目而视,瞪着那几个隐忍抽泣的女子。 「还哭,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男人不耐烦的看着她,作势要拔出他腰间挂着的佩剑。 「放肆。」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低低咒骂一声。 「艹。」 「谁敢打断老子,不想活了吗?」 薛金转身,却被吓住了,他腿一抖,差点跪下。 谢虞欢。 「娘……娘……娘娘。」 「本宫才刚入宫,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就算本宫有了儿子,也不会像你这样丑陋。」 谢虞欢冷眼看着他,言语犀利。 薛金:「……」 他是被谢虞欢占了便宜吗? 他身后的女子听说她是娘娘,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娘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求您了。」 谢虞欢默然,看向薛金,静默片刻道,「这些女子都是你买的人吗?」 薛金挤了挤眼,他硬着头皮道,「是……是的,就是奴才花银子买的。」 「娘娘,您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不是他买的,我们是他只用了八两银子抢过来伺候杜小公子休息的。」 一个女子忽然跪走到谢虞欢面前,声泪俱下。 「八两银子?是吗?」 谢虞欢将后面反问的两个字咬的极重。 176 本宫还值千金,她们仅值八两? 薛金声音带着颤抖,「娘娘,这些都是乡野村妇,八两银子已经是抬举他们了。」 说完,薛金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耳光声响亮震人,薛金呆愣在原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谢虞欢。 就连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们也瞬间止住了哭声。 满脸泪痕的看向谢虞欢。 谢虞欢收回手,嗓音冰冷,「打你本宫都觉得手疼。原来你脸皮这么厚。」 薛金红着脸低下了头,脸上的让他心里愤懑不平,咬牙切齿道。 「娘娘,奴才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您,以至于您竟然……打了奴才。」 「不知道?呵,你这狗奴才还真是愚昧无知。」 谢虞欢眸光阴冷,冷声道,「你可知每一个孩子都是他们的父亲母亲的心头肉,掌上明珠,无论家境多好多不好,孩子都是父母的最疼爱的宝,你却将他们强抢回来,只是为了给杜小公子……」 谢虞欢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声,她只觉得羞愧。 一个杜明渐,竟让杜尚书大费周章替她寻找了那么多良家女子。 偏偏还只用了八两银子就掳走了人家的孩子。 「人无贵贱。八两就想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吗?他杜天弘怎么想的那么好?八两就让别人的一生葬送了吗?」 「还有,以后你有妻女的时候本宫也给你八两银子,让你的女儿给别人做一个连小妾都算不上的『暖床』的人,你愿意吗?」 谢虞欢咄咄逼人,在薛金看来简直是无法理喻。 他怎么就碰上了谢虞欢呢? 「娘娘,这……这怎么能用奴才的孩子做比喻呢?」 「对了,本宫想起一件事。本宫被刺杀的时候,有人要以千金买本宫的性命。」 薛金脸色忽然骤变,他握着剑柄的手愈来愈紧。 谢虞欢轻笑,眉眼轻佻,道,「本宫还值千两黄金呢,她们就值八两吗?」 「娘娘乃是千金之躯,她们这些粗鄙村妇怎么能与娘娘相比呢?」 薛金沉声道。 「原来你也觉得本宫值千两黄金,难怪人家要以千金买本宫的命。」 谢虞欢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眸低却愈发阴沉。 「娘娘,奴才……」 薛金正想开口,却被薛隐打断了。 「娘娘,赫连神医已经为小公子诊治好了,老爷和神医让奴才过来找你。」 薛隐恭敬开口,有些诧异的看向谢虞欢和薛金,眼珠子在他们一群人身上打转。 谢虞欢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说完,谢虞欢转头看向薛金,对他道,「本宫命令你,将这些女子都遣送回家。你给他们父母的八两不必再索要回来了,就当是为你们老爷和小公子祈福做好事了。」 薛隐傻眼了。 薛金面色阴沉难堪,他直视着谢虞欢,道,「娘娘,恕奴才不能答应你。奴才只是做了自己的份内之事,这些人的命运都要老爷来裁决,您和奴才都不能做主。」 「本宫也不能做主?」 谢虞欢反问道,眸色愈发幽深暗沉。 「是。」 薛金点头,道。 谢虞欢冷哼,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拔出薛金的佩剑,放在他的脖子上。 锃亮的光闪烁着薛隐的脸,薛隐双腿差点软了下来。 贵妃娘娘是要来真的了吗? 「本宫现在告诉你,今天这这些女子本宫护定了,不管是杜天弘还是谁,都不能阻止本宫护着她们。而你的命,本宫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谢虞欢冷冷道。 然后她凑近他,用小的仅有他们俩人能听的见的声音说,「你以为本宫的命那么好拿吗?千两黄金够你和你的家人生活几辈子了。但现在,你不仅没拿到黄金,还要送上你的命,你说,值吗?」 薛金静默片刻,道:「娘娘,奴才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娘娘今日难道要杀了奴才吗,奴才可没犯什么错,不知是哪里冲撞了娘娘,竟惹得娘娘这般憎恶奴才。」 「呵。」 谢虞欢嘴角上扬,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侧。 「嘶。」 很快,薛金脖颈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血痕虽小,但不断往外溢着鲜血。薛金咬牙道,「娘娘,你……」 谢虞欢又将剑锋换了一个位置,又将剑锋偏了一下,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条血痕。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贵妃娘娘说的出做的到啊。 薛金拳心紧握,咬牙切齿,道,「娘娘,别……别……不敢再偏了。奴才……奴才……知错了。」 谢虞欢现在将剑锋指在他的血管处,最脆弱的地方,她只需稍一用力,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错在哪儿了?」 谢虞欢双眸半眯。 「错在……错在不该践踏他们的命,不该将她们强行掳来,不该……不该……」 薛金最后一句话始终说不出来,他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人面说自己就是刺杀谢虞欢的人。 「说啊,怎么不说了?」 谢虞欢挑眉。 「错在不该刺杀娘娘。」 薛隐瞪大眼睛,原来贵妃娘娘归宁时遇到的刺客是薛金吗? 那么就是老爷指使的了。 「呵。」 谢虞欢轻蔑一笑,她的视线落在薛隐身边的女子身上,「薛隐,本宫命令你,派人将她们送回家。本宫回去后就派将军府的人去探一下情况,看看她们是否还安然无恙,她们之中若有谁少了一根汗毛,本宫拿你是问。」 「是……」薛隐扁扁嘴,继续道,「娘娘,若是我们老爷怪罪了下来,又当如何?」 「这你不用担心,本宫自有办法。杜天弘那里,有本宫,你只需照本宫说的做就好。」 谢虞欢看向他。 「是,奴才这就去办。」 「娘娘,娘娘,谢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群女子蜂拥而上,一脸恭敬和感激。 「娘娘,您真是太好了。」 「谢谢娘娘。」 …… 谢虞欢勾唇轻笑,她摆摆手,道,「你们快随薛隐回去吧,本宫也会派将军府的人确保你们的安全,若杜尚书又派人骚扰你们,你们可以去皇宫告诉本宫。」 177 杀鸡儆猴 * 「神医。我儿是不是真的好了?」 杜天弘不敢相信的问道。 赫连夜睨着他,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道,「杜尚书,令公子……那里确实已经好了,您放心,日后,他就可以像一个正常男子一样了。 您家的子嗣、香火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虽然赫连夜这样说了,但杜天弘还是不太相信,刚刚这个赫连夜拿着那么多银针往渐儿命根子上扎的时候,他都要吓死了。 渐儿当时也差点哭出来,幸好赫连夜将他打晕了。 现在想想,他自己心里都觉得害怕。 「听神医这么一说,老夫就放心了。」 杜天弘和气一笑,他站在赫连夜身边,随他一起向外走去。 却发现门口仍然只有苏烟,杜天弘皱眉,「老夫不是让薛隐去叫娘娘了吗,为什么娘娘还没过来?」 赫连夜眯眼,心道,她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本宫来了。」 谢虞欢张扬带着傲气的声音出现,赫连夜勾唇笑了。 他抬眼望去,竟心神一颤。 只见谢虞欢手上拿着一把长剑架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那人面色惨白,因疼痛皱着眉,他的脖颈还不断往外溢着血。 赫连夜眯着眼。 杜天弘也循着谢虞欢的声音看去,脸色大变。 薛金。 他怎么会被……谢虞欢拿刀驾着脖颈? 他不是让他去替渐儿找一些试身子的女子吗?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了? 杜天弘皱着眉,刚想开口,却听到谢虞欢开口说着。 「杜尚书,这个人可是你府里的人?」 杜天弘先是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慌乱。难不成谢虞欢……知道了? 「杜尚书,您一世英明竟然毁在了这个狗奴才身上了。」 谢虞欢皱眉,愤怒道。 「什么?」 杜天弘以为他听错了,谢虞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的一世英明毁在了薛金手里? 「唉。」谢虞欢作势嘆气,放下剑,然后往薛金腿上狠狠一踹,逼他跪下来。 她继续道,「杜尚书,这个狗奴才真是恃宠而娇,仗着你的宠爱,借着你和明渐少爷的名义,恃强凌弱,强抢民女。 不过,本宫见到他的时候,他说是献给你的姑娘。」 「是么?竟有这种事?薛金,你告诉老夫,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杜天弘瞪着薛金。 只见薛金看着杜天弘,沉默不语。 杜天弘气的跺脚,他算是知道了,谢虞欢肯定是见到薛金带着那一群女子了,不过这薛金说的什么啊,什么叫做献给他? 这个狗奴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薛金默然,不是他不想开口,是他实在是开不了口,谢虞欢点了他的哑穴。 「还有,本宫发现了一件事。」 谢虞欢看向杜天弘,那阴冷的目光看的杜天弘心里发憷。 「什么……事?」 「哦,不过就是发现了昨日刺杀本宫的人。」 谢虞欢话落,众人闻之色变。 苏烟更是一惊,她说的这么肯定,难道…… 「但是呢,本宫就是在你府里发现了刺杀的人。」 「娘娘,您说的可是……真的,他在哪里,您有没有抓住他?若是没有,老夫立刻派人去追踪他们。以免娘娘受伤。」 杜天弘大声道,面露慌张。 谢虞欢心下冷笑,这个杜天弘可真会装。 杜天弘,你竟然不遵守我们的约定,真是好极了。你不仁,就别怪本宫不义了。 「杜尚书毋需担心,本宫已经抓到他了。」 谢虞欢笑道,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薛金身上。 苏烟勐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以为是谢虞欢发现了她。 杜天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佯装大骇,道,「娘娘,您是庶女薛金吗?他平时在尚书府也是很老实的,不可能……刺杀您啊。」 「杜尚书,您可不要被他骗了。这个狗奴才他亲口承认了就是刺杀本宫的人,而且,他竟然说你是指使他杀本宫的人。」 「怎么……可能。」 杜天弘立刻开口,眼神闪烁,飘忽不定。 「娘娘,定是这狗奴才冤枉老夫,老夫一心向着娘娘,更何况之前还和娘娘定下约定,老夫怎么可能指使他杀您。望娘娘明鑑啊。」 杜天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是一脸悲痛,道,「本宫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本宫与尚书您也算是有过约定了,且是『忘年交』,杜尚书的人品本宫信得过,尚书绝对不会是那种阴险狡诈,背信弃义的小人,对吧?」 众人:「……」 杜天弘红着老脸,硬着头皮道,「是,娘娘说的是,老夫……绝不是那种人。」 「所以,尚书,既然薛金就是刺杀本宫的人,又是强抢民女的人,您就将他交给本宫处置吧?」 谢虞欢展颜一笑。 薛金闻言,对着杜天弘拼命摇头,奈何说不话出来。 杜天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老爷。不要啊,您救救奴才,奴才都是听的您的吩咐。」 薛金一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了,他先是看了一眼谢虞欢,又看向杜天弘。 「老爷,求您不要把奴才交给娘娘,娘娘会杀了奴才的。」 「老夫救不了你。」 杜天弘别过脸,冷冷道。 「杜天弘。」 薛金勐地起身,冷冷的看向杜天弘。 杜天弘皱眉,「放肆。」 「杜天弘,明明就是你指使的我,指使我刺杀谢虞欢,本来是找夺命阎王鬼剎,结果鬼剎不同意,你就让我找人去杀她。还有今日,是你让我给杜明渐找一群女人。明明都是你,你却让我替你死?」 薛金大笑,眼里尽是不屑和愤懑。 「娘娘,他在胡说八道,杀了他,您快杀了他。」 杜天弘慌张的开口。 谢虞欢冷笑,眸光瞥向发了疯似的薛金,然后抬起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向前狠狠一刺。 一剑穿心,一击毙命。 薛金瞪大了眼睛,不甘心的看向杜天弘。 「莫要说本宫心狠,你们杀本宫的时候也不曾手下留情。」 谢虞欢勾唇,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一旁冷眼相看的苏烟。 杀鸡儆猴。 …… 178 这要看她的意愿 杜天弘敛眉,谢虞欢这是要……警告他。 她知道了自己就是刺杀她的幕后之人。 所以她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警告他,告诉他她不是那种会手下留情,拖拖拉拉的人。 她做事不会留情面。 苏烟垂眸,若有所思。 谢虞欢这样说,是说给她听的吗? 呵。 苏烟眼底夹杂着寒意。 「杜尚书,薛金『强抢』来的那群女子,本宫已经让薛隐遣送回家了,本宫也会派将军府的人以杜尚书你的名义去保护他们,以免薛金的鬼魂出来作乱。」 「……」 杜天弘憋着心里的那口气,谢虞欢说的冠冕堂堂,真真是……倒打一耙。 * 「赫连神医,随本宫回将军府坐坐吧。你帮了本宫这么大的忙,本宫应当好好谢你。赫连神医与本宫去一趟将军府,本宫好好款待一番。」 「这倒不必了,师傅教我医术的时候,就是让我救人。这都是小事一桩,娘娘毋需挂在心上。」 赫连夜勾唇,态度十分客气。 他看着谢虞欢似笑非笑,便知道她对自己和苏烟的身份还不放心。 也是,她毕竟是一个谨慎至极的人。 可是欢姐儿,我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在皇城这些年,赫连夜没有扬名四海,就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 「是这样啊。」 谢虞欢不禁轻嘆,继续道:「既然不愿去将军府,你便随本宫去醉香居吧,你也忙活的怎么久。你是男子或许吃的消,可烟儿毕竟是一个姑娘啊。 正好,本宫有事要与你商量。」 烟儿? 赫连夜皱眉,她不是一.直都喊着苏烟姑娘或是烟儿姑娘吗,怎么就成了烟儿,这么亲昵的称唿? 他本想拒绝,可她说有事要同他商量,他也不好再拒绝了。 她想做什么,他陪着便可。 他是偷偷出宫的,只有王林知道,但他也不能回宫太晚。 「既然娘娘都这般说了,草民也不能扶了娘娘的面子。那草民就替自己和烟儿谢谢娘娘的美意了。」 谢虞欢展颜一笑,「走吧。」 * 醉香居。 「烟儿,你也坐下一起用膳吧。」 谢虞欢笑着看向苏烟。 苏烟有些犹豫,摇摇头。指了指谢虞欢和赫连夜。 谢虞欢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道,「没有什么于理不合,一起用膳吧。赫连神医,你也开个口吧。」 赫连夜斜睨着她,面无表情,许久,淡淡开口,「既然娘娘都说了让你坐下,你便也坐下吧。」 苏烟点点头,紧挨着赫连夜坐下。 「赫连神医喝酒吗?本宫可以让人给你上点酒。」 谢虞欢关切的问道。 「草民不喜喝酒,醉酒误事。」 赫连夜道。 苏烟身子忽然一僵,脸色微变,转瞬即逝。 「男子不喜喝酒的挺少。」 谢虞欢戏嚯道,然后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接着想要替赫连夜斟茶,他却「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茶壶。 「娘娘怎可纡尊降贵替草民斟茶。」 「无妨。在宫外,赫连神医可以不将本宫当做娘娘。你可以当本宫是朋友,不要在本宫面前称草民了。」 谢虞欢淡淡道。 「朋友?」 赫连夜失神道。 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以赫连夜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没想到,终有一日,他不仅以这个身份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听到她说把她当做朋友。 不过…… 如果他以赫连夜这个身份出现,不知道她会不会对他……有感觉。 「好。如果草民……不,我,不将您当娘娘,我该怎么称唿您?」 赫连夜看向她。 「都好,你可以叫我阿虞。」 赫连夜勾唇,眼里似有万般柔情。 罗嘉礼和上官鸾从来都是这样叫她,而段熙夜,只能叫她欢姐儿。 「阿……虞。」 赫连夜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谢虞欢弯了弯唇,应下。 苏烟低头默默吃着碗里的米饭,却因为他们俩人而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阿虞,你说,有事要和我商量,究竟是什么事?」 赫连夜开口问道。 谢虞欢夹菜的手忽然顿了顿,然后她放下筷子,看向赫连夜的目光变得深沉,她正色道,「赫连公子,这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意。但我希望你答应我。」 赫连夜见她这么严肃,也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只要是我的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嗯……烟儿这丫头,我看着聪明乖巧,做事谨慎稳重,我想向你讨了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赫连夜原本带着笑意的唇角僵了僵,他的目光忽然看向身旁的苏烟。 苏烟也因赫连夜幽深的目光而变得不知所措。 她将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去看身边人的表情。 「阿虞,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赫连夜道。 苏烟垂眸,她就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在他心里她已经成了最不想见的人。 如果不是……他要成为赫连夜,可能他会愤怒的杀了她。 「为什么?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你和烟儿有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是我真的觉得烟儿聪明伶俐,想要她在宫中陪陪我。」 谢虞欢的眸光夹杂着诚恳。 赫连夜眯眼。 苏烟这次竟然用胭脂红刺杀她,她这么狠心,他怎么敢让她在她身边。 而且苏烟身份特殊,她的模样……如果因为苏烟的存在而让欢姐儿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她已经暴露过一次了,欢姐儿也知道苏烟和她一般无二。 苏烟若时时刻刻在她身边,难免不会出事。 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她入宫。 「阿虞,这件事我真的不能答应你,烟儿自小与我待在一起,我与她情谊深厚,我……不能失去她。」 苏烟因他的一番「深情诉说」身子绷紧,她抬眸看向他,却发现他眼里没有丝毫情意。 也是。 苏烟苦笑,若非知道他心中无她,她可能就要被他的话骗住了。 谢虞欢轻笑,笑意不达眼底,不能失去吗?他骗不了她的,眼里没有一起情意,谁会相信? 没关系。 谢虞欢勾唇。 179 舔手心 「你可以让苏烟暂时陪我,我也会再给你找一个贴心的丫头。过一段时间,我再将她送回来。而且烟儿应该还不曾去过皇宫吧,我可以带她去宫里看看。可以吗?」 赫连夜沉默不语,她今日是一定要他答应她吗? 「阿虞,你这样说,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你了,可是这事关烟儿,我要问问烟儿她愿不愿意随你入宫?」 赫连夜看向她。 谢虞欢点头,笑道,「好啊,当然可以。」 「可是阿虞,若烟儿不同意,这件事就必须作罢。」 「嗯,好。」 谢虞欢眉眼弯弯,眸光炯亮,眼里的自信与势在必得让赫连夜微微一怔。 她就这般笃定苏烟会答应她? 赫连夜扭头,看向身边的苏烟,淡淡道,「烟儿,阿虞希望你去宫中陪她,你同意吗?」 苏烟抬眼对上他的眼,却瞥见他眼里的那一丝阴鸷寒光。 他是在威胁她。 他料定了她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同意,对吗? 若她不同意,回去后他还要与她算胭脂红的帐。 若她同意,回去后他杀了她都有可能。 即便明知道结果,她还是想违背他的意愿……哪怕他会亲手杀了她。 苏烟在谢虞欢和赫连夜的注视下,重重的点头。 「赫连公子,烟儿她同意了。」 「嗯。」 赫连夜点头,嘴角上扬,眼里闪过阴鸷。 虽然他现在笑着,可是苏烟知道,他心里定然生气极了。 苏烟低下头,不想再去看他愤怒的眼。 「那就说定了,烟儿随我回宫。」谢虞欢笑了笑,继续道,「烟儿,你今日回去收拾收拾,明早来将军府找我。我带你回宫。」 苏烟再次点点头。 不能说话,真的很难受。 赫连夜唇抿的紧紧的,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苏烟。 真好。 * 相府。 「主子,属下跟丢了赫连夜和她的侍女,不过……属下有关贵妃娘娘的事要禀报给您。」 宿离单膝跪地,一本正经的开口。 虽然他也因为跟丢了赫连夜而害怕主子的责罚。 宿尧站在书房外,嘆气,宿离应该还不知道娘娘和主子的事情吧? 还好他拿娘娘的事情和主子说。要不然,就凭他们跟丢了赫连夜这件事,也该完蛋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孟朝歌握着狼豪笔的手顿了顿,然后淡淡道,「嗯。」 「娘娘今日在杜府杀了人。」 「嗯?」 孟朝歌凤眸微眯,带着不可置信。 谢虞欢杀人了? 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做出出格的事,即便是小谢将军,也不能随便杀人。 除非……难道是刺杀她的人? 「属下只是隐约听到娘娘说那人是刺杀她的人,当着杜尚书的面杀了他。」 宿离解释道。 孟朝歌闻言,便知道了,看来杜天弘就是那些杀手的幕后之人。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警告杜天弘。 「嗯。」孟朝歌面无表情的点头,继续道,「没了吗?」 「还有,是关于娘娘和赫连夜的事情。」 谢虞欢和赫连夜?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他们…… 「细节。」 宿离:「啊?」 宿尧:「……」 「听不懂?」 孟朝歌蹙紧眉头,不耐烦的看向他。 「听懂了,听懂了。」 宿离连连点头,继续道,「娘娘请赫连夜去将军府做客,赫连夜不想去,娘娘就请他去了醉香居。 然后……属下和宿尧坐在隔壁,没有听清里面的话,但大致上还是听懂了。 娘娘说让赫连夜不要叫她娘娘,叫她……」 宿离皱眉,拼命的想着谢虞欢房里的对话,却没注意到孟朝歌愈来愈阴沉的脸。 「对了,属下想起来了,娘娘让赫连夜叫她阿虞。」 「啪嗒。」一声。 宿离抬头看向他,却发现孟朝歌手里的狼毫笔断了。 宿尧无奈嘆气,这应该又不算是因祸得福吧? 「继续。」 孟朝歌冷冷道。 宿离对孟朝歌的态度有些错愕,他怎么也没想到孟朝歌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然后,娘娘就叫他赫连。娘娘说在宫里闷,没人陪她,希望赫连夜能跟她一起进宫陪她说说话。」 宿尧心里默念:大哥,这就可以省略了。不然,你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然后娘娘……」 「滚出去。」 孟朝歌冷声道,眸光阴冷,像淬了冰一样渗人。 宿离先是一愣,他话还没说完呢,但是见孟朝歌脸黑的要命,便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 宿尧很快将他拉走了,路上还不停的怪他。 「哥,这些事情你是可以省略不说的。」 「我怎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是你无知,你不知道……」 「什么?」 「我慢慢给你说。」 …… 孟朝歌削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他眼里闪过寒光。 阿虞?赫连?在宫里闷,希望有人陪她说话? 谢虞欢,你可真是好样的。 孟朝歌脸色铁青,他半眯着双眸。 谢虞欢,你若是敢让他进宫,本相就让他没命进宫。 * 将军府。 谢虞欢舒服的将白嫩的小脚泡在盆里。 她双手向后支撑着身子,闭上眼,脸上荡漾着笑意。 还是自己的家待着舒服。凤栖宫虽然不错,可始终比不上自己的院子。 明日又该回宫了。 既然苏烟跟着她回去了,她该想想怎么安顿她。 毕竟凤栖宫她的近侍已经有五个了。 「唔,好舒服。」 谢虞欢浅笑安然,情不自禁的小声道。 「这么舒服吗?」 「嗯,很舒服。」 谢虞欢说完就怔住了,男人的声音? 她勐地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啊~」 谢虞欢尖叫一声,「激动」的将脚翻腾着,然后踢翻了水盆。 「别叫。」 孟朝歌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道。 谢虞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然后…… 她发现现在孟朝歌竟然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捂着她的嘴。 准确的说,他将她扑倒在床上了。 谢虞欢脑子一片空白,这种情况从来没遇到过啊,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忽然,她眼里闪过狡黠。 孟朝歌感觉到手心滑滑的,湿湿的,软软的。 他愣住,呆滞的看着在他身下的谢虞欢。 180 没想到孟相还有这种癖好 谢虞欢看出了孟朝歌的失神,她先是沖孟朝歌眨了眨眼,然后想开口说话。 谢虞欢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翠隽吓住了。 翠隽大叫着,焦急的开口,「娘娘,您没事吧?刚刚出了什么事?」 谢虞欢见孟朝歌还「沉浸」在她舔了他手心的事情中无法自拔,便对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下。 孟朝歌只觉得手一疼,立马抽回了手,死死瞪着她。 谢虞欢也回瞪着他,然后对着门口大声道,「翠隽,我没事,只是刚刚看到了一只大老鼠。」 孟朝歌嘴角微颤,该死的谢虞欢,竟然说他是老鼠。 「啊?」 翠隽皱眉,谢虞欢不怕蛇,不怕蝎子蟑螂的,最怕的就是老鼠。 「娘娘,用不用奴婢进去帮你?」 翠隽问道。 「不用了,已经被我降伏了。」 降伏? 孟朝歌闻言,眼皮子勐跳着。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道,「嗯?降伏本相了?」 谢虞欢身子绷紧,她只觉得耳朵到脖颈都痒痒的。而且,好热。 「你的心跳……」好快。 孟朝歌声音低沉醇厚,听在谢虞欢的耳朵里…… 谢虞欢敛眉。 心跳加快?废话。 他不光觉得心跳加快,唿吸都想要她命了。 孟朝歌一直压着她,她觉得自己的唿吸都变得急促了,差点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没有真正的压着她,而是右臂支撑着,她也将手抵在他前胸隔开了两人。 孟朝歌眼尖的发现谢虞欢小小的耳朵和细长白皙的脖颈有着淡淡的粉色。 孟朝歌眸子漆黑如墨,夹杂着令人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她,害羞了? 翠隽不明所以的看着紧关着的门,打死就打死吧,为什么要用降伏两个字呢?难道是在军营待久了,连平时正常的话都变得更有学问了? 「真的没事吗?」 她怎么觉得事有蹊跷。 「没……没事。」 谢虞欢大声道。 「你……你快去……快去休息吧,我没事。」 谢虞欢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她都没法唿吸了,孟朝歌还在她的脖颈处唿吸着! 凭什么孟朝歌都能泰然处之,她就这般模样! 她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的话,一定不会是被人害的,或是老死的,肯定是被自己憋气憋死的。 「那我先走了。」 「好。」 谢虞欢听见翠隽脚步声渐行渐远的时候,双手用力,狠狠推着孟朝歌。 「快起来,我快要憋死了。」 孟朝歌:「……」 他刚刚还想着为什么谢虞欢这女人没有唿吸声,不像他一样唿吸急促,原来是在憋气。 「你不怕把自己憋死吗?」 孟朝歌起身,站在离她两米的地方,诧异的看着她,戏嚯道。 他真的不觉得谢虞欢有传闻那般稳重谨慎,蕙质兰心。他反而认为谢虞欢有点儿……笨。 挺傻的。 孟朝歌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他这副模样,在谢虞欢看来,就是……幸灾乐祸。 谢虞欢皱眉瞪着他,愤怒有没好气的开口,「那还不是因为你。我就算是憋死也是你害的。」 「本相做什么了?」 孟朝歌淡淡一笑,一副纯良无知的样子。 谢虞欢差点又忍不住惊嘆他的容貌。 但一想到刚刚他我无形之中对她做的事,谢虞欢心里就一肚子火。 「你什么也没做。」 谢虞欢瞪着他,狠狠道。 「……」 谢虞欢忽然瞥到孟朝歌身后不远处的打开的窗户上,她嘴角上扬,满脸嘲讽,「本宫没想到孟相你还有这种癖好,翻窗进别人的闺房,也不怕本宫传出去被人耻笑。」 孟朝歌不以为然,上前将窗户关好,道,「娘娘想要传出去?随意。不过,本相需要提醒一下娘娘,本相进的是你的闺房。」 谢虞欢气结,孟朝歌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无耻了? 「你……」 「你的脚不凉吗?」 孟朝歌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晾在外面的白嫩的小脚上。 谢虞欢错愕的看向他,这才意识到她的脚还裸露在外面。 她立马穿好靴子走下床,神色显然变得不自然。 「你这个採花贼。」 谢虞欢喃喃自语。 孟朝歌失笑,其实他刚开始一直在屏风后,只是听到她的淡淡的笑声和不由自主的舒服的声音,他才出去的。 况且,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翻窗进女子的房间。 谢虞欢是第一个。 …… 「咳咳,说正事,孟相半夜三更不睡觉,到本宫这里做什么?本宫记得,丞相府与将军府离的可不近。」 谢虞欢端坐在凳子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她可不相信,孟朝歌是没事儿到将军府转悠的。 难道…… 谢虞欢蹙紧眉头,冷声道,「你不会是走错房间了吧?晴云的院子可不在这,在前面,您慢走。不送。」 孟朝歌觉得眼皮跳了一下,他上前一步,坐在谢虞欢的对面,淡淡道,「本相没有走错,的确是来找你的。」 「找我?」 谢虞欢皱眉。「我们有什么可以谈的。」 「有,很多。」 谢虞欢嘴角不自觉的颤抖着。 有那么多吗? 「那丞相……」谢虞欢展颜一笑,继续道,「咱们就长话短说吧。」 「嗯。」 孟朝歌睨了她一眼,「赫连夜的身份可疑,本相只知道他是药灵子的徒弟,其他一概查不出来。无论住址还是家世,包括赫连夜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假的。你就……对他那么放心?」 「朋友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谢虞欢看向他。 「朋友?」 孟朝歌盯紧她若无其事的脸,都让赫连夜进凤栖宫陪她了,这还是朋友? 「对啊,毕竟是神医,多一个朋友总比少一个朋友好。」 谢虞欢抿了一口茶。 「不然你也可以把他当做朋友,万一你哪天出事了,还有人帮你。」 孟朝歌目光暗沉,「关于神医,本相只认得墨御行。」 「可是,我又不认识他。」 谢虞欢小声道。 「本相会让你认识的。」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孟朝歌淡淡道,「没说什么。」 谢虞欢无奈的看着他,她急得跺脚,都大半天了也没说到正事上。 181 第一次,最后一次 孟朝歌也不慌不忙的喝着茶,那模样看起来真是不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别人的闺房。 「孟相,你究竟来做什么?」 谢虞欢咬牙切齿。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明日你回宫你要带他回宫?」 她? 苏烟? 谢虞欢秀眉微蹙,孟朝歌是怎么知道的?她忽然想到了今日一直悄悄跟着他们的人。 「嗯。」 谢虞欢淡然一笑,「身份可疑,我自然要将她放在身边看着。这样与我而言,反而更安全。」 孟朝歌眯眼,将赫连夜放身边每日看着,很安全?一个女人将男人带进皇宫,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上官叙正准备打压她,她这样做,就不怕被抓住把柄吗? 「不行。」 孟朝歌冷冷道。 谢虞欢一阵错愕,她皱眉看向他,「为什么不行?」 她要带苏烟走,碍着他什么事儿了。 为什么她发现,孟朝歌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了。每次他一多管闲事,她的心就忍不住软下来。即便孟朝歌有多狠狠地伤她的心,她还是对他心动不已。 「他身份有问题,你带他入宫,难免会落人口实。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还有整个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孟朝歌将厉害娓娓道来,态度坚定无比。 谢虞欢扁扁嘴,无语的盯着她,她还真的又以为孟朝歌……是担心她了。 没想到,是担心因为她一个人而害了整个谢家,毕竟谢家和丞相府现在是一条战线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做事一向有把握,而且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牵连到谢家,不会危害到你。」 「……」 孟朝歌黑脸,他握紧拳,面露隐忍,他说了这么久,原来谢虞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还以为他不让赫连夜进宫是因为担心祸害到丞相府! 「你要是敢让他跟你一起入宫,本相就直接杀了他。以免日后真的出事影响到丞相府。」 孟朝歌起身,抖了抖衣裳,淡淡道。 谢虞欢勐地站起来,直视着他,「你别杀她。」 有些事她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如果是别有用心,她就想不明白了。她并非天姿绝色,为什么一定要易容成她?只是陷害吗?不可能。 若真的想要陷害她,就不会在她被关进牢狱的时候,让章行不要怠慢她。 谢虞欢的话听在孟朝歌耳朵里,自然就成了另一种意味。变成了谢虞欢护着赫连夜。 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可恶。 他的唇抿的紧紧的,眼眸暗沉,泛着寒光,真想……立刻杀了赫连夜。 「你放心,一个奴婢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我带她入宫,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谢虞欢面色凝重。 「奴婢?」 孟朝歌诧异的看向她。 「对啊,我让苏烟进宫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以她的身份只能做奴婢,不能安排在凤栖宫的话,那我就将她安排在崇政殿,一个宫女,皇上应该不会拒绝的。」 孟朝歌忽然嗤笑一声,原来是……宿离的耳朵不好使了,是谢虞欢让苏烟进宫,他却听成了是赫连夜。 以至于他……三更半夜翻窗……最后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那么他这样是不是荆楚所说的……吃味儿。 看谢虞欢呆愣的模样,应该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吧。 孟朝歌有些无奈,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直直地落在谢虞欢脸上。谢虞欢啊谢虞欢,为什么每到夜深我想到的都会是你? 谢虞欢入宫的第一夜,他知道小皇帝宿在了凤栖宫,他一夜未眠。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他恨不得进宫废了小皇帝,即便送她入宫时他抑制住了心底的冲动,表现的平静无波,真的就想与谢虞欢划清界限,从此再不插手她的事。 一想到谢虞欢被段熙夜……他真的嫉妒的发狂,想抢了她,但是不行,没有娘亲的消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他答应了孟萧寒。 所以……他必须要放弃她。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谢虞欢紧张的攥紧手心,他的突然沉默与盯着她的深邃如潭的眼眸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是怎么了,居然不习惯与他独处了。以前想要时时刻刻见到他的时候,却是见不到。可是现在他们相见的次数那么频繁,每次还这么「亲密」,她竟然浑身不自然。 「没怎么?刚刚想到一些事情,失了神。」 孟朝歌嘴角上扬。 然后他继续道,「翻窗进女人房间,本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夜深了,若打扰到你了,本相有些抱歉。 你早些休息,本相想到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就先走了。要是被人看到了,你的清誉就会受损。」 谢虞欢:「……」 她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孟朝歌是不是……吃错药了。 居然会这样说。 害她……有些感动呢。 什么第一次翻窗进女人的房间,什么也会是最后一次,听着真是不错。 这算是对她之前问题的一种解释吗? 她印象中,孟朝歌不是那种喜欢解释的人。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却出奇的好。 「嗯。」 谢虞欢朝他弯了弯唇,眼眸在这夜里灿若繁星。 这双眼眸……好漂亮。这个想法,就如同第一次见到谢晴云是那种想法。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他静默片刻。 许久过后,他转身,向……窗边走去,谢虞欢叫住了他,不解的看向他,「门在那边。」 孟朝歌睨着她,「本相从窗户进来,自然也从窗户那里出去。」 「可你刚刚还说什么最后一次。」 「……」 孟朝歌嘴角抽搐,谢虞欢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听不出他的意思吗? 他想说的是他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谢虞欢,你真是笨蛋。 他唇角因着她的不明所以而上扬,道,「被府里的人看到了不好。」 「你是怕晴云看到吧。」 「闭嘴。」 孟朝歌拧眉,径直向窗户走去,却在听到谢虞欢的话时心微微一动。 182 恶魔的温柔 「路上小心一些。」 背对着谢虞欢的孟朝歌不自觉的勾唇。 谢虞欢的话,就好像是一个妻子对……出门的丈夫所说的话。 听起来,真是……该死的好听。 「好。」 说完,孟朝歌迅速打开窗跳了出去,很快身影没入长夜。 谢虞欢立刻上前寻找他的身影,却发现他早已消失不见。 她微微皱眉,感到疑惑,是不是她听错了?为什么她总觉得孟朝歌在回她话的时候笑出了声。 * 皇宫,崇政殿。 王林在外面来回的走动着,脸上充满了不安和担心。 皇上回来后直接将苏烟姑娘拽进了殿内,还气愤的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虽然他听不清段熙夜说的什么,但是看情况,苏烟姑娘很不妙啊。 …… 苏烟跪倒在地上,脸上巴掌印分明,白净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望着段熙夜。 边上放着的是她带着的面具。 她缴紧手指,咬紧泛白的下唇,眼眸氤氲。 段熙夜斜睨着她,即便那张脸除了眼睛之外真的与谢虞欢一般无二,他的心也不曾有过动容。 在他眼里,谢虞欢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而且,谢虞欢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可怜娇弱的表情,在除了孟朝歌的任何人里,都是一副淡然平静的模样。 「熙……熙。」 苏烟小声开口,一直盯着他的脸打量着他的情绪。 「别这么叫朕。」 段熙夜大喝一声,看向苏烟的眼眸里泛着冷光。 「主子……不是……最喜欢属下这么叫吗?」 苏烟声音细若蚊嘤,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苦笑。 以前,只要他不开心的时候,都是她「摘掉面具」成为「谢虞欢」陪着他。 有着他喜欢的脸,叫着他日思夜想的称唿,他能不喜欢吗? 「呵。」 段熙夜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眼里尽是不屑一顾。 「朕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这么叫,在朕眼里,只喜欢欢姐儿这样叫,也只允许她叫。」 他分明是平静如水的语言,听在苏烟的耳朵里,竟如此的锥心刺骨。 她笑了,笑得凄凉。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叫?」 「因为当你摘下面具的时候,你在朕的眼里,你是她。」 「……」 她是谢虞欢的替身吗? 也是,怪她自己,若非她鬼迷心窍用禁术……换颜术。 这还不是易容术,而是彻底把自己的脸换掉。 换成谢虞欢的脸后,他恨不得杀了她。 可是谢虞欢那些年不在皇城,他也只能看着她的脸想念着谢虞欢。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还有……谢晴云?」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喜欢谢虞欢,却偏偏心里还有谢晴云的位置。 段熙夜沉默,许久后,他淡淡道,「烟儿,不要试图挑战朕的底线。」 苏烟苦笑着,眼角的泪渐渐滑落。 段熙夜上前半蹲在她的身边,伸手替她拭去眼泪。 动作出奇的温柔。 苏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总是这样,对她狠,却对她又好。 「朕不会再追究你胭脂红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刺杀欢姐儿,朕也不想知道了。 她无缘无故带你入宫,你有想过原因吗?」 段熙夜蹙紧眉心。 苏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她对你和『赫连夜』的身份还不放心。为了弄清楚你的身份,特意向我要了你。」 段熙夜道。 「朕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从今往后,你跟了她,不要在有半分杀她的念头。否则,你知道后果。 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摘下你的面具,你到了凤栖宫,可能会与欢姐儿还有她的宫女日夜相伴,一定要谨慎小心。既然朕告诉她你是哑巴,就不要再开口了。 如果,你做不到不说话,朕这里有哑药……」 他声音顿了顿,看向苏烟。 苏烟勾唇,尽显凄凉,哑药?那不是毒药吗?他其实不是害怕她说话暴露吧,他想要毒哑她,实则是害怕有朝一日她在谢虞欢面前说出了他的秘密,他就再也不会是谢虞欢心目中美好的段熙夜了吧。 苏烟虚弱的摇摇头,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段熙夜见状,连忙扶了她一把。 苏烟有片刻怔愣,半晌,她道,「主子,你放心,烟儿一定……不会暴露自己。烟儿不想不能说话。」 段熙夜默然,道,「好。朕不强迫你。」 「还有,既然你到了欢姐儿身边,那你就好好保护她,顺便替朕监视她和孟朝歌的一举一动。 他们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告诉朕。」 段熙夜抬手摸了摸她被打过的脸颊,眼神温柔似水。 苏烟有些受宠若惊,她不经意的向后缩了一下。 段熙夜盯着她的脸,唇愈发的抿紧。 这张脸,真的好看。 这张脸的真正的主人,会不会有属于他的那一天? 苏烟见他一言不发,微微垂眸,她知道,他又在透过她看谢虞欢。 「如果你的眼眸和性子和她在像几分,就更好了。即便……你不是她。」 段熙夜大掌移到她的眼上,一把遮住了她的眼。 苏烟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脸色苍白,是啊,除了眼和性子。她妥妥就是另外一个谢虞欢。 谢虞欢的桃花眼真的很漂亮,而她的眼,普普通通,只有一丝灵动。 许久,段熙夜拿出药膏替她的脸上药。 「这个消肿很快,你明日就去了,不要让她看到你脸上有伤。」 他动作十分轻缓,替她擦着药还吹着气,怕她疼。 苏烟心里真的感动着……但是,她再也不敢奢望别的什么了。 擦完药之后,段熙夜拿起苏烟的面具,慢慢的替她戴上。 他绕过她走到她身后,替她系上带子。 苏烟闭上眼,无奈嘆气,如果她真的是谢虞欢就好了,她可以享受他完整的爱。 他这样好,为什么谢虞欢偏偏对那个孟朝歌心心念念。她始终不明白,孟朝歌有哪里好,手段狠辣,对谁都一副冰冷的模样,谢虞欢怎么就那么喜欢他,以至于都忽略了身边对她好的人。 谢虞欢,我对你,真是羡慕有嫉妒。 183 做不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翌日。 宫里的轿子停在谢府门口。 翠隽替谢虞欢梳着宫中的髮髻。 「娘娘,那个什么烟儿怎么还没来?做奴才的怎么能让主子等她。」 翠隽嗔怒道。 「她叫苏烟。」 谢虞欢笑了笑。 翠隽不满的撇撇嘴,凤栖宫都那么多人了,为什么还要招一个宫女,偏偏还是个哑巴。 而且平日里带着面具,正常人怎么会戴面具呢? 「好,是苏烟。但是她是个哑巴,又不会说话,沟通起来麻烦死了。」 谢虞欢但笑不语,眸色幽深。 片刻后,她才道,「翠隽,听别人说的可不一定是真的。自己眼见的,自己听到的才可能是真的。」 翠隽皱眉,半晌,忽然就笑了,瞪大眼睛看向她,「娘娘,你的意思是……」 谢虞欢和她相视一笑。 「没错。」谢虞欢勾唇,继续道,「本宫让她跟在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弄清楚她的身份,弄清楚她面具下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弄清楚她到底是真正的哑巴,还是装出来的。」 「宫里凭空多出来一个宫女,无籍无名的,会不会让人起疑?皇上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翠隽蹙紧眉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平时宫里多个人或少个人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可是现在是凤栖宫多了一个人,哪个宫都对凤栖宫不满,若让别人拿捏了把柄…… 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皇上给本宫安排的近侍太多了,本宫准备留下两个人,小川子和小桃,做事小心谨慎,本宫看着也放心,而小轩和李默,办事上不如他们俩,但也不错,本宫准备将他们送到兴庆宫,阿鸾那边皇上没安排近侍,这样也好。 然后,本宫不打算让你和苏烟住一个屋子,因为你是本宫的陪嫁丫鬟,防止她起疑,本宫让小桃和苏烟住一个房间。毕竟小桃不知道这些事,她和苏烟相处起来应该会不错。 到时候,你旁敲侧击,不要太刻意,让小桃试探苏烟。」 谢虞欢淡然自若,声音平静无波。 「嗯,这样也好,我在背地里悄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若见到她和谁有联繫,和可疑人碰过面,记得告诉本宫。」 如果赫连夜也参与了杀她…… 谢虞欢忽又拧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翠隽见状,笑了笑,「娘娘,您可别皱眉,皱眉可丑了。」 「噗嗤。」 谢虞欢掩嘴轻笑,无奈摇头。 「晴云这两日在做什么,本宫太忙了,也没有顾得上去看她。」 昨夜孟朝歌走之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于孟朝歌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还是很……开心的。 即使他是无意间,或是为了谢家而帮助她的,她还是会感动。 但一想到他马上就成为自己的妹夫,她心里就有些难受。 现在这种局面,她嫁为人妇,他也快娶妻了,他们之间的联繫居然越来越多了。 让她对晴云有……愧疚。 她有些不敢面对她,明明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再对孟朝歌心怀期翼,但是……忍不住啊。 「三小姐这一段时间也没有怎么出过屋子,应该是怕将军再看到她心里却不痛快。她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听松吾说三小姐的嫁衣她准备亲手做。因为将军不让任何人替她操办,夫人本来想替她张罗,却被将军怪了一顿,也不了了之。 丞相府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 翠隽提到丞相府的时候还特意看了谢虞欢,观察她的脸色。 谢虞欢沉默半晌,才道,「嗯……本宫就这一个妹妹,她的婚事爹要是不管,那本宫就管了。」 她是不是必须要和孟朝歌划清一下界限了? 晴云真的很可怜,从小就没了娘,爹爹又不疼她,现在好不容易能风光大嫁,她的姐姐还对她的丈夫…… 谢虞欢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你待会儿和松吾说一下,让三小姐别做嫁衣了,什么都不用做了,本宫会替她准备好所有东西的,包括嫁妆。」 谢虞欢想了想,道。 翠隽点点头,道,「娘娘,你对三小姐也太好了。万一让将军知道了……」 「不用管他。」谢虞欢淡淡道,然后轻笑一声,「等翠隽你出嫁的时候,本宫也会亲自替你准备的。」 翠隽娇嗔道,「娘娘别胡说了。我可是答应过夫人要一辈子保护你的。」 「嗯哼。」 谢虞欢轻笑,「本宫可不想让你跟一辈子,等你找到了合适的人,本宫就立马把你丢给他。」 「……」 翠隽扁扁嘴。 谢虞欢看着她,继续道,「翠隽,你对……嘉礼,还有没……」 翠隽立刻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娘娘,小侯爷不是我能肖想的人,就算小侯爷看在你的面子上收了我,毕竟……还有一个侯爷。 小侯爷也许将来会是别人的良人,却并非我的良人,我也想像娘娘之前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 谢虞欢听了她的话,感慨万千,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现如今是不可能了,她还不能做到彻底告别孟朝歌,不能做到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不会再遇到什么人了。 如果不是孟朝歌,她过不去那道坎儿。 「也不知道嘉礼怎么样了?那日……本宫确实伤到了他。」 谢虞欢轻嘆。 翠隽道,「咱们在宫里的时候,我偶然间遇到了侯爷,他和御史中丞在一块儿,好像是……在给小侯爷张罗婚事,听说御史中丞的女儿贤良淑德,才貌双全,估计这门亲事要成。」 「御史中丞?」 谢虞欢微微眯眼,御史中丞辛彻的女儿……好像叫…… 辛淼。 她想起来了,她很早之前见过这个辛淼,沉默寡言,乖巧听话,的确是才貌双全,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足以做侯府夫人,匹配的上罗嘉礼。 过几日有宫宴,说不定可以再见到她。 「那个辛淼当时也在皇城三美的候补之中,最后还是争不过你们。」 「……」 谢虞欢失笑,这有什么好争的。 184 宁妃的挑衅(1) * 「娘娘,您说的人在门口等着。」 秦良敲敲门,恭敬道。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开口,「嗯,本宫知道了,秦伯伯,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娘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这一次归宁,竟然这般『曲折』,都没有好好用一次膳食。」 秦良无奈嘆气,小姐入宫后就不能随意出来了,他没有女儿,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早就把小姐当成自己的女儿对待了。 「秦伯伯,没事的。」 谢虞欢瞭然一笑。 「娘娘,您到宫里一定要小心些,将军府的所有人都会支持您。」 「嗯。」 谢虞欢莞尔轻笑。 * 谢虞欢与翠隽走到门口,见到如约而至的苏烟等在轿子边上。 苏烟见到她出来,惊喜的上前。 谢虞欢看向她,道,「本宫还以为……你不来了。」 苏烟垂眸,指尖泛白,怎么会呢? 她对马上在宫里的生活也是期待万分呢。 「赫连神医,没有来吗?」 谢虞欢抬眸直视着她,却见她点了点头。 谢虞欢若有所思道,「也是,他应该是不喜欢送别。那咱们走吧。」 她笑了笑,弯腰进了轿子。 「起轿。」 翠隽瞥了一眼苏烟,大声道。 轿中的谢虞欢面色平静,她眸色渐深。 她昨日说要再给赫连夜一个侍女,却被他拒绝了。 赫连夜说是回了运来客栈,但她让人去客栈打听了一下,赫连夜根本就没有回客栈。 这说明,他根本没有住在客栈,至于他住在皇城的哪里……便不得而知了。 今日苏烟来这里,赫连夜竟然没有出现…… 赫连夜。 谢虞欢双眼微眯,这个人,真是让人感到神秘。 * 兴庆宫。 上官鸾一脸关切的看向谢虞欢,道,「阿虞,你怎么样?听说你归宁遇刺,我在宫里苦都快吓死了。」 上官鸾拉着她的手,将她瞧了个够。 谢虞欢摇摇头,笑着开口,「我没事,因为事情多,所以我才没有及时回来。我有些纳闷儿,你怎么没有……归宁?」 她既身为皇贵妃,归宁也是说的过去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回去呢? 上官鸾勾唇,嘴角扬起一抹苦涩自嘲的弧度,「我爹不让我回去。说回去也没什么事,他政务缠身,我回去,也不能顾及我。所以……我就一直待在宫里。」 谢虞欢轻嘆,不禁怒道,「上官大人也真的,归宁是传下来的习俗,对于你来说只有这一次,他竟然不让你回去。而且,你已经这么大了,谈得上顾及吗?」 「无妨,你也别替我生气,不值当。」 「我从宫外又带了一个女子回来,我想着让她侍奉我,我宫里近侍有些多,你也知道,我在军营里呆习惯了,不喜欢有太多人贴身伺候的。 知道你宫里人少,你身边也就有一个沁儿,你对这些琐事也不管不顾,我就从凤栖宫给你调了两个人,小轩,李默,你们进来吧。」 话落,两人从门外缓缓走近,然后跪下来,恭敬道,「奴婢(奴才)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们起来吧。」 上官鸾错愕的看向她,「你将她们调到我宫里,那你怎么办?」 「我身边也有四个近侍了,带上我从宫外带来的那个。你就别担心我了。」 谢虞欢轻笑,抬手抚摸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有些心疼,「你看你,才进宫几天啊,就这般羸弱了,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吃饭。」 「阿虞,我是……吃不下饭,从前,在提刑司我起码还会整理一下案子,每日都公务繁忙,过得特别踏实,可如今,入了宫,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每日无所事事,怎么可能吃得下饭?」 上官鸾苦笑,面色有些苍白。 谢虞欢垂眸。 她也知道,上官鸾和她不一样,当时她是心死成灰才想要入宫的,而上官鸾是被逼无奈。 和她一样,他们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她对段熙夜也是只有姐弟之情。 「小轩,李默。」 谢虞欢淡淡道。 「奴才(奴婢)在。」 「本宫既然将你们调到了兴庆宫,那么以后你们的主子就是上官贵妃。本宫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本宫要你们每日都监督她好好用膳,逗她开心。否则,本宫定会重重责罚你们。听到了吗?」 「诺。」 小轩和李默异口同声道。 上官鸾听着她的话,眼眸泛着水雾,阿虞对她真的很好。 她以前,竟然还…… 「谢谢你,阿虞。」 「说什么谢……我们都认识了那么多年。」 谢虞欢坦然一笑。 「娘娘,娘娘。您的药奴婢给你端过来了。」 沁儿端着托盘缓缓走近,她将头埋的低低的。 「嗯,放下吧。」 上官鸾道。 谢虞欢仔细的打量着她,她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怪怪的,忽然,瞥到了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而且脸有些肿,她微微皱眉,冷声道,「谁打你了?」 「没……没有。」 沁儿小声道,身子往后缩了缩。 上官鸾对她的话错愕万分,她立马起身,拉着沁儿仔细看她。她脸上的巴掌印还不止一个。 上官鸾皱眉,「沁儿,是谁打你?你告诉本宫。」 沁儿不语。 「说出来是谁,本宫和上官贵妃都会替你做主的。」 沁儿紧咬着下唇,许久,才为难的开口,「是……是……是……宁妃身边的宫女小环。奴婢在去御膳房的路上碰到了宁妃和她的宫女,宁妃的爱宠忽然就往奴婢小腿肚上狠狠咬了一口。奴婢觉得疼,就使劲踢了它一脚,宁妃一生气,就让小环打了奴婢几个耳光。」 「几个?」 谢虞欢目光沉沉,声音冰冷。 沁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七个。」 「宁妃真是可恶,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是本宫身边的宫女,她一个小小的妃嫔,凭什么动你。」 「呵。」 谢虞欢闻言,嗤笑一声,淡淡道,「不过一个畜牲而已,她赵宛宁是疯了吗?畜牲比人还重要?」 「阿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185 宁妃的挑衅(2) 谢虞欢看向她,眉心紧蹙,「不是第一次,难道之前还有过这种情况?」 上官鸾点点头,「她封妃的第二日我在御花园见过她,当时她出言讥讽了几句,我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还变本加厉发泄到沁儿身上了。」 「赵宛宁其人,是『恃宠而骄』,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不过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嫔,就敢在皇贵妃的面前嚣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谢虞欢冷笑。 「你也知道,自从我入宫,皇上还从来没有到过兴庆宫。即使我很庆幸,但在别人看来,我这个皇贵妃也只是个挂名而已,空有虚名,兴庆宫就是个冷宫。 再说了,现在宫里不都在传你失宠了吗?正好,两个皇贵妃都失宠了,她又用了三天的时间从美人越到宁妃。自然而然,众人都以为她是盛宠之人。 在咱们面前,趾高气扬必不可少。」 上官鸾目光温凉,落在谢虞欢身上,她看到谢虞欢在沉思着,她继续道,「阿虞,你不用为我担心,也不用想着替我出气,她宁妃就是再能受宠,也只是一时而已,她也不可能爬到我们的头上,你我都了解太后。姑母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是吗?」 谢虞欢勾唇反问道,她眸色幽深,了解上官叙? 的确,她自认为挺了解上官叙。 只是……她赵宛宁如果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即使圣宠不衰也不敢这么嚣张,毕竟现在宫里还是太后做主。 也许是长乐宫那位……教唆了赵宛宁。 看来在她归宁的时候,上官叙也是下了不少功夫。自己不好对付她,竟然想借别人的手。 真是可笑,上官叙真是小看她了。 她本来以为,如果熙夜是真的喜欢这个宁妃,她还会与她交好,没想到这赵宛宁是个见风使舵的人,想攀附上太后。 她向来坚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 御花园。 宁妃蹲下来逗弄着她的爱宠聪聪。 宁妃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浅黄色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当真是美人儿。 她身边的爱宠聪聪通身灰色,看起来小小的,胖胖的,可爱极了。 宁妃用手帕包着一直鸡腿。 「聪聪,吃啊,快点吃。」 聪聪像是听懂了一般,后面两条腿一蹬,前面两条腿一往上提,一口就咬住了鸡腿。 咬到鸡腿后,还开心的甩了甩头。 宁妃微微笑道,「聪聪,你真可爱。」 她身边的宫女小环也笑了,「娘娘,咱们小主人就是可爱,奴婢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小主人被兴庆宫的那个小贱人踢了一脚,就气的不行。打她那几个巴掌算是便宜她了。真该颳了她。」 「小环。」 宁妃瞥了她一眼,不满道,「再怎么说那个贱婢也是兴庆宫的奴才。兴庆宫那位怎么说都是太后的侄女,虽然本宫得了太后的默许可以在宫里横行,但是……本宫也不能做的太过,让上官鸾知道,不要招惹咱们就行了。 我们主要做的是……对付……凤栖宫那位。」 说着,宁妃又笑着递给聪聪一根肉骨头,继续道,「太后虽然承诺给本宫皇贵妃之位,但前提是解决掉凤栖宫那位,那位才真的算是后宫的正主,谁不知道凤栖宫歷来是皇后住的宫殿,一个皇贵妃怎么能住进去。 她是本宫最大的威胁,本宫要是解决掉她,可能得到的就不止……皇贵妃之位了。」 皇后之位都有可能是她的了…… 上官叙说给她贵妃之位。她才不想要呢。 「娘娘……娘……娘……」 小环面露惊恐状,支支吾吾的开口。她的手指向御花园的某个方向。 「叫什么,结巴了?」 宁妃皱眉,不知为何,小环叫的她心慌。 「娘娘,不是,是……谢贵妃。」 小环指着谢虞欢所在的方向,刚好她可以看到,谢虞欢正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们这边。 她的笑,带着冷意,带着几分嘲弄,带着不屑。 宁妃起身,顺着小环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谢虞欢正在打量着她,心勐地跳了一下。 谢虞欢的目光……让她竟有些怯弱。 她眼神随意瞟着,心里莫名的畏惧,她知道谢虞欢一直是在军营里的,她的听觉不知道……好不好。 刚刚她说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听见。 这样一想,宁妃心里就更害怕了。万一被她听去,她…… 很快,她又摇了摇头,收敛了怯弱,给自己鼓气。 「小环,咱们过去给这位失宠的贵妃娘娘请安。毕竟入宫这么多天,咱们还没见过这位贵妃娘娘呢。」 宁妃刻意咬重了「失宠」两个字,语气里全是对她的不屑。 对,她不用怕谢虞欢,现在她才是宫里最受宠,人人都想巴结的女人。这谢虞欢在皇上面前,也是个失了宠的宫妃。 虽然,她知道现在朝中大权在太后手里,可这北朝的江山还是姓段,皇上还小,太后总有一天要交出大权,在这之前,她一定要荣宠不衰,盛宠六宫,处置掉……谢虞欢。 宁妃勾唇,向前走去。 身后小环半蹲着抱起聪聪,紧跟着她。 …… 「娘娘,钟粹宫那位过来了。」 小川子弓着身子附过去,小声道。 谢虞欢微微一笑,声音清冷,「呵,倒是本宫不找她,她却找上了门。看她的架势,来者不善啊。」 小川子轻蔑一笑,道,「娘娘,宁妃也就是仗着这几日自己受宠才敢这么猖狂。就算她再受宠,娘娘才是皇上最在乎的人。」 谢虞欢斜睨着他,「哦?你怎么知道的?」 「干爹说的。」 小川子憨厚一笑,伸手挠了挠头。 「原来是王林啊。他教你教的不错。」 「娘娘谬赞了。」 谢虞欢轻笑不语。 她的视线扫过将要走近的宁妃,然后淡淡开口,「小川子,本宫腿有些麻了,走,去那边的亭子坐坐。」 「诺。」 小川子扶着她的手带着她向几步之遥的亭子走去。 186 宁妃的挑衅(3) 宁妃见谢虞欢向亭子走去,怔了怔,这个谢贵妃…… 她轻蔑一笑,道,「小环,走,咱们也去亭子里坐坐。」 …… 「臣妾见过贵妃姐姐,贵妃姐姐,臣妾身子不太舒服,就不向您行礼了。」 宁妃缓缓笑道,看向坐着的谢虞欢。 她身边小川子蹲着,替她捏腿。 「小川子,力道再大一些。」 「诺。」 「贵妃姐姐,臣妾是钟粹宫的宁妃。」 谢虞欢轻笑:「小川子,向下一点。」 「娘娘,是这吗?」 小川子手按到她的脚踝处。 「对,就是这里。」 谢虞欢道。 然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扭头悠闲自在的看着湖里的鱼儿。 宁妃尴尬的站在原地,这个谢贵妃是准备无视她了? 好歹她也是宁妃。 宁妃心里虽然不满,但是没有表现到脸上,她又试探性的喊了一下,「贵妃姐姐。」 「嗯?抱歉,刚刚本宫眼不舒服,没有看到你。」 「……」 宁妃脸一阵白一阵红,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她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叫了她好多声,居然没看到? 明明刚刚……还对着她们笑。 谢虞欢皱眉看向她,语气平淡,「本宫入宫这么多天,好像还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美人?」 「……」 小环和小川子都愣住了,不过很快小川子就将头埋的低低的,憋住了笑意。 宁妃只觉得喉咙里一热,她气结,咬牙切切,「贵妃姐姐,臣妾不是美人,臣妾是钟粹宫的宁妃。」 「钟粹宫的宁妃?」 谢虞欢张大美眸,诧异不解的看向小川子,「小川子。」 「娘娘,怎么了?」 小川子轻咳两声,停下手中的动作。 「本宫依稀记得钟粹宫有个美人,怎么就成了妃子?」 谢虞欢佯装生气,不满的瞪着他。 「娘娘恕罪。」小川子也是懂眼色的人,他立马跪了下来,继续道,「娘娘,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来得及告诉您,这钟粹宫之前的确是有一个赵美人,不过这两日皇上封她为宁妃了。」 「原来是这样啊。」 谢虞欢自言自语道,然后对着宁妃展颜一笑,「宁妃,真是抱歉了,本宫看你穿的这身衣裳,还以为是宫里的美人穿的。」 说着,谢虞欢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带着几分轻蔑不屑。 宁妃:「……」 宁妃嘴角勐抽,她今日的这身衣裳可是皇上赐给她的衣裳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她这是暗讽她不配做这个宁妃还是嘲笑她没有眼光? 「娘娘,臣妾这身衣裳可是皇上亲自赏赐的……」 宁妃勾唇,妩媚一笑。 「哎呀。」 谢虞欢惊唿。 「贵妃姐姐,您……怎么了?」 谢虞欢又看向小川子,「小川子,你记不记得皇上也赏给小桃和翠隽各自一套这样的衣裙啊?」 「娘娘,您这么一说,奴才想起来了,翠隽姐姐和小桃也有与宁妃娘娘一模一样的衣裙,布料都一样。不过,今天早膳的时候,小桃还在跟奴才抱怨,这衣裳难看极了,衣裳颜色将女子脸衬得暗黄无光。」 小川子严肃道。 宁妃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帕子都皱成了一团。 她面色有些难看,道,「贵妃姐姐,怎么……会呢?这可是皇上赐封臣妾让王林公公亲自给臣妾的挑选的。您宫里的宫女怎么可能……会有?」 谢虞欢抬眸盯着她。 宁妃被她盯的心里发麻。 谢虞欢久久才道,「哦。本宫刚入凤栖宫那天皇上赏了太多东西,连带着赏了凤栖宫的所有人。虽然现在宫里到处都传本宫『失宠』了,可是本宫到底是皇上派丞相用花轿迎来的皇贵妃。 皇上赐给本宫近侍衣裙的时候,本宫还有些嫌弃,认为这些衣裳配不上本宫身边的人。别说她们不想穿,就是她们想要穿这个衣裳,本宫也不让。 因为,太掉价。」 谢虞欢莞尔一笑,然后视线扫过她,落到小环怀里的聪聪身上,眸色渐深。 宁妃脸红白交加,谢虞欢的话……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确实,谢虞欢入宫那日真的风光无限。 只有她一个人,坐着皇上派去的普通人家的花轿入宫。 只有她一个人,身为宫妃却入住到了应是皇后所居住的凤栖宫里。 只有她一个人,让皇上……为了她,捨弃了早朝。 …… 说不定,皇上真的赐给凤栖宫的几个贱婢和她一样的衣裙。 宁妃想着,心里像是吞了苍蝇一样噁心难受,她竟然有着和那些贱婢一样的衣裙,她还穿着被她们贬的一文不值的衣裙在谢虞欢身边炫耀。 真是越想越难受。 而且,刚刚谢虞欢句句都是在讽刺她,说她再受宠,在皇上心里也就是和凤栖宫的贱婢一样的地位。 甚至,还不如她们! 宁妃脸色难看至极,手心攥的越来越紧。 「本宫听说,你的宫女打了上官贵妃的身边的宫女。」 谢虞欢淡淡道。 宁妃委屈道,「贵妃姐姐,聪聪是臣妾的爱宠,那贱婢往它身上替,臣妾心疼极了,就打了她一巴掌。」 「一巴掌?」 「呵,难道你的宫女只打了一巴掌?」 谢虞欢双眼微眯,声音变得冷清,夹杂着淡淡的威胁。 宁妃皱眉,「贵妃姐姐,不管小环打了她几巴掌,她也只是一个贱婢。冲撞了臣妾和聪聪,就该打。」 「一个畜牲,你竟然说人冲撞了她?宁妃不觉得可笑吗?」 谢虞欢眼神变得凌厉阴冷起来。 宁妃先是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又回到了原地,道,「娘娘,您不会因为一个贱婢伤了咱们姐妹间的和气吧?」 她的称唿也由「贵妃姐姐」变为「娘娘」,显而易见,她的好耐心也被磨光了。 「贱婢?宁妃真是好教养,一口一个贱婢。」 谢虞欢皱眉直视着她,声音冰冷。 「你……」 宁妃气急,面色难看。 谢虞欢竟然说她没有教养? 「娘娘这话说的有些错了吧,臣妾自幼生长礼仪之家,父亲母亲都注重礼仪。不像娘娘和谢将军,长与军营,不懂礼数!」 187 宁妃的挑衅(4) 闻言,谢虞欢静静的看向她,目光里带了几分淡然探究。 宁妃被她盯的心里发毛。 小环和小川子不敢出声,两人都替宁妃捏了一把汗。 这个宁妃,还真是什么都说。她就算这几日再怎么受宠,也只是一个妃子,竟敢指责谢贵妃没有教养。 宁妃心一横,继续道。 「娘娘,您在指责臣妾的时候好好反思自己。从小到大,臣妾爹娘都给了臣妾最好的教导,而娘娘呢? 娘娘蹒跚学步时就没了娘亲,父亲又是一介武夫,您又在军营里和男人相处打闹,大家闺秀有哪些个会像你那样。 您与那些草莽大汉相处那般久,臣妾都怀疑……」 宁妃声音忽然顿住,她直直地盯着谢虞欢。 只见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不恼不怒。 宁妃拧眉,为什么谢虞欢会这么平静? 「怀疑什么?怎么不说了?继续啊。」 谢虞欢弯了弯眉,笑吟吟的看向她。 「……」 宁妃被她的话噎住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小川子。」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奴才在,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小川子道。 「你带着宁妃的宫女先下去吧,哦,还有这只狗,本宫想要单独和宁妃说几句话。」 「娘娘,你想做什么?」 宁妃慌张的开口,身子不由得向后缩了一下,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会武功,可是谢虞欢会武功啊,谢虞欢是不是已经生气了,想支开小环,杀了她? 可是光天化日的,这里又是御花园,谢虞欢不敢的,她不敢的…… 但……不行,她不能让小环走。 「不行,小环不能走。娘……娘娘,小环不能……离开……臣妾。」 宁妃的声音变得有些结巴,她不安的开口,脸上充满了恐惧。 「这青天白日的,本宫又不会做什么?而且,你也算是宫里的『大人物』,本宫怎么『敢』对你做什么,你别怕,本宫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谢虞欢勾唇,嘴角上扬,带着丝丝讥讽。 「小川子,带她下去。」 谢虞欢冷冷道。 「诺。」 小川子走至宁妃身边,看了一眼小环,淡淡道,「走吧。」 小环为难的看向宁妃,道,「娘娘……」 宁妃一把拉住她的衣裳,防止她离开。 「本宫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谢虞欢眸光暗沉,视线落到小环的脸上。 小环想走,宁妃就拉着她。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片刻,谢虞欢轻笑,冷冷道,「宁妃,你的宫女如果再不走,这御花园就会发生两起溺水案,嗯……钟粹宫的宁妃在逗弄爱宠时,不慎落水,其宫女为了救她,一起落水……」说着,谢虞欢还侧脸看了一下湖水。 「呀,这湖水深不见底。听说这湖里,死了不少人呢。说不定宁妃还能遇到……水鬼。」 谢虞欢佯装害怕。 宁妃闻言,脸色煞白。 水鬼。 宁妃深吸一口气。 身边的小环面色也苍白害怕。而她怀里的聪聪还不明所以的「汪」了一声,似乎听到谢虞欢提及「爱宠」,高兴坏了,软软的小头直往小环怀里钻。 谢虞欢眯眼,声音清冷,「这狗倒是比养它的人懂事,可惜了,没有遇到一个好的主子。」 宁妃:「……」 「小环,走吧。」 小川子也没了好脸色,没好气的开口。 「你……先下去吧。」 宁妃咽了一下口水,不安道。 「……诺。」 …… 「娘娘,现在只有咱们两人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宁妃往亭子中间走去,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湖水,远离谢虞欢,以免谢虞欢她真的起了杀心。 「就凭你刚刚说的话,本宫就可以……杀了你。」 谢虞欢冷笑道。 宁妃闻言,腿脚都有些发抖。 「娘娘……臣妾只是实话实说。」 宁妃硬着头皮道。 「那本宫刚刚说的,也是实话。」 「什么?」 「宁妃极其宫女溺水。」 「……」 谢虞欢眼眸微转,她看向石桌上的一盘花生籽,抬手捏了一个,然后用力直接弹了出去。 「啊。」 宁妃尖叫一声,她弯腰捂住右腿的膝盖。 「谢虞欢。」 她怒道。 「啊。」 宁妃又尖叫一声,接着是「噗通」一声,跪地的声音。 宁妃跪坐在地上,她捂住两个膝盖,脸因痛苦而变得惨白并皱成一团。 谢虞欢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冰冷,「见了本宫不行礼,本宫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妃紧咬着牙关,「臣妾说了,身子不便。」 「在本宫这里,没有身子不便一说。」 她斜睨着她,冷声道,「宁妃,本宫的父亲母亲岂是你这种无脑愚蠢之人能提及的?你还不配。」 宁妃皱眉,抬起头看向她,怒道,「谢虞欢……你……」 谢虞欢上前,扼住她的下巴,眼神凌厉,她面若冰霜,道,「宁妃,本宫可一直给着你面子呢。你别不识好歹。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本宫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才三天就被封了妃,真以为自己可以在宫里横行撒野了?可笑。」 谢虞欢狠狠甩着她的下颚。 「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就是宁妃,你说那些话就是为了羞辱我!」 宁妃瞪着她。 「不,本宫还不屑羞辱你,本宫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勾唇,继续道,「胆小,懦弱,张狂,愚蠢。统统是你。」 闻言,宁妃气急败坏。 「你说,你这么蠢,太后为什么会找你呢?」 谢虞欢不解道。 「她是高看了你,还是小瞧了本宫?」 「臣妾不懂娘娘的意思。」 宁妃皱眉。 「如果没有太后的默许,你就算在皇上面前再红,也不敢像现在这样嚣张。你明知道上官鸾是太后的侄女,却依然挑衅她,想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而太后对你的行为竟也没出言指责。」 谢虞欢轻笑,微微挑眉。 「你知道吗?想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一个人也许很简单,可是想要杀掉本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 188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1) 钟粹宫。 「娘娘,娘娘。」 小环叫了宁妃好几声,她仍然没有反应。 她担心的看着她。 究竟谢贵妃和她说了什么,竟让她这么失魂落魄,脸色苍白,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回宫后还是这个样子。 「汪,汪,汪。」 聪聪在宫里来回奔跑着,欢快的叫着。 它在宫里转了一个圈后,然后跑到宁妃身边蹭了蹭她的腿。 「走开。」 宁妃不耐烦的皱眉,瞪着小环,「小环,把它带出去。」 聪聪又「汪汪汪」叫了几声,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腿,宁妃心里更加烦躁了。 「出去。」 宁妃起身,用脚踢着它,将它撵到门外。 「汪,汪。」 「你自己出去玩吧,别再烦本宫了。」 宁妃没好气的道,然后气恼的关上门。 「嗷,嗷。」 聪聪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关紧的门,伤心的垂下了头,那模样,让人看了心里难受极了。 他蹬蹬腿,跑了出去。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谢贵妃究竟说了什么,您刚刚状态一直不太好。」 小环关切的询问道。 宁妃心烦意乱的摆摆手,「谢虞欢能说什么?不过就是威胁本宫,恐吓本宫罢了。 这个没有教养的贱女人,不就是仗着自己和皇上从小就认识,爹爹以前又是大将军,敢在本宫面前猖狂。 可是现在呢,谢家什么都不是了,她家也只是在先祖皇帝在世时风光无限,凭什么那么嚣张。」 「嘘。」 小环神色慌张的开口,「娘娘,您可得小点声,隔墙有耳,难免被人听了去。」 「本宫才……才……不怕。」 宁妃心虚的开口。 「小环,你也先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你……去给王林公公说说,让他让皇上今晚来钟粹宫。」 宁妃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朝她使了个眼色,小环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小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宁妃握紧拳头,胸腔里攥着火,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回想着谢虞欢说的那些话。谢虞欢已经知道了太后找过她了,她看起来也只是不屑,根本就没有把太后和她放在眼里。 现在,她只能依靠皇上,让自己真的盛宠六宫。 她垂眸看到自己的一裙,想到谢虞欢说的那些话,心里的噁心感更强烈了,隔应的很。 虽然她还是觉得谢虞欢在骗她。 她勐地扯着自己的腰带,狠狠地扯着,一会儿,她的手一顿。 宁妃敛眉,她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衣裙过不去,这可是皇上御赐的。 皇上一定不会给凤栖宫的那些宫女妃子穿的衣裳的,要不然宫里就乱套了。 * 凤栖宫。 谢虞欢静坐着看向跪在她面前的身着淡粉色宫装的苏烟,她带着黑色的面具,看起来和她的衣裳有些格格不入。 「不能摘掉面具吗?」 谢虞欢轻笑问道。 「娘娘,望您谅解,烟儿不能摘掉它。」 苏烟垂眸,摇摇头。 谢虞欢点点头,道,「本宫也不强迫你。小桃和翠隽有没有帮你安排房间?」 「回娘娘,翠隽姐姐让我……不是,让奴婢与小桃住一个房间。」 苏烟将想要说的话写在了纸上。 「嗯,小桃很听话很乖,你和她住在一起,两人也有个伴儿。」 谢虞欢淡淡瞥她一眼。 「待会儿让小桃带你在宫里走走转转,今日放松一下。」 谢虞欢笑道。 苏烟点头,在纸上写道,「奴婢谢过娘娘。」 「小川子。」 「奴才在。」 小川子从外面缓缓走进来,单膝跪地。 「待会儿你去崇政殿找王林,让他带着你去给翠隽她们三个人找一下今日宁妃穿的那件衣裳,如果……没有的话,就让他们现做。不要传出去。」 「是,奴才遵命。」 「嗯,好。烟儿,你和小桃告诉一下小川子你们穿的衣裳的尺寸。」 谢虞欢淡淡道。 「嗯。」 …… 「汪,汪,汪。」 「汪,汪,汪。」 翠隽皱眉的看着在凤栖宫门口的聪聪,它浑身脏兮兮的,看着像在泥里过了好几圈才这么脏,她不由得呵斥着它,「哪来的小狗竟敢在凤栖宫吠叫?快走,别吵着娘娘休息。」 聪聪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叫的更大声了。 「快走。」 「汪。」 「……」 翠隽皱眉,她眼瞥到门边的扫帚,灵机一动。她一把拿过扫帚,对着聪聪,恶狠狠的开口,「快点走。你再不走,我就把你宰了。炖了吃。」 「汪。」 聪聪也恶狠狠的看着她,叫的十分厉害。 翠隽扬了扬扫帚,作势要打它。 聪聪见状,腿一蹬,没等翠隽反应过来,便迅速的沖了进去,在凤栖宫里「汪汪」大叫。 「快抓住它。」 翠隽对着宫人们道。 接着,凤栖宫的院子里就成了一群人撵着一只狗的情形,然后,却始终抓不到它。 …… 「你们在做什么?」 被吵醒的谢虞欢站在门口,她揉了揉眼,接着她张大美眸不可置信的看向院子里一群人举着扫帚或举着铲子。 「怎么回事?」 「汪,汪,汪。」 聪聪趁翠隽等人没反应过来时,冲到谢虞欢面前。 「娘娘,小心点,这只狗看着可恶的很,别让它咬到你,她一直大叫呢。」 翠隽道,想要过去抓住它。 「你不是……宁妃的爱宠?」 谢虞欢沖翠隽摆摆手,然后蹲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它,然后抬手想要去摸它的脑袋。 「娘娘,它身上脏。」 翠隽惊唿。 「没事儿。」 谢虞欢不以为然的笑笑,还是摸了摸它的脑袋。 聪聪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直直的看着她,虽然带着「恶意」,但是却安静了下来。 谢虞欢轻笑,目光带着丝丝嫌弃,「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宁妃不管你吗?你不是它的爱宠吗,太脏了。」 聪聪「嗷呜」了一声,收敛了怒意,然后身子软软的卧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谢虞欢。 「小傢伙,你是不是饿了?想吃骨头吗?」 谢虞欢轻笑道。 聪聪一听她提起「骨头」,立马来了精神,它很快又站了起来。 189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2) 谢虞欢看它的模样,低低的笑出声。 她看了一眼宫人们,「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不过去给它找点肉骨头过来。 翠隽,你去给它弄点温水,本宫给它洗洗身子。」 翠隽皱眉,诧异道,「娘娘,你不是……不喜欢小动物吗?尤其是狗。」 「……」 翠隽可没有忘记谢虞欢被狗咬过的事情。 在她特别小的时候,她坏的很,讨厌狗逗狗,谁知道,某个冬天,就被狗咬了。 幸亏她穿的厚,没被狗咬到肉。 谢虞欢目光沉沉的看向她,「快去弄点温水。」 「哦。」 谢虞欢也不过它的浑身是泥,直接抱起聪聪,奇怪的是,聪聪在她怀里竟然格外安分,只是用它那双大眼看着她,带着好奇和打量。 「你是不是叫聪聪啊?」 聪聪「嗷嗷」的叫着,看起来高兴极了。 谢虞欢笑了笑,逗弄着它。 …… 「汪。」 聪聪叫着,直往谢虞欢怀里钻。 「娘娘,它是不是不想洗啊?」 翠隽问道。 「是吗?聪聪。」 谢虞欢摸摸它的鼻子,宠溺一笑。 「汪。」 聪聪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也没有躲开,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翠隽惊唿,诧异不已,没想到一直都很讨厌狗的谢虞欢现在竟然对别人的狗露出了看孩子一样的笑容。 这狗还是钟粹宫那个宁妃的狗。 「不行的,要是想吃肉骨头,就要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香香的。知道了吗?」 谢虞欢蹲下来将它放在地上,她指了指面前的水盆,继续道,「去,自己跳进去。」 聪聪不满的嚎叫了两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示拒绝。 「那你就别想吃肉骨头了。」 谢虞欢忽然板起脸,正色的看着它。 聪聪犹豫着,这才一下子跳进了水盆里,还故意在盆里晃晃,溅出了好多水。 「翠隽,你看着它洗,不洗干净别让它出来,本宫去换身衣裳。」 谢虞欢命令道。 「是。」 …… 谢虞欢出来的时候聪聪已经把身上的淤泥洗净了。 只见它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肉。 谢虞欢点头,「不错。」 她蹲下来,沖它拍手,「过来,到本宫怀里。」 聪聪迅速的跳到了她身上,然后汪汪叫着。 谢虞欢摸摸它的头,笑着对翠隽说,「翠隽,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狗狗很可爱。比小时候咬我的狗可爱多了。」 「……」 翠隽皮笑肉不笑。 「我的娘娘,以前都没见过你这么夸一只狗的。人家女子都喜欢白兔,摸起来软软的,你却说『硌手』。」 「……」 谢虞欢白了她一眼,继续向聪聪嘴里餵食。 「娘娘,我们回来了。」 小桃笑道,带着苏烟进门了。 一进门便看到谢虞欢怀里抱着一只狗,她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娘娘,咱们宫里怎么会有一只狗?」小桃皱眉,她打量着灰色毛的狗,道,「咦,这只狗……不是宁妃身边的爱宠吗?她怎么在咱们宫里啊?」 「谁知道这狗怎么就抽风了跑到凤栖宫门口大叫!」 翠隽恨恨的说道。 苏烟盯着谢虞欢和她怀中的狗,沉思半晌。 「娘娘,一会儿是不是该把狗狗送回去了?外面天都快黑了。」 小桃问道。 「……嗯。」 谢虞欢点头,淡淡道。 「翠隽,待会儿你把它送到钟粹宫。再告诉宁妃一句话,以后别没事把气撒在一只不懂事的狗身上。」 「啊?」 翠隽撇嘴,她是真的不喜欢这只狗啊。 「嗯?」 谢虞欢睨着她,「不愿意?」 「没有,我待会儿就送它回去。」 「烟儿,你去收拾收拾歇息吧,今夜皇上不会来了,皇上去了凝香殿,不需要有人在这伺候着,你们也早点休息。」 「是,谢娘娘。」 苏烟笑了笑,将话写在纸上。 她再次看向桌子边上的一人一狗身上,眸色深沉。 * 夜深。 翠隽抱着聪聪走了一路,也吐槽抱怨了一路。 「你这只狗啊,以后别再来我们凤栖宫了。我们不欢迎你,谁让你有个愚蠢的主人宁妃呢。」 「汪。」 聪聪大叫一声惊住了翠隽,然后在她怀里挣扎着。 翠隽瞪着它,气唿唿的开口,「叫什么叫,信不信我宰了你,你这只臭狗。」 「汪。」 聪聪也回瞪着她,一副要咬她的架势。 「算了,看在你在宫里逗娘娘开心的份上,我就不怪你了,以后……想来凤栖宫,不许在门口大叫,否则我真的会收拾你的。」 「汪。」 翠隽会心一笑,也学谢虞欢摸它的毛一样摸着它。 「知道就好。哎,你的钟粹宫到了,门在那儿,我就不送你了。说好了,虽然凤栖宫欢迎你,但是更欢迎你把你主子踹了过来我们这的你。」 翠隽又指了指钟粹宫紧闭的大门。 「汪。」 聪聪叫着,挣扎着跳出了翠隽的怀抱。 「我走了。」 黑夜中,翠隽沖它摆摆手,不知不觉间嘴角带着丝丝笑意。 「嗷呜。」 聪聪哼唧一声,向钟粹宫跑去,看起来高兴坏了。 翠隽扭头,向凤栖宫走去…… * 翌日。 「小环,本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娘娘,怎么了?」 替宁妃绾髮的小环手一顿。 宁妃蹙紧眉头,道,「聪聪去哪儿,本宫……自从昨日从御花园回来后就没有再见到过聪聪了。也没听见过它的叫声。」 「呀。」 小环一个激灵,她咬紧唇,面色凝重,「奴婢也忘了小主人了」 「快……快去找……聪聪。」 宁妃一拍桌子,结结巴巴的开口,为什么她心里莫名的不安? 聪聪。 「是是,是,奴婢马上去找小主人。」 小环匆忙跑出去,面色苍白。 在钟粹宫院子里叫了几声后依然没有见到聪聪的身影。 「你们几个,快跟我出去找。」 小环吩咐道。 「是。」 …… 宁妃捧着茶盏的双手一直抖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脸色难看至极。 昨日她心烦的将聪聪赶了回去,晚上以为皇上会来钟粹宫,没想到皇上去了凝香殿,她心里更烦躁了,就彻底将聪聪忘记了。 直到……刚刚才想起来…… 190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3) *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小环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面色难看。 宁妃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怎么……了?聪聪……呢?」 小环低垂着头,久久不能开口。 「小环,聪聪……呢?找到它了吗?」 宁妃脸色微变。 「娘娘。」 小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沙哑,「娘娘,聪聪它……被人害死了。」 「咣当。」 小环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 宁妃身子一晃,她只觉得有些眩晕。 不可能,怎么会呢? 她面色惨白,上前揪住小环的衣襟,声色俱厉,「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本宫,聪聪它怎么会被人害死呢?它看起来那么小,那么惹人怜爱,怎么会有人捨得杀它?」 「娘娘,是真的,奴婢带着宫人们去找聪聪的时候,忽然听到御花园的噪杂声音,过去一看,竟发现是……聪聪的尸体。」 宁妃身子瘫软到地上,一脸失魂落魄,「你在骗本宫,对不对?」 「娘娘,是真的。」 小环的泪珠大把大把的落着。 「带本宫去……找聪聪。快,本宫要见到聪聪。」 宁妃死死攥着小环的手,小环只觉得手背一痛。 「是。」 * 翠隽端着让御膳房给谢虞欢做的莲子粥,慢悠悠的走着。 「天啊,这也……太可怜了吧。」 「是啊,它好可怜,究竟是谁害的它?」 「它……呀……这不是宁妃身边的爱宠吗?」 「我的天~」 …… 翠隽顺着那边聒噪的声音看去,只见御花园假山那里围了许多宫女太监,她微微蹙眉,发生什么事了,围了这么多人? 翠隽快步上前走去,跟上前面看热闹的宫女和太监。 只见那群人一个个的捂住嘴,甚至有的捂住了眼。 翠隽将莲子粥放在石桌上,慢慢挤进人群。 入眼的是一片血迹。 她定睛一看,待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后,脸色大变。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一堆血淋淋的「东西」。 聪聪。 翠隽忽然觉得喉咙里有一些温热的东西喷薄而出,她突然捂住嘴跑出人堆。 「呕。」 「呕。」 翠隽面色苍白,原本嫣红的唇此刻彻底失了血色。 「翠隽姐姐,你没事吧?」 一个宫女上前拍着她的背,关切的询问道。 「我没事。」 翠隽摆了摆手,扯了扯僵硬的唇。 「聪聪,聪聪。」 翠隽扭头看去,只见宁妃匆忙慌张的跑过来,脸色难看。 宁妃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当看到满地的血和「残骸」时,瞪大了眼眸,她的手颤抖着,向前伸,想要抓住什么。 「聪……聪。」 翠隽身子一软,接着向后倒去。 「娘娘。」 小环一把扶住了宁妃,看向因惊吓过度而昏倒的宁妃,惊慌道,「来人啊,快传太医,快找太医。」 「是是是。」 一旁的宫女太监见状,也慌了,连忙扶起宁妃,然后去找太医了。 翠隽再次看了一眼被「分尸」的聪聪,迅速跑回了凤栖宫,连给谢虞欢的莲子粥都忘在了御花园,。 * 凤栖宫。 谢虞欢有早起的习惯,她早起尤其喜欢练武功。 她举着剑在凤栖宫练着,小桃和苏烟却在一旁看着。 谢虞欢脚尖一用力,她便用轻功飞上了屋檐。 「哇。」 小桃一脸赞嘆的看向她。 「娘娘,你好厉害啊。」 苏烟垂眸冷笑,厉害吗? 谢虞欢飞身跃下,走到小桃身边,小桃将绢帕递给她,「娘娘,您擦擦汗。」 「嗯,谢谢。」 谢虞欢接过绢帕。 小桃感动似的看向她,「娘娘,您身子尊贵,怎么可以给我们说谢谢?」 谢虞欢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轻笑道,「那有什么贵贱之分,本宫说话,在本宫这里,你们都是本宫的家人。」 苏烟学闻言,怔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小桃咧嘴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翠隽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奴婢记得她走好久了。」 「是啊,翠隽怎么还没回来,从御膳房赶回来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吗?」 听小桃这么一说,谢虞欢也微微皱眉。 「娘娘,不如奴婢去……」 小桃刚开口,就听到了翠隽紊乱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出事了。」 翠隽奔到谢虞欢面前。 谢虞欢看她脸色苍白,眉心紧蹙,目光沉沉,「发生什么事了?」 「宁妃的……爱宠,聪聪……被人杀了。」 「……」 谢虞欢大惊。 怎么会呢? 昨夜…… 小桃和苏烟相视一眼,也是不明所以。 「翠隽,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聪聪昨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你先带本宫去御花园看看,然后你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本宫。」 「嗯。」 …… 谢虞欢等人来到御花园时,正好看到两个太监要抬走聪聪的尸体,它的尸体被白色的布盖着。 谢虞欢见状,冷声道,「你们先到别处去候着,本宫要看看它。」 「娘娘,这……小的怕污了您的眼。」 「没事。」 谢虞欢皱眉,沖他们摆摆手。 「诺。」 两个太监退开到一边。 谢虞欢蹲下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靠近…… 小桃在一边心都提了起来,她害怕的紧紧攥着苏烟的衣袖。 「小桃,你害怕的话……就不要看了,翠隽姐姐说了,它……很可怕。」 「嗯。」 小桃别开脸闭上眼睛,心里却还是害怕。 谢虞欢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她不太敢相信那是聪聪的尸体。 不敢相信昨日还陪她一起吃饭,陪她玩的聪聪今日竟失了性命。 翠隽说它死相极其恐怖,它的腿都被…… 谢虞欢的手放在白布的一角,许久后,她缓缓掀开…… 谢虞欢紧闭着双目,不敢睁开。 「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小桃忽然大叫一声。 谢虞欢勐地睁眼,当看到面前的景象时,她觉得唿吸都停滞了。 「怎么会呢?」 谢虞欢失神道。 「娘娘,节哀。」 翠隽淡淡道。 「翠隽,昨夜它没有在钟粹宫吗?」 谢虞欢看向翠隽。 191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4) 翠隽摇摇头,「不可能的,昨日是奴婢亲自将它送到钟粹宫门口的。」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聪聪的尸体,百感交集。 谢虞欢沉默半晌,许久才道,「先回凤栖宫,本宫一定要找到兇手。」 她看向那两个在边上待命的太监,继续道,「你们先将尸体抬走吧。本宫过会儿会过去一趟。」 「诺。」 谢虞欢深深地看了一眼聪聪的尸体,然后盖上白布,转身离开。 小桃,翠隽,苏烟三人紧跟在她身后。 「翠隽,宁妃现在怎么样了?」 谢虞欢问道。 「奴婢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宁妃昏倒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 谢虞欢点头,面色凝重。 *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谢虞欢抬眸望去,只见女子眉眼温婉,穿着素色的宫装,她身后跟着一个宫女,谢虞欢微微皱眉,她似乎没有见过面前这个人。 这是哪个宫的妃子,还是美人,贵人? 「你是……」 兰馨儿微微欠身,声音婉转,「回娘娘,臣妾是凝香殿的兰贵人。」 「凝香殿?」 谢虞欢点头,昨夜皇上不是就宿在了凝香殿吗? 「原来是兰贵人啊,你这是要去哪儿?」 谢虞欢问道。 「臣妾是去看宁妃姐姐的,听说聪聪……」兰馨儿双目间流露出来的难过并非假的,倒像是饱含情意。 而且这个兰贵人看起来……不错。 「宁妃姐姐昏倒了,臣妾正准备去钟粹宫探望,宁妃姐姐肯定很难过,聪聪都陪了她那么多年。」 兰馨儿轻嘆一声。 「嗯,那你去吧,凤栖宫还有些事,本宫先回去了。」 「恭送娘娘。」 兰馨儿和她的婢女恭敬道。 「嗯。」 谢虞欢点点头,抬步离去。 兰馨儿的目光忽然瞥向了谢虞欢身后的苏烟身上。 苏烟与她四目相对,她看出了她眼里的诧异。 毕竟她带着面具,在宫里惹来了不少非议。 苏烟对兰馨儿行了礼,然后跟了上去。 兰馨儿疑惑不解的看向远去的苏烟,皱眉道,「穗穗,贵妃娘娘身边带着面具的宫女,看起来好奇怪啊。」 「是啊。」 她的宫女穗穗点点头,「哪有人成天带着面具的,而且,她好像……是哑巴。」 兰馨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算了,咱们快点去钟粹宫吧,宁妃姐姐现在需要人陪着她。」 「嗯。」 …… 钟粹宫。 「聪聪。」 宁妃勐地直起身子,吓到了身边看守着她的小环。 「娘娘,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小环皱着一张脸。 「小环。」宁妃忽然拽住小环的袖子,慌张道,「小环,本宫刚刚做了个梦,梦里本宫的聪聪被人害了……」 「……」 小环低下头,沉默不语。 「原来……不是梦啊!」 宁妃看到小环的样子,便知道了今日看到的情景。 「小环,本宫不相信聪聪就这么离开本宫了。」 宁妃泪眼婆娑的看向她,「本宫一想到连聪聪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本宫心里就难受。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昨日心情不好,就不会把聪聪赶出去了,聪聪也就不会……是我对不起聪聪。 没了聪聪,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宁妃抱紧身子,大哭道。 小环见她这样,更加惊慌失措,「娘娘,您节哀啊,小主人走了,奴婢心里也很难过,可是现在您还不能哭,您得振作起来,聪聪死的这么冤,咱们要把兇手抓住啊,替聪聪报仇。」 替聪聪报仇? 宁妃缓缓抬起头,自言自语道,「对,没错,本宫一定要抓住杀害聪聪的兇手,将他千刀万剐给聪聪……陪葬。」 宁妃眼里闪过寒光,这样阴鸷冰冷的目光令小环害怕。 「小环,你知不知道昨日聪聪离开钟粹宫后去了哪儿?它昨夜没有回宫,今天就被发现了尸体,事情一定有蹊跷。」 宁妃冷冷开口。 小环缴紧双手,凑到宁妃身边,小声道。 「娘娘,奴婢听宫人们说,昨日看到聪聪跑到凤栖宫大叫。然后谢贵妃的近侍就拿着扫帚打聪聪,还扬言说要宰了聪聪,后来聪聪进了凤栖宫,就再也没有人……见它出来。直到……今日在御花园发现了聪聪的尸体。」 宁妃勐地瞪大眼,双手死死攥着被褥。 谢虞欢,凤栖宫。 她忽然想到昨日在御花园碰到谢虞欢时,谢虞欢还为着聪聪咬了上官鸾的宫女而且被打了,责怪她,说聪聪只是一个小畜牲。 所以…… 「一定是谢虞欢,是谢虞欢害死了我的聪聪,她昨日在御花园见到我的时候还威胁我,今日聪聪就死在了御花园。一定是她。 聪聪昨日去了凤栖宫,再也没有出来……谢虞欢,你真的好狠心。聪聪这么小这么可爱,你都下的去手,为了聪聪,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宁妃眸色愈来愈冷。 「走,咱们去凤栖宫,本宫要去和谢虞欢对峙。」 「娘娘,不行啊,您现在不能冲动,如果去了凤栖宫,谢贵妃否认了该怎么办?万一她一生气,恼羞成怒,要杀了咱们,该怎么办?」 「那本宫也不能让聪聪白死啊,聪聪连死都没有留个全尸。」 宁妃眼眸泛着水雾。 「娘娘,这个时候,您应该去找皇上,让皇上替您做主,正好,在皇上面前,把谢贵妃残暴的一面揭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皇贵妃,传闻中的小谢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环说的对。 宁妃皱眉,她现在不能去凤栖宫,万一惹恼了谢虞欢,下一个死的有可能就是……她。 她要去找皇上替她做主,这样的话,皇上也能认清谢虞欢的真面目了。 「你去把看到聪聪进凤栖宫的宫女太监统统找过来,本宫要去找皇上为聪聪做主。」 宁妃怒道。 「诺。」 小环目光坚定。 …… 「娘娘,你看,那不是宁妃和小环吗?她们怎么跑那么快?」 穗穗指着不远处的宁妃和小环。 兰馨儿盯着她们的背影出神。 宁妃姐姐要去的地方…… 192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5) 崇政殿。 「丞相,过几日宫里会举行宴会,这场宫宴也是朕替太后精心准备的,太后的寿宴,朕不知道你是否会出席,毕竟从前办的宫宴你可没有出席过。」 段熙夜目光沉沉,声音平淡。 「太后的寿宴,本相……」 孟朝歌淡淡开口,先是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道,「怎么会不去呢?以前都『错过』那么多次了。呵。皇上放心,届时本相一定会出现。」 宫宴,他会送给上官叙一个大礼。 让她终身难忘。 孟朝歌视线落到他身上,带着几分不屑。 段熙夜对他轻蔑的目光熟视无睹。 他淡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朕就恭候孟相了。」 「嗯。」 孟朝歌应下,眸子里闪过寒光。 小皇帝……看上去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无能啊。 「本宫要见皇上,你听到了没有?」 「滚开。」 「本宫要见皇上。」 「娘娘,不行啊,皇上现在正在和丞相议事,说了谁都不见。你别为难奴才了。」 宁妃气急,上前一把揪住太监的衣襟,「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宫是谁,本宫是皇上刚封的宁妃。」 太监一脸为难的看向她,道,「娘娘,别说您是宁妃了,就算是皇贵妃来了,没有皇上的命令,奴才们也不能放您进去。」 皇贵妃。 宁妃怒瞪着他,这个狗奴才竟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谢虞欢。 「本宫告诉你,不要惹本宫,否则,本宫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宁妃扒着他的身子,将他往外拽。 「娘娘。」 太监哭丧着一张脸,想抽出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宁妃的手。 「呀,狗奴才,竟敢碰本宫。」 宁妃将他狠狠一甩。 太监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娘娘,奴才不是有意的。」 …… 「王林,出去看看谁在崇政殿闹事,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段熙夜对着身边的王林大喊一声,一脸不悦。 「是,皇上您别生气,老奴这就去瞧瞧。」 孟朝歌睨着他,然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看来皇上后宫之中还有事情要处理,既然如此,本相便不打扰了。」 孟朝歌起身,淡淡道。 「嗯。」 段熙夜也站了起来,从书桌后走出来。 「皇上。」 「皇上。」 宁妃哭丧着一张脸不顾王林的阻拦冲进了崇政殿。 「娘娘,您别……」 王林还没说完,宁妃就扑到了段熙夜怀里。 「皇上,你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宁妃声泪俱下。 王林皱着老脸,无可奈何的站在一旁,道,「皇上,奴才拦不住……宁妃娘娘啊。」 孟朝歌瞥了一眼两人,眸子愈发幽深如潭。 「皇上,本相告退。」 孟朝歌声音清冷,不等段熙夜作答便抬步向外走去。 「皇上~」 宁妃泪珠大把大把的流下来。 「什么事?」 段熙夜推开她,不耐烦的开口。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和臣妾的爱宠做主啊。谢贵妃……她杀害了臣妾的爱宠。」 宁妃哭诉道。 没走出几步的孟朝歌脚步一顿,眉心拢紧,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 然后大步离开。 「你说什么?」 段熙夜眸子沉了沉,他皱眉,扳过宁妃的身子,直视着她。 「是真的,谢贵妃杀害了臣妾的爱宠。」 宁妃掩面而泣,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段熙夜诧异万分,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欢姐儿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见过宁妃的爱宠,好像叫聪聪,个头小小的,看起来挺可爱,欢姐儿应该不会杀害那条狗,即便欢姐儿很讨厌狗。 「你将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朕。」 段熙夜冷声道。 …… 「主子。」 宿离见孟朝歌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孟朝歌走的极快,边走边道,「宫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啊?没有吧。」 宿离诧异不解的看向他,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孟朝歌斜睨着他,冷冷道,「去查。」 宿离拧眉,盯着孟朝歌的背影,主子要他查什么? * 凤栖宫。 谢虞欢眉头深锁。 聪聪。 谢虞欢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悲伤溢满。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昨日还陪着她玩儿的聪聪…… 翠隽上前,将茶放在桌子边。 「娘娘,您别难过了。」 「翠隽,你不明白。本宫难过不是因为聪聪被杀害了,而是因为……觉得也许是本宫害了它。」 谢虞欢垂眸,声音喑哑。 「什么?」 翠隽惊唿,眼眸瞥到外面的小桃和苏烟时,迅速跑过去关上了门。 「娘娘,这话……怎么说?」 「翠隽,聪聪在宫里也许久了,也没出什么事,它只是昨日在本宫宫里呆了,结果今日就出事了。如果不是针对本宫……又怎么说的过去?」 谢虞欢眼眸暗沉,她低垂着眉眼,手心攥紧。 「娘娘,您的意思是……宁妃故意想用聪聪的死陷害你?」 翠隽压低了声音,眸子里带着不解。 谢虞欢微微摇头,眉眼里夹杂着倦意,「本宫也不知道。」 翠隽沉默不语。 聪聪是宁妃的爱宠,宁妃不可能……会拿聪聪做筹码,毕竟用一只狗也不可能扳倒谢虞欢。 可是谁知道呢,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做一件事,一只狗在她眼里又算什么? 「昨日本宫才在御花园『训斥』过宁妃,而且昨日应该会有人知道聪聪进了凤栖宫,晚上你送聪聪回去估计也没人看见,今日聪聪就出事了。这个罪名难免不会落到本宫头上。」 谢虞欢闭上眼,面色凝重。 她其实并不怕冲着她来的灾祸,可是聪聪那么无辜,也要成为殉葬品吗? 昨夜翠隽送聪聪离开的时候,她真的有一瞬间想要把聪聪留下来。 聪聪那么可爱,又聪明,结果……死无全尸。 谢虞欢拳心勐地握紧,又忽然松开,她眼眸泛着寒意,这个兇手……怎么对待一只狗那么狠毒! 如果抓到了兇手,她一定也要他尝尝这种死无全尸……不,五马分尸的死法。 她起身,刚欲开口,便听到了王林的声音。 「娘娘,皇上召您去崇政殿。」 193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6) * 「娘娘,宁妃果然……想要陷害您。」 翠隽愤懑开口。 她就知道,是宁妃作怪,没想到宁妃这么狠,能对自己的爱宠下手。 「翠隽,这事儿……不好说。不能妄下断语。」 谢虞欢扯了扯唇,道。 「是。」 翠隽恹恹的点头,一会儿又气愤不已道,「可是奴婢就是觉得是宁妃做的。奴婢气不过,聪聪那么机灵懂事,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翠隽,住口。」 谢虞欢皱眉,呵斥道。 「现在你随本宫去一趟……崇政殿,与她对峙。就算不是宁妃做的,宁妃正好藉此……扳倒本宫。而且,兇手……」 谢虞欢突然顿住。 兇手是针对宁妃还是她,这还是个问题。 她觉得兇手是针对她,但这一举动是要借宁妃的手吗? 太后。 谢虞欢微微眯眼,然后否定了心中的想法,不会是她,她既然已经找过宁妃了,就不会再做出这般心狠手辣的事情。 究竟会是谁。 谢虞欢握紧拳头,明里暗里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她呢。 「走吧,王林还在等着本宫。」 她沉声道,向外走去。 「是。」 翠隽打开门,王林在外面等着,见谢虞欢出来,立即上前,面色凝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娘,此事……怕是不好解决。宁妃有所有证据。」 「无妨。」 谢虞欢勾唇,「人在做,天在看。本宫相信,天道轮迴,必不会放任恶人逍遥自在。」 「那……咱们走吧。」 王林恭敬道。 「嗯。」 王林默默看了一眼小桃和小川子中间带着面具的苏烟,没有震惊,反而很淡定,沧桑的眸子里闪过万千情绪。 苏烟回望着他,目光暗沉。 「王林,还愣着做什么?」 谢虞欢道。 「奴才这就来了。」 王林小跑着跟了上去。 苏烟看向王林渐行渐远的背影,双眸微眯,王林的眼里,有一种情绪她读懂了,是……警告。 …… 崇政殿。 宁妃躺在段熙夜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段熙夜心里虽然不耐烦,但面上仍然「痛心」,毕竟「爱妃」的爱宠没了。 「皇上。真的是贵妃姐姐害死的聪聪,昨日贵妃姐姐当着臣妾的面骂聪聪是小畜牲。宫人们都说聪聪昨日跑到凤栖宫门口大叫,贵妃姐姐身边的宫女翠隽那些扫帚赶她,还扬言要宰了聪聪。聪聪进了凤栖宫后再也没有出来,如果不是谢贵妃,还会有谁?」 宁妃一边擦着泪一边控诉道。 段熙夜将她的头埋进胸口,轻轻的拍着她的肩,柔声细虞语道,「宁儿,别难过了,如果是欢姐儿做的,朕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段熙夜轻嘆。 当日谢虞欢将他从凤栖宫赶了出去,后来他便去了钟粹宫,他本意是想着气一气谢虞欢,所以连着几天宿在钟粹宫,甚至越级封她为妃,没想到……竟是个麻烦。 本来宫里死了一只狗,没什么大不了了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毕竟死的那只狗是刚获盛宠的妃子的爱宠,它被害了,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真的是欢姐儿吗?虽然宁妃的证据有理有据,他也审问了太监宫女,所有证据都指向凤栖宫。 「嗯,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讨个公道,聪聪跟了臣妾那么多年,不能让它白白死去。」 宁妃抽泣道。 「好,朕答应爱妃你。」 段熙夜抬手抚了抚她额边的碎发,动作轻盈。 宁妃埋首在他胸前,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对,聪聪不能白死。 …… 「皇上,娘娘到了。」 谢虞欢缓缓走近,微微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翠隽也跟着行礼,「奴婢叩见皇上。」 谢虞欢看向前面紧紧相拥的一男一女,面无表情,淡淡道,「臣妾不知,皇上召臣妾来此,是何意?」 「朕……」 段熙夜刚一开口,就被怀里的宁妃打断了。 宁妃掩面哭泣,「贵妃姐姐,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好歹妹妹也叫你一声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臣妾的聪聪?」 谢虞欢秀眉微蹙,看向她的目光清冷至极,她冷声道,「宁妃,有些事情不能妄言,不能只凭主观臆断。」 「贵妃姐姐,臣妾没有主观臆断。」 宁妃声音嘶哑,道,「臣妾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凤栖宫。那些太监宫女都看到聪聪进到凤栖宫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它,除了早上在御花园见到聪聪的尸首……」 「哦?」 谢虞欢挑眉,眼眸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道,「宁妃难道不知道吗?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段熙夜静静的看向她,一言不发。现在的欢姐儿,她眼里的傲气……似曾相识。和孟朝歌……真的好像。 「……」 宁妃默然,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她一句「眼见不一定为实」,将她堵死了。 「可是,贵妃姐姐,人证物证都在,你凭什么说眼见不为实?」 「什么人证物证?」 谢虞欢轻笑。 「皇上。」 宁妃扯了扯段熙夜的袖子。 段熙夜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拍了拍手,大声道。 「进来吧。」 很快进来了一个太监。 「兴庆宫奴才小路子叩见皇上,贵妃娘娘,宁妃。」 小路子恭敬道。 「免礼。」 段熙夜道,他眸色渐深,「小路子,说说你所看到的事情。」 「诺。」 小路子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谢虞欢身边的翠隽。 翠隽心一紧,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她? 谢虞欢眯眼。 「昨夜奴才去给上官贵妃送药膳,途经御花园时看到了谢贵妃身边的宫女翠隽抱着宁妃的爱宠,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说什么要宰了它,当时奴才没有在意,便匆匆离开了,那时奴才并没有认出是翠隽姑娘。是今天刚发现宁妃的爱宠时,在角落里发现了带血的绢帕,上面还绣着一个『隽』字。」 「不可能。」 翠隽大骇,勐地摇头。 小路子轻嘆,然后从怀里掏出绢帕,上前递呈给段熙夜。 段熙夜盯着他手里的绢帕,当瞥到绢帕左下角的「隽」字时,眸色幽深。 194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7) 段熙夜目光落在谢虞欢身上,淡淡道,「欢姐儿,你看看是不是翠隽的。」 小路子转身,上前一步,将绢帕递到谢虞欢面前。 谢虞欢瞥到「隽」字时面容依旧清冷淡然。 她身边的翠隽不可置信的凑了上去,待看清绢帕时瞪大了眼睛,小路子手里拿着的…… 「不可能,娘娘,怎么会呢?奴婢的绢帕从来都是随身带着的。」 翠隽面色苍白,「奴婢现在找。」 她在身上来回摸找着,却一无所获,她不停的摇头,「一定是忘在凤栖宫里了,奴婢回去找。」 翠隽作势要跑走,却被谢虞欢拦下了。 只见谢虞欢闭上眼,淡淡道,「翠隽,不用找了,这个就是……你的绢帕。」 翠隽和她的绢帕,她再清楚不过了,都是翠隽亲手做的,翠隽的绢帕绣着「隽」字,而她的绣着的是「虞」字。 「娘娘,奴婢没有……」 翠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本宫知道。」 谢虞欢轻笑,安慰着她。 宁妃冷哼,「贵妃姐姐,现在人证物证都指向了翠隽,您还想袒护她吗?」 没有指正到谢虞欢身上,倒有些可惜,但听说这个翠隽跟了谢虞欢那么多年,亲如姐妹…… 翠隽若出事……谢虞欢也不会好过。 「宁妃是要仅仅凭藉一条绢帕就断定翠隽和本宫是兇手就说不过去了。」 谢虞欢目光清冷,淡淡开口。 宁妃眸光愈发幽深凌厉,带着丝丝寒意。 「可是这一条绢帕就是物证,小路子是人证,贵妃姐姐是想替你的宫女脱罪吗?还是说,其实是你指使的她,怕她……说出……」 「宁妃。」 谢虞欢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一步步逼近她,吓得宁妃连忙躲在段熙夜的身后。 「欢姐儿。」 段熙夜见她面色阴沉,向他走来,微微皱眉。 「皇上,臣妾有话要对宁妃说。」 谢虞欢睨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情意。 段熙夜点点头,拉着宁妃将她从身后拉了出来,温柔开口,「宁儿,欢姐儿有话要对你说。」 「皇上,臣妾好害怕。」 宁妃瑟缩着身子,不敢直视谢虞欢清冷深邃的眸光。 「别怕,有朕在。」 段熙夜安慰着她。欢姐儿应该不会当着他的面做出什么吧? 宁妃这才点头,并上前一步,面对着谢虞欢。 「宁妃。」 谢虞欢勾唇,她忽然抬起手凑近她,吓得宁妃大惊失色后退一步跌坐到地上。 谢虞欢轻笑道,一把拉起她,小声道,「宁妃妹妹这是怎么了?本宫是凶兽吗?让你这么害怕。本宫只是看你头上有东西帮你拿下来而已。」 段熙夜看向宁妃,她头上有东西吗? 谢虞欢凑到她身边,一只手覆上她的头,在她耳边用小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本宫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什么找的是你。」 宁妃错愕之际,正准备开口,只觉得手背一痛,她惊叫出声。 就连小路子,翠隽,王林也都屏住了唿吸,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谢虞欢眼神微冷,她手里拿着宁妃的簪子,簪子上的血珠一滴滴往下落。 宁妃迅速吃痛的拿出自己的绢帕捂住伤口,眼眸氤氲,可怜兮兮的看向段熙夜。 「皇上,贵妃姐姐她……」 谢虞欢冷笑,然后走到小路子身边,用簪子在他袖子上狠狠划了一下,从他的衣裳上撕下一块布,动作一气呵成。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谢虞欢拿着从小路子身上撕下来的布帛,走近宁妃。 宁妃害怕的往后退着,谢虞欢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拿着布帛替她擦血。 那力道,让宁妃忍不住唿痛。 谢虞欢只是随意的替她擦试着血,道,「宁妃这么白嫩的手,受伤了多可惜。」 「……」 宁妃浑身气的发抖。 她从来没见过像谢虞欢这样无耻的人。 明明是她伤了自己,还觉得惋惜…… 「皇上,臣妾……好痛。」 宁妃泪眼朦胧的看向段熙夜。 段熙夜看了一眼谢虞欢,淡淡道,「欢姐儿,轻点儿。」 谢虞欢的力道比寻常女子要大,宁妃从小养尊处优,这点伤估计要痛死了。 「嗯,好了。」 谢虞欢擦完后将布帛随手一丢,丢到小路子手里。 然后她又将带血的簪子塞到宁妃手里,声音清冷。 「你,看清了!这上面是有你的血。难道你要说是你伤了宁妃吗?」 谢虞欢指着小路子,眼神略带不屑。 小路子沉默不语。 宁妃皱眉,「贵妃姐姐,你……」 「你能说小路子布帛上带点你的血就是他伤了你吗?」 谢虞欢冷笑道。 「……」 宁妃忽然看向段熙夜,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开口,「皇上~」 段熙夜瞭然一笑,「宁妃,欢姐儿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因为你的爱宠的血在翠隽的绢帕上就说是她杀害了聪聪。」 「可是小路子也说了他看到……」 「本宫倒还疑惑,这小路子会不会你的……人。」 谢虞欢挑眉。 「奴才惶恐。」 小路子迅速跪了下来,头埋的低低的。 「你胡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太监。」 宁妃怒道。 「宁妃,本宫知道你对聪聪的心,本宫不否认,昨日聪聪的确在凤栖宫待到了晚上,聪聪机灵懂事,本宫又怎么会杀害它呢? 你都说了,它那么可怜那么小,本宫一直在军营里,从来只杀敌人,对聪聪,本宫也十分喜爱,知道聪聪被害了,本宫心里也难受极了。」 「谢虞欢,你说什么都有理,你不过是仗着皇上对你的宠爱罢了。」 宁妃眼里噙着泪,怒吼着。 段熙夜蹙眉,冷冷道,「宁妃,皇贵妃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 「皇上,您还说您不是一心向着她吗?」宁妃指着谢虞欢,冷笑。 「皇上,臣妾想,如果今日是谢贵妃的爱宠死了,你今日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淡然了。」宁妃失魂落魄的看向谢虞欢。 「皇上,你以为臣妾真的不知道吗?第一夜你宿醉在钟粹宫的时候,嘴里叫着的是谢虞欢的名字。」 闻言,谢虞欢微眯双眼。 195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8) 段熙夜眼眸蓦地一紧,勐地看向谢虞欢,只见她面色平淡,无一丝波动。 他心低自嘲,是他想多了。她从来不会考虑到自己对她会有男女之情。 半晌,谢虞欢终于开口了,她瞥了一眼宁妃,道,「宁妃,本宫与皇上之间的情谊是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段熙夜敛眸,他们之间什么情谊?姐弟之情吗? 呵。 「谢虞欢,就是你害死了我的聪聪,如果不是你,会是谁……」宁妃忽然顿住,还有一个人,她忽然拽住段熙夜的衣袖。 「皇上,如果不是谢虞欢,那就一定是上官鸾,昨日聪聪不小心咬了上官鸾的宫女一口,臣妾让小环打了她几巴掌,一定是她心怀怨恨……」 「够了。」 段熙夜打断她,目光暗沉,透着丝丝寒光。 「宁妃,你勿要再胡言乱语了,你说是谢贵妃害死了你的爱宠,朕立马将谢贵妃召来,结果呢,你现在又说上官贵妃是兇手,难道还想让朕将上官贵妃召来吗?你当朕是什么!」 段熙夜将她甩开。 「朕看,就是你一个人的阴谋诡计!朕觉得你贤淑懂事,才将你封为妃,并看在你的面子上有升了你爹的官衔,而你呢,虚伪,心狠手辣,才封妃几日,便已猖狂嚣张,朕知道你在上官贵妃面前出言不逊,对你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竟想利用一只狗陷害无辜之人,着实可恨。」 宁妃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苦道,「皇上,臣妾没有要陷害……谢贵妃,臣妾怎么可能用聪聪做筹码呢?聪聪陪了臣妾那么多年,臣妾怎么会利用聪聪呢?」 段熙夜冷笑一声,死死盯紧她的脸,道,「宁妃,一个人若真的狠下心,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宁妃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没说。 这算什么? 她来崇政殿找段熙夜是为了让皇上看清谢虞欢的真面目,谁曾想到,段熙夜还是站在她身边去怀疑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她就算是之前有心想要借其它事扳倒谢虞欢,她也不可能拿聪聪的性命去做赌注啊。 「皇上,你为什么偏偏就不相信臣妾的话?」 宁妃露出凄凉的笑,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鸷。 「相信你?呵。」 段熙夜勾唇,带着薄凉,声音在宁妃听来如腊月寒冰,「为什么不相信你?你以为你是谁?」 谢虞欢闻言,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宁妃苦笑,是啊,她以为自己是谁?一个段熙夜用来让谢虞欢吃醋的工具? 「皇上既然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就告退了,今日对谢贵妃多有冒犯,还望谢贵妃见……谅。」 宁妃的忽然转变令殿内的人大吃一惊。 宁妃对着谢虞欢微微欠身,声音喑哑。 谢贵妃抬眼看向她,眸子漆黑如墨,她勾唇浅笑,桃花眼潋滟含情,「无妨,宁妃这般模样,本宫明白。」 虽然她不知宁妃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快,可是她终究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 她想玩儿?她就陪着她。 至于聪聪的死,她心里有愧,也许聪聪的死和她会有一定的关系。 谢虞欢默念道,聪聪,抱歉,你我算是萍水之缘,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兇手,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是……她…… 谢虞欢拧眉,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 「宁妃,既然你知道自己有错,那便退下吧,你今日的做法朕不予追究,若敢再犯,朕一定饶不了你。」 「皇上,那聪聪……怎么办?」 宁妃垂眸,攥紧手心,这种情况下,她不能再惹恼段熙夜了,否则就真的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笔帐,她早晚要向谢虞欢一一讨回。 「你放心,朕会命人好好安葬它,然后会派人找寻兇手,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答覆。」 段熙夜道。 「臣妾……谢皇上。」 宁妃咬牙切切。 「臣妾告退。」 「嗯。」 段熙夜点点头。 宁妃在殿内巡视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到谢虞欢身上。 很快,宁妃移开视线,向外走去,她嘴角上扬,手覆在肚子上。 没事,不怕。 …… 「小路子,你是哪个宫的?」 待宁妃走后,谢虞欢看向他。 小路子俯首,恭敬道,「回娘娘,奴才是兴庆宫的人。」 「兴庆宫。」 谢虞欢双眸微眯,喃喃自语。 「皇上,娘娘,奴才真的不是宁妃的人。奴才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罢了,奴才并无他意。」 段熙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戏嚯道,「欢姐儿,你怎么看?」 谢虞欢面色平淡,道,「臣妾没什么看法。臣妾还有事,也先告退了。」 她看了一眼翠隽,「翠隽,捡起你的绢帕。」 翠隽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的那带血的绢帕。 段熙夜看着她孤傲清冷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末了,他看向王林,冷冷道,「去,让苏烟来一趟。」 「是。」 王林哆嗦着身子,双腿双腿直打颤。 这烟儿姑娘不会又要遭难了吧?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 「娘娘,那个小路子是上官贵妃身边的人。」 翠隽低声道。 「嗯。」 谢虞欢皱眉,「是啊,这个小路子是阿鸾的人,可是却在这件事上……」 谢虞欢声音忽然顿住。 「娘娘,您觉得小路子是不是宁妃的人?这件事是兴庆宫做的还是钟粹宫自导自演的?」 翠隽问道。 谢虞欢沉默不语,她轻轻的摇头,「谁知道呢。」 她也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兴庆宫。 如果是兴庆宫的人,阿鸾又怎么会放任这个小路子做「伪证」。 她只相信翠隽,翠隽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 阿鸾应该在小路子来崇政殿时就清楚了一切,她…… 谢虞欢蹙紧眉头,她该怎么去问上官鸾,是不是她命人杀了聪聪,毕竟昨日在看到沁儿挨巴掌的时候,她的确是真的恼火了。 「翠隽,本宫现在……想去看看聪聪。」 谢虞欢揉了揉眉心。 196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9) * 相府。 宿离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属下查清楚了。宁妃的爱宠今日被人在御花园发现了,它被人『分尸』了。而最后接触到宁妃爱宠的人是谢贵妃。有人说看到宁妃的爱宠昨日进了凤栖宫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紧接着就在御花园发现了尸体。还有人拿了物证,说谢贵妃身边的宫女就是兇手,而且受谢贵妃指使。」 「嗯。」 孟朝歌头也不抬,他不动声色的翻动着手中的书卷。 「主子,属下还听说,昨日谢贵妃和宁妃在御花园有了冲突,才会害死宁妃爱宠的。虽然皇上找了娘娘对峙,却也没有什么结果,倒是宁妃好像冲撞了娘娘和皇上。总之,宫里又开始传谢贵妃善妒,因为失宠而看不惯宁妃,才想着杀死宁妃的爱宠。」 「嗯。」 孟朝歌面色平淡,并无大的波澜。修长白净的手不停的翻着书卷。 宿离不敢出声,他有些搞不懂主子了,现在的淡定就好像与从崇政殿出来时的他是两个人。 「善妒吗?」 男人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眸色幽深,有着万千令人难以读懂的情绪。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孟朝歌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眼里闪过惬意。 「是,属下告退。」 宿离点点头,很快便退下了。 孟朝歌「啪」的一声放下书卷,缓缓起身,视线落到桌子上那一盆盆栽时,唇角微微上扬,眼眸却无比暗沉。 谢虞欢。 你不过回皇城月余,便已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说,让本相怎么管你好呢? 只是,这皇城的人都也愈发猖狂了,天也快要变了…… * 钟粹宫。 「娘娘,皇上怎么说?他有没有责怪谢贵妃?」 小环见她进房间,立马迎了上去。 责怪谢虞欢? 宁妃冷笑。 「谢虞欢是谁?怎么会有人敢责怪她?」 「可是人证物证都指认是谢贵妃啊。」 「那有什么用,也没人愿意相信本宫。而且……」 宁妃自嘲一笑,往内室走去。 眼尖的小环忽然瞥到她手背上狭长恐怖的伤口,还有血珠不断往外掉落着,她大惊失色,「娘娘,您怎么受伤了?您身子娇贵,怎么可以受伤呢?」 小环立马跑进去拿药箱,将止痛药,金疮药全部扒了出来,然后迅速跑回宁妃身边,一边哭着一边替她包扎着伤口。 宁妃低垂着眉眼看着小环正在替她包扎的伤口,唇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聪聪的命,她的这个伤口,她一定会向谢虞欢讨回来。 太后不是也想谢虞欢死吗?现在太后就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依靠,她必须要藉助太后的力量向谢虞欢讨债。 「小环,你找的那个证人小路子他是兴庆宫的人?」 宁妃忽然想起来崇政殿内那个小太监。 小环点头,看了一眼宁妃的脸色,道,「回娘娘,小路子的确是兴庆宫的人。」 「上官鸾身边的狗,居然要反咬谢虞欢一口?」 宁妃眼里闪过阴鸷。 上官鸾和谢虞欢,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也许她的聪聪就是她们俩人合伙害死的。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去找人的时候,因为事关谢贵妃,没有人敢站出来,但小路子是主动站出来的,他是上官贵妃身边的人,上官贵妃和谢贵妃又是好友。奴婢当时也愣住了。」 小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知道本宫在想什么吗?」 宁妃勾唇,眼底暗沉。 小环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道,「奴婢愚笨,不敢猜测娘娘的心思。」 「哼。」 宁妃冷哼,她抽回已经被小环包扎好的手,眸光阴冷,道,「聪聪,看来是上官鸾和她身边的那个贱丫头害死的,小路子作证人,看似无意,实则有心谋划。毕竟上官鸾和谢虞欢是多年好友,谁都不会想到上官鸾会陷害谢虞欢,小路子的出现,一来刚好会让人觉得杀死聪聪的人就是……谢虞欢,二来也能让人看看她上官鸾的正义。 呵。原来,上官鸾的心思竟也如此狠辣,不愧是当年名噪一时的提刑官。古往今来,第一个步入朝堂的女子。 本宫挑衅她,她忍气吞声,却在本宫在谢虞欢那里受辱时,趁机下手,杀死聪聪,让本宫误以为是谢虞欢,然后害的本宫惹皇上生气,进而让所有人都以为兇手是谢虞欢,一石二鸟。」 小环听着她的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也没想到,上官贵妃竟然这般有心机。 「娘娘,这算是上官贵妃给咱们的挑战书吗?」 小环忽然有些害怕,娘娘这几日真的是树敌太多了。一个皇贵妃不够,又来了一个…… 看娘娘现在的架势,皇上那边……算是「失宠」了? 「那有什么?」 宁妃勾唇,漫不经心道,「坐山观虎斗罢了。」 「啊?」 小环皱眉,不解的看向她。 宁妃但笑不语,意味深长。 「娘娘,奴婢要告诉您一件事。」 「嗯?」 宁妃眼梢微微上扬。 「聪聪,被送去火葬场了。」 * 火葬场。 天已入秋,周遭一排排的树上的叶子早已泛黄,叶子簌簌的落下来,铺满了一地,入眼一片凄凉。 「娘娘,是时候了,该火化了。」 翠隽淡淡道。 谢虞欢眸光幽深,「再等等。」 「您是要等宁妃过来吗?」 小环问道。 「嗯。」 谢虞欢点头。 「毕竟聪聪的主人是宁妃,宁妃连聪聪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聪聪心里定然也不会开心的。」 「可是,宁妃真的会来吗?」 翠隽蹙眉,说不定就是宁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来做什么,忏悔吗? 真是可笑。 「谁知道呢?」 谢虞欢但笑不语。 「娘娘,您跑慢点,小心。」 小环声音有些慌张。 谢虞欢抬眸望去,只见宁妃匆忙的跑过来。 她上前一步,淡淡道,「宁妃,陪聪聪说说话吧。」 宁妃嗤笑道,「呵,不用谢贵妃假好心了。」 「宁妃,你怎么敢……」 翠隽怒道,却被谢虞欢打断了。 「翠隽,我们走。」 197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10) 谢虞欢对宁妃的话也不恼怒。 「娘娘。」 翠隽看向谢虞欢,这口气她咽不下。 「翠隽,让宁妃和聪聪待一会儿,宁妃应该有好多话要和它说。」 「谢虞欢,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这个兇手。」 「宁妃,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谢虞欢忽然拉住了想要上前与宁妃争执的翠隽。 她面色平淡,道,「翠隽,该走了,本宫时间宝贵,不至于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翠隽听她这样说,才不再生气,冷冷道,「是,娘娘,您说的真对,有些人不值得咱们浪费时间。」 「走吧。」 「嗯。」 谢虞欢和翠隽一前一后的离开,宁妃盯着她们的背影,死死攥紧手心。 「娘娘……」 小环走近,指了指那边准备要火化的聪聪。 宁妃这才松了手,她慢慢走过去,她又握紧了手心,不停的颤抖着。 她的眼眶湿润着。 想到昨日她因自己心里难过而将它赶了出去,害的它跑到凤栖宫吠叫。 是为了替她出气吗? 宁妃走近白布下的聪聪,声音喑哑。 「聪聪,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出事,不会到死……也无个全尸。」 「聪聪,你跟着我这些年,我还经常欺负你,责怪你,我好后悔啊。」 她双手攥紧白布,始终不敢掀开。 她不敢去看聪聪的模样。 「聪聪,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你在地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即使没有我在身边你也要好好过日子。你以前那么瘦弱,在地府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我会向菩萨请求,让你下辈子还做我的小跟班。」 宁妃泣不成声,她脑海里全都是以前聪聪跟着她的画面。 聪聪喜欢跟在她身后。 聪聪喜欢跟她一起玩球。 聪聪喜欢吃肉骨头。 聪聪喜欢在夜深时趴在她的床边。 聪聪喜欢在她吃饭的时候在身边吐着舌头…… 「聪聪。」 「聪聪。」 宁妃不顾自己的身份大哭出声。 火葬场迴荡着女子的哭声,好不凄凉。 「小环,你去找找聪聪,我不信这个是聪聪。」 「娘娘。」 小环眼里含着泪,那么可爱的聪聪竟然…… 「聪聪~」 * 宫里又有了一个传闻。 才被封妃的宁妃在崇政殿对皇上,谢贵妃出言不敬,失宠了。 果然是盛宠一时。 原先在她封妃时候巴结她的宫人妃嫔立即远离了她,就连皇上也再不愿意翻宁妃的牌子。 宁妃爱宠的事也不了了之。 钟粹宫俨然成了一座冷宫。 而此时,宫里还有一个传闻。凝香殿的兰贵人会不会是下一个宁妃,毕竟皇上连着好几日都翻了凝香殿兰贵人的牌子。 自从谢贵妃进宫,皇上也只有第一夜宿在了凤栖宫,之后是钟粹宫,凝香殿。 而皇上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凝香殿。 …… 「娘娘,兰贵人说,等晌午过后,想请您去和她御花园走走。」 翠隽替谢虞欢研着墨,小声道。 谢虞欢「嗯」了一声,继续练字。 「兰贵人看着识大体,话说的也甜,本宫倒是挺喜欢她。而且,前些日子,宫里一些势利的人见了宁妃就躲,不像她封妃时巴结的情景,兰贵人也不避讳,每日去钟粹宫陪她说说话,安慰她。 在这宫里,能有这样节操的人,本宫还是很少见的。本宫回皇城后的日子确实不如以前那么充实有意义,兰贵人也经常过来与本宫说话,本宫也很是欣慰。」 谢虞欢满脸都是对兰贵人的赞赏,难怪皇上这些日子晚上从来都是宿在凝香殿。 翠隽附和的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宫里人对兰贵人的好评真是远超当时的宁妃,宁妃受宠了那是嚣张跋扈,可兰贵人不同,人家受宠了待人更加亲和了。宫人们都说,比起谢贵妃,兰贵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虞欢轻笑,看来不只有她一个人喜欢这个兰贵人。 「兰贵人虽然出身于商贾之家,比不得宁妃那样的朝臣之家,但教养礼数却丝毫不受家庭的影响。」 谢虞欢对兰贵人是赞不绝口,她兰贵人其人,真如兰花一般高洁风雅,不争不抢,这样的女子确实少见。 「唉,娘娘,说起兰贵人天天过来跟你说话,我就想到了上官贵妃。聪聪那件事到现在,上官贵妃也没给您个答覆。」 翠隽垂头丧气的看着她。 谢虞欢眸子沉了沉,不动声色的继续练字。 许久,才淡淡开口。 「也许,阿鸾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虞欢放下笔,视线落到窗外萧瑟的大树上,眸光幽远。 聪聪那件事,上官鸾只口不提小路子的事,她去兴庆宫找她,她也是避而不见,说身体有恙。 她匪夷所思,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答覆,她竟也不愿说。 也许,是觉得愧疚。 小路子是兴庆宫的人,他做证人,如果没有上官鸾的应允默许,小路子绝对不敢的。 所以…… 谢虞欢但笑不语。 上官鸾或许有没有杀害聪聪,可她默许小路子做「伪证」这件事,也让她心里有了嫌隙。 她的为人,上官鸾不清楚吗? 不过,无妨,上官鸾与她从小一同长大,她不至于在这上面与她斤斤计较。 而杀害聪聪的人……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翠隽,苏烟这段日子怎么样了?」 谢虞欢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些日子,因着上官鸾,聪聪的事,她也没有心思去管苏烟。 「苏烟一切正常,做事确实小心谨慎,极其细心。奴婢没有发现她的任何异处。」 「嗯。」 谢虞欢眉心舒展,声音清冷,「本宫在想,你送聪聪离开凤栖宫那晚,苏烟究竟在不在凤栖宫。」 「娘娘不记得了吗?小桃说过的,那天夜里,苏烟一直都在房里。不会是她。」 翠隽解释道。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久久才开口,「去用膳吧,待会儿本宫还要和兰贵人去御花园走走。」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翠隽笑道,匆忙跑出去。 198 攻心,女人间的勾心斗角(11) * 凝香殿。 「穗穗,将本宫的披风拿过来。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寒凉。」 兰贵人淡淡道。 「是,奴婢去给您取披风。」 穗穗应下后,便匆匆往内室走去。 兰贵人闲来无聊,便拿起桌上的花洒为凝香殿门口的盆栽浇水。 她低垂着眉眼,宛如空谷幽兰。 「兰妹妹,你可真是好雅兴。」 宁妃嘴角挂着笑,心情看起来极为舒畅。 而小环紧紧跟在她身后。 「宁妃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兰贵人见她进门,大喜,上前迎接着她。 宁妃勾唇,「本宫听说你邀了谢贵妃去御花园散心,本宫这几日在钟粹宫闷的很,也幸亏你去钟粹宫本宫说话,要不然本宫要无聊死了。」 她垂眸,指尖泛白。 宫里现在又都传着她失宠,对她更是避之不及。 本以为谢虞欢会重新荣获盛宠,没想到竟然便宜了兰馨儿。 这些日子,皇上每晚都宠幸兰馨儿。 宫里人也都说兰馨儿是第二个她。 真不知道兰馨儿是真傻还是假傻,每日都在她面前说谢虞欢多好多好。 她与谢虞欢之间的事情,岂是她一两句就能说好的吗? 「臣妾只是觉得宁妃姐姐就像是臣妾未入宫前的长姐,看起来亲切极了。」 兰贵人浅笑嫣然,她将花洒放回原处,声音婉转,「姐姐,臣妾去给您倒点茶水。」 「不用。」 宁妃笑了笑,沖她摆摆手,继续道,「本宫来是想跟着你一起去御花园散散心,毕竟妹妹也知道,姐姐这些日子心情不好。」 「是啊。」 兰贵人低下头,眸色暗淡,皱着脸,声音嘶哑道,「自从聪聪离开您后,臣妾还没见过姐姐开心的模样呢。」 「所以啊,本宫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去御花园。」 宁妃拉起她的手,笑着开口。 兰贵人有些为难的看向她,道,「可是,臣妾知道姐姐与贵妃姐姐之间的矛盾,如果您去了,会不会……」 「不会的,妹妹你放心,姐姐不会再那样冒失了,你这段时间经常在本宫耳边说谢贵妃的事情,本宫对谢贵妃也有了深刻的了解,毕竟像谢贵妃那样的正直无私,忠心为国的将军,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天害理直视。 你将谢贵妃夸的那样好,本宫又知道了她的好,自然要去与她赔个不是,从此与她交好,共同侍候皇上。」 宁妃娓娓道来,语气坚定。 兰贵人犹豫了一下,便重重的点头,道,「姐姐,你要答应臣妾,待会儿见到谢贵妃,一定不许冲动冒失,否则被皇上知道了,您就又该受罚了。」 「好好好,本宫知道了。」 宁妃敛眉,掩去心中的不快。 兰馨儿这个小贱人,居然敢提她被皇上责怪的事情。 真以为夜夜受宠就什么话都敢说吗?不是还没升妃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一个小小的贵人竟然也敢在她面前造次。 「那等穗穗出来了,咱们便去御花园。」 「嗯。」 …… 御花园。 谢虞欢和翠隽已经等在那里了,不过她们来的早,便先转了起来。 「翠隽,这御花园就是比普通人家的花园美。不过,还是比不上谢府后院的桃林。」 桃林的确美,但这些年来,让她记忆犹新的还是年少时初见孟朝歌。 真算是……一见倾心。 「那是肯定的,桃林可是将军为夫人亲手种的。」 翠隽扬眉,眉眼里带着骄傲,她真觉得,夫人太幸福了。 「是啊,我娘真的很幸福,他得到了我爹全部的爱,我娘离开后,爹心里真的再也装不下其她人了。」 谢虞欢脸上虽然洋溢着笑,但笑容却愈发愁苦。 「我爹真的就像是戏文里的痴情男子。」 谢虞欢勾唇。 「贵妃姐姐,你是不是早就到了?」 兰贵人笑着开口。 谢虞欢转身望过去,却在触及她身后的宁妃时,微微皱眉。 「娘娘,宁妃怎么过来了?」 翠隽满脸不悦。 「走,我们过去。」 谢虞欢道。 …… 「臣妾参见娘娘。」 「臣妾参见娘娘。」 宁妃和兰贵人异口同声,微微欠身。 谢虞欢的视线落到宁妃身上,她轻笑,「本宫前几日听闻宁妃心情欠佳,将自己关在钟粹宫,『与世隔绝』。今日愿意出来,看来已经恢復的不错了。」 「嗯。」 宁妃浅笑,道,「臣妾现在这样子,是託了娘娘的福。 臣妾该好好谢谢娘娘呢。」 谢虞欢勾唇,戏嚯慵懒。 「谢倒是不用谢了,宁妃说的哪里话,你将本宫当姐姐,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妹妹。」 「……」 「娘娘,臣妾知道宁妃姐姐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想着今日随您出来,便将宁妃姐姐一起叫来了,您不会介意吧?」 兰贵人试探性的开口询问着她。 谢虞欢摇头,「自然不会介意。」 「娘娘,这几天兰妹妹经常在臣妾面前讲您的故事,从皇城到军营,还有征战时的事情,臣妾对娘娘,心里是满满的敬佩。」 宁妃弯了弯眉。 「本宫哪有兰贵人说的那般好。在本宫看来,兰贵人才是真的好。」 谢虞欢看向兰贵人,兰贵人洒脱一笑,但谢虞欢看出了她的脸有淡淡的红晕。 「娘娘,我们就在这走走散散心吧。」 兰贵人建议道。 「嗯,好。」 谢虞欢点头。 …… 狭窄的长廊里,谢虞欢走在前面,兰贵人和宁妃跟在身后。而她们的宫女都很在后边。 「贵妃娘娘,你您给臣妾继续讲讲您在边关那些年的事情吧。臣妾对那些事可感兴趣了。」 兰贵人眼眸像月牙一样弯弯的。 谢虞欢失笑,这个兰贵人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对她在边关故事感兴趣。 「边关那么枯燥,也没什么有趣的事。前些年战乱的时候也只是打打杀杀。」 现在阳光明媚刺眼,谢虞欢微微眯眼,然后抬手挡住光线。 「臣妾真的很佩服娘娘,娘娘真的是古今奇女子。」 宁妃垂眸,不屑一顾的冷笑,这个兰贵人真是天真,她对谢虞欢是打心眼里的钦佩。 199 奇女子 …… 「娘娘,臣妾对您的事也很感兴趣呢。」宁妃低声道,她眼眸一转,继续道,「不过,妹妹,你说错了。古今奇女子,娘娘还不能算上。娘娘可别生气。」 宁妃见谢虞欢看向她,话锋一转,微微皱眉。 谢虞欢轻笑,「无妨,本宫本来就不能算上,本宫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娘娘,您知道真正算得上奇女子的人是谁吗?」 宁妃看向谢虞欢,笑道。 谢虞欢忽然来了兴趣,挑眉,「本宫不知道呢。」 兰贵人也一脸诧异,「真有奇女子吗?」 「那是自然。」 宁妃淡淡道。 「这也是小时候臣妾的爹爹告诉臣妾的,若是古今奇女子,当真有一个人。」 「宁妃姐姐,她是谁啊?如果是奇女子不应该人尽皆知吗?为什么臣妾没有听谁提起过。」 兰贵人皱眉。 她从来都没听谁提起过奇女子。 谢虞欢讳莫如深的看向宁妃。 她说的奇女子,的确,爹也没有跟她说过,她也没有听别人提过。 宁妃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肯定不能提及这个人了,因为这是三朝的禁忌。」 三朝。 北朝统一到现在正好歷经三个帝王,那岂不是是先祖皇帝时候的事情? 谢虞欢秀眉紧蹙,若有所思。 「天啊,三朝禁忌。」 兰贵人惊唿。 宁妃点头,继续道,「臣妾只是听爹爹提及过这个女子的一些事。这个女子是先祖皇帝的妃子,听说先祖皇帝对她是极其宠爱。」 谢虞欢双眸微眯,极其宠爱,她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那个女子叫什么?」 谢虞欢问道。 宁妃摇摇头,「名字臣妾记不太清了。好像叫什么窈。臣妾听父亲说,这个女子一直跟着先祖皇帝南征北战,还凭藉她的智慧,帮助先祖皇帝一统天下,只是,这个女子虽然是先祖皇帝的妃子,可是却和先帝有些瓜葛。」 「天吧。」 兰贵人不可置信的捂住唇。 父子俩同时对一个女人…… 谢虞欢皱眉,她爹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啊。 「臣妾爹爹说,这个女子是先祖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却也是先祖皇帝最恨的女人。史书上没有记载这个女子的任何事迹,原因就是当年先祖皇帝昭告天下,世间再无此人,谁若提起,杀无赦。 父亲还说,这个女子死的时候是一尸两命,先祖皇帝当时不在宫中,回来的时候,这个女子就已经香消玉殒了。过后不就,先祖皇帝抑郁而终。先祖皇帝一生未立皇后,大概就因为她,等先帝继位,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个女子。」 「原来先祖皇帝是抑郁而终啊。」 谢虞欢自言自语,其实她一直很钦佩先祖皇帝。虽然没有见过他,可世人对他的评价确实极好的,他的谋略手段,一统天下,都令人折服。 他爹说先祖皇帝英年早逝,是因为征战时留下了很重的伤,旧疾復发,才去世的。 现在她才知道,那个睥睨天下的传奇帝王是为了一个女子的死抑郁而终。 「能让先祖皇帝和先帝倾心的女子一定貌若天仙,惊艷才绝。」 「嗯,臣妾父亲说,初见那个女子,他只想到了四个字,『惊为天人』。」 宁妃道。 「宁妃,兰贵人,既然是禁忌,就不要再提了,毕竟……事关先帝,若让当今太后娘娘听了去,两位妹妹可要受难了。」 谢虞欢淡淡开口。 宁妃沉默不语,谢虞欢说的没错,毕竟是先帝的人,当今太后一直是贵妃可能还与那个女子有关吧。 「翠隽,你回一趟凤栖宫,替本宫取一件披风,本宫突然觉得有些凉。」 「贵妃姐姐,不如把臣妾的披风给您吧。」 兰贵人看向她,欲解下披风,却被谢虞欢阻止了。 「兰贵人,你穿着吧,你身子骨弱,不亦受寒。」 谢虞欢抬眸,一片暗沉,原来太阳早已被云层挡住了,凉风习习,她竟然觉得冷。 她在长廊上慢悠悠的走着,若有所思。 「是,奴婢这就去拿。」 翠隽转身跑的极快。 …… 「宁妃姐姐,你到这御花园难道不会觉得难过吗?臣妾走到这里的时候,就会想到姐姐宫里的聪聪。」 兰贵人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宁妃闻言,脸色变得难看,她怎么会不难过呢。 它的聪聪死的不明不白,皇上明明说了会给她一个交代,结果呢?怕是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皇上这几日在凝香殿的时候,也对臣妾提起过这件事,说是对你有愧,不过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毕竟皇上和贵妃姐姐的关系非同一般。」 「怎么可以到此为止?」 宁妃怒瞪着她,攥紧手心。 兰贵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狠冽声音吓住了,「姐姐,你不是答应过臣妾,说要和贵妃姐姐交好吗?」 「你真以为本宫要和她交好?」 宁妃压低声音,先是看了一眼身后交谈着的穗穗和小环,接着目光落在那边背对着她们的谢虞欢,冷冷道。 「本宫随你们出来,自然是……别有所图。」 宁妃冷笑,「你看,湖水那般清澈,前些日子,你的贵妃姐姐还说要将本宫扔下去。」 「宁妃姐姐,你……」 兰贵人皱眉,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你这个小贱人,居然勾住了皇上,害的皇上现在从未踏进过钟粹宫,你和谢虞欢那个贱人你们都该死。」 宁妃嘴角上扬一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兰贵人面露惊恐的看向她。 …… 「娘娘,救我。」 正在想事情的谢虞欢忽然听到了兰贵人的声音,她扭头一看,是宁妃紧紧扼着兰贵人的脖颈,想要将她推进湖里。 而兰贵人死死攥着宁妃的衣襟。 谢虞欢飞身上前,一把扼住宁妃掐着兰贵人脖颈的手腕,没想到却被她另一只手死死反握住。 「救……命啊。」 兰贵人面色通红。 那边的穗穗和小环见状,匆忙赶了过来。 却不想,三人「扑通」一声全部掉到了水里。 赶来的翠隽目睹了三人全部掉落到湖里,大惊失色,「来人啊,贵妃娘娘……不会凫水。」 200 不爱我就滚 * 湖里面的三个人都不会凫水,全部在湖里翻腾着。 「来人啊,来人,娘娘不会凫水。」 翠隽惊慌失措的大喊着。 而小环和穗穗也慌了神,学着她大叫,「救命啊。三位娘娘落水了。」 「救~命。」 宁妃双手扒着水,声音嘶哑。 她只觉得身体一直下沉。 原本她想着将兰贵人推下去,兰贵人不会水,她推兰贵人的时候,她以为兰贵人会唿叫谢虞欢,谢虞欢也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然后等她过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将她推下去。 毕竟,她也是才知道,谢虞欢不会凫水。 …… 「救我。」 兰贵人艰难的唿吸着。 而三个丫鬟慌的手忙脚乱,他们都不会凫水,御花园此时偏静,来往无人,翠隽急忙跑着叫着。 「救命啊,娘娘落水了。」 …… 很快几个侍卫循声赶了过来。 穗穗惊叫道,「快去救娘娘们。」 侍卫们全部跳了进去。 段熙夜和孟朝歌也是循声而来。 身体已经恢復的宗庭和王林紧紧跟在身后。 孟朝歌凤眸微眯,神色阴冷,看向湖里的侍卫托着湿漉漉的衣裳将两个女子放在平地上。 段熙夜上前,瞥见地上的宁妃和兰贵人,看向穗穗和小环,声音清冷,「怎么回事?」 「回……回皇上,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了,娘娘们就突然落水了。」 穗穗在段熙夜和孟朝歌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声音极小。 「咳,咳。」 「咳,咳。」 兰贵人和宁妃同时的咳了一下,在其她宫女的帮助下将胸腔里的水吐了出来。 段熙夜紧蹙着眉头,一脸不悦,正欲开口,却听到了翠隽的声音。 「娘娘。」 「娘娘。」 翠隽听到这边侍卫都赶过来,又匆忙回来了。 她看到跳进湖里救人的侍卫们一个个沿着边缘爬了上来,她挤进人群,去寻找熟悉的身影,却只看到了宁妃和兰贵人。 「娘娘呢?我们……家娘娘呢?」 翠隽瞠目大惊,语无伦次道。 「欢姐儿。」 段熙夜面色惨白,正想上前,却看到身边的黑影一闪而过,听到了「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段熙夜这才惊觉,原来跳进去的那人是孟朝歌。 段熙夜作势也要进去,却被一旁焦虑的王林拉住了,他对着侍卫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救贵妃娘娘。」 「是。」 侍卫们又纷纷跳进湖里。 「皇上,您别担心,丞相和侍卫们都进去救娘娘了。」 「你懂什么?」 段熙夜怒喝一声,冷声道,「欢姐儿从小就怕水,她根本就学不会凫水。」 段熙夜上前站到边上一直往湖下盯着,寻找着孟朝歌和谢虞欢的身影。 翠隽站到段熙夜身边,面色苍白。 …… 谢虞欢知道自己的唿吸已经很困难了,她一直憋着气,可是还是不足以支撑到谁来救她,她眼睁睁看着侍卫们宁妃和兰贵人託了上去。 她的身子一直往下沉,她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煳。 窒息。 死亡。 这是谢虞欢心里的唯一想法。 她心里嗤笑,没想到她着了道。想她征战多年,难道要死在这湖里吗? 她从小都怕水,怎么学都学不会凫水。在军营时,水中作战的从来都是周副将。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怕水,永远学不会凫水,直到外祖母告诉她小时候落水的事情,她才知道。 她慢慢的闭上眼…… 原来人死的那一刻脑海里真的会浮现这一生经歷的事和人。 她想。 她的脑海里闪过所有人的脸,而最后印在她脑海里的人竟然是……孟朝歌。 …… 是谁抱住了她,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从哪里来的温暖,竟出现在这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是谁用强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好熟悉。 孟朝歌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也不顾上面的人,直接给她渡气。 「娘娘。」 孟朝歌将谢虞欢拖到平地上,段熙夜带着翠隽匆匆赶了过来。 翠隽将手里的披风递给孟朝歌,孟朝歌接过之后包裹着她的身子。 孟朝歌轻咳两声,眸光阴冷,「传太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翠隽跑的极快。 孟朝歌将双手置于谢虞欢胸口,替她挤压着胸腔里的积水。 王林刚想开口出言阻止,却被段熙夜一个手势挡了回去。 段熙夜睨着他,摇了摇头。 半晌,谢虞欢勐地呛出一口水。 「咳,咳。」 孟朝歌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上,然后拦腰抱起。 「皇上,本相先送娘娘回凤栖宫。」 话落,孟朝歌不在看他,径直向凤栖宫走去。 段熙夜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攥紧,他眼眸愈发阴沉,紧紧跟了上去。 * 「疼。」 谢虞欢在孟朝歌怀里嘤咛着。 她面色苍白,双手死死攥紧他的衣襟,秀眉紧蹙。 「我……疼。」 孟朝歌薄唇抿紧,英俊的面容较之平日里更凌厉阴沉,他紧紧抱着她,用披风包严实她的脸。 「好……疼。」 谢虞欢死死咬着泛白的唇瓣。 「哪里疼?」 孟朝歌拧眉。 「疼。」 谢虞欢只是一味的喊着疼,却并未说出哪里疼。 「再撑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孟朝歌的声音温柔带着蛊惑,让谢虞欢有种莫名的安心。 「谢虞欢。挣着。」 孟朝歌的声音带着强势和命令。 「谢虞欢。」 「谢虞欢。别睡。」 「谢虞欢。别睡。」 …… 「北凰,不爱我就滚。」 「北凰,我要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北凰,你给我滚,带着你的骄傲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北凰,别走。」 「宁玦,我……我和他要成亲了。」 「北凰,你怎么不去死呢?」 …… 凤栖宫。 「快去,给娘娘找一身干净的衣裳。」 孟朝歌在小桃和苏烟的错愕下将谢虞欢抱进了内室。 「孟相,那里不能进去。」 小桃后知后觉的追了上去。 苏烟敛眸,蹙眉。 孟朝歌大掌一挥,将谢虞欢身上早已浸湿的的披风扔到地上,对着小桃道。 「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 孟朝歌冷冷道。 201 梦魇 * 北凰。 北凰。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萦绕在耳边,带着蛊惑。 「北凰,叫我的名字。」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女子身上游荡,引起女子丝丝战慄。 「北凰,叫我的名字。」 男人声音低沉性感,诱哄着身下不着寸缕,沉醉的女子。 「北凰,乖,叫我。」 …… 「皇上,臣给娘娘把过脉了,娘娘身子并无大碍,不过这湖水甚凉,娘娘可能会感染风寒,臣待会儿给吩咐太医院的人给娘娘熬点治风寒的药。」 太医微微颔首,恭敬道。 段熙夜视线落到屏风后的人身上,只见她面色苍白,依旧没有知觉。 「嗯。」 他摆摆手,道,「好,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一下。」 孟朝歌忽然叫住准备离开的太医,面色冷峻。 「丞相,您还有事吗?」 孟朝歌瞥了一眼段熙夜,冷冷道,「胡太医,娘娘刚刚说疼,本相已经让她的侍女替她检查,你稍等一下。」 「这……」 胡太医犹豫了一下,却在触及到孟朝歌深邃幽深的眼眸时,再看向面色欠佳的段熙夜时,立即点点头。 「诺,臣知道了。」 胡太医默默退到一边,静默片刻道。 「丞相,您是不是也下水救了娘娘?」 孟朝歌淡淡「嗯」了一声。 「丞相,您还是把身上的湿衣裳换掉吧,免得染了风寒。」 「无妨。」 孟朝歌声音清冷,眉眼里带着疲倦。 宗庭也小声道,「主子,不然您去换身衣裳吧。」 「不必了。」 * 「北凰,他有什么好?」 「北凰,你记住,你我是有过婚约的人。」 「北凰,本座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在本座之后爱上另外一个人的。」 「我……没有。」 「北凰,你承认吧,你心里早就有他了。」 「北凰,不管发生什么事,明日大婚如期举行。」 「北凰,今日他死定了。」 …… 「好疼啊。」 谢虞欢紧紧拉住翠隽的手。 翠隽担心的反握住她的手,「娘娘,哪里疼。」 「疼。」 「好疼。」 谢虞欢依旧闭着眼,拼命摇头,她巴掌大的小脸挂着泪珠。 「疼。」 谢虞欢声音带着哭腔。 翠隽被她的模样吓到了,也是泣不成声。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谢虞欢这个样子,她的表情带着痛苦,就好像掉进了深渊。 「疼。」 谢虞欢哭了出来,她揪紧翠隽的手。 「翠隽姐姐,我给娘娘检查一下身子。」 小桃上前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娘娘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身子。」 翠隽忍住哭声,淡淡道。 「疼。」 谢虞欢忽然蜷缩着身子,双手捂住胸口。 「好疼,这里疼。」 谢虞欢的手放在心口处,面色惨白。 心口疼。 怎么会呢? 翠隽瞪大了眼睛,松开她的手,向外跑去。 「胡太医,娘娘说,说她心口疼。可奴婢替她检查的时候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伤。」 「什么?」 段熙夜皱眉,面色凝重。 段熙夜刚一开口,就看见孟朝歌大步向内室走去。 段熙夜抬眸看了一眼一侧的苏烟,然后也跟了上去。 孟朝歌其人,真是愈来愈大胆了。 他分明看出了他对欢姐儿的紧张和情意,可是为什么……他会选择谢晴云? 「疼,疼~疼。」 谢虞欢弓着身子,双手死死揪紧胸口的衣裳,在床上翻来覆去。 孟朝歌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夹杂着泪珠不停的往下落,精緻的小脸看起来苍白惹人怜爱。 孟朝歌上前,在众目睽睽之前,大掌攥住了谢虞欢的手腕。 「谢虞欢。」 他冷冷道。 「谢虞欢,睁开眼。」 孟朝歌的声音带着强势不容拒绝。 「疼,这里好疼,好疼,怎么会那么疼呢。」 谢虞欢死死咬着唇瓣。 「欢姐儿。」 段熙夜上前,一把拉开孟朝歌,握住她的手,担忧的看向她。 「不过是落水而已,怎么会心口疼呢?」 段熙夜反问道。 孟朝歌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眸子沉了沉。 「别杀了,别杀了,求求你……别杀了。」 谢虞欢喃喃自语,不停的摇头。 「什么杀不杀的,欢姐儿,没人杀你,别害怕,没人敢杀你。」 段熙夜声音坚定,沉稳有力。 「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小桃皱眉,道。 梦魇。 孟朝歌凤眸微眯,谢虞欢这样的人也会有……梦魇吗? 「北凰,你记住,今日这里每一个死的人都是因为你。」 「北凰,我恨你。」 …… 「不要,不要。」 「欢姐儿,醒过来。」 「谢虞欢。」 「娘娘。」 …… 谢虞欢勐地睁眼,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向下落,她忽然抬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摸着湿润的地方,然后揉了揉颞穴。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她分明记得她和宁妃,兰贵人都落了水,而且那种死亡的感觉让她现在都心有余悸。 她这是没事了? 她的眼眸环顾着四周。 谢虞欢又捏了捏眉心,她哭过了? 「翠隽。」 谢虞欢淡淡开口。 「娘娘,您醒了?」 翠隽喜形于色,激动的哭了出来,她上前抱住谢虞欢,「娘娘,您快吓死我了。您还疼不疼了?」 「……」 谢虞欢皱眉,带着不解,「翠隽,你……」 「欢姐儿。」 段熙夜听见她的声音,便从前厅立刻赶了过来,他略带担忧的望着她苍白的小脸。 「皇上。」 「欢姐儿,还疼不疼了?」 段熙夜声音温柔似水,他身后的苏烟死死咬着下唇。 谢虞欢摇摇头,双眸微眯,「已经不是太疼了。」 她低垂着眉眼,将手放在膝盖后的腘窝处,微微皱眉。 这里……有一根极其细的银针。 她落水,可能就是拜它所赐。 段熙夜见她面色归于平静,和刚刚昏迷不醒做梦魇的她判若两人,明显已经好了很多,而且看她的模样,好像已经把那什么梦魇给忘掉了。 「本宫记得宁妃和兰贵人都落水了,她们怎么样了?」 谢虞欢眉心拢紧,声音带着疲倦,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的身子跟打过一场仗一样,累到极致了。 202 她摸了摸唇,若有所思 「娘娘,她们早就没事儿了。」 翠隽没好气的开口,也不顾段熙夜在场。 「奴婢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怎么三个人都落水了。你本来就不会凫水,你都不知道,看到你落水我心里有多恐惧害怕。」 翠隽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谢虞欢面带歉意的看向她,她知道,自己落水这件事害她担惊受怕了,毕竟在湖里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可是后来,她觉得…… 「翠隽,是谁救的我们?是侍卫吗?」 她拧眉问道。 「哦,侍卫们救了宁妃和兰贵人。娘娘你……」 「翠隽。」 段熙夜不由分说的打断她,「欢姐儿刚从鬼门关走回来,你们就别打扰她了,朕也有些话想和欢姐儿说。」 翠隽不知所措的看向段熙夜。 谢虞欢点点头,「翠隽,你先下去吧。」 「是。」 翠隽犹豫的目光在两人只之间来回打转,很快便退下了。 …… 「欢姐儿,你明知道自己不会凫水,为什么还要去离湖那么近的地方?」 段熙夜看向她,眉心紧拢。 谢虞欢目光暗沉,淡淡开口,「不小心落水的。」 「欢姐儿,你骗不了我的。」段熙夜沉声,继续道,「欢姐儿,,如果说宁妃和兰贵人是不小心落水的,我可能还会相信,可是你说你不小心落水了,我绝对不信。你武功和内力都不错,落水这种事从来不应该在你身上发生。」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熙夜扳正她的身子,表情严肃,紧紧盯着她的眼。 谢虞欢敛眉,眼神看向别处,久久才道。 「我遭到暗算了,有人在我这里刺了一根银针。」 谢虞欢说着,掀开被褥,将手放在膝盖后窝处。 「让我看看。」 段熙夜大惊,上前想替她检查伤口,却被谢虞欢阻止了。 「你看也没用,你没有武功,也没有内力,这根针是逼不出来的。」 谢虞欢笑道。 段熙夜闻言,身子僵了僵,她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着,眼眸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果有一天……欢姐儿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是赫连夜,药灵子的徒弟,陷害她,伤她的苏烟的主子,她会不会恨他? 他不敢想像,欢姐儿最恨别人的欺瞒。 虽然赫连夜和谢虞欢已经成了「朋友」。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欢姐儿知道。 「熙夜,你转过身去,我将银针逼出来。」 谢虞欢轻声细语道。 段熙夜拳心攥的愈发紧,他默默的看了一眼谢虞欢,然后背过身去,眼底的冷冽阴沉没有被她看到。 「不许偷看。」 谢虞欢挑眉。 「嗯,欢姐儿,我不偷看。」 段熙夜轻笑,无奈道。 谢虞欢慢慢的撩起裤腿,扳过腿,抬手摸着刺入银针的地方,拧眉道。 「幸好这不是毒针,只是一根普通的银针。若是像上次一样,用涂了胭脂红的毒针暗算我,我可能真的会死的。平时遇刺就算了,偏偏在御花园的湖边,又偏偏我不会凫水。」 谢虞欢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掌心用尽全力。 段熙夜蹙眉。 胭脂红。 是啊,幸好不是胭脂红。 会不会是……苏烟。 段熙夜半眯着双眸,神色阴冷。 最好不是苏烟! 他之前明确的向苏烟表明,谢虞欢,不能动。 宁妃的爱宠被害,以至于她跑到他身边控诉谢虞欢,想要陷害她。 当时他也以为是苏烟做的,可是苏烟说她没有做,她也不敢做。 这他才放心了些。 可是这一次,还是有人碰到了他的底线。 欢姐儿不会凫水,也一直学不会。 这件事知道的没几个人,毕竟她以前是小谢将军,统领千军万马,若被心怀不轨之人知道了……可是这次她落水,分明就是有意为之,以为抓住了谢虞欢的软肋。 而且,用毒针刺她的膝盖,分明是算准了谢虞欢会落水,才这样做的。 「好了。」 谢虞欢面色发白,这根银针算是被她逼出来了,可是算是透过了她的膝盖。 疼得她想要掉眼泪,可是想到段熙夜还在屋里,她一咬牙忍了回去。 「怎么样了?疼不疼?」 段熙夜听她说好,担心的看向她。 谢虞欢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儿,不疼。」 「是吗?」 段熙夜不相信的看向她。 「你流血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她的膝盖不停的向外渗着血。血珠不停的往外落着,看着触目惊心。 段熙夜皱眉,瞥到离他没有几步的桌子上放着医药箱,他大步走过去。 「幸好没伤到骨头,只是陷在了肉里,银针细小,还好没给我扎出个血窟窿,要不然我的腿就废了。」 谢虞欢耸耸肩,瞭然一笑。 「欢姐儿,我帮你……」 「不用了。」 谢虞欢轻笑,接过他手里的绷带和药膏。 「你先去崇政殿忙吧,政务繁忙,不用在凤栖宫待那么久的,欢姐儿可不是小孩子。」 谢虞欢沖他眨了眨眼,浅浅一笑。 段熙夜不放心她,道,「没事,我陪着你。」 「真的不用,我更习惯一个人处理伤口。」 「……」 段熙夜见拒绝这么明显的,也不好在留下了,他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开口,「欢姐儿,希望你以后能习惯你的世界还有一个我。」 「……」 谢虞欢忽然怔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好。」 她没有抬头看他,继续为自己擦拭着血。 段熙夜不在多说,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段熙夜顿住脚步,以为她又想让他留下了,惊喜之余,正想开口。 「熙夜,我落水的时候……是谁……救的我?」 谢虞欢迟疑了一下,问道。 段熙夜面色突然变得难看,眼眸暗沉,道,「是侍卫。我原本打算……」 「哦。」 只听她恹恹的应了一下,将他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他扭头,看她心不在焉的上着药,药洒了都不知道,他面色阴沉,转身离开。 谢虞欢抬手摸了摸唇,若有所思。 203 喜欢她,很久了 是侍卫吗? 可是……那种感觉让她心悸。 她双温暖的大掌给她的感觉让她觉得熟悉,真的是侍卫吗? 而且,虽然那时她的意识渐渐消失,可她分明感受到有人给她渡气,侍卫会那样做吗? 谢虞欢嗤笑一声,她又在期待什么? 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狠狠摇摇头,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包扎着伤口。 * 段熙夜出来的时候,翠隽还等在外面,他走到她身边。 段熙夜看了一眼苏烟和小桃,「你们俩个,过来。」 「是。」 小桃和苏烟相互看了一眼,凑了上去。 「王林,你也滚过来。」 段熙夜冷声道。 王林点头,凑了上去。 「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翠隽皱眉,诧异不解的看向他。 「朕有话要告诉你们。」 段熙夜眯眼,继续道,「关于今日娘娘落水这件事,日后谁也不允许再提及。还有,你们竟今日看到的,听到的,朕不希望再听到。这件事事关娘娘的清誉,朕若听到谁乱嚼舌根,一定割了他的舌头。」 「是……是。」 小桃和王林相视一眼,点点头。 苏烟本来就是「哑巴」,所以她只能点头。 翠隽皱眉,也没有应下。 依照皇上的意思,是不能让娘娘知道今日救她的是孟相了? 今日娘娘落水,丞相救了她,再将她抱到凤栖宫,应该会有不少人看到。的确,这对娘娘的清誉不好。 可是,人多眼杂,就算凤栖宫的人不说,在场那么多人…… 「你们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要再管了。其他人那里,朕自有把握。」 段熙夜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解释道。 「是。」 「你们先退下吧,翠隽,你先留下来,朕有话要说。」 段熙夜看向她,面色凝重。 「你,等会儿随朕走一趟崇政殿,朕有话要问你。」 段熙夜抬起的手指忽然指向一边沉思的苏烟。 苏烟闻言,怔住了。 许久,她才慢慢回神,她点点头,垂眸苦笑。 他不会又以为是她害谢虞欢溺水的吧? 毕竟,在他心里,现在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只要事关谢虞欢。 等人都散了之后,翠隽凑近段熙夜,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您有事要让奴婢去做吗?」 段熙夜眸色渐深,他直直的看着她,静默片刻,道,「翠隽,如果欢姐儿再问起救她的人是谁,你就说是侍卫,究竟是哪个侍卫你也记不清了。知道吗?」 翠隽若有所思,问道,「奴婢知道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让奴婢这样说?」 如果谢虞欢知道了是丞相救的她,兴许她会开心呢。 「翠隽,朕知道欢姐儿对……他的情意。」 段熙夜眸子忽然黯了黯,带着几分失落。 他的话有如平地惊雷,翠隽大惊看向他,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为什么段熙夜会知道? 「皇上,你……」 「朕从欢姐儿看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呵,那样明显而又炙热的情意,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段熙夜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翠隽却没有注意到。 「翠隽,朕和你都知道,孟相他要娶晴云,他选择的是谢晴云,是欢姐儿的亲妹妹。就凭这一点,欢姐儿就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牵扯,以免乱了心绪。被太后他们知道了,对欢姐儿的影响会很大的。」 段熙夜正色道。 翠隽蹙紧眉头,思索着他的话。 段熙夜说的没错,娘娘本来就想要下定决心和丞相撇清关系,再无瓜葛,如果再让她知道,丞相救了她,她的心恐怕…… 「从丞相选择晴云的时候,就註定了欢姐儿是他的妻姐,而且,欢姐儿现在是朕的皇贵妃,朕不想朕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有牵扯,即便欢姐儿将朕当做弟弟。」 翠隽勐地抬眸看向他,带着震惊,他话里带着的那种强烈的占有欲让她心惊,还有他眼底的情绪,不再像她曾经见到的少年纯真的模样,现在的他,眼里的深沉是她从未见过的。 「翠隽。」 段熙夜轻唤着她的名字,继续道。 「不瞒你说,朕想要欢姐儿,想要她真真正正成为朕的人。朕喜欢她,很久了。」 段熙夜目光透着薄凉,幽远深邃。 翠隽别开眼,她真的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原来……原来娘娘一直当做弟弟的人……深深喜欢着她。 这个少年,真的与小时候不一样了。 …… 朕不想她再和孟相有牵扯,朕不想她心里有孟相。 所以,翠隽,你知道该怎么做。 翠隽迷迷煳煳的进了屋,谢虞欢接连叫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翠隽,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谢虞欢大声道。 她惊醒了失神落魄的翠隽,翠隽连忙摇头,遮掩住心里的想法。 她再次看向谢虞欢,紧紧盯着她的脸,动了动嘴,却一句话也未曾说出口。 她心里莫名的难过。 娘娘她还不知道皇上对她的情……早已非姐弟之情,有朝一日……会怎么样呢? 娘娘当时选择皇上,选择入宫就是因为觉得她对皇上是姐弟之情,不会对他有愧疚,如果选了小侯爷会愧对他。 可是现在……翠隽眉心紧拢,面色难看。 谢虞欢打量着失魂落魄的翠隽,诧异道。「究竟怎么了?这般没精神?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娘娘多虑了。」 翠隽忙摆手。 「娘娘,你……」 「翠隽,我问你个事。」 谢虞欢一本正经的看向她,道。 「什么?」 翠隽心里忽然紧张了起来,她缴紧手指,眼神飘忽不定。 「是谁救了我?」 谢虞欢盯紧她。 翠隽暗叫「不好」,果然,正如皇上心中所想,娘娘还是问了出来。 她要怎么说? 翠隽低垂着头,不语。 「嗯?翠隽,告诉我,是谁救的我?」 她还是不相信。 明明那种感觉那样熟悉,明明她似乎看到了……孟朝歌。 翠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她,正色道,「是侍卫,但我记不得是哪个侍卫了。」 204 不想任何人碰她 闻言,谢虞欢刚刚悬着的心忽然落了下来。 她垂眸,掩住自己失落的情绪。 翠隽不会骗她,她的话,她不信也要信。 「嗯。」 翠隽看清了她眼底的失落,她那么想上前告诉她,就是丞相救的她,可是一想到段熙夜的话,它分析的利弊,她就犹豫了。 她只能攥紧手心,沉默不语。 …… 钟粹宫。 虽然崇政殿没有传来消息,可是宁妃依旧提心弔胆着。 她本来想着用兰贵人,让谢虞欢溺水,毕竟兰馨儿和谢虞欢都怕水,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们三人挣扎的时候,她身子忽然一沉,连带着她自己一併落水了。 当时她差点吓死,因为她自己也不会凫水。 幸好侍卫们将她救起的及时,要不然…… 只是,为什么谢虞欢没有死呢? 侍卫们寻不到她的时候,她在心里窃喜,谢虞欢一个不会凫水的人,在湖里待的越久,生还的机率就越小。 她原以为侍卫们找不到她了,没想到丞相居然跳进去救了她。 丞相孟朝歌啊。 皇城里女子都梦寐以求想嫁的男人,即使他心狠手辣,只手遮天,女子们都愿意嫁给他。 偏偏这么好的男人娶了谢虞欢的庶出妹妹。 不,谢晴云连庶出都算不上。 孟朝歌把谢虞欢救上来那一刻,她真是恨得牙痒痒。谢虞欢这种女人,凭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帮她护她。 皇上,定安侯府的小侯爷,现在就连丞相…… 宁妃握紧拳头,咬牙道,「小环,谢虞欢醒了没有?」 小环走上前,小声道,「回娘娘,谢贵妃醒了好一会儿了。」 宁妃面色不悦,眼眸暗沉,问道,「皇上他……知不知道?」 如果段熙夜知道了是她想害死谢虞欢,那么段熙夜肯定会废了她。 「奴婢打听了一下,好像谢贵妃并没有和皇上说什么,皇上一早就回崇政殿了,回到崇政殿后也只是在批阅奏摺,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小环将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宁妃眉心拢紧,眼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谢虞欢没有告诉段熙夜是她想掐死宁妃然后推她们下去的吗? 「兰贵人呢?她不是也醒了,她有没有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 宁妃忽然想到了兰贵人,然后看向小环。 小环摇头,道,「兰贵人醒了之后,皇上没有去过凝香殿。兰贵人也没有派人去崇政殿,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事,而且,皇上好像将这件事封死了,不允许任何人将今日御花园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杀了谁。」 「是吗?」 宁妃诧异不解,反问道。 「是真的。刚刚奴婢试图提起今日这事,都没人接话。」 闻言,宁妃若有所思。 「兰馨儿她会吹枕边风,本宫现在几乎都不曾见过皇上,皇上整天被那个小蹄子迷住,一定是她在皇上身边说了不少本宫的坏话。如果让……皇上知道了……」 宁妃皱眉。 「娘娘,今日您做的这件事,奴婢都快吓死了,您也太……大胆了,御花园人那么多,又有巡逻的侍卫,如果被人看到了,咱们就完了。幸好今日皇上来的迟,若是他早来一步……」 后面的话小环没有开口,宁妃也知道她的意思。 宁妃敛眉轻嘆,她虽然有杀死谢虞欢的念头,可是这种念头也是从知道了谢虞欢不会凫水后才更加强烈的。 今日她也是听说兰馨儿要和谢虞欢去御花园,她才下定决心的。 再然后……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三个人都掉了下去!那时候她身子一沉,就好像有人拉了她一把。 …… 相府。 「主子,属下让人为您熬了祛风寒的汤药,您赶快喝下去吧。」 宗庭将药碗放在桌子上,,提醒着他。 孟朝歌又换了一身黑色玄服,他系上腰带,走到桌子边前,睨了一眼宗庭,淡淡道,「本相不需要。」 「……」 宗庭低下头,怎么会不需要呢?现在湖水也凉,从将谢二姑娘从湖里救出来一直到刚刚回到丞相府,他一直穿着湿透了的衣裳。 「端出去。」 孟朝歌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药,他微微皱眉,面色阴沉。 「主子,您还是……」 「端出去。」 孟朝歌声音渐冷,不悦道。 宗庭撇撇嘴,无奈点头,「是,属下立马将它端出去。」 宗庭上前,立马又将药碗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暗自咒骂了一声,快速跑出书房。 孟朝歌见宗庭走远,阴沉至极的脸才稍微好转。 他一直都讨厌喝药,因为药太苦了。 说起来真是可笑。 孟朝歌嘴角上扬,他什么都不怕,竟然怕喝药。 风寒他不是没有染过,只是能熬过去的他就不会去管它。 谢虞欢的事故可真是多,如果她没有那么好运,三天一刺杀,五天一溺水,加上被陷害,入狱,她估计早就死了。 他没想到的是,传闻中的小谢将军,竟然不会凫水。 今日他与小皇帝商讨着太后寿宴别国使者来朝的事,没想到听到了宫女们喊叫着落水的声音。 他原本没多想,看到谢虞欢的侍女时,他就明白了,湖里还有一个谢虞欢。 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迅速跳了进去。 那时,他的心跳忽然加速了,甚至于,有一种恐慌,害怕她真的……死去。 还好,在湖里,他找到了谢虞欢。 将她送到凤栖宫,是一时情急,更多的是,她的衣裳在湖里浸湿了……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也不想小皇帝碰她。 即便,谢虞欢已经是皇贵妃,已经是段熙夜的……女人! 抱着她回凤栖宫的路上,听她说疼,他的心立马揪紧了。 凤栖宫内,看到梦魇中的她,流着泪,双手捂住心口说「疼」,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好疼。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也让他窒息。 他想,谢虞欢是不是他的劫? 他没有后悔的余地,既然选择了谢晴云,就必须要放弃谢虞欢…… 205 解释 在没有娘的消息时,谁都不会影响到他。 孟朝歌微微闭眼,沉思许久。 * 凤栖宫。 上官鸾坐在院子里,等着谢虞欢睡醒。 翠隽上前为她斟了一杯茶,恭敬道,「娘娘,您请喝茶。」 上官鸾笑道,「嗯,麻烦你了,翠隽。」 「不麻烦,这是奴婢该做的。」 翠隽后退一步,神色淡然,平静道。 「……」 上官鸾见她面无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眸轻笑了一声。 许久,才道,「翠隽,你这是在怪……本宫吗?因为宁妃那只爱宠……的事情。」 「奴婢不敢。」 翠隽抬眸看向她,语气平淡。 虽然她面无表情,可是她心里的确就是在怪上官鸾。 她们都认识了这么多年,因为一只狗…… 小路子是她的人,可是却获得了上官鸾的「默许」,指正谢虞欢是兇手。 她应该最清楚谢虞欢的为人,不会乱杀人,更不可能因为讨厌一个人而杀害她的狗。 可是她的「默许」就好像她也「承认」谢虞欢是杀死聪聪的兇手,彰显了她曾经身为「提刑官」的正直无私。 即使兇手不是谢虞欢,她此举也会让别人多想。 而且,兇手如果就是她上官鸾的话,那么问题就更严重了,她是兇手,却想将责任推给谢虞欢。 「翠隽,本宫也和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和阿虞还有皇上,嘉礼,晴云的一个细微的表情,本宫就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确实在怪本宫。」 上官鸾看向她,语气坚定。 翠隽默然,片刻道,「娘娘,我们家娘娘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来了,她昨日落水染了风寒,正难受着呢。如果娘娘没有什么事的话,就笑请回吧。娘娘和奴婢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 翠隽道。 「翠隽,你大胆。」 沁儿怒道,对她的态度表示不满意。 「这里是凤栖宫,容不得你大吵大闹。」 翠隽眼神凌厉的落到她身上。 她真是恨不得抽面前这个宫女几巴掌,前几日娘娘为了这个宫女和上官鸾和宁妃闹了起来。 娘娘为她们出气,才会有后来聪聪的这件事。 「沁儿,小声点,不要吵到阿虞。」 上官鸾皱眉,责怪着她。 沁儿低下头,不再说话。 「翠隽,本宫……」 「娘娘,翠隽只是一介奴婢,您和我们家娘娘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给奴婢了。」 翠隽淡淡开口。 上官鸾苦笑,静默片刻,道,「本宫知道了。关于宁妃爱宠这件事本宫会告诉阿虞的。今日本宫来凤栖宫,只是因为皇上封了所有关于昨日三位娘娘落水的消息,本宫无意间听到小路子说阿虞落水了,便匆匆赶了过来。 毕竟,咱们从小一起长大,阿虞不会凫水,她落水,本宫害怕极了。」 上官鸾眼里流露出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翠隽想。 而后她又嗤笑,单凭聪聪的事,她对上官鸾就存了芥蒂,即便谢虞欢还是依旧对她好,并未将聪聪的事放在心上。 她一直觉得,聪聪就是被上官鸾害的,沁儿被打,上官鸾护短,然后借小路子指证谢虞欢。 因为,上官鸾这人再怎么说,也是上官霖的女儿,是太后的侄女。 再者,娘娘不会凫水这件事,除了将军府的几个人就剩他们几个了。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翠隽甚至觉得害怕,如果……如果谢虞欢落水是她所为…… 「哦。不过没事,娘娘命大,上官贵妃不必担心。」 翠隽睨着她。 「这就是……阿虞带进宫的女子吧?」 上官鸾的视线落到带着黑色面具刚进入凤栖宫的苏烟身上。 「嗯,就是她。」 翠隽答道,她的视线也落到了慢慢走进来的苏烟身上。 皇上对于娘娘带她入宫,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昨日皇上将她叫走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责罚了她,罚她跪了一个晚上。 苏烟上前,硬撑着僵硬的腿,微微欠身。 上官鸾点头,打量着苏烟。 「为什么要带……面具呢?」 她看向苏烟,问道。 苏烟扭头看向翠隽,希望她替她解释。 翠隽淡淡开口,随便编了个理由,「她的脸受伤了。」 「只是,看起来怪怪的,带着面具应该不好受吧。」 「奴婢也这样觉得。」 忽然聊起了苏烟面具的事情,翠隽也上了心。 因为谢虞欢之前说的话,她对苏烟的脸也是十分好奇。 既然现在上官鸾挑起了这个话题,说不定能让苏烟摘下面具。 苏烟摇摇头,正想从怀里掏出纸笔将要说的话写出来,就看到了向她们走来的谢虞欢。 「挺热闹啊。」 谢虞欢拢紧披风,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不过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让人看了反而更加怜爱,因为这样子「柔弱」的谢虞欢很少见到。 「阿虞。」 上官鸾轻笑,走上前。 「阿鸾,你等了许久了吧?」 「没有多久,我也刚来。今日才听小路子说你……所以就立马过来看看你。」 「去屋里坐吧,外面冷。」 谢虞欢轻声道。 上官鸾点头,跟随谢虞欢进了屋。 沁儿本来也想跟上去,却被翠隽拉住了,屋里顿时只剩下谢虞欢和上官鸾两个人。 上官鸾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 「阿虞,我来是为了跟你解释一下小路子的事情。」 上官鸾直接切入正题,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谢虞欢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神色淡然。 「当时知道宁妃命人打了沁儿,我的确气恼极了,当时也有过教训宁妃,教训她的爱宠的念头,可是后来我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不是兇手。」 上官鸾直视她的眼,正色道。 「正好,我也不是兇手。」 谢虞欢勾唇,笑道。 「抱歉,小路子的事情。」 她一脸抱歉的看向谢虞欢,语气里带着愧疚。 「无妨。我早就忘了。」 谢虞欢轻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我甚至知道,当时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因为你以为我是兇手,是我想栽赃陷害你。」 206 她一定要把想说的话对他说了 上官鸾语气微微有点激动。 反观谢虞欢,面色平淡,对她的话也没有太过在意。 只是道,「阿鸾,你勿要再想了。你也不用过意不去。我知道兇手不是你,我也知道……小路子是太后的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上官鸾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知道。 没错,小路子是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人。 她没有杀宁妃的爱宠,小路子却有谢虞欢「杀害聪聪」的证据,若真是她的人,无论如何,不管阿虞是不是兇手,她都不会让小路子去「指证」她。 倒是,小路子不是她的人,这几日里,她有多少次想要向谢虞欢解释,却都被小路子「提醒」了。 「阿虞,你知道的,我也是无可奈何。姑母不想让我与你有往来,故意安排小路子监视我,聪聪那件事,你们都以为小路子是我的人,其实……」 上官鸾但笑不语。 「阿鸾,你不用多心,你我是多年挚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在这深宫,我们可以相互依赖。」 谢虞欢直直地看向她,笑了笑。 上官鸾垂眸,眼眸氤氲,她的指尖有些泛白。 …… 谢虞欢和翠隽目送着上官鸾离开。 「翠隽,陪本宫走走吧。」 谢虞欢笑道。 「可是小桃已经替你去端汤药了。」 翠隽皱眉。 谢虞欢摆了摆手,「无妨。」刚说完,便轻咳了两声。 「咳,咳。」 「你看你,还说无妨。」 翠隽嗔怒道。 谢虞欢接过翠隽递过来的帕子,唇角上扬。 「本宫想去一趟钟粹宫,见见宁妃。」 「娘娘,可是我觉得是上官贵妃。知道你不回凫水的,在宫里只有皇上,我,和上官贵妃。就算不是她,也可能是她告诉了太后你不会凫水,太后又告诉了宁妃。」 「不会是她。」 谢虞欢垂眸,淡淡开口,「翠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样,我再清楚不过了。 至于太后……」 谢虞欢忽然停顿了一下,「也许是她。」 小路子的出现太过及时,更何况她是太后的人,太后……会是杀害聪聪的兇手吗? 害她落水的是宁妃,可是暗射毒针的又会是谁?苏烟吗? 谢虞欢微眯双眸,眸子里夹杂着令人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翠隽看向她,怔了怔,她这个表情和孟朝歌竟如出一辙。 「娘娘,苏烟被皇上罚了。在崇政殿门口跪了一个晚上。」 翠隽道。 谢虞欢「嗯」了一声,转念又问道,「皇上为什么要罚她?」 「不知道,皇上一直不掩饰对苏烟的厌恶。」 「你说的对,皇上跟本宫说过,第一次见到苏烟的时候就讨厌她,因为带着面具,古怪又恐怖。」 谢虞欢淡淡一笑。 「走吧,去钟粹宫,本宫想听听宁妃有什么解释。」 谢虞欢拾步上前,翠隽紧跟在她身侧。 「娘娘,你为什么没有告诉皇上宁妃想要杀兰贵人的事情?」 翠隽不解的看向她,问道。 「兰贵人不是也没有说吗?」 谢虞欢微微挑眉。 「可是她为什么也没说呢?宁妃可是要杀了她啊。」 「谁知道呢?」 …… 上官鸾和沁儿向崇政殿走去,刚到离崇政殿不远处的地方,便看到了缓缓走出的孟朝歌。 男人一如既往的穿着黑色金丝玄服,更衬得他身子修长,眉目如画,狭长且好看的凤眸半眯着,看起来更加雍容矜贵。 上官鸾心微微动容。 孟朝歌。 她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深情而又缱绻。 她微微勾唇,浅笑嫣然,从容上前。 「孟相。」 孟朝歌微微抬眸,凉薄淡然的视线落到声音的主人身上,淡淡开口,「娘娘。」 上官鸾面色微变,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咳,咳。」 孟朝歌用拳头捂住唇,轻咳着。 他微微眯眼,头上有着细密的薄汗,精緻俊美的五官看起来有些苍白。 上官鸾见他的模样,心像是揪紧一般,连忙开口。 「孟相,你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孟朝歌摆摆手,他确实染了风寒,昨日夜里只是小小的咳嗽,今日他才发现身子有些烫,宗庭让他喝药,他还是不同意。 他声音清冷,「本相无碍,娘娘不是要进去找皇上吗?本相还有事,就先走了。」 孟朝歌话落,便准备抬步离去。 上官鸾见他要走,立马慌了神,不顾崇政殿门口的侍卫太监在,叫住了他。 「孟相,请等一下,本宫有话想跟孟相说。」 孟朝歌顿住脚步,蹙紧眉头,眸子里带着诧异,见她面带期翼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便点点头。 「娘娘有事便说吧。」 孟朝歌淡淡开口。 「这……」上官鸾有些犹豫,她看了看周围,为难的看向他,「孟相,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孟朝歌抿紧唇,眉心紧蹙,许久,道,「不能在这里说吗?娘娘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往,本相和娘娘还是避嫌的好,免得辱没了娘娘的清誉。」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扎在了上官鸾身上,带着疏离冷漠。 上官鸾面色有些难堪,她垂眸,道,「丞相,这件事事关晴云,还望丞相随本宫走走。」 孟朝歌凤眸微眯,带着凌厉阴冷,半晌,他才点点头。 …… 「娘娘有事就说吧,本相待会儿还有事。」 孟朝歌嗓音清冷。 宗庭向他投去担忧的目光,主子身子抱恙,从早朝一直撑到现在…… 「丞相,能不能让你的侍卫……退下。」 上官鸾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 孟朝歌瞥了一眼宗庭,淡淡道,「娘娘,本相的侍卫不是外人,他可以知道本相的任何事。」 上官鸾忽然低下了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的面颊变得绯红起来。 孟朝歌眯眼看着她,神色冷漠,声音冷了下来,他对女人实在没有太多的耐心,除了……谢虞欢。 「娘娘,不是要说谢三小姐的事情吗?」 上官鸾咬紧牙关,她觉得手心都出汗了。 今日,她一定要把想说的话对他说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成亲了。 207 娘娘还是勿要在本相身上费心思了 「孟相,真的不能让你的侍卫先退下吗?」 上官鸾再次问道。 孟朝歌不语,不做出任何回答。 宗庭撇撇嘴,恭敬道,「娘娘,属下必须得跟着主子,还望娘娘见谅。」 上官鸾失落的低下头,小声开口,「可是,丞相,这是私事。宗侍卫在的话会不方便?」 「无妨。」 「……」 宗庭觉得面前的这个贵妃要把自己骂死了。 「晴云的事情不算私事,娘娘有话便说吧。」 上官鸾:「……」 她看了一眼沁儿,沁儿得到了示意,守在边上,沁儿心里还不停的吐槽着这个神袛一般的男人。 孟相怎么就固执的……不解风情? 宗庭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背过身去。 上官鸾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了。 孟朝歌很快就要成亲了,如果她再不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意,她恐怕要后悔终生了。 她样样都比谢晴云强,无论才情相貌,更不用说家世了,凭什么孟朝歌要娶她,她不服气。 「孟相,晴云她……晴云她……」 上官鸾吱吱唔唔的开口,眼眸不敢看他。 孟朝歌蹙眉,她想说什么? 上官鸾狠下心,忽然抬眸直视着他,咬牙道。 「孟相,晴云不过是一个庶女,而且不受宠。她有什么资格能嫁给你?」 不远处的宗庭眉心忽然跳了跳,这个上官贵妃…… 孟朝歌默不作声,只是用他深邃幽深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看。 他的眼眸就好像能看透她心里的一切一样,让她心悸。 上官鸾咬紧下唇,攥紧的手心勐地松开,继续道,「孟相,我心悦你。」 宗庭眉心又狠狠一跳,天啊,上官皇贵妃原来……原来看上主子了。 难怪,一直想和主子单独相处,可是……主子…… 「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哪怕后来能在朝堂与你并肩,我心里都觉得欢喜。听说你要娶谢晴云的时候,我心里难过极了,我觉得谢晴云配不上你,我当时就恨不得跑到你面前告诉你我对你的情意,可是没想到,圣旨下来了……」 说着,上官鸾眼眸黯了黯,然后等着面前男人的回应。 只是许久没有听到面前男人的声音,上官鸾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失神了。 而且,他原本抿紧的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上官鸾从没见过他笑,他平时一直是冷冰冰的模样,或者是一副贵公子一样的矜贵漠然。 她从来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 他这一笑,她便觉得,孟朝歌是她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孟朝歌,我心悦你。 那一夜谢虞欢的话还不停的萦绕在耳边,令他回味无穷。 带着强势,决绝,坚定还有深深的情意。 「孟相。」 上官鸾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孟朝歌适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上官鸾。 用一双平静无波,深邃幽深的眼眸盯紧她的脸,半晌,才道,「娘娘,本相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上官鸾就觉得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她的脸红白交错,她下意识的攥紧手心,孟朝歌是当做没有听见吗? 「孟相,我刚刚说,我心……」 孟朝歌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娘娘还是勿要在本相身上费心思了。也请娘娘注意自己的身份。」 上官鸾上前一步,孟朝歌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上官鸾见此,脸色苍白,她是洪水勐兽吗?她只是上前了一步,他就后退了几步。 「她谢晴云有什么好的?她凭什么能成为丞相夫人?」 上官鸾眼眸氤氲,直视着他。 闻言,孟朝歌微眯着双眸,声音清冷,「这就毋需上官贵妃操心了。本相要娶谁,应该与上官贵妃无关吧。」 上官鸾听着他的话,双手不自觉的颤抖,她硬下心来告诉他她心中的想法,却听到他如此冷硬的回答? 她以为,即使孟朝歌心里对她没有很深的喜欢,对她应该是动了心的。 可是没想到他的回答…… 「朝歌,你……」 「上官贵妃,本相的名字不是你可以随便叫的。」 孟朝歌显然失去了耐心,沉着脸。 这个上官鸾用谢晴云骗他,他已经很不能容忍了,她竟然又说出了那么荒唐的话。 他对女人真是没有耐心。 没错,应该是除了……谢虞欢。 无论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他只知道,上官鸾在跟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谢虞欢。 「孟相。」上官鸾又恢復了对他的敬称,她低下头,缓缓道,「你难道对我就没有……」 「没有。」 还不等她说完,孟朝歌就开口了,声音极冷。 「本相说了,娘娘不要在本相身上费心思,娘娘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今日这事,本相就当作从未发生过,本相有事,先走一步。」 孟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准备绕过她离开。 「孟相,只要你说一句对我有情,哪怕我现在是贵妃,我也会义无反顾跟着你,即使会与我爹和太后为敌。」 上官鸾声音喑哑,看向孟朝歌的眼眸里带着痴迷和爱恋。 孟朝歌静默片刻,道,「上官贵妃,你的情,本相不接受也无福消受。」 他不再看她,刚走出几步,又听到上官鸾的话。 「你就那么喜欢谢晴云?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有谢晴云,因为你对她太好了,皇城里的女子只有谢晴云受过你的青睐,可是她一点都配不上你。」 上官鸾盯着他修长冷酷的背影。 久久,孟朝歌淡淡开口,「本相不接受你的情意与谢晴云无关。如果真要一个理由……你很难让本相动心,再者,很少有人能让本相动心。」 「……」 他留给她的是决绝的背影。 上官鸾苦笑,很难动心?与谢晴云无关?怎么会呢? 如果不是因为有谢晴云,凭她的才情,他肯定会对她动心。 这些年,她知道,孟朝歌对谢晴云很上心,对她的照顾是面面俱到。 但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孟朝歌那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谢晴云了? 208 他这样的男人竟然怕喝药 宗庭一直默默跟在孟朝歌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只知道,现在男人周身的气压低的惊人。 只是,主子的身体有恙,一直强撑着,没事吗? 主子不喜欢喝药,他怎么说怎么劝主子,他都不同意喝药。 他甚至有一种想要把谢虞欢拉过去劝他喝药的冲动念头。毕竟,自家主子是为了救谢二姑娘才染了风寒。 孟朝歌皱眉,额上细密的汗不停流着,即使他用内力为自己驱寒,依然抵不住身体的发冷。 他低咒一声。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喝药的,熬过去就好了。 * 「娘娘。」 「娘娘。」 翠隽喊了两声身旁正在思考事情的谢虞欢。 谢虞欢不解的看向她,问道,「翠隽,怎么了?」 翠隽咬咬唇,眼神飘忽不定,她忽然抬起手伸出食指往前面指了指。 谢虞欢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当看清那人的身影时,谢虞欢身子勐然怔住。 孟朝歌给她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回宫前一夜……以及昨日她落水时的那一瞬恍惚。 原来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真的会将她的一生回顾一遍。 而她最后的记忆是……孟朝歌。 孟朝歌比她要早看到了她。他凤眸半眯,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她。 四目相对,谢虞欢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在心里耻笑自己,才几日不曾见他,就恍若隔世。 分明一再警告过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对他的想法。 谢虞欢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些纠结。 如果这个时候绕开……会不会显得她太心虚了? 如果不绕开,势必会与他……相遇,相错…… 谢虞欢正在犹豫着,便看到孟朝歌修长挺拔的身影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 她眼神有些闪躲,忽然攥住翠隽的手,小声道,「翠隽,本宫觉得头疼,今日便不去钟粹宫了,回去吧。」 说着,就要拉翠隽转身走。 她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只要不见他,不去听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应该就不会…… 「谢贵妃。」 孟朝歌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若细细听去竟有一种戏嚯慵懒的味道。 谢虞欢的脚步顿了顿,她暗自咬牙。 她怎么就变得这么怂了?军营里她最厌恶逃兵,现在她看了孟朝歌就躲,是要当逃兵吗?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眉眼弯弯,像月牙儿一般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孟朝歌。 她本就生得极好,微微一笑,更是十分勾魂。 可能是她在军营里待的久了,身上有种冷而媚的气质。 男人看向她的眸子变得愈发幽深,还带着一些谢虞欢读不懂的情绪。 男神斜睨了宗庭一眼,声音渐冷,「转过去。」 「……」 谢虞欢皱眉,是说她吗? 翠隽和宗庭也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孟朝歌的转变怎么会这么快? 谢虞欢想了想,蹙紧眉头,瞪了他一眼,暗骂着他。 明明是他叫住她的,现在又要让她走,孟朝歌不觉得自己很可恶吗? 「转过去。」 孟朝歌面色阴沉,斜睨着宗庭。 宗庭接受到了来自自家主子的凌厉眼神,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主子是让他转过身去。 宗庭见谢虞欢正准备转过身去,连忙开口,「二姑娘,您别……属下来就行。」 「……」 谢虞欢疑惑的看着宗庭,只见他立马背过身了。 哦,原来他是让宗庭转过去啊。 谢虞欢恍然大悟,随即勾唇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孟相,好久不见啊。」 谢虞欢自然大方的笑笑,说出了这么久的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薄唇抿紧,他眯眼看向谢虞欢,「嗯,的确是好久不见。」 孟朝歌的眼眸直直落在她嫣红的唇上,眸色幽深。 昨日他给她渡气,第二次……不,是第三次「吻」了她。 至于第二次…… 孟朝歌唇角上扬,讳莫如深的看向她。 谢虞欢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孟朝歌的存在让她唿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如果没有事儿的话,本宫就要回凤栖宫了。」 谢虞欢不等孟朝歌开口,逃一般的拉着翠隽往前走。经过孟朝歌的时候,她将头埋的低低的,好像还听到了孟朝歌淡淡的笑声。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了孟朝歌戏嚯的声音,「娘娘,您走反了。」 「……」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 「哈哈,多谢孟相提醒。」 谢虞欢「莞尔一笑」,低下头又拉着翠隽转身。 她再次经过孟朝歌的时候,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不敢看他。 只是又没走出几步,便又听到了宗庭的声音。 「娘娘。」 宗庭扶着身体滚烫,意识模煳的孟朝歌,急切的开口。 「娘娘,主子……」 「又怎么了?」 谢虞欢无奈的笑着扭头,却在看见宗庭扶着昏倒的孟朝歌时,面色忽然变得难看。 「孟相。」 谢虞欢急忙松开翠隽,跑向宗庭。 「怎么回事?」 谢虞欢秀眉紧蹙,担心的看向他。 「娘娘,主子昨日染了风寒,今日上朝时头就有些疼了,不停的冒着冷汗,应该是发热了。」 宗庭解释道。 谢虞欢抬手覆上他的额头,被他滚烫的温度吓到了。 「天啊,怎么会这么烫?」她惊唿。 「主子一直在撑着,他不喜吃药,就……一直拖着。」 「胡闹。」 宗庭刚说完,便听到谢虞欢气急败坏的声音。 「宗庭,你扶着他,跟本宫走一趟。翠隽,你去找太医拿药。」 谢虞欢皱眉,命令道。 「娘娘,您是要把丞相带到凤栖宫吗?」 翠隽问道。 「嗯,偏殿。」 …… 「为什么你家主子不喜喝药?」 谢虞欢先是看了一眼床上躺着未醒的孟朝歌,又看向宗庭,问道。 可别是她心里的那种想法?那就太荒诞了。 宗庭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凑近她,小声道,「娘娘,实话告诉你吧,主子他不喜喝药是因为怕苦。」 「什么,怕苦?」 谢虞欢觉得好笑,原来和她想的一样…… 她捂住嘴,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染了笑意的眸子落在孟朝歌身上,柔和了几分。 209 是「微臣」,不是「本相」 谢虞欢笑了笑,看向宗庭,道,「宗庭,你去给本宫准备一些蜜饯。」 宗庭犹豫的问道,「娘娘,您是要……」 「嗯。」 谢虞欢点头。 「可是主子也不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蜜饯,糖葫芦之类的,属下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主子喝药以及吃蜜饯。即便是主子受伤,他也一个人熬着,不让别人插手。这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难道你要看着你们家主子病死吗?」 谢虞欢瞪着他,声音清冷。 「好,属下去准备蜜饯。」 宗庭走之后,谢虞欢关好门,坐在他床边。 偏殿很少有人过来,平时也是小桃和小川子或者苏烟过来打扫一下,保持这里的干净。 谢虞欢觉得坐着不舒服,便蹲在他身边,仔细观察现在昏睡中的孟朝歌。 谢虞欢盯着他的脸,心情复杂。 她好像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 看到他昏倒,她下意识的就沖了过去。 听到宗庭说他无论受伤还是染风寒都是一个人熬过去的,她听着又心疼又生气。 她六年前就知道孟朝歌喜欢一个人撑着,他不喜欢任何人插手他的事。 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不喜喝药,而且,是因为……怕苦。 她的美眸直直落在他眉目如画的脸上,只见他蹙着眉,一副烦躁的模样。 谢虞欢轻嘆,眸子沉了沉,他和她一样,从来都是浅睡,因为对外界有所防备。 可是,她看着现在的他,心里很不舒服呢。 都这样子了,还硬撑着。 「不是说过,不喜欢你皱着眉吗?丑死了。」 谢虞欢抬手覆上他的眉心,来回抚摸,想要为他驱散所有的忧愁,像在府衙的时候。 「虽然你对我很坏,可是我还是不能放下你。」 谢虞欢喃喃自语,直到他的眉舒展开来才放下手。 真是好看的男人。 她想。 现在也不皱眉了,看起来更舒服了,睡着的他比起昏睡前少了些戾气阴冷。 「嘉礼睡着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熙夜和渊儿更不用说。大哥吧,睡相太丑了,都对不起别人给他的儒雅的评价。」 谢虞欢失笑,趴在孟朝歌身边,趁他昏睡,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可是你不一样,你睡着的时候,真的像贵公子一样,矜贵,谪仙,比你平时冷冰冰的模样好的太多了。」 谢虞欢继续道,目光落在他俊美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的脸上,然后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因为害怕弄醒他,谢虞欢力道特别轻。 她的食指顺着额头向下滑落,先是落到他的眉眼上,谢虞欢勾唇,道,「原来你的睫毛这么长。」 她的食指不停的在他眼上「游走」,许久才依依不捨的落在他英挺的鼻樑上。 然后,谢虞欢直接用手摸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尽兴,又趁机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最后,谢虞欢的手落在他淡粉的薄唇上。 谢虞欢的食指轻轻摁在他的下唇瓣。 薄唇。 谢虞欢眼神黯然。 她一直听人家说,薄唇的男人最薄情,说的果然没错。 「孟朝歌,你说,我怎么就会那么……喜欢你。想忘都忘不掉,可是你马上就要娶她了。你喜欢晴云,我知道的。」 谢虞欢垂眸苦笑,声音凄凉。 「我以为我成为皇贵妃,你娶了晴云,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事关其它的交集了。正如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妻姐,你是我的妹夫。再者,你为臣,我是你君主的皇妃。多好的结局啊。 但是为什么我就是忘不掉你,哪怕你对我从来那么冷漠无情,哪怕你同我说话只有一个『嗯』,我也满心欢喜。 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呢?如果你不喜欢我,帮了我那么多,不是因为对我有情,是因为晴云吗?」 谢虞欢的食指一直按在他的唇上,她自己却一直低着头。 直到手被攥紧,她才回过神来。 「娘娘,以后能下手轻点吗?您不比寻常柔弱女子,一只手指力气也极大。」 孟朝歌声音戏嚯,他的大掌攥住她的手,确切的来说,是包裹的她的手。 谢虞欢被他的突然醒来吓到了,错愕的盯着他。 孟朝歌凤眸微眯,他微微侧过脸,与她四目相对。 孟朝歌的脸如放大一般出现在她眼里,她没想到他们离的那么近,仅仅一拳之隔,她惊吓的立马抽出了手,后退了一步。 「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虞欢蹙眉,戒备的看着他,孟朝歌醒的也太突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话。 孟朝歌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被你摁的疼醒了。」 「……」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她有那么用力吗? 孟朝歌见她一副无奈的表情,眸子里闪过促狭,其实在她替他舒展眉心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他向来都是浅眠。 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昏倒了。 孟朝歌嗤笑着自己。 「这是哪儿?」 他看向她。 「你……你……你昏倒了,宗庭说你染了风寒,还发热了,本宫……本宫想着将你带到凤栖宫,不过,你放心,这是偏殿,很少有人过来的。」 谢虞欢吱吱唔唔的解释道。 「以后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先考虑一下,对你有没有影响,身为臣子,毕竟不能与妃子走的太近,免得落人口柄,对你,对……本相都不利。」 孟朝歌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昨日他落水跳进湖里,以至于后来又将她抱回凤栖宫,虽然在路上用披风遮住了她的脸,可是宫里毕竟人多嘴杂。 他嘱咐宗庭将这件事压下去,就说是侍卫救的她,免得让人作为对付她的工具。 不过还好,这次小皇帝也挺会办事,偷偷将这事儿在宗庭之前压了下去。 谢虞欢垂眸,淡淡道,「嗯,本宫知道,本宫是见你昏倒,身子又那么烫,于心不忍,才将你带到凤栖宫的。」 孟朝歌点头,瞥了她一眼,嗓音低沉,「既如此,微臣就谢过娘娘了。」 他用的是微臣,不是本相。 210 只对你俯首称臣 孟朝歌目光暗沉,盯紧她的侧脸,想要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哦,不用谢。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 「……」 孟朝歌眉心跳了跳,谢虞欢怎么能这么……笨? 谢虞欢看向他,只见他面色阴沉,一脸不悦,她问道,「你看起来不高兴?」 「嗯。」 知道就好。 孟朝歌睨了她一眼,然后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 谢虞欢见状,上前想要扶他,可是又想到了什么,便缩回了伸出一半的手。 孟朝歌瞥见她落下的手,眸光幽深。 「娘娘,臣手似乎用不上力,娘娘可否扶臣一把?」 闻言,谢虞欢犹豫道,「孟相,于理不合。男女有别,还是不了。」 「刚刚娘娘的手摁在臣的唇上的时候也没见娘娘那么遵循男女有别的原则。」 孟朝歌淡淡道。 「……」 谢虞欢嘴角微颤,这个男人非要说的这么…… 「娘娘,真的不过来扶臣一把吗?」 孟朝歌凤眸扫过她,淡然自若。 「臣现在是病人,都说娘娘有一颗博爱之心,为何连扶臣一下都不愿意?」 孟朝歌继续道。 谢虞欢撇撇嘴,也是,她别扭什么,孟朝歌他自己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还纠结有什么意思呢? 谢虞欢「嗯」了一声,上前,大大方方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落在他的臂弯处。 「孟相,你那只手摁一下床,我拉你起来。」 孟朝歌面色平静,点点头。 谢虞欢只记得孟朝歌是个病人,却不知道,孟朝歌即使是个病人,他的力道也比常人要大。 因为,他不是别人口中的文弱臣子。 谢虞欢没敢用太大的力道,她确实把现在病着的孟朝歌当成了无力之人,生怕把他的手拉的脱臼。 「孟相,你记得那只手摁在床上,自己也用些力。」 「嗯。」 孟朝歌微微眯眼,看向她的眸子里夹杂着笑意。 谢虞欢拉着他的那只手臂,他却暗自向后用力…… 谢虞欢只知道她猝不及防的被男人带进了怀里。 男人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摁住她的肩,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谢虞欢听到头顶传来的浅笑声,尴尬的抬起头,然后用自己充满愤怒却又无奈的眼眸盯着他。 她实在不明白孟朝歌是什么意思?三番四次都撩拨着她……上次半夜三更进她闺房,这次也是,虽然是她带他到凤栖宫的,可是他刚刚让她扶她,她以为孟朝歌现在真是没有力气,才去扶他的,没想到他的力气比她还大,竟然还…… 谢虞欢死死瞪着他,怒道,「孟相,骗本宫有意思吗?」 「臣骗娘娘了吗?」 孟朝歌眼里带着无辜,用平淡的口吻道。 谢虞欢气急,哼了一声,然后双手挣扎了一下,却发现男人将她扣的更紧了。 「松开。」 谢虞欢神色变冷。 男人却当做没听到般,紧扣着她的腰身,将她摁在胸前。 谢虞欢身子也开始挣扎着。 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低沉隐忍的声音。 「别乱动。」 「臣从来没说过臣是正人君子。」 谢虞欢:「……」 谢虞欢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抵着自己。 她微微皱眉,瞪着他,「什么东西啊,硌的我好疼。」 说完,她伸手想向下,却被孟朝歌勐地攥住了手。 他声音嘶哑,低沉醇厚,「别碰。不然,臣怕自己做出什么事。」 谢虞欢冷哼,抬眸看向他,却发现男人面色有些不自然,耳朵有淡淡的粉色。 她怔了怔,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脸一红,咬牙道,「下流。」 「娘娘怕是误会什么了,这只是男人最本能的反应。」 孟朝歌噙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谢虞欢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未经人事,也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对她……可是现在抱着她的男人,竟然对她……对她…… 她这是被孟朝歌「非礼」了吗? 谢虞欢脸爆红。 「放开本宫。」 「别矫情了,臣没用多大的力道,就算力道重,凭你的武功和内力,挣脱开来,简直易如反掌。」 孟朝歌睨着她。 「……」 谢虞欢瞪着他,气恼的说不出话来。 她气急,使劲儿在他身上拧了一下,然后逃离他。。 这男人难道不知道看透不说透吗? 她站在离床不远处的地方,别过脸,不去看他。 孟朝歌坐起来,见她半晌都不愿开口,低低的笑着,带着蛊惑人心的本领,「生气了?」 谢虞欢「呵呵」一笑,冷嘲热讽道。 「丞相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太后都要礼让三分的人,本宫怎么敢和您置气呢?」 谢虞欢说着,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 这个男人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还说没……咳,咳,咳……没置气?嗯?」 孟朝歌轻咳两声,用一副苍白病态的模样看向谢虞欢。 不能被蛊惑,不能被诱惑。 不能见色起意…… 谢虞欢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但还是没骨气的开了口。 「现在不气了。」 「……」 孟朝歌挑了挑眉,勾唇轻笑。 许久,谢虞欢想了想,直视着他,表情严肃,正色道,「孟相,本宫觉得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毕竟你很快就要娶晴云了,晴云是本宫的亲妹。」 「哦?」 孟朝歌凤眸半眯,夹杂着危险凌厉的光芒。 「娘娘的意思是,本相娶了谢晴云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吗?」 「不然呢?」 谢虞欢皱眉,反问道。 「怕不是你忘了,本相娶了她,你还成了本相的妻姐。本相与娘娘,到底还是有些关系的。」 「……」 孟朝歌淡淡开口。 听在谢虞欢的耳朵里竟让她觉得孟朝歌很无赖。 有种要黏住她的感觉。 是错觉吧? 「那……」 谢虞欢挑眉,笑吟吟的看向他,「那烦请丞相日后唤本宫一声『姐姐』。如何,妹夫?」 她刻意咬重了「妹夫」俩个字。 孟朝歌淡淡的看向她,但笑不语。 半晌,笑道,「臣,领命。」 孟朝歌凤眸半眯,谢虞欢,本相只对你……俯首称臣。 211 身子好不好,试过才知道 谢虞欢呆愣在原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无措的看向他。 孟朝歌淡淡一笑,「娘娘,你又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谢虞欢回过神,摇摇头,小声道。 「……」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虞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尴尬的开口,「孟相,一会儿翠隽将药端进来后,你记得将药喝一下,毕竟对你的身子好。 本宫……本宫就先走了,被人看到了……不好。孟相你记得喝药。」 闻言,孟朝歌脸色立马变了。 药。 「本相从不喝药。」 他冷冷的开口,让脚步向外挪去的谢虞欢顿了顿。 她转身,有些生气的看向他,怒道,「孟朝歌,孟相,孟大人,孟大爷,你能不能别胡闹,宗庭说你不管生病还是受伤都自己熬着,不肯喝药,就因为它苦吗?你是小孩子吗?身子是你自己的。」 她的一顿指责让孟朝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带着戏嚯。 并没有因为有人敢指责他而生气,反而一副享受的模样。 「再叫声大爷来听听。」 「……」 谢虞欢被他的话噎住了。 她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面前的这个男人确定是孟朝歌,不是个假货? 谢虞欢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你确定你是孟朝歌?」 孟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挑眉道,「如假包换。」 谢虞欢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向他,她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烫啊。」 然后她又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背,惊唿一声。 「好疼。」 不是做梦。 孟朝歌眉心紧蹙,无奈的看向她,他还真没见比她更笨的女人。 谢虞欢微微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差点被你骗了。不要和本宫扯别的,孟相,你要记住,你的身体最重要,一定要喝药,喝了药身子才会好,你别怕苦。」 「本相身子好不好,口说无凭,要试过才知道。」 「这怎么试……」 谢虞欢皱眉,视线落到他身上,却看到他凤眸里一闪而过的促狭。 「……」 谢虞欢不解的看向他。 「是要打一架吗?」 孟朝歌听了她的话,笑了笑,轻咳两声,「算是吧。」 谢虞欢从他的话里听到了笑声。她还是用一双无辜不明白的大眼看向他。 孟朝歌收敛了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虚伪,狡猾,像只狐狸,是六年前的她。 端庄,妩媚,娇羞,稳重,还有一丁点儿的可爱,是六年后的她。 孟朝歌眸色渐深,声音清冷,道。 「娘娘,您有事就先回去吧。臣一会儿回去。不会让人看到的,也不会辱没了你的清誉。」 「孟相,你记得喝药,知道你怕苦,本宫特意让宗庭替你找了蜜饯。」 谢虞欢说完,就听到了宗庭和翠隽的谈笑声。 「既然他们回来了,那本宫就看着你喝药吧。」 谢虞欢弯了弯唇,正好,她可以看看孟朝歌是有多怕苦,好好嘲笑嘲笑他。 「本相是不会喝的。」 孟朝歌皱眉,声音变冷,说完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便又说了一句,声音平静,带着些许温柔。 「娘娘,臣是不会喝药的,娘娘还是走吧。」 孟朝歌睨了她一眼。 宗庭可真是厉害,居然将他不喝药是因为怕苦这件事说了出去。 「不行,本宫不走了,本宫要看着你喝完。」 谢虞欢忽然坐在椅子上,笑着开口。 「你就算是不走,臣也不会喝的。」 孟朝歌淡淡道。 「娘娘,药和蜜饯都端过来了。」 宗庭托着放了两碗药膳托盘的,缓缓走进来,他身后,是端着放有蜜饯的盘子的翠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将东西放在了谢虞欢身旁的桌子上。 「怎么会有两碗药?」 谢虞欢诧异的看着宗庭。 宗庭又将视线放在一侧的翠隽身上。 翠隽笑着解释道,「娘娘,您的药膳还未曾喝呢。我想着,反正您和丞相都染了风寒,都得喝药,就一下子熬了两碗。」 谢虞欢点头,笑道,「本宫知道了。」 「孟相,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喝药吧?比一比,谁先喝完?」 谢虞欢歪着脑袋看向他。 「……」 孟朝歌失笑,她这是真的把他当做孩子了? 孟朝歌不语,目光沉沉,从谢虞欢身上转移到宗庭身上。 宗庭的腿不小心打颤,他眼神四处瞟,最后看向谢虞欢,扁扁嘴,道,「娘娘,属下……先出去了,您可一定要劝动主子喝药啊。不然属下会死的很惨的。」 不然主子没喝到药,自己反而还要挨一顿罚,这样,主子病未愈,他也受伤了,不值当。 「嗯,翠隽,你们都出去吧,这件事包在本宫身上。」 谢虞欢给了两人一个坚定的眼神,透着自信与傲气。 「呵。」 孟朝歌嗤笑。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她能劝动他喝药。 他真的是许多年不曾喝药了,从前受了伤,染了风寒,也有不少人劝他喝药,墨御行、荆楚、宗庭、谢虞承……他不喝药,不光是因为药苦…… 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孟朝歌缓缓下床,走到与谢虞欢隔了一张桌子的位置坐下。 他将手自然而又随意的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谢虞欢看他的动作,依然忍不住轻嘆,孟朝歌这人,无论做什么,都好看,不仅仅是因为长得好,更多的是他周身那种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说吧,你打算怎么劝本相喝药?先说一下,本相不接受任何理由,任何原因。?」 孟朝歌开门见山,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 「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方法说服你喝药,并且一滴都不剩。」 谢虞欢挑眉,神采飞扬。 「想『睡服』本相?」 孟朝歌微微眯眼,唇角上扬,将「睡服」咬的极重,在谢虞欢看来竟有一丝邪气。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谢虞欢别开脸,重重点头。 「嗯,本相拭目以待。」 孟朝歌淡淡开口。 212 甜的不是蜜饯,是她 * 「翠隽,你说二姑娘能劝动我们主子吗?」 宗庭和翠隽走到一边,疑惑的开口。 翠隽耸耸肩,道,「咱们做奴才不好猜测主子的想法。」 「……」 宗庭默然。 「不过,要想知道我们娘娘能不能劝动丞相大人,这还要看我们娘娘在丞相大人心目中的地位。」 翠隽眯了眯眼,道。 宗庭撇撇嘴,说了和没说一样,二姑娘在主子心里的地位自然不比寻常,可就算如此,依主子的性子,也不会喝药的,主子不喜欢别人干涉他。 「二姑娘在主子心里的地位自然是特殊的,要不然昨日也不会一看到你赶过去就知道二姑娘出事,并且立马跳了进去。」 宗庭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哼。」 翠隽不屑一顾的笑笑。 「特殊?」 有多特殊? 「她就算是再特殊也只是你们家主子的妻姐。比着别人,的确多了一些关系。」 翠隽不满的开口。 娘娘等了他那么多年,结果……结果丞相变成了她的妹夫。 她自己都觉得生气。 虽然昨日看到丞相「奋不顾身」的救娘娘,她心里有些感动,可是两人的身份摆在那儿,臣子与皇妃,妹夫与姐姐,孟朝歌就是不救也得救。 「……」 宗庭无话可说,也无力反驳翠隽,毕竟翠隽说的也在理,自家主子怎么也不肯承认心里有二姑娘,但还是对二姑娘那么好,肯定会吃些苦头的。 「本来娘娘带丞相来凤栖宫,我都是不愿意的,可是娘娘执意,我都不好拒绝。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又该说我们娘娘了。」 翠隽瞪了他一眼,不满的开口。 宗庭摸摸鼻子,无奈的笑着,开口道,「放心吧,不会有人看到的。一会儿主子喝了药,我们就走。」 「嗯,那就好。」 翠隽道。 「走了,我去那边守着。你在门外候着。」 宗庭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 翠隽点头,应下。 …… 苏烟躲在树后面,疑惑的看向在偏殿门口的翠隽。 她微微蹙眉。 翠隽和谢虞欢怎么会来偏殿呢? 平时偏殿都是他们几个在打扫,谢虞欢从来不会来这儿的。 突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烟眯了眯眼,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她看了一眼翠隽,然后默默向后退去。 * 「孟朝歌,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就说你喝不喝药?」 谢虞欢瘫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已经对孟朝歌进行了许久的「教育」,可是却依然没有劝动他。 她累的喘不过气,再看孟朝歌,真的像一个大爷一样的肆意潇洒的看着她。 孟朝歌闻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喝。」 「……」 「孟朝歌,药真的有那么苦吗?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而且又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居然怕喝药,原因是怕苦,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谢虞欢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言语里带着几分嘲笑。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出去了?」 孟朝歌睨着她,声音清冷。 「呵,孟相,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不会说出去?」 谢虞欢忽然坐直身子,将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孟朝歌,微微挑眉,带着几分张狂傲慢。 「凭什么?」 孟朝歌反问道,静默片刻,开口,「大概是因为觉得你笨吧。」 「……」 谢虞欢嘴角勐颤,然后深吸一口气,勾唇。 孟朝歌见她笑得那么假,那么虚伪,敛眉,眸子幽深。 谢虞欢有些儿蔫了,她无奈的将头向后倚,面色平淡,一会儿眼珠子在孟朝歌身上不停的打转。 孟朝歌察觉到了来自她的注视,他凤眸半眯,道,「请娘娘不要用一种想把臣『吃』了的目光看着臣。」 「……」 谢虞欢无奈的轻笑,孟朝歌这货,现在说起冷笑话真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堪比六年前。 忽然想起来,她真的很久没有和孟朝歌这么放松的在一起过了。 从军营回来皇城,见他第一日便按捺不住心中对他的情意,结果遭拒,还被这个冷酷的男人伤了手。 后来她每一次表明心意,都会被他拒绝。 再后来,她发现,他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多,然后……最大的交集就是孟朝歌成了她的未来妹夫。 她决定入宫的那一日,就下定决心要斩断对孟朝歌的情。可是,是天不遂人意吗?为什么她发现孟朝歌让她越来越心动了? 因为孟朝歌的性子比起六年前,温润了许多。 即使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依旧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阴险丞相。 「孟朝歌,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再冷酷无情些呢?我明明都告诫自己要和你保持距离了,我不想对不起晴云啊。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一点瓜葛了。」 谢虞欢眼眸氤氲的看向他,有气无力的开口。 闻言,孟朝歌把玩着他身上玉佩的手蓦地收紧,他面色阴沉,他的视线冷冷的扫过她,带着阴鸷凌厉。 许久,他开口,声音冷若冰霜。 「娘娘是不是想多了,臣怎么就没有对您冷酷……无情呢?」 谢虞欢皱眉,道,「对,就是这样,这个表情,这个语气,无论是六年前初见你,还是六年后初见你,你对我的态度就是这样。够冷酷,一直保持下去,我一定会对你死心的。」 孟朝歌:「……」 他能把这个女人丢出去吗?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话太多了。 与传闻中的小谢将军,谢二姑娘形象一点都不符。 「药凉了,你不喝我喝了,我也染了风寒。」 说着,谢虞欢从盘子里捏了一个蜜饯,沖他微微一笑,然后丢进了自己嘴里,她一手捧起自己的药碗,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仰头,想要把药喝了。 孟朝歌眯眼,他看着她的动作,然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碗,伸手端了起来,在谢虞欢的惊讶注视下一饮而尽。 再然后…… 谢虞欢瞪大眼睛看向面前放大无数倍的男人。 男人勾唇,眸色幽深,蜜饯也比不上她的甜。 213 告诉我,他有没有碰过你 谢虞欢手里的药碗「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碗碎了,药也洒了一地。 谢虞欢只觉得嘴里又苦又甜。 有药的苦,也有蜜饯的甜。 谢虞欢瞪大美眸,不敢相信的看向现在正在给她渡药的孟朝歌。 孟朝歌这是…… 谢虞欢震惊的眨眨眼,她的眼眸泛着水雾,在此刻看起来更加魅惑。 孟朝歌眸色幽深的看向她。 「唔。」 谢虞欢忽然想推开孟朝歌,她伸手想要打他。 结果,孟朝歌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攥紧她想要打他的那只手的手腕。 嘴里的药的苦一直蔓延,将那仅有的蜜饯的甜也取代了。 然后,谢虞欢忽然感受到嘴里有一个滑滑的东西。 谢虞欢面色绯红,孟朝歌居然把舌头伸了进去,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不是渡药吗?怎么会…… 「唿吸。」 「换气。」 孟朝歌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不可描述的诱惑,细听就会发现里面的促狭。 谢虞欢心想,孟朝歌一定是个妖精,要不然怎么会让她有那么美好的感觉,那种飞上天进入云层里的的妙不可言的感觉。 谢虞欢抬起的手慢慢放下,孟朝歌将他另一只手环在她纤细的腰上。 「闭上眼。」 孟朝歌忽然离开了她的唇,低笑道。 谢虞欢先是一阵错愕,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男人堵住了唇。 谢虞欢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缓缓闭上眼。 接着,男人箍紧她的腰,力道霸道而又强势。 慢慢的,他的强势又转变成温柔,缠绵悱恻…… 真的让谢虞欢有一种跌入云端的感觉。 她的意识渐渐消沉,身子也愈发瘫软,若非孟朝歌一直搂着她,她估计要瘫在地上。 她的眼眸半阖着,泛着氤氲,看起来妩媚又多情。 男人眸子漆黑如墨,愈发幽深,他的唇慢慢的离开她的,大掌揽紧她的腰,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几分隐忍诱惑。 「告诉我,他有没有碰过你?」 谢虞欢早就没了自己的意识,还沉浸在刚刚的吻里,她用一双无辜的美眸看着他。 孟朝歌凤眸微眯,然后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伸出舌尖舔了舔。 「啊。」 谢虞欢觉得浑身一阵颤慄,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一般,她勐地攥紧孟朝歌的衣襟,将头靠在他胸前。 「说,他有没有碰过你?」 孟朝歌继续诱惑着她,低声道。 谢虞欢无意识的看向他,嘤咛了一声。 孟朝歌微微皱眉,然后抬起一只手将指腹放在她唇上轻轻摩擦,他再次舔了舔她的耳垂,道,「他有没有碰过这里?」 谢虞欢害怕的缩了一下身子,将他的衣襟攥的更紧了,她勐地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朝歌见她这副模样,眸子的笑意愈发深郁,他低笑出声。 他的食指又渐渐下移,移到她锁骨的位置,他的指尖在她明显的锁骨处游移。 谢虞欢的意识愈发不清晰了,但她知道自己更加害怕了,她身体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让她觉得好难受,好热…… 「这里,有没有被碰过?」 他继续问道,含住她的耳垂。谢虞欢浑身又是颤慄,还有着莫名的……快感。 孟朝歌勾唇,耳垂……怀里的女人似乎特别敏感啊。 他就像一个大人哄骗小孩子一样诱骗着谢虞欢。 「嗯?」 谢虞欢又摇了摇头。 「他碰过你哪里?」 孟朝歌道。 谢虞欢继续摇头。 「他从来没碰过你吗?」 谢虞欢僵硬的点点头。 孟朝歌眸子深沉,带着不可忽视的笑意,看向怀里面色绯红,仍然沉醉其中的女人。 「只有本相碰过这里……这里吗?」 谢虞欢点点头,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可是的确只有他……碰过。 「以后,也不要让别人碰。」 他淡淡道。 「嗯。」 谢虞欢迷迷煳煳的点头。 孟朝歌的大掌落在她的唇,她的锁骨上……最后,他低头,在她的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直到留下了红印才罢休。 两人都不曾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谢虞欢是被疼醒的!!! 锁骨处的疼痛清晰的传来,让她神经紧绷。 她意识也变得清晰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仍然抓紧着孟朝歌的衣襟,生怕自己瘫坐在地上。 许久之后,才恢復过来,渐渐的,她的心跳也恢復平静,脸上的红云也消失了。。 她觉得,这些年练得武功都还给她爹和教她武功的师傅了。 刚刚,完全用不上力。 幸好不是在战场上,幸好敌方没有对她使用这种「美人计」,要不然她早死了不少次。 「刚刚臣说的话,娘娘可是记清楚了?」 孟朝歌见她回神却没有恼怒,反而又想事情,觉得十分好笑。 「嗯?」 谢虞欢抬头,诧异不解的看向他,「你……你说话了吗?」 「……」 孟朝歌脸色立马变了,极其阴沉。 谢虞欢被他的模样吓住了,怎么好好的就变了脸?她实在不记得他说过话啊。 「你说了什么?再跟我说说,刚刚都怪你……要不是你……」 谢虞欢又气恼又害羞的瞪着他。 她的一世英名全毁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了。 孟朝歌今日,和那晚将她抵在马车上,一点儿都不像。 上次可能是受了她的蛊惑。而这次,她什么都没做,就被他……她能感受到,来自他的勐烈攻势和强烈的占有倾掠。而且他眼里透露出的欲望太过炙热。 这样的孟朝歌让她害怕。 她又不明白,明明孟朝歌不喜欢她,为什么还会对她有这样的孟浪举止。 对于他的主动,她既欣喜又心酸。 谢虞欢甩甩头,面色归于平静,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清冷。 「孟相,你不该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孟朝歌闻言,凤眸微挑,戏嚯道,「娘娘想要什么解释?」 谢虞欢忽然咬紧红肿的下唇,低垂着眉眼,小声问道。 「本宫与晴云很像吗?竟能让从前坐怀不乱的丞相这么冲动。」 「……」 孟朝歌脸彻底黑了。 214 一诺千金 孟朝歌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却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翠隽慌慌张张的敲着门。 「娘娘,娘娘,不好了,皇上来了,现在正在宫里等着您呢。」 谢虞欢勐地看向孟朝歌,有些慌张的开口,「孟相,你……先待在这里啊,我先过去了。一会儿等皇上走了之后,你再走。可千万别被人看到了。」 谢虞欢紧张的表情取悦了孟朝歌。 孟朝歌挑眉,戏嚯道,「本相行的正,坐的端,为什么不能被别人看到?」 「……」 谢虞欢嘴角勐抽,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撇撇嘴。 行的正坐的端……呵呵。鬼知道刚刚对她这样那样的人是哪里跑来的正人君子。 她现在没有去梳妆镜面前看,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嘴唇应该……肿了。 她又抬手放在锁骨处孟朝歌「咬伤」的地方,然后凌厉的目光扫向他。 孟朝歌接收到来自她的锐利的目光,声音低哑的笑了笑。 「孟相,就今日这事,你一定要给本宫一个解释。」 谢虞欢狠狠瞪着他。 「好。」 孟朝歌淡淡开口,眉眼里都带着笑。 谢虞欢先是一愣,面前的男人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之前对她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恶劣。 她和孟朝歌之间应该不能有什么过分的交集。 可是……越来越多了怎么办?撩拨的她……无法自拔。 谢虞欢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沉,然后不再多说,转身径直离开。 「娘娘,记住你答应臣的话。一诺千金。」 孟朝歌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虞欢脚步顿了顿,也不答话,继续向前走去。 孟朝歌凤眸微眯,神色淡然。 谢虞欢。 真好。 原来她还……也好,从此以后,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这个女人。 他勾唇,眸子沉了沉,意味深长的看向纤弱的背影。 …… 翠隽看向身旁径直走着的谢虞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什么她总觉得娘娘变得不一样了。 她端药进去的时候,谢虞欢一个样,等谢虞欢出来的时候,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而且…… 「娘娘,你嘴怎么肿了?」 翠隽蹙着眉心,问道。 闻言,谢虞欢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在翠隽扶住了她。 谢虞欢将头压的低低的,她知道脸现在烫得很。 想到刚才……谢虞欢眼神闪烁,她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嗯……咳……刚刚喝药的时候药太烫了,烫伤了嘴。」 谢虞欢一本正经的开口。 翠隽挑了挑眉,是这样吗? 末了,谢虞欢又凑到她身边,小声的问道,「肿得很明显吗?」 「……」 翠隽默然,点点头,「又红又肿。」 翠隽没有被男子……她自然也不懂其中的事,被谢虞欢三两下搪塞过去了。 谢虞欢咬紧下唇,然后抬手拉紧锁骨处的衣襟,努力遮住被「咬」的地方。 之前明明说过的,不能做对不起晴云的事,结果……可是,她心里为什么并没有对晴云的愧疚。 谢虞欢神情有些复杂,她忽然想骂自己,她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 「欢姐儿。」 段熙夜眸子里染着笑,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 谢虞欢见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段熙夜尴尬的看向放在空中的两只手,笑了笑。 谢虞欢不自然的和他对视一眼,将头埋的低低的。 「你怎么过来了?」 谢虞欢问道。 段熙夜睨着她,视线落到谢虞欢绯红的脸颊上,然后视线缓缓下移,瞥到她嫣红的唇上,再落到她白皙的脖颈处…… 段熙夜藏于袖中的手蓦地攥紧,敛眉,眼神闪过阴鸷,带着熊熊怒火,只有段熙夜自己知道,他内心嫉妒的发狂。 翠隽看段熙夜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有点心慌,莫不是皇上知道了娘娘将孟相带到偏殿的事情了? 「哦,朕只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要去钟粹宫见宁妃,结果途中又忽然回了宫,朕以为你身子又难受了。毕竟你还染着风寒。」 「你听谁说的?」 谢虞欢勐地看向他,秀眉紧蹙。 段熙夜轻笑,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讽刺的弧度。 他眸色归于平静,淡淡道。 「朕让王林去御膳房,他说看到了翠隽匆匆忙忙的端着药回凤栖宫了。然后朕就过来看看。」 「哦。」 谢虞欢点点头,轻笑,「皇上,咱们进去吧。苏烟,怎么不奉茶呢?」 她瞥见桌子上也没有茶水,微微皱眉,不悦的看向她。 苏烟垂眸不语。 「欢姐儿,是朕让她不必费事的,你不用怪她。」 段熙夜道,半晌,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她,继续开口,「欢姐儿,你的……怎么那么红?」 段熙夜指了指自己的唇。 谢虞欢在他的诧异下嘿嘿一笑,无所谓的开口,「哦,翠隽端的药太烫了,我喝的急,不小心被烫到了。」 「……」 苏烟勐地看向段熙夜,眸子沉了沉。 只见段熙夜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的弧度。 许久,他耸耸肩,一副孩子的模样,「欢姐儿,你真是太笨了。小时候你餵我喝药的时候还知道药太烫了吹一吹,怎么自己喝药就烫着自己呢?」 「是啊,哈哈,忘了。」 谢虞欢牵强的笑笑。 「反正也到晌午了,你用过午膳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吧。」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着他。 段熙夜沉默了一会儿,道,「欢姐儿,你用膳吧。朕去凝香殿看看兰贵人。」 「那你快去吧。」 「……」 段熙夜不语,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 谢虞欢怔住,蹙紧眉心,不明白他怎么了,她眯眼,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沉默不语。 「娘娘,皇上他……」 翠隽开口。 「进去吧。」 谢虞欢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苏烟先是看了一眼谢虞欢,然后默默退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段熙夜身后,跟随他一直到凝香殿。 她抬眼看了一眼「凝香殿」的牌匾,眸光暗沉。 凝香殿的兰贵人,眉毛和谢虞欢有些像呢…… 215 发狠 * 凝香殿。 段熙夜面色凝重,他眸光微敛,遮住了眼底的阴寒冷冽。 兰贵人将茶盏端到他身边的桌子上,见他神色冷漠,有些不解。 她皱眉,上前,走到他身边,抬手覆在他的眉心,声音低哑。 「皇上,您怎么了?」 段熙夜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回话。 段熙夜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谢虞欢的脸,和……在凤栖宫偏殿孟朝歌亲吻她的画面。 如果说欢姐儿拒绝了,他也不会这般愤怒,可是偏偏…… 段熙夜眸子里喷薄而出的嫉妒怒火,他死死攥紧手心,面色愈发阴沉,一言不发。 兰贵人见状,有些害怕的咬咬下唇。 「皇上,您这般模样,可是因为谢贵妃?」 兰贵人双手置于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 段熙夜睨了她一眼,许久,冷冷道。 「无事,不要多话。」 「……」 闻言,兰贵人面色变得有些难堪。她的手僵了一下,很快恢復过来。 「你帮朕按摩一下,朕头有些疼。」 段熙夜抬手捏了捏眉心,淡淡开口。 「臣妾遵命。」 兰贵人小声道,然后绕到他身后,低垂着眉眼,为他按摩。 段熙夜闭上眼,放松着身子。 欢姐儿。 他默念着。 脑海里忽然浮现谢虞欢的脸,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欢姐儿。 有娇媚,有羞涩,明艷动人,风情万种,这些都是他曾幻想出来的欢姐儿面对他时的神情,和在偏殿时的一模一样。 可是那些神情却只是为……孟朝歌。 凭什么? 明明,谢虞欢已经成他的皇妃了,她已经答应嫁给他了,为什么还要带孟朝歌去偏殿,为什么还要…… 「皇上,您放松身子,别太紧张了。」 兰贵人缓缓开口。 段熙夜蓦地睁眼,转头看向身后与谢虞欢眉眼有些相似的兰贵人。 他抬手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 「啊。」 兰贵人惊唿,她被段熙夜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 她有些呆滞,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面前一黑…… 段熙夜的唇狠狠压了下来。 抵死缠绵…… 段熙夜看向窝在他怀里,面颊绯红,娇羞的兰贵人。 仿若又看了在凤栖宫偏殿时在孟朝歌怀里的谢虞欢。 他眼眸蓦地一紧。 原来女人在男人面前都一样。 段熙夜沉着脸,狠狠推开了她。 兰贵人跌倒在地上,疼痛将她从「梦中」拉了回来,诧异的看向他,「皇上……」 结果留给她的是段熙夜修长挺拔的背影…… * 崇政殿。 回到崇政殿的段熙夜大发雷霆,看见东西就扔,满地残骸,奏摺,花瓶,茶杯…… 崇政殿的宫女太监们都害怕的不敢出声,生怕惹恼了段熙夜,小命难保。 一个宫女向王林投去害怕的目光,却发现王林的身子抖的更厉害。 「王总管,皇上,皇上……」 宫女小声地开口,带着惧意。 王林将头压的低低的,他不敢去看现在扔着东西的段熙夜,也不敢出言阻止,毕竟他不是没见过这个时候的段熙夜,暴虐残忍。 「呵。」 段熙夜冷笑,用脚狠狠地踢翻桌子。 桌子上的东西洒了一地。 「皇上息怒。」 王林和宫人们纷纷下跪,都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息怒。」 段熙夜手心攥的愈来愈紧,他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在凤栖宫偏殿看到的那一幕。 孟朝歌真是好样的。 欢姐儿。 段熙夜的脸又冷了几分。 他今日召孟朝歌进宫,不光是为了和他商讨太后寿宴的事,还有昨日谢虞欢落水的事。 他告诉孟朝歌,说已经封锁了消息,希望他也能守口如瓶,对这件事缄口不言。毕竟事关谢虞欢的清誉和把柄。 结果呢。 孟朝歌那么早离开崇政殿,原来是被谢虞欢带去了凤栖宫。 苏烟来找他说谢虞欢和孟朝歌在偏殿的时候,他还不信。因为他知道,虽然谢虞欢已经入宫做了他的「女人」,但她做事极有分寸,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更何况,孟朝歌是她的妹夫。 呵。 他是看错了欢姐儿吗? 他瞒着所有人悄悄去了一趟凤栖宫偏殿,然后他看到了什么……他心心念念,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子被孟朝歌,抱在怀里,肆意妄为……而欢姐儿,不曾反抗,享受其中。 那一刻,他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拉开,然后将孟朝歌千刀万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他忍住了。 他觉得可笑,谢晴云真是没有用,连一个男人都看不住。 明明都快成亲了,孟朝歌竟然还敢…… 段熙夜死死攥紧手心,直到一个宫女惊唿出声,他才意识到手心的疼痛。 「皇上,血。」 宫女瞪大眼看向他。 王林见段熙夜转身,面露阴鸷,忍不住低声咒骂了那宫女一句,她竟然还吸引了皇上的视线,是不要命了吗? 段熙夜睨着宫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阴冷至极。 他上前,走到她面前,又伸手扼住她的下巴,宫女脸色煞白,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瑟瑟发抖的王林。 「王林,很害怕朕?」 段熙夜声音清冷。 「不……不……奴才,不敢。」 王林拼命的摇头,惊恐万状,他实在怕极了这个时候的段熙夜。 杀人如麻,冷血无情。 段熙夜冷笑,勐地松开宫女的下颚,伸手置于宫女额头的上方,宫女恐惧无比,不停的摇头,她想拉住身边的王林,却还没来得及伸手,就看到段熙夜的手向下勐地用力…… 「啊~」 崇政殿内迴荡着宫女惊恐的声音,悽惨渗人。 王林攥紧袖子,不敢睁眼看身边的小宫女的模样。 他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血珠。 他的身子不停的遍颤抖着。 七窍流血。 同样死法的人,王林记不得这是第几个了。 他始终不明白,今日性情大变的段熙夜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 王林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苏烟今日来崇政殿说看到谢贵妃带着丞相进了凤栖宫偏殿。然后皇上便匆匆离开,回来后就成了这样…… 也许谢贵妃和丞相真的发生了什么。 216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 相府。 荆楚挑眉,邪魅一笑,他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随意而又潇洒的看着正在练字的孟朝歌。 他已经待在这里一柱香的时辰了,结果……孟朝歌一直练着字,不屑于搭理他。 他还发现,从他来到这里,孟朝歌的唇角一直有一个淡淡的弧度。 荆楚不禁咋舌,铁树开花,大概说的就是孟朝歌吧。 孟朝歌这货,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对他笑过,更别说对别人了。 可是现在呢…… 「小歌歌,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你高兴成这样。跟吃了蜜一样,笑得好贱啊。」 荆楚挑眉,一副谄媚的表情。 他从躺椅上跳下来,然后凑到孟朝歌面前,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痞痞的坏笑。 孟朝歌只觉得面前暗了暗,红黑交错,他未曾抬眸,仍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下去。」 孟朝歌声音微冷。 「别啊。我就坐一下。」 荆楚笑道。 「小歌歌,你说下嘛。究竟怎么回事?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开心呢?」 荆楚红衣恣意,风流邪魅,而现在竟然挤着眉眼,像孩子一样撒娇。 孟朝歌没停手,继续写着字,面无表情道,「这么闲吗?」 「还好啦,你让我查的事我也查好了,这段时间真是把我累的够呛。唉,你别叉开话题啊。」 荆楚勾唇,笑得邪魅。 「我猜……你这么开心,肯定是因为小欢欢。」 荆楚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孟朝歌听他提到「谢虞欢」,面色平静,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太后寿宴,南朝也会来人。其中就有离允恆,你不准备表示表示吗?」 「……」 荆楚面色变了变,很快归于平静,他耸耸肩,「来就来呗,大礼给他准备好了。一定让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而且,鬼剎到时候会跟我一起给他送一份大礼。」 「嗯。」 孟朝歌应声,没再开口。 「离允恆当年将我害的那么惨,他倒好,登基称帝,活的好不潇洒肆意,他手下的冤魂无数,我就想知道,午夜梦回,他不会惊醒吗?」 荆楚勾唇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眸色阴冷,声音冰冷。 「不光我父皇,还有顾相一家和那些追随我的大臣,我一定会向离允恆一一讨回。」 荆楚冷笑,少了平时的恣意轻挑,面色凝重。 「嗯,好。」 孟朝歌放下手中的毛笔,负手而立,直直的看着他,凤眸幽深如潭,声音清冷:「需要什么直接说。」 「知道,你的人,不用白不用。」 荆楚挑眉,坏笑的看着他。 「说结果。」 孟朝歌淡淡道。 「什么结果?」 荆楚皱眉。 「嗯?」 孟朝歌微微眯眼,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别用这么阴狠的目光看我,我害怕。」 荆楚一副受惊的模样,双手捂住胸口。 「不说就滚。」 孟朝歌冷冷开口,眼眸暗沉。 真没意思。 荆楚撇撇嘴,小欢欢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的吧? 无趣的男人! 「骂本相呢?」 孟朝歌语调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不敢不敢。我还没活够呢。」 荆楚一副谄媚的模样。 「说正事。」 荆楚轻咳两声,站直身子,继续道,「你让我查的我都查了个遍,不管是人,还是胭脂红的来源。有一个人,还真是可疑。」 「赫连夜?」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唉,你怎么知道的?」 荆楚诧异的看向他。 孟朝歌冷笑,看荆楚的表情就知道了。 赫连夜此人…… 「赫连夜这人还真是神秘,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找出了关于他的一点点消息。 这个赫连夜,真真是药灵子的小徒弟,药王谷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神秘的赫连夜,墨御行也不知道。但是我从药王谷的人嘴里打听到,十一年前,药灵子那段日子经常离开药王谷,好像是经常到皇城。每次走的时候带一大堆医书,回去的时候空手而归。 对于赫连夜我没什么发现 可是,在这里面,我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关于药灵子。药灵子……好像和……」 荆楚忽然凑近孟朝歌,附在他耳边,小声道。 …… 孟朝歌蓦地攥紧手心,眼眸幽深如潭。 是这样吗? 他缓缓勾唇,眼神凌厉。 「荆楚,本相忽然觉得,这个游戏更好玩了。」 他嘴角那一抹嗜血的笑,让荆楚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好像,有点冷呢。 「你准备怎么做?」 荆楚眯眼,问道。 「从赫连夜出现的那一刻……荆楚,你放心,本相会一步步看着他自己暴露自己。但是,本相也不会对他太狠,毕竟他和本相……还算是有些关系的。」 孟朝歌凤眸微眯,夹杂着令人难以读懂的情绪。 荆楚挑眉,但笑不语。 「我有点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了。真想看到皇城天翻地覆,那些人惨败的模样呢。」 荆楚笑道,眼里带着期翼。 「本相,也很期待呢。」 孟朝歌声音清冷,淡淡道。 「让你找的人,你找的怎么样了?」 孟朝歌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找了几个,训练的也不错。符合你说的模样,到那天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好。」 孟朝歌眯眼,现在挺期待宫宴了,送给上官叙的大礼,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心」呢? 「小歌歌,你到现在,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笑呢?是不是因为小欢欢?」 荆楚又提起了谢虞欢,孟朝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许久,才道,「离镜楚。」 「……」 「不要问本相这么低俗的问题。」 「你就说是不是因为她?你看你,都要娶谢家三小姐了,你还想吊着人家小欢欢,我都看不下去了。」 「本相自有分寸。」 孟朝歌抿紧唇,径直往外走,留下荆楚一个人低声咒骂。 自有分寸? 他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 难不成这货想要两姐妹共侍一夫…… 脑海里忽然浮现孟朝歌坐拥右抱的画面。 荆楚想到这里,勐地摇头。 「小歌歌,你太噁心了。」 荆楚叫着追了出去。 217 鸿门宴(1) * 钟粹宫。 宁妃跪在地上,恭敬的看着座上的谢虞欢。 她身侧是一脸担忧的兰贵人。 「娘娘,宁妃姐姐已经跪了许久了,不然您就让她起来吧。」 兰贵人为难的看向谢虞欢,继续道。 「娘娘,臣妾这不是也没事吗?您就别罚宁妃姐姐了。」 兰贵人咬唇,不安的开口。 「哼,假惺惺。」 宁妃忽然开口,不屑一顾的开口。 若非谢虞欢刚刚在她腿上动了手脚,她又怎么可能这么「听话」的跪在地上。 闻言,兰贵人脸一阵白一阵红。她咬紧下唇,「宁妃姐姐。」 「贱……」 「嗯?」 谢虞欢微微眯眼,带着几分不悦。 宁妃忽然缩了一下身子,立马闭上了嘴。 「本宫说过,不要再让本宫从你嘴里听到你身为宫妃却说出的没有教养的话。」 谢虞欢端起茶盏,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 然后她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视线落到兰贵人青紫的脖颈上,眼眸暗沉,淡淡道。 「你的脖子到现在还紫着,掐痕那么明显,可见当时宁妃有多用力,也足以证明宁妃有多想让你死。对于这样的她,你还想原谅她?」 谢虞欢目光从宁妃身上移到兰贵人身上。 兰贵人垂眸,点了点头,小声道。 「娘娘。这错不怪宁妃姐姐,当时都怪臣妾说错了话,本来是想带着宁妃姐姐散心的,结果臣妾无意间提到了聪聪,宁妃姐姐本来就难过,臣妾又提到了她的伤心事,这……不怪她。」 宁妃皱眉,她说的话在她听来为什么怪怪的? 「当真如此吗?不是故意给本宫下套?」 谢虞欢冷呵一声,盯紧宁妃的脸。 却见宁妃目光闪躲着,不敢看她。 谢虞欢冷笑,微微眯眼,「宁妃,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居然敢给本宫下套。」 「娘娘有什么证据呢?」 宁妃别开眼,不愿看她。 「本宫说话,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不需要证据。」 「……」 宁妃沉默。 谢虞欢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宁妃,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吗?」 宁妃蹙眉,冷笑,「自然是拜娘娘所赐。若非娘娘在臣妾的腿上做了手脚,臣妾又何苦跪在这里。」 「对,没错,本宫的确在你腿上做了手脚,不过……」谢虞欢挑眉笑道,「本宫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胡说什么?臣妾倒不知怎样得罪了娘娘您,昨日落水只是……意外。」 宁妃硬着头皮道,不敢与她对视。 「本宫指的不是这件事。落水这件事,你不必否认,本宫自然知道与你有关。本宫也不会在落水上与你计较,若不然,你现在早就被浸死了。」 谢虞欢淡淡的威胁竟激起了宁妃心里的千层浪。 她有些害怕的攥紧袖子。 「你……你想做什么?你别乱来。」 「放心,本宫不会乱来,本宫只是想向你证实一件事。」 宁妃皱眉,「什么?」 「昨日本宫落水,并非意外,实乃有人为之。」 兰贵人蓦地看向宁妃。 宁妃脸色微变,说话变得有些结巴,「娘娘……不会……会……怀疑臣妾……臣妾吧?」 「你觉得呢?」 谢虞欢反问道,眸子里染着笑,那笑却极其阴冷。 「……」 宁妃别开视线,沉默不语。 「本宫昨日落水之际,腿上忽然感觉一痛,失了神。再加上,当时宁妃你用力,才导致本宫落水的。后来,本宫醒来,摸了摸本宫膝盖后窝的地方,发觉那有一根银针,本宫这才发觉,本宫被人暗算了。」 宁妃脸色大变,瞪着她,冷笑道,「娘娘该不会以为您腿上的伤是臣妾下的手吧?」 「自然不会是你。」谢虞欢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当时你一手掐着兰贵人的脖颈,一手拉紧本宫的手腕,自然不可能是你。告诉本宫,是不是你派人暗算本宫?」 谢虞欢双眸半眯,声音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 「我没有。」 宁妃大惊道,声音急促,「谢虞欢,你不要把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扣。你被暗算也怪我吗?你怎么不怪你自己?若非你自己虚伪做作,树敌太多,不讨人欢心,又怎么会四处找人暗算?」 「……」 谢虞欢沉默不语,视线扫过宁妃,若有所思。 「哈哈哈。谢虞欢,你看,原来有那么多人想你死呢。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宁妃忽然大笑,癫狂至极。 谢虞欢闻言,勾唇轻笑,「自然有意义。只要本宫活着,那些憎恨本宫,想要本宫死的人就不会如意。她们就会很不痛快。」 宁妃蹙眉。 「宁妃,告诉本宫,那银针与你有无关系?」 谢虞欢上前,扼住她的下颚,声音渐冷。 「宁妃,我这双手,杀人无数,有男有女,有逃兵,有有盗贼,也有军营里违背军令的将领,也有泄密的女子,有不同身份的人。可是,我这双手,好像还没杀过宫妃呢?想想都觉得新鲜。你怎么看呢?」 谢虞欢脸色变得极快,笑吟吟的看向她。 宁妃身子害怕的颤抖着。 她没有错过谢虞欢眼里强烈的杀意。 「谢虞欢,我承认,我……我……有想害你落水,可是……可是……那根银针与我无关。我不会武功,我宫里的人也不会武功,自然伤不了你。」 宁妃吱吱唔唔的开口。 「是真的?」 「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宁妃重重的点头,一脸惊恐。 「娘娘,看宁妃姐姐这模样,臣妾也觉得不会是宁妃姐姐。您……您别再吓宁妃姐姐了?」 兰贵人忽然上前蹲下,抱住宁妃瑟瑟发抖的身子。 「兰贵人。」 谢虞欢看向她,眸光冰冷。 兰贵人看的一怔,这些日子她从来没在谢虞欢脸上看到过这般阴冷的目光。 听说这样发狠嗜血的眸光只在小谢将军战场上杀敌时有过。 「兰贵人,本宫问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不然,你这样护着宁妃,本宫会觉得你……是同谋。」 …… 218 鸿门宴(2) 兰贵人立马闭上了嘴。 她连连退了好几步。 谢虞欢松开宁妃的下颚,目光暗沉,声音透着冷冽,「宁妃,本宫记得警告过你,不要在本宫身上动什么歪心思。否则……」 谢虞欢声音戛然而止。 宁妃瞪大眼眸,半晌不语。 谢虞欢睨了她一眼,甩了一下袖子,抬步离去。 「宁妃姐姐,你没事吧?」 兰贵人皱着眉,连忙上前蹲下来扶住她。 宁妃在她的搀扶下想要起身,结果…… 「啊~」宁妃惊唿,脸皱成一团,双手捂住腿。 「我的腿好疼啊。就好像被扎着一样。」 「宁妃姐姐,怎么回事?」 兰贵人一脸担忧的看向她。 宁妃指了指自己的腿。 兰贵人看了她一眼,对着外面喊道,「穗穗,小环,你们快进来。」 小环和穗穗闻声跑了进来。 「娘娘。」 小环见宁妃一脸痛苦,连忙蹲下来,焦急的看向她,「娘娘,您的腿怎么了?」 「不……知……道。」 宁妃疼得直摇头,面色苍白的抓住小环的手。 兰贵人咬紧唇,然后撩开她的裤腿,她忽然想到了谢虞欢的话,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腿,从边上摸的时候,摸到她膝盖后窝的时候…… 兰贵人惊愕的看向宁妃,声音颤颤巍巍的开口,「宁妃姐姐,你的腿里……有银针。」 「什么?」 兰贵人一下子没有喘过气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穗穗,你快去找太医。快点。」 「是是是,奴婢马上去。」 穗穗连忙跑了出去。 兰贵人帮着小环将昏迷的宁妃扶到了床上。 …… 「娘娘,您还在想刚刚的事情吗?」 小川子低低开口,询问道。 沉思的谢虞欢听到小川子的话,摇了摇头。 「不是。」 谢虞欢拧眉,淡淡开口,「本宫在想苏烟。」 「烟儿?」 小川子蹙眉,疑惑不解,继续道,「娘娘,烟儿怎么了?她犯了错吗?」 「并无。」 谢虞欢抬眼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微微眯眼。 「小川子,你觉得苏烟怎么样?」 小川子想了想,笑道,「娘娘,奴才……我,觉得烟儿停好的,让她做事也很勤快,既踏实又认真。咱们宫里有很多人都喜欢她。不过……就是带着面具,让别人看了奇怪。」 「你们当真没见过她……摘下面具?」 谢虞欢勾唇轻笑。 「没有。」 小川子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惊道,「哦,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她去御膳房的时候被御膳房的那几个宫女辱骂了几句。然后那几个宫女就想摘下她的面具,结果烟儿死活不让,宁愿被那些人打也不摘下面具。 我实在不懂,一个面具当真有那么金贵吗?」 谢虞欢但笑不语,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许久才道,「也许她的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川子不解。 「小川子,你有没有见过苏烟和谁关系亲近?除了凤栖宫的人?」 「关系亲近……」 小川子喃喃道,「好像没有,不过我倒是见干爹叫过几次苏烟。为了惩罚她。」 王林。 谢虞欢眯眼,惩罚她是也知道,皇上不知为何,对苏烟甚是讨厌。 「娘娘,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走吧。」 谢虞欢淡淡道,继续走着,心里思绪万千。 宁妃的一双腿,呵,就当是给真正害她之人一个警告吧。 毕竟,宁妃也不算无辜,利用兰贵人害她溺水,她动她一双腿,也算是便宜了她。 她有些好奇,宁妃究竟是怎么知道她不会凫水的。 太后。苏烟。宁妃。阿鸾。 …… 凤栖宫。 「娘娘,你看,司衣库送来的衣裳,好漂亮啊。」 小桃见谢虞欢进来,迎了上去,一脸激动,天真的看向谢虞欢。 「小桃,淡定。」 翠隽看了她一眼,无奈道。 苏烟见她这副激动万分的模样,也不禁笑了笑。 谢虞欢秀眉微蹙,问道,「衣裳?为什么突然给本宫送衣裳?」 谢虞欢上前,顺着小桃的方向望去,只见小桃身边竖着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惹眼的红裳。 嗯,的确不错。 妖冶的红色宫装,用金丝绣着几只飞凤。红黑色的凤尾裙摆,看起来多了几分暗黑的味道。 「娘娘,您不知道吗?」 小桃惊讶的张大嘴巴,继续道,「娘娘,三日后是太后寿辰。各宫都已经在着手准备给太后的礼物了。这次太后寿辰,是最盛大的一次了,听说咱们北朝边境的那些小国也都会派使者都会来。而且,南朝四大国也会派人来呢。东陵国竟然还是他们的国主来为太后祝寿。」 东陵国主……离允恆。 谢虞欢勐地抬眸,眸色幽深。 荆楚。 谢虞欢微微蹙眉,面色凝重。 「奴婢还诧异呢?为什么其他三国都是使者来,可是东陵偏偏是国主亲自来。」 小桃低头碎碎念道。 谢虞欢冷笑,离允恆亲自到北朝给上官叙贺寿,醉翁之意不在酒。 任谁都知道,北朝早就统一了,而南朝依然局势混乱,这些年南朝从未出现过一个像先祖皇帝段牧尘一样惊艷才绝的人上人,但是各国国主都有一统天下的念头。 现在看似和平,实则…… 离允恆此来北朝,更多的是想先发制人,借北朝的兵力,养精蓄锐,一统南朝…… 离允恆狼子野心,谁都知道,为了躲皇位,弒父杀弟,狠辣无情。 若非他……荆楚现在也不会孤身一人,流落他乡。 「娘娘,这衣裳您不如先试试。我听王林公公说,司衣库送到各宫的衣裳,就属您的最好看。」 「呵。身为皇贵妃,飞凤确实……太过招人嫉恨了。」 谢虞欢轻笑。 「不会的,王林说是皇上让他选的,皇上说您值得最好的,还说什么只有凤凰才配得上您。」 「……」 谢虞欢勾唇不语,无奈的摇头,静默片刻道,「本宫就不试了。先收起来吧。」 「不试啊?」 小桃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挂着的衣裳。 她好想看娘娘穿上它的样子,肯定很美。 219 鸿门宴(3)非去不可的原因 * 侯府。 唐晨待在门口,看了看整天待在房间里不愿出门的罗嘉礼。 他的视线又落到地上一团团的纸张,低声嘆气。 原本是侯爷禁止小侯爷外出,可是自从二姑娘进了宫那日小侯爷目送二姑娘进宫回来后,小侯爷便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就连侯爷想要带他去拜访御史中丞,见见辛小姐,他也不愿意。 每日呆在房里,画着二姑娘的画像。 只要有一处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就会撕掉重画,所以这么多日了,还未曾画出一幅完整的二姑娘的画像。 「爷,宫里派人传话,三日后太后寿辰,您和侯爷都要到场,不可抱病推辞。今年不同往日。这次连丞相都不会缺席。」 唐晨环视了四周被揉烂的画像,突然瞥到一副较为完好的谢虞欢的画像时,唐晨弯腰捡了起来。 他的目光也被画上的女子吸引了,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靥艷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摄人心魄,最让人惊艷的还是她那一双勾魂夺魄,缱绻含情的桃花眼。 女子眉目如画,唇角上扬。 唐晨不禁轻嘆。 二姑娘不光人美,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质,尤其是在战场上睥睨天下的淡漠神情,才是最让人震慑的。 他与小侯爷,二姑娘也算是从小一同长大,小侯爷若非时局所迫,又何必落得风流倜傥,纨绔子弟的名声,又何必没有「权势」去和小皇帝争女人。 隐忍多年,一朝蛰伏,只为日后一战。 结果,还是输给了那个窝囊残暴无知的傀儡小皇帝。 就算这样,日后小侯爷赢了天下输了二姑娘,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去。」 罗嘉礼冷声道,继续勾勒着心中之人的轮廓。 他落笔是谢虞欢的那双桃花眼,都说拥有桃花眼的人多情妖艷,且俗。 可是谢虞欢不一样,双眸含情,媚而不妖,她微微眯眼,给人清冷不可亵玩的感觉。 罗嘉礼笔尖上扬,却发现这次画的还是不尽人意,想起谢虞欢,他心里一阵烦躁郁闷。 他将笔狠狠地甩开,抓起刚刚画的画像将其撕碎。 「爷,这次太后下了令,您必须得去。」 唐晨扁扁嘴,继续道。 「不去。」 他睨着唐晨。 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了。 那日段熙夜派孟朝歌一路护送谢虞欢进宫,其实……他也跟了一路,一直到正午门门口,他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他不曾上前对她说一声「恭喜」,也不曾对她说一声「珍重」,因为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儿嫁人了,嫁的不是他。 他深知谢虞欢不喜欢他,将他当做哥哥。 可是他还一味的自我欺骗。 她嫁给他和段熙夜任何一个人,都昭示着会与其中一个人为敌。 她还是选择了段熙夜。选择了年少时经常跟在他们身后叫着「欢姐儿」「嘉礼哥哥」的小皇帝。 明知段熙夜败的一塌涂地,处境危机,她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段熙夜。 「爷,您真的不去看看二姑娘吗?这段日子,二姑娘发生了许多事,您真的忍心不去看她吗?」 「……」 罗嘉礼沉默。 唐晨见他蹙紧眉心,继续道,「爷,二姑娘这些日子几番死里逃生,更可怕的是……」 唐晨故意顿了顿。 罗嘉礼瞪着他,不耐烦道,「什么?」 「这件事虽然皇上封锁了消息。可是今日我陪侯爷进宫,见到了翠隽。听她说,娘娘昨日在御花园散心,不慎落水了。」 「落水?」 罗嘉礼大骇,惊唿出声。 他面色铁青,紧紧握着拳头,眼里是无尽的阴鸷凌厉。 阿虞不会凫水,他以前教了她许多次,她就是学不会,后来,她就索性不学了。 她前去军营,他还在担心若是水中作战,她该怎么办。听她说让她做指挥即可,他才放下心来。 每次出去踏青,逢到湖边,他们都会让她远离,不允许她靠近。 现在…… 罗嘉礼忽然扣住唐晨的双肩,脸色阴沉,怒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为什么会落水。不是不让她靠近湖水吗?段熙夜不是知道她不会凫水吗?为什么还不好好照顾她?」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唐晨有些懵,他反手拍了拍罗嘉礼的肩,安慰道,「爷,您别担心,二姑娘现在已经没事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翠隽什么都不说,皇上也封锁了消息,确实很少人知道,因为害怕被人知道二姑娘的弱点。爷,等太后寿辰那日,您可以亲自问问二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嘉礼勐地推开唐晨。 「你骗我?是不是她根本没有落水,是你为了想让我入宫编织的谎言?」 「爷,唐晨对天发誓,绝无虚言,二姑娘是真的落水了。您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愿意听有关二姑娘的任何事,侯爷也高兴的自在。二姑娘回门那日,真是九死一生,杀手当街刺杀娘娘,还用了江湖中的禁药……胭脂红。」 罗嘉礼闻言,身躯一震,又攥紧拳心,冷冷的看向唐晨,「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之前不是您说的不要告诉您有关二姑娘的任何事情吗?自然,这件事侯爷特意嘱咐侯府上下不能在您面前提及。」 「……」 罗嘉礼沉默。 「爷,你别担心,二姑娘真的没事。被刺杀那日,好像是丞相身边的近侍替娘娘挡了毒箭,所以平安无事。唉。」 唐晨忽然轻嘆,故作惋惜,「自从二姑娘入了宫,灾事不断,不知道二姑娘是否消瘦了?」 罗嘉礼手心蓦地一紧。 「听说二姑娘落水差点毙命,幸好及时救了上来,若再晚一步,定要香消玉殒了。」 罗嘉礼静默片刻,声音低沉。 「去。」 唐晨挑眉,「爷,您说什么?小的没听清。」 罗嘉礼睨了他一眼,继续道。 「太后寿宴,本侯一定会去。」 即便明知道这场寿宴,罗阳可能会求太后皇上为他赐婚御史中丞的千金…… 他也非去不可。 220 鸿门宴(4)别来无恙 * 太后寿宴,自然是盛大隆重的。 今年不比往年,往年稍微清冷了些。 而且往年,像孟朝歌,罗嘉礼等人会抱恙推辞。 今年除了南朝使者和北朝边境小国的使者,还有一位大人物,那就是南朝东陵国君主离允恆。 皇城上下对此更是慎重了些。接待离允恆的人自然也成了丞相孟朝歌。 …… 孟朝歌带领侍卫们等在皇城外的运来客栈前。 孟朝歌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身旁荆楚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说,这么多年了,离允恆待会儿见了我,会认出我吗?」 荆楚凑到闭眼小憩的孟朝歌身边,挑眉问道。 孟朝歌不语。 「小歌歌,真的有那么困吗?我知道你没睡着,你好歹回我几句话啊。」 「……」 孟朝歌神色淡然,面色平静。 「你再不说话,我就……我就……掐你了。」 荆楚在他面前扬了扬手,因为他知道孟朝歌虽然闭着眼,但是能感觉的出来。 「孟朝歌,这就不够意思……」 「你想他认出你吗?」 孟朝歌仍未睁眼,他眉心微动,反问道。 「……」 这话倒是难住了荆楚。 他心里其实也是很矛盾的。 想要离允恆认出他,这样离允恆心里才会不安,会害怕他有朝一日捲土重来,报仇雪恨。 不想要离允恆认出他,是因为不想现在就打草惊蛇,对日后之事不利。 「我也不知道。」荆楚耸耸肩,紧挨着孟朝歌坐下,伸出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他身上。 刚放上去,就听到身边传来的冷酷的声音,「拿开。」 「小歌歌,你别这样嘛,人家害怕。」 荆楚眯眼。 孟朝歌微微蹙眉,淡淡道。 「拿开。」 「我不。」 荆楚轻哼,仍然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想要了?」 孟朝歌声音清冷,带着威胁。 「你真是无趣。」 荆楚撇撇嘴,抽回自己的手臂。抽走前,还暗自捶了他一拳。 孟朝歌凤眸半眯,睨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荆楚将手背在后脑处,枕着手,沉思片刻,道,「我不甘心。这些年,离允恆坐拥江山美人,以为高枕无忧,还想一统南朝,呵。他凭什么。我远离东陵,流落异乡,一直在仇恨中挣扎,他却早就早就忘了我,忘了他做的那些事。」 「刚到苍澜国,被你救了。那之后每夜我都不能安然入睡,午夜梦回,歷歷在目的是鲜血和遍地的尸体。」 荆楚闭上眼,面色凝重。 他的面前像是又浮现了当年的景象。 遍地横尸,血流成河…… 「主子,东陵国国主来了。」 宗庭站在马车外,未掀开窗帘,低低的开口。 荆楚蓦地睁眼,手心握紧。 「待会儿见了离允恆,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 「知道了。」 荆楚点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否则打草惊蛇,以后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孟朝歌微微起身,恰好宗庭拉开了车帘。 孟朝歌看向宗庭,吩咐道,「你和宿离上前去迎接一下。」 「是。」 …… 宗庭和宿离带着几个侍卫骑马上前,朝纷纷而来的一队人马奔去。 马车内。 「皇上。我们到了,前面是北朝的人,属下派人去打听了,是北朝丞相孟朝歌。」 林英对着马车内端坐沉思的男子恭敬道。 男人剑眉英挺,五官精緻,眉眼都透着冰寒之气,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锦袍镶着红蓝宝石,针线细緻,锦袍上绣着金龙图案,那图案也是只稍一看便觉栩栩如生。 男人眉心拢紧,薄唇愈发抿紧。 静默片刻,道。 「呵,朕来北朝,北朝竟然只派了一个丞相来迎接。」 离允恆冷笑,看向林英。 林英低头不语,半晌,才道,「皇上,勿要动气。万事以大局为重,咱们此来北朝,不光是为了给北朝太后贺寿,更多的借北朝的兵力,为了一统南朝。 北朝现在也不尽人意了,皇帝残暴无能,待它日一统南朝,北朝也会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现在,我们不能因为小事不顾大局。」 离允恆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睏倦劳累的模样,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朕明白。」 离允恆冷声道,然后掀开车帘,缓缓下了马车。 「见过国主。」 宗庭和宿离恭敬开口。 离允恆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 「你们谁是传闻中北朝大名鼎鼎的丞相?」 离允恆打量着二人,可是看着他们的穿着又不像贵人。 宗庭和宿离相视一眼。 宗庭躬身,道,「国主怕是误会了,卑职是丞相身边的近侍,丞相在前面等着您。」 「……」 离允恆沉着脸,手心蓦地攥紧。 这位未曾谋面的丞相是等着他过去呢?北朝的人让他迎接他,结果,他又让他的侍卫迎接他。 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既然如此,林英,咱们跟在这两位侍卫过去吧。」 离允恆压下心底的怒火,转身欲走向马车。 宗庭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国主,不可。」 「嗯?」 离允恆皱眉,又看向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 「丞相有令,进入皇城的外来使者,一律步行入城,无论身份尊贵。国主,还是不要违背丞相的命令。」 「放肆。」 离允恆冷声道,一脸愤怒的看向宗庭。 「朕是东陵国主。」 「国主,卑职知道,只是……您现在是在北朝的疆土之上。」 宗庭淡淡道,让人看不出恭敬与否。 「皇上,既然丞相下了令,入乡随俗,咱们便走过去吧。」 林英站在一旁,恭敬道。 算了。 以后再慢慢算帐。 离允恆沉声道,「走吧。」 「国主请。」 宗庭做出请的姿势,离允恆睨了他一眼,甩了一下袖子,大步流星的上前。 宗庭看了一眼吃瘪的离允恆,和宿离相视一笑,很快跟了上去。 荆楚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人,尤其是为首的穿着华丽锦袍的男人,死死攥着手心。 眼里涌出滔天的恨意。 离允恆,别来无恙。 221 鸿门宴(5)暖床的那种侍卫 孟朝歌看向身侧眼里恨意浓烈的荆楚,眸色幽深。 荆楚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光明正大的站在离允恆面前。 这些年,他受的苦,他的隐忍,他的努力,他都知道。 荆楚和他还真的很像呢。 孟朝歌凤眸微眯,将视线从身侧的荆楚身上移到离他几步之遥的一群人身上。 孟朝歌看向离允恆,却发现离允恆也在看着他。 离允恆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和探究,还带着一丝丝的诧异。 孟朝歌长身玉立,一手背于身后,面色平静,也没有上前迎他的意思。 离允恆打量着孟朝歌,他确实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北朝大名鼎鼎的丞相是文弱书生,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 那人不光不是文弱书生,看起来周身还有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他眉宇里透露出来的淡然和眼底的寒冰让人不容忽视。 他和他对视,孟朝歌深邃幽深的眼眸令他一惊。 这样的人,只是丞相便太委屈了吧。而且,这样的人,如果不做朋友,也不能做敌人。 这是离允恆心中的唯一想法。 许久,他才惊觉自己在想什么。 他怎么能对「敌人」有这样的想法。 他将视线从孟朝歌身上移开,忽然触及他身边身着红色衣裳的妖邪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来就长得邪气,一身红衣更是让人觉得邪魅妖孽。 离允恆的目光忽然就移不开了。 这个邪气的男子好像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合…… 一想到记忆里的人,离允恆眼眸愈发阴冷凌厉。 「国主。」 孟朝歌上前一步,淡淡开口。 离允恆点点头。 「你便是丞相孟朝歌?」 「嗯,孟朝歌便是本相。」 「……」 「国主千里迢迢赶来为太后贺寿,有失远迎,本相还望国主勿要挂在心上。」 孟朝歌面色平静,声音清冷。 荆楚目光死死落在那张刻骨铭心的脸上。 这张脸,他就是死都不会忘,这个人,他就是化成灰他也记得。 离允恆,杀父弒兄之仇不共戴天。 离允恆,你做梦都不会想到,我,离镜楚,曾经对你信任至极的弟弟,曾经被你一声「杀无赦」而濒临死亡的人,现在竟然鲜活的站在你的面前吧? 过去的日子里,我从来不出现在你面前,只是为了看着你站得愈来愈高,然后将你推下来。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离允恆,我准备好了,你呢? 「朕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 离允恆笑了笑,然后视线落在荆楚身上,他微微眯眼,问道,「丞相,这位是……朕看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官员啊。」 孟朝歌斜睨了一眼荆楚,淡淡道,「他是本相的侍卫。」 荆楚:「……」 荆楚嘴角微颤,就凭他这身打扮,像侍卫吗? 而且…… 荆楚看了一眼跟在离允恆身后的宗庭,宿离和林英,撇撇嘴。 他怎么说也比这几个人上档次,孟朝歌眼有问题吧。 「国主,在下的确是孟相的侍卫,不过是近侍,暖床的那种。」 「……」 荆楚掩去眼底的恨意,眼眸微眯,挑眉看向离允恆,最后还给离允恆抛了个媚眼。 噁心不死你! 宗庭和宿离身子僵了僵,楚楚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这么诋毁我们主子真的好吗? 他们哀默的看向神色淡然的孟朝歌,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 离允恆怔住,眉心直跳。 暖床的那种侍卫? 这么说,面前的两人是……断袖? 离允恆脑海里忽然一男一女纠缠的画面,然后一男一女就变成了孟朝歌和荆楚,他勐地摇头,心里一阵恶寒,看向孟朝歌和荆楚的眼神带着几分鄙夷。 他向后退了两步,面色有些难堪,他怕面前的两人对他不轨。 林英眉毛微挑。 原来大名鼎鼎的北朝丞相是袖啊,而且还是和侍卫。 难怪孟朝歌身边的这个侍卫穿的这般「妖艷」,他的衣裳看起来也价值不菲。孟相对他自然是极其宠爱的。 不过,他听说,孟朝歌不是快要成亲了吗?这人居然是……男女通吃! 「朕舟车劳顿,希望休息会儿,丞相是否应该带朕去驿站休息片刻。」 离允恆沉声道,不是询问请求,是命令。 孟朝歌眸色幽深,他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淡淡道,「自然会带国主休息的,不过不是现在。」 「皇上和太后都已经在宫中等着国主了,国主应该不会想让皇上和太后继续等了吧?」 孟朝歌睨着他。 「……」 离允恆眉心紧蹙,冷冷的看向他,「可是朕累了。」 「等国主到了皇宫在歇息也不迟。」 「……」 …… 「孟相,来,张嘴,属下餵您吃个葡萄。」 荆楚手里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在孟朝歌面前……献媚。 离允恆只觉得马车内的空气不畅,令人窒息,而且,当着他的面「秀恩爱」的俩个男人,让他愈发觉得噁心。 凭他的身份,孟朝歌和他的……不,应该是孟朝歌的女人。这个叫做荆楚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孟朝歌的男宠。 虽然没听说过孟朝歌有龙阳之癖,养男宠,但看现在的情况…… 凭他的身份,这两人不配和他坐在一起,结果他乘坐的马车半路上马得了失心疯,甩开缰绳跑走了,于是他就和这两个噁心的人乘坐同一辆马车。 而且,孟朝歌的这个男宠竟然还不停的对他抛媚眼。 「孟相,您就吃一个吧。」 荆楚露出尖细发嗲的声音,在孟朝歌面前撒娇卖萌。 「小歌歌~」 离允恆心里又是一阵恶寒,拼命忍住想吐的欲望,他是东陵国国主,不能失了身份。 荆楚看出了他的噁心不悦,心里冷笑,凭他这么多年当「小倌」的经验,噁心死离允恆才好。 毕竟,他知道,离允恆最讨厌断袖,因为离允恆少年时曾经被人当做断袖……折辱。 这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既然他最讨厌断袖,那正好,他偏偏让他不如意,不称心。 222 鸿门宴(6)宫里疯传的书卷 * 凤栖宫。 「娘娘,皇上,太后还有各宫娘娘去正午门迎接东陵国国主了,您……不去吗?」 小川子颤颤巍巍看向在院中剪叶子的谢虞欢,问道。 谢虞欢淡淡一笑,继续拿着剪刀剪叶子。 泛黄的叶子簌簌落下,显得有些凄凉。 半晌,待谢虞欢剪好之后,她将剪刀递给小川子,笑着开口。 「东陵国国主来北朝,有皇上太后,使臣接待即可,本宫一个宫妃,就不去了。」 小川子拧着眉心,道,「可是他们都去了,就连上官贵妃都去了,您要是不去,会不会……被人……」 小川子声音愈来愈小。 谢虞欢垂眸浅笑,道,「无所谓。再说了,使者来朝,这么大的事,皇上和太后都忙死了,自然不会计较本宫有没有去迎接,明日才是太后寿辰,还有一些国家的使者没有来,难道本宫要一个个的接待?」 「也是哦。」 小川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谢虞欢像院内的石板走去,立马开口。 「娘娘,您先别坐,奴才去给您拿软垫,现在天转凉,石板又冷又硬,可能会硌的你不舒服。」 「不用……」 谢虞欢话都还未说出口,便见小川子像风一样的往屋里跑去。 翠隽与他擦肩而过,不禁皱眉,她缓缓走近谢虞欢,然后将手里的茶盏递给她,道,「娘娘,小川子怎么跑那么快?」 「哦,他去拿软垫了。」 谢虞欢勾唇,接过茶盏,淡淡开口。 「小川子真是贴心啊。」 翠隽嘆道。 「翠隽,你改天找人在院里放置一个鞦韆,这样本宫就不用坐在石板上了。」 谢虞欢提议道。 她还记得未去军营前谢府后院的桃花林有一个鞦韆,她们一起玩的时候,嘉礼还经常替她和阿鸾推着鞦韆。 那种飞起来的高高的感觉,比现在用轻功飞还有趣。 后来,去了军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鞦韆了。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吩咐人去做。」 翠隽知道,她是怀念小时候坐鞦韆的那种感觉。 「回皇城的日子真不如军营里的日子,整日无聊,在这诺大的凤栖宫里除了练剑,练字,本宫再也找不到其它可以做的事情了。而且现在被收了兵权,也不能再操练将士了。反正就是无聊至极,本宫又不像兰贵人会刺绣做女工来解闷儿。」 谢虞欢面色有些惋惜无奈。 娘亲在的时候只想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娘亲不在了,谍就想着将她培养成大将军。 「娘娘,软垫拿来了。」 小川子很快又跑了出来,一只手里拿着软垫,另一只手里拿着……书卷。 小川子跑到她身边,将软垫放在石板凳上。 「娘娘,可以坐了。」 谢虞欢轻笑着,缓缓坐下,软软的,确实挺舒服。 「小川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书啊?我见前两日你都抱着这本书看的入迷。这是什么?」 翠隽的视线落到他手中的书卷,带着诧异。 前两日小川子看书看的痴迷不已,废寝忘食。 谢虞欢也笑吟吟的看着他,「是啊,这是什么书?」 小川子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将书封那一面朝着谢虞欢,红着脸道:「回娘娘,这本书是现在宫里宫外卖的特别火的书卷,宫里好多奴才都在看。奴才也是看御膳房的人打杂时还不忘看书,才问了他们,向她们借的书卷。」 谢虞欢轻笑,目光落到她的书封,瞥了一眼。 风流才子俏佳人(三)。 这个书名还挺有意思。 谢虞欢戏嚯一笑,抬手接过小川子手中的书卷,然后修长的手指掠过书页一角,匆匆翻过。 看了看里面的字和……图,不禁失笑。 「这是什么图?画的是人吗?有头髮,有衣裳,有鞋子,有五官,而且这说是眼吧,哪有人的眼那么圆,那么大?本宫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小川子挠了挠头,笑道,「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说,写这书的人说这叫什么『q版人物』。奴才们也都不懂,只是觉得看着挺有趣的。」 q版人物?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谢虞欢愣住,她也没有听说过啊。而且这什么「q」读起来,好奇怪。 想必写书之人定然是非常厉害了,能写能画,好不简单。 谢虞欢的视线被书页的署名吸引了,她看着那几个字,喃喃细语。 「钱前前。是写这本书的人吗?好奇怪的名字。」 谢虞欢诧异万分,而且有些熟悉呢。 「嗯,这个钱前前就是写书之人,听人家说,这本书卷五册呢,现在外面只卖了四册。奴才们都等着最后一册呢。」 小川子说着,眼里带着期翼。 「是吗?真的有那么好看?」 谢虞欢有些不相信。 「娘娘,真的好看呢。」 「那这样,小川子,你也帮本宫找找这几册书卷吧。本宫也无聊,用它来打发时辰吧。」 谢虞欢笑了笑。 小川子先是爽快的答应了,而后又有些为难的看着她,白净的脸愈发绯红,吱吱唔唔的开口,「娘娘,这……这里面有些情节您恐怕不能看,奴才怕污了您的眼。毕竟……」 太露骨了。 小川子羞愧的低下头。 「不就是风花雪月的书卷,怎么会污了娘娘的眼呢?」 翠隽撇撇嘴,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是真的。宫里的那些个宫女喜欢看就因为里面的某些情节太……」 小川子觉得自己的脸愈来愈热了。 谢虞欢用手捂住唇,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就像是知道小川子的意思了。 「无妨,无妨。」 「……」 小川子惊住了。 「那……奴才现在立刻去给您找书卷。」 「嗯,好。」 当日,就在所有人都去迎接使臣,以及东陵国国主的时候,凤栖宫的谢贵妃将自己关在了房里,还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直到四册书看完之后才出了房门。 也是废寝忘食,痴迷不已…… 然后,谢贵妃也和宫人们一起等着这才子佳人的第五册书卷的出现。 223 鸿门宴(7)日后一看到药,就会想到她 * 正午门前围满了人。段熙夜和上官叙站在前面。 身后是大臣和宫妃宫女太监们。 这还是第一次太后寿辰惊动了天下人,以至于南朝东陵国主亲自来贺寿。 离允恆随孟朝歌下了马车。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段熙夜和上官叙。 他微微眯眼,看向段熙夜那一身明黄,眸色幽深。 像段熙夜这样的无能君主,,竟然能坐拥北朝,而他呢,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东陵国的国主。 南朝四国之间看似平和,实则各怀心思,都想学段牧尘一样一统南朝。 「国主。」 上官叙笑着开口,看起来雍容华贵。 段熙夜扶着身旁的上官叙上前一步,月红也紧紧跟着。 「国主,劳烦您千里迢迢来为哀家贺寿,哀家这心里,倒是有些不如意呢。」 上官叙勾唇淡笑。 「太后娘娘,南朝与北朝本就在同一片天空下,南朝人和北朝人也算是一家人。您贵为一朝之太后,也算是南朝的太后,您的寿辰,自然都很重视。」 离允恆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孟朝歌身后的荆楚闻言,嗤笑一声,眼里尽是不屑。 「哈哈哈哈。」 上官叙听了,自然是开心的。 「太后,朕年少时歷游北朝,曾一睹太后芳容,当年惊鸿一瞥,只觉娘娘惊为天人,天下之女子无人能及,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竟未曾在太后娘娘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娘娘一如当年,风采不减。」 离允恆淡淡一笑,朗声道。 荆楚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噁心的人。老女人就是老女人,为了讨好她,竟然说出这么违背良心的话。 「哀家哪有国主说的那般夸张,岁月怎么可能没有留下痕迹呢?」 上官叙面上虽然客气的说着,其实心里还是窃喜高兴的,毕竟她年纪将过半百,竟然还有人说她如从前风采不减。 惊为天人。 还未曾有人这般说过她呢,因为从前那个人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只会停留在她身上,根本没人愿意注意到她…… 上官叙眼底忽然一片寒凉,如同淬了冰。 「皇上,国主舟车劳顿,你亲自带他去住的宫殿吧,今夜记得好好款待国主和已到的使臣们。哀家有些乏了,便先回长乐宫了。」 上官叙淡淡道,视线落在离允恆身上。 「国主,哀家先失陪了。」 「无妨,太后身子要紧。林英,将朕送于太后的珍宝送到长乐宫。」 离允恆轻笑出声。 「诺。」 林英恭敬点头。 然后跟上了转身离开的上官叙。 「国主,既如此,朕便送你过去殿里吧,国主先歇着,等歇够了朕让人带您在皇宫走走。」 段熙夜笑道。 离允恆「嗯」了一声,轻笑。 「孟相,你也随朕将国主安顿一下吧。」 段熙夜勾唇,看向孟朝歌。 孟朝歌神色淡然,目光暗沉。 「嗯。」 …… 离允恆和段熙夜并排而走,孟朝歌和荆楚在后,而上官鸾,宁妃,兰贵人等人跟在孟朝歌身后。 「皇上身边的美人真真是国色天香。」 离允恆回望了一眼段熙夜的宫妃,赞嘆道。 宁妃等人一听便羞红了脸。只有上官鸾对他的赞赏没有一丝动容,她的视线一直在她前边的孟朝歌身上。 那日他狠狠地拒绝了她,她以为自己定然会对他……死心。 结果……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变淡。 段熙夜浅笑,「国主还是不要打趣朕的爱妃们了,你看她们一个个都羞红了脸,听到国主的赞赏,心里自然高兴坏了。」 离允恆目光沉沉,看了一眼上官鸾,道,「皇上,今日只来了一位皇贵妃吗?朕可早就听说,皇上身边有两位皇贵妃,是皇城三美中的两位。这位应该是上官皇贵妃了,那另外一位贵妃呢? 朕还听说,您的那位贵妃曾是北朝疆场上赫赫有名的将军。」 「对啊,今日确实没有见到小欢欢。她怎么没来迎接一下东陵国的国主。」 荆楚扯了扯孟朝歌衣袖,小声问道。 孟朝歌斜睨了他一眼,眼眸略带不屑。 闻言,段熙夜眸色渐深,他转头扭头看向身侧的王林,声音清冷的开口。 「王林,爱妃呢?」 段熙夜刻意咬重了「爱妃」俩个字,他就是故意想让孟朝歌听到。 孟朝歌面色平静,沉默不语。 王林弓着身子,恭敬道,「奴才今日去凤栖宫请娘娘,娘娘说……说她身子抱恙,不宜见人。」 说完,她便低下了头,他也不能说谢贵妃直接拒绝了他,明确告诉他,她不想迎接这个所谓的东陵国主,因为她觉得她手里的书卷比这个国主更加吸引人。 他当时还特意看了看谢虞欢手里扬起的书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谢贵妃手里的书卷是现在宫里疯传的有关风月的书籍。 他从不知道,现在的谢贵妃,从前的小谢将军竟对这些风月书感兴趣。 「抱恙?是不是她风寒还未好?」 段熙夜微微皱眉,看着他。 「不全是。」 王林为难,小心翼翼的的开口,生怕说错话,在东陵国主面前让谢贵妃失了面子。 「娘娘本就染了风寒,还未痊癒。奴才去的时候娘娘说她本来打算过来随咱们迎接国主,结果她早晨起来发现脸上起了红疹,可能是吃了什么食物,面容看起来吓人,不想在国主面前失了皇上的面子,因此未来。」 王林淡淡道,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过去跟娘娘说这件事,以免国主见了娘娘提及此事。 孟朝歌凤眸微眯,薄唇紧抿着,背于身后的手蓦地一紧。 他紧蹙着眉心,面色凝重,有些气恼的模样。 谢虞欢风寒未愈,脸上还起了红疹? 这个女人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他的风寒都好了,她还没好? 他原本是不愿吃药的,结果这两日每每看到药,便想起在偏殿时她劝他喝药,她以嘴渡药的情景。 自然而然的,他觉得嘴里十分香甜,满满都是她的味道,他也就喝了药。 也许,日后一看到药,便会想起她吧。 224 鸿门宴(8)奇怪的曲调 荆楚用胳膊碰了碰孟朝歌,戏嚯道,「你不去看看她?」 「丑的不能见人了,还看什么?」 孟朝歌定定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 荆楚嘴角微颤,朝他勐翻白眼。 不带这么狠的人吧,话说的太毒了吧。 如果谢虞欢丑,那皇城还有没人吗? 离允恆爽朗一笑,道,「朕倒是有些期待和谢贵妃的见面。」 「会的。」 段熙夜轻笑,眸中多了一些深思。 「国主,咱们走吧。」 段熙夜看向他。 「嗯。」 …… 安和殿。 太后的寿辰自然是十分隆重盛大的,也热闹至极,所有宫妃以及大臣的家眷全都被宴请了。 各国使者纷纷而至,被安排在安和殿。 谢虞承随谢郢和云岚一同进宫,在安和殿外碰到了缓缓而来的孟朝歌和宗庭。 孟朝歌身上是常年不变的黑色金丝玄服。 「孟相。」 谢郢躬身朝孟朝歌行了礼。 云岚也随同他一起行了礼。 只有谢虞承站在原地,笑着喊了一声「孟朝歌」,还惹得谢郢的责骂。 「谢将军不必多礼。」 孟朝歌目光平静,看了他一眼。 许久,几人都不曾开口。 谢郢见孟朝歌眸色渐渐暗沉幽深,想了想,以为孟朝歌是想问谢晴云,便道。 「孟相,晴云和渊儿没有进宫。并非老夫不允。」 谢郢恭敬开口,虽然他确实不想带谢晴云入宫,不想承认这个贱丫头,可是毕竟马上就是孟朝歌的……夫人了,他就算再不喜,再恨她,也要昨夜做做样子。 不过幸好,谢晴云抱恙推辞,渊儿心有所念,又去找清风楼那个戏子了。 「嗯。」 孟朝歌微微挑眉,有点诧异,面色很快归于平静。 「爹,你们先进去吧。我和孟相有话要说。」 谢虞承催促着他们进殿。 正好,这时王林领着几个宫女出来了,见了他们,都恭敬的行礼。 「孟相,将军,谢大人,谢夫人,你们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殿入座吧。奴才有事,要带着他们几个去帮上官大人从宫外请的舞姬们梳妆。不能陪你们了。」 王林抱歉一笑,道。 「无妨,王公公快去吧,我们也要进去了。」 谢郢摆摆手,面色平和淡然。 「奴才告退。」 王林说着,催着身后的宫女,「快点。」 孟朝歌半眯着眼,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眸色渐深。 「承儿,我和你姨娘先进去了。你别乱跑惹是生非。」 「知道了,我跟着孟相,不会怎么样的。」 谢虞承笑着,朝孟朝歌挑眉。 谢虞承见二人入了安和殿,迅速凑到孟朝歌身边。 「我听说欢儿落水了,怎么回事?」 谢虞承脸色铁青,眉心紧拢,少了之前的吊儿郎当。 孟朝歌斜睨着他,沉默不语,末了,径直向安和殿的大门走去。 谢虞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孟朝歌眸光淡淡的落到他抓着他的手上。 谢虞承和谢虞欢两兄妹还真是一样,喜欢拉人。 「松手。」 孟朝歌声音清冷,让人听不出生气与否。 「……」 谢虞承悻悻的松开了手,他撇撇嘴,一副无语的样子。 「孟朝歌,我正问你话呢?我妹妹为什么会落水?」 谢虞承怒目而视。 「本相是你妹妹吗?」 孟朝歌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 「自然不是。」 谢虞承没好气的开口。 「可是,我怎么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欢儿落水的时候你在场,并且救了她。」 「所以呢?」 「所以……什么所以?」 谢虞承皱眉,不解的看向他。 「所以本相就必须要知道你妹妹落水的原因吗?你真以为你妹妹的什么事本相都知道吗?」 孟朝歌凤眸微挑,带着一些冷光。 谢虞承:「……」 宗庭:「……」 宗庭默默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主子说的连他都不相信,什么叫做谢二姑娘的事他都不知道,太假了,应该是二姑娘的什么事他都应该知道吧。 「我……我以为你在场,会是目击证人。」 谢虞承轻嘆一声,继续说道。 「皇上将此事封锁了,而且这几日欢儿不曾找我说这件事,就证明她自己也不想让我们知道她落水,怕担心她。欢儿自幼不会凫水,任谁教都会害怕,始终学不会。估计是她出生后百日宴的时候曾溺水,差点身亡留下的阴影。」 孟朝歌闻言,微微蹙眉,学不会凫水?百日宴曾溺水? 「你是听谁说的本相救了她?」 孟朝歌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醇厚。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御花园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你们看到的,没有看到的,总会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谢虞承眸底幽深暗沉,又道,「不过还好,我已经派人解决了,不会再有人提及你救她的事。毕竟传出去,对你二人都不好。朝歌,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欢儿和晴云都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她们俩个任何人受到伤害。」 「……」 许久,孟朝歌幽深如潭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淡淡道。 「进去吧。」 …… 「我有一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女子灵动喜悦的声音响起,谢虞欢不自觉的弯了弯唇。 从这个女子的声音就能听出来她有多么高兴,快乐。 只是,她唱的是什么曲子啊?曲调这么奇怪活跃,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过。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骑着小毛驴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我有一头小毛驴……」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谢虞欢看向身侧的翠隽,勾唇道,「翠隽,咱们跟过去看看吧。」 翠隽犹豫了一下,道,「娘娘,宫宴马上就开始了。咱们都快晚了。」 「无妨。」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先发制人,拉着翠隽小跑着上前。 辛淼唱着找着前往太和殿的路,都怪她,一到皇宫就激动的找不到北了。 毕竟对于她一个穿越的人来说,皇宫是必去之地。 225 鸿门宴(9)姐姐你这么美,吃什么长大的? 辛淼懊恼的捶着头,鬼知道她走到哪里了。 她刚到正午门,看着宏伟壮观的皇宫她就兴奋的不得了。 作为一名21世纪言情小说作家,虽然不是大佬,可是毕竟写了那么多年的小说,什么样的小说她没写过,穿越的,重生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成了一名穿越者。 她是怎么穿越的?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在电脑前码字的时候码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编辑的电话,说自己写的小说被出版社看中了,当时她那叫一个激动啊,在网文界浸yin了十余年,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结果,她仰天大笑,笑得……岔气了,然后醒来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御史中丞「宠爱」的女儿,和她在现代时名字相貌都一模一样的辛淼。 她觉得她是有史以来死的最可笑的人。 也不知道别人发现她的尸体知道她的死因时会不会笑抽? 她以为她穿过来的这个北朝是歷史书上的魏晋南北朝,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朝代根本就不存在。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两个月内她从来没有出过辛家,第一次踏出辛家竟然就到了皇宫。 这样她就能见好多人了,有皇上,太后,侯爷,丞相,皇后,贵妃…… 这都是她小说里的出现的形象,但很快就要见到真人了。 「我该怎么出去啊?会不会我走到安和殿的时候宫宴也结束了?啊~」 辛淼急得都想挠头了,她暗自叫苦,她走了这么久,还没见到一个能给她正确领路的人! 「我不要待在这里啊,我要出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太后,我要见传闻中霸道禁慾腹黑的冰山丞相大人,我要见厉害的贵妃娘娘~」 辛淼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大叫一声「救命」。 「姑娘。」 声音好好听。 这是辛淼心里的唯一想法。 她缓缓转身,想要看清声音的主人。 结果,她被惊艷到了。 md。 我一个女孩子都要爱上她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天仙下凡也不带这么美的。 以前歷史书上的古代四大美女,大抵就是如此吧。 辛淼微微失神。 谢虞欢穿的是司衣库给她送过去的衣裳。 她生得极美,又在军营待了多年,身上有一股独特清冷暗黑的气质,她个子也比寻常女子修长,看起来又媚又冷。 尤其是她的桃花眼,眸中带笑,神采奕奕,缱绻多情。 谢虞欢打量着她面前因过于震惊而失神的女子。这个女子穿着不凡,她也未曾在宫里见过她,想必她也是参加宫宴的哪位大臣家的千金。 女子生的好看,少了一些大家闺秀的柔弱气质,看起来更多的是灵动活泼。 的确。 若非灵动,又怎么会唱出那般欢喜的调子。 「姐姐,你……长得这么美,是吃什么长大的?」 辛淼嘴不听大脑的使唤,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 谢虞欢眯了眯眼,失笑不已,这姑娘明明是夸她长得美,可是她后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大胆,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翠隽呵斥道。 娘娘? 辛淼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天啊噜。原来……原来古代的妃子这么美,她终于见到活的妃子了。 「啊,娘娘,啊~我好开心啊。」 辛淼激动的上前,在谢虞欢和翠隽的诧异下一把抱住了谢虞欢。 然后……就抱着她转圈圈了。 谢虞欢震惊的看向她,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抱过呢。更何况抱她的人是个女子。 「大胆。快放下我们娘娘。」 翠隽冷声道,正欲上前拉开两人,辛淼却早她一步松开了谢虞欢。 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娘娘。你长得太漂亮了,皇上真有福气。」 翠隽嗤笑一声,不屑一顾的开口,「那是自然,我们娘娘可是在皇城三美里的。」 「皇城三美?」 辛淼用手支着下巴,想了想,张大了嘴巴,「你是……贵妃?」 她穿来之后,便让她的丫鬟依依给她讲了许多关于辛家的事,还有皇城里的大事,比如美男之类的。 美女什么的,她一点都不感兴趣,至于皇城三美,这个身子的主人辛淼居然没上榜,就意味着她也没上榜,女人嘛,都有嫉妒心。 她也只让依依挑重点讲。最重的,可能就是某日皇城三美中的两美同一日入宫,还有一美嫁给了传闻中又帅又霸道满满禁慾系的丞相大人了。 三美是谁,她就不得而知了。 「嗯,我是谢虞欢。」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着她,也没有用「本宫」二字。 「哦买噶。」 辛淼惊唿。 小谢将军!一个她听了她的事迹都要爱上的女子。 「咦,小谢将军你竟然是贵妃?」 翠隽:「……」 这是哪里来的无知人,连小谢将军早就被收了兵权,早就成了皇贵妃都不知道! 谢虞欢轻笑出声,「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辛淼乖巧的摇了摇头。 「前段日子我失忆了,忘了好多事,我只听侍女提过小谢将军叫谢虞欢。并不知道娘娘您是皇城三美之中的一个,更不知道小谢将军是……贵妃。」 「原来如此啊。」 谢虞欢勾唇。 「你是否迷路了?我见你在这里绕了许久。」 辛淼点点头。 「娘娘,我是要去参加宫宴的,结果皇宫太大了,我就迷路了,也见过几个宫女,指路都把我绕晕了。」 「正好,本宫也要去参加晚宴,你便跟着本宫一起去吧。」 「真的,太好了。」 辛淼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与对谢虞欢的崇拜。 「本宫看你衣着打扮像是朝中大臣的家眷,不知你是哪位大臣的家眷?」 谢虞欢微微眯眼,好整以暇的看向她。 辛淼笑笑。 「娘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御史中丞的女儿,辛淼。」 辛淼伸出手,等着谢虞欢的回握。 谢虞欢扬了扬眉,回握住她。 她勾唇轻笑。 辛淼。 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听说他就是侯爷选中的嘉礼的夫人,还不错。 226 鸿门宴(10)那些年,丞相和贵妃的二三事 * 辛淼跟着谢虞欢很快便到了安和殿。 谢虞欢过去的时候,大殿内还未坐满人,段熙夜和上官叙也不在。 「哇塞,娘娘,好帅,天啊噜,这位男神级的人物简直了。」 辛淼刚踏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和几位官员交谈的孟朝歌。 她激动的拉着谢虞欢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孟朝歌。 谢虞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他面对着官员,侃侃而谈,她眸子沉了沉。 「娘娘,他真的好帅啊。」 辛淼两眼冒红心。 「帅是什么意思?」 谢虞欢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长得好看。惊为天人。」 辛淼摸了摸下巴,一副沉思模样,她写了这么多年的小说,里面男主角都被她写的谪仙,极好看什么的,但现实生活中,她还真没见过那个男人的相貌像小说里一样。 「娘娘,他是谁啊?」 谢虞欢看了一眼对孟朝歌露出极大兴趣的辛淼,吸了吸鼻子,闷闷道,「丞相孟朝歌。」 「丞相大人?」 辛淼惊唿,顿时整个安和殿都安静了下来,迴荡着辛淼的声音,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的身上了。 谢虞欢和翠隽相视一眼,只想捂住脸远离辛淼。 「……」 辛淼接收到来自大殿上的瞩目,她尴尬的挠挠头,嘿嘿一笑,「大……大家好。」 完了,她完了。 辛淼的心在沸腾。 她要佩戴女主光环了,小说里女主都是这样的火起来的。尤其是穿越的女主,参加宴会,一鸣惊人,然后就被王爷皇上什么的看上了,从此升级打怪,斗小妾,斗宫妃,最后和王爷或皇上过上了幸福的生婚,过着现代的一夫一妻制。 妈耶。 好嗨哦,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辛淼内心狂喜,回不去21世纪也好,大不了出版费不要了,她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就好了。 「辛淼。」 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不悦。 辛淼暗叫不好,她都忘了「辛淼」的爹也在。 「老臣参见贵妃娘娘。」 辛彻走到谢虞欢面前,恭敬的行礼作揖。 「爹爹。」 辛淼面上虽挂着笑,装出一副矜持淑女的模样,但脚步不停的向身侧谢虞欢移去,哆嗦着身子移步到谢虞欢身后,让她一半的身子挡住她。 她可没忘,虽然在外人看来辛淼是嫡女,受尽宠爱……呵呵哒。 谢虞欢微微皱眉,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辛淼。 「辛大人。」 谢虞欢轻笑着开口。 「娘娘,小女不懂事,方才冲撞了您,臣代她向您陪个不是。」 辛彻垂眸,面色阴沉。 这个女儿从两个月前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成天说一些疯言乱语,以前唯诺的性子也不復存在。 变得刁蛮任性,胆子也变得大了,还敢和他顶嘴,敢打姐姐和妹妹。 要不是看在侯爷想和他联姻,她还有用的份上…… 辛彻眼底一片阴鸷。 「淼淼很好,她的性子本宫很是喜欢,谈不上冲撞。」 谢虞欢轻轻侧身看了一眼辛淼,只见她偷偷对辛彻做了个鬼脸。 谢虞欢微微眯眼。 都说御史中丞的嫡女温婉贤淑,她现在一看,这辛淼……倒不像传言那般,而且都说辛彻宠爱这个嫡女,她看……刚刚那一瞬,她可没有错过辛彻眼里的杀意。 不过,她更喜欢的这个灵动活泼的辛淼,看起来很可爱。 嘉礼呆呆的,闷闷的,如果娶了她,可能会觉得有意思。 「本宫先带着淼淼过去了,宫宴快要开始了,辛大人,失陪了。」 谢虞欢浅笑嫣然,看了一眼辛淼,沖她眨眨眼,示意她跟过去。 辛淼点头,欠身行礼,对着辛彻微微一笑,那笑容,要多假有多假。 「爹爹,女儿先去陪娘娘了。」 「嗯。」 辛彻面色愈发阴沉。 辛淼怎么会和谢贵妃走的这么近,他记得辛淼应该未曾见过谢贵妃,而且辛淼马上要嫁给小侯爷,小侯爷又曾向谢贵妃提过亲…… 「娘娘,我们坐在……哦,天啊,我觉得我快要不能唿吸了。」 辛淼捂住嘴,一脸震惊却又激动的模样。 「怎么了?」 谢虞欢问道。 「丞相大人……在看我。」 辛淼指了指对面的孟朝歌,忽然做出娇羞状,露出小女儿家的模样。 闻言,谢虞欢顺着辛淼的视线看过去,就这样,她直直地落在孟朝歌幽深如潭的深邃眼眸里。 孟朝歌见她目光看向他,面色平静,眸光暗沉。 两人就这样远远对视着。 辛淼仍然沉浸在一个男神级大帅哥看向她的事件中无法自拔。 可是,过了许久,当她收回思绪的时候,想要问谢虞欢事情的时候,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叫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回应。反而视线一直停在…… 辛淼皱眉看过去,只见她视线那头的人是……丞相大人。 妈耶。 辛淼差点又尖叫出来,这两人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谊吗?凭她写了这么多年小说的经验来看,这位丞相大人和谢贵妃之间肯定有过什么…… 虽然谢虞欢眼里深情满满,孟朝歌看来面色冷峻平静,其实就像这样他的男主,她写的多了。 孟朝歌完全符合她小说里的男主角,看起来禁慾腹黑霸道冷酷,实则……闷骚傲娇,是宠妻狂魔。 谢虞欢收回视线,淡淡道,「坐下吧。」 谢虞欢找了一个不惹眼的地方坐下,辛淼坐在她身边,随手聪盘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娘娘,这苹果真好吃。」 「……」 辛淼见她又不说话,本来想直接将苹果递给她,结果看到谢虞欢的眼眸直直望着对面。 丞相大人竟然坐到了她们的对面。 真是太…… 辛淼撇撇嘴。 太欺负单身汪了。 原来丞相大人已经名草有主了,不过还好,在她看来,谢贵妃和丞相大人好般配啊。 如果他们在一起了,她就可以在古代写一本言情小说。 肯定会像《风流才子俏佳人》一样畅销的。 嗯,名字就叫做《那些年,丞相大人和谢贵妃之间的二三事》。 227 鸿门宴(11)来自衣冠禽兽的注视 * 很快,安和殿便坐满了人,也安静的等着皇上和太后的到来。 妃子们除了谢虞欢都坐的靠前。接来下是一些官阶大的官员。 上官霖和上官允坐在一起,接着是罗阳。 谢虞欢拧眉,嘉礼不在吗? 孟朝歌和谢虞承紧挨着,他左侧的座位是谢郢和云岚,右侧…… 谢虞欢抬眼望去,带着几分打量,只见他俊美如斯,谈笑风生,他的衣裳颜色…… 谢虞欢眼眸半眯,朱唇轻轻张了一下。 呵。 离允恆。 离允恆像是感受到了某人的打量,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的他转头。 只一眼,离允恆便怔住了。 谢虞欢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看在他眼里,她眼眸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 他眸色深沉,这北朝的宫里竟然有这般绝色女子。 他见到上官鸾的时候觉得上官鸾很美,不过上官鸾给他一种很冰冷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而这位佳人,他觉得她不仅美且媚,虽然也给人冷酷的感觉,可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兴趣,尤其是她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只看一眼他都觉得下腹燥热。 还有,她眼里的挑衅,这样的女人最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离允恆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角,眼眸暗沉。 「娘娘,那两个人也好帅。」 辛淼扯了扯谢虞欢的衣袖,眼神掠过离允恆和谢虞承,小声道。 「嗯。」 谢虞欢轻笑,「孟相身边坐着的是本宫的大哥。另外一个……」 她半眯着眼,淡淡道,「东陵国国主离允恆。」 「原来他也是皇上啊。」 辛淼一副什么都懂了的样子。 「嗯,不过是南朝四国之一的东陵国主。」 「南朝啊。那他怎么会跑这么远来给太后贺寿?」 辛淼不解的看向她。 谢虞欢微微挑眉,也不避讳辛淼的身份,「一个君主能放下身段到异国,无非是……借兵。」 她觉得她和辛淼挺合的来,看着她人还不错,才会说的。 「……」 辛淼深吸一口气,果然,只要女主穿越到古代就一定会发生权谋大事。 谢虞欢见离允恆朝她微微颔首和她打招唿,然后便对着她举起了酒杯,眸中带着对猎物感兴趣的那种光芒。 「娘娘,那个离允恆真是太噁心了,简直是衣冠禽兽,他看你的眼里直冒绿光。」 「是吗?」 谢虞欢挑眉,勾唇一笑,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修长的手掠过酒杯,然后也缓缓举起来,一饮而尽。 离允恆见状,眸子愈发幽深,这个女人……真想现在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宗庭倒吸一口凉气,这二姑娘也太大胆了,竟然对着离允恆露出那样勾人的表情。 他下意识的看向端坐着的孟朝歌。 孟朝歌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眼眸暗沉寒冷,闪过一丝阴鸷,更多的是怒意。他攥着酒杯的手愈来愈紧,像是要把酒杯捏碎一般。 不过,酒杯也确实碎了,被孟朝歌用内力化成沫了。 「怎么会这么冷啊?」 谢虞承皱眉,突然出现的寒意让他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 宗庭低下头,还不是主子周身散发出的冷意。 谁让离允恆用这么下流的表情看着二姑娘。 辛淼目睹了孟朝歌用内力「碎」酒杯的全过程,她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就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内力吗?她这算是长见识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丞相大人吃起醋来太可怕了。 捏碎酒杯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娘娘,丞……」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辛淼还未曾开口,就听到王林尖细的声音。 「太监的声音就跟我在现代见过的人妖的声音一样,又细又嗲。」 辛淼轻嘆一声,然后看向上座的段熙夜和上官叙。 「恭迎皇上,恭迎太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异口同声,恭敬开口。 「不必多礼,入座吧。」 段熙夜淡淡道。 「母后,您坐。」 段熙夜搀扶着上官叙坐下,然后自己才坐上龙椅。 辛淼抬眼直直地打量着皇上和太后,心想:终于又见到活的了。 「今日太后寿宴,朕甚感欣喜。且各位使臣以及国主,不远千里来到北朝为母后贺寿,朕着实欣慰。朕在此,先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皇上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皇上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好好好,你们的心意哀家都收下来,今年哀家的寿诞到底是热闹的。现在,哀家宣布,宫宴开始。」 上官叙眸子里带着笑意,她刚一话落,大殿里的奏乐声就响了起了,接着便是琴师上前为太后祝寿作乐,好生热闹。 段熙夜见上官叙和月红有说有笑,视线便往下寻找着谢虞欢的身影。 他看到谢虞欢和身边的不知名的女子说笑着,然后还不停的为自己斟酒。 他紧蹙着眉头,眸子染了些怒意。 她明明不会喝酒的,烈酒伤身,却还喝的得意自在。 而且…… 他藏于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孟朝歌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连,即便那目光阴冷至极。 罗嘉礼饶是如此,不过看向她的眼里是无尽的迷恋和深情。 再者,还有离允恆,他的目光,流露出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欣赏」,更多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和兴趣。 偏生欢姐儿这样的女子,最能勾人。 三个男人,竟然都对他的欢姐儿感兴趣,这可真让人不能容忍。 谢虞欢又不自觉的喝了一杯酒,她本来是打算喝一点点的,浅尝辄止便可。 结果辛淼一直在诱惑着她,她从来不知道辛淼的酒量这么好,她只喝了几小杯,便觉得头脑有些昏沉,而辛淼喝了将近两酒壶的酒。 「娘娘,你是不是不会喝酒啊?」 辛淼问道。 「嗯,喝酒误事,便很少碰酒。」 谢虞欢看了一眼面颊绯红的辛淼。 「这可不行啊,娘娘你可以尝试喝酒,壮胆。」 辛淼豪气的拍着胸脯,道。 228 鸿门宴(12)手……鸡是什么鸡? 「本宫胆子很大的,不需要壮胆。」 谢虞欢失笑不已。 「娘娘,这跟那个壮胆不一样,我的意思是……」辛淼忽然凑到她耳边,视线掠过面色阴沉的孟朝歌,小声开口,「喝了酒之后,就能借酒发疯,对丞相大人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你……」 谢虞欢勐地看着她,瞠目大惊,她皱了皱眉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辛淼嘿嘿一笑,眉眼弯弯,「娘娘,我刚刚看到你和丞相大人对视,你眼里的情意我可全看到了。」 像是心底最隐晦的秘密被人揭露出来,谢虞欢微微低下头,面色有些不自然。 「那么明显吗?」 谢虞欢自嘲一笑。 原来都看出来了。 段熙夜,爹爹,大哥,辛淼…… 「娘娘,我给你说啊。」辛淼娇笑着,笑得……猥琐。 「你别看着丞相大人一副正人君子,衣冠楚楚的禁慾样子,其实男人嘛,都一个样子,尤其是到了床上。你这样的大美女,只要一个劲的撩拨他,对他上下其手,我不信他能坐怀不乱。」 「……」 谢虞欢嘴角微颤,这个辛淼好像没有把事情弄明白啊,她应该不知道孟朝歌和她的关系吧。 「辛淼。」 她看向她。 辛淼笑道,「娘娘,怎么了?」 「你知道本宫和孟相的关系吗?」 「嗯?」 辛淼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谢虞欢挑了挑眉,醉眼迷濛,淡淡道,「孟相马上会是本宫的妹夫。」 「……」 嘎? 这是什么情况? 她知道皇城三美的另一位被赐婚给丞相了,那人不会就是……谢贵妃的妹妹吧? 「那个被赐婚的……是娘娘您的妹妹吗?」 辛淼尴尬的开口。 「嗯。我妹妹,谢晴云。」 「……」 辛淼默默的转过头,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没关系,她挺得住,毕竟她是一个写小说的人,这种曲折离奇的言情小说她写的多了,司空见惯了。 「娘娘~」 「辛淼,你可以不用叫我娘娘,你的性子我很喜欢,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可以叫我『阿虞』。」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向她。 辛淼点点头,妈耶,大美人谢贵妃和她做朋友了。 她穿越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身份就这么尊贵。 「阿虞。阿虞。真好听。」 辛淼笑了笑。 …… 「阿虞,我们出去吧,这宫宴可真没意思,喝酒看表演,好无聊啊。」 辛淼身子瘫了瘫,无奈的耸肩。 「嗯。」 谢虞欢向对面的孟朝歌看去,却发现对面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她的目光又落在座上说笑的上官叙和与兰贵人说着话的段熙夜身上。 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谢虞欢点点头,攥着辛淼的手腕带着她又悄悄离开了安和殿。 一直盯着谢虞欢的罗嘉礼见她悄悄离开,他眯了眯眼,对着身边和辛彻说话的罗阳,淡声道,「爹,我出去透透气。」 不等罗阳回答,罗嘉礼便起身离开了坐席。 罗阳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唐晨,「你去跟着小侯爷。」 「是。」唐晨道。 「侯爷,小侯爷看着是越发稳重了,以后定会成大器。」 辛彻爽朗一笑。 「是啊。」 罗阳笑道,「等以后你闺女嫁了过来,嘉礼的心会也会安定下来,到时候嘉礼必然会比现在处事更稳重。」 话落,俩人相视而笑。 …… 夜深。 谢虞欢和辛淼坐在房顶看着头顶的月亮。 辛淼被谢虞欢用轻功带起来到房顶上的时候尖叫声差点盖过宫宴时噪杂的声音。 她今天,不光见证了古人的内力,还见证了轻功。 「没手机,没电脑,没ipad,古代的日子果然不好打发。」 辛淼声音懒散,透着一些委屈。 她好怀念她的手机啊! 「手……鸡?」谢虞欢拧眉,继续问道,「那是什么鸡?」 「噗嗤。」 辛淼很不淑女的笑了出来,古代人还真是傻的可爱。 「嗯,手机不是那种能吃的鸡,它是……它是一种能通信的工具,就像你们这里的飞鸽传书一样,不过手机特别方便,分分钟秒杀飞鸽传书。」 辛淼解释道。 「我们这里?」 谢虞欢眯着眼,她喝了酒,现在坐在房顶上又吹了风,看起来有些醉了,笑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吗?」 辛淼忽然来了兴趣,她凑到谢虞欢耳边,弯了弯唇,神采奕奕。 「阿虞,我跟你说个秘密啊,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是来自21世纪的人。」 「嗯?」 谢虞欢微微皱眉,她怎么听的迷迷煳煳的。 辛淼想了想,继续道。 「哎呀,就是说,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 「阿虞,跟我来。」 辛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插入的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辛淼抬头看着忽然死死攥住谢虞欢手腕的男人。 长得好……帅啊。 「嘉礼,你……」 「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罗嘉礼声音渐冷,面无表情道。 「去哪儿啊?」 谢虞欢歪着脑袋,眼眸半眯。 「……」 罗嘉礼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用力将谢虞欢拽了起来。 原本靠着谢虞欢的辛淼被他用力一带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后倒去。 「妈呀,我不要摔死啊,我还没活够呢。。」 辛淼只觉得自己快要从房顶滚到地上了。 「辛淼。」 谢虞欢被她吓得清醒了一点,惊唿道,正准备上前救她,却被罗嘉礼拦下了。 「你别动,我去。」 罗嘉礼冷冷道,然后飞身上前,弯下身子,一把拉住了她的脚踝。 辛淼趴在房檐边上,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了。 她将头向下看了看,立马闭上了眼。 差一点,她就要掉下去了。 「辛淼,你没事吧?」 谢虞欢上前一步。 「没……没事。」 辛淼手向后摆了摆。 罗嘉礼见她无事,便松开了手,转身走向谢虞欢。 「阿虞,我们走吧。」 罗嘉礼猝不及防的揽住她,飞身跃下房顶。 「唉,我……我还没下去呢。」 辛淼见他们要走,急忙开口。 229 鸿门宴(13)跟我走 辛淼又看了一眼她所在的地方距离地面的高度。 不行哇,她下不去。 「辛淼,我去救……」 见谢虞欢想要再上去,罗嘉礼微微皱眉,他死死攥着谢虞欢的手腕。 「不许去,让她待着。」 谢虞欢:「……」 辛淼:「……」 辛淼咬牙,这个男的有毒吧!她怎么他了,他竟然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没有风度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辛淼慢慢的将身子向后挪去,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掉下去。 骂他? 罗嘉礼眯了眯眼,看向房顶那个像乌龟一样向后退着的辛淼,眸色阴冷,这就是他的未婚妻? 罗阳不是说这个辛淼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吗?怎么会如此粗俗无礼,看起来刁蛮任性。 这样的女人,他看着就倒胃口。 「呵。」 罗嘉礼冷笑一声,「定安侯口中的名门淑女也不过如此。」 「辛淼。我劝你,最好拒绝了这门婚事。」 「什么婚事?」 辛淼挪身子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大猪蹄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是要嫁人了吗?嫁给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吗? 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事啊。 「你少装傻。」 罗嘉礼冷声道,然后拉着谢虞欢往外走。 「我们俩的帐,我们待会儿算,你就在那里待着吧。」 「嘉礼,辛淼她……」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摔死她。」 罗嘉礼面色极其阴沉。 辛淼:「……」 辛淼气的差点喘不过气来,去你大爷的狗屁大猪蹄子。 她遇到的什么人啊? 不都说穿越女主都佩戴主角光芒吗?她头上的光环去哪了! 微风吹来,辛淼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心里不停的咒骂着。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来人啊。」 辛淼委屈的看着天边的弯月。 …… 罗嘉礼将谢虞欢拖到一个废弃的宫殿里。 这个宫殿看起来荒芜凄凉,院里的草也已没入膝盖。 谢虞欢秀眉微蹙,这个地方太过荒凉偏僻,虽然很少有人来,但是……万一有人来看到了怎么办? 「嘉礼,你要说什么?赶快说完赶快走,被人看到我们在这里,我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谢虞欢淡淡道。 罗嘉礼定定的凝着她的脸,眸色幽深,半晌才开口,「阿虞,你过得好吗?」 谢虞欢有些怔愣,她错愕的看着他。 好像这是他听到她要入宫后去见了她后,这么久一来第一次见她。 这么想着,谢虞欢的眉眼也温和了下来,声音低低软软的,她点了点头,「挺好的。」 闻言,罗嘉礼嗤笑一声,视线转冷。 「好?谢虞欢,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 「……」 谢虞欢嘴角轻颤,脸色微变,她……说错了吗?不就是过的挺好吗,每天闲的无聊,没有人比她过的还好了。 「阿虞,如果你过的好,就不会在回门那日遇刺,如果你过的好,就不会……溺水了。」 说着,罗嘉礼缓缓闭上眼。 谢虞欢默然。 「你……知道了?」 「嗯。」 罗嘉礼看向她。 「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别想着用一些有的没的话来搪塞我,你知道的,我不吃那一套。」 谢虞欢盯紧他的眼,她无奈耸耸肩,也不想瞒着他,便道:「没怎么,就是……当时兰贵人和宁妃起了争执,我去救兰贵人的时候,我们三个重心不稳,跌到了水里。」 「你少骗我,你是会武功的,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将你带下湖?」 罗嘉礼显然有些愤怒,一听就知道是谢虞欢在骗他。 「我还没说完呢。」 谢虞欢撇撇嘴,继续道,「我们确实都落水了,事实证明,我就算会武功也不行。因为我被人……暗算了,在膝盖后窝处。」 「暗算,你现在腿有没有事?」 罗嘉礼眉心拢紧,他面色铁青,「让我看看。」 说着,罗嘉礼便蹲下身子伸手想要撩起她的裙摆替她检查伤口。 刚一碰到她的裙摆,谢虞欢立马惊慌的后退了几步。 「我没事,不用看。」 她连忙摇头,「你别担心了。就是一根银针,早就没事儿了。」 「让我看看。」 「不行,男女有别。」 谢虞欢声音大了些,若现在这里突然出现了人,他们就完了。 「如果谢虞承要看,你也不让他看吗?」 罗嘉礼阴沉着脸,声音透着不悦。 「自然。」 「……」 罗嘉礼气急,「你在军营里也是这样吗!」 「我在军营里从来不会让将士们近身,他们也知道我是女子,当然有所避讳。」 「好,我说不过你。」 罗嘉礼瞪着她,久久不语。 「嘉礼,你快点去把辛淼接下来,她真的不会轻功,她一个人在那会害怕的。」 谢虞欢无奈嘆气。 「她害不害怕与我有何干系?」 「你不得不承认,一会儿到了安和殿,皇上就会给你们赐婚。」 「我不会娶她的。」 罗嘉礼睨着她,声音冰冷。 「辛淼她很可爱,性子很好很有趣,你娶了她日子也会很有趣。」 「你明知道罗阳为什么想要我娶她!你想我快乐吗?」 罗嘉礼忽然就笑了。 谢虞欢重重的点头,「自然是想的。」 「我一直觉得我的快乐只有你能给我,你若想我快乐,就现在跟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江山也好,爵位也罢,我拥有这些却没有你,我不会过的开心。跟我走吧,阿虞。」 罗嘉礼扳正她的身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快乐,不是你。」 谢虞欢垂下眼睑。 「你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吗?阿虞,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敢说,你不快乐吗?」 罗嘉礼冷笑一声。 「我很开心,也很怀念少年事。你每次来找我,我都把话说的很清楚,你于我,只是朋友,哥哥。 也许是我们相处的太久了,让你不知道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没关系,嘉礼,我看的出来,辛淼很适合你。」 谢虞欢看了看他。 「呵。」 「你入宫前,我说,我看的出来,段熙夜不适合你,你听我的话了吗?」 罗嘉礼眸子沉了沉。 230 鸿门宴(14)她看到他的秘密 谢虞欢沉默半晌。 「我找你也只是为了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阿虞,答应我,在宫里照顾好自己,我不允许你再发生像溺水这样的事。 好吗?」 他直直地盯着她,目光炙热幽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她长嘆一声,淡淡道,「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那就好。」 罗嘉礼欣慰一笑。 谢虞欢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嘉礼,既然我答应了你,你也得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好。」 罗嘉礼点点头,俩人相视一笑。 「阿虞,那我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宫里走走。」 谢虞欢笑了笑,看向他。 「好,那我……先回去了。」 罗嘉礼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准备抬步离开。 「哎,嘉礼。」 谢虞欢惊唿出声,她皱着眉。 「怎么了?」 罗嘉礼挑了挑眉。 「辛淼。」 「辛淼还在房顶上,她不会武功,下不来的。我去救她。」 谢虞欢急忙开口,她差点把辛淼忘了。 辛淼不会武功,她一个人呆在上面太危险了。 「你别去了,我去,正好,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罗嘉礼睨着她,淡淡开口。 「你不回欺负她……吧?」 谢虞欢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刚刚他还扬言要摔死辛淼…… 「呵。本侯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罗嘉礼撇撇嘴。 「这个……」谢虞欢微微挑眉,「不清楚。」 「……」 罗嘉礼顿时无语,这丫头……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你放心,我不会怎么她的。我先过去了,你小心点,一会儿就马上回去。」 「嗯。」 罗嘉礼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谢虞欢忽然叫住了他。 「嘉礼,辛淼她很好。」 罗嘉礼脚步顿了顿,沉默半晌,也不回话,便径直离开,他不想多说,因为害怕她会愧疚。 谢虞欢,她再好,也不及你在我心里的好。 …… 「殿下。」 男子恭敬开口。 「王上吩咐,希望您和谢贵妃保持距离,不想您和她过多亲近,他说,如果您不好好对待小姐,他……他就……」 男子看着对面的男人愈发阴沉的脸,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很畏惧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脸看起来平静淡然,实则阴沉至极,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不会给……本相想要的消息了?嗯?」 孟朝歌凤眸微眯,语调上扬,带着丝丝威胁。 「是。」 男子将头埋的低低的。 孟朝歌斜睨着他,余光看向不远处废弃宫殿内的一抹纤细熟悉的身影。 虽然是黑夜,他视力却极好,见她踌躇着躲在门后,不时露出一双眼偷偷瞧着他们。 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本相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说的话本相都记住了,本相酌情考虑。」 男子点点头,却看到他视线一直落在殿内。 忽然,他看到了那边的人影,冷声道,「谁?」 孟朝歌微微皱眉。 …… 谢虞欢惊住。 这个废弃的宫殿很大,嘉礼离开后她没有赶紧离开,而是在这里转悠,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他的秘密。 她立刻藏在门后,捂住嘴。 她一直以为孟朝歌和皇室有什么联繫,原来不假,不过不是这个皇室。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身边的那个人叫他……「殿下」。 他是谁? 不会是东陵国。他不会是南朝人,其他国家也排除了。 那么就是北朝边境的小国的人了。 苍云国,苍澜国…… 不知道爹和大哥他们知道不知道。 谢虞欢眼眸暗沉,只听得那边没了声音,不知道他们是走了还是等着她出现。 她犹豫着探出脑袋,看向孟朝歌他们所在的地方,却发现已经没有人了。 可能是走了吧。 谢虞欢忽然从门后缓缓走出来,面色凝重。 「小隐隐于山,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呵,果然不错。」 谢虞欢冷笑一声,手不自觉的握紧。 她原想着他心怀天下,以为不满段熙夜和上官叙……才会有异心。 如果是为天下人好,她自然也会帮他的,谁曾想,他仅仅是为了他那不知名的国家! 「娘娘胆子不小,学会和老情人私会了?」 孟朝歌戏嚯慵懒的声音传来,谢虞欢微微皱眉。 她扭头看向从身后出现的孟朝歌。 「你……没走?」 「原本是要走了,可是本相忽然自己落了一件东西。便折了回来,没想到娘娘还在这里。」 孟朝歌上前,淡淡道。 「你知道我在这?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虞欢戒备的看向他,眉心紧蹙。 他说的「老情人」不会是……罗嘉礼吧? 孟朝歌凤眸淡淡掠过她,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黑夜中,它仍能清楚看清她所有的表情。 戒备,冷漠,怒火…… 「你和你的老情人来的时候本相便知道了。」 「你……一直都在?」 谢虞欢死死盯紧他的脸。 「可以说,是这样的。」 孟朝歌声音清冷。 「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谢虞欢有些没好气的道。 「呵。娘娘不是也听到本相和别人的对话了。」 「……」 静默片刻,谢虞欢忽然勾唇轻笑,道,「孟相,本宫倒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本宫不会……揭发你?」 孟朝歌眯了眯眼,透着寒光,薄唇抿紧。 「果然是大隐隐于朝。」 谢虞欢冷笑,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声音清冷,「殿,下。」 孟朝歌眸色暗沉,他微微蹙眉,忽然伸手,一手扣住她盈盈可握的腰肢,将她狠狠抵在门上。 谢虞欢只觉得背后一疼。 她低声咒骂着,抬手想要推开他。 结果却被孟朝歌另一手攥住置于头顶,谢虞欢气急,又伸手另一手想要打他,也被他的那只手反扣住置于头顶。 孟朝歌凤眸微眯,然后他伸出长腿抵在她双腿间,防止她踢他。 谢虞欢瞪着他,「孟相,这是要做甚?松开本宫。」 不知为何,她觉得孟朝歌有些可怕。 他眼眸幽深如潭,就像在凤栖宫偏殿时,甚至更甚! 231 鸿门宴(15)他凑近她,低声道,「醉了?嗯?」 突然想起那日在凤栖宫偏殿被孟朝歌那般对待,又想到刚刚那人叫他「殿下」,谢虞欢忽然咬紧泛白的下唇。 羞耻,怒意勐地涌上心头。 「呵。娘娘在想什么?」 孟朝歌勾唇,看她咬紧下唇,眼眸黯了黯。 谢虞欢不语。 「娘娘不会想到前几日在凤栖宫偏殿的事了吧?臣犹记得那日的娘娘风情万种,在臣的怀里如游鱼般……游鱼好,不像死鱼一样无趣。」 他话里带着戏嚯。 谢虞欢狠狠瞪着他,然后别开脸。 她不知道孟朝歌能不能看得到,她的脸很烫,定然是红了。 「娘娘,这几日,臣每每喝药,便觉口中异常甜涩,满满都是娘娘的……气息。」 闻言,谢虞欢脸爆红。 如此下流无耻的男人,真的是孟朝歌吗? 辛淼说的果然没错,像他这样看着正经的男人骨子里都不正经。 「娘娘,告诉臣,刚刚你听到了什么?」 孟朝歌凤眸不停的在她脸上游移。 「本宫都听到了,孟相,不,是殿下!」 谢虞欢提及「殿下」二字时声音大了几分。 「孟相隐藏的确实挺深的,本宫认识你这么多年,竟然不知孟相竟有如此身份。」 谢虞欢话里带着讽刺,她扬着愤怒小脸,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是哪个国家的殿下?苍澜国?苍云国?还是其它?呵。孟相,你还真是好手段,竟然能说通本宫的父亲对你恭敬万分,俯首称臣。 原来我以为上官叙专政别有二心,段熙夜不愿做这个皇帝,而你,心怀天下,谋略手段都及当年一统天下的先祖皇帝,我也曾想过与父亲一起帮你。没想到……呵,孟相做这一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而所谓的他人,也只是想坐拥天下。你这个阴险小人。 本宫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了,北朝不会落到你这种小人手里的,我也会告诉我爹,让他断了和你的联繫。 看上你,我算是瞎了眼。」 谢虞欢冷笑,不屑一顾的看着他。 骗子!小人!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 孟朝歌沉默不语,眸光幽深。 许久,孟朝歌唇角微微上扬,他脸颊忽然凑上前,他本来离她就近,这一下,却是更近了。 男人凑到她耳边,做出了谢虞欢在她耳边最常做的动作,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谢虞欢身子立马紧绷起来,害怕他……含住她的耳垂。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极其暧昧,「喝醉了?嗯?」 谢虞欢皱眉,「你什么意思?」 孟朝歌眸子漆黑如墨,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垂,唿吸出来的气体令谢虞欢心悸,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说了这么多胡话,不就是喝醉了。」 孟朝歌淡淡道,然后看了一眼她小巧精緻的耳垂,目光暗沉,轻轻舔了一下。 谢虞欢睁大美眸,身子彻底僵住,那种酥麻的感觉又来了,和在凤栖宫偏殿一样。 「不要。」 谢虞欢声音有些颤抖,她死死咬紧下唇,她忽然很讨厌在他面前沉沦的她。 孟朝歌冷哼一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含住了她的耳垂,扣在她腰间的手稍稍用力掐了她。 「别碰我,你这个小人。」 谢虞欢声音变冷。 「不让臣碰?娘娘想让谁碰?小皇帝,还是罗嘉礼?更甚是……」孟朝歌凤眸半眯,闪过一丝阴鸷,声音冷若冰霜,「离允恆。」 「刚刚在大殿上,臣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娘娘与离允恆眉目传情,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大殿下,又与老情人拉拉扯扯,怎么,觉得嫁给小皇帝很委屈,想要和他藕断丝连?」 孟朝歌冷笑着,大掌在她腰间不断游移。 谢虞欢咬牙切齿,道:「就算藕断丝连也不是孟相你操心的事?我们连藕断丝连的关系都算不上,你凭什么用一副妒夫的模样看着本宫,指责本宫?」 「凭什么?臣来告诉娘娘,凭什么!」 孟朝歌眯眼,扣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松开,一把攫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着他。 「怎么,要亲我?」 谢虞欢勾唇,笑得妩媚。 「孟相,本宫的唇就令你这般迷恋?」 孟朝歌沉着一张脸,盯紧她。 「孟相,你是不是吃味儿了,看到本宫和离允恆『眉目传情』,看到本宫和罗嘉礼『藕断丝连』,很愤怒?为什么会……愤怒呢?」 谢虞欢轻笑。 「谢虞欢,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就不要妄下断语。容本相想一想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孟朝歌直视着她,态度软了下来,不像刚才那样强势。 那些隐秘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思索一下,他需要想清楚他是不是真的……非她不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她。 他放下攫住她下颚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谢虞欢有些错愕,恍惚,面前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感受到他周遭的冷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温柔。 「你是说,关于你的身份这件事?」 谢虞欢问道。 「不止。」 孟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 还有很多。 「在此之前,臣不希望娘娘说出像方才那样的胡话。」 例如什么看上他,算是她瞎了眼。 「好。」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孟朝歌挑了挑眉,眼里带着宠溺,淡淡道,「乖。」 「……」 谢虞欢有些失神。 「孟相,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件事。」 谢虞欢面色凝重,严肃道。 「好。」 「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上晴云了?我听翠隽说了,你对晴云很好很好。」 孟朝歌怔愣了一下,他以为她的一本正经会问他是不是对她动心了,没想到……看来她对他和谢晴云的事,心里…… 孟朝歌目光落在她的眼上,她一定不知道,现在的她,多诱人,眼神迷离,媚态毕现。她的眼,生的真是极美。 她和谢晴云有八九分想像,谢晴云的眼也生的美。 他回想着初见谢晴云的情景,他不就是因为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而对她动了心吗? 既然如此,也算是早了吧。 232 鸿门宴(16)这条路走到这里就好 孟朝歌抬手覆上她的眼。 谢虞欢只觉得早上一片冰凉,那是男人大掌的温度。 许久,她才听到男人的长长的嘆息。 「嗯。」 原来真是很早了。 谢虞欢眼眸在他的大掌下缓缓闭上。 「比我……对你,还早吗?」 她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她对他许是六年前,那时他俨然一副少年模样。而他对谢晴云,要更早些,那时他是稚子模样。 「嗯。」 孟朝歌眸色幽深,直到感受到掌心的湿热,她的眼泪烫伤了他的掌心,他才放下手,扣着她双腕的手也松开了。 谢虞欢的手落在两侧。 她闭眼,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看的他心莫名的揪紧。 他没有抬手为她擦拭眼泪,也没有拿下她的绢帕替她擦拭,而是倾身上前,吻住她的双眸,用唇替她擦拭眼泪。 「谢虞欢,不要哭。」那些年少时的一时情动早就不作数了,现在我想要的,只有你,也只是你。 孟朝歌淡淡道,后面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来,因为还不到时候。 「孟朝歌,我们划清界限吧,不要在这样了。自从知道你要娶晴云,我总是告诉自己,你,我碰不得,可是我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从今往后,我们……就真的别再有任何瓜葛吧。 我们之间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在主动,我累了。 关于你要解释的话,如果你以后你愿意解释,我便听着,我也会考虑要不要让我爹和你站一条船上。」 「……」 听着她的话,孟朝歌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意,眸子紧紧的凝着她。 谢虞欢直视着她,眸子平静无波,少了些曾经看向他的情意。 孟朝歌目光暗沉,薄唇微微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许久,他松开他,转身,声音清冷,「走吧,该回去了。」 谢虞欢怔愣着,她的目光落在男人挺拔修长略带孤寂的背影上。 怎么回事,心竟然有些疼呢。 还有,这般孤寂高傲的背影竟然……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 站在安和殿外,谢虞欢抬眼看了一眼笙歌不断的殿门,她忽然叫住了离她一步之遥的孟朝歌,声音淡淡。 「孟相,这条路就走到这里吧。你先进去吧,本宫稍后再进。」 谢虞欢刻意避开与孟朝歌的对视。 她怕跌进他幽深如古潭里,无法自拔。 孟朝歌凤眸微眯,置于身后的拳心紧紧握着。 她的话,真是一点都不含蓄。 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呵。 晚了。 「……」 孟朝歌冷笑不语,转身,大步流星的向殿内走去。 谢虞欢等他进去好一会儿,才决定进去。 「阿虞。」 辛淼跑过来,惊喜道。 谢虞欢看向她以及她身后的罗嘉礼。 「你怎么还没进去?」 罗嘉礼眉心微蹙,问道。 「路上走的慢了些。话说,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谢虞欢轻笑。 「阿虞,你是不知道这个贱男人心里有多大的疾病。 他把我一个人晾在房顶不说,还掂着我的衣领飞上飞下,威胁我不要答应嫁给他。我怎么我知道我要嫁人了?而且,这个男人我都不认识!」 辛淼义愤填膺的指着罗嘉礼。 没风度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到现在,一想起被这个男人像拎小鸡一样,在房顶和地上飞来飞去,她就一阵后怕。 贱男人是欺负她不会轻功吗? 「嘉礼是定安侯府的小侯爷。侯爷的嫡长子也是独子。」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着她愤怒的小表情。 「就他?穿的人模人样,骨子里贱到家了。这样的人能做侯爷,是上辈子积德了吧。」 「你想死?」 罗嘉礼沉声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还敢这么嚣张,真后悔当时没有摔死她。 「我想什么关你什么事。」 辛淼躲到谢虞欢身后,朝他吐了吐舌头。 罗嘉礼扬了扬拳头。 「阿虞,你看,大猪蹄子要打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要打我这个弱女子。」 辛淼恨恨的说道,不顾男人愈发阴沉的脸。 罗嘉礼薄唇抿紧,半晌,冷声道,「辛淼,别忘了你答应本侯的。」 话落,罗嘉礼一甩袖子,抬步向殿内走去。 「切。」 辛淼撇撇嘴,却看到谢虞欢勾唇轻笑。 「阿虞,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他不想娶我就算了,干脆自己拒婚不就行了,还非要说等赐婚的时候,让我拒婚。太可笑了吧。」 谢虞欢摇了摇头,低声道,「嘉礼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觉得由你拒婚好一些。」 「好什么?」 辛淼冷哼一声。 「因为如果是他拒婚的话,你会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的,但如果是你拒婚的话,把责任推给他就好了。」 谢虞欢道。 闻言,辛淼拧眉,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是吗?他……有这么好心? 「辛淼,嘉礼人很好的。有时候,他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快乐。」 辛淼扯了扯唇,「哦。」 「辛淼,如果皇上赐婚的话,你真的会拒绝吗?」 谢虞欢郑重其事的开口,眸光掠过她。 辛淼想了想,勾唇,「不会。因为我要……离开辛府。」 谢虞欢勾唇,与她相视一笑。 …… 段熙夜的目光从谢虞欢进来到她坐下,一直落在她身上。他看了一眼身侧和月红低声说着什么的上官叙。 想了想,对着王林道,「去,把欢姐儿叫过来。」 「诺。」 王林弯着身子走到谢虞欢身边,恭敬道,「娘娘,皇上让您过去一趟。」 辛淼看了一眼王林,「娘娘,皇上找你做什么?」 谢虞欢摇摇头,「本宫也不知道。」 她抬眼望着上座的段熙夜,他笑吟吟的看着她。 「本宫先过去。」 「嗯。」 辛淼点头。 谢虞欢又起身,在三个男人和宫妃的目光下跟着王林走到段熙夜身边。 「皇上是有什么事吗?」 谢虞欢轻笑。 段熙夜沖她眨眨眼,「欢姐儿,你再近一些。」 谢虞欢皱眉,上前了一步。 猝不及防,她被段熙夜勐地一拉,拉到了他的怀里。 顿时,谢虞欢成了安和殿的焦点。 上官叙眉心紧了紧。 233 鸿门宴(17)撞破 谢虞欢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辛淼捂住嘴巴,我去,皇上也太……那啥了吧! 孟朝歌眯了眯眼,面色冷峻。 「……欢儿,小皇帝他……」 谢虞承面色铁青,话都说不囫囵。 最后还是憋出了几个字。 「有伤大雅。」 离允恆挑了挑眉,这个女人难不成就是……谢虞欢? 「谢虞欢这个贱人。」 宁妃低声咒骂着。 她身边的兰贵人倒是面色平淡。 「宁妃姐姐,还是小声点的好。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对您不好。」 兰贵人低声道。 「呵,不是被你听到了,你会说出去吗?」 宁妃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姐姐,你这是这是在挖苦我。」 兰贵人失笑道。 「皇上。」 谢虞欢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欢姐儿,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他不顾身边的上官叙,声音软了下来,目光带着期盼。 「……」 谢虞欢面色有些难看,堂下有父亲,有岚姨,有大哥,有那么多人看着…… 「皇上,放开臣妾。」 她不好对他用力,但她实在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抱着让她浑身不自在。 「欢姐儿。」 段熙夜笑着开口。 「皇上。」 上官叙声音渐冷,视线掠过段熙夜,落在谢虞欢身上。 「大殿之上,有伤风化。」 段熙夜道:「母后,儿臣只是想和爱妃说说话。谢贵妃是儿臣的妃子,儿臣抱着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众目睽睽之下,一朝君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让朝中大臣怎么看,你让使者大臣们怎么看!」 上官叙目光暗沉,声音冰冷。 谢虞欢秀眉紧蹙,她一手在他腹部用力,挣脱了他的桎梏,缓缓起身。 「皇上。」 谢虞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凤栖宫了。」 「太后,臣妾告退。」 不等上官叙和段熙夜作答,谢虞欢便匆匆离开。 上官叙拧眉,看起来有些不悦。 但当着大殿上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火。 「皇上,谢贵妃是太受宠了吗?」 上官叙的语气带着丝丝讽刺。 「回母后的话,儿臣已经许久没有……留宿凤栖宫了。自从您上次责罚过她后,她对儿臣是能避则避,生怕你不满。」 段熙夜淡淡道。 呵。 上官叙冷笑,眸底冷若冰霜。 「娘娘就这样走了?」 辛淼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呢,现在大殿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孟相,我出去一趟。」 谢虞承说完,跟随谢虞欢出去了。 孟朝歌神色淡淡,斜睨着宗庭,声音清冷,道:「让他们做好准备。」 宗庭低头,「是。」 …… 「谢虞承,谢虞承,你等等我。」 身后段灵溪的声音有些急促,她小跑着仍然追不上他。 谢虞承拧眉,加快了脚步。 「啊。」 段灵溪摔倒在地上,泪眼朦胧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谢虞承。 他就那么不想看到她吗? 自从她在清风楼大闹一场,和谢虞承决裂后就再也不曾见过他了,谢虞承也从来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好不容易她气消了,想趁着他一直今日宫宴与他好好说说话。 没想到他却一直避着她。 即便她跟着他出来,即便她跟在他的身后,他也不愿意停下脚步。 段灵溪撑着身子坐在地上,眼眸氤氲,鼻子涩涩的,觉得委屈。 「啊~~我讨厌你,谢虞承,我讨厌你,我不要喜欢你了。」 「谢虞承,我讨厌你。」 「呜~呜呜。」 段灵溪一个劲儿的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顾自己郡主的形象了。 「疼不疼?都快哭成小花猫了,丑死了。」 谢虞承轻嘆一声,蹲下身子,也不避讳,也不嫌脏,伸手用衣袖替她擦拭眼泪,动作极其温柔。 段灵溪先是一怔,然后哭的更凶了。 「别哭了,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呢?」 谢虞承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小丫头还是小丫头,喜欢哭。 「谢虞承~」 段灵溪忽然扑倒他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精壮的腰身。 谢虞承身子一震,眼底讳莫如深。 「谢虞承,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段灵溪哭出声来,声音泛着委屈。 「我知道。」 「灵溪,听话,别哭了。」 谢虞承置于身侧的手抬起想要反抱住她,却久久未有反应,最后又垂下来,攥紧手心。 「谢虞承,我喜欢你啊。一直都喜欢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谢虞承面色凝重阴沉,他许久不曾开口,只是任由她在怀里哭诉。 …… 御花园。 谢虞欢抬手捏了捏眉心,面容有些难看,今日,真是令她头疼。 先是罗嘉礼,再是孟朝歌,末了,又来了个段熙夜。 怎么会那么累呢。 早知道就不回皇城了,这样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了。 谢虞欢靠在假山上,困顿的闭上眼。 「在这会不会被发现?你别……这么猴急。」 女子娇嗔一声。 「不会被人发现的,现在他们都在大殿里。这么猴急不还是因为你,我都想死你了。」 男子声音尖细。 谢虞欢眉心微微皱了皱。 这两个声音…… 谢虞欢正沉思着,她循声,悄悄上前了几步。 接着,她听到了男女之间的那些声音。 哦,不算男女! 她躲在假山后,却并无半丝羞涩,眉心紧蹙,面色愈发阴沉。 很快,两人便结束了,准备收拾着离开。 离开时两人还人亲热了一会儿。 直到两人离开,谢虞欢才缓缓从假山后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从她回宫就开始算计她,先是用聪聪做诱饵,一开始就知道聪聪在她的宫里,然后等着聪聪离开,再悄悄下手,从证人证物上,让人误以为是上官鸾。 不仅让宁妃心里不痛快,而且还让她和上官鸾成了嫌疑人。 真是一箭三雕。 落水那日,她攥着宁妃的手,她们纠缠着,宁妃本不该有那么大的力气。 最后她腿受伤,直接被拖了下去。 宁妃看着刁蛮,实则无脑。 谢虞欢忽然想起不久前的对话。 「娘娘,你真厉害,臣妾都想知道您有什么不会的了?」 「嗯,不会做饭,不会……凫水。」 234 鸿门宴(18)太后的恐慌 * 安和殿。 殿内少了舞乐声,愈发安静了。 辛淼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王林宣读的圣旨上。 原来那个什么「礼」的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要嫁给他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御史中丞嫡女辛淼,才貌双全,品行端庄,恭谨端敏,定安侯嫡长子罗嘉礼芝兰玉树,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允其择日成婚。钦此。」 辛淼跪在大殿中央,将头压的低低的。 身边的罗嘉礼视线不时的扫过她,带着威胁。 「辛淼。」 罗嘉礼从牙缝里挤出俩个字,他眼里是不可忽视的狠冽。 她怎么不说话? 刚刚他们不是都说好了,等圣旨下的时候拒婚吗? 辛淼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她傻啊。 这么好的一个能离开辛府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呢? 她在辛家这两个月,清楚辛彻对「辛淼」这个女儿有多「宠爱」!放任小妾和庶女欺负这个嫡女,害死嫡女。 这两个月,她可没少见识辛家的那一群人有多狠。 对于辛家那几个多事的女人,她也收拾过了,现在终于有机会离开辛家了,她得好好把握才是! 侯府还是很有钱很有软的,她要是嫁进了侯府,能省不少事呢。 辛淼想了想,扬起小脸,笑吟吟的看着段熙夜和上官叙,朗声道。 「臣女辛淼叩谢皇上,叩谢太后。」 罗嘉礼:「……」 他死死攥着拳头,面色愈来愈难看。 该死。 他冷着脸,正欲开口。 「皇上,臣……」 「老臣谢皇上,谢太后为嘉礼安排了如此美满的婚事。」 罗阳见他想拒绝,连忙上前,跪在罗嘉礼身侧。 「是小侯爷太过……优秀了。而且朕素闻辛家嫡女端庄贤惠,才貌双全,和小侯爷是天作之合,绝配。」 段熙夜淡淡开口,视线扫过罗嘉礼和辛淼。 芝兰玉树?呵。 罗嘉礼眉心拢紧,面带不悦,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大殿之上,那么多人,如果现在拒婚了,会让身侧的这个疯女人成为皇城的笑柄。 没关系,还没成亲,他有的是方法让这个疯女人后悔! 「臣……谢皇上。」 罗嘉礼冷笑,斜睨着辛淼。 辛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扁扁嘴。 有必要态度这么恶劣吗! 「既然如此,你们都落座吧,朕也算是个媒人,促成了你们的婚事,哈哈。」 段熙夜大笑一声,眸色幽深。 孟朝歌和罗嘉礼也算是都要成亲了。 他要尽快让欢姐儿不再把他看做弟弟,他要做……她的男人。 …… 「太后娘娘,臣为了您的寿辰,冥思苦想,特意让人去舞乐坊找了舞娘,让她们练习您以前编的舞。」 上官霖垂眸,恭敬道。 上官叙闻言,勾唇轻笑,「哥哥有心了。」 上官霖点头,笑着拍拍手,示意舞娘们进来。 孟朝歌凤眸微眯,眸底泛着寒光。 很快,大殿上琴瑟和鸣,先是宫廷乐师作曲,而后……大殿上响起了清脆动听的铃铛的声音。 刚开始是窸窸窣窣的铃铛声,众人听着倒是心神荡漾,而后声音越来越响,听在心里反而有些慌。 上官叙拧眉,面色微变。 孟朝歌视线掠过唇角上扬,带着几分讽刺的弧度。 上官叙抬眼望去,中间很快出现了十几个面带白纱的蒙面女子,身姿曼妙,淡紫色轻纱的衣裙完美勾勒出她们的身材,她们光着脚,脚踝上繫着铃铛。 先是一群女子围在一起,很快,女子散开,里面围着一个身着黑色羽衣的女子。她的面纱不想别的女子一样是白色的,她的面纱是黑色的。 这个舞…… 上官叙眉心紧蹙,这个舞,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编过? 她从小就喜爱编舞,跳舞,她跳的舞不计其数,可她编的舞却少之又少,毕竟精益求精。 但是哥哥说这个舞是她编的,然而她们跳的舞……却让她…… 忽然,舞女们都摘掉了面纱。 很快,舞女们姣好的面容吸引了众人。 辛淼不由得「嗞嗞」了两声,真是又美又性感。 大殿之上的那些男人看的眼都直了。 若隐若现,就差没流鼻血了。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些人都长得……一样呢? 上官叙端着酒杯的手忽然一抖。 「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月红看了一眼那些摘下面纱的舞女们,拧眉,低下头,小声道,「太后娘娘。」 她满目惊恐,勐地攥住月红的手。 「月红。月红……她……她……」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里充满了恐惧。 「太后娘娘,不是她。」 「是她。一定是她,她说过,她若不死,就一定会回来的。」 上官叙双手也不停的颤抖着。 上官霖发现了上官叙的不对劲,仔细往舞女群里一看,瞠目大惊。 怎么会?这个舞和这些人…… 她……回来了? 谢郢和云岚脸色微变,两人相视一眼。 「别跳了,别跳了。滚。滚。」 上官叙忽然将面前的桌子推开,桌上的东西洒了一地,众人都吓了一跳。 「太后娘娘。」 月红忽然掺着上官叙,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舞女们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跳着舞。 「哀家说让你们别跳了,你们没听到吗?」 上官叙大吼一声,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清脆不断的铃铛声,琴瑟声,说话声都停住了。 但是,舞女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 孟朝歌冷笑,眼底情绪复杂,深不可测。 辛淼皱眉,什么情况?太后看起来……好像很害怕的模样啊? 以她多年写小说的经验来看,宫宴上太后出了这种事情,难道……是遇见了情敌? 「停住,都停下来。」 上官霖见状怒吼,怎么会找这些人来跳舞,而且跳的还是那个人曾经跳过的舞…… 上官霖上前,想要制止她们,她们却都跳了起来。 轻功。 上官霖大惊,她们都会轻功,那么她们都会……武功。 「保护皇上,保护太后。」 「允儿,保护你妹妹。」 上官霖惊叫出声,面露慌张。 大殿上顿时乱成一片。 235 鸿门宴(19)刺客 舞女们倒是不慌。 只见黑色羽衣的女子勾唇,邪魅一笑,「上官叙,我……回来了。」 「啊~」 上官叙脸色大变,语无伦次的说道,「月红,她……杀……杀了她,快杀了她。」 「太后娘娘,不是她,不是她。」 「你们是谁?」 上官霖怒道。 「到了地府问阎王吧。」 女子冷笑。 忽然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其她舞女见状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护驾。护驾。」 上官叙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拽住月红。 舞女们出剑都极快,目标是上官叙和上官霖。 竟然还有……离允恆。 段熙夜眸色渐冷,泛着冷光。他看向殿内和侍卫们撕打的舞女们,眉心拢紧,今日这一齣好戏,究竟是谁……主导的? 王林腿早就吓得软了,连忙挡在段熙夜前面。 「皇上,太后,快……快走。」 上官霖也急忙开口,「太后娘娘,快走。」 他拿着剑,抵挡着黑衣女子的勐烈进攻。 突然,一个舞女拿着软剑直直的朝离允恆刺去。 离允恆脸色大变。 见状,迅速赶来的林英从背后狠狠的刺着舞女。 大殿上,宫妃也都吓得花容失色,聚在一起,想要离开安和殿,安和殿却被包围了,谁都离不开。 辛淼躲在桌子下,轻轻拍打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我去,第一次进宫就看到了这么劲爆刺激的场面。 她趴在地上环视四周,忽然瞥见辛彻和他的妾室王氏吓得乱窜,躲到定安侯和谢郢身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狼狈,太搞笑了。 不过…… 她勐地看向依然端坐在位置上的孟朝歌,微微蹙眉,虽然丞相大人的几个侍卫也将他包围的水泄不通的,不过也不用这么淡定吧? 难道…… 辛淼捂住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侍卫越来越多了,就连刺客也越来越多了。 原先刺客只有舞女,后来来的黑衣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她抬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桌子早就消失不见了,而安和殿的房顶,早就破了几个大窟窿。 「今晚,怎么没有星星?」 辛淼自言自语道,突然觉得自己悬空了。 她这才惊觉,刚刚在对付刺客的罗嘉礼又是掂着她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松开我,我都喘不过来气了。」 她怒瞪着他,悬空的腿不安分的踢着男人。 「缩头乌龟。」 罗嘉礼嗤笑一声,脚尖一点便带着辛淼飞了出去,远离是非之地。 「皇上。臣挡着他们,您快退下。你是万金之躯,不得在这异国他乡受伤。」 林英咬牙对付着黑衣人。 离允恆眉心紧蹙,眸底的光愈发凌厉,舞女的目标是上官叙,但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明显是沖他而来。 王林早就带着段熙夜和宫妃们退下了,上官叙也被上官鸾和上官允护着离开了安和殿。 「皇上,小心身后。」 林英余光瞥到离允恆身后的黑影上,惊唿出声。 离允恆问声,运起轻功向上飞。 他这才看到黑衣人,黑衣男子拿着剑,虽然他带着面具,离允恆却能清楚的看清男人眼里的恨意。 离允恆眯了眯眼,他的仇人? 居然跟到了北朝。 呵。 荆楚嘴角上扬,眸底阴冷,继续提剑上前。 离允恆。 我多想现在就杀了你,可是……你死不足惜。 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的。 「阁下是谁?你可知,我是谁?」 离允恆冷声道。 「呵。你是谁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这样的畜牲不如的傢伙,午夜梦回,不会被吓醒吗?」 「放肆。混帐。」 离允恆冷喝,掌上突然用力,一掌噼向荆楚。 荆楚冷笑,很快便闪到他身后,他用手中的剑狠狠刺入他的肩。 离允恆只觉得肩上一痛,微微皱眉,闷哼一声。 「皇上。」 林英大惊,蹿过去打开了荆楚。 离允恆吃痛的捂住受伤的地方。 「保护国主,快。」 禁卫军护住离允恆,并将荆楚等几个黑衣人包围了起来。 寡不敌众。 舞女和黑衣人都死伤惨重。 孟朝歌凤眸愈发深邃,他缓缓起身,隔空传音,低声道,「撤。」 今晚的勐料下的够了。 「撤。」 黑衣女子看了一眼殿内的同党,大声道。 荆楚勾唇,邪肆一笑,嗜血又残忍,他还没杀够人呢! 他扬了扬手中的剑,锃亮的光闪到了离允恆的眼。 「怎么办,爷许久未曾杀人了?」 话落,他飞身上前,与禁卫军厮杀了起来。 「荆楚,撤。」 孟朝歌薄唇抿紧,用内力传话给他。 显然,荆楚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他杀的人越多,他越兴奋。 从安和殿,一直到大殿外面。 宗庭看了一眼身侧面色愈发阴沉的孟朝歌,眉心微蹙,楚楚有些过了。 他本就没有带来多少人,现在也所剩无几。 …… 凤栖宫。 小桃匆匆忙忙敲开谢虞欢的门,急忙开口。 「娘娘,不好了,皇上受伤了。」 谢虞欢从御花园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闻言,谢虞欢练字的手忽然一顿,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也刚刚才知道,安和殿出了刺客。不光皇上受伤了,就连东陵国主也受伤了。」 离允恆。 谢虞欢瞪大双眼,喃喃道:「荆楚。」 「现在刺客情况怎么样了?」 「小川子说他们已经被禁卫军围住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小桃惊慌失措的看着她。 「大殿上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爹爹,岚姨,哥哥有没有受伤…… 「小桃,你先出去,待会儿有人问起来,就说本宫早就歇下了。」 谢虞欢淡淡开口,面色凝重。 「娘娘,您不去崇政殿看看……皇上吗?」 小桃不解的问道。 「王林有没有找太医?」 「找了,可是皇上说希望您……」 「小桃,记住本宫说的话,若有人问起,就说本宫一早便睡下了。」 谢虞欢目光暗沉,眸底泛着寒光。 小桃虽然诧异,却听话的点了点头,赶快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谢虞欢背靠着房门,手心蓦地一紧。 236 鸿门宴(20)飞来横箭 * 现在所有的禁卫军都围着黑衣刺客。 受伤惨重的舞女们早已不知所踪,离开皇宫的可能不大。 一部分禁卫军便在宫里对舞女进行了搜捕。 黑衣女子搀扶着两个舞女在宫里躲藏着侍卫。 「不要放过任何角落,太后有令,活抓那个女刺客。他们受了伤,走不了多远。」 侍卫大声喊道。 黑衣女子看了一眼她和另一名女子扶着的几近昏厥的女子,眉心拢紧,声音低哑。 「走,我带你们去找一个人。」 「姑娘,是谁?」 黑衣女子眸子沉了沉,哑声道。 「谢贵妃。」 …… 谢虞欢正准备换衣裳出去,却发现一把剑正抵在她的脖颈处。 背后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二姑娘,得罪了。」 谢虞欢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低声道:「许,伶。」 女子一怔。 许伶将剑放下,小声道。 「二姑娘。」 谢虞欢转身,看向面前的黑衣女子,触及她顺着手腕不断向下流血的手臂时,眸色幽深。 「你是刺客吧?倒是胆大,敢跑到凤栖宫。」 谢虞欢淡淡道。 「二姑娘,情况紧急,许伶不得不这样做。」 许伶低下头,小声道。 「二姑娘,跟着我的还有两个女子,她们在外面,她们两个都受伤了,一个已经昏过去了,请您救救她们。」 许伶低声的哀求着。 「本宫为什么要救你?你们现在是禁军追捕的刺客,一旦查到凤栖宫,本宫也难逃其咎,反而会牵连凤栖宫的人。这样,本宫为什么要救你?」 谢虞欢勾唇冷笑,斜睨着她,眼里带着几分傲慢。 「二姑娘……你……」 许伶像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冷酷无情,便道,「二姑娘,我们毕竟也相识……」 「想要本宫救你们,也不是不可能。」 谢虞欢双眸半眯,盯紧她的脸,声音清冷。 「告诉本宫,今夜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许伶身子绷紧,咬紧下唇,「抱歉,二姑娘,许伶不能说。」 「孟朝歌。」 「不是。」 谢虞欢淡淡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许伶面色平淡,她要是别人就信了,可是谢虞欢不是别人。 今晚刚知道孟朝歌的秘密,便出了这事儿。 呵。 看来孟朝歌和荆楚商量好了。 「你让她们先进来吧,你把你的衣裳脱下来给我,我有用。待会儿我会吩咐翠隽替你们治伤。记住,你们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动,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来救你们。」 谢虞欢眸光幽远。 许伶不解,为什么要把衣裳脱下来,忽然,她瞪大双眼,「你要去……」 「没错。」 谢虞欢勾唇。 很快,谢虞欢和许伶换了衣裳,许伶将跟着她受伤的舞女带进房间,插上了门。 谢虞欢定定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敲开翠隽的房门。 当看到谢虞欢一身黑色羽衣的时候,翠隽被她吓了一跳。 她连忙走过去,拉住了她,「娘娘,您……」 「翠隽,你拿着药箱去我房间里,记住,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也不要让人进去。」 谢虞欢拧着眉,吩咐道。 「娘娘,您要去……哪儿?」 「我去安和殿。」 谢虞欢沉声道。 「记住,别被人发现,我房里有血迹,一会儿你记得清理一下。」 「嗯。」 …… 「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赶快投降吧。」 禁军头领冲着被包围的荆楚,大声喊道。 孟朝歌眸色幽深,半眯着眼,站在不远处盯着荆楚。 宗庭低咒,宿尧他们怎么还没有过来救楚楚。 他们几个不好下手,这么多禁卫军,大多都是高手。 「主子,不然属下……」 「不用。」 孟朝歌淡淡道,荆楚这是想杀人了。 正好,让他发泄一下。 「可是,他受伤了。」 「不用管他。」 他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太医正为离允恆包扎伤口。 林英守在边上,不安的询问道:「皇上,您觉得怎么样了?」 「无妨。」 离允恆没有看他,他的视线一直在刺客身上打转。 所有黑衣刺客,现在就剩他自己了。 倒也真是顽强。 离允恆冷笑,瞥了一眼厮杀的荆楚,所有的箭都被他轻而易举的挡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离允恆忽然从一个侍卫手里抢过弓箭。 侍卫错愕的看着他,「国主。」 「滚开。」 他冷冷道。 「国主,您小心点。您的手臂受伤了。」 林英眸光暗沉,这个刺客怕是要一箭穿心了。 谁都知道,东陵国主离允恆是神箭手,从来没有谁能在他的箭下脱身。 「朕知道。」 离允恆唇角上扬,带着一抹嗜血狠冽的笑。他拉了拉弓,试了一下力道。 「这把弓倒是极好,只是用的人不行。」 侍卫问声,脸一红。 「国主说的是。国主是神箭手,即便再坏的弓在您手里也会物尽其用。属下怎么能与您相提并论?」 离允恆「嗯哼」一声,眼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退后。」 离允恆笑道。 林英和侍卫,太医向后退了几步,只见离允恆双手拉开弓,将箭放在弦上。 他眯着一只眼,在确定荆楚的准确位置。 箭在弦上。 「主子。」 宗庭瞥见离允恆这一幕,大惊道。 孟朝歌眯了眯眼,眸底带着狠冽。 「宗庭。」 刚接收到孟朝歌的指令,宗庭还没来得及反应,离允恆的箭便「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楚……」 宗庭死死攥紧手中还未扔出去的匕首,面色痛苦。 荆楚勐地看向离他越来越近的箭。 「咻。」 突然飞过来的一支箭zhi直直的将离允恆的箭打开了。 力道之大,将其折成了两半。 离允恆震惊的看向飞来横箭,不可置信的握紧拳头。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打开他的箭? 他蓦地顺着箭的方向看去。 女人? 大殿上那个跳舞的黑衣女子? 荆楚狐狸眼半眯着,眉心拢紧。 许伶?许伶已经面纱,这位又带上面纱。 而且,这个的身形…… 荆楚挑眉。 「他还有同党,抓住那个女人,太后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他们跑了。」 禁军头领慌忙道。 237 鸿门宴(21)看起来……和谢贵妃有些像 面纱下的谢虞欢勾唇冷笑,想抓住她? 呵。 众多侍卫又纷纷包围着她。 谢虞欢倒是不慌不忙,手里除了一把没有箭的弓,连把剑都没有。 侍卫蜂拥而至,谢虞欢也只是用手里的弓逼他们退后。 荆楚眯眼轻笑。 真是为难她了,要她和禁军作对,又不能伤害禁卫军。 荆楚挑眉,戏嚯一笑,既然如此,他也给她个面子,姑且不伤害禁卫军。 不过…… 他冰冷的视线落到离允恆身上,握住箭柄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当年离允恆就朝他胸口射了一箭,如今又是这样。 离允恆,你给我的,我都记着,我离镜楚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有朝一日,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孟朝歌淡淡的瞥着与禁卫军厮杀的两个人。 宗庭倒吸一口凉气,凑近他,「主子,二……是二姑娘,不是……不是许伶。」 他这才发现,原来穿着黑色羽衣的不是许伶,竟然是谢虞欢。 明明是许伶,怎么就成了谢二姑娘? 不过也幸亏她出现,不然楚楚就要完蛋了。 他皱眉,视线落到谢虞欢身上。 孟朝歌微微侧过身,斜睨着他,声音清冷,「带人去凤栖宫,把许伶她们几个带走,不要被人看到。」 「啊?」 宗庭先是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似懂非懂的点头。 他怎么那么笨呢! 谢二姑娘穿着许伶的衣裳,就说明许伶现在被谢二姑娘安置在了凤栖宫。 「是,属下立刻去救她们。」 「宫里有多少我们的人,就救多少,一个都不能放弃。」 孟朝歌视线又转到谢虞欢身上。 「是。」 宗庭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退下。 谢虞欢和荆楚不光被禁卫军包围了,就连原先安和殿内的人都出来了。 谢郢,罗阳,上官霖,辛彻,安王…… 罗嘉礼和辛淼站在一边看着。 辛淼眯了眯眼,笑笑,开口道,「我去,好帅一女的。小姐姐也太帅了吧,我都忍不住要爱上她了。 罗嘉礼,唉,罗嘉礼,你想什么呢?」 辛淼皱眉看向盯着黑衣女子出神的罗嘉礼,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问道,「你……不会也迷上她了吧?」 「滚。」 罗嘉礼回神,瞪着她冷声道。 「你……有毒吧。」 辛淼冷哼一声,继续看向黑衣女子,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打的好,哎呀,好厉害,呀,小心。哇……真的好棒。我都想拜小姐姐为师了。」 「……」 「疯女人,说够了没有,你不觉得丢人吗?」 罗嘉礼眼神略带嫌弃的看着她。 辛淼皱眉,刚想回击他,却发现太监宫女还有她的爹都用一种很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辛淼无语,朝罗嘉礼勐翻白眼,自言自语道。 「有没丢你家人。」 罗嘉礼嗤笑,不再多说。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被包围的黑衣女子身上,面色凝重又阴沉,眼底还带着担忧。 阿虞。 他不自觉的攥紧手心。 辛淼没有认出她,他不奇怪,可是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想必谢将军,谢夫人也已经认出了她。 罗嘉礼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谢郢和云岚。 她是疯了吗? 原来那个黑衣女子是被她救了吗?和那个人换了衣裳,为了救这个……刺客? 他是谁? 她一直拒绝他,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吧? 罗嘉礼现在觉得胸中涌着滔天的怒意。 怎么可以!她是不要命了吗,因为一个男人去送死。 禁卫军大多都是高手。 她和那个男人也只是在做困兽之斗。 他想去救她,可是如果他去了,她的身份就曝光了。 他忽然想上去直接杀了这个男人。 罗嘉礼抿紧唇,面露杀意。 「爹。」 谢虞承跑到谢郢身边,面色难看。 「父王。」 段灵溪也迅速躲到安王身边。 「爹,她……」 谢虞承握紧拳头,愤怒的看向谢虞欢。 谢郢面色也不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在自己最为骄傲的女儿身上有这种想法。 离允恆轻笑一声,朝着禁卫军头领道,「那个女人朕要了。活捉她。还有,不要伤到她。」 禁军头领:「……」 国主,那是太后要的人啊。 罗嘉礼:「……」 贱男人,他配吗? 孟朝歌凤眸微眯,眸底闪过阴鸷,转瞬即逝。 闻言,谢虞欢勾唇冷媚一笑,眸光掠过他。 狗胆包天。 离允恆像是接受到了来自谢虞欢眼底的挑衅。 那勾人的眼神……他勐地看向林英。 「林英。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很……熟悉?」 林英听到他的话,仔细的打量着她,「皇上,恕属下眼拙。」 「她……的身形,还有她刚刚看向朕的轻蔑挑衅的眼神……看起来和谢贵妃有些像。」 离允恆喃喃自语。 林英皱眉,不解道,「皇上,她……是谢贵妃?」 「朕不太确定。但……应该就是她。」 离允恆道。 「哎呀,不好,小姐姐处于劣势了?」 辛淼见谢虞欢有些落后,惊唿出声。 谢郢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半空中。 谢虞欢和荆楚背抵在一起。 谢虞欢秀眉微蹙,「你没事吧?我看你受了不少伤。」 荆楚轻笑,「无妨,小欢欢,今日你拼命救我,我记住了,它日,待我大仇得报,为你做牛做马。」 「不必了,荆楚,救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 谢虞欢道。 「而且,改日我到清风楼,我需要你们将今夜之事全盘托出。」 「我为什么来,你应该知道。」 荆楚挑眉。 「我要知道许伶为什么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 荆楚戏嚯一笑,慵懒道,即使遍体鳞伤也恣意昂然。 「是孟朝歌,对不对?」 谢虞欢斜睨着他。 「小欢欢,小歌歌就在那里,你应该问他。」 「现在的问题是,荆楚,我们改怎么出去?」 谢虞欢拧眉,环顾着四周的禁卫军。 「能和你这么个大美人死在一起,我赚大发了。」 「别贫嘴。」 谢虞欢冷哼。 「你放心,小歌歌不会见死不救的。」 荆楚笑笑。 238 夜探 荆楚视线扫过孟朝歌,沖他挑了挑眉。 孟朝歌冷笑,他倒是心大。 是吃定了他会救他吗? 他凤眸微眯,愈发幽深,不知何时攥住的手紧了紧。 宿尧,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孟朝歌身上有多了几分狠冽。 辛淼抬起一只手托着下巴,做沉思状。 她眯了眯眼,沉声道,「唉,罗嘉礼,你说,小姐姐会不会有事?」 「不会。」 罗嘉礼淡淡道。 他认识的谢虞欢,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你说我拜她为师的话,她会同意吗?」 辛淼咋舌,面露期待的看向他,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不会。」 罗嘉礼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面色平淡。 「……」 辛淼气结,瞪着他,「为什么?」 「看起来太蠢了,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而且,无胸无脑,谁愿意教你,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罗嘉礼冷笑,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胸前,渐渐的,变得戏嚯。 辛淼忽然发现他的视线带着不屑的意味,想到刚刚他的话,顿时恼羞成怒。 「流氓。」 辛淼嗔怒一声,抬手就甩了出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侍卫们和荆楚,谢虞欢都看了过去。 辛彻闻声,瞪大了双眼,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淼儿,你……」 罗阳诧异万分,惊道,「嘉礼。」 「爹,我没事。」 「侯爷,真是不好意思,淼儿只是看到小侯爷脸上趴了一只蚊子,替他打苍蝇。」 众人:「……」 罗嘉礼冷着一张脸,这是他第二次被女人打。 阿虞打他他也就不和她计较了,可是这个疯女人…… 罗嘉礼眼里闪过劣气。 荆楚环着手臂,脸上的伤口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他好整以暇的看向罗嘉礼和辛淼。 「你老情人被打了唉。」 「……」 谢虞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咬牙切切,「离镜楚。」 「砰。」 突如其来的爆破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煳,入眼的都是灰白色的烟雾,朦胧不清,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好。」 禁军头领这才反应过来,侍卫们闻声看过去,却发现他们包围的地方早已没了人影。 「糟糕,被他们跑了。」 禁军头领低声咒骂一声,继续道:「快追,他们跑不了多远。他们一定还在皇宫。」 「是。」 侍卫们异口同声道,便纷纷退下。 孟朝歌凤眸敛去寒光,只是淡淡的刚刚荆楚二人所在的位置,便离开了。 离允恆眸子里闪过戏嚯,他勾唇,视线扫过林英,淡淡道,「林英,去,告诉禁军头领,就说你看到刺客往凤栖宫的方向跑去了。」 林英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很快,他点点头,恭敬开口,「是,属下遵命。」 「谢虞欢……」 离允恆眯着眼,喃喃自语。 那边谢郢等人也都松了一口。 谢郢轻嘆,「承儿,你去……你去凤栖宫问问。」 「嗯。」 谢虞承点头。 辛淼还和刚才一样,怒瞪着罗嘉礼。 罗嘉礼注意到谢虞欢两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才舒了一口气。 他回瞪着辛淼,声音渐冷,低低的开口,「真是个疯女人。」 「还不是因为你对我耍流氓,意yin我。贱男人。」 辛淼恨恨的说,心里不停的咒骂着罗嘉礼。 罗嘉礼脸色铁青,冷笑连连,「本侯耍流氓?对你?呵。就你那干瘪的身材,有什么值得本侯耍流氓的。有二两肉吗?不对,一两有没有?」 他的视线又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胸前。 「去你大爷的。老娘怎么可能连二两肉都没有?老娘以前可是36d!」 辛淼怒吼出声,愤恨的看着他。 罗阳:「……」 辛彻:「……」 罗嘉礼:「……」 辛淼气的够呛。 该死的贱男人。 她以前可是拥有过36d傲人身材的美女啊,虽然现在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跟豆芽菜一样干瘪,但罗嘉礼的话还是伤了她的尊严。 辛彻尴尬的笑笑,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了。声音有些打颤,「侯爷,这……淼儿她……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以前……以前……」 辛彻老脸红着。 这个女儿,今天怎么净出洋相。 「无妨,本侯看着你家这丫头还挺可爱的。」 罗阳笑了笑,眸底情绪复杂。 这个叫辛淼的丫头,只要能抓住罗嘉礼的心就可以了,让罗嘉礼和谢郢那闺女断绝往来最好不过。 「辛大人,本侯还有些话要同你说,让俩个孩子再说会儿话吧。」 罗阳笑道。 「好,好。」 辛彻敛去眸子中的狠意,他其实不想让辛淼嫁到侯府的,辛淼这样的丫头,怎么能配做侯府夫人呢! 罗嘉礼对她口中的「36d」感到迷茫,他瞥了她一眼,声音清冷,「本侯还有事,要走了,疯女人,这一巴掌爷记住了,哪天你落到爷手里了,看爷不整死你。」 说话,不等辛淼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他需要去一趟……凤栖宫。 「你大爷的。就你一个智商低的古代贱男人,还敢跟老娘一个现代小说家槓,老娘分分钟秒杀你。」 辛淼眯眼瞪着渐远的罗嘉礼,暗自道。 她无奈的看了一眼那边和罗阳「谈笑风生」的辛彻,无语看青天,一会儿回府,这死老头,估计要虐死她! …… 谢虞欢带着荆楚回了凤栖宫。 皇宫现在戒备森严,一只鸟都飞不出去,突如其来的烟雾虽然救了他们,可是他们还是出不去。 谢虞欢看了一眼小桃房间紧闭的门,见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才走进自己的屋里。 她垂眸,苏烟……居然没动静? 她又在屋里巡视了院子一会儿,才合上门。 「许伶她们已经走了。」 谢虞欢淡淡道。 「嗯,我知道。」 荆楚看了一眼桌上没有收起来的药箱。 「应该是宗庭带走了她们,让他们跟着小歌歌的马车回去了。」 荆楚轻笑道。 「那你呢?你怎么出去?我怕,我已经被怀疑了。」 谢虞欢拧眉,低声道。 239 嫌疑 荆楚眯了眯眼,挑眉笑道,「是吗?」 谢虞欢正色的点点头,「没错,熟悉我的应该都能认出我……而离允恆……应该也认出我了。」 毕竟,离允恆眼里对她流露出的兴趣不假,无论在刚刚,还是在大殿上。 「小欢欢,你可不要被他骗了,这个人,最喜欢骗小姑娘。」 荆楚笑了笑。 「呵。我可不是那些小姑娘。」 谢虞欢勾唇,妩媚一笑。 她看向荆楚,却发现荆楚神色不大对劲儿,像是在想什么,有些失落还有隐忍的痛苦。 荆楚这是在回忆……往事吗? 「荆楚。」 谢虞欢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荆楚回过神,又恢復了他原来的吊儿郎当的模样,「小欢欢叫我做甚,是不是觉得奴家太美了,想弃暗投明,甩了孟朝歌,投入我的怀抱。」 「……」 谢虞欢无奈的撇撇嘴,这傢伙,真是没一点正形。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点热水,赶快帮你上药,一会儿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谢虞欢嘆气,睨着他。 「好嘞。」 荆楚邪魅一笑,端坐在椅子上。 谢虞欢从药箱里掏出金疮药,止血药和绷带,一样一样的都摆在桌上。 「把衣裳脱了。」 谢虞欢面色平静,语气带着命令。 「……」 荆楚嘴角微颤,轻笑一声,「小欢欢,这多不好意思啊。而且,我不敢啊。我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什么意思?脱个衣裳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谢虞欢皱眉,荆楚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 「不是。」荆楚戏嚯一笑,一本正经的开口,「我怕你家那位会逼着我自宫。」 谢虞欢:「……」 她家那位……她家那位…… 许久,谢虞欢才反应过来,荆楚说的是孟朝歌。 「别胡说,他不是我家的,我和他不熟。」 谢虞欢面色一冷。 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他手臂上受伤的地方袖子拨了上去,拿起金疮药就替他上药。 凉凉的金疮药洒在伤口处,荆楚感觉有些麻麻的,虽然有那么一些疼,但还是很舒服的。就像羽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一样。 荆楚托着下巴,笑眯眯嗯看向她,不怀好意道,「不是你家的吗?我怎么记得小歌歌要娶那个什么谢晴云了,谢晴云不是你妹妹吗?你们是一家人,以后小歌歌成了你妹夫,你们不也是一家人吗?」 闻声,谢虞欢替他缠绷带的手顿了顿,转瞬即逝,她低垂着眉眼,荆楚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小欢欢……啊,疼。」 荆楚倒吸一口凉气,俊脸皱成一团,他愤恨的看着被谢虞欢紧紧绑着绷带的伤口,然后看向罪魁祸首,「你要谋杀我啊?没被那些侍卫杀了,居然要命丧与你!」 谢虞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啊,失手了。」 「……」 荆楚低咒一声,他竟然无言反驳。 「把衣裳脱了,你背上有伤。」 谢虞欢再次道,她的视线落在荆楚被剑划破的衣裳上,伤口不断向外溢着血。 「不行,我怕被阉。」 荆楚坚定的开口。 「呵。」 谢虞欢冷笑,睨着他,「又没让你脱裤子!」 「……」 「少墨迹。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我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谢虞欢瞪着他。 「你……你……」荆楚张大嘴巴,诧异的看向她,「你……见过……」 乖乖啊,要是被孟朝歌知道了,军营里的将士是不是都要成太监了? 「当然了。」 军营里的将士训练的时候都不穿上衣的,她自然都见过。 「你……厉害。」 荆楚嘴角不自觉的颤抖着,有些担忧,咋舌道,「被你看的人还真是可怜。」 「……」 谢虞欢眉心跳了跳,「我怎么了?」 「很快,军营里就会有一群太监了。」 「嗯?」 荆楚什么意思?她怎么没听懂。 「被阉了呗。」 「这又是为什么?荆楚,你为什么一直在陈述阉割这件事?」 谢虞欢皱眉,问道。 「某人心里不痛快呗。」 荆楚淡淡道。 谢虞欢知道他还是在说孟朝歌,她蹙紧眉心。 「他还真是个暴君,自己心里不痛快就发泄到别人身上。」 谢虞欢不满的开口。 「姑娘,你傻啊。」 荆楚勐翻白眼。 闻言,谢虞欢眸子沉了沉,死死瞪着他,然后轻笑。 「是啊,您说的没错。」 最后几个字是谢虞欢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冷笑一声,然后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壶。 「嘶~」 荆楚勐地握紧拳心,咬紧牙关,硬是不准自己发出尖叫声。 「你可真狠。」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空酒壶,咬牙道。 「谢谢夸奖。」 谢虞欢弯了弯唇,客气一笑。 「你在军营里对将士是不是也特别狠?」 荆楚看向她。 谢虞欢也没点头,也没摇头,「差不多吧。不过我不会在人家伤口上撒酒,我一般都撒盐。」 「……」 荆楚挑眉,她这是在说冷笑话吗? 「你也不脱上衣,我也只是匆匆忙忙帮你上了药。等你回去,让人好好替你上药。」 「好。」 荆楚勾唇,轻嘆道,「哎,原来我也能在异国他乡遇到对我好的人。」 孟朝歌,墨御行,宗庭,宿离……现在还多了个谢虞欢,这种感觉真不错。 「……」 谢虞欢看了一眼失神的荆楚,刚想开口,却听到外面传来的喧譁声。 「我们家娘娘已经歇下了,请大人回去吧。」 翠隽冷声道。 「翠隽姑娘,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太后说要捉拿刺客,刚刚有人说,看到刺客跑进了凤栖宫。属下也只是为娘娘玉体担忧,万一……刺客就在凤栖宫,伤了娘娘怎么办?我们也不好向太后和皇上交差啊。」 禁军头领娓娓道来。 「而且,有人还说,刺客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 翠隽手心蓦地一紧,她垂眸,难道娘娘被发现了? 看来禁军头领是打着进凤栖宫找刺客的名义,想探一探究竟。 睡眼朦胧的小桃打着哈欠,「翠隽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240 提醒她不要忘记当年的事 被吵醒的小桃眯着眼,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有些不解。 翠隽轻笑一声,不屑道,「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些人不明所以的跑到凤栖宫,说有刺客,特意来保护娘娘。」 有刺客? 小桃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怎么会有刺客?宫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桃皱眉,问道。 翠隽笑笑,「也没什么事。安和殿出了刺客,头领说看见刺客躲到凤栖宫了。」 「大人。」 小桃看向禁军头领,小声道。 「有没有刺客奴婢不知道,今夜娘娘回来的早,早早的就让我们睡下了。她自己也说在大殿上感到有些累,就回来歇下了。都有好一会儿了,您这么兴师动众的,当真好吗?奴婢已经被您吵醒了,好在娘娘还没醒。」 禁军头领脸红白交替。 「臣……臣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危着想。而且,太后……太后有令,一定要抓住刺客。 所以,还希望你们配合我。张勇,搜……」 禁军头领坚定道。 「你们这是要大肆的在凤栖宫搜人吗?」 翠隽一听就怒了,愤恨的瞪着禁军头领。 「没错。为了娘娘和你们的安全,也为了尽快抓住刺客,我必须这么做。」 禁军头领一副坚定正义的模样。 「你……混蛋。」 翠隽低声咒骂着,她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 「不许搜,凤栖宫不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地方。」 小川子和小桃一脸不悦的开口。 「你们几个,把这两个宫女和那个太监抓起来。其余的人,谁敢反抗就地解决。」 禁军头领对着几个侍卫命令道。 「是。」 说着,侍卫们上前摁住了他们,让他们不能反抗。 「放开我。」 翠隽皱眉,挣扎着。 「张勇,去搜。」 「是。」 名为张勇的侍卫闻声,带着几个一个一个房间的搜。 除了谢虞欢的房间…… 翠隽握紧拳心,面色苍白,不知道娘娘和……她救的那个人是不是在凤栖宫。 那几个女子走了,她也将血迹之类的清理干净了。 而娘娘刚刚救回来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万一……查到娘娘的房间里……就完了。 很快……张勇带着侍卫回来了。 张勇俯身,恭敬道,「大人,都没有,偏殿也没有。基本上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出来了,只有一个戴面具的哑巴宫女在房里待着,那个屋,卑职也搜了,没有刺客的身影。现下,就只剩谢贵妃的屋子还未曾搜过了。」 禁军头领想了想,道,「搜。」 「放肆。」 翠隽大吼一声。 「你们都搜过了,没有刺客,你们还想做什么?娘娘是什么身份,她的屋子岂是由你们想搜就搜的吗?」 翠隽越是不让搜,禁军头领就越是起疑。 「搜。」 他冷声道。看来刺客就在贵妃娘娘屋里了,而且那名女刺客,兴许就是……谢贵妃。 「啊。」 抓住翠隽的侍卫尖叫一声,委屈的看向自己被翠隽咬出血的手背。 翠隽迅速跑到谢虞欢门前,张开双臂挡着他们不让他们进去。 「我说过了,娘娘在休息,而且,娘娘的房间不是你们想进就进的。」 翠隽冷笑一声。 「如果哀家非要让他们进去呢?」 清冷慑人的声音响起,翠隽身子勐地一怔。 上官叙和段熙夜,还有东陵国主都来了。 段熙夜手臂上还缠着绷带,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离允恆也是如此,同样是手臂受了伤。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瞬间,凤栖宫院子里的人都跪了下来。 翠隽跪在地上将头压的极低,她咬紧下唇,余光不时地向后瞥着烛光通明的屋子。 也不知道…… 「哀家听说刺客进了凤栖宫,而且这刺客着实可恶,伤了皇上和东陵国主,无论如何,哀家都不能放过这个刺客。外面闹得这么大,谢贵妃就算睡的再沉,也该有反应了吧? 到现在还没出来,除了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会有什么?」 上官叙声音渐冷,凤眸闪过阴鸷,课千万别让她发现,今晚大殿上跳舞的人是……谢虞欢易容而成的。 他们说穿黑色羽衣的女子身形和谢虞欢有些像。 她半信半疑。 今夜,对她的刺激真是太大了,当时,她看到舞女们面纱掉落的时候,心里的冲击太大了,她真的差点以为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明明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 后来她意识渐渐变得清晰,才想起来那些女子都一个模样,都是按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来找的。 尤其是黑色羽衣的女子,和那个女人太像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有人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当年的事情。 只是,那些舞女是上官霖找的,上官霖却说他找的根本不是这些女子! 是谁呢? 上官叙面色阴沉。 是谢虞欢故意的恶作剧吗? 「王武,去搜谢贵妃的房间。务必……找到刺客。」 上官叙冷笑。 她身旁的段熙夜眸色黯了黯,看来太后已经笃定她房间有人了。 他听说了,原先逃走的黑衣女子后来又回来了,武功看起来极好。还救走了刺伤离允恆的刺客。 而且,听说,那个女刺客的身形和谢虞欢很像。 他虽然没看到后来的那名女刺客,但他还是猜出来了,就是谢虞欢。 他受伤了,她没有去,反而是让翠隽去了崇政殿。 段熙夜勾唇,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 「皇上……娘娘她在就寝,禁军大人就这样冲进去,不好吧?」 翠隽忽然直视着段熙夜,声音颤抖。 离允恆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幕,他敢肯定,刺客就在谢虞欢房里。 因为他早就让林英守在凤栖宫外了,根本没有见人离开。 「母后,这……谢贵妃的房间……」 「皇上,哀家要给东陵国主一个交代。」 上官叙勐地打断他,眸光阴冷。 段熙夜垂眸思索,许久,才淡淡道,「翠隽,让开。」 「本宫的美梦都被你们扰了。」 慵懒的声音突然打破院内的安静。 241 她连清白名誉都不要了 谢虞欢穿着白色的里衣,外面披着在大殿上穿的那件红裳,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上,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懒洋洋的笑,未施粉黛的脸上别有一番风味。 她半眯着桃花眼,潋滟又多情。 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清香,那种沐浴后的清香带着她的体香,令人闻起来心旷神怡。 离允恆眼眸微眯,浅浅的嗅了嗅,真是尤物啊,只不过让他心神荡漾,若是压在身下……呵,他最喜欢征服这样的女人了。 「本宫倒是不知道,凤栖宫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竟都来了。」 谢虞欢视线扫过院中的所有人,笑吟吟的开口。 「娘娘。」 翠隽咬唇,为难的开口。 谢虞欢轻笑,上前一步,弯身扶起还在跪着的翠隽。 「翠隽,你也真是的,本宫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来者是客,怎么不请到屋里,沏点茶?」 谢虞欢的语气稍微带着责怪的意味。 翠隽低下头,偷偷抿着嘴,「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招待客人。」shu 「够了。」 上官叙冷声道,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众人闻声,不敢多言,生怕惹恼了太后娘娘,谁都看得出来,太后震怒了。 「谢贵妃,哀家不知道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叙冷笑一声,面色阴沉。 她身边的月红扶着她,敛眉沉思。 「嗯?」 谢虞欢挑眉,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太后此言……臣妾实在不明白,臣妾只知道自己睡得很美,却被你们吵醒了,还是在臣妾的凤栖宫里。 太后现在……是要责怪臣妾吗?如果是的话,臣妾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说着,谢虞欢咬紧下唇,露出一副为难委屈的模样。 「……」 「母后,让儿臣来说吧。」 段熙夜轻笑,淡淡道。 「欢姐儿,今日安和殿出了刺客,朕和国主都受了伤。」 段熙夜扬了扬缠着绷带的手臂。 谢虞欢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又将视线移到离允恆受伤的地方。 她秀眉紧蹙,声音带着担忧,「怎么回事?好好的皇宫戒备森严,怎么会出现刺客?皇上,你的伤怎么样了?」 段熙夜直直盯着她的眼眸。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他也不确定了。 这样的反应才是她所有的反应。她从来不会像别人一样失了分寸,而是去思考前因后果。 若她刚刚听到受伤立马一副担忧的表情,反而不像她了。 可是翠隽确确实实去崇政殿看他了。 「王林,皇宫戒备森严,你又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你是怎么照顾的皇上?」 谢虞欢神色渐冷,死死盯着王林。 王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老泪纵横,道,「娘娘,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有照顾好皇上。」 他低下头,一脸委屈,他怎么也不敢说皇上的伤是自己弄的。 离允恆微微挑眉,谢虞欢在装傻?倒是有趣。 「欢姐儿,你不用怪王林,是朕疏忽了。言归正传,朕和母后到这里,是因为听说有人看到刺客躲进凤栖宫了。朕和母后也是担心刺客对你不利,才急着想把刺客给抓出来。」 段熙夜笑道,眸色渐深。 谢虞欢勾唇轻笑,和段熙夜对视着,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那你们再凤栖宫找过了吗?没有找过的话那就找吧,本宫倒是无所谓,毕竟抓住了刺客,对太后和皇上,或是东陵国主都是一件好事。」 谢虞欢笑了笑。 上官叙冷哼,眼底划过阴霾。 大殿上的那个女人应该不是谢虞欢易容的,因为声音不一样。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认为,今晚的刺客多少和谢虞欢有点关系。 「回禀娘娘,卑职奉命办事,未经您同意,已经派人将凤栖宫内除了您的房间,都搜查了一遍。」 禁军头领王武俯首作揖,恭敬开口。 他其实对这个谢贵妃,既从前的小谢将军很畏惧。 「哦?」 谢虞欢眼眸暗沉,面色略带不悦。 「那你们搜出什么了吗?刺客呢?不是说看到刺客进本宫的凤栖宫了吗?」 谢虞欢冷笑,眼底冷若冰霜。 「没有搜到。」 王武低下头,道。 「那事情不就了结了,为什么你们还不走,待在凤栖宫里大闹,欺负本宫的近侍,惹得太后和皇上,以及国主以为这里有刺客,匆忙赶来,结果空欢喜一场?嗯?你说是不是,王侍卫?」 谢虞欢淡淡道,阴冷的眸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他,最后落到被侍卫抓住的小桃和小川子身上。 那几个侍卫接收到来自谢虞欢狠冽的目光,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立刻松开了小桃和小川子。 王武静默片刻,许久,才硬着头皮开口,「娘娘,凤栖宫还有您的屋子没有搜过,为了您和太后皇上的安全,还请娘娘让卑职进去搜查。」 「放肆。」 谢虞欢看向他,「本宫的屋子岂是你说进便进的?你不要脸,本宫还要脸呢。」 「……」 「谢贵妃,哀家若是命令他进去搜查,你拦得住?」 上官叙凤眸半眯,冷冷看着她。 段熙夜静静的看向她,等着她的回答。 「太后让他进去,本宫若是想拦自然是拦得住的。不过……」 谢虞欢顿了顿,继续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本宫坚决不让王侍卫进去,太后会不会认为臣妾私藏刺客?」 上官叙:「……」 她咬牙,废话。 「太后不说话,臣妾就当是默认了。既然如此,臣妾也不能多说什么了,清白名誉的,臣妾也不在乎了,臣妾可不想被人戳着嵴梁骨说窝藏刺杀太后的刺客。 所以,王侍卫,请吧。」 谢虞欢勾唇,侧过身子,淡淡道。 上官叙攥紧手心,这个贱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给了她!如果里面真的有刺客,她自然是有罪的,若是没有,她就会成别人议论的话柄。毕竟,谢虞欢可是连清白名誉都不顾了。 看她的样子,里面或许没有人! 王侍卫看了一眼上官叙,等着她的指令。 242 姑娘真是好身手 谢虞欢勾唇,她也等着上官叙的回答呢。 说的真是好听,为了她的安全抓刺客,呵。 一个「搜」字,说明了一切。 他们早就已经断定了她窝藏刺客。 「王武,请吧。」 谢虞欢淡淡开口。 「太后娘娘……您看……」 王武看向上官叙。 上官叙凤眸微眯,泛着寒光。 段熙夜微微皱眉,视线也转到上官叙身边,声音淡淡,「母后,已经很晚了。如果要找刺客,不去尽快吧,国主也要歇息。」 说完,他的视线掠过离允恆。 「哦,朕不慌,朕也想看看刺客究竟在不在凤栖宫,是不是藏在了谢贵妃的屋子里。万一……刺客藏在谢贵妃的屋子里,谢贵妃又不知道……那情况就危险了。」 离允恆锐利的眸子里夹杂着肆意的笑。 上官叙拧着眉,面色有些沉郁。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谢虞欢身上。 离允恆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得不搜。 她不知道谢虞欢是不是在激她,万一……真的藏有刺客呢?故作洒脱坦然,不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许久,她冷笑一声,勾唇道。 「搜。」 闻言,谢虞欢微微挑眉,她双眸半眯,抿唇不语。 上官叙看了看她的表情,心下一片瞭然,说不定,就有刺客在房里! 「为了谢贵妃的安危,给哀家彻彻底底的搜,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 上官叙淡淡开口,眸光冷然。 「娘娘,请您谅解。」 王武对着谢虞欢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嗯。」 谢虞欢声音不温不淡的,让人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离允恆显戏嚯的看着她,眸色渐深,怎么办,他对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感兴趣,他一向不喜欢会装又做作的女人。 不过,谢虞欢嘛…… 忽然就想离开北朝的时候,把谢虞欢带走了。 「张勇,带上人,随我进去。」 王武冷喝一声。 「是。」 话落,王武,张勇带着人纷纷走了进去。 翠隽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咬紧泛白的下唇,有些不安的看向她,压低声音,「娘娘……」 「嘘……」 谢虞欢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先不要开口。 「嗯。」 翠隽点点头,面色凝重。 …… 此时,凤栖宫的另一间屋子里。 荆楚蒙着面,大掌反扣住女子的双手,将女子抵在墙上。 荆楚眯了眯泛着精光的狐狸眼,戏嚯的开口,「嗞嗞嗞,姑娘姑娘身手真是不错。」 「想不到,宫里竟然有能和谢虞欢武功不相上下的女人,老子这一趟,没白来。」 背后戏嚯慵懒的声音令苏烟咬牙,她使劲挣扎着,却始终挣不来身后那人的手。 她咬牙,心里愤恨的咒骂着外面的人。 这个刺客竟然在那些侍卫搜查过她的房间后进来了。 现在,众所周知,她是一个「哑巴」,她不能叫,不能让外面的人进来。 「你说你,武功这么好,要是再配上一副绝色倾城的小脸,估计爷要看上你了。所以啊,爷对你面具下的小脸越来越感兴趣了。」 荆楚笑道。 「刚刚也不过只是碰了一下面具,你就露出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爷不得不怀疑,这面具下藏着什么秘密。」 荆楚凑近她,声音低哑,带着磁性。 苏烟眸色阴冷,这个刺客是谢虞欢派过来摸她底的? 不行,已经被他发现会武功了,看来……她要找个机会,做一些事了。 「不能开口说话是不是很难受?小哑巴。」 荆楚戏嚯一笑,继续开口。 「屋里点着江湖上的冷香,是想着让那个小宫女睡得沉吧?这样她就不会发现你的秘密了。还有,这么白皙的脖颈青青点点的,姑娘的生活过得还真是****。」 闻声,苏烟身子僵了僵。 荆楚垂眸一笑。 这女人身上的秘密好像……不止谢虞欢说的那么多,甚至更多。 比如,脖颈上的这些痕迹。 是这个女人的男人就在宫里呢?还是…… 苏烟眉心紧蹙,她咬紧牙关,不能开口说话真是不好受。 这个男人还真是恶劣。 「你说,你的谢贵妃娘娘知不知道你的这些事?」 荆楚挑眉,视线从她的后背落到外面的方向,虽然门窗紧闭着,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是不是想叫?可惜,你是个『哑巴』,如果出了声,说不定你就是一直在宫里伪装的刺客呢。毕竟……黑色羽衣就在这间屋子里。」 荆楚说的坦然,就好像将所有证据拿到她房间的这么恶劣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苏烟攥紧拳心,余光落到不远处地上的黑色羽衣。 没错,就算是她不说话闹出动静也只是将她陷于危险之中。 …… 「回禀太后娘娘,回禀皇上,国主,谢贵妃屋子里面没有刺客。」 王武和张勇等人一同从房间里出来,坚定道。 上官叙身子勐地一僵,明明方才她看到谢虞欢听到她说要搜查的时候,脸色微变。 她以为……她以为…… 上官叙看向谢虞欢,却发现谢虞欢笑吟吟的看着她,眉眼里是掩不住的傲气。 谢虞欢低眉轻笑,道,「本宫就说嘛,本宫一早就待在房间里了,如果有刺客进去,本宫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啊……」 谢虞欢挑眉,继续道,「本宫与那刺客无冤无仇,就算来了,应该不会伤及无辜之人吧?」 谢虞欢刻意咬重了「无冤无仇」几个字,视线幽幽的落在离允恆身上。 半晌,上官叙才冷冷开口,「既然刺客不在这里,王武,看来你们的消息有误啊。」 她阴冷的眸光扫过王武,带着不悦。 「哀家也乏了,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段熙夜看了她一眼,轻嘆一声,「欢姐儿,朕也回去了。」 「好。」 「既然如此,朕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谢贵妃了。」 「嗯。」 谢虞欢面上显得十分没有耐心,荆楚在苏烟房里,她让他探探情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竟然一直没有动静。 很快,凤栖宫里只剩下自己人了,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谢虞欢刚踏进房门,便听到了小桃的尖叫声…… 243 九条命也不够他死(小高潮马上就到了,很快丞相救大婚) 荆楚。 谢虞欢双眸微眯,循声赶了过去。 「啊~啊~」 小桃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地上的人,她不停的向后退着。 「小桃。」 「小桃。」 小川子和翠隽异口同声,也都跑了过去。 * 相府。 「主子,求求您,放过宿尧吧。」 「主子,宿尧也许是无心之过。」 「主子……」 孟才,宗庭,宿离一同跪在孟朝歌身边,勐磕着头。 「哥,不要……不要……为难主子了。」 宿尧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艰难虚弱的开口,他的手捂住胸口,嘴角还不停的溢着血。 「咳咳,咳。」 宿离痛苦的勐咳,脸皱成一团,他用力撑着身子勉强跪起来。 「主子,是属下的错……请您不要责怪他们。」 宿离看向长身玉立于窗前的男人,男人虽然背对着他们,但他们清楚的知道男人周身的劣气,以及他滔天的怒火。 孟朝歌凤眸微眯,墨色的瞳孔微敛,闪过阴戾,俊逸的五官愈发深邃分明,薄唇削成一条细线。 这么多年,他很少对身边的人那么狠,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说过,他不用背叛他,有二心的人。 而今夜,宿尧恰恰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看在他是宿离的弟弟面子上,他给他那一掌,还不至于让他丧命。 「本相一早便与你们说过,本相身边不养废人,不养有异心者,在本相身边,还想着为别人做事,你倒是胆大的很,你应该清楚,本相是怎样对待背叛者的。」 孟朝歌淡淡道,分明平静无波的语气此时在他们听来,竟如同腊月寒冰,他凤眸漆黑摄人,深邃如幽潭。 「主子……是属下的失职,如果属下早去一步,就不会……害得二姑娘和荆楚公子陷入那般危险的境地。」 宿尧低下头,双目通红。 闻言,孟朝歌薄唇弯起一丝弧度,却尽是讽刺讥笑。 「呵,是吗?」 孟朝歌凤眸一眯,泛着寒光。 「看来本相这一掌没有要了你的命,你是不会认错了?嗯?」 孟朝歌嗤笑道。 跪着的宿离以为孟朝歌想要再给宿尧一掌,惊道。 「主子,属下替宿尧向您认错,您罚属下吧。属下是兄长,自然有责任替他受罚。」 宿离一直磕着头,乞求着他。 他眼眸氤氲,哪怕额头磕破了,也不停下来。 宗庭看不下去了,正想开口,却看到孟朝歌愈发阴沉的脸,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也觉得,宿尧这次做的太过火了,宿尧真的以为主子什么都不清楚吗? 主子一直都知道宿尧是主上的人,一直向主上传送主子的一举一动,对于这件事,主子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今夜这件事,本来都说好了,看情况,宿尧就马上出现带走楚楚许伶他们,本来就是人家人多势众,许伶进宫是以前都安排好的,荆楚进宫也只是为了给离允恆一个警告。 结果最后,生还的人只有许伶三个女子和一个受了伤还未回来的荆楚。 更何况,主子发怒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救下楚楚等人,因为……还有谢二姑娘。 谢二姑娘不光救了许伶她们,还救了荆楚。 按道理说,从许伶他们开始跳舞,宿尧就该做好准备了。 但是从谢二姑娘去救楚楚,与禁卫军厮杀,一直到两人陷入窘迫的境地,差点被抓,宿尧都未曾出现。除了宿尧故意想置二姑娘与死地,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宿尧用有事耽误吃了这个藉口是煳弄不了主子的。 「宿离,你知道的,本相从来不喜欢别人请求。」 孟朝歌幽深暗沉的眼眸掠过他,森冷狠冽。 闻言,宿离立马闭上了嘴,他怕因为自己的举动惹恼主子。 「本相放他一条生路,让他滚回苍澜国,不用再出现在本相面前了。」 「主子,不要……属下不想离开您。」 宿尧面色煞白,连忙摇头。 「呵。」 孟朝歌淡淡一瞥,眸光阴冷,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宿尧,你明知道,主子对…二姑娘……你却还想害她,就算主子不给你这一掌,我也绝不会饶你。」 宗庭无奈摇头,轻嘆道,视线又落到宿离和孟才身上,「你们也都起来吧,这次主子发怒,也算给咱们个警告,主子对二姑娘很上心,如若因为二姑娘而惹怒了主子,咱们就等着死吧。而且,主子今日这一掌,不至于要了宿尧的命,宿尧,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孟才身躯勐地一震,眼眸闪过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恐惧和害怕,他握紧的拳心不停的冒着汗。 主子在谢虞欢的事情上面是真的狠,宿尧今夜只是故意不去救她,他就已经……快要被打死了,宿尧还是习武之人。 而他的,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文弱的管家,他被弄死很简单的。 冷不丁的,孟才摇摇头,不行,他一定不能让主子知道他和谢三小姐做的那些事,否则,他就是像猫一样,有九条命都不够他死了。 …… 凤栖宫。 谢虞欢守在床边,秀眉紧蹙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荆楚。 当时小桃惊叫一声,她还以为是苏烟出事了,没想到她一过去就看到躺在地上捂着不断渗血的腹部痛苦的呻吟的荆楚。 而苏烟,却早已不知所踪,一直到现在也不曾出现。 应该是伤了荆楚后逃走了,至于去哪了,她只顾着救荆楚也没有去追她。 也许她已经逃走了,也许藏在了宫里某个角落。 而荆楚,本来就受了伤,现在伤的更重了,她又不敢替他请太医,毕竟他是刺客,凤栖宫现在基本上都知道了,她也只能将就着让小川子替他上药。 看来明日一早,就得送他回清风楼,顺便看看许伶她们。 然后……晴云快该大婚了,她之前说过她的婚事她全部操办,刚好趁着这个时候陪着她将嫁妆什么的置办置办。 「娘娘,您……去歇息吧,不早了。」 小川子端着水盆进来,小声道。 谢虞欢点头,揉了揉眉心,今夜真的发生了好多事呢。 244 该看的都看了 * 夜凉如水。 崇政殿。 段熙夜睨着苏烟,眼眸暗沉,只见他唇角上扬,带着一丝丝讥诮。 他上前,抬手扼住她的下颚,逼她直视着他,声音渐冷。 「呵。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烟儿,后悔了吗?」 苏烟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后悔吗?呵,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她没有资格后悔。 她现在不仅暴露了自己,还暴露了……赫连夜,也即段熙夜。 「皇上,属下也不清楚当时那个男人究竟有没有看到我的脸,他摘下面具的时候我立马侧过脸,用匕首刺了他的腹部,然后属下捡起面具便匆匆从后窗逃走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死了没有?」 苏烟沉思片刻才开口。 「自然不会死,如果那个刺客死了,凤栖宫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段熙夜淡淡开口,眸中带笑。 「朕其实是想罚你的,毕竟从你答应进宫……不,应该是行刺欢姐儿的时候擅作主张,朕就想罚你了。朕以为,以你的性子来看,没几天就会暴露,倒是比朕想像中长了几日。」 段熙夜勾唇,蓦地松开了她的下颚。 苏烟眼眸氤氲,泛着水雾,她微微开口,声音嘶哑,「皇上,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属下只想留在您身边。」 「可是不行哦,烟儿。」 段熙夜眯眼笑了笑,带着戏嚯玩味,眸底却一片冰冷。 「从你不听话的那一刻开始,就该知道想要再待在朕身边,就很难了。」 段熙夜睨着她,冷冷一笑,声音冷酷。 苏烟身子紧绷,睁大美眸,不敢相信的开口,「皇……皇上……主子,您是真的不要烟儿了吗?」 「你觉得,在你背着我做了那些个事,我还能留你?」 段熙夜视线掠过她,冷冷道。 「可是……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从老先生将我送给你,我就一直跟着你,你现在……让我走,我能去哪儿呢? 我无父无母,身边只有一个你。你也……」 苏烟刚想开口,就被段熙夜打断了:「也?呵,烟儿,我虽然也是无父无母,可是我有欢姐儿,哪怕我一无所有,只要她在,我就觉得心满意足。」 哪怕我一无所有,只要她在,我就觉得心满意足。 苏烟不自觉的攥紧手心,是了,也许以前的段熙夜一无所有,可是现在,谢虞欢回来了,他就不需要任何事物,任何人了。 包括她这个替代品。 「烟儿,你先出宫吧,你没办法留在宫里的,也没办法留在朕身边。」 段熙夜靠近她,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脖颈落在他留下的那些痕迹上,眼眸温柔似水。 苏烟觉得脖颈有些僵硬,因为紧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主子……你还会要我吗?」 苏烟小声的问道。 段熙夜勾唇轻笑,声音温润,「只要你乖。」 苏眼垂下眼睑,攥紧的手心忽然一痛,她这才发现她的指甲早已陷入肉里。 她唇角上扬,乖吗?她可一点都不乖。 …… 翌日。 凤栖宫。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直直地照射在床上俊美的人儿身上,荆楚眼眸微动,虽未睁眼,却已然觉得阳光格外刺眼。 荆楚的睫毛很长很翘,他又生得……美,他和孟朝歌,罗嘉礼的样貌不同,孟朝歌他们五官刚毅深邃,可以用英俊矜贵形容,但是荆楚是属于那种阴柔美,美貌堪比女子。 小桃和小川子一直盯着他洁白无瑕的俊脸,俩人还不时的赞嘆着。 「小川子,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美?」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觉得啊,如果这个公子要是参加了什么皇城美人的评选,说不定赶超咱们娘娘,位列榜首。」 小川子一脸骄傲,笑了笑。 小桃撇撇嘴,瞪了她一眼,「你少胡说了,在我心里,娘娘是皇城最美的,是整个北朝最美的女子。」 「我又没说娘娘不美,娘娘自然是好看,这不用说。我的意思是这个公子也长得美。」 小川子慌忙反驳道。 「他哪有娘娘美……」 小桃哼了一声。 「说够了吗?」 小川子刚想开口,便听到床上传来的懒洋洋的声音。 小川子和小桃被吓了一跳。 荆楚睁开眼,然后平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勾唇戏嚯的笑着,「呦,你们是小欢欢的近侍?」 小川子听见「小欢欢」二字,意识到他说的是谢虞欢,便点点头,「嗯,奴才是小川子,她是小桃。」 「你们娘娘呢?」 荆楚眯眼问道。 「娘娘去给三小姐准备嫁妆了。娘娘说一会儿等公子您醒了,就送您出宫。毕竟您的身份,在宫里不安全,而且昨夜您受了重伤,娘娘没有办法替您请太医,便想着赶快将您送出去。」 小川子恭敬道。 昨夜。 荆楚眯了眯眼,眸底一片冰凉,他的手缓缓抬起,置于受伤的腹部,他深吸一口气,勾唇冷笑。 没想到,昨夜竟然栽到那个女人手里了。 「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呢?」 荆楚问道。 「公子,您是说苏烟吗?」 「嗯。」 「不知道。昨夜就不见人了,娘娘也没说去找她。」 小桃撇撇嘴,有些可惜的开口,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夜她一进门就看到这个俊美的刺客躺在地上,而苏烟人却找不到了,娘娘还说不用找她,也不让声张。 「走了?」 荆楚勾唇,眼眸半眯。 没关系,反正该看的他也看了,该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 「给爷准备早膳了吗?爷有些饿了。 来,川子,扶爷一把。」 荆楚皱着眉,忍着腹部的疼痛,在小川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公子。您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去给您准备早膳。因为您不方便出去,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知道您在凤栖宫的只有娘娘,我们俩,还有翠隽姐姐。」 小桃解释道,然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荆楚抬头环顾了四周,皱眉,不满道,「凤栖宫的屋子怎么这么简陋,你们主子怎么不给爷找个好一点的房间?」 小川子嘿嘿一笑。 245 女装大佬 「公子,这是奴才的房间,自然是简陋了些。」 小川子脸一红,小声道。 闻言,荆楚立马就不乐意了,「为什么爷住在你的房间,你们主子没给我找住的地方吗?」 小川子点点头,道,「娘娘说了,公子不能住别的屋子,会引起怀疑的。就只能委屈您住在奴才的房间了。」 「昨晚我住在这里,你住哪儿了?」 荆楚瞪着他,没好气的开口。 小川子笑了笑,小声道。 「昨夜,奴才跟您住在一张床上。娘娘说您不会介意的。」 小川子刚说完,就看到了荆楚面色铁青,臭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谢,虞,欢。」 荆楚咬牙切齿道,天知道他有多不喜欢和陌生人睡到一张床上。 不给他找一个又大又软的床就算了,还找了一个……荆楚难以启齿的瞪着小川子,一时语塞。 「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黑着脸,给本宫看的?谁惹你了,是小川子还是小桃?」 谢虞欢声音慵懒,听起来她心情不错。 荆楚循声看过去,死死瞪着谢虞欢。 「你说呢?」 他咬牙。 「本宫怎么知道谁惹你了?」 谢虞欢一脸淡然。 「呵呵。」 荆楚冷笑,真会装,昨夜在那些人面前就挺会装的,现在居然装到了他面前。 「好了,本宫也是无奈之举,再说了,人家小川子照顾了一夜,你还霸占了人家的床,人小川子也没说什么,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着他。 「哼。」 荆楚别开脸,冷哼一声。 小川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为难的看向谢虞欢,「娘娘……公子这是……生气了?」 「别管他,小川子,你先下去吧,你帮翠隽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搬到马车上,本宫一会儿要出宫。」 谢虞欢吩咐道。 「诺。」 小川子走后,谢虞欢看向荆楚,淡淡道,「快起来用膳,一会儿本宫替你准备准备,送你出宫。」 「准备?」 荆楚眯着眼,却对上谢虞欢促狭的双眸。 这丫头,打的什么坏主意? 直到荆楚站在梳妆镜前看到谢虞欢塞给他的俩个大馒头,他才明白,谢虞欢究竟是怎么替他准备的! 梳妆镜前,「女子」身材修长,媚含春水脸如凝脂,红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拖地鱼尾裙,腰间繫着软烟罗,看起来有点粉嫩酥融娇弱欲滴的味道。 然而……胸前却一马平川。 只是,那张绝色倾城脸的主人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美貌时并不觉得骄傲开心,反而沉着脸,黑如锅底。 他咬牙切切,「谢虞欢。」 原来她的准备就是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穿个女人穿的衣裳出去。 「把这俩馒头塞进去,你就真的完美了。」 谢虞欢的视线落到他手里的俩个大馒头上,勾唇轻笑。 「你想都别想。」 荆楚嫌弃的看着手上的俩个大馒头,瞪着谢虞欢。 「你为什么不让我穿着太监的衣服出去,非要给我穿什么裙子,我可是个大老爷们!让孟朝歌知道了,他要笑死了!」 荆楚冷声道。 「就凭你这张脸,你觉得在宫里能找到长得这么……妖娆美丽的太监?正午门的侍卫看了还不怀疑我们!」 谢虞欢皱眉反驳道,其实心里早就笑死了,她就是故意让荆楚穿女装的,他这个妖孽长得这么美,不穿女装简直浪费了。 不过,荆楚这厮还真是适合红色的衣裳。 「反正我不会塞馒头的,我已经允许你让我男扮女装了,馒头你想都别想。」 荆楚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那我就不带你出宫了。你自己想办法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禁卫军要抓你,简直轻而易举。」 谢虞欢挑了挑眉,唇角上扬,眼里是挡不住的喜悦。 荆楚:「……」 「你威胁我?」 「嗯。」 谢虞欢也是个实在人,只能实话实说。 「不塞馒头也行,我让翠隽给你拿几个苹果或橘子,你塞进去。这样就不会让人怀疑了。」 「……」 谢虞欢,我真是欠了你了!不对,应该是欠了孟朝歌和她了。 「……馒头。」 谢虞欢听着荆楚气急败坏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出声。 「快点,时间紧迫。」 「别催了!」 …… 「林英,凤栖宫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离允恆淡淡道,悠闲的走着,欣赏着北朝皇宫的风景。 「没什么动静。不过今日属下崇政殿的王林公公说,谢贵妃今日要出宫,为她的妹妹置办嫁妆。她的妹妹就是即将嫁给丞相的谢府三小姐。」 林英如实开口。 「嗯。」 离允恆点点头,视线却落到了不远处的两个女子身上。 他眯了眯眼,眸色幽深。 「糟了,离允恆。」 荆楚瞥到离他们不远的离允恆和林英,惊道。 谢虞欢抬眸望去,还真是离允恆,而且他也看到了她,正向她们走过来。 「算了,躲不掉了,没事,一会儿你低着头,尽量身子也弯着,不要让他们看出端倪。」 谢虞欢眉心微蹙。 「好。」 「谢贵妃。」 离允恆礼貌一笑,声音温润。 「国主。」 谢虞欢点头,应允道。 「谢贵妃这是要出宫?」 离允恆笑眯眯的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兴趣。 「嗯。」 谢虞欢皱眉,离允恆的目光让她觉得噁心。 「本宫先走了,家妹还在谢府等着。」 谢虞欢声音淡淡道,不掺杂任何情绪。 「谢贵妃需要朕送到正午门吗?」 「不需要。」 「……」 谢虞欢几乎是不做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只见离允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转瞬即逝。 「呵呵,是吗,那娘娘就请吧。」 「嗯。」 谢虞欢点头,便急忙离开。 荆楚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偏偏,离允恆眼尖的注意到了他。 「谢贵妃,请等一下。」 谢虞欢脚步一顿,面色忽然变冷。她的视线落在荆楚身上。 荆楚却挑眉笑了笑,用口型说着「无妨。」 「娘娘身边的……宫女,朕好像还不曾见过吧?毕竟宫里这么绝色倾城的宫女很少。」 246 摘掉面具的绝色女子 离允恆的眼眸直直落在低头不语的荆楚身上。 带着玩味,带着戏嚯。 「哦,你说烟儿啊。」 谢虞欢轻笑,看向离允恆,声音清冷,「难道……国主没有听说过吗?」 「什么?」 离允恆皱眉,不解道。 「本宫身边有一个带着面具的宫女,苏烟。」 谢虞欢淡淡道。 「你们当然在宫里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宫女,因为……烟儿她真是太美了,怕有些人啊,见色起意,所以才带上面具了。 本宫现在急着出宫,国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视线扫过离允恆,眸光冷然。 离允恆似信非信的看向她口中的那个「苏烟」,眉心紧蹙。 他盯着「苏烟」的侧脸,眸色渐深。 这个人宫女……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是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过这么绝色的宫女。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叨扰娘娘了。娘娘慢走。」 离允恆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凉薄。 「嗯。」 谢虞欢睨了他一眼,很快离开了。 走出一大段距离后,谢虞欢松了一口气,她看向身边的荆楚,笑道,「他竟然没有认出你,这就说明你这个装扮我准备的很好。」 「……呵呵。」 荆楚冷笑,不满的瞪着她,「就你那拙劣蹩脚的演技能骗过离允恆,还不是因为离允恆蠢!还不是因为我一直弯着腰,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高。」 「……」 谢虞欢撇撇嘴,「走吧。」 「请问,谢贵妃娘娘,我现在能把这俩馒头拿出来了吗?硌的我胸疼。」 荆楚冷哼一声。 「不行,这还没到正午门口呢?正午门口那么多侍卫,被发现就完蛋了。」 谢虞欢连忙摇头,阻止道。 「别解释。其实你就想看我塞俩馒头吧!」 荆楚冷冷一瞥。 正午门口。 谢虞欢看了一眼侍卫,便掏出了腰间的令牌递给他们,声音清冷,「本宫要出宫。」 侍卫们点点头,又将令牌递环给谢虞欢,恭敬道,「娘娘,给。」 谢虞欢接过令牌,又挂于腰间。 「娘娘,您怎么没有带翠隽姑娘一起出宫啊?您身后这位……生的真好看,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吗?」 侍卫们看到男扮女装的荆楚就双眼放光。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向身后的荆楚,淡淡开口,「哦,她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是本宫的宫女,苏烟。」 「苏烟?不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宫女吗?」 「嗯。」 谢虞欢点点头,对着荆楚说了一句「走吧」,便大步向马车走去。 走出不远,还听到几个侍卫在讨论着。 「怪不得人家苏烟戴面具,原来长得这么美,那容貌,比起娘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我一看到她,我下面就.ying.了。」 「我也是,真想把她压在床上……肆意……一番。」 …… 荆楚的脸越来越阴沉,浑身散发着狠冽的怒气。 「我去杀了他们。」 荆楚咬牙切齿。 谢虞欢憋着笑,见他真的有过去杀了他们的冲动,连忙拉住他。 「别,人家是夸你长得好,你干嘛那么激动?」 「那叫夸我,你听听那话!噁心不噁心。我一大老爷们……」 荆楚气结,他的一世英名都毁在谢虞欢手上了。 「呀,你之前还是清风楼的头牌小倌呢。」 「……」 …… 清风楼。 马车上。 「荆楚,你快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得赶快回将军府。」 谢虞欢浅浅一笑,看向身侧面色依旧铁青的荆楚。 「你去给爷准备一套男装。」 荆楚冷声道。 她谢虞欢想让他穿着女装回清风楼,做梦。 「我上哪给你找男装啊。」 「进去,找许伶。」 「不要。」 「谢虞欢。」荆楚咬牙切齿。 「行,我去给你找。你等着。」 谢虞欢撇撇嘴,无奈道。 她刚掀开车帘,便听到荆楚有些嫌弃的开口,「不许让她们过来,也不要告诉她们我现在这样。」 「没问题。」 谢虞欢沖他眨眨眼,荆楚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眯了眯眼。 谢虞欢下了马车,看了看现在一旁的车夫和马,勾唇轻笑。 她对着车夫招了招手,凑近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车夫便匆匆进了清风楼。 谢虞欢看了一眼马,悄悄的解开了缰绳,迅速坐了上去,笑道,「楚楚大美人儿,我先走了。」 荆楚眉心跳了跳,他忽然觉得马车忽然下沉了。 「驾,驾。」 谢虞欢的声音渐渐消失。 荆楚薄唇抿紧,他攥紧手心,暗自咬牙。 「谢、虞、欢。」 「楚楚。」 许伶站在马车外小声道。 「……」 荆楚沉默不语。 许伶看了一眼闭合的车帘,微微皱眉,里面没有人吗? 这个马车还真是奇怪,连一匹马都没有。 车夫不是说谢贵妃将楚楚送回来了吗?谢贵妃人呢? 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许伶抬手慢慢掀开车帘,视线落到女子的裙角是怔了怔。 只有一个人。 莫不是谢贵妃? 许伶将车帘全部掀开,待看清里面的人的面容时,身子僵了僵。 「楚……楚楚?」 许伶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马车里貌美如花却面色阴沉的……「女子」。 …… 谢虞欢很快回到了谢府。 骑马总比坐马车舒服,马车上面的嫁妆她已经给车夫说过了。 一会儿就送到将军府。 她笑着跳下马,「秦伯,秦伯,我回来了。」 藏在暗处一直跟着谢虞欢的人,看着面带笑意的她,眼里闪过阴鸷和杀意。 呵。 谢虞欢,这么开心吗?就是不知道过了今天,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快乐? 谢虞欢,谢晴云。 她喃喃自语。 …… 崇政殿。 王林凑到正在看奏摺的段熙夜身边,小声道,「皇上,老奴听侍卫说,谢贵妃出宫没有带翠隽,带的是……苏烟。」 闻言,段熙夜怔了怔,他双眸微眯,问道,「苏烟?」 他不是让她走了,她怎么…… 「好像……不是苏烟姑娘。因为娘娘带出去的那个没有带面具,而且生的极美。」 王林道。 段熙夜眸色渐深,他勾唇,是那个……刺客吧。 247 她又看到,和她一样的那张脸 * 「二姐,你怎么回来了?」 谢晴云轻笑着看向突然回来的谢虞欢。 「这不是你要……嗯,成亲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替你准备些嫁妆。你看看还缺什么,一会儿我带你去街上转转。我已经给秦伯说了,你的婚事都交给他和岚姨了,他一定办的周全的。 你不用管咱爹。他就算再……他也会给你面子的。」 谢虞欢轻笑,说的淡然平静,却在提及「成亲」二字时心里还是涩涩的。 谢晴云眼眸氤氲,她吸了吸鼻子,拉紧谢虞欢的手,声音喑哑,「二姐,你对我可真好。」 「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傻丫头。」 谢虞欢勾唇,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眼底尽是宠溺。 谢晴云垂下眼睑,虽然面上带着笑,却不达眼底。 「二姐,我正好想要买些胭脂水粉,咱们出去看看吧。」 谢晴云忽然开口,提议道。 「嗯,好。」 谢虞欢点点头。 「松吾,你就不用跟着了,我和二姐两人就好了。」 谢晴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松吾身上。 松吾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开口,「三小姐,您之前……被绑架,奴婢现在还心有余悸,不敢离开您。」 谢晴云失笑,道,「松吾,你真是多心了,没事儿,上次是我自己,现在有二姐陪着我,二姐武功高强,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跟着我们,也不会武功,也没用啊。」 谢虞欢附和的点点头,笑着开口,「松吾,有本宫呢。一会儿会有车夫过来将本宫给晴云准备的嫁妆送过来,你记得放置好。关于婚礼的事宜,你多和夫人还有秦伯沟通商量,不行的话可以告诉大少爷,等他进宫跟本宫说。」 「好,奴婢记着了,奴婢就先谢过娘娘了。」 松吾恭敬的行礼,道。 「客气了。」 谢虞欢轻笑,看向身边的谢晴云,「走吧。」 「嗯。」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背着包的谢虞渊。 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无力,有些失神。 谢虞欢叫住了他,「渊儿。」 谢虞欢上前一步,担忧的看着他。 「姐姐。」 谢虞渊眼眸忽然亮了起来,看起来也有了精神。却在看到她身旁的谢晴云时,立马变了脸色。 他不悦的瞪着她,声音渐冷,「你怎么跟我姐在一块儿?」 「……」 谢晴云咬紧下唇,双手不自觉的缴紧帕子,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姐? 谢虞欢皱眉,渊儿他怎么这样和晴云说话?蛮横无理,是从前渊儿从来不会对晴云露出来的情绪。 谢虞渊以前很听晴云的话的。 现如今…… 「渊儿,怎么和三姐姐说话呢?」 谢虞欢不禁责怪着他,蹙紧眉心。 「你别管。」 谢虞渊冷哼,听见谢虞欢因为谢晴云而责怪他,他的声音不由得提升了几分。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秘密……他就恨不得杀了这个虚伪的女人,他竟然被这个女人骗了那么多年。 而且,大哥和姐姐竟然还不知道谢晴云的真面目,依然对她那么好! 「渊儿,你怎么变得这般无礼?我别管,我是你的姐姐,我不管你,谁管你!」 谢虞欢冷声道。 「你管好你自己做好你的贵妃娘娘就行了。」 谢虞渊脱口而出道,刚一说出口看到谢虞欢受伤的脸,他就后悔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姐,你既然已经出嫁了,就不要再管别人的事了,她成亲又不是你成亲,她开心了你并不见得快乐。」 说完,他准备进府,经过谢晴云的时候还狠狠地往她身上撞了一下。 「啊。」 谢晴云吃痛的惊唿,少年的力道再不济也比女子的力道大。 「晴云,你没事吧?」 谢晴云委屈的环紧身子,眼眸泛着水雾,「二姐,我没事的。」 谢虞渊脚步一顿,冷冷开口。 「伪善。」 谢虞欢:「……」 「谢虞渊,你站住。过来给你三姐姐认错。」 「姐,我不觉得我有错。反倒是你,错的应该是你和大哥。」 谢虞渊沉了沉声,大步离去。 「你……」 谢虞欢气急,正想上前拉住他问他究竟,却被谢晴云拦住了。 「二姐,你别怪渊儿。可能是这段时间他心里不舒坦吧,这段日子,他对谁都这样。」 谢晴云淡淡开口,不自觉的攥紧手心。 这段日子,谢虞渊对她的态度大变,每每看到她,恨不得把她赶出去,那目光,竟然和谢郢看她的目光如出一辙。 她有点后怕,难道谢虞渊知道了? 「渊儿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谢虞欢面色凝重。 「好像是你入宫后。」 「是吗?」 「嗯。」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看向谢虞渊离去的方向,心想,该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了。 刚刚他的话里,五一不是对晴云的不满。 还有什么晴云开心不见得她快乐,渊儿这样说又是为什么? 谢虞欢皱眉,眉心是化不开的万千愁绪。 * 云锦铺子。 谢虞欢和谢晴云看着桌子上的布匹。 「晴云,你的嫁衣……」 「二姐,嫁衣是我自己做的。能嫁给大人,我很开心,大人原本说让孟管家替我找绣娘做嫁衣,被我否决了。」 她说着,眼里露出小女儿情态。 谢虞欢低眸浅笑,她点点头,「嗯,开心就好。」 「二姐,我去看看那个水蓝色的布帛。」 「嗯。」 谢虞欢勾唇,目光紧紧落在眼里面上都带着笑的谢晴云。 晴云她真的很开心,自己的妹妹要成亲了,她怎么就……不快乐呢? 明明已经和孟朝歌说过,不会再与他有瓜葛…… 谢虞欢看了一眼与老闆谈笑的谢晴云,嗤笑一声,她有些讨厌自己了。 她摇摇头,正准备走过去,忽然瞥到门外的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女子的侧脸。 谢虞欢怔住,那个人…… 只见那人缓缓转身,正对着她,微微一笑,很快便离开了。 谢虞欢愣了愣,她又看到,和她一样的那张脸了。 是苏烟! 荆楚说的,他看清了,苏烟和她有着一样的脸。 她…… 248 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一样吗? 谢虞欢扭头看了一眼谢晴云,只见她和老闆还有一位妇人有说有笑。 谢虞欢眸子沉了沉,走到门口看向还未走远的浅绿色的身影,迅速追了出去。 没错,她是苏烟。 她竟然已经大胆到不带面具,不隐蔽身份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 她倒是个不怕惹事的主儿。 谢虞欢冷笑。 苏烟这次……是经过赫连夜的允许了吗? 想起那个带着面具,却清冷温润,和她做朋友的男子,谢虞欢眸子愈发幽深。 赫连夜究竟是敌是友? 明明他看起来像是她熟识之人……比起苏烟,她现在忽然对这个赫连夜产生了兴趣…… 谢虞欢一直跟着那抹浅绿色的身影,却发现自己跟丢了苏烟。 她看了一眼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个偏僻的小巷子,行人很少。 谢虞欢皱眉,苏烟把她带到这种地方,难道是想像运来客栈那次一样……陷害她? 她冷笑一声,警戒的看向四周。 她顺着巷子走着,继续探寻苏烟的身影。 * 清风楼。 「继续加水。」 荆楚坐在偌大的水盆里,声音冰冷。 他已经洗了很久了,却依然觉得没有将身上的那股脂粉味洗去,心里愈发隔应厌恶。 即便他待在清风楼这么多年与姑娘们相处,身上身上多少也会带着脂粉味,但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让他噁心。 「是。」 汐汐咬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她只要一想到今日看到楚楚坐在马车里脸黑如炭火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尤其是楚楚那一身女装,倒还真是惊艷到了她们。清风楼的姑娘们都知道楚楚美,今日才真正见识到女装的他,简直倾国倾城。 「谢虞承呢?还在外面吗?」 荆楚闭上眼,双手自然随意的搭在盆子的两边,惬意的问道。 汐汐不停的替他浇着水,水雾氤氲,蔓延整个屋子,让荆楚看起来更加魅惑妖孽。 「谢大人刚刚离开了,说是回谢府找谢贵妃了。」 汐汐低声道。 「嗯。」 荆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昨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包括后来,谢将军他们应该都认出了她,自然也是担忧的。 孟朝歌呢?他怎么还不过来看看我?他不知道我受了伤吗?」 「噗嗤。」 汐汐掩面笑出声,道,「楚楚,你刚刚提到孟相的时候,那模样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不对,应该是深闺怨妇。」 「你……」 荆楚勐地扭头瞪着她。 汐汐连忙打住,正色道。 「许伶早就已经派人去相府告诉孟相你回来了。不过听说……孟相昨夜差点杀了宿尧。今日也是沉着脸,连早朝都没有去。孟相说晚会儿过来,今日有几个大臣请他吃酒。」 宿尧。 荆楚眯了眯眼,面色凝重。 许久,才道,「心不在咱们这,留住他也是个祸害。若非看在宿离的面子上,爷现在就去废了他。」 汐汐低嘆一声,也不敢再多说。 …… 谢虞欢在巷子里转来转去,却始终找不到苏烟的身影。 她拧眉,难道是……调虎离山? 谢虞欢一惊,脸色微变,「晴云。」 难道她还想用晴云来威胁她? 一想到上次…… 谢虞欢攥紧手心,沉着脸,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小男孩稚嫩童真的声音。 「姐姐,姐姐,漂亮姐姐。」 谢虞欢扭头,视线落在身后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身上。 他的小脸脏兮兮的,满脸灰尘,然而他那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很好看,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他手里拿了一个破碗,里面可怜的只有几个铜板。 「漂亮姐姐。」 「怎么了,小弟弟。」谢虞欢轻笑。 小男孩上前,他将碗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手帕,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 「漂亮姐姐,刚刚有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姐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谢虞欢闻言,目光沉沉,视线落到他蓝色手帕里的绢帕。 「漂亮姐姐,那个姐姐让我给你的,我怕给您弄脏了,就用自己的帕子包了起来。」 小男孩低低的说着。 谢虞欢轻笑着接过手帕,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男孩惊了一下,「姐姐,脏。」 「没事,不脏。」 小男孩抬头看着她,小脸满是震惊,这个姐姐好漂亮。 虽然她和刚刚那个姐姐长的一样,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姐姐更好看,更温暖。 而且…… 「姐姐,你的眼睛比那个姐姐的好看。」 「谢谢。」 谢虞欢勾唇,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他,「拿去买点吃的,换身干净的衣裳。」 小男孩显然被吓到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金子呢。 「姐姐,我不能要,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只是帮那个姐姐给您送东西的,而且那个姐姐也给我银子了。您的我不能要。」 小男孩摇摇头,坚定道。 谢虞欢挑眉,见他拒绝也不强迫他,她收起银子,看向帕子上的字。 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你长得一样吗?城北朱雀路苏家宅子,你就会知道。 谢虞欢拧眉沉思。 「小弟弟,你还有家人吗?」 谢虞欢忽然蹲下来看向小男孩,轻声道。 「没了,原本我有一个爷爷的,但是我爷爷不幸染病,我……只能乞讨替他买药。」 小男孩低头说道。 谢虞欢想了想,道,「你不用乞讨了,你爷爷的药钱我替你出了。以后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小男孩想了想,犹豫着点点头。 「不过姐姐,我不做坏事。」 「巧了,我是个好人。」 谢虞欢摸摸他的小脸,继续道,「小弟弟,你先去将军府找一个叫秦良的管家,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小男孩点点头。 谢虞欢笑了笑,敛去眼底的寒光,便飞身一跃,往城北飞去。 小男孩湿漉漉的双眼一直盯着远去的谢虞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漂亮姐姐竟然改变了他的命运。 …… 谢虞欢是徒步而去的,她急着去城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紧紧跟随的马车。 249 我家夫人 谢虞欢来到城北朱雀路上,却见这边人烟稀少。 她冷笑,青天白日的,这边人竟这般少。 原先时朱雀路不是挺繁华的吗? 苏家老宅?苏烟?难道是苏烟的家? 谢虞欢拧眉,在街道上踱步着。 恰巧看到一个掂着篮子的妇人经过,谢虞欢立马叫住了她。 「大婶儿……您等一下。」 那妇人有些怔愣,不解道,「姑娘,你有事吗?」 「大婶儿,我想问一下,您知道……苏家老宅在哪儿吗?我去那里找人。」 谢虞欢面色凝重,急忙开口。 大婶儿显然被吓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话都有些说不囫囵,「姑……姑娘,你没事吧,你去……苏家……苏家老宅找人?」 谢虞欢点点头,看向对面面露惊恐,脸色苍白的妇人,微微皱眉。 她不明白大婶儿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的,大婶儿,我要去找人,麻烦您告诉我那苏家老宅在哪儿?」 谢虞欢眸光澄澈,诚恳的开口。 「姑娘你就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谢虞欢蹙眉。 「大婶儿,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苏家老宅的位置呢?」 大婶儿犹豫了一下,凑近她,小声开口,「姑娘,不是我这老妇人不告诉你苏家的宅子。实在是……」 大婶儿轻嘆,继续道,「姑娘,苏家老宅根本就没有人,那个宅子早就荒废了好多年。那苏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十几年前苏家一家人被害,也没个亲戚替他们一家收尸,那些尸体就随着日子的增长慢慢变成一抔黄土。 而且,近年来,咱们朱雀路这边,经常会闹鬼,就是苏家老宅里。有人亲眼看到的,后来在苏家老宅也死了不少人。这就是这边荒凉的原因,因为闹得人心惶惶,所以都搬走了。 苏家老宅从来没有人敢踏进去。那里怎么会有你要找的人?」 闻言,谢虞欢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大婶儿,我也就不骗你了,其实我是个捉鬼的道士,是你们这边有人僱佣我去苏家老宅做法驱鬼。」 「……」 大婶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她这话…… 「算了,既然姑娘你不怕死,我也就告诉你吧,你要是真的做了法驱走了鬼,我们也都会感谢你的。」 「嗯嗯。」 谢虞欢点点头。 「姑娘,顺着这条路直走,向左转然后继续走一段距离,就能找到苏家老宅了。」 谢虞欢顺着大婶儿指的方向看过去,眸色渐深。 「谢谢大婶儿。」 谢虞欢道完谢,便匆匆离开了。 大婶儿盯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低嘆道,现在的小姑娘胆子都这么大了。 「大婶儿,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姑娘,长得特别漂亮?」 宗庭下马车,看到老妇人连忙问了出来,然后比划着名谢虞欢的个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跟丢了谢虞欢。 想到马车里那位心情本来就沉郁的男人,宗庭哆嗦了一下身子。 大婶儿皱眉,道,「看到了,那个姑娘就刚走。」 「大婶儿,那您知道那个姑娘去哪了吗?麻烦您告诉我一下。」 宗庭笑道。 大婶儿戒备的看着他。 宗庭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大婶儿,刚刚那位姑娘是我们……夫人。」 说到最后,宗庭脸都红了,他余光不经意落在车帘上,。也不知道主子听了什么反应。 反正他已经把二姑娘当成……夫人了。 孟朝歌听到宗庭说「夫人」的时候,身子不经意的震了一下,凤眸暗沉。 随即,抿紧的薄唇向上弯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你们也是捉鬼的?」 不都说出嫁从夫吗? 「……」 宗庭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大婶儿,我……」 「你们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让一个姑娘家去捉鬼呢?你们男人啊真是太坏了。」 宗庭一脸懵。 什么情况,他怎么什么都听不懂,他只是想问一下谢虞欢的去向……而已。 「你们男人啊……那姑娘去苏家老宅捉鬼了。」 「……」 宗庭嘴角微颤。 「大婶儿,不知苏家老宅在什么地方,在下想要去寻我家夫人,毕竟一个人去鬼宅太危险了。」 马车里忽然传出来清冷温润的声音,如山间清泉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大婶儿愣了愣,随即说出了苏家老宅的位置。 宗庭道过谢后,连忙驾着马车过去了。 大婶儿不禁感嘆,马车里的男人,声音可真是好听,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高贵如天上月,不食人烟烟火。 …… 谢虞欢站在苏家老宅门外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匾,眸色幽深。 若无人踏进去,牌匾又怎么会无一丝灰尘且像是经常擦拭的模样。 她冷笑,从一边的矮墙飞了进去。 谢虞欢轻而易举的落在了院子里,她看了一眼荒草丛生的院落,面色平静无波。 她继续向前走着,先是走到了前厅,她环顾四周,冷笑,哪里是闹鬼,分明是人为。 看来苏烟一直都住在这里。 她视线扫过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前厅。 蓦地,她听到了口哨声。 谢虞欢眸子眯了眯,苏烟这是不准备出现了吗?但是她总觉得苏烟想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顺着口哨的声音走去,却发现口哨声戛然而止。 谢虞欢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位置。 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是一个院子。 那院子看起来很是干净,给人的感觉是舒适。 苏烟是想引她去那个院子里吗? 谢虞欢上前了一步,又忽然顿住,她心里一惊。 她蹙紧眉心。 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想过去。 怎么会……这样? 谢虞欢不由自主的攥紧一直颤抖的手,抬步缓缓走过去。 刚走近院子里,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谢虞欢身子僵了僵。 她双眸溢满了震惊。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的脚往前走的愈来愈慢。 她的胸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了。 她上前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眼眸氤氲…… 250 二姑娘好像……哭了 谢虞欢只觉得有一盆冰凉彻骨的水从头上宣洩下来,直直打在心上。 她的唇瓣也不停的颤抖着。 这种感觉简直比那日落水濒临死亡的感觉更让她绝望…… 她的脚不断的向前挪动着,攥紧的手心因为指甲的陷入早已滴出了血。但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那些伤口又怎么能比得上心上的疼痛。 她的身子不停的哆嗦着…… 她终于到了门口,虚掩的门还是露出了一个小缝儿,她透过门缝看清里面的境况,听着声音,只觉得万分讽刺…… …… 马车就停在矮墙边上。 「主子,二姑娘还没出来,属下要不要进去看看究竟?」 宗庭站在车窗外,朝着里面稳如泰山,面色平静的男人示意道。 「不必。」 孟朝歌淡淡道,声音清冷。 男人凤眸微眯,看起来愈发幽深。 他沉思片刻,才道,「等会儿回去,查一下这个苏家老宅。」 「是。」 宗庭恭敬开口。 正巧,他也对这个苏家老宅感兴趣。 原来陪着主子和那些大臣聪醉香居吃酒出来,准备去清风楼看楚楚,没想到在半路看到了谢二姑娘行踪……诡异,经过主子的允许后,便一直跟着她到了这里。 真想不通,为什么二姑娘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而且这宅子……大有问题。 孟朝歌神情淡漠,他沉思着。 谢虞欢是偷偷送荆楚出宫的,但是荆楚早就回清风楼了,谢虞欢为什么不赶快回去,跑到这种鬼地方? 「主……主子……子……,二……二姑娘……」 宗庭结结巴巴的开口,双眼瞪大看向匆忙跑出来的谢虞欢。 「什么事?」 孟朝歌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二姑娘……出来了。」 宗庭依然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她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主子,二姑娘好像……哭了。」 闻言,孟朝歌心勐地抽痛,他眯眼,眉心紧蹙着,他抬手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神情漠然冷淡。 谢虞欢跑的太快,没有注意到台阶,不小心踩空跌倒在地上。 「二姑……」 宗庭紧张的开口,想叫住谢虞欢。 却发现谢虞欢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而是自己用力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跑走了,看起来狼狈至极。 宗庭身子勐地绷紧,他忽然看向孟朝歌,下意识想看男人的反应。 男人深邃的眸底染上些许寒光劣气,脸上尽是阴霾。 谢虞欢竟然让自己那么狼狈!这个女人,究竟怎么了? 他幽深的凤眸微眯,直直落在苏家老宅的牌匾上…… 宗庭的脸色也极其不好,他怎么都想不到,刚刚二姑娘竟然哭了,连脚崴住了也不管不顾,那种想要逃离的心情…… 逃离。 宗庭蓦地看向开着的苏家大门,心情复杂。 二姑娘一定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样的。 …… 谢虞欢现在繁华的街道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冷笑着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他们有说有笑。 谢虞欢攥紧手心,低低的笑出声来,带着嘲讽和苦涩…… 她该何去何从? 谢家?皇宫? 呵,现在这些地方于她而言竟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哈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大笑出声。 惹得行人纷纷看过去,都议论着她。 好的坏的…… 不知是谁尖叫出声,大喊道,「那不是小谢将军吗?」 接话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人反驳道,「她现在是皇贵妃。」 一时之间,议论四起,行人对她指指点点。 谢虞欢茫然的站在街口,没有无措,她只是用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环视着众人,一言不发。 「都散了,都散了。别说了,都让开。」 宗庭怒不可遏,呵斥着围着谢虞欢的人。 他冲进人群,挡在谢虞欢面前,拉开剑鞘,声音渐冷,「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能说出去。如有违者,死。」 行人们也都被宗庭周身的劣气吓到了,慌乱的点头,然后迅速离开。 很快,原本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只剩下谢虞欢和宗庭二人,以及不远处的马车和马车里的男人。 「二姑娘,您有没有事?」 宗庭转身,面色凝重的看着她,担忧的问道。 谢虞欢静静的看向他,眸底无一丝波澜,很快,视线落及不远处的马车上。 里面的男人啊…… 她微微闭眼,淡淡道,「我没事。」 「二姑娘,看您脸色不好,主子在马车上,您要不……」 「我不去。」 谢虞欢蓦地睁开眼,冷声道。 她突然清冷声音以及她凌厉的视线令宗庭微微一怔,二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反应? 不应该啊。 这个时候,她不是更应该找主子寻求安慰吗? 「我先走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今日之事,你去一趟谢府,就说……我回宫了。」 谢虞欢摆摆手,说的有气无力。 她越过宗庭,一瘸一拐的缓缓向前走去。 经过马车,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径直离去。 孟朝歌本来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了,面上宛若覆上一层寒冰。 「主子,二姑娘……」 「回府。」 孟朝歌冷冷道。 宗庭见自家主子生气了,什么也不敢说,便立即跳上马车驾着马车回了相府。 …… 谢虞欢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正午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侍卫们远远便看见一个人影慢悠悠的走近,都加以防备,毕竟皇宫昨夜才除了刺客,任何人都不能懈怠。 直到那人影走近,侍卫们才惊讶的开口,「娘娘?」 谢虞欢像是没听到一般,失魂落魄的进了正午门。 侍卫们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娘娘好像不太对劲啊。」 「是啊,娘娘早上走的时候还容光焕发,回来就跟失了魂一样。」 「不止,早上同她一起走的还有他那个侍女苏烟。现在就她一个人回来了。」 「那娘娘离开皇宫的时候还是坐马车走的。回来走着就不说了,还跟瘸了腿一样。看起来看起来好惨啊。」 「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了?」 …… 251 人心隔肚皮 凤栖宫。 谢虞欢刚踏进凤栖宫,翠隽和小桃还有小川子就迎了上来。 翠隽笑着开口,看起来那样高兴,「娘娘,您回来了。」 「娘娘。」 小桃笑吟吟的看向她。 谢虞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两人一眼,径直往屋内走去。 这时,眼尖的小川子立马发现了谢虞欢不对劲,他惊唿,「娘娘,您的腿怎么了?」 翠隽和小桃闻言,立马顺着小川子的视线看过去,果真,谢虞欢走路怪怪的,看起来就像是腿受伤了。 「娘娘。」 翠隽脸色微变,她不明所以的盯着谢虞欢的背影。 「翠隽,替本宫打点儿热水,本宫要沐浴。」 谢虞欢沉声道。 「可是您……」 翠隽犹豫道。 「快去。」 「是。」 翠隽眼神黯了黯,立马去打热水了。 谢虞欢抬手捏了捏眉心,走进屋子。 小桃和小川子看着对方,都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小桃将小川子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小川子,咱们娘娘怎么回事啊?今儿个早上走的时候还没有事,怎么晚上回来就这般魂不守舍的?还伤了腿。」 「我也不知道,就等一会儿翠隽姐姐给咱们说了。」 小川子轻嘆道,也是一脸无奈。 「小桃,你和翠隽姐姐照顾好娘娘,我去一趟崇政殿,告诉皇上娘娘已经回来了,让皇上别担心了。」 小川子正色道。 「行,你快去吧,我和翠隽姐姐照顾娘娘。」 「嗯。」 …… 「娘娘,水温调好了,您可以洗了。」 翠隽咬唇,不安的开口,视线落在站在窗边倚靠着墙,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谢虞欢。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狼狈至极的谢虞欢。 她认识她这么多年,只有在她知道孟相要娶三小姐时,露出过像现在这样痛苦的表情,可远远没有这次……强烈。 她表现出来的绝望痛苦,令翠隽的心揪紧。 「你出去吧。」 谢虞欢双眸平静无波,淡声道。 「娘娘,您的腿……」 翠隽艰难的开口,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谢虞欢躲开了。 谢虞欢走向冒着热气的浴桶,声音清冷,「你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本宫。明日起,有谁来凤栖宫见本宫的,一律不见,不管是谁。就算是皇上太后,或者是我爹,大哥,谁来,本宫都不见。」 翠隽身子僵住,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说,不见任何人? 皇上太后就不说了,可是为什么连将军和大少爷都不见。 她只是一日没有跟着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谢虞欢眸底染了些寒光,「出去。」 翠隽低下头,她生气了,即使她再想知道什么,看谢虞欢的模样,也不可能说了。 「是,奴婢在外面守着,娘娘有什么需要……」 「不用。」 谢虞欢沉声道,面色平静,又继续开口,「别守着本宫,本宫只想自己呆着。」 「……」 翠隽下意识的攥紧手心,眼眸暗沉,道,「是,奴婢先退下了。」 …… 「翠隽姐姐,你终于出来了,娘娘怎么样了?」 小桃见翠隽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问道。 翠隽嘆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清楚,娘娘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是说从明日起娘娘闭门谢客。」 「啊?」 小桃皱眉,不解道,「为什么啊?」 「可能只有娘娘自己知道吧。」 翠隽低低的开口,视线幽幽的扫过谢虞欢房间紧闭的大门。 …… 谢府。 谢虞承看向对面的宗庭,声音渐冷,「回宫了?她连家都不进了?」 宗庭低嘆道,「谢大人,娘娘也只是……宫里有事她才急着回去的,就是怕你们担心,才特意让属下来告知您一声。」 「可是欢儿为什么是让你来告诉我?」 「……」 因为谢二姑娘在路上只遇到了他。 「哦,今日属下送主子去清风楼的时候,恰巧碰见二姑娘了,二姑娘就说她要走了,让属下告知您。」 「那你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一个人?」 谢虞承皱眉,听晴云说,欢儿本来陪着她买衣裳胭脂水粉,结果趁着她和老闆商量价格的时候,偷偷跑了,把晴云一个人丢在了店铺里。 宗庭低下头,恭敬道。 「是,只有娘娘一个人。」 「欢儿是跟着晴云一同出去的,为什么她跟你说有急事让你转告我,而不是直接告诉晴云?」 「……这……属下也不知道。」 宗庭深吸一口气。 他是不会说谎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替二姑娘隐瞒今日的事,还真不是一件好差事。 「那你知道欢儿今日捡了个小乞丐回来吗?」 谢虞承想到了自己进家时看到的那个脏兮兮可怜巴巴的小乞丐。 那个小男孩说是欢儿让他来谢府,想让秦伯给他找点活儿。 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小能做什么? 「不知。」 宗庭摇头。 他们看到谢虞欢的时候,只知道谢虞欢要去那个苏家老宅。 「也不知道,今日我的心一直砰砰砰的跳着,弄得我心神不宁,有些担心。」 谢虞承拧眉,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这种感觉强烈的让他害怕。 宗庭垂眸苦笑,回想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谢大人,您的想法是对的。 怕是今日一过,谁的心里都不会安宁的。 「谢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属下就先走了,主子还吩咐我其它事了。」 宗庭道。 「好。」 谢虞承蹙眉,眼眸暗沉。 今日的事有些……蹊跷。还有欢儿……宫里有出什么大事吗?他怎么不知道。 …… 谢虞欢将自己的身子浸泡在浴桶里,她将手随意的搭在浴桶边上,紧闭着双眼,精緻的小脸上是无尽的哀愁和痛苦。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今日她所看到的,听到的事情,以及昨夜宫宴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才几日而已,她竟然知道了这么多。 人心隔肚皮。 看起来温顺的小绵羊竟然是一头心狠至极的狼。譬如兰贵人,譬如……呵。 谢虞欢只觉得头脑眩晕,身子慢慢滑了下去…… 252 怕不是假的谢贵妃吧 * 「北凰。」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像是带着无尽的诱惑力,让人心颤。 「北凰,记住了,你的男人只能是我,凤、宁、玦。」 「北凰。」 「北凰。」 那一声声的低吟,温柔而缱绻,深情而……不自知。 …… 「你们这群废物,狗奴才,你们是怎么照看娘娘的。」 段熙夜暴怒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群奴才。 「你们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 「怎么不说话了,一个个的都哑巴了?说话!」 段熙夜往小川子身上狠狠踹了一脚,怒火中烧。 小川子胸口被狠狠踹了一脚,即使疼痛,他也不能叫苦,毕竟的确是他们照顾不周,害的娘娘差点儿断气儿。 他哆嗦着身子,声音颤抖,「皇上,您……您息怒。」 「是啊,皇上,您请息怒。」 王林见状,小声道。 现在贵妃娘娘的任何情绪,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皇上。 这……他总感觉皇上的脾性越来越令人畏惧了。 「翠隽,你说,好端端的,娘娘怎么忽然就……」 段熙夜顿了顿。继续道,「上次谢贵妃溺水,朕心有余悸,结果这次,就连沐浴也能溺水,可真是厉害!」 翠隽低头不语,脸色苍白,她也没有想法,娘娘沐浴也会……溺水。 幸好,幸好小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要替她换水,过去敲了她的门,却没有反应,这才叫住了她一起。 当她们进去的时候,都被吓住了,她沉到了浴盆下面,脸色惨白,和那日溺水的模样一般无二。 「奴婢也不知,娘娘从宫外回来后就这样了,失魂落魄,什么话都不想说。」 翠隽低声道。 段熙夜脸色微变,面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冷酷至极。 「皇上。」 王林开口,看着他,小声问道,「要不要奴才去查一下?」 「不必。」 段熙夜摆摆手,心烦意乱道。 「是。」 王林悻悻的闭上嘴。 段熙夜抬眼从屏风望过去,瞥见谢虞欢苍白的脸颊,心中情绪复杂。 欢姐儿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欢姐儿。」 他缓缓绕过屏风,坐到床边,眼眸暗沉。 他看了一下她耷拉在床边的修长白皙的手,轻笑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王林见段熙夜身上的戾气消散,目光也变得柔和了点,他勐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翠隽等人,对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下去。 翠隽点头,无奈的退下了。小川子和小桃见状,也连忙退下。 王林站在屏风后,低低的问道,「皇上,这天色不早了……您马上又该……上朝了。先去歇会儿吧,太医都说了娘娘已经脱离危险了。」 「你若嫌累你便走吧。朕要守着她。」 段熙夜淡淡开口。 「……」 王林轻嘆一声。 哪有皇上不休息,他一个奴才去休息的道理! 「奴才就在这儿守着您。」 屏风后的王林小声开口。 段熙夜抬起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爱抚着。他用食指在点了点她的眉心,他的指尖像画笔一样一遍遍勾勒着她的容颜,最后,他盯着谢虞欢苍白绝美的脸颊出了神…… …… 「北凰。」 男人狠狠掐着女子白皙的脖颈,声音嘶哑低沉。 「北凰,是本王太过宠你了吗?以至于你不分天高地厚的想要害本王。」 女子也不挣扎,只是用一双平淡无波,清冷的眸子看着男人。 「北凰,你倒是懂得恃宠而骄!」 男人勐地松开女子,将她甩开,「北凰,你死心吧。从你费尽心机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北凰,想嫁给他?除非本王死!」 「北凰……」 「北凰……」 * 谢虞欢蓦地睁眼,蹙紧眉心。 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双眸无神的向上看着天花板,刚想握紧手心,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死死攥着。 谢虞欢愣了一下,侧过身,看到段熙夜躺在她的旁边,睡得很沉,很安心。 他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洋溢着笑。 谢虞欢知道,他做梦了,那梦定然很美好。 她缓缓抽出手心,又无力的闭上眼,唇角扬起讥讽的笑。 如果……如果那些事也都是她做的一场梦该有多好。 想来竟觉得可笑,现在才发现这些年自己有多蠢。 呵。 自己眼瞎心瞎又能怪谁? 她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视线落到屏风后的身影上,只见那人躬身站在那里,还不时地点着头。 看来是王林睡着了。 谢虞欢抬手拧了拧眉心,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些事,她皱紧眉头,昨夜她记得……翠隽为她打来热水。 然后……她在沐浴,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回事? 还有,熙夜怎么在这里? 「欢,欢姐儿。」 段熙夜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发现原本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他也彻底清醒过来了。 这一声,也惊醒了屏风后的王林。 「欢姐儿,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你离开我。」 段熙夜一把抱住她,将她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低低道。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嘶哑。 谢虞欢身子怔了怔,原本冰冷淡漠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我……没事啊,真的没事。」 看他的模样,昨夜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只是,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欢姐儿,我听翠隽说,你昨夜情绪不佳,脸色也不好,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熙夜低声问道。 提及昨日的事,谢虞欢脸色微变,原本苍白的小脸更加惨白,她推开段熙夜,冷声道,「出去。」 王林吓得腿软,他怎么也没想到谢贵妃脸色变得这么快,刚刚说话的时候,态度还那么温和,转眼间就变得冰冷无情。 怕不是假的谢贵妃吧? 段熙夜微怔,不可思议的看着谢虞欢,道:「欢……欢姐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他以为她不舒服,刚想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被谢虞欢打开了。 「出去。」 253 闭门谢客 谢虞欢声音一如方才一般冰冷无二。 段熙夜眉心拢紧,目光暗沉的落在她淡漠冷清的脸上。 她的面色丝毫没有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那样的温柔。 「欢姐儿,你怎么了?昨日我听说你带着你宫里的苏烟出宫了,结果晚上,侍卫还有小川子就跑到崇政殿告诉我你看起来脸色不好,而且也受了伤。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难受。 就连昨夜沐浴,你竟也差点断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告诉我,怎么回事?」 「出去。」 依旧是那两个字,不带一丝感情。 谢虞欢原本在别处的目光扫过段熙夜。 「出去。」 谢虞欢直视着他,声音愈发冷淡。 段熙夜面色阴沉,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好,我出去,你……别生气,好好休息,我先去上早朝了。」 段熙夜压低了声音。 「……」 谢虞欢沉默不语。 段熙夜轻嘆着起身。 忽然,谢虞欢脸色大变,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冲破喉咙……她立即捂住唇,先段熙夜一步,匆忙打开门跑了出去。 「娘娘,您……」 王林惊道,不解的盯着谢虞欢的背影。 段熙夜也急忙下床,站在门口看着院中木桶边上的谢虞欢,他抿紧唇,眸光阴冷暗沉。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得这样? 「呕~」 「呕~」 谢虞欢难受的揪紧衣裳,脸色煞白,秀眉紧蹙着。 「娘娘,娘娘。」 翠隽闻声立即跑了出来,见她不舒服,又跑到屋子里替她倒了一杯温水。 她匆匆忙忙跑过去,将杯盏递给她,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娘娘,你怎么了?」 谢虞欢接过她手中的杯盏,摇摇头,牵强的勾起一抹笑,刚抿了一小口水,却又吐了出来。 「呕~」 「娘娘,我去请太医。」 翠隽脸色苍白,担忧的看向她。 谢虞欢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气若游丝,「别……别去。我……没……呕~」 她皱紧眉头,无力的摆手。 「欢姐儿,你好些了吗?」 段熙夜心抽痛,他攥紧手心,低声道。 「你们都回去吧,不用管我,也不要管我,现在我谁都不想见……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谢虞欢终于觉得胃里好些了,才悠悠的开口。 「……」 段熙夜定定的凝着她,一言不发。 翠隽摇头,坚定道,「不行,我不同意。你昨夜沐浴就说一个人想静静,结果差点……差点……」 翠隽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昨夜是个意外。」 谢虞欢睨着她,淡淡道。 「昨夜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们都回去吧。」 谢虞欢说完,将茶盏递给翠隽,拿出帕子擦了擦醉,转身向屋里走去。 她站在门口,看向门外的王林,道,「带皇上去上朝。」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翠隽咬紧泛白的唇,无奈道,「皇上,您先去上朝吧,奴婢会照看好娘娘的,不会再让昨夜那种事情再发生的。 奴婢也会想尽办法,问娘娘昨日之事。请皇上不要再担心了。」 段熙夜长嘆一声,眸色幽深,他开口道,「好。朕希望你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再出什么意外,她刚刚呕吐,脸色苍白,应该是身子不舒服,你记得请太医替她看看。」 「诺,奴婢遵命。」 翠隽垂眸,恭敬道。 「王林,先去崇政殿,朕去换身衣裳。」 「是。」 谢虞欢身子倚在门边,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她无力的闭上眼,胃里的难受噁心已经好多了,可是心里的难受噁心又该怎么处理呢? …… 一连两天,谢虞欢身子都没有好,食不下咽,每到用膳的时候都吃不下饭,看见膳食就倍感噁心,就连喝口汤也甚感噁心,到最后,也不让御膳房替她准备膳食了。 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瘦了许多。 翠隽对她是又生气又心疼。她是想恶死自己吗? 谢虞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无论是皇上,还是兰贵人,通通拒之门外,就连段熙夜以为能劝动谢虞欢的上官鸾也被她挡在了门外。 任凭上官鸾在门外怎么说,谢虞欢都不见她。 反正就四个字,闭门谢客。 除了翠隽每天去给她端茶换水能见到她,就连小桃小川子她也不想见。 翠隽气急,她这是想屏蔽所有人,然后一个人在房间里饿死病死吗? 翠隽想去请谢虞承和谢郢,却听到那日她说的话,谢虞欢就连他们也不会见的,所以翠隽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请孟朝歌劝她,却又害怕段熙夜生气。毕竟她现在知道了段熙夜对谢虞欢……的情意。 …… 到了第三日,孟朝歌缓缓从崇政殿走出来,身后宗庭紧紧跟着他。 「主子,那离允恆……是不是向皇上借兵?」 宗庭小声问道。 「不是向小皇帝,是向上官叙借兵。」 孟朝歌凤眸微眯,淡淡道。 「那太后娘娘同意了?」 宗庭皱眉,借兵这事儿非同小可,牵扯的就不止北朝和东陵了,更甚是南北两朝。 离允恆狼子野心,东陵若借了北朝的兵力攻打其它三国,真要是被他一统南朝了,兴许日后南北两朝也会有一场恶战。 「她怎么会不同意?」 孟朝歌冷笑,继续道。 「离允恆在北朝皇宫受了伤,更是在上官叙的寿宴上受的伤,上官叙本就心怀愧疚,定要答应他了。」 「太后真是想败了段氏江山,她想扶持上官家的人竟然还敢放任离允恆用兵……主子您……」 宗庭怒道。 「这些不用管。」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 「是。」 宗庭不再多说。 「看来寿宴给上官叙的大礼还不够。」 孟朝歌挑眉,眸色幽深阴冷。 「宗大人,孟相。」 宗庭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对着孟朝歌道,「主子,是谢二姑娘身边的宫女,小桃。之前属下安排的人。」 孟朝歌凤眸半眯,带着深不可测的情绪,讳莫如深。 谢虞欢,他这两日都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254 离城 「小桃,你……怎么来了,是娘娘出什么事了吗?」 宗庭看向小桃,低声问道。 小桃低着头,攥紧手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桃,你怎么不说话了?」 宗庭皱眉看向她,然后又看看身边孟朝歌的反应。 孟朝歌倒是一脸淡然,眸底波澜不惊。 小桃咬紧下唇,低声道。「宗大人,您之前让奴婢注意娘娘的事情……这两日娘娘不太好。」 「娘娘怎么了?」 宗庭眉心跳了跳,声音温润。 难道是因为那天…… 孟朝歌眉心微蹙,抿唇不语。 「这两日奴婢一直想找个时间跟您说娘娘的事情,但就是找不到机会。」小桃眉尖微皱。 她继续道。 「娘娘自从那日出宫回来后就很不对劲。」 果然。 宗庭眸子沉了沉,沉默不语。 二姑娘还是因为那日之事……不舒服。 孟朝歌凤眸微眯,闪过阴鸷。 「当晚娘娘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什么话也不说,就跟被人下了降头一样,看起来好可怕。 再然后,娘娘说要沐浴,把人都赶了出来,屋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翠隽姐姐中途去喊娘娘,结果……结果发现娘娘……」 小桃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还不时的偷瞄孟朝歌,看他的反应。 只见孟朝歌原本平静淡然的俊脸愈发阴沉。 「娘娘……她差点儿断气。」 小桃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腔。 孟朝歌眸中泛着寒光,怒意满满。 谢虞欢,一心寻死?胆子倒是挺大的! 宗庭听着孟朝歌手指「咯吱咯吱」作响,也立即低下头了,主子这是……生气了。 「没死吧?」 孟朝歌薄唇上扬,语调却冷如冰窖。 小桃连忙摇头,「娘娘没事,幸亏发现的及时。娘娘不让奴婢们声张,除了凤栖宫的人别人都不知道。 只是娘娘从醒来后,食不下咽,每日犯噁心,整个人都清瘦了许多。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就连奴婢和小川子也不见。翠隽姐姐给娘娘送过茶水膳食也是立马被赶出来了。 奴婢们怎么劝,娘娘也不听。」 宗庭闻言,心里长嘆一声,娘娘这是心里隔应呢,噁心?谁不噁心? 他自己都觉得噁心,不过主子……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就让他很纳闷儿了。 半晌,孟朝歌嗤笑一声,道,「本相又不是大夫。」 小桃骤然一愣,不解的开口,「丞相,您之前不是吩咐宗大人让奴婢监督……娘娘吗?娘娘一有事就要告诉您,奴婢也……」 「去找谢虞承。」 孟朝歌睨着她,冷声道。 谢虞欢现在需要的是谢郢和谢虞承。 小桃摇头,道,「不行的,娘娘吩咐过,不能让谢大人和谢将军知道这件事,就算他们来了,娘娘也不会见他们的。」 「……」 宗庭 无奈的看向孟朝歌,小声道,「主子,兴许您去……」 「不用管她,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想死也不要拦着她。」 话落,孟朝歌便大步离去。 宗庭也不好再多说,「小桃,你别听主子的,记住照看好娘娘。我先走了。」 「嗯。」 小桃点点头,目光落在离她几步之遥的颀长的身影。 她一直以为孟相让宗侍卫安排她在娘娘身边,是因为孟相……对娘娘有情,没想到…… 她轻嘆一声,垂眸苦笑,希望娘娘赶快好吧。 …… 「主子,您真的不去……看看二姑娘吗?小桃说娘娘……」 「多嘴。」 孟朝歌微微皱眉,不悦道。 「是,属下多嘴。」 宗庭撇撇嘴。紧跟在他身边。 「那……主子,接下来您怎么做?婚礼还……」 「如期举行。」 孟朝歌淡淡道。 有些事情对谢虞欢来说很难接受,可对他来说……无所谓罢了。 「是,属下会尽快准备的。只是到了那晚……」 宗庭顿了顿,观察着孟朝歌的脸色。 「……」 孟朝歌睨着他,眉眼冷冽,他勾唇冷笑,眸底寒光乍现。 「本相自有打算。」 「是。」 …… 其它国家的使者也走的差不多了,离允恆的伤也痊癒了。 和北朝商量的事情也完成了,也该离开皇城了。 这日,离允恆离开皇城,上官叙和段熙夜以及诸位大臣宫妃一如迎接他的时候,也都在正午门相送着。 * 凤栖宫。 「娘娘,您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了,出来走走吧,不要闷在房里,对身子不好。正好,今日东陵国主要离开皇城,太后皇上都去送他了,咱们也去吧。 东陵国主来北朝皇宫的那日您都没有去,这次再不去……会被人说的。」 翠隽站在谢虞欢放外,眸光紧锁在紧闭的门上,轻嘆一声。 离允恆来的时候,娘娘没有迎接他,说是身体抱恙,那是假的,现在离允恆要走了,娘娘也不去送他,还是身体抱恙,不过这次是真的。 她都听到一些宫女太监嚼舌根了,说娘娘仗着皇上的宠爱和将军府的权势无法无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娘娘,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不愿意见人,但是奴婢想说,你是谢虞欢,你是小谢将军,你还是北朝的皇贵妃,你更是将军和夫人的骄傲。你现在日渐消沉颓废,你是想让泉下的夫人不能瞑目吗?」 「我不知道你出宫那日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你的身子最重要。」 「你这几天食不下咽,最后也不让我们给你送饭,你是在作践自己,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不用膳,那我也不用膳了,我会让凤栖宫的所有人都陪着你不用膳。还不行的话,我就告诉将军和大少爷,让他们也陪着你……绝、食。你待在房里一日,我们就待一日,你待一辈子,我们也待一辈子。」 门外翠隽的声音愈来愈大,梳妆镜前的谢虞欢双目无神,没有她原先的冷傲凌冽,水漾的大眼,尽是波澜不惊,仿佛对翠隽的话置若罔闻。 她也记不得待在屋子里多久了。 她垂眸,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荫下一片暗影。 255 有些帐该清算了 谢虞欢敛眉。 她抬手抚了抚鬓角,忽然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 她看着自己苍白渗人的脸颊,对着镜子做出一个扯唇角的动作,却发现……真是丑啊。 一张脸白的吓人,原本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现在看起来黯淡无光。 「娘娘,你好好想想,你不是自己,你还有朋友,亲人,纸包不住火,你现在不告诉将军,长此以往,他也是会知道的。你忍心让他们伤心难过吗?」 翠隽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像谢虞欢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变得这般憔悴颓废? 谢虞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僵硬的扯着唇角,她抬手缓缓靠近镜中人,在镜子上来回抚摸。 翠隽还在外面控诉着她,声泪俱下,她的心像是揪紧一般。 她忽然起身,眸光幽深清冷,虽不似原来那般柔和,却也不再像这几日那般暗沉无神,她抬步向门口走去。 双手覆上门把,神色冷然。 「嚯」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原先低声啜泣的翠隽勐地抬头看向门口的谢虞欢,泪眼婆娑,见她面色苍白,整个人清瘦了许多,翠隽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的向外流着。 「翠隽,我饿了。」 谢虞欢觉得鼻头涩涩的,扯了扯唇,声音喑哑。 闻言,翠隽立马上前,一把抱住了谢虞欢,紧紧环着她的细腰。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你整日一句话都不说,把自己关在房里,油盐不进,滴水不沾,我好害怕……你出事。」 翠隽的眼泪哗哗的流着,声音带着些许愤怒。 谢虞欢心抽痛,她攥紧手心,咬了咬唇,淡淡道,「我没事,你也不要哭了。我饿了,给我准备点膳食吧?」 「好,好,好。」 翠隽一连说了三个好,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激动。 「娘娘。」 「娘娘。」 小桃和小川子异口同声,惊喜道。 「好了,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谢虞欢慢慢的拉开翠隽环着她的手,低嘆道,然后抽出她腰间的绢帕替她擦拭眼泪。 翠隽点点头,「我不哭了,我去给你准备膳食。你不是最爱喝桃花羹吗?我去做。」 翠隽止住眼泪,像风一样跑出了凤栖宫。 小桃和小川子也破涕为笑。 谢虞欢看着翠隽替她做的桃花羹和小桃替她准备的一桌子菜,忽然又失了胃口,只觉得那种噁心想吐的感觉又上来了。 而翠隽三个人却都直直的看着她。 谢虞欢有些不好意思,她强忍住心中的噁心,慢慢抬起手握住筷子,刚夹起青菜又立马放下,匆忙跑了出去。 翠隽无奈嘆气,面上满满都是对谢虞欢的心疼。 「不然,找太医给娘娘看看吧?」 小桃看向翠隽,询问道。 「娘娘不同意。唉,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翠隽淡淡道。 只是,系铃人和心药究竟是什么? * 正午门口,声势浩大,一如离允恆来的时候。 离允恆和上官叙寒暄着,周遭是一些大臣和宫妃私下里说笑着。 「太后,离别之际,朕倒是有些不舍。这几日多谢太后和皇上的盛情款待。」 离允恆眸光幽深,声音清冽。 「国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北朝,何不妨多待几日?哀家让人带你去宫外转转。」 上官叙眯了眯眼,慵懒一笑,道。 「朕原本也是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北朝,自然多走走转转,欣赏北朝风光。只是,朕当日来北朝为太后您贺寿,将国家大事都交给了朕的皇弟。国不可一日无君,朕不放心朝中之事。」 离允恆轻笑出声。 「国主也是一名勤政爱国的好君主啊,实乃东陵百姓之幸。」 上官叙大笑出声,却不失雅观,看起来依旧大气的很。 「是啊,国主的确是东陵子民的好君主啊。」 段熙夜附和着笑道。 「哪里哪里,皇上也是勤政爱民,是北朝子民心中的明君。」 离允恆勾唇,眸中夹杂着笑意。 「……」 段熙夜轻笑,眸底一片暗沉。 明君吗? 呵。 暴君,傀儡,无能,这才是百姓心中的他吧? 离允恆的视线扫过段熙夜左后方的一众宫妃,上官鸾身为皇贵妃,自然站在前面,其她宫妃按阶位依次而站。 独独少了谢虞欢。 他眼底一闪而过失望的情绪。这么多年了,身边女人并不少,可独独缺少像谢虞欢那样能激起男人征服欲的女人。 他听说谢虞欢身子不适,这几日都未曾踏出凤栖宫,很少有人见她。 他心里也被她弄的痒痒的。 「本宫来迟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虞欢眉眼含笑,明眸皓齿,款步而来,翩若惊鸿。 所有人都愣住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幽深如古潭。不知不觉间,他薄唇上扬,眸中含笑。 谢虞承也是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欢儿居然来了。 那日欢儿回宫后,宫里也没传来什么消息。这几日他下朝后也没有见过她,他有好几次都想去凤栖宫看看她,问清楚一些事,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果然,嫁了人就是不能像没有嫁人的时候随心所欲了。 段熙夜眸中一亮,弯了弯唇,她这是……好了吗? 「臣妾来晚了,还望太后娘娘,皇上,国主勿要责怪。」 谢虞欢勾唇,眉眼弯弯。眸中是从前的孤傲清冷,令人望而生畏。 上官叙微微皱眉,刚想开口,却听到离允恆先她一步开口了。 「不会,朕听闻谢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今日能来送朕,朕甚感欣慰。怎么敢责怪谢贵妃呢?」 离允恆轻笑。 上官叙听见离允恆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得狠狠瞪着谢虞欢。 谢虞欢却当做没看到一样,朝他们微微欠身,便朝着上官鸾走去。 上官鸾见她精神焕发,又恢復到从前的模样,心里也是欢喜的,低声道,「阿虞。」 「嗯。」 谢虞欢弯了弯唇。 「贵妃姐姐,臣妾还以为您不来了呢。看您没事,臣妾也放心了。」 兰贵人轻笑道。 谢虞欢睨着她,不做理会。 嗯……有些帐该清算了。 256 边境遇袭 谢虞欢但笑不语。 她立于上官鸾身侧,眸子深沉。 她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欠了她的,总归要还的。敢算计到她头上,看来胆子也不小。 她垂眸冷笑,眸色阴冷。 蓦地,她忽然觉得来自某处的炙热的视线,她浑身一震,那视线太过强烈了……逼得她不得不…… 谢虞欢抬眸望去,和孟朝歌四目相对…… 只一下,她便望进了他那深邃如幽潭的眼眸,差点陷进去。 她敛眉掩去脸上除了淡然冷漠的其它表情,迅速别开视线。 她的反应在孟朝歌意料之中,谢虞欢的小动作他丝毫没有放过。 孟朝歌冷眸一眯,面色平淡,没有过多情绪。 离允恆虽然和段熙夜,上官叙交谈着,余光却一直在谢虞欢身上打转。 等他一统南朝,踏平北朝,谢虞欢这个女人就算再骄傲孤倨,在他身下也会被他调教的和秦楼楚馆那些女人一样放.盪。 「既然如此,那朕就先走了。」 一阵寒暄之后,离允恆笑了笑,道。 「既如此,哀家和皇上就送国主到这里了,剩下的让孟相和上官大人去送您。」 上官叙淡淡开口,凤眼幽深。 「嗯。」 离允恆点头,视线划过林英,「林英,出发。」 「是。」 林英恭敬开口。 离允恆坐上马车,他掀开车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在上官鸾身边的谢虞欢。 谢虞欢对他是不屑一顾,她挑了挑眉,冷笑连连。 离允恆也不在意,很期待有那么一天,在床上,在床下都能征服这种带刺的女人。 孟朝歌见他上了马车,也不多说,紧跟着就上了马车。 谢虞欢盯着他所坐的马车,心里有些不舒服,那种噁心的感觉竟然还未消散。 孟朝歌,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你? 她痛苦的闭上眼,眉心拧紧。 直到离允恆等人的马车离开正午门后,上官鸾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阿虞,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谢虞欢睁眼,摇摇头,「我没事,阿鸾。」 宁妃早早离开了,她本来就不待见上官鸾和谢虞欢,人前面上恭敬几分即可,不至于一直惺惺作态。 兰贵人见状,凑上前,面露担忧的看向她,询问着,「贵妃姐姐,上官姐姐说的没错,您看起来脸色确实不太好。不然……」 「本宫没事。本宫也不能有事,因为本宫可不想让……小人得志。」 谢虞欢笑得戏嚯,眼底却一片冰冷。 兰贵人闻言,先是身子僵了僵,然后看到谢虞欢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屑和冷冽,却转瞬即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阿鸾,我凤栖宫还有点儿事,就不陪你了。」 谢虞欢看向上官鸾。 「嗯。你去吧,我也该回兴庆宫了。」 谢虞欢轻笑,余光扫过兰贵人,带着丝丝冷清孤傲。 兰贵人忽然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谢虞欢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之前还不是……这样。 这几日她知道谢虞欢谁都不待见,她也询问过许多人,就是没有人知道原因,连她的宫女翠隽也是一脸懵。 「娘娘,咱们也走吧。」 穗穗叫了她一声,兰贵人这才回过神来,周遭人早已不在。 她点点头,「嗯,好。」 …… 南朝与北朝边境。 孟朝歌和上官霖一直将离允恆等人护送到边境。 孟朝歌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闭目凝神。 宗庭看了一眼前面的两辆马车,然后掀开车帘弯身坐了进去。 「主子。」 「嗯。」 孟朝歌微微眯眼,声音慵懒。 宗庭看的出来,自家主子心情不错,可能和二姑娘的出现有关,这可能是自从那日起,二姑娘第一次踏出凤栖宫,只是小桃说的真是不错,二姑娘整个人看起来的确清瘦了许多,也不知道那几日娘娘是怎么过的。 「楚楚和鬼剎的人马已经在前面埋伏了,他们昨夜就将仇水寨的人都抓了起来。」 宗庭小声开口。 「做干脆点儿,仇水寨的那些个土匪头子祸害了南北两朝边境不少百姓,势力越来越大,因处在边境,不好开战,这次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孟朝歌眼眸深沉如夜色,声音清冷。 仇水寨处于边境,既归属于是北朝,又依附与南朝。 这些年,北朝朝政荒诞,朝廷腐败,对这些土匪也是不管不问,南朝四个国家竟没有一个腾得出手去打压这些土匪。 以至于,现在那些土匪愈发猖獗嚣张。 正好,这次借仇水寨的名义,刺杀离允恆,北朝人护送南朝的一个国主,仇水寨的人势必会得罪两边,趁此机会,收拾了离允恆,也处置了仇水寨的土匪。 「一会儿告诉宁呈凤,往上官霖身上多砍几刀,别砍死了。」 孟朝歌淡淡道,语气懒散。 「是。」 …… 日落西山。 凤栖宫。 谢虞欢待在房间里,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桌子上的小小紫金香炉上。 里面的香早就熄灭了,这些香只燃了一半。 谢虞欢抬手抚了抚鬓角,唇角上扬,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手段倒是不高明,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过……呵,她还着了道。 「娘娘,茶来了。」 翠隽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她看着桌上的小香炉,也是一阵恶寒。 难怪娘娘那日沐浴差点毙命,竟然敢有人光明正大的在凤栖宫耍心机。 虽然那几日娘娘心神不宁,但心思却如明镜一般,看得透彻。她仔细找了一下,才发现了这个小香炉。 「娘娘,您知道……是谁吗?」 翠隽问道。 「嗯,知道。」 谢虞欢随意的开口,神色淡然。 「娘娘,是……谁啊?」 谢虞欢勾唇,眸底寒光乍现,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过来。 翠隽迅速上前,谢虞欢附在她耳边,将她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着她的话,翠隽瞪大了眼睛。 兰贵人这个女人,藏的真是深。 翠隽张了张唇,却被匆忙跑进来的小川子打断了。 「娘娘,出事了,东陵国主边境遇袭,孟相和上官大人都受伤了。」 257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异样情绪 小川子面色苍白,声音有些急促。 他的话在谢虞欢心里引起一阵波动。 谢虞欢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川子。 「孟相……受伤了?」 谢虞欢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她的脸色不太好。 翠隽拉住谢虞欢的手,对着小川子道,「小川子,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遇袭呢? 小川子点点头,眸光暗沉,正色道,「奴才刚刚去崇政殿找干爹,无意间听到上官公子和皇上的对话,说是咱们的人马将国主送到边境的时候,被仇水寨的土匪拦下了。那些土匪来势汹汹,不仅抢了东西,还……伤了人,简直丧心病狂。 说来也奇怪,虽然知道仇水寨的土匪异常兇狠,可这次下手是真的狠,不同以往,都是些高手,现在,东陵国主受了伤,和他的侍卫下落不明,上官大人和孟相都身负重伤,上官大人的腿可能要废了。」 「孟相也受了重伤?」 谢虞欢蹙紧眉心,不安的开口。 怎么会受伤呢? 她知道孟朝歌会武功,虽然不知道怎么样,但应该很强的。 而且,这次仇水寨的人不是荆楚他们安排的吗? 荆楚恨透了离允恆,想要杀他是肯定的。 如果是这样,那上官霖和孟朝歌应该不会……身负重伤啊。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不是荆楚的人? 谢虞欢微微失神,脸色惨白。 「回娘娘,现在孟相和上官大人都各自被送回府了。太医已经分别去了上官府和相府。皇上也派人去找东陵国主了。」 小川子如是说道。 「孟相都伤哪儿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谢虞欢眉心蹙的越来越紧,心里的不安情绪越来越重。 「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孟相也受了重伤。」 小川子低下头,小声道。 谢虞欢头目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幸好翠隽扶住了她。 「娘娘。」 小川子和翠隽惊唿。 翠隽小脸皱成一团,轻嘆着。 「本宫没事。」 谢虞欢抬手捏了捏眉心,摇头道。 …… 崇政殿。 段熙夜面色阴沉,周身的冷冽吓得王林不敢出声,其他宫人也都屏住了唿吸,生怕再惹到这位「暴君」。 「王林,太后怎么说?」 段熙夜冷声道,他怎么都没想到派去送离允恆的侍卫几乎无人生还,就连上官霖和孟朝歌都受了重伤,听说是仇水寨的人。 那个贼窝,上官叙没管,他也不好插手,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祸患。 「太后说……说让您派大量兵力去剿匪。剷平仇水寨,替上官大人报仇。太后娘娘带着上官贵妃已经去了上官府。」 王林颤颤巍巍的说着。 「上官霖和孟朝歌怎么样了?死了没?」 段熙夜也不避讳,冷笑道。 王林打了个寒颤,他没想到皇上竟然已经这么胆大的问他们死了没。 他摇摇头,「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知道上官大人和孟相伤的很重,上官大人的腿怕是不行了,听说是……腿中了毒。」 段熙夜眯了眯眼,眸子看起来幽深冷冽。 「那孟朝歌呢?」 孟朝歌死了才好。 「还不知道。」 段熙夜勾唇,眸中闪过寒光。 「嗯,你一会儿派人分别去一趟上官府和相府,替朕好好慰问一下两位爱卿。」 他嗤笑着。 「朕去看看凤栖宫看看欢姐儿,你去准备吧。」 王林恭敬点头,道:「是。」 …… 凤栖宫。 「娘娘,您多少吃点儿饭,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用过膳了。」 小桃看谢虞欢心不在焉的,不由得劝道。 谢虞欢好不容易看见饭菜时不噁心了,但没有胃口,心里莫名的难受。 「拿下去,本宫不想吃。」 谢虞欢烦躁的摆摆手,心情复杂。 这段日子诸多事情加起来都让她觉得烦乱。 这样的日子始终没有在军营里来的快活。 「娘娘,您是不记得奴婢今早儿说什么了吗?你要是不吃饭,整个凤栖宫都会陪着你。」 翠隽也不恼,站在小桃身边悠闲自得的说着话。 「……」 谢虞欢无语的看着她,最后无可奈何的开口说道,「行了,本宫知道了。」 她拿起勺子,舀了几口御膳房炖的鸡汤,便堪堪放下了勺子。 「本宫已经喝过了,这样总行了吧?」谢虞欢轻笑,继续道,「端下去。」 翠隽:「……」 小桃:「……」 「欢姐儿,这么好的饭菜如果端下去就浪费了。」 段熙夜声音戏嚯慵懒,眼眸带笑,缓缓走进来。 「参见皇上。」 小桃和翠隽行着礼,看了段熙夜的眼色便匆匆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谢虞欢微微讶异,「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很忙吗?」 今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估计也快愁死了。 「没有,这件事我插不上手,有母后管着。正好,我也还没用膳,你陪我用膳吧。」 段熙夜咧嘴笑了笑。 「熙夜,你知道的,我吃不下。」 谢虞欢扯了扯唇,淡淡道。 「欢姐儿,你能不能,叫我熙熙?」 段熙夜忽然上前一步,蹲在她的面前,将头靠在她的腿上,沉醉的闭上眼。 「欢姐儿,我知道你这几日不开心,吃不下饭,晚上还睡不着,靠着翠隽给你点檀香你才能睡着,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你吃不下饭,我也吃不下饭,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你难过,我比你更难过。 欢姐儿,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段熙夜勾唇,慢慢说着,声音如清泉般好听悦耳。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她无奈轻嘆,抬手覆上他的额头,来回轻抚。 「熙熙,我没有不快乐,相反,我很开心。」 谢虞欢垂眸浅笑,低声道。 「欢姐儿,你别骗我。」 段熙夜忽然直起身子,双手紧握着她的手,直直地凝着她。 谢虞欢视线先是落在被他紧握的手上,然后与他四目相对,见他清澈的双眸透着期翼。 谢虞欢心里莫名的不安,因为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异样的情绪。 那目光太过灼热,刺的她心生疼。 「嗯。」 谢虞欢点点头,立即抽出了手。 258 是梦吗?嗯,就当作是梦吧 段熙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原本温热的触感消失不见了,仿佛自己的心里也空了。 他的视线落在目光闪躲的谢虞欢身上。 他站直身子,有些怔愣。 谢虞欢站起来退后一步,低下头,小声道,「不是还没有用膳吗?那就一起吧。」 她迅速掩去心中所想,有些自嘲。 怎么会呢?是她看错了吧。 熙夜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她的弟弟,怎么会对她有……谢虞欢轻笑着甩甩头。 「吃饭吧,我刚好又有了胃口。等会儿用完膳你就赶快回去歇息,然后想想该怎么安抚大臣,歼灭贼匪,如若不行,我去。」 「……」 段熙夜沉默不语,敛去眼底的寒意。她……疏远他? 「欢姐儿,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段熙夜忽然就抱住了她,紧紧抱着,那力道就好像要将她融进骨子里。 「熙夜,你先……放开我。」 谢虞欢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排斥男人的触碰,偏就不反感……孟朝歌。 想起孟朝歌,又想起那日之事,谢虞欢脸色煞白,她一把推开段熙夜,声音渐冷。 「用膳吧。」 「……」 段熙夜垂眸,他多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 …… 用过晚膳后,段熙夜见谢虞欢根本就没有留他的意思,也就匆忙离开了凤栖宫。 谢虞欢心里惴惴不安,加之这段日子夜深总是难以入眠,躺在床上更是辗转反侧,终不能寐。 忽然,她听到「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勐地看过去。 「小桃?」 谢虞欢皱眉,不解的看向门口的小桃。 「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歇息?」 谢虞欢直起身子,淡淡道。 小桃手里捧着香炉,小脸闪过莫名的恐慌,声音细若蚊嘤:「娘娘,是……是这样的……翠隽姐姐知道您这几日都睡不好,而且今日小川子说的事情对您影响很大,特意让奴婢过来给您点上让您安心入睡的香料。」 「哦。」 谢虞欢点点头,又躺下了,她拉了拉身上的被褥,掖的紧紧的,见小桃将小香炉放在床边,迅速将手中的香料倒进去,拿出火摺子正准备点燃,她急忙开口,「这个香料……味道怎么怪怪的,不像之前的那种?」 这种香料给她的感觉……清洌,冷凝,未点燃时淡淡的馨香却是沁人心脾,让她觉得如梦如幻。 「娘娘,这……这是翠隽姐姐去太医院的时候向胡太医要的,胡太医原先不愿意给,后来无奈就给了她,胡太医说这种香料比您之前用的那种香料,还有檀香功效更好。」 小桃解释着。 「娘娘,这……这香料,又叫做『迷梦』。不禁让人很快入睡,且能让人做一个好梦,奴婢没用过,只是听胡太医说的神乎其神的,觉得新鲜。」 小桃咧嘴一笑。 谢虞欢点点头,目光平静,喃喃自语道,「试试也好,这几日本宫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夜不能寐,苦痛至极。」 因为她一闭上眼,那日看到的听到的就会不断浮现在她脑海耳边…… 小桃点燃香料后,便退下了。 「娘娘,奴婢先下去了。」 「嗯,去吧。」 谢虞欢说完,便便闭上了眼,房间内很快便烟雾缭绕,看起来似梦似幻,似真似假,房内瀰漫飘散着几股幽香,悠然沁鼻,让人心旷神怡。 谢虞欢打了个哈欠,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了,很快沉沉睡去。入睡的那一刻她想,这香料真不错,胡太医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没有早些拿出来给她,她须得去太医院找他算帐。 静谧的深夜,黝黑的天空月如钩,周遭繁星点点闪烁着,将这暗沉的天空点缀得更加光彩夺目。 就在这样的深夜,一抹身影闪进凤栖宫,就好像早就摸清了每个房间的位置,轻车熟路很快的到达了自己想要去的房间。 男人长身玉立于院中,漆黑如墨的眸子扫视了一圈,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薄唇弯起,缓缓上前,悄悄打开门。 孟朝歌轻轻阖上门,抬步走近。 离床几步之遥的时候,他脚步一滞。 他凤眸微眯,视线先是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看到她苍白绝色的小脸,眉心微蹙,这个女人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随即视线落在床下的小香炉上,眸色幽深。 神医墨御行的迷梦。 呵。 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偷偷潜入女人的房间。 他自嘲一笑,走了过去。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谢虞欢,冷眸一眯,眼里闪过阴鸷寒意。 孟朝歌眸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面色愈发阴沉。 那日听她的婢女说了,她吃不下饭,接连吐了好几天,晚上又睡不好,而且,回宫那晚,她连沐浴也会出事,虽然当时他很生气,但他知道,那一瞬间,他的心隐隐泛着疼。 也是,对她来说那种事难以忍受。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欺瞒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轻嘆一声,径直坐在床边,抬起大掌换换靠近她的面颊,粗砺的大掌抚摸着她白嫩无暇的小脸,眸色愈发幽深。 「嗯。」 谢虞欢嘤咛一声,孟朝歌以为她要醒了立马收回了手,脸色有些不自然,耳根带着淡淡的红晕。 他轻嘆一声,看向面带笑意的谢虞欢,她像个孩子一样笑得纯真,兴许是梦到了什么,他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看来睡得挺香,墨御行的「迷梦」应该还是有用的。 孟朝歌目光沉沉的落在她嫣红的唇上,粗砺的指腹不断摩擦着红唇,忽然,他俯下身子,凑近她…… 「男人。是梦吗?」 谢虞欢长如蝶翼般的睫毛扑闪着,眼神迷离的看向与她贴的极近的男人。 孟朝歌微微一愣,原本想对她……没想到,竟然醒了,看来墨御行的「迷梦」也不是多好用! 想了想,他眸中含笑,轻声道,「嗯。就当作是梦吧。」 259 春梦了无痕 孟朝歌轻笑着,继续低下头,含住她娇嫩欲滴的唇瓣。 「嗯。」 谢虞欢像是没有清醒一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眯着眼。 男人高大的身躯紧紧支在她身上,双手置于她的身侧,以免压到她。 他睁着眼,笑着看向睡眼惺忪的谢虞欢,听着她哼哼唧唧的声音,他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他松开她,薄唇离开她的红唇,他讳莫如深的看着她,果然……娇艷欲滴。 她的小脸红润白皙,比起之前的苍白……更加妩媚动人。 她瞪大双眼,清澈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多情缱绻的望着他,透着几分讶异和喜悦,让她看起来既妖媚又清纯。 妖精。 孟朝歌眯了眯眼,低咒一声。 谢虞欢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小声道,「孟朝歌?」 「嗯,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罗嘉礼?段熙夜?离允恆?」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他看向她,这是醒了? 「……」 谢虞欢直起身子坐起来,垂下眼睑。 孟朝歌挑了挑眉,是真的醒了。 「原来真的是我在做梦。」 她喃喃自语。 孟朝歌除了在牢狱那一次对她用了「我」,就是用「本相」这两个字。 原来,孟朝歌真的入了她的梦。在梦里,孟朝歌很……温柔。 「……」 孟朝歌脸一黑,瞪着她。 「我做的是春梦吗?我可真是坏,竟然梦到这么羞耻……的事情。」 她红着脸,抬手覆上她的唇,低声道。 闻言,孟朝歌凤眸微眯,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这么看来,这个小女人还挺……可爱的。比起在众人面前的孤傲清冷还有一丝丝的虚伪更讨喜。 不过,不管是孤傲还是清冷,还是虚伪狡黠,都深得他心。 「可是……孟朝歌……」 谢虞欢眸光忽然黯了黯,她咬紧下唇,语气有些失落。 「别咬自己,想咬的话,可以……咬我。」 孟朝歌声音低沉醇厚,温润而又磁性,夹杂着浅淡的笑意,给谢虞欢一种稳重安稳的感觉,让她沉溺其中。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偏偏那么暧昧诱惑。 谢虞欢愣了愣,直直地看着又将脸凑到她面前的男人。 她低喃道,「果真是梦。」 「嗯?」 他看向她,拉长尾音,用自己低沉磁性的声音引诱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把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连着说了三声「对不起」,声音细小却又沙哑。 孟朝歌身躯一震,错愕万分,转瞬即逝。 他敛眸,薄唇抿紧,面色阴沉,他垂于两侧的手蓦地攥紧。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眼眸氤氲,泪珠大颗大颗的向下落着,她却紧咬着牙关,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其实她是想放肆的哭一场的,毕竟这是梦,她可以放任自己的。梦醒之后,她还是那个骄傲高贵的谢虞欢。 「想哭吗?」 孟朝歌低声道,带着心疼,语气也愈发温柔。 他松开双手,环住她的双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能哭。」 谢虞欢摇头,声音喑哑。 「为什么?这是你的梦,也不能哭吗?」 孟朝歌皱眉。 「我也想大哭一场,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哭了那些事就会像泡沫一样消散吗。哭了我就能忘记那些事情了吗? 而且,我可是……小谢将军,我不能让我的将士笑话我,」 谢虞欢轻笑道,眼底划过凄凉,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孟朝歌,你记住,我已经道歉了,日后你若知道了那些事情,别生气,别……难过。」 谢虞欢道。 孟朝歌抬起右手扣住她的后脑,他微微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谢虞欢,不用道歉,你没有错。」 「不……你不懂……」 谢虞欢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 孟朝歌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嗯,就当作我不懂吧。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如果觉得愧疚的话,你可以……补偿我。」 「孟朝歌,如果你也喜欢我,该有多好啊。」 谢虞欢轻声道,眼眸半眯。 「可是啊,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她。」 她慢慢合上眼,任由自己在男人怀里睡着。 她唇角上扬。 这个梦,真是美好啊。 孟朝歌静默片刻,「谢虞欢。」 「……」 回应他的是怀中女子沉稳的唿吸声。 睡着了吗? 孟朝歌微微失神,许久,他松开她,将她的身子放平,替她掖紧被褥。 他盯着她的脸,勾唇轻笑,然后俯身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 他也不急着离开,只是顺势躺下,躺在她身侧。 谢虞欢平躺着,孟朝歌侧躺着,方便他看她。 忽然,谢虞欢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正对着他。 孟朝歌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伸出一只手从她的脖颈下伸过去,让她枕着他的手臂入眠,另一手搭在她的细腰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他闭上眼,想着小憩一会儿。 没想到,谢虞欢根本不给他小憩的机会。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虞欢睡相那么差,对他又是捶的又是踢的。 孟朝歌半支着身子,黑着脸看向压在他腰间的长腿上。 真的是个妖精。 睡着了不安分,她压着他也就算了,偏生是个不省事儿的主,腿动来动去了,还不时的擦过他下腹…… 孟朝歌咬牙切切,这个女人是想他现在就要了她吗? 他可不是什么君子。 忽然,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嗯……」 睡梦中的谢虞欢微微皱眉,好沉……就像身上压了一座大山。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且,她怎么觉得……嘴里有什么东西在滑动着…… …… 天大亮。 谢虞欢缓缓睁开眼,她先是伸了个懒腰,慵懒道,「翠隽。」 她怎么觉得身子就像被什么碾压过一样? 蓦地,她清醒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了小桃点的「迷梦」和她梦到的事情。 「我做了……春梦?」 她摸了摸唇,自言自语道。 260 她也曾是个眦睚必报的人 翠隽闻声匆忙跑了进来,她打开门,却看到谢虞欢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失魂落魄。 她上前一步,小声喊着她,「娘娘,您怎么了,是昨晚睡得不好吗?」 谢虞欢回过神来,摇摇头,轻笑道,「没有,多亏了你们,本宫昨夜睡得极好,还做了一个……梦。」 她昨夜做的那个……春梦,真的太过真实了,想想她都觉得面红耳赤。 她记得在梦里,孟朝歌对她又是亲又是摸得,还说着一些下流的话。后来……她好像特别主动? 果然是梦啊。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也只有在梦里,孟朝歌才会对她那么温柔,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喜欢他,并且主动回应他的……吻,反客为主…… 翠隽挑眉,不解的看向床上面颊绯红,像是能滴出血来的谢虞欢。 这就一个晚上,身子就恢復过来了?原本苍白的小脸这般红润诱人? 「娘娘,您……没事吧?」 她开口问道。 谢虞欢立马摇了摇头。 「本……本宫没事。本宫要更衣了,你先下去吧。」 「哦。」 翠隽似信非信的离开房间。 谢虞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裙,有些怅然若失,昨夜,怀里的那滚烫的温度是一场梦,梦里男人温柔似水的声音也是虚假的。 她又想起了那日之事,孟朝歌……还不知道那件事啊。 明明与她无关,可是她却对孟朝歌……心怀愧疚。 谢虞欢突然抬手拧了拧眉心,烦躁的闭上眼。 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情既然发生了,她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做。 但是…… 谢虞欢眸子沉了沉。这些帐,一笔一笔的算。 她需要先和兰贵人算算帐。 至于……有些事情,她需要查清楚。 谢虞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像是将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快郁闷全部丢了出去。 她下床,站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唇轻笑,眼底闪过寒光。 她是谢虞欢,是曾经沙场上令人畏惧的小谢将军,既然算计了她,就该做好被报復的准备。 她这些年看起来的确成熟稳重,在待人待事方面都有些淡然孤傲,但……她曾经可是个眦睚必报的人。 …… 相府。 宗庭站在门口敲了敲孟朝歌的房门,恭敬道。 「主子,您回来了吗?」 昨日主子受了「重伤」,宫里派了胡太医。 胡太医向来比较敬畏他家主子,然后发现了主子……没有受伤,自然也是不敢多言。 最后他再三表明「丞相受伤很重」,宗庭才放他离开。 临走之际,孟朝歌忽然叫住了胡太医。 当时胡太医看着孟朝歌沉郁淡漠的脸,差点跪下来。 结果……孟朝歌给了他极好的香料,「迷梦」。 当时胡太医那叫一个激动啊,毕竟这些香料是神医墨御行的东西。 当时他很纳闷,为什么主子要给胡太医「迷梦」,「迷梦」是之前主子夜间不能入眠墨御行特意为主子调配的。 再然后,主子让他悄悄去宫里吩咐小桃为二姑娘点上「迷梦」,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主子是想夜探凤栖宫。 肯定是因为主子之前听小桃说二姑娘的事情,心疼死了,今日见了二姑娘,对二姑娘思念的不行,才想到用这种方法的。 「迷梦」有致幻的效果…… 他以为孟朝歌还没有回来,毕竟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回话,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孟朝歌淡淡的声音。 「进来吧。」 闻言,宗庭打开房门,缓缓走进去。 他看到孟朝歌正在穿衣裳,眉眼透着几分疲惫。 「主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主子那么累……难道昨夜主子和二姑娘……天雷勾地火? 蓦地,宗庭觉得脸有些发烫,他低下头,不想让孟朝歌看到他脸红的样子。 主子这算不算是……开了荤,破戒了? 太好了,主子终于把自己送出去了…… 他暗自窃喜。 孟朝歌睨着他,声音清冷,「低着头做什么?」 「……没……非礼勿视。」 「……」 孟朝歌脸色阴沉,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胸膛,有几个红印子,顿时冷声道,「滚出去。」 「主子,属下现在还不能滚。属下……有事禀告。」 宗庭撇撇嘴。 「说。」 「鬼剎回了遂城,荆楚带人回南朝追离允恆了。上官霖的腿按您的吩咐,废了。」 「嗯。」 孟朝歌淡淡应着,目光平静,他不动声色的拉紧衣襟,挡住里面的春色。 「告诉太医,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孟朝歌凤眸微眯,声音清冷。 宗庭点头,唉,上官家上官霖一倒,就剩下一个上官叙了。 这样的话,以后对付上官叙就更容易了。 「主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宗庭嘿嘿一笑,又问了方才孟朝歌未回答的问题。 孟朝歌斜睨着他,向外走去,许久才道,「你来之前。」 谢虞欢睡着真是太不老实了,他没敢对她下手,没想到她竟然……对他下手了。 害的他差点……把持不住,也幸好他定力好。 最后谢虞欢把他撩的慾火焚身,自己却唿唿大睡。 然后他就看着她睡觉,当时他竟然萌生出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直到天微亮,他直接上朝了。这才刚回来,宗庭便过来了。 现在,他倒是有些睏乏。 宗庭看着孟朝歌修长挺拔的背影,不停的嗞嘴。 其实主子这人,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其实……宗庭嘿嘿一笑。 昨晚主子算是第二次去凤栖宫了,记得上次主子偷偷去凤栖宫还是二姑娘被太后罚抄女戒佛经的那个晚上。 唉,主子对二姑娘……比对他们好的多。 这么多年,主子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笑过,现在每次一想到二姑娘就会不自觉的笑起来…… …… 上官府。 上官叙焦急的等在房外,面色愈来愈阴沉。 月红在一旁看着,面色淡然。 上官叙凤眸眯起,泛着冷光。 261 对食 她攥紧手心,眸色阴冷。 从寿宴当晚出现的那些刺客,还有这次害得哥哥出事的刺客……这一切的一切,倒像是针对她。 上官叙,你知道你有多可悲吗? 上官叙,你永远不会得到他的爱。 那个女人的声音不断迴荡在耳边……讥讽,高傲,自信满满! 上官叙咬紧下唇,指尖泛白,虽然知道那晚寿宴上见到的人只是为了扰乱她的思绪,但是…… 究竟是谁呢?知道那个女人是她的心头刺,刺杀她和哥哥,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没死? 不安和恐惧忽然涌上心头,她的面色尽显苍白。 「太后娘娘。」 月红见上官叙面色不佳,上前一步,攥紧她的手,皱眉道,「您没事吧?您别担心上官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上官大人会没事的。」 她放低声音安慰着上官叙。 上官叙蓦地摇摇头,喃喃自语,「没事,哀家……没事。月红,你告诉哀家,她……死了对不对,当年哀家亲眼看着那个女人死的?她不可能活下来的。」 月红眉心微蹙,压低声音,「太后娘娘,她……确实死了,奴婢也……亲眼所见。」 月红敛眉,掩去眸底的阴寒。 「可是……这几日,总有人想要……提醒哀家当年的事,逼的哀家去回忆那个女人。」 上官叙声音冰冷,带着愤怒和压抑。 她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到底是不是那个女人为了报復她搞的鬼! 「太后娘娘,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月红垂眸思索,等着上官叙的回答。 上官叙漂亮的丹凤眼眯起,闪过阴鸷,「按兵不动,容哀家看看那些人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而且,现在哥哥腿受了伤,这段日子,那些个大臣可能会把重心偏移但这件事上,藉此打压……上官家。 毕竟,哥哥一倒下,就剩下哀家自己了。定安侯又与御史中丞结了亲,自然也是有了把握……谢家偏向孟朝歌,是毋庸置疑。只需安王爷……」 上官叙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勾唇冷笑,「听说允儿很喜欢安王爷家的灵溪郡主,灵溪郡主却又痴恋谢虞承未果……前些日子哀家向安王提了这件事,安王的回答也是模稜两可,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月红,你这两日去安王府请灵溪郡主进宫一趟。」 「太后娘娘,您这是……」 月红迟疑道,不解的看向她。 「让允儿和段灵溪培养培养感情。现在不似以前,哀家一人能撑起一个上官家,能撑起北朝。这段日子哥哥一倒下,朝中的那些老顽童虎视眈眈,哀家现在必须要拉拢安王。安王最宠爱的就是他的女儿,这件事哀家会和允儿说的。」 她淡淡道,目光带着笃定。 月红似懂非懂的点头,听她继续开口。 「还有,阿鸾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久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别到时候让凤栖宫那个小贱人抢了先机。她那边你也给哀家盯紧点,能鞭策她是最好。要是还不行的话,用点手段……稳住人心。」 上官叙冷笑一声,眼底划过寒光。 「是。」 月红恭敬答道。 「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房间里的几个太医匆匆出来,纷纷向上官叙行礼。 「李太医,上官大人的腿如何了?」 「回禀太后娘娘,上官大人的腿……伤的有些严重,毕竟中了毒,老臣也只是暂时阻止了毒的蔓延,至于上官大人的腿完全痊癒,还得容老臣好好理料,为上官大人治疗。」 为首的李太医微微颔首,恭敬开口。 他垂眸,想着丞相身边的侍卫交代给他的话。 上官叙拧眉,声音骤冷。「哀家且问你,你有几成把握?」 李太医也不做思索,直接答道。 「四成。上官大人腿里的毒好解,只是那毒已经渗入骨头了,治好也需要一段日子。」 他淡淡道,声音沉稳有力,丝毫不像年过半百的人。 「嗯。」 上官叙点头沉思,想了想,她继续道,声音冰冷,「哀家希望李太医你拼尽全力治好上官大人的腿,不然到最后受苦的也是你们太医院的人。」 李太医倒是丝毫不惊慌。 他身后的几名太医听了之后,双腿不由得打颤,面露恐慌。 「请太后娘娘放心,老臣定会尽全力医治上官大人的腿。」 李太医神色淡然,声音清冷,眼底不带一丝身后人对上官叙的畏惧。 「嗯。」 上官叙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带着月红进了房间。 …… 凤栖宫。 谢虞欢站在院子里的大树边上,眯起含情的桃花眼,眸色幽深。 翠隽走过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娘,我已经按您的吩咐请了兰贵人和上官贵妃来凤栖宫用晚膳。正好,我也请了皇上过来。这件事……应该能闹大。」 谢虞欢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嗯,闹大了最好,之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轮到本宫了,自然也要让他们闹个天翻地覆。 兰贵人……本宫得送她一份大礼。」 她勾唇,眸色深沉。 「娘娘,那兰贵人的那个宫女穗穗真的和上官贵妃身边的太监……是对食?」 翠隽起初听到谢虞欢的话时还不太相信,不过今日她特意留意了那两人,确实发现他俩关系比起寻常的宫女太监要亲昵,像是更要好的……朋友。但还真是没有发现他们是……对食。 「寿宴那晚,本宫提前离席,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巧听到了两人的那些事,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只做了那档子事儿,但想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本宫心里也明了了。她兰馨儿确实比赵宛宁聪明点,赵宛宁一开始便对本宫出言不逊,她却将心思隐藏的极深。 她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身边有个那么蠢的宫女,偏偏在御花园做那种事,又偏巧让本宫听见了。」 谢虞欢勾唇,唇边泛着冷意。 不过,兰馨儿比着赵宛宁也强不了多少。 262 冷漠 兴庆宫。 上官鸾静坐在院子里看书,李默和沁儿在一旁侍候着。 上官鸾翻着书页,眸色平静,眉眼温婉。 沁儿看了一眼不远处帮小轩浇花的李默,也不避讳身边的李默,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不解道,「娘娘,谢贵妃为什么要让咱们把……把小路子带过去啊?」 上官鸾掀着书页的手顿了顿,转瞬即逝,她但笑不语。 许久,才淡淡道,「可能……嗯,阿虞看起来与世无争,淡然自若,但实际上是个眦睚必报的人,之前因为聪聪,小路子构陷阿虞,而且她已经知道了小路子是姑母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放任小路子日后在宫里还『伺机构陷』她。所以……她可能是要给小路子一个下马威吧。」 她太了解谢虞欢了。 「可是谢贵妃……为什么要请兰贵人呢?若是寻常就算了……奴婢总觉得怪怪的。」 沁儿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虽然谢贵妃身边的翠隽说了只是一起用个晚膳,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宫也不知道,可能阿虞和兰贵人关系比较好,本宫与兰贵人没有说过多少话,也许是阿虞为了拉近本宫和兰贵人的关系。」 上官鸾垂眸,她修长的手还在翻着书卷,淡淡开口,虽然目光一直在书卷上,但思绪却早已飘远。 沁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许娘娘说的不错,毕竟自家娘娘很少和兰贵人交谈,和宫里的其她娘娘有交集,自家娘娘才真的是与世无争。 听说凝香殿的兰贵人清淡如莲,人不错,娘娘在宫里若能多一个朋友就更好了。 「李默,本宫让你打听的的孟相……怎么样了?孟相伤的很重吗?」 上官鸾拧眉,她晌午才和上官叙从上官府回来,府里有哥哥上官允照料爹爹,太医说了,爹爹的腿能治。 她还是很痛心,爹爹一大把年纪了,腿却受了伤,她看到爹爹有些颓废,她也不知如何劝慰。 她还听说孟朝歌也受了重伤,她没有机会,没有资格询问太医们孟朝歌的伤,只得让李默去打听。 李默低下头,小声道。 「回娘娘的话,奴才悄悄问了在太医院的小太监,听说……孟相伤的很重,比上官大人的伤还严重,毕竟上官大人会武功,孟相不会武功。」 闻言,上官鸾眉心拧紧,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书卷。 即使那个凉薄的男人……拒绝了她,她还是忘不了他,她还是……放不下他。 她多想去关心他,却探望他。 只剩下几天了,他就要成亲,和谢晴云那个庶女。 「李默,麻烦你一会儿再去一趟太医院,告诉太医,对孟相用最好的药,也慎重用药务,必治好他。」 她怕,她的太后姑姑会藉此机会……加害于他。 「娘娘,不麻烦的。」 李默恭敬道。 「嗯。」 「奴才这就过去。」 「好。」 李默走远后,上官鸾将手里的书卷递给沁儿,她缓缓走向不远处的小路子和小轩。 「小路子。」 她轻笑出声。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吗?」 小路子放下手中的的水壶,恭敬开口。 「一会儿换身干净的衣裳,你陪本宫去一趟凤栖宫,本宫今夜要在凤栖宫用膳。」 上官鸾睨着他,淡声道。 「娘娘,您不让沁儿去了吗?」 小路子不解的看向她,这种事儿应该轮不到他吧,毕竟上官贵妃知道他是太后身边的人,对他……心存戒备。 「不了,本宫还有事,就不让沁儿去了,你去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去。」 「是,奴才遵命。」 小路子也没有多想,一口应下了。 …… 相府。 谢晴云下马车的时候,恰好孟才就在门口。 松吾扶着谢晴云,指着孟才,「小姐,孟管家。」 孟才见是谢晴云,立马迎了上去,俯首作揖,连忙开口,「……三小姐,不对……奴才总是说错,应该是夫人。」 谢晴云勾唇浅笑,和孟才对视一眼,眸底闪过异样的情绪。 她抬眸向上看向「相府」的牌匾,心里升起莫名的满足感,她冷笑。 快了,很快了,她马上就可以彻底和谢府脱离关系了,很快她就会成为北朝皇城女子们最想嫁的男人的妻子,段熙夜也答应过她,会等成亲后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再加上有……苍澜国的舅舅,她也可以放心做一些事了。 谢郢,谢虞欢,谢虞承,整个谢家欠她的,她都会一一还回来。 「孟管家,大人的伤势如何了,可否带我去看看?」 谢晴云见孟才身后的宗庭出来,立马变了脸色,面露担忧的看向他。 孟才也感受到身后人的靠近,立马一副纠结谄媚的模样,「……这,奴才不好说,夫人您还是进去看看吧?」 「很严重……吗?」 谢晴云拧眉。 孟才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走近的宗庭。 「宗庭,夫人她……听闻主子受了重伤担心主子便立马赶了过来,想见见主子。」 宗庭目光沉沉,视线扫过谢晴云,落在孟才身上,他面色冷峻,声音渐冷,「孟才,现在还是不要叫『夫人』的好。谢三小姐还未过门,这样有损谢三小姐的声誉。」 谢晴云蓦地看向宗庭,目光沉沉,带着几分诧异不解。 宗庭对她的态度……好像大不如从前了。 就连孟才叫个夫人他竟然也不愿意?哪怕只剩下几日她便真的会成为相府的女主人。 「宗侍卫,不碍事的,你别怪孟才了,他也只是一时嘴快。」 谢晴云轻笑,掩去眸底的寒光。 宗庭斜睨着她,一言不发。 他面色平静,心里却冷笑连连。 他原先虽对这谢家三小姐没有什么好的坏的感觉,以为主子觉得她不错,温柔贤淑适合做女主人,他也就觉得不错,只是若非那日…… 呵,这样的女人真是让人噁心。 虽然他也不同意主子娶她进门,但主上和主子做了交易。 唉,反正在他心里,只有二姑娘才是相府夫人! 263 她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谢三小姐,您随属下进去吧,主子就在房里。」 宗庭看了她和她的婢女一眼,淡淡道。 「嗯。」 谢晴云皱眉,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宗庭对她的态度大不如从前了,甚至还很冷漠。 她可是听说了,孟朝歌对谢虞欢的态度……分明就是对谢虞欢心动了,而他的侍卫,还曾替谢虞欢挡下了毒箭,他们是都被谢虞欢迷住了吗! 谢晴云这样想着,心里对谢虞欢的厌恶更深了,凭什么谢虞欢就能轻而易举俘获别人的心! 孟朝歌同意娶她,不过是因为孟萧寒逼他,他这些年对她这么好也不过是因为…… 想到这里,谢晴云眸色黯了黯,不行,一定不能让孟朝歌知道这些年她做的事。 现在谢虞欢没有提过这件事,如果哪日她在孟朝歌面前提到了……她就完了。 「三小姐,咱们该进去了。」 宗庭冷冷道,语气僵硬冰冷,丝毫不给谢晴云留情面。 谢晴云也不在乎,只是点点头,声音温柔似水,「嗯,那就麻烦宗侍卫带路了。」 「谢三小姐知道就好。」 谢晴云:「……」 孟才:「……」 松吾:「……」 宗庭眉心紧蹙,他现在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和这个谢晴云待在一起,他们以前怎么就被她柔弱的外表给欺骗了呢? 幸好主子对她好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不像对二姑娘一样是真的动心了…… * 「主子,谢三小姐来了。」 宗庭看向在书桌前练字的孟朝歌,声音清冷恭敬。 「嗯。」 孟朝歌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其它别的情绪。 他也没有放下手中的毛笔,视线依然落在纸上。 「大人,您怎么样?我听说您受了重伤,原本昨日便想着要过来,结果父亲不同意,昨日便没有来。您好些了吗?」 谢晴云声音低低的,如三月春风一般令人沉醉。 宗庭也只是在心里嗤笑一声,虚伪! 孟朝歌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平淡,「本相无碍,太医已经用了上好的药,也亏了本相身边有侍卫,本相一介文官,还真是……」 后面的话孟朝歌没有说出口。 「是啊,多亏了大人身边的宗侍卫武功高强。」 谢晴云忽然向宗庭投去感激的目光,宗庭别开脸,他真的不想和这个虚伪的女人待在一起了。 「嗯。」 孟朝歌放下毛笔,应了一下。 他站在书桌后,视线紧紧锁在谢晴云身上,凤眸微眯,眸色渐深。 年少初见,惊鸿一瞥,他至今不能忘记她那双和娘亲一样清澈漂亮的眼眸,也正是那一面,年少的他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不仅要记住她,还要娶她做妻子。 再后来见到她,是在苍澜国遇见女扮男装的风流少年谢虞欢,那时的他,心其实已经为那个谢二动了,只是不自知罢了。 见到长大后的谢晴云,她的确很美,毕竟是皇城三美。 温柔贤淑,端庄大气,虽然是庶女,却比名门贵族里的嫡女还要像大家闺秀,惹人怜爱。 年少对她的悸动在「谢二」以后淡了,即便他以为「谢二」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但他要娶的念头还是有的。不光是因为小时候心里的执念,也不光是因为他觉得「谢二」不会再出现了,更是因为义父孟萧寒对他的叮嘱。 他知道她在谢家过的不好,谢郢不宠她,甚至厌恶她,他也提醒过谢郢,善待她,谢郢也没放在心上。 再然后,她被谢郢打的遍体鳞伤,他其实挺心疼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差点被自己的父亲打死,他觉得她很可怜,但也仅限于可怜她。 她替他挡箭受伤,她也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意,他想着,以她的品性才情的确适合做丞相夫人,在日后也应该担起国母的重任。 当时他想着,也许就是她了。即使没有他对她没有娘说的那种轰轰烈烈的爱,就这样相敬如宾也好。 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个冷情薄凉的人。 直到……谢虞欢的出现。 一切都变了。 所以,对于那日他看到的事,在他心里,却掀不起一丝波澜。因为,不重要。 「大人,您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谢晴云皱眉,低低道。 他暗沉幽深的目光让她心里莫名的恐慌。 「没事,本相只是觉得你神色倒是清爽,不似初见时那般愁苦。」 孟朝歌面色平静,声音清冷。 「这还多亏了大人您呢,托您的福,现在我在府里的地位远高于从前。父亲对我,比之前更好了。」 谢晴云眼里带笑。 「嗯,本相也只是做了该做之事,义父托本相照顾你,本相也自然不能违背。」 「……」 谢晴云垂眸,他这一句话,几乎将这些年他对她的好撇清了,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孟萧寒! 「本相有些乏了,你若无事便先回府吧。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成亲的事宜谢府若不愿意,你可以直接找宗庭。或是告诉孟才,相府都会替你准备周全。」 孟朝歌斜睨着她,绕过书桌,向外走去。 「没事的,之前二姐把该准备的都替我准备了,也叮嘱过秦伯伯和岚姨了,他们会替我操办的。」 谢晴云笑道。 经过她身边的孟朝歌听到她提起谢虞欢,脚步顿了顿,他薄唇弯了弯,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嗯。」 宗庭见状,胃里一阵翻滚。 这个谢晴云,对二姑娘做出那样的事,对待二姑娘那般虚伪藏心,二姑娘却是真心实意对待她,他真为二姑娘不值! 孟朝歌斜睨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便拾步离开。 谢晴云盯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微微失神。 …… 凤栖宫。 「娘娘,兰贵人来了。」 小桃走到谢虞欢身边,说道。 谢虞欢点点头,起身,「嗯,你们先奉上茶,招待周全。本宫一会儿便过去。」 兰贵人接过翠隽替她煮的茶,轻笑道:「贵妃姐姐怎么还没有过来?」 翠隽垂眸,淡淡道,「娘娘马上就到。」 「妹妹这是急了?」 谢虞欢轻笑。 264 你忘了御花园的聪聪了吗? 兰贵人抬眼望去,只见谢虞欢浅笑嫣然向她走来,怀里抱着的……一团柔软的东西。 兰贵人蓦地瞪大了眼睛,谢虞欢怀里的是……小动物。 她看不清她抱着的是什么,只觉得那一团小东西的毛髮似曾相识。 灰白色的毛髮…… 她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参见贵妃姐姐,贵妃姐姐万福金安。」 兰贵人浅笑道,微微欠身。 「参见贵妃娘娘。」 穗穗也跟着兰贵人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谢虞欢点点头,「兰贵人入座吧,本宫已经吩咐小川子他们去准备膳食了。」 她轻笑着上前,将怀里背对着兰贵人的小东西转过去,面对着兰贵人。 「乖乖,走,咱们进去。」 谢虞欢嬉笑着逗弄着怀里睁着湿漉漉大眼的小东西。 她走到兰贵人面前,一手托着「乖乖」的身子,一手拿起它的一只前蹄对着兰贵人摇摆着。 「乖乖,这个是兰贵人,一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女子哦。」 谢虞欢轻笑着。 兰贵人手心蓦地一紧,目光落在谢虞欢怀里的「乖乖」身上。 她嘴唇泛白,视线不经意的划过她身后的穗穗,带着凌厉。 穗穗看清「乖乖」的脸后,也是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汪,汪,汪。」 乖乖忽然朝着兰贵人吠叫几声,吓得兰贵人身子向后勐地缩着,差点跌倒,幸好穗穗扶住了她。 「娘娘,您没事吧?」 穗穗看向面色苍白的兰贵人,握紧她的手。 她垂眸思索,千万不能……不能让谢虞欢发现端倪,否则……谢虞欢发现了聪聪是被她们害死的和是她们害她落水,她们就完了。 「汪,汪,汪。」 「乖乖」还在不停的吠叫着,目光狠冽,若非谢虞欢抱着它,它真有可能冲上去咬兰贵人。 「兰贵人,是乖乖吓到你了吗,你没事吧?本宫看你脸色不太好,需要本宫替你请个太医吗?」 谢虞欢拧眉看向被穗穗扶着的兰贵人,面色凝重。 「贵妃姐姐,不用麻烦了,臣妾没有事,可能是刚刚臣妾还没反应过来被乖乖吓到了,现在好了。」 兰贵人敛眉,僵硬的扯了扯唇。 「真是不好意思啊,乖乖性子顽劣,见到不喜欢的人就会吠叫,往后与它好好相处就好了。本宫刚与乖乖相处的时候也是如此。」 谢虞欢轻笑道。 兰贵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末了,她的视线一直在乖乖身上。 「贵妃姐姐,乖乖是您养的狗吗?」 兰贵人问道。 她不解的是,谢虞欢养只狗也就算了,偏偏这只狗还和赵宛宁的那只狗……长得那么像! 「嗯,你不觉得它和你之前见过的狗狗有些像吗?」 谢虞欢勾唇,笑吟吟的看向她。 「……」兰贵人身子绷紧,「之前见过的……狗狗?」 「是啊,你不记得了吗?之前那个在御花园死的很惨很可怜的……宁妃的爱宠聪聪。」 谢虞欢淡淡开口,斜睨着她。 「……记……记得。臣妾记得,是宁妃姐姐的爱宠,贵妃姐姐您这样一说,臣妾真的觉得乖乖和聪聪挺像的。」 兰贵人僵硬的开口道。 「不,兰贵人你错了。」 谢虞欢垂眸,声音清冷。 「什么?」 兰贵人不解的看向她。穗穗也微微皱眉。 「它啊……」谢虞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乖乖,然后凑近兰贵人,压低声音道,「乖乖其实就是聪聪。」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穗穗和兰贵人都听到,且听的一清二楚。 兰贵人身子晃了晃,面色惨白。 「贵妃……姐姐,聪聪不是……死了吗?它……它怎么可能是聪聪?」 兰贵人结巴着开口,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穗穗也是一脸震惊,明明……宁妃的那条狗死了,还是她们亲手杀死的,现在怎么又活了?难道是谢虞欢得了疯病或是……知道了? 穗穗低头,眸色阴冷。 若是前者还好一点。可若是后者…… 她不敢想像! 谢虞欢轻嘆一声,视线飘远,她上前一步坐下来,小声道,「乖乖是前几日本宫出去的时候买回来的。你知道的,聪聪……死不瞑目。出宫前一夜,聪聪给本宫託梦了,聪聪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在梦里它领着本宫去了一个地方,非要让本宫待在那里。 本宫不知道这个梦的含意,但本宫知道聪聪是想对本宫暗示什么。 所以,本宫出宫的时候刻意去了聪聪託梦的地方。结果发现了和聪聪很像的乖乖。本宫对聪聪心怀愧疚,虽然本宫不是直接伤害聪聪的人,但聪聪出事……本宫也有责任。」 说着说着,谢虞欢神色有些落寞。 「……」 穗穗低头不语,她想知道,谢虞欢究竟知不知道……聪聪是被她们害死的? 託梦,有些荒谬。 「贵妃姐姐,也许……也许乖乖是聪聪,就是为了让您弥补它。」 兰贵人轻声道。 她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复杂情绪。 「兰贵人来得挺早啊,怎么不进去坐呢?」 上官鸾浅笑嫣然,缓步走进来。 她身后跟着的是小路子。 「臣妾见过上官贵妃。」 「奴婢见过上官贵妃。」 上官鸾点点头,「起来吧。」 谢虞欢看过去,笑吟吟的开口,「阿鸾,你来了。」 「嗯,看来是我来晚了。」 上官鸾轻笑,慢慢上前。 「不晚,我们也没开始呢。」 谢虞欢勾唇,继续道。 「进去吧。」 「你这只小狗看起来挺可爱的,不过……怎么和……」 上官鸾看清楚她怀里小狗的脸,秀眉微蹙。 「哦,它是『乖乖』。是我刚养的狗狗,和聪聪一样可爱。」 谢虞欢挑了挑眉,拿起乖乖的前蹄冲上官鸾摆了摆手。 「来,乖乖,给给阿鸾姐姐招招手。」 「汪。」 乖乖听话的叫了一声。 上官鸾惊讶不已,「它……听通人性呢。」 「嗯,和聪聪一样。」 谢虞欢淡淡道。 兰贵人垂眸,面色凝重。 谢虞欢发现了吗?若非如此,为什么一直提起聪聪? 兰贵人拧眉,眸底闪过寒光。 265 算计 「兰贵人,咱们进去吧。」 上官鸾低声道。 她看了一眼垂眸深思的兰贵人,低笑不语。 看来,阿虞是找到杀害宁妃爱宠聪聪的兇手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过还真别说,看起来温文尔雅,贤淑懂事的兰贵人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倒是心狠,用纯良无知的外表矇骗了所有人,宁妃爱宠死的那么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兰贵人。 阿虞让她带来小路子,难道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小路子和兰贵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小路子分明是……姑母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难道是因为兰贵人是太后的人? 上官鸾的余光扫过身后的小路子。 现在她心里也有许多疑问等着谢虞欢给她一一作答。 说不定,会有让她出乎意料的发现。 上官鸾勾唇,眼里的戏嚯一闪而过,径直向屋里走去。 …… 段熙夜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的三个妃子坐在一边有说有笑等着他。 段熙夜见谢虞欢之前的憔悴无神不復存在,现在反而更有精神了。 虽然不知道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只要她开心就好。 「皇上……」 王林刚想开口告诉里面的娘娘们说皇上已经到了,却被段熙夜挡下了。 他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谢虞欢,眼里有千万种柔情。 「汪,汪,汪。」 乖乖踏踏的跑到段熙夜面前转了几圈,不停的吠叫。 不像看到兰贵人时的那般狠冽,看起来反而挺欢快。 因为乖乖的叫声,谢虞欢看了过去,只见一身明黄的段熙夜站在院子里,勾唇轻笑,眸色渐深。 谢虞欢也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臣妾恭迎皇上。」 「臣妾恭迎皇上。」 兰贵人和上官鸾微微欠身。 「嗯,不用拘谨。你们是欢姐儿的姐妹,也是朕的嫔妃,在凤栖宫不用太过拘泥于那些规矩。」 段熙夜轻笑道。 「皇上说的对,不用拘束。」 谢虞欢勾唇,她看了一眼一旁时候的翠隽,淡淡道,「翠隽,把乖乖抱下去,给它餵点吃的。」 段熙夜将视线落在地上的「乖乖」身上。 他眯了眯眼,欢姐儿怎么想起养狗了?他前日来看的时候凤栖宫还没有这只狗的吧。 「是。」 翠隽应下,抱着乖乖下去了。 「皇上,我们也都饿了。」 「欢姐儿,以后这种情况不用等朕了,朕今日是批摺子晚了。」 段熙夜道。 「以后就记住了。」 …… 「小桃,小路子,穗穗,小川子,咱们去用膳吧。」 翠隽将乖乖抱在怀里,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几个人,淡淡道。 「翠隽姑娘,娘娘她们还在用膳,咱们现在去,不好吧。」 小路子犹豫的看了一眼翠隽。 「是啊,小路子说的不错。」 穗穗应声附和道。 翠隽垂眸,目光扫过二人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皇上和几位娘娘说了,不用咱们侍奉了。那边有王林大总管就可以了。」 翠隽淡淡开口。 「穗穗,咱们去吧,娘娘那边有王林总管侍奉,咱们做奴才的也不用太过操心了。」 穗穗沉默不语,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看向小路子,只见小路子神色淡然平静。 「小路子,走吧。」 小川子对着小路子笑了笑。 小路子点点头。 几人一同往屋里走去。 翠隽抱着乖乖,走在前面,她斜睨着穗穗和小路子,面色愈发冷凝。 …… 「欢姐儿,你怎么不说话啊?」 段熙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向一言不发的谢虞欢。 他这一问,让原本说笑的兰贵人和上官鸾也纷纷看向她。 谢虞欢垂眸苦笑,她咬紧泛白的下唇。 「皇上,臣妾刚刚只是……想到了聪聪。看到乖乖在臣妾身边跑来跑去,欢快至极,臣妾也为聪聪难受。 一想到聪聪在御花园死的那么惨,臣妾就吃不下饭。臣妾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也从未见过这么兇狠的人,对待一只小狗都那么狠心。」 说着,谢虞欢眼眸氤氲,泛着淡淡的水雾,她声音喑哑。 兰贵人闻言,也顿时失去了用膳的兴趣。 因为她忽然也觉得噁心。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只狗死时的惨状,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那只蠢狗死的时候……她也在场,她当时就站在一旁看着它,她还记得那只狗看着她的眼神,绝望?求饶?害怕?恐惧?呵,到现在那个景象还歷歷在目。 「欢姐儿,朕听说了,你的乖乖和聪聪很像,也许她就是聪聪派来的,为了不让你难过。」 段熙夜看着他失落难受的模样,心揪紧着。 「嗯……臣妾知道。乖乖就是聪聪,臣妾会好好待它的。」 谢虞欢点头。 上官鸾微微眯眼,正想开口,却听到翠隽和小桃的声音。 谢虞欢勐地起身,面色凝重,「皇上,臣妾去看看怎么回事。」 「欢姐儿,让王林先去看看吧。」 段熙夜道。 「王林,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段熙夜皱眉,视线冷冷的扫过他。 「诺。」 王林颤颤巍巍的点头,循声跑去。 他在心里无奈嘆气,他总觉得,在皇上心里,这凤栖宫的二个小宫女都比他的地位高。 王林跑过去,就看到小桃和翠隽在一间房子的门口,面露为难,脸色带着淡淡的红晕。 「翠隽,小桃,怎么回事?你们俩尖叫什么呢?扰了皇上和娘娘用膳,你们胆子也真够大的。」 王林皱眉,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走着,走到两人面前,想进到她们后面的房间里一探究竟,却被俩人推三阻四的拦下了。 王林冷着脸,呵斥着俩人,「房里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表情!」 小桃和翠隽相视一眼,面颊绯红。 小桃结结巴巴的开口,「王林……公公,不行的,不能……进去。」 小桃羞赧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王林冷着脸,对后面的房间愈发感兴趣。 「让开。」 他冷声道,然后用力推开阻拦他的俩人。 他瞪了一眼俩人,然后将门打开,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呆若木鸡。 266 假太监 小桃和翠隽尴尬的看着对方,耸耸肩,眼神闪躲。 里面赤身纠缠的两人也被突然出现的王林吓住了。 小路子连忙拉过被褥盖紧两人。 小路子和穗穗脑袋也清醒了许多,两人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穗穗沉着脸,死死揪紧身上的被褥,咬紧下唇。 完了。 她面色苍白的看向身边的小路子。 只见小路子也是一脸凝重冷峻。 王林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老脸一红,立马捂住自己的双眼,冷声道:「还不快点把衣裳穿上,滚出来。」 说完,他立刻转身退了出去,背对着房里的俩人关上了房门。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王林红着脸,还是不敢看小桃和翠隽。 两人「扑哧」一笑,「王林公公,奴婢们都说了不让您看,您非不听。」 「还笑,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王林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在房间里对食,行行苟且之事的是兰贵人身边的宫女和上官贵妃身边的小太监。 那个太监还是上次构陷谢贵妃与翠隽的太监。 而且,他刚刚似乎看到……那个小太监的……那玩意儿还在…… 王林面色铁青,今儿个这事儿兴许复杂的很! 「王林公公,您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翠隽皱眉,担忧的看着他。 里面的两人还没有出来,王林面色阴沉,沉声道「咱们都该完蛋了。」 「啊?」 小桃惊唿,那个穗穗和小路子对食,关她们什么事? 翠隽低眉,声音淡淡的。 「小桃,别问太多,咱们去找皇上吧。这件事,有些严重呢。」 她原本以为穗穗和小路子只是对食……没想到小路子是个假太监。 听闻小路子是上官叙安排在上官鸾身边的人,但现在看来…… 她垂眸,唇边扬起一抹冷笑。 「哦。」 小桃点点头,「走吧。」 …… 段熙夜面色铁青的看着地上跪着的衣衫不整的俩人,眸子里怒火冲天。 「皇上~穗穗她……不会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兰贵人面色苍白的看着段熙夜,眼眸氤氲。 段熙夜沉默不语。 上官鸾睨着小路子,她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她目光平静,好似现在跪着的小路子与她无关。 谢虞欢视线扫过兰贵人,挑了挑眉。 「皇上,这件事……怕是得好好审理了。在臣妾的凤栖宫出了这事儿,兰贵人和阿鸾也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谢虞欢淡淡道。 「贵妃姐姐,这是……误会吧?穗穗在臣妾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臣妾清楚她的性子。穗穗……你说话啊,告诉皇上,告诉贵妃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兰贵人见小路子和穗穗一直低头不说话,眉心紧蹙。 她一直都知道,穗穗和小路子是……「对食」。 只是这里是凤栖宫,两人居然在凤栖宫就做出了这种苟且之事。还被谢虞欢的宫女们发现了,现在闹得皇上都知道了。 若果这样下去,会不会连宁妃那条狗的事也暴露出来。 她不敢相信。 「皇上,奴婢……奴婢和小路子是被陷害的。」 一直不说话的穗穗忽然开口了,哭的梨花带雨。 「陷害?你们做出那般苟且之事,竟然敢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段熙夜冷笑,沉声道。 以前宫里也有太监和宫女对食,但后来慢慢的就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现在若有宫女和太监对食,不过拉出去杖毙即可。 可是,跪着的太监……不,不是太监,是个男人。 段熙夜冷冷的看着他,「朕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混进宫的,你可知欺君是死罪。株连九族的大罪,是谁给你的胆子。 上官贵妃,此事你可知道?他跟着你那么久,在兴庆宫也待了那么久,你身边的奴才都没发现吗?」 他阴冷的视线扫过上官鸾。 妃子的宫里出现了真男人,这可不是小事。 上官鸾垂眸,声音低低的,「回皇上,臣妾不知。小路子是太后娘娘调到臣妾身边,照顾臣妾起居的。」 她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将责任推给了上官叙。 也在众人心中激起万般波澜。 「呵,太后吗?」 段熙夜眯了眯眼,声音冷若寒冰。 「朕……怎么记得,太监入宫时需要王林你的检查,朕倒也想听听你的解释。」 段熙夜冷眼扫过一旁将身子压的很低的王林。 王林面色惨白。 「皇……皇上……奴才……」 王林哆嗦着身子,虽然他没有抬头看段熙夜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段熙夜的怒意。 「去长乐宫。你们都过去,这个宫女和太监是你们的奴才。」 段熙夜对着兰贵人和上官鸾冷声道。然后他看了一眼谢虞欢,声音温软,「欢姐儿,你也去吧,这毕竟这件事发生在你凤栖宫里了。」 谢虞欢点点头,声音清冷,「嗯。翠隽,你和小桃把那间屋子收拾收拾,本宫甚感噁心。记得照看好乖乖,别让它乱跑,本宫可不想乖乖重蹈聪聪的覆辙。」 「是,奴婢这就去收拾。」 谢虞欢目光沉沉,紧紧盯着兰贵人。 只见兰贵人脸色苍白,心神不宁。 上官鸾也睨着她,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 长乐宫。 原本黑暗无光的长乐宫顿时变得灯火通明。 月红搀扶着上官叙缓缓走出来,只见地上跪着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他们周围是上官鸾,谢虞欢,和兰贵人。 「母后,是儿臣的错,半夜三更的扰了您歇息。」 段熙夜走上前,抬手搀扶着上官叙的另一只手臂。 上官叙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到跪着的人身上,凤眸微眯,闪过寒光。 小路子。 她微微皱眉,又看向上官鸾三人,声音嘶哑,「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们也都过来了?」 上官鸾想了想,低声道,「姑母,事情是这样的……」 她如实将在凤栖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上官叙面色愈发阴沉,她的唇瓣不停的颤抖。 「你们真是太放肆了!」 她冷冷道。 267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上官叙目光凌厉的看向小路子和穗穗。 兰贵人和上官鸾着实被吓了一跳。 谢虞欢倒是面无表情,见怪不怪。 「太后娘娘,我们是被……被陷害的。」 穗穗声泪俱下,面色苍白。 「陷害?」 上官叙皱眉,凤眸半眯,视线冷冷的划过小路子。 小路子与上官叙对视一眼,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勐地低下了头。 「太后娘娘,奴才和穗穗姑娘真的是被陷害的。」 「哦?被谁陷害的?」 上官叙冷眸微眯,语气带着丝丝阴凉。 谢虞欢垂眸轻笑,沉默不语。 「既然你们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好,那你们告诉朕,你们是被谁陷害的。 莫非……你们还要说是谢贵妃陷害你们的?嗯?」 段熙夜冷笑,声音冷若寒冰。 谢虞欢微微挑眉,视线不经意的掠过段熙夜。 小路子和穗穗相视一眼,只见穗穗点点头,咬紧牙关,道。 「皇上,奴婢不知道。」 「但是奴婢知道,这件事和谢贵妃一定有关系。」 穗穗凌厉带着恨意的眼神紧紧锁在谢虞欢身上。 「嗯?和本宫有关?」 谢虞欢轻笑,声音清冷。 「对,一定和谢贵妃你有关。因为这原本就是谢贵妃你设的一个局。」 穗穗直直的盯着她,眼里是浓浓的恨意。 「局?呵呵,那你倒是说说这个局是怎么回事?本宫怎么就给你们设了一个局。」 谢虞欢挑眉,嗤笑道。 上官叙眯了眯眼,面色沉郁的看向谢虞欢。 她眸色阴冷。 兰贵人手心蓦地一紧,她下意识的咬紧泛白的下唇。 这是一个局,没错,谢虞欢……可能知道了杀害聪聪的兇手是她了。 而且,她应该也知道……小路子和穗穗的事情了。 否则,不会…… 所以,从她邀请她和上官鸾还有段熙夜到凤栖宫用膳,再到「乖乖」的出现,她都算计好了一切。 故意让小路子和小桃……被她们听见,这样段熙夜也有理由让王林去看发生了什么,呵,看来谢虞欢是真的知道了一切,她有些好奇,谢虞欢究竟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些事的? 「谢贵妃邀请我们贵人和上官贵妃一起用膳。后来皇上来了,三位娘娘陪皇上用膳,谢贵妃身边的翠隽姑娘让我们几个奴才也去用膳,说是娘娘们身边不需要我们伺候。 奴婢和小路子犹豫了一下,便和翠隽,小桃还有小川子去房里用膳,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不知为何,我们觉得房里有些热,且感到头晕目眩。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 奴婢和小路子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是翠隽她们故意陷害我们的。翠隽她们又是谢贵妃的人,若非有谢贵妃撑腰,她们不敢造次。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为奴婢做主。 请皇上还奴婢一个清白。」 穗穗不停的磕着头。 「请皇上还奴才一个清白。」 小路子也附和道。 段熙夜微微眯眼,唇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冷哼一声,「你的清白?呵,你的事,朕一会儿再和你清算。」 小路子忽然噤了声,不安的看向上官叙。 上官叙皱眉,握着月红的手忽然一紧。 难道小路子是假太监的事情…… 段熙夜看向面无表情的谢虞欢,声音淡淡的,「谢贵妃,这个宫女说是你身边的奴才们陷害的她,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谢虞欢想了想,静静的看着跪着的穗穗和小路子,道:「回太后,回皇上,臣妾的宫女就在长乐宫外面。不如先让她们进来,和穗穗还有小路子对峙。」 「让她们进来。」 段熙夜看了一眼王林,王林立马跑了出去。 很快,翠隽和小桃还有小川子都进来了。 「见过太后娘娘。」 三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奴才说是你们陷害他们,在饭菜里下了药,以至于他们头昏目眩才有了后来的事,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段熙夜冷声道。 翠隽垂眸,道:「皇上,穗穗说的不对。奴才们和他们根本没有一起用膳。也根本就没有在他们的饭菜里下药。还望皇上明察。」 「望皇上明察。」 小川子和小桃俯首,恭敬道。 「皇上,奴婢还有话要说。」 翠隽看了一眼穗穗,声音清冷。 「你说。」 「奴婢想说的是,穗穗和小路子这事儿也许并不是被人陷害,也许是你情我愿,情不自禁。」 「嗯?」 段熙夜眯眼。 「你胡说。」 穗穗和小路子厉声道。 「皇上,奴婢之前不止一次在御膳房看到穗穗和小路子有些亲昵的举止。而且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也都知道,他们俩人关系……过于亲密。 当时奴婢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结果没想到……出了这种事。穗穗说奴婢给她下了药他们昏迷才会让他们……奴婢只觉得可笑,如果没有被奴婢们或者王林公公发现,是不是小路子和穗穗到最后结束也不会控诉奴婢们陷害他们,现在是东窗事发了才会反咬我们一口。 奴婢也觉得冤枉。」 翠隽冷冷开口。 「兰贵人,上官贵妃,谢贵妃,你们的奴才,你们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上官叙冷笑。 兰贵人正想开口,谢虞欢先她一步开口了。 「这两个奴才对食……也不算是对食,毕竟一个假太监和宫女……」 谢虞欢刻意咬重「假太监」三个字。 上官叙脸色微变。 「臣妾向来护自己的人,翠隽说穗穗和小路子早就眉来眼去,关系亲密,被她和御膳房的人瞧见了。那么就说明他们早就存在苟且之事,俩人兴许还有往来沟通的信物,臣妾在来的路上,想了许多,怕她们反咬一口,陷害于臣妾,臣妾便特意吩咐禁军头领王武带人去搜了穗穗和小路子的房间,看能不能搜出一些物证出来。顺便让人去找了御膳房的御厨对峙。」 谢虞欢勾唇轻笑,泛着冷意。 穗穗和小路子大惊失色。 268 傀儡娃娃 兰贵人垂眸,脸色愈发苍白无力,心里惴惴不安。 她攥紧手心,指尖泛白。 谢虞欢究竟想做什么?她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是想用小路子和穗穗的事打压她吗? 绝对不行。 如果被段熙夜知道了,以段熙夜对谢虞欢的情意,她肯定会被打入冷宫的。 该怎么办呢? 兰贵人不安的看向段熙夜,只见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虞欢。 上官叙也是一脸诧异,她低眸浅笑,神色淡然。 看来,谢虞欢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呵,王武倒是闲的很。」 上官叙冷笑一声,看向谢虞欢的目光带着些许凌厉。 谢虞欢倒是不在意,只是面无表情。 长乐宫瞬间变得安静了。 所有人都等着王武的出现。 段熙夜见王武还未曾来,睨着他,冷冷道,「母后,这个小路子……和这个宫女其实也算不上对食。」 「嗯?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叙眯眼,声音清冷,眸光闪过阴鸷。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 十七岁的年纪,算得上少年,只是谢虞欢从军营回来以前,段熙夜看起来目光纯澈,现在看起来反而更成熟了,那目光幽深如潭,和孟朝歌给她的感觉一样,让她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而且,他看起来不着边际,无所谓,对皇位不感兴趣,虽然一直是她在掌权,但她还是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字面上的意思。」 段熙夜淡淡道。 上官叙身子僵了僵,她扯了扯唇角,却什么也没说。 「小路子是上官贵妃宫里的人,朕问过上官贵妃了,小路子是您调去给她的。朕也想问问母后,究竟是不是真的?」 段熙夜直直地看着身旁的上官叙,神色淡然。 谢虞欢勾唇,凝着她。 顿时,长乐宫的焦点都汇聚到上官叙的身上了。 月红扶紧上官叙,垂眸思索。 上官叙眸子沉了沉,冷冷道,「是。小路子是哀家调到兴庆宫的人,皇上想说什么?是想说他和这个宫女对食,也有哀家的错?」 「自然不是。」 段熙夜轻笑,继续道,「小路子和兰贵人的宫女其实算不上对食,因为这个小路子是……假太监。」 他的声音,不重不轻,却在长乐宫迴荡着。 上官叙觉得心脏在勐烈的跳动着。 小路子立刻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月红敛眉,握紧上官叙的手心,低声道,「皇上说的可是真的?假太监这种事……」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段熙夜眯了眯眼,眸光幽深暗沉,他冷冷开口,「月红,你以为朕说的是假的?」 「不敢,皇上金口玉言,奴婢自然不敢怀疑您。」 月红淡淡道。 谢虞欢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上官叙身边的月红。 她总觉得,这个月红不简单。听说月红跟了上官叙许多年,对她的话,上官叙言听计从,非常信任她。 「皇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叙目光死死落在小路子身上,带着怒意,还有些许狠冽杀意。 她微微皱眉,面色不悦,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奴才,和宫女偷欢就算了,还光明正大在谢虞欢这个小贱人的宫里……竟然还被这么多人发现他是和假太监。 蠢货,真是该死。 上官叙低声咒骂着,全然不顾小路子给她的求救的目光。 谢虞欢挑了挑眉。 上官叙看着有些……恼羞成怒了吧。 「太后娘娘,千真万确。」 王林收到来自段熙夜冰冷的视线,恭敬开口。 「奴才是……亲眼所见。」 王林说着,想到在凤栖宫看到的不可描述的画面,老脸一红。 「……」 上官叙紧蹙着眉头,面色极其阴沉。 「哀家倒是不知道身边竟然出了这样的奴才,欺君之罪可是死罪。」 她冷冷的看着小路子。 小路子不敢直视她,害怕的低下头。 「太后……太后娘娘,求您救救奴才吧。」 他红着眼,哑声道。 上官叙冷哼,自己蠢还想拉她下水? 「皇上,宫里出了假太监,和王林也有着莫大的关系。毕竟王林是大总管,这些事都是他全权负责的。哀家觉得,王林,你是不是该给哀家一个解释?」 上官叙视线扫过战战兢兢的王林。 王林低下头,双腿发软,普通一声跪到地上。 「太后娘娘……奴才……奴才……」 「皇上,太后娘娘,王武大人来了。」 穗穗和小路子面色煞白,惊恐万分。 小宫女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视线转到了门外的人身上。 「宣。」 上官叙冷声道。 「臣参见皇上,参见参见太后娘娘,参见两位贵妃娘娘。」 王武俯首作揖,恭敬道。 他身后是御膳房的俩个小太监。 「王武,哀家听说谢贵妃让你去可兴庆宫和凝香殿找证据,可是真的?」 上官叙丹凤眼半眯着。语气僵硬冰冷。 「回太后娘娘,是真的。谢贵妃告诉卑职的时候奴才还不太相信,毕竟宫女和太监对食现在在宫里是决不允许发生的。 卑职分别派人去了兴庆宫和凝香殿,也确实找到了这二人有染的证据。」 说着,有几个侍卫进来将证据呈递给段熙夜。 「皇上,这是他们俩人的书信,卑职看了,都是些互诉衷肠的书信。」 段熙夜看了看手中的书信,面色阴沉,然后将东西递给上官叙。 上官叙翻着看了一眼,勐地将手中的书信甩到穗穗和小路子的身上。 「混帐东西。」 她冷冷道。 兰贵人面色苍白,指尖不停的颤抖着,完了,穗穗和小路子这个蠢货,看来她不能护着她们了,谢虞欢是想法设法的将她送到这个原先就设定好的局里…… 她虽然算准了这些,但是她应该没有算到…… 兰贵人死死咬紧下唇,沉默不语。 「皇上,太后娘娘,卑职在搜查兰贵人的宫女房间时还搜到一件东西。」 王武看了一眼谢虞欢,正色道。 「什么?」 段熙夜皱眉。 王武面色凝重,慢慢从怀里将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一个傀儡娃娃,上面有着谢贵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269 身孕 闻言,众人都看了过去。 王武将手上扎满银针的傀儡娃娃递给段熙夜。 段熙夜面色沉郁的接过傀儡娃娃,冷眸一眯。 「不会的,皇上,奴婢没有做过这种傀儡娃娃。」 穗穗不停的摇头,唇瓣不住的颤抖。 怎么会呢?她……没有做过傀儡娃娃。 更不可能在上面写上谢虞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扎满银针。 他看着手上的布娃娃,这个娃娃一看就知道是照着谢虞欢的样子做的。 它的背面工工整整写着「谢虞欢」三个字,和王武让他看的穗穗的和小路子的书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的确是穗穗写的。 段熙夜皱眉,面色愈发阴沉。这种傀儡之术他觉得是这世上最毒最残忍的妖术。 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握着傀儡娃娃的手愈来愈紧。 他沉着脸,将手中的傀儡娃娃狠狠一甩。 「狗奴才。你竟然这么恶毒。」 段熙夜开口,声音冷若冰霜。 「啪」的一声,傀儡娃娃被甩到穗穗脸上,银针划过她的脸,很快划出一道血痕。 傀儡娃娃被甩到地上,上面的字一览无遗。 上官鸾抬眼看过去,果然是谢虞欢的生辰八字。 兰贵人蹙紧眉心,死死盯着穗穗。 上面的字迹的确是穗穗的,难道穗穗真的……做了傀儡娃娃,诅咒谢虞欢? 穗穗只觉得天都快塌了,上面是她的字迹,可是……她真的没有做过。 「皇上,奴婢没做过啊,皇上,奴才真的没做过。」 穗穗迅速爬到段熙夜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腿,揪紧他的衣裳的下摆,大声叫着。 段熙夜攥紧拳心,咬牙切齿,「狗奴才。」 他只觉得小腿被紧紧抱着,便抬脚狠狠踹在她的胸口,将她踹开。 「噗。」 穗穗忽然吐了一口鲜血,气若游丝。 她身子蜷缩着,让人看着揪紧了心。 长乐宫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小路子也是惊恐万分,他知道皇上暴虐残忍,却从未见识过。 上官叙微微皱眉,声音渐冷,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皇上。」 兰贵人双手缴紧绢帕,缴成一团。 段熙夜是真的狠,下手真重。 穗穗只是迷信做了一个傀儡娃娃诅咒谢虞欢,就被踹的半死不活。而且穗穗还会些武功……若是让他知道了害谢虞欢落水差点身亡的是她,他会不会也……这样对她?即使……即使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上官鸾眯了眯眼,垂眸不语,这样的段熙夜看起来有些嗜血冷酷,让人害怕。 谢虞欢敛眉,眸色渐深,她定定的凝着地上气若游丝的穗穗,沉默不语。 看穗穗的伤势,段熙夜那一脚踹在胸口,五脏六腑应该震碎了……可是段熙夜明明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就算他是男子,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谢虞欢秀眉微蹙,沉思半晌。 「皇上,奴婢……真的没有……」 穗穗匍匐在地上,她看了一眼兰贵人,想向她爬过去。 「娘娘,请您,救救奴婢。」 穗穗有气无力的说着,她的手直直地伸向兰贵人。 「狗奴才,真是最毒妇人心。朕绝不会这么轻松就放过你的。」 段熙夜冷声道。 「还有你,朕记得你上次构陷翠隽和谢贵妃杀害宁妃的爱宠,如今又反咬说她们陷害你,朕一直都记得你。 上次你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兇手是翠隽,却不停的指责着谢贵妃,你可真是厉害。呵,这么久了还不安分,诬陷皇贵妃,假太监,又是和宫女私通,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真是罪不可恕,应当株连九族!」 段熙夜看向小路子,一步步逼近他,小路子面露惊恐的向后退着。 「皇……皇上……」 小路子不停的向后退着。 「皇上,那都不是……奴才想做的,奴才可以解释,奴才……不想死。」 小路子的话让兰贵人和上官叙心勐地一紧。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段熙夜冷笑,眸色幽深。 「皇上,既然他想解释一下,就听听他的解释吧,臣妾也想知道,为什么他要诬陷翠隽和臣妾害死了聪聪。」 谢虞欢淡淡道,凉薄的视线扫过兰贵人。 兰贵人看到谢虞欢淡然幽深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办? 如果小路子把她说了出去,她就完了。 现在穗穗半死不活的,小路子又被段熙夜恐吓的想要供出她,她该怎么做? 「嗯。」 段熙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继续道,「你说。」 「皇上……奴才……」 小路子动了动唇,兰贵人惊了一下。 她看了看身边沉思的上官鸾,咬咬牙,向她的方向倒了过去。 上官鸾被突然向她倒过去的兰贵人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 「兰贵人。」 她惊唿道,看向面色惨白的兰贵人。 「皇上,兰贵人昏过去了。」 段熙夜微微皱眉,冷冷的视线扫过上官鸾怀里的兰贵人,沉声道,「宣太医。」 王林点点头,迅速跑了出去,远离是非之地。 他睨着地上躺着的几近昏迷的穗穗和因害怕身子一直颤抖不停的小路子,静默不语。 谢虞欢拧眉,兰贵人的模样根本不像真的昏倒,分明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什么要装晕呢?不管她有没有昏倒,只要小路子和穗穗把她做的事都说了出来,她就完了。 为什么装晕呢? 谢虞欢双眸微眯,细细的打量着上官鸾怀中的兰贵人。 翠隽悄悄移到谢虞欢身侧,低声道:「娘娘,咱们必须要让小路子将兰贵人做的那些事说出来。」 「本宫知道。」 谢虞欢点头,声音清冷。 穗穗已经半死不活了,话都说不囫囵,现下只能让小路子说了…… 忽然,谢虞欢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兰贵人……有身孕了? …… 「胡太医,兰贵人如何了?」 段熙夜冷冷的看着床上的兰贵人,道。 胡太医看了一眼周遭的人,这三更半夜的他被叫到长乐宫替兰贵人诊病,已经很匪夷所思了,而且上至太后皇上,下至宫女太监各个面色凝重,情况不太好啊。 270 他还是一个孩子,现在竟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胡太医,兰贵人有没有事?」 段熙夜不耐烦的看着他,面色不悦。 胡太医摇摇头,轻笑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兰贵人已有小半个月的身孕了。」 瞬间,除了胡太医外的众人唿吸都滞了滞。 他的话响彻整个长乐宫,如平地惊雷,让众人心惊胆战,激起一片片阴霾。 上官叙眸色忽然变得狠冽起来,眼底闪过杀意。 兰馨儿这个贱人,居然有了小半个月的身孕。 她暗沉阴冷的目光倏的瞥向上官鸾。 上官鸾接收到来自她的冰冷却又带有几分威胁的目光,低下头垂眸不语。 她咬紧下唇,不自觉的握紧拳心。 她怎么不懂上官叙的意思,只是她心有所属……而且到现在,段熙夜都没有碰过她。 一方面是因为她们两人多年的情意。另一方面,段熙夜也说过他把她当姐姐。 段熙夜的脸色极其阴沉,他的掌心不自觉的拢紧。 怎么可能?兰贵人怎么敢有身孕?明明……每次事后,他都会让王林给她送药的,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他冷冷的看着王林,王林大气不敢出一声,眼神闪烁不定,他怎么这么倒霉呢,先是小路子假太监和他有莫大的联繫,现在又来了兰贵人有身孕也成了他的错。 他也想不通啊,明明他也把药送到了兰贵人面前,亲眼看着她喝药了药…… 段熙夜又看向他身侧的谢虞欢,只见谢虞欢面色平淡,对兰贵人有身孕这件事看起来丝毫不关心。 他胸腔里似有一团火,却怎么也烧不起来。 谢虞欢的确没有什么反应,她看了一眼床上闭目装睡的兰贵人,然后垂下眼睑,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原来她猜的是真的。 兰贵人应该是一早便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却没有声张。 毕竟她肚子里的是段熙夜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很早就说出来了,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事儿。 上官家对皇位虎视眈眈,将上官鸾送进宫无非是为了让上官鸾有个孩子,到时候将其封为太子,即储君,这样等上官鸾的孩子一登基,这北朝的江山就彻底要改朝换代了。 兰贵人比宁妃有心机,想的远。原本她是不准备现在说的,结果……她这个局逼的她不得不暴露自己有身孕,否则,等到小路子穗穗将她做的事捅出来,她就完了。 谢虞欢冷笑一声。 她看向段熙夜,和他四目相对,只见他眸子深沉,有着丝丝忧郁。 他没有为人父的喜悦,反而面色凝重苍白。 两人静静的对望着。 谢虞欢皱眉,是了,他确实开心不起来,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孩子,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有孩子了,也确实……不怎么开心。 胡太医看了看宫里的众人,却发现他们面色都沉郁诡异的很。 胡太医低下头,小声道,「皇上,太后娘娘,若没什么事,老臣就先回去了。明日老臣会让太医院的人给兰贵人抓点安胎药。」 长乐宫的这些个娘娘皇上都太可怕了,看起来简直比孟相还可怕。 「胡太医,你先下去吧。」 谢虞欢见没人开口,自己便说话了。 「是,老臣先退下了。」 胡太医几乎是落荒而逃,心里是万分感激谢虞欢。 谢虞欢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上官叙和段熙夜,淡淡道,「太后娘娘,皇上,夜深了,今夜出了这事,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然,好在出了一件喜事,先将那两个人关押进大牢,等明日提刑司的人审问,皇上和太后娘娘,还有上官贵妃不如先去歇着吧。 兰妹妹与臣妾关系好,臣妾亲自送她回凝香殿吧。」 上官鸾附和的点点头,道:「姑母,皇上,谢贵妃说的对,这么晚了,你们还是早些歇息吧。他们俩个人就交给提刑司的人审问。」 上官叙拧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母后,兰贵人有喜,皆大欢喜,是好事,您就别操心了,更深露重的,去歇息吧。」 一直不说话的段熙夜终于开口了,声音清冷嘶哑。 「嗯。」 上官叙道。 「月红,带母后下去。」 他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 月红答道,正准备搀扶上官叙离开,却听到了上官叙清冷凌厉的声音,「阿鸾,你随哀家过来。」 谢虞欢忽然抬眸看了上官鸾一眼,带着几分担忧。 上官鸾垂眸苦笑,道,「是,阿鸾知道了。」 谢虞欢微微皱眉,想要开口,却看到上官鸾朝她摇了摇头。 然后,她看到上官鸾尾随上官叙离开了。 屋里剩下了段熙夜和谢虞欢,还有一旁跪着的王林和床上躺着的兰贵人。 段熙夜静静的看着谢虞欢,道,「欢姐儿,朕……」 「皇上,你不回去歇息吗?」 谢虞欢歪着脑袋,轻笑道。 「回去,一会儿就回去。」 段熙夜的视线从未离开她的脸。 谢虞欢勾唇,继续道,「皇上明日还要上早朝,先回去吧,臣妾现在要和翠隽她们送兰贵人回凝香殿。」 「朕可以让王林找人送她回去……朕想和你说说话。」 他用几近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谢虞欢目光暗沉,她笑了笑,声音清冷,「皇上,有什么事儿明日臣妾去崇政殿再说,现在臣妾要送兰贵人回去,臣妾有些话想要问问兰贵人。」 床上的兰贵人心里发凉,她放在肚子上的手蓦地攥紧。 她不想……让谢虞欢送她回去,经过今夜之事。她好害怕谢虞欢。 而且,她现在有了身孕,太后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害她。皇上……也不想她有孩子,若不然,就不会……每次他从凝香殿离开后就让王林给她送药。 若非她聪明,在王林离开后,偷偷将药吐出来,她也不会有这个孩子。 现在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段熙夜终是无奈答应了她,「欢姐儿,朕先走了,明日,你记得来……崇政殿。」 「好。」 谢虞欢弯了弯唇,轻声道。 段熙夜离开后,谢虞欢看了一眼兰贵人,「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271 聪明反被聪明误 兰贵人身子勐地一僵。 她没有睁眼,手心却攥的更紧了。 「从你『昏倒』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你是装的。」 谢虞欢冷笑一声,睨着床上的人。 「现在屋里只有本宫和你,你不用再装了。」 谢虞欢悠然自得的说着,走到一边凳子上端坐着,神色淡然,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闻言,兰贵人蓦地睁眼,从床上缓缓坐起来。 她看着那边坐的笔直的谢虞欢,咬紧下唇。 「今夜的一切都是你设的一个局吧?」 兰贵人咬紧牙关,睨着她,冷冷开口。 谢虞欢挑了挑眉,勾唇轻笑,她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涂着丹蔻的指甲,继续道,声音懒洋洋的:「哦?兰贵人为什么这么说呢?本宫觉得很冤呢。」 「呵,谢贵妃有胆做却没胆承认了?」 兰贵人冷笑,对她的称唿从「贵妃姐姐」变成了「谢贵妃」。 她红着眼,继续道。 「你早就知道了穗穗和小路子的事还有那只狗的事,所以今晚故意将我和上官鸾还有皇上邀请到凤栖宫,趁我们说话的时候让你的奴才们给他们下套。 然后故意让她们叫出声,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让皇上知道。而且你还知道小路子是个假太监,你也算准了他们俩人会留着书信,这样一来,趁机让王武他们去搜信件。却没想到,搜出了傀儡娃娃。 你明明知道皇上对你的心意,傀儡术那么恶毒,皇上一心急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会被逼的说出聪聪那件事。 其实现在你凤栖宫里的那只狗和你说的那些话,完全是你为了让我害怕。 谢虞欢,我说的对不对?」 兰贵人直直地盯着谢虞欢,眼神凌厉。 她嘴唇泛白,手心紧紧攥着。 谢虞欢轻笑,缓缓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猜的……挺对。」 谢虞欢挑了挑眉,神色淡然。 「不过……也不全对。」 兰贵人眯眼看着她,带着不解和审视。 谢虞欢冷笑,继续道。 「本宫什么都知道。」 兰贵人心勐地跳了一下。 「聪聪的死和你有关。那日本宫与宁妃在御花园的谈话,其实你看到了,你也知道本宫与上官贵妃是闺中密友,见不得她受委屈。宁妃蠢却连着三日从美人升了妃,你心里有多不满你自己知道。 所以,在你看到了御花园本宫与宁妃因为聪聪发生了口角,你便萌生了一箭三雕的想法。既能打击宁妃,又能让本宫和上官贵妃心生嫌隙。 在你看到聪聪到凤栖宫的时候,你想着,这个机会来了。所以当晚翠隽将聪聪送到钟粹宫门口,你派小路子和穗穗杀死了它。手段残忍兇狠。小路子是兴庆宫的人,却是太后调给上官贵妃的人,其实啊,他实际上是你的人,因为穗穗和他的关系,他一直为你卖命。 兴庆宫的人指控本宫,凭着本宫和上官鸾的关系,任谁都会觉得本宫就是杀害聪聪的兇手。 只是你没想到,最后本宫却没有因为聪聪受到一点影响。 再然后,你开始和本宫拉进关系,装作与我亲昵的模样,在本宫和宁妃中间充当一个大好人。你问我的那些话,明着是崇拜仰慕本宫,实则就是为了给本宫下套,让本宫在心防坍塌的那一刻说出来本宫不会凫水。 然后利用宁妃『推你』,让本宫救你,藉此机会让穗穗暗算本宫,害本宫溺水。 穗穗会一些武功,你应该也会一点儿吧,商贾之女一般都多少会一些武功。 兰贵人,本宫说的对吗?」 谢虞欢站在她身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 她的力道很轻,但在兰贵人看来却是千金重,仿若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唿吸愈发粗重。 兰贵人垂眸不语,死死咬着唇瓣,谢虞欢说的一点都不错。 「对,你说的没错。」 兰贵人蓦地扬起脸,目光闪过阴鸷。 「商贾之女又如何?就因为经商之人最低贱,所以你就看不起商人吗?商贾之女又怎么了,我现在照样怀着龙嗣,它日,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可以母凭子贵。」 她从小在家,虽是商贾之女,家里并不缺钱财,却在权势上落了后,以至于后来家道中落她藉助在叔父,没有人看得起她。 终于有一日,她可以进宫了,她就想着一定要抓住段熙夜的心,母凭子贵。 他还记得段熙夜第一次召她侍寝的那个晚上,段熙夜喝的醉醺醺的,她看着他刚毅俊美的侧脸,心动了。 那晚她初尝情事,最讽刺的却是她的男人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人偏偏还是他的谢贵妃。 段熙夜对着她,一遍遍的叫着「欢姐儿」,温柔而又缱绻。 她在进宫前就听说了段熙夜册封将军嫡女为谢贵妃,她是它的第一个妃子。 将军嫡女,谁不知道啊,世人可以不知道谢虞欢,却不能不知道小谢将军。 她多羡慕谢虞欢,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门贵女,身处沙场还受万人敬仰,小侯爷上门求亲反被拒绝,最后一道圣旨昭告天下成为皇贵妃。 还不是贵妃,是皇贵妃。 谢虞欢的人生,多么好啊,好的让她嫉恨。 是的,嫉恨。 「母凭子贵?本宫看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虞欢斜睨着她,冷冷道。 「你真以为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谢虞欢的视线顺着她的脸微微下移,到她的肚子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兰贵人蓦地护住肚子,戒备的看着她。 「你想做什么?」 谢虞欢笑了笑,「本宫没那么闲。本宫只是觉得你太蠢了。你明知道皇上现在在皇朝的处境,也清楚上官叙将上官鸾送进宫的目的。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你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吗?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只能他的造化了。 对你的处置,本宫绝不会因为孩子而放过你,我们的帐,一笔一笔的清算。包括聪聪,包括本宫溺水。」 她冷笑连连,让兰贵人心凉透了。 272 不想要那个……孩子 兰贵人紧咬着牙关。 谢虞欢是说到做到,她不会放过她的。 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穗穗和小路子已经被关押进大牢了。 她不想宁妃,有一个谏议大夫的爹爹,更不像谢虞欢和上官鸾,有靠山。 她只有自己。 她原本确实想等到孩子再大一点,才说的。没想到会发生今夜这种事,所以她才铤而走险将事情说了出来。 上官叙想要的是上官鸾的孩子,是他们上官家的孩子。 「你什么知道这一切的,从那只狗到你溺水,还有穗穗和小路子的事情。 太后寿宴那晚,你对我的态度还没有变,而且我听说你去出宫回来后,性情大变,谁都不见,我去凤栖宫你也不愿见我。知道东陵国主离开,你才从凤栖宫出来,当时我就应该想到的,你对我的态度变了。」 兰贵人僵硬的扯了扯唇。 谢虞欢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没错。是太后寿宴那晚,本宫提前离开了安和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其实,兰贵人,你要怪就怪你的那两个奴才,若非他们心急如焚在御花园做出苟且之事,本宫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事。 当时,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本宫却猜测了许多事,最后也证实了。 说起来,本宫还要感谢你的两个奴才呢。」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意不达眼底。 闻言,兰贵人脸色惨白,双手不停的颤抖着,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兰贵人,本宫好心再奉劝你一句,你现在在宫里是孤苦无依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要保护好他呢。等到明日,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曝光了,你以为宁妃还会蠢的不明所以吗? 头一个找你算帐的就是宁妃。」 谢虞欢正对着她,微微俯身轻笑,然后抬手伸出细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兰贵人双手紧紧护住肚子,戒备害怕的看着她,浑身不住的颤抖。 谢虞欢冷笑,手指划到她的下巴。大拇指与食指紧紧扼住她的下颚。 「兰贵人,你的好日子来了。」 她眸色幽深,声音冷若冰霜。 兰贵人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美艷冷酷,如同暗夜的修罗。 谢虞欢勐地抽回手,转身背对着她,缓缓向外走去。 兰贵人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桃,小川子,你们送兰贵人回凝香殿。翠隽,你随本宫回凤栖宫。」 谢虞欢站在门口,冷声道。 「是。」 三人异口同声道。 兰贵人呆滞的看着谢虞欢渐行渐远的背影,嘴唇发紫。 好日子? 她冷笑,无力的攥紧手心。 …… 「翠隽,本宫问你,那『迷梦』,你可是在胡太医那里要来的?」 回凤栖宫的路上,谢虞欢忽然想起了昨晚小桃给她点的「迷梦」,让她做了一场羞人的春梦。 还有今夜,翠隽也是用了「迷梦」才让穗穗和小路子…… 「嗯,是的,我去太医院的时候听胡太医说的『迷梦』功效特别好,有助于休息,恰好你这几日睡不好,然后胡太医就给我了。」 翠隽淡淡道。 「哦。」 谢虞欢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迷梦,迷梦。 梦里孟朝歌的柔情不过是南柯一梦…… 「走吧,回去好好歇歇,今夜真的很累。女人间的事,真的比打仗还要累。」 …… 兴庆宫。 上官鸾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沁儿和小轩还在门口等着她。 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沁儿笑了笑,见只有她自己,原本跟着她出去的小路子却没有回来,她皱了皱眉尖,低声问道,「娘娘,小路子呢?她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上官鸾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今夜这事儿还没有声张,他们还都不知道呢。 「明日你就知道了。」 她扯了扯唇,准备向屋里走去,忽然,小轩眼尖的发现了她的脸上……有鲜红的巴掌印,惊叫了一声。 「娘娘,您……您脸怎么了?」 小轩皱眉。 沁儿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小轩的视线看过去,立刻盯着上官鸾的左脸,却发现她的左脸微微肿了,原本白嫩无暇的脸上巴掌印分明。 一看就知道就是被人打的。 沁儿气不打一处来,愤懑道,「娘娘,怎么回事,是谁打您了?谁那么大胆敢打您?」 上官鸾听着她的话,低下头苦笑,「是啊,宫里谁会那么大胆打本宫,本宫是太后的侄女,是皇贵妃,谁敢打啊。」 沁儿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开口:「……是……是太后?」 除了太后会打娘娘,别人了。 「嗯。」 上官鸾点点头。 「你们去给本宫端点儿热水进来吧。」 她低声道,缓缓走到屋里坐下。 耳边不断的浮现着上官叙说的那些话。 「阿鸾,告诉哀家,皇上他到底有没有碰过你?」 「哀家让你不是为了当摆设的,你记好了,你是上官家的女儿,现在兰贵人那个小贱人已经有了龙种,你爹又受了伤,你若是还不抓紧有个孩子,你让上官家怎么办!」 「你准备准备,这几日哀家会让皇上去你宫里的,哀家也会让帮你的。之前嬷嬷们应该跟你讲过这些事。」 「你记住你的身份,哀家放任你做了提刑那么多年,对你的耐心早就没了。」 …… 上官鸾墨玉般黝黑的大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她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襟。 依照姑母的话,她该和……段熙夜圆房了。 可是,她心里还有……孟朝歌。 …… 崇政殿。 段熙夜几乎是一夜无眠,天微亮的时候上了朝,很快便回来了。 他站在书桌前,心里一阵烦躁。 兰贵人有身孕,是他没有考虑好。 他以为让王林看着她把药喝了,就没事了。 却忘了她会偷偷把药吐出来,他自诩神医,呵,现在,居然让女人怀了身孕,真是可笑呢。 他现在是手足无措,对于那个孩子,他一点儿都不想要。 昨夜,谢虞欢看他的眼神让他心惊。 他的心里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273 容不得自己的女人被算计 他该如何是好呢? 段熙夜烦躁的很,他狠狠踹了一脚面前的书桌,面色沉郁。 王林在一旁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这兰贵人有身子了,跟他可没有一点关系。他的确是听了皇上的吩咐看着兰贵人把避子汤喝下去了。 还有宁妃。 他都是亲眼看着喝下去的。 谁能想到,那些个娘娘会耍点小手段呢。 许久,王林看段熙夜还是一句话都不说,自己便开了口,看着他阴沉的脸,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皇上,兰贵人那里……如果您不想要……不然奴才偷偷找人……」 「放肆。」 段熙夜斜睨着他,声音渐冷。 王林立刻跪了下来,将头压的愈来愈低。 「奴才惶恐,皇上恕罪。」 段熙夜冷声道。 「王林,你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是是是,奴才知错。」 段熙夜冷哼一声,目光暗沉。 欢姐儿还没过来吗? …… 相府,书房。 男人端坐在书桌前静静的看着从宫里传来的消息。 宗庭站在一旁,不时的打量着孟朝歌的脸色。 「主子,兰贵人有身孕了,接下来怎么办?」 孟朝歌面色平淡,他将信放在桌子上,缓缓站起来,眸色幽深,「不用管。这个孩子不一定能生下来。如果是上官鸾的孩子,本相可能会做些什么,这不用担心。」 他凤眸微眯,声音清冷。 宗庭默然,也是,兰贵人有了身孕,最害怕最生气的应该是太后。 上官叙肯定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一会儿你进宫,给兰贵人身边安排一个婢女。」 「……」 宗庭皱眉,不解的看向他。 「主子,为什么要给兰贵人安排婢女?」 「本相容不得自己的女人被算计。」 溺水…… 孟朝歌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宗庭默默在心里给孟朝歌竖了个大拇指。 他终于听到自家主子承认二姑娘是他的女人了,为什么他这么开心呢? 兰贵人做了这些事,虽然二姑娘不是弱女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但男人天生对自己的女人有一种保护欲。 欺负算计了主子的心上人,兰贵人怕是惨的很。 第一个开刀的是兰贵人,第二个莫不是…… 宗庭敛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主子,四天后就是您大婚了,您……怎么想?」 虽然主子说了他自有打算,可他还是不太放心,因为主子的打算他到现在还没告诉他。 「宿尧呢?」 孟朝歌淡淡道。 「宿尧……宿尧在清风楼。」 宗庭皱眉,上次主子分明说要赶宿尧回苍澜国,却没想到……主子后来又突然留下了他,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宿尧,便让宿离将他打发到了清风楼。 「主子,您为什么突然问起宿尧了?」 宗庭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孟朝歌眯了眯眼,眸色暗沉,眼里的情绪很难让人读懂。 「这两日就可以让他回相府了。」 「是,属下一会儿让宿离去找他。」 「嗯。」 孟朝歌点了点头,忽然抬手拧了拧眉心,声音清冷,「荆楚有消息吗?」 宗庭摇头,道,「楚楚回南朝了,还没有派人送信。」 「南朝那边,你让墨御行接应一下他。」 「是。」 宗庭答道。 「主子,婚礼……孟才已经着手了。将军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四日后您去了。」 「到时候你去。」 孟朝歌淡淡瞥了他一眼。 「……」 宗庭张大嘴巴,「您不去了接新娘子了?」 「不去了,伤太重了,不能受凉劳累。」 「……」 孟朝歌看着宗庭无奈的表情,抿紧唇。 他只接过一个新娘子,是谢虞欢入宫的时候,他推掉送孟萧寒离开的事,只是为了能像一个普通的新郎迎接新娘子一样迎接她。哪怕,是为了把新娘送到别人的怀里。 他也只掀过一个新娘子的盖头,那就是六年前那个「谢二」的红盖头。 宗庭撇撇嘴,明明没受一点伤,还说自己伤重,迎接新娘子他去,难道洞房也让他去啊? 想到这里,宗庭忽然打了个寒颤,可千万别,像谢晴云那样的女人,白送给他他都不要。 不过谢晴云……主子难不成真的要跟她洞房? 不不不。 宗庭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主子向来是爱干净的人。犹之前二姑娘碰了他的衣裳,都要把衣裳烧了…… …… 崇政殿。 谢虞欢刚走到门口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酒的味道。 她微微皱了皱眉尖。 抬眼望去,只见桌子上摆了许多酒壶。 想来段熙夜喝了不少酒,谢虞欢眼眸沉了沉。 她缓缓走近,看到王林弓着身子从内殿走了出来,见到她有些诧异。 「娘娘,您来了?奴才还以为您不来了。」 王林哂笑两声,道。 谢虞欢扯了扯唇,声音低低的,「皇上歇息了?」 王林点点头,又摇摇头。 「皇上下朝后就立马赶过来等您了,结果您一直没有来,皇上心更烦了,便喝了许多酒。这会儿有些醉了,在里面躺着,应该是没有睡着。娘娘您可以进去看看,若是皇上没睡着兴许在等您。」 谢虞欢点点头,「嗯,你先出去吧。」 「是。」 谢虞欢又走进了几步,刚走到内殿门口,就听到了段熙夜的声音。 声音喑哑带着悽苦。 「欢姐儿。」 谢虞欢垂眸,心尖一颤。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该活的肆意盎然,纵马轻歌,可是段熙夜从来都不快乐。 他从小就被禁锢在皇宫里,被囚禁在皇城里,没有机会去外面看看。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欢姐儿。」 段熙夜听着她浅浅的唿吸,眼眸发亮,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笑得明媚阳光,谢虞欢觉得她好像在这个少年的眼里看到了星辰大海。 殊不知,段熙夜的星辰大海就是她。 谢虞欢勾唇浅笑,眉眼弯弯,「熙夜。」 「欢姐儿。」 段熙夜笑了笑。 谢虞欢上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皱眉轻嘆一声,「烈酒伤身,还是少喝的好。」 段熙夜抬眸,张开双臂,「欢姐儿,抱抱我。」 274 家里的小乞丐 谢虞欢看着他期盼清澈的目光,却不忍心拒绝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些牴触他的触碰,即便明知道段熙夜在她心里是和渊儿一样的存在,她还是忍不住的抗拒着。 段熙夜见她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垂眸,眼底话落一起讥讽落寞。 因为……孟朝歌? 她以前从不会拒绝他的,她会很温柔的抱紧他。 现在呢……连靠近他就那么困难吗? 他隐忍着握紧拳心,双臂却慢慢落了下来,落到一半的时候,段熙夜忽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微微怔愣。 面前的人身上淡淡的馨香让他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了很多。 「欢姐儿。」 他低声道,双手紧紧扣着她纤细的腰。 「嗯。」 谢虞欢淡淡的应着。 段熙夜坐在床上,她站在外面,自然比他高出了一大截,正好将他环在怀里。 段熙夜心满意足的勾起唇角,闭上眼睛安静的倚靠在她怀里。 谢虞欢垂眸看着他,眼眸黯了黯。 「欢姐儿,你叫叫我的名字。」 段熙夜忽然开口说道。 谢虞欢垂下眼睑,声音低低的,在段熙夜听来就如心头飘着的羽毛,轻柔似水,「熙熙。」 他喜欢她这样叫她,所以……她如他所愿。 她抬手轻抚他微皱的眉心,声音清冷,「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借酒消愁。」 段熙夜淡淡道。 「那你知不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不会让你心里有多好受,反而会让你更加心烦意乱。」 谢虞欢不自觉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像从前一样。 段熙夜身子怔了怔,低声答道。 「我知道。」 「那你还要喝?」 谢虞欢皱眉,言语里带着几分斥责。 「嗯,因为我难过的时候能陪着我的不是你,是酒,酒也有毒,让我越来越上瘾,越来越依赖它。」 他声音有些沉闷。 谢虞欢低嘆一声,他这是在责怪她吗? 「熙夜……」 她无奈道。 「是熙熙。」 他纠正道。 「好,熙熙。」她撇撇嘴,继续道,「为什么不开心呢?兰贵人有身孕,这是喜事啊?为什么会不开心?我看你挺喜欢她的,如今她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应该开心才对。」 「我不喜欢她。」 段熙夜勐地睁眼,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眼底闪过厉色,声音冰冷。 谢虞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喜欢的是……」你。 段熙夜终究没有说出「你」这个字,他太害怕了,她怕她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会对他避之不及。 他喜欢谢虞欢,苏烟喜欢他,所以苏烟为了他背着他用了改颜术换成了她的脸,他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是勃然大怒。 可是后来他还是习惯了,因为谢虞欢不在他身边,他也只能在苏烟身上找慰藉。 只是,苏烟终究不是她。即使有了她的脸,将她的姿态仪态学了七分想像,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苏烟没有,她的灵动她也没有。 兰贵人,眉眼和她有些像,他第一次召她侍寝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以为她会很听话,却没想到……呵呵。 还有一个人……她…… 段熙夜皱了皱眉。 「……」 谢虞欢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特别不希望他说出来。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她,她现在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 谢虞欢道。 「欢姐儿,我……让王林送过避子汤给她的,没想到她却偷偷吐了出来。所以……她才会有孩子。可是我不想要,我现在这种处境,实在不适合有孩子。 况且,这个孩子不一定能生下来。」 说到最后,段熙夜冷笑一声。 上官家的人怎么会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呢? 谢虞欢垂眸,她懂他的意思。 「熙熙,你要知道,如果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那么在这冰冷的皇城里就真的有一个和你血脉相连的人了。」 她严肃开口。 「虽然和你亲近的人还有安王和灵溪郡主,可是你的这个王叔对你可是没有一点……」 「是啊,这偌大的皇宫里,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段熙夜打断他,喃喃道,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依赖。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 「欢姐儿。你说过的,在这皇宫里,会一直陪着我。」 谢虞欢点点头。 「如果有一日,我想离开皇宫了,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 段熙夜看向她。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离开皇宫?你要逃避你现在所面对的一切吗?也许你并不喜欢皇位,可是你该明白,从你坐上去的那一刻,你的责任有多大。」 段熙夜扁了扁嘴,耸耸肩,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欢姐儿,只是随口说说。离开皇宫,除了我死,没有别的路了。」 「别胡说。」 谢虞欢责怪道。 段熙夜勾唇,静静的看着她,眼里尽是笑意。 是啊,如果有一日,他真的离开了皇城,段熙夜只能……死。 活着的只是赫连夜。 不过,因为苏烟,「赫连夜」已经不能再出现在谢虞欢面前了。 「欢姐儿,我会尽力保护好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兰贵人,等孩子生下来了,任你处置。」 段熙夜正色道。 「你……知道她……」 谢虞欢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嗯,昨晚那两个奴才的事出来后,我便猜到了。从宁妃的爱宠到你溺水,我都知道了。」 他道。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嗯,她身边也没个奴才,你给她再派个宫女,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千万不要让人有机可乘。」 …… 谢虞欢到了离凤栖宫不远的地方的时候,翠隽就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翠隽见她回来,连忙跑了过去。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大少爷已经在宫里等您许久了。」 翠隽道。 「嗯?我哥?他怎么来了?」 谢虞欢微微蹙眉,难道是…… 「不知道,大少爷还带了个小男孩,长得可漂亮了。」 翠隽说的眉飞色舞。 「嗯?」 她不解。 「大少爷说是您之前领回府的小乞丐。」 275 起名字 小乞丐? 谢虞欢眯了眯眼,忽然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不久前她出宫的时候,的确遇见了一个小乞丐,只是当时……她因为忙着找苏烟,然后……记得她让小乞丐自己去了将军府找秦伯,让他替将军府做事,然后她救他爷爷。 没错,是那个小乞丐,她竟然把他忘记了。 谢虞欢轻笑,快速向前走去,「一会儿吩咐御膳房给那孩子做点儿他爱吃的。」 「嗯,好。」 翠隽点头,不过转念一想,问道,「娘娘,那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什么时候领回去的小乞丐?」 「之前……出宫的时候,路上遇到的,当时觉得那个小男孩很有礼貌而且懂事,会说话。且不像寻常的孩子那般无礼孩子气,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本宫也说不清。若好好栽培,假以时日,必是栋樑之才,定能成大器。」 谢虞欢笑道。 她刚一踏进凤栖宫的大门,便看到了在院里闲坐着喝茶的谢虞承,只是谢虞承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之前小川子为她找的书。 那个小男孩安安静静的站在谢虞承身边。 谢虞欢大窘,脸色微红。 看来谢虞承刚刚翻看了那几本书…… 「哥。」 谢虞欢低声道。 闻声,谢虞承望过去,眉目温和。 「回来了?」 他淡淡道。 小男孩听着她的声音,立马看向她,神色带着欣喜,「娘娘,您回来了。」 「嗯。」 她勾唇轻笑。 谢虞欢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男孩,那日他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出来模样相貌,她只知道小男孩眼睛很亮很好看,如今穿的整整齐齐,脸又白净,稚嫩的小脸看着显得有些英气俊朗。 假以时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真是好看的孩子。 谢虞欢眉眼弯弯,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将军府后院的桃花林里见到孟朝歌的情景。 那时候,她当真是觉得孟朝歌长得好看,比她哥谢虞承还要好看,现在看来,的确没错。 面前这男孩,它日,也定是好看的紧。 他看起来很爱笑,不想孟朝歌一样冷冰冰的,不苟言笑。 嗯,千万不能让这孩子跟着孟朝歌,不然一定会变得跟他一样冷酷无情,宗庭他们几个不就是如此吗?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把脸洗的那么干净,多好看。」 她伸手捏了捏他看起来白嫩的小脸,的确没有想像中的粗糙。 小男孩被她说的红了脸,害羞的低下了头,「娘娘才是最好看的。」 「小嘴儿挺甜。」 谢虞欢挑了挑眉。 「欢儿,你的日子过的倒是清闲。」 谢虞承低笑出声,视线不经意的瞥向石桌上的书卷,眼里带着促狭。 谢虞欢尴尬笑笑,她走到他身边,急忙将书卷拿起来。 「小桃。」 听见她的唿叫,小桃赶紧跑了过来。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把书拿进去。」 谢虞欢将书卷塞到小桃手里,催促着她进屋。 「哥,你怎么想着来这儿了?」 谢虞欢随意的坐下,神色淡然。 谢虞承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眸色幽深。 「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谢虞承声音冷冷的,面色有些阴沉。 虽然那日送离允恆离开的时候,他见到她了,当时她看着就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他没机会问她怎么了。 后来,他越想越不对劲,从她出宫陪着晴云出去,却又不告而别回皇宫,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他也询问了翠隽和宫里的几个奴才,却都说她没事儿。 他才不相信那些人说的话呢!他自己的妹妹,他心里清楚。 恰巧,那日孟朝歌「身负重伤」,他去相府探视他,问道了谢虞欢,当时孟朝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说欢儿心情不好,现在最需要的是他或者父亲去陪她。 当时他想着,兴许这件事有些严峻,还是不要让谢郢知道了。 正好,家里的这个小乞丐在他身边提及了许多次,哀求他带他再见见欢儿,想要当面谢谢她,他同意了。 今日下朝后,他便听人说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回府换了身衣裳,就又带着小乞丐进宫了。 「难道日子清闲了,就不看重自己的身子了?」 谢虞承言语里带着几分责怪,怪她不照顾好自己。 「没有,我过得很好。」 谢虞欢笑了笑,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她看了一眼还在站着的小男孩,道,「别站着了,小胳膊小腿儿的,累坏了怎么办,来,坐吧。」 她指了指身边的石凳。 小男孩摇了摇头,恭敬道,「娘娘,不可以的。我是奴才,就算年纪在小,我也是奴才,不能坏了规矩。」 「……」 谢虞欢眯了眯眼,继续道,「知道自己是奴才,那就该听主子的话,主子让你坐下就坐下。 本宫待在军营那么多年,也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小男孩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又抬眼看向谢虞承,低低道,「大少爷……」 「坐下吧。」 谢虞承轻笑。 小男孩这才听话的坐下。 谢虞欢见他坐下,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本宫上次走的急,没有来得及问你。」 谢虞欢问道。 小男孩咧着嘴,道,「娘娘,我叫宸宸,乳名叫福娃。爷爷说我生下来的时候身子弱,就想着能让我过的好,便给我取了乳名叫做福娃。宸宸这个名字,好像是我娘起的,至于姓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的目光变得暗淡。 「宸宸,福娃?」 谢虞欢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道,「你以后也越来越大了,不能整天叫你福娃或宸宸了,这样吧,本宫给你起个名字吧?哥,你觉得如何?」 她看向谢虞承,心想,能转移他的想法最好,这样就不会再问她关于她为什么清瘦的事儿了。 「可以。」 谢虞承道。 宸宸也点点头。 「哥,咱们家下一辈的孩子是景字辈,不如就叫他……谢景宸?」 谢景宸,谢家的一份子。 276 见不得人的三个字 谢景宸。 谢虞承勾了勾唇。 「你说你没有姓氏,那本宫就给你一个姓氏,你愿意跟我姓谢吗?以后将军府也就是你的家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目光幽深,正色道。 宸宸愣住了,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尊敬和感动。 他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小乞丐,曾经在街上风里来雨里去,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有朝一日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一个家,给他一个姓氏。 「你愿意吗?」 见他不回答,谢虞欢又问了一遍。 宸宸连忙点头,急切道,「娘娘,我愿意,我是愿意的。」 说完,他从石凳上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谢谢您。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一个姓氏。也谢谢您救了我和爷爷。」 宸宸不停的磕着头,嘴里一直说着「谢谢」。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谢虞欢皱眉,想要上前扶他,却被他拒绝了。 「娘娘,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宸宸言语里带着哭腔。 他还从来没有跪过除爷爷外的任何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 哪怕是在街上被那些富家子弟或是被同行的乞丐欺负殴打时,他也没有跪地求饶。 现在,他却为了面前的这个像天仙一样好看的姐姐下跪了。 谢虞欢沉默,静静的看着他,心里都是对宸宸行为的震撼。 五六岁的少年,只因她的举手之劳便许下了这么重的承诺,让她怎么不……震撼。 五六岁的年纪,都应该是被宠坏的孩子,宸宸却承受了那么多。 而且,像他这样的孩子,也许在不知名的地方,还有许多。 「想要报答本宫啊?」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着他,将他扶了起来。 宸宸重重的点点头。 「嗯。」 「好啊,那你以后就在将军府里好好做事,照顾好你爷爷。好好学习,练习武功。 以后可以做本宫的小女婿。」 宸宸:「……」 谢虞承:「……」 谢虞承嘴角微颤,想的有点儿多了吧。 「娘娘,我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宸宸面露难色,犹豫道。 「嗯?怎么了?」 谢虞欢轻笑。 「宸宸想陪在娘娘身边照顾娘娘。」 谢虞欢微怔,下意识的看向谢虞承,只见谢虞承轻咳一声,别开视线。 她拧眉,敢情是想在她身边安插一个小眼线啊。 她蹲下来,尽量和他保持一个高度。 「宸宸,你不用在本宫身边照顾本宫,你只需在谢府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爷爷,替本宫照顾好将军就好了。 而且,宫里不是想进就进的,宫里很危险,不适合你。」 她现在的处境。确实不适合让宸宸陪着她。 苏烟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她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 若是现在又从宫外带一个孩子进来,定会惹人非议。而且,皇宫这么污浊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宸宸。 虽然她也挺想将宸宸带在身边自己栽培教导他。 「嗯,我知道了。」 宸宸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谢虞欢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宸宸,你还小,不用想那么多,过的快乐就好,现在不是你报恩于我的时候,是你报恩你爷爷的时候。」 「没错,福娃你现在你的任务照顾好你爷爷。」 谢虞承见谢虞欢不答应宸宸留在她身边,也不强求了。 主要是翠隽不是他的眼线,没办法告诉他欢儿的一举一动,他见宸宸虽然年纪小,但看着挺稳重懂事,所以才想着让宸宸做他的眼线。 谢虞欢眉心跳了跳,「……」 「好了好了,名字也起好了,也道了谢。欢儿,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了。」 谢虞承敛眉,沉声道。 谢虞欢失笑,最后还是得……回到这件事上! 「哥,先进屋吧。午膳就在这里用吧,多陪陪我。」 谢虞欢淡淡道。 「好。」 「小桃,小川子,你们带着宸宸去宫里转转。」 谢虞欢笑着吩咐道。 「是。」 小桃和小川子领着宸宸走了,谢虞欢盯着宸宸的背影,眸色幽深。 他看着和段熙夜挺像,她第一次见到熙夜,他看着也是那么可怜,可是他身上的那股子坚韧不拔的劲头,才是她愿意向他伸手的原因。 屋里只剩下谢虞欢和谢虞承兄妹二人,翠隽守在门外,她想着,也许之前谢虞欢的心结谢虞承能帮他打开。 谢虞承站在屋里,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 「果然,和你在谢府的房间一样。简单干净,朴素温馨。」 谢虞承笑了笑。 「嗯。」 谢虞欢点点头,又见谢虞承往书桌走去。 谢虞承绕到书桌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兵法等书卷,眼眸含笑。别的女子都喜欢看女诫诗文。就只有她,喜欢这些书。 别的女子都喜欢做女工,她呢,最喜欢舞刀弄枪。 谢虞承勾唇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心疼,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 谢虞欢扭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弯了弯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立马向谢虞承看了过去,却发现谢虞承正在翻看着桌子上她练得字。 「哥。」 谢虞欢惊唿出声。 谢虞承微微皱眉,却手顿了顿,看向她,「怎么了?」 谢虞欢上前一步到他身边,一把摁住他抬起翻着书页的手。 谢虞承皱眉,看向他被摁住的手。 「你怎么回事?」 「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她叉开话题。 「为什么?哥哥想看看你练的字,不行吗?」 谢虞承挑眉。 「我的字你还不认识吗?」 谢虞欢咧嘴一笑。 谢虞承睨着她,抽回自己的手,冷哼一声,「不就是写了孟朝歌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其实,欢儿,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知道在太后寿宴第二日你出宫回到谢府,说要陪晴云买东西,我在府里等你,结果没等到,最后还是宗庭来说你回宫了。 我只听说你一直待在凤栖宫,不曾出去。 再见到你,你却清瘦了一圈,告诉我,为什么?」 277 不如哭一场 他一本正经的开口,面色凝重,直直地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谢虞欢眸子沉了沉,她垂于两侧的手暗暗攥紧,回想起那日之事……谢虞欢咬紧下唇,眼里闪过阴鸷。 「欢儿,你有没有事?」 谢虞承见她面色苍白,唇瓣泛白,眸色渐深。 果真是那日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她不会听到他一提起那日,便成了这样。 他原先没有多想,只是见到她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再加上孟朝歌对他说的话,他才起了疑心,便问了宸宸。 毕竟她出宫那日恰巧捡到了宸宸,宸宸多少应该知道的。 宸宸说,是有一个和欢儿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姐姐。 一模一样。 只是那个人的眼睛没有欢儿的好看。 他忽然想起来,在欢儿被陷害入狱,他去探望的时候,欢儿问过他,她有没有和她是双生子姐姐或妹妹…… 看来,出宫那日,她应该是又遇到了那个人。 可究竟什么事?让她不过几日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谢虞欢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才淡淡道,「没有的事,哥,你别乱猜。那日宫里有点儿事,我回来的急。就没有告知你们,正巧在路遇到了宗庭,想着不让你们担心,就……让他替我向你们捎了个信。」 她语气平淡,神色淡然,若是平常,他早就要相信了。 只是…… 谢虞承冷笑,始终不愿意说吗? 「那日你带着晴云出去,你却将她丢在店里,你就不怕她出事吗?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临近大婚,若是再发生了上次的事,被绑架了,我该怎么很孟朝歌交代?」 这段日子,他派人暗中保护着谢晴云,许是那日谢晴云身边有谢虞欢,那群下属以为不需要跟着她们,便没有跟去。 谁会想到,欢儿竟然丢下了晴云回宫了。 谢虞欢垂眸,淡淡道,「她那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儿?而且,就算她被绑架了,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因为绑她的那些人目标是我,何必那么担心呢,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 谢虞承看着她,眼眸半眯。 「你真的是欢儿吗?欢儿应该不会说这些话吧?」 他戏嚯的开口。 谢虞欢愣了愣,转瞬即逝,声音渐冷,「如假包换。」 「欢儿,你……」 谢虞承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哥,那日之事咱们就这样翻篇过去吧。我只能告诉你,那天我的确是去见了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女子。我也不瞒你了,她就是我带进宫的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苏烟。 太后寿宴那晚,她伤了荆楚逃走了。出宫那天她让宸宸给我送信,说要见我,告诉我她和我长得一样的原因然后我就去了。」 谢虞欢没有继续说下去。 「后来呢?」 谢虞承追问道。 「后来……」谢虞欢思绪飘远,眸色越发幽深,她看了一眼谢虞承,耸耸肩,道。 「后来……也没怎么,她将我骗到朱雀路那边,设下了陷阱,重伤了我,我怕你们担心,就没有告诉你们。」 嗯……心里的重伤……也是伤。 不得不说,苏烟的这招,真是厉害。 比拿刀在她身上砍几刀,来的更痛! 她勾唇,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谢虞承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的,他的妹妹真的是不会骗人。 谢虞承也不强求她说出来了,那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静静的盯着她淡然平静的脸。 他突然想到了孟朝歌送他离开相府时说的那句话,「若是她真的不愿意说,你不用逼她,她压抑的太深了,不管怎么装出淡然的模样,都不如让她哭一场更好。」 他问他,「你分明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本相不会告诉你,你也不要让她知道本相知道了,不然她心里……会更难受。」 「是不是与你有关?」 「多少是有点关系的。」 …… 听孟朝歌的话,他应该知道了欢儿的事儿,而且这件事多少是和他有关的。 「欢儿,四天后是……孟朝歌大婚的的日子,到时候你……会去吗?」 谢虞承问道。 谢虞欢怔住,这么快吗?只剩四天了…… 她眸子沉了沉,静默片刻,才道,「去……一定去。」 谢虞承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攥紧的手心,眼眸暗沉。 他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长臂一伸,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她。 「欢儿,你不想说的,哥不逼你。只是哥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太累。 孟朝歌他既然选择了晴云,那这种男人咱不要了,把他放下吧。」 谢虞欢将头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哥,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如果真有那么容易,你该早就成亲了,而不是一直等着灵溪郡主。」 「我没……」 谢虞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哥,我想放下,只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越来越脱离我的想像了,逼的我放不下。」 谢虞欢低声道。 「也许,是上辈子欠他了,这辈子来还债的。」 她自嘲一笑。 谢虞承不会安慰人,他觉得自己除了劝她放下孟朝歌,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通欢儿和孟朝歌怎么会扯上关系的。 这些年欢儿在军营,孟朝歌在皇城,若说谢晴云和孟朝歌他还有些信,但他们俩……怎么都不可能。 他正想开口,却听到了从怀里传来的低低的呜咽声,就像那种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得到了宣洩释放。 从最初的呜咽声到最后的大哭。 谢虞承的心就如同揪紧了一样。 「别去了,如果难过就不要看。」 他轻声道,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谢虞欢没有答话。 翠隽站在门口,听着从屋里传来的哭声,她攥紧手心。 哭出来也许就好了。 四天后的大婚…… 翠隽垂眸。 到时候将军和夫人是不会去的,孟相有没有父母,其中一拜会是皇上和……娘娘。 让她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在她面前拜天地,该有多痛苦? 278 只管孩子没事,往死里折磨她 凝香殿。 兰贵人独自坐在房里沉思。 她不敢出去。 而且,段熙夜让王林告诉她,她被禁足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在凝香殿好好反思自己,照顾好肚子里的龙种。 身边没了穗穗着实不方便,宫女太监对她也是一副不尊敬的模样,因为现在宫里都在传她害死了宁妃的爱宠。 虽然她怀了孩子,可是宫里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意味,她没有怀孩子的时候,没有谢虞欢设那出局的时候,宫人们见到她都是恭敬有礼。 反而现在有了孩子,她倒是失宠了。凝香殿和现在的钟粹宫一样,俨然成了一座冷宫。 连自己宫里的其他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段熙夜到现在都没有过来看望她,就好像她肚子里的孩子与他无关一样。 也是,这个孩子不就是她偷出来的吗? 她和谢虞欢很像吗?以至于每次段熙夜与她……欢好,都会亲吻着她的眉眼,叫着她「欢姐儿」。 「咚咚。」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兰贵人收回思绪,声音清冷。 「进来。」 她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着淡粉色宫女装,两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太医院吩咐她熬的安胎药。 「贵人,您的药奴婢已经熬好了。」 女子低声道。 兰贵人闻声,微微皱眉,不耐烦的开口,「本宫说过了,药太苦了,不想喝,你别再端上来了。」 在这碗安胎药之前,她已经打碎了两碗安胎药。 「贵人,这是皇上吩咐的。一定要看着您让您喝下安胎药。奴婢说过了,您使劲摔,奴婢不怕费事熬药,奴婢一定会让贵人您摔到不想摔,最后乖乖喝药。」 宫女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不恭敬。 兰贵人怒极,狠狠瞪着她。 「狗奴才,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本宫指手画脚。本宫是不会喝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兰贵人冷笑。 谁知道这安胎药是不是真的安胎! 段熙夜不想要这个孩子,太后只想想让上官鸾诞下龙种,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药里下毒? 段熙夜也真是狠,从前与她欢爱时对她有多好有多温柔,现在就对她有多狠! 他定然是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了,所以才会罚她禁足,不来看望她。 难道真的就这样了吗? 她原以为她有了身孕便会母凭子贵一步登天,却没想到……都怪谢虞欢那个贱人。 兰贵人咬牙切切,紧紧攥着手心。 「贵人,您不是怕这药里被下了毒吧?」 宫女轻笑,眼里带着不屑。 闻言,兰贵人直直地打量着面前的宫女。 这个叫丝萝的宫女听说是段熙夜让王林给她找的代替穗穗照顾她起居的宫女。 顾名思义,替她照顾好孩子。 呵,她不傻,段熙夜原本就没打算让她生下孩子,现在怎么会这么好心还给她找了一个照顾她的宫女? 而且这个丝萝一点儿都不像普通的宫女,虽然她说的话带着对她的恭敬,但言语却冰冷的厉害,她也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狠意。 「本宫说了,本宫只是不喜欢喝药罢了!本宫要你,现在端着药滚出去,也滚出凝香殿。本宫不需要你们这群人假惺惺的,没了你们,本宫才可能更安全。」 兰贵人冷笑,却瞥到了来自丝萝的愈发凌厉阴狠的目光。 只见丝萝将托盘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因为力道大了些,喷溅出不少药汁。 她微微向后瑟缩了一下身子,面露慌张的看向离她愈来愈近的丝萝。 「你……你要做什么?」 兰贵人不安的攥紧手心,护住肚子。 丝萝耸耸肩,轻笑道,「贵人,奴婢不做什么,奴婢只是想餵您喝药。」 「本……宫……本宫不喝。」 兰贵人勐地摇头。 「娘娘,您放心,这就是安胎药,奴婢是派来『照顾』您的,您的药膳可都经过奴婢的检测。」 丝萝说着伸出一只手紧紧扣着兰贵人的下颚,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安胎药,然后向缓缓她的唇逼近。 兰贵人想要摇头,却发现她根本不能动弹,因为丝萝力道太大了。 兰贵人忽然抬起双手抓住丝萝扣着她下颚的手,对她又是掐又是抓的。 丝萝冷笑,瞥了一眼被她弄伤的手臂,也不觉得痛,这点伤比着她以前受的那些伤,太轻了。 丝萝将药碗凑近她的唇,使劲灌着她。 兰贵人咬紧牙关,不给她一丝机会。 但丝萝还是死命灌着她药。有灌到嘴里的,也有洒在衣襟上的。 「贵人,贵人,不好了,宁妃娘娘来了。」 外面宫女的声音越来越近,丝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兰贵人,将药碗「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冷冷开口。 「兰贵人,谢贵妃说过,让奴婢护住你肚子里的龙种,奴婢自然会听她的话照顾好你,到仅限于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事。这件事都是上面授意的,不管你有多么不痛快,你也得忍着。因为你做的恶,这皇宫里现在除了谢贵妃没有人愿意护你!」 丝萝冷笑。 主子说了,只用管孩子没事便可,可以往死里折磨这个女人! 兰贵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护着肚子,大口喘着气。 「贵人,宁妃来了。奴婢想,您应该知道宁妃为什么会来。」 丝萝淡淡道。 「你们给本宫滚开,兰馨儿那个贱人。」 外面宁妃暴怒气愤的声音响起来,兰贵人面色惨白,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呃……」 兰贵人拼命的想要开口,喉咙却还是那一个音节。 她勐地看向丝萝,唇瓣不停的颤抖着。 她伸手指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刚刚那不是安胎药,是毒哑她的药。 「啊……」 她呜咽着。 丝萝冷笑,她像是知道了她的意思,道,「放心,这就是安胎药,不过呢,奴婢加了点儿佐料,对孩子没伤害,只是让你不能开口说话罢了。」 丝萝理了理衣裙,笑得无害。 接着「砰」的一声门被踹开,只见宁妃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279 宁妃之死 兰贵人脸色苍白的看向宁妃,她忽然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丝萝,她抬手拉住丝萝的手腕。 丝萝接收到了她求救的目光,她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贵人,您放心,奴婢会保护好你肚子的孩子的。」 保护好孩子……那就是说不管她了? 兰贵人张了张嘴,却想起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丝萝退后一步,幽幽的看向门口的宁妃。 「参见宁妃娘娘。」 丝萝淡淡道。 「兰馨儿,你这个贱人,还我聪聪的命。」 宁妃面容扭曲,她忽然上前面对着兰贵人。 兰贵人想说话,奈何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丝萝要毒哑她。 是段熙夜的授意,还是谢虞欢? 「兰馨儿,你怎么那么狠心,对我的聪聪下那么重的手。它哪里得罪你了,你凭什么那么对她?」 宁妃声泪俱下,哭着上前到她面前扣住她的双肩,不停的摇晃着她的身子。 「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狠心?」 兰贵人面露恐慌的摇着头。 「兰馨儿,你这个贱人。」 宁妃将双手移到兰贵人的脖颈上,双手狠狠用力,拼命的掐着她。 兰贵人张着嘴,喉咙哽咽,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惊恐的张大双眼,护着肚子的双手抬起来握住宁妃的手腕,想将她的手拿下来,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办法拿下宁妃的手。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好难受。 「唔……」 兰贵人想喊「救命」,却无疾而终。 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唿喊。 而她面前的宁妃面色狰狞,俨然一副恶鬼索命的模样。 她面色发紫,扭头看向一旁的丝萝。 丝萝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抱着手臂,笑得戏嚯。 「贵人,不是奴婢不救你,而是你的命不在奴婢的责任范围内。奴婢的职责是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 丝萝轻笑出声,慵懒道。 宁妃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丝萝,一脸戒备的看向她,声音冰冷:「你……你是谁?」 丝萝耸耸肩,淡笑一声,「回娘娘,奴婢叫丝萝,是皇上派来伺候兰贵人的。」 伺候?婢女? 宁妃冷笑,如果是伺候兰贵人的,就不会在她要掐死她的时候,还笑得那么淡定。 「今日,若我杀了兰贵人,你觉得你能活下去?」 宁妃冷哼一声。 兰贵人听到宁妃说要「杀了她」,面色煞白。 丝萝挑了挑眉,斜睨着她,「宁妃娘娘,这……有些不太可能。奴婢说过了,会保证兰贵人肚子里的龙种的安全,若你杀了兰贵人,那她肚子里的小皇子或小公主也会出事。 这样的话,奴婢不好和主子交代。宁妃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奴才的好,不然奴婢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她说的随意而自然,隐隐听着,还有着威胁的意味。 宁妃皱眉,冷冷道,「你能做什么,你一个贱婢……敢做什么?」 她说着话,松懈了下来。 兰贵人趁她松懈,朝她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 宁妃吃痛的惊唿出声,缩回手。 兰贵人趁机起身跑出了几步,她必须要跑出去。 「贱人。」 宁妃捂着被她咬伤的地方,咒骂道。 她上前一步,兰贵人便退后想要离门更近。 「想跑?不可能。」 宁妃勾唇冷笑,想要上前拦住她。 兰贵人咬紧下唇,更快的想要向门口跑过去,她怀着身子,跑太快。 宁妃比她更快的跑过去攥住了她的手,将她狠狠一甩甩到地上。 丝萝见状,眯了眯眼,泛着冷意。 兰贵人坐在地上,不断的摇头向后退着。 「兰馨儿,我的聪聪是怎么死的,我就要你怎么死。」 宁妃冷声道,一步步向她走近。 兰贵人手心蓦地一紧。 聪聪算是被分尸了,那么她……不行,她不想死。 「你这个贱人,利用我陷害谢虞欢,利用我推谢虞欢下手?我真是蠢,之前竟然那么相信你。」 宁妃自嘲一笑。 「你先是害死了聪聪,后来又故意透露给我谢虞欢不会凫水,特意在御花园激怒我,借我的手害死谢虞欢,你怎么能这么狠!」 「哦,我想起来了,听说你怀了龙种。 嗯,两条命赔给我的聪聪,足够了。虽然你的命贱,不过你肚子的种可是金贵的很,我的聪聪死的也不亏。」 宁妃脸上划过嗜血阴鸷的笑意。 闻言,兰贵人脸色骤变,立马护住肚子,惊恐的看向丝萝。 丝萝却没有反应。 宁妃掏出藏在身上的锃亮的匕首,声音冰冷。 「你去死吧。」 兰贵人只觉得匕首的光晃了眼,匕首朝她刺进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丝萝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她咬紧下唇,下意识的闭上眼。 难道,她和孩子都要……死了吗? 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 许久,她听到匕首钝入肉里的声音,自己却没有接受到来自匕首的刺痛,然后又听到「闷哼」一声,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贵人,没事了。」 丝萝看了一眼地上睁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宁妃,淡淡道。 兰贵人听着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却看到宁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心口处插着她的那把匕首,嘴角不断的溢着血。 死不瞑目! 她别开视线,大口喘着气。 宁妃死了,她死了…… 她勐地看向丝萝,宁妃死在了凝香殿,她……她该怎么办? 「贵人,起来吧。」 丝萝淡淡道,只见她掏出手帕缓慢擦拭着溅在她脸上的血。 「贵人,放心,宁妃的死……是因为她想伤害您和孩子,她毒哑了您,还想害死孩子,结果被您错杀了。」 「……」 丝萝蹲下身子,将带血的帕子盖在宁妃的脸上。 兰贵人看着这一幕,忽然就噁心的吐了出来。 「贵人,你可要记好了,宁妃是因为你才死的。而且,因为你死的人会很多呢。穗穗,小路子,聪聪,宁妃……」 丝萝弯了弯唇,轻声道。 280 让她赎罪 兰贵人捂住嘴,不敢看丝萝。 她不明白,自己竟然会对这个宫女感到害怕。 她一定是谢虞欢派来折磨她的人。 「贵人,奴婢劝您一句,今日之事,什么都别说……哦,奴婢忘了,贵人您已经开不了口了。 贵人若是连手都不想要了,那奴婢就不知道……」 丝萝勾唇,声音淡淡的。 兰贵人攥紧手心,眼底划过恨意。这个狗奴才,毒哑她还想废了她的手? 「贵人,做任何事都要谨言慎行,有什么事藏在心里就好。宁妃就是你误杀的,除了这个,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被奴婢发现了您乱说,奴婢可不敢保证……娘娘会比宁妃的下场要好。」 「……」 丝萝笑着挑眉,威胁道。 兰贵人不敢看她的脸,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恨意。 丝萝眼底闪过戏嚯的光芒。 她相信,兰贵人还没有蠢到把她杀了宁妃的事告诉别人,毕竟她现在在宫里的处境可是危险的很。 如果她说宁妃是因为替她的狗找她报仇才要杀她的,那她就更危险了。 宁妃的爹可能会杀了她。 主子说了,宁妃和兰贵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宁妃算是死了……她原本没想过杀死她,只是想着时机到了让她吃点苦头。没想到她这么早就送上门了。 刚刚,若她不杀死宁妃,宁妃早晚要杀死兰贵人。 主子说让她给兰贵人教训,谢贵妃又派人嘱咐她照顾好兰贵人,一定要小心,务必护住孩子…… 「兰贵人。」 丝萝笑了笑。 兰贵人看向她,不解她是什么意思。 丝萝撇了撇唇,淡淡道,「得罪了。」 兰贵人忽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她……什么意思? 只见丝萝笑了笑,上前一步。 兰贵人只觉得后脑勺一痛,便昏了过去。 丝萝勾唇,看了看地上昏倒的兰贵人和死了的宁妃,眼底划过厉色。 她看向门口,忽然变得面色惨白,跑过去打开门惊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两位娘娘……两位娘娘……」 很快,凝香殿的宫女太监们都赶了过来。 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兰贵人和……死了的宁妃,大惊。 「快去告诉皇上。」 「我去凤栖宫告诉谢贵妃。」 …… 凤栖宫。 谢虞欢刚送走谢虞承和宸宸,还没踏进凤栖宫的大门,就被人给叫住了。 「娘娘,娘娘。」 丝萝气喘吁吁的跑过去,跪倒在她面前。 谢虞欢看了她一眼,仔细打量着她,她微微皱眉,「你……你不是……」 「娘娘,您见过奴婢的,奴婢是王林公公找的照顾兰贵人的丝萝。」 丝萝低声道。 谢虞欢恍然大悟,道,「本宫想起来了,今早还见过你的,这个时候,你不在凝香殿好好照顾兰贵人,来这儿做甚?」 她盯着丝萝,她面色看起来并不好,是出事了吗? 「娘娘……奴婢……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照顾不周。宁妃娘娘……殁了。」 丝萝紧咬着下唇,低声道。 谢虞欢勐地看向她,一脸震惊,她半眯着眼,冷声道,「怎么回事?」 …… 谢虞欢几乎是和段熙夜一同赶到凝香殿的。 「欢姐儿。」 段熙夜看着谢虞欢,沉声道。 「先进去看看。」 谢虞欢点点头,看了看她身后的面色一直处于苍白状态的丝萝。 谢虞欢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在为兰贵人诊治。 胡太医见到她和段熙夜,连忙行礼作揖。 「皇上,娘娘。」 谢虞欢皱眉,「兰贵人有没有事?」 「回娘娘,兰贵人没事,胎相稳定。待老臣回去,再为娘娘熬点安胎药。」 胡太医缓缓道。 「嗯,有劳胡太医了。」 谢虞欢淡淡道。 「贵妃娘娘,您之前吩咐奴婢给贵人熬的安胎药贵人死活不愿意喝。都打碎了好几碗了。娘娘非说害怕安胎药里被做了手脚,会伤害肚子里的小皇子,坚决不喝。还怀疑……怀疑是您和皇上……命奴婢下药了。」 丝萝小声道。 「……」 段熙夜拧眉,他冷笑一声:「呵,她倒是心里深沉。」 说罢,他又看向丝萝,「宁妃的尸体在哪儿呢?」 「皇上,娘娘,请随老臣来。」 李太医从另一个屋里缓缓走出来,恭敬道。 谢虞欢点头,跟了上去,进了另一个房间。 谢虞欢拧眉看向床上的面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的宁妃,心下动容。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她昨日夜里才告诉兰贵人,说今日宁妃定然会来报復她,毕竟聪聪不能白死,结果……宁妃确实来了,但也死了。 「丝萝,告诉本宫,宁妃是怎么死的?」 谢虞欢视线冷冷的扫过她。 段熙夜也看着她,虽然他对宁妃没有感情,但她好歹是他的妃子。 「回皇上,回娘娘。今日奴婢端了安胎药给娘娘,娘娘坚决不喝,奴婢为难的紧,正巧这时宁妃赶了过来,宁妃来的时候面色欠佳,奴婢也没多想,想让宁妃劝娘娘喝药,然后宁妃就将奴婢赶了出去,说是有话要问问兰贵人。 后来屋里也没传出什么声音,奴婢觉得挺久了,就进去看看,没想到看到兰贵人倒在宁妃身边,而宁妃娘娘已经……殒命了。」 丝萝垂下眼睑,声音嘶哑。 谢虞欢紧蹙着眉心,扭头看向段熙夜,「皇上,您看这事儿……」 「兰贵人还没醒,等兰贵人醒了听她怎么说。」 段熙夜淡淡道。 「如果是兰贵人杀了宁妃,皇上有没有想过该怎么给赵大人一个交代?」 谢虞欢沉声,宁妃之死,受伤最深的定然是赵大人。赵大人也定不会善罢甘休,女儿才送进过一月便殒命,任谁都不会好过的。 「……」 段熙夜默然。 「欢姐儿,朕……能该怎么做?」 除了追封宁妃,为她一家加官进爵还能怎么做?若真是兰贵人杀了她,难不成再让兰贵人替她偿命? 谢虞欢眯了眯眼,看了看一旁低头不语的丝萝,继续道,「等孩子生下来,让兰贵人赎罪。」 聪聪,宁妃,都是兰贵人欠赵家的。 281 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不允许别人践踏 段熙夜想了想,问道,「怎么赎罪?杀人偿命吗?」 「待她产子后,落髮为尼,送到赵家祠堂,一生为赵家人祈福。永生永世不能走出赵家祠堂。」 谢虞欢淡淡道。 「杀人偿命,让她一死了之太便宜她了。作恶多端,心狠手辣,让她一生替宁妃和聪聪赎罪才算对得起宁妃。」 宁妃也着实可怜,先是被太后挑唆,在宫里蛮横娇纵,后有识人不淑,被利用才有了这样的惨状。 「朕想着追封她为宁贵妃,替她一家加官进爵。欢姐儿,你怎么看?」 段熙夜询问道。 宁贵妃? 谢虞欢眯了眯眼,道,「嗯,可以。不过,你这几日尽可能的派人去赵府宽慰赵大人,免得让人有机可乘。」 这个时候,不能再失去仅剩的人心了。 「朕知道。」 段熙夜会心一笑。 谢虞欢轻笑,她上前一步,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宁妃的伤口,拧眉。 谢虞欢打量了一眼她的伤口,沉思片刻,看向丝萝,冷声道,「宁妃和兰贵人说事,你应该在外面听着候着,毕竟兰贵人身怀有孕,只是……如果兰贵人和宁妃起了争执,要杀人,肯定会有争吵碰撞声,当时你在哪儿,你为什么没有及时进去?」 丝萝垂下头,小声道,「奴婢保证,里面真的没有传出什么声音。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可能,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声音?」 段熙夜眯起冷眸,沉声道。 「回皇上,回娘娘,老臣有话要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太医开口了,声音沉稳淡然。 「李太医请讲。」 谢虞欢淡淡开口。 「老臣刚刚来凝香殿的时候也替兰贵人看了,兰贵人脖颈有被掐过的痕迹。而且,老臣发现,兰贵人的喉咙好像伤到了,应该是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兰贵人还没醒,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说话。」 他的阅歷到底是比胡太医丰富,也比胡太医细心。 谢虞欢紧蹙着眉头,立刻看向丝萝,冷冷道,「兰贵人吃过什么东西吗?」 丝萝立即跪下来,摇头道,「兰贵人今日什么都不愿意吃,加上身怀有孕,会有孕吐,见了食物更是噁心。奴婢为她熬的安胎药她也不喝,不过,宁妃来的时候,奴婢有放在桌子上安胎药,奴婢刚刚看了,安胎药被娘娘喝完了。」 安胎药? 闻言,谢虞欢和段熙夜相视一眼,难道……真的有人在安胎药里加东西? 「皇上,娘娘,兰贵人醒了。」 王林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宁妃,低声道。 「嗯。」 …… 「兰贵人。」 谢虞欢看向缩在床角,抱紧双臂半曲着双腿,脸色泛白低头不语的兰贵人,低低道。 「贵人。」 丝萝上前一步,面带担忧的看向她。 「……」 兰贵人听见她的声音,脸色煞白。 她看着她身后的段熙夜,突然跑下床,一把推开丝萝,跑向他他,躲在他的身后,紧紧抓着段熙夜的衣袖,一脸戒备惊恐的看向谢虞欢和丝萝。 「兰贵人,你怎么了?」 段熙夜皱眉,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却被她拽的更紧了。 兰贵人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喉咙里有一道屏障,她努力的想冲破屏障,却力不从心。 见她面色苍白,巴掌大的脸上尽是恐惧,而且嘴张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难道真的受伤了? 段熙夜眯眼,声音软了下来,「兰贵人,告诉朕,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说不出话了?」 兰贵人听着他温柔的语调,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全上来了,她眼眸氤氲的点点头。 谢虞欢微微皱眉。 看来真的有人在安胎药里加东西。难道是宁妃?丝萝说她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兰贵人还没有事。如果真的是宁妃下药毒哑了她,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 宁妃毒哑兰贵人,想要杀她,结果反被兰贵人杀了…… 丝萝挑了挑眉,眼里威胁意味明显,她站在谢虞欢身后,谢虞欢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兰贵人却看的一清二楚。 兰贵人紧紧攥着段熙夜的衣袖。 丝萝那个狗奴才和谢虞欢站在一起,八成就是谢虞欢毒哑她的! 谢虞欢还在皇上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真是可笑。 可是她真的害怕,如果告诉段熙夜是谢虞欢要害她,以段熙夜对她的情意,他八九会站在她那边,加之她原本就害她溺水,说出来,段熙夜会更加厌恶她,丝萝又一直陪着她,万一丝萝生气了偷偷害死她怎么办? 「兰贵人,朕问你,你是不是被宁妃毒哑的,宁妃要害你,结果却被你杀了?」 段熙夜看着她,冷冷道。 兰贵人蓦地看向丝萝,手心一紧,犹豫了一下,只见丝萝唇边泛起若有似无的冷笑,她下意识的别开脸,心中衡量许久,最终,无奈点点头。 她将段熙夜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段熙夜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宁妃想要害你和孩子?」 兰贵人重重的点点头。 谢虞欢双眸微眯,泛着寒光,视线扫过身侧的丝萝。 丝萝,有问题呢。 …… 谢虞欢回到凤栖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只喝了一点儿粥便进屋了。 她在屋里坐在窗柩上,头随意的靠在窗边,盯着不远处刚刚升起的弯月,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深邃又寒冷。 现在,宁妃,兰贵人的事情于她而言,她只是一个看客,两个人,一个死不瞑目,一个活的卑微且又卑微。 还有一个…… 谢虞欢冷笑。 孟朝歌大婚了,她没什么大礼送呢! 不过,她倒是好奇的很,孟朝歌的洞房花烛夜……会怎么过? 她攥紧手心,唇角上扬,轻喃,洞房……洞房……呵。 会不会……狸猫换太子? 谢虞欢勾唇,眯了眯眼,她谢虞欢不容许别人的背叛,她也不允许她的心上人被人背叛,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怎么能让别人轻易践踏,即使那个男人不爱她! 谢虞欢目光沉沉,她的手指微微弯曲,「咯吱」作响。 282 大婚(1) 这日,是丞相孟朝歌迎娶将军府庶女三小姐谢晴云的日子。 将军府,张灯结彩,喜庆沖天,锣鼓喧天。 谢晴云身着凤冠霞帔端坐在梳妆镜前,身后是松吾,松吾轻笑着替她绾髮。 「小姐,您今日可真漂亮。」 松吾看着镜中的倾城佳人,不由得赞嘆道。 闻言,谢晴云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美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美目流转,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面似芙蓉,眉若柳。 她抬手覆上自己娇嫩绯红的脸颊,垂眸浅笑。 今日是她和孟朝歌的大喜之日。 孟朝歌呀。 皇城最优秀的男人,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要嫁的冷情俊美的丞相大人,现在,竟然还成了她的夫婿。 女人该有的骄傲她还是有的。 但最关键的是孟朝歌是谢虞欢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男人。 她从小活在谢虞欢的阴影下,受尽谢郢的折磨,总算是有一次,她赢了谢虞欢。 谢虞欢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孟朝歌,心狠手辣,运筹帷幄,谋略天下,却还不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谢虞欢她自己都不知道吧,她爱的男人一直都以为她才是…… 呵,谢虞欢,你终究斗不过我。 你在宫里过的不如意吧?我一定要让你看看你的男人是怎么被我玩弄践踏,征服的。 谢晴云眼底划过冷意,唇角上扬,带着一抹讥讽。 「小姐,将军他……不去相府……」 松吾替她绾好发,咬唇,犹豫道。 谢晴云冷笑,淡淡道,「无所谓了,他这个爹,于我而言,算不上什么。」 「好在到时候有二小姐和皇上,而且二小姐和大少爷,还有夫人什么都为您安排好了。」 松吾轻声道。 「……」 谢晴云斜睨着她,冷冷道,「谢郢欠我这么多,我几番在生死边缘徘徊,她谢虞欢现在做的这些事不过是为了弥补谢郢犯下的错。」 这些事情,都是谢虞欢理所当然做的。 「……」 松吾忽然沉默了,她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咚咚。」 敲门声响起,谢晴云眯了眯眼。 「晴云,是我,岚姨,还有你大哥也来了,我们方便进去吗?」 云岚站在门口低声道。 身后站的是谢虞承。 「松吾,去开门。」 谢晴云吩咐道。 「是。」 门被打开,谢晴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岚姨,大哥。」 她浅笑嫣然。 云岚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低嘆道,「嗯,当真是好看,都说女子这一生,最美的时候就是穿着凤冠霞帔嫁给心爱的人,当初孟相待你那般好,想来必是你的良婿。日后你也定然会是美满幸福。」 谢虞承点头,附和道,「晴云,我与孟相相识已久,知晓他的秉性,他不近女色,严于律已,对你情意深重,婚后也定然对你百般宠爱。」 他轻笑,看着面前的谢晴云,心情复杂。 月余前,欢儿出嫁,确是满面愁容,此时,晴云出嫁,满面春风。两人却都是因为一个孟朝歌。 他熟知的孟朝歌,不会让自己愧对两个女人的,这成了亲,也定然会真的断了与欢儿的关系。 晴云在将军府,受了这么多年苦,只希望日后孟朝歌会好好待她。 「岚姨,大哥,谢谢你们来看我。大人是真的好,我能嫁给大人,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德了。但……我心里总是难受的,我觉得是我高攀了。」 谢晴云垂眸,眼里忽然泛起水雾。 云岚抬手抚了抚她额边的碎发,低低道,「晴云,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孟相也是知道你的好的,你是将军府的三小姐,没有高攀他,你们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谢虞承眼眸带笑,朗声道。 谢晴云垂眸,羞红了脸。 「晴云,这么多年了,岚姨也没给你准备个嫁妆,之前,欢儿入宫的匆忙,岚姨也没来得及给她置办嫁妆,这不,前几日去了一趟梵音寺,为你们俩各自求了一个送子观音。」 云岚低笑,说着让她的婢女将东西送了上来放在桌上。 谢晴云看了一眼通身白玉的送子观音,面颊绯红,「谢……谢岚姨。」 「晴云,大哥是个粗人,也不懂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大哥知道你喜欢弹琴,便命人为你做了一把凤桐古琴,大哥已经让人送到相府了。」 谢虞承笑道。 谢晴云垂眸,低低道,「大哥……你们对我真好。」 「傻孩子。」 云岚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细语道。 谢晴云忽然一把就抱住了云岚,声音嘶哑,「岚姨,大哥,我捨不得你们。」 谢虞承轻嘆,正想开口宽慰她,便听到了宸宸稚嫩清脆的声音。 「大少爷,三小姐,夫人,迎亲的人来了。」 宸宸激动的跑到门口,大声叫着。 「好了,好了,新郎官来了,别哭了。这么精緻的妆容若是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谢虞承失笑道,看向谢晴云。 谢晴云抽泣着点点头,「嗯,不哭了。」 「那咱们走吧。」 云岚笑了笑。 「嗯。」 自始至终,谢郢和谢虞渊都没有出现,谢晴云也不在意,只是让她不解的是,为什么谢虞渊这段日子对她的态度……大变。 将军府门口。 宗庭立于花轿前,面色冷淡。 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情愿来迎亲。反正不是主子过来迎亲,干脆找宿离过来好了,再不济,找孟才来也比他来好。 主子既然这么不想来来迎亲,足见他心里对谢晴云也是……迎亲他替了,拜堂也有人替了…… 那今夜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主子也没说让他或别人……难道,主子要亲力亲为? 宗庭眉心跳了跳。 应该不会。 宗庭甩甩头,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正想着,只见云岚和谢虞承护着穿新娘喜服的谢晴云缓缓走了出来。 谢虞承看了一眼宗庭,微微眯眼。 283 大婚(2) 将军府门口的看客也很多。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孟朝歌的身影。 谢虞承紧蹙着眉心,面色阴沉,他看了一眼宗庭,沉声道,「你家主子呢?」 这一问,红盖头下的谢晴云也愣住了。 她不由自主的攥紧手心,五指拢紧。 孟朝歌……没来迎亲? 将军府门口围了许多人,见孟朝歌没来,也便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宗庭想了想,直直地看着谢虞承,上前一步,低声道,「谢大人,主子身负重伤,不宜外出,故派属下来迎三小姐入府。」 「……」 谢虞承嘴角微颤,他怎么不知道,孟朝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 而且,孟朝歌他根本没有受伤,哪来的身负重伤!孟朝歌这厮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谢虞承皱眉,他不知道孟朝歌究竟是什么意思,迎亲的日子他居然说不来就不来! 这就有点儿太欺负人了吧。 「是吗?那日本官去相府探望……」 谢虞承还未说完,就被宗庭打断了。 「谢大人,那日您走后,主子的伤更严重了,这几日连府都未曾出过。」 宗庭淡淡道,目光暗沉。 「……」 狗屁。 谢虞承低声咒骂道。 孟朝歌根本没受伤好不好。 他冷哼。 盖头下的谢晴云咬紧下唇,眸底划过冷意,谢虞欢回来的这段日子,他们是都中毒了吗!一个个的都因为谢虞欢而疏远她! 云岚面色也不太好,这么重要看了一眼宗庭,讥讽道,「我原以为孟相也是个能置事儿的人,却不料……呵,今日这么重大的日子,想将我们家女儿置于何处?」 宗庭默默接下了云岚的讥讽,他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夫人勿要生气,主子自然也是『在乎』三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命属下来迎接三小姐入府。」 话落,谢晴云便开口了,声音婉转,「大哥,岚姨,大人受重伤,不能出来是自然的,没来迎亲也是情有可原,不碍事的,咱们不用计较太多,大人的心意在就好了。」 听了她的话,谢虞承这才收敛了怒意,不再发作,他只好狠狠瞪了一眼宗庭。 宗庭扯了扯唇,心道:「呵呵……」 怎么还有这么矫揉造作的女人? 这脸皮厚的……也是没谁了。 「既然如此,三小姐,请上轿吧,主子现在在府里等着您呢。」 宗庭恭敬道,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嗯。」 …… 相府。 也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爆竹声声。 谢虞欢和段熙夜是一起到相府的,十分低调。 刚到相府门前,孟才就出来迎接了。 「娘娘,皇上。」 孟才看着俩人,点头哈腰的,谄媚极了。 谢虞欢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孟相迎亲还没有回来吗?」 段熙夜问道。 孟才摇摇头。 「回皇上,主子现在在前厅接待大臣们。」 闻言,段熙夜眯了眯眼,忽然看向身侧的谢虞欢。 只见谢虞欢微微皱眉,沉思半晌。 谢虞欢看了一眼孟才,沉默不语。孟朝歌没有去迎亲吗?是让宗庭去了吗? 「娘娘,皇上。您先进去坐吧。大人也等您许久了。」 孟才恭敬道。 段熙夜点点头,忽然拉住了谢虞欢的手,「欢姐儿,走吧。」 谢虞欢先是有些怔愣,后随即恢復过来,她点点头,任由他拉着向前厅走过去。 前厅也是极其热闹的,各位大臣商贾们也都在向孟朝歌道谢。 谢虞欢远远的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的孟朝歌,他今日终于穿了除黑色衣裳外的其它颜色的衣裳。 他颀长的身子在人群中更是挺拔修长,红色的新郎喜服衬得他更加丰神朗月,俊美绝伦。 孟朝歌和大臣们有说有笑的,今日大喜,他显然是高兴的。他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这样的孟朝歌是她不曾见过的…… 谢虞欢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脑海里闪过从她回皇城后与他的点滴画面,就是这个男人,不久前拒绝她,却又接近她。嘴上说着厌恶她,却又……温柔的亲吻她。 而且,他还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哄着她,抱着她,安慰她,对她做出羞耻的事。即使那是她的南柯一梦。 「欢姐儿,疼。」 段熙夜的低唿惊醒了她。 谢虞欢这才发现,被段熙夜紧紧拉着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刺到了他的手。 「对不起。」 谢虞欢僵硬的扯了扯唇,面色苍白。 段熙夜睨着她,面色微沉,他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另一只手忽然抬起来轻抚着她额边的碎发,他倾身,凑近她,低声道,「欢姐儿,不要为了这种人难过。」 谢虞欢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点点头,「嗯,我知道,没事的,你别……担心。」 段熙夜沉默不语,忽然瞥到孟朝歌那一群人朝他们看了过来,便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对上孟朝歌淡然的视线,段熙夜带着挑衅的目光扫过他。 「皇上,谢贵妃。」 一个大臣惊唿出声。 前厅立刻变得安静了。 然后,众人纷纷下跪,向谢虞欢和段熙夜请安。 「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草民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众人异口同声,十分恭敬。 「平身吧。」 段熙夜笑了笑,和煦而又温暖,没有一点儿帝王的架子。 谢虞欢勾唇轻笑。 孟朝歌起身上前,笑道,「臣见过皇上,娘娘。皇上和娘娘能一同前来参加臣的婚礼,臣甚感欣慰。」 谢虞欢垂下眼睑,眼里情绪复杂。 他很开心她来吗?来看看因为喜欢他她变得有多狼狈? 段熙夜爽朗一笑。 「爱卿的婚礼,朕自然是要参加的,而且,新娘也是朕多年的好友,朕今日来也是为了送她一份大礼。」 闻言,谢虞欢忽然看向身侧的段熙夜。 大礼? 有多大? 段熙夜一直没跟她提起大礼的事儿,她还以为他不准备了呢? 「你……」 她正想开口,忽然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284 大婚(3) 谢虞欢微微皱眉,顺着道炙热的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那人站在不远处的立着的大花瓶旁边…… 是……宿离?还是宿尧? 谢虞欢拧眉,她知道宿离和宿尧是双生子,不过二人是冰火两重天。 哥哥宿离易相处,比较爱笑,弟弟宿尧不太好相处,而且不喜欢她,她见过宿尧一两次,宿尧对她那真是厌恶到了极致,和最开始厌恶他的孟朝歌一般无二。 谢虞欢和他四目相对,只见他面色凝重,看着她的目光炙热有带着不悦,夹杂着隐隐的怒意。 谢虞欢眯了眯眼,想来他是宿尧了,毕竟宿尧见到她的时候会不悦吧。 「皇上,娘娘,请入座。」 孟朝歌淡淡开口。 谢虞欢收回目光,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孟朝歌。 从孟朝歌见到她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一丁点儿之前他对她仅有的一点儿情意。 呵,真是薄情。 枉费她还…… 谢虞欢垂眸,沉思不语。 段熙夜拉着她坐到前面。孟朝歌没有家人,谢晴云有父有母却都没有来,这二拜高堂……就有些……这样的话,他们二人也只能拜段熙夜这个帝王和谢虞欢这个贵妃了。 谢虞欢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抿着唇,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不远处的宿尧身上。 谢虞欢皱眉,她不解的看向他。 很快,宿尧移开了目光,转身离开了。 谢虞欢眯了眯眼,他的目光实在太炙热太冷酷了。 谢虞欢撇撇嘴冷哼,果然和他主子一样。 她看了一样身边的段熙夜,又看了看淡笑风声的孟朝歌,抿紧唇,然后缓缓将手从段熙夜抽了出来。 段熙夜错愕的看着她,心里千万种滋味,他敛眉,低声问道,「欢姐儿,怎么了?」 他明知道她看的是孟朝歌,明知道她不挣脱开他的手就是因为……让孟朝歌看看。 可是呢,孟朝歌不但看了,还没有一点儿反应。 欢姐儿,你喜欢的男人不喜欢你吧,他都要娶你的亲妹了。 段熙夜垂眸,眼底划过一丝冷笑。 谢晴云,好好谢谢我吧。看在这么多年我们的情份上,我送你一份大礼。 「臣妾没事。」 谢虞欢僵硬扯了扯唇,有些失神的摇摇头。 说着,她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小口,神色复杂。 也许上官叙寿宴那晚,她说的那些决裂的话,他当真了,如果……如果今夜…… 孟朝歌,你会不会恨我? 谢虞欢忽然咬紧下唇,眼底划过一抹愧疚讽刺之色。 …… 「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 「要跨火盆了。」 随着相府奴才们大声唿喊,顿时吸引了许多人。 只见孟朝歌神色一亮,嘴角微勾。 「皇上,娘娘,臣要过去迎夫人,不知您二人可愿移步前去看看?」 孟朝歌忽然看向二人,声音清冷。 「……」 谢虞欢只觉得喉咙里一股温热,她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段熙夜瞭然一笑,看向身旁的谢虞欢,故意凑近她,余光扫过孟朝歌,带着挑衅,在她耳边低声暧昧道,「欢姐儿,咱们去吗?毕竟是……晴云,是你的妹妹。」 妹妹。 谢虞欢眯了眯眼,手心蓦地一紧,她抬眼看着孟朝歌,声音清冷,一字一顿,「必,须,去。」 孟朝歌扬了扬眉,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消失殆尽,她勾唇轻笑,「如此甚好。」 「宿尧,你随本相一同去。」 孟朝歌忽然看向不远处的宿尧,声音温润。 宿尧不语,只是默默看了一眼谢虞欢,便点了点头。 「皇上,娘娘,请。」 孟朝歌淡淡道。 谢虞欢定定的凝着他,指甲陷入肉里,痛却不自知。 许久,直到她的那只流血的手再次被段熙夜握紧,她才冷冷道。 「走吧。」 孟朝歌走在前面,段熙夜与谢虞欢并肩而行,宿尧在默默跟在三人后面。 谢虞欢的目光一直盯着孟朝歌的侧脸。 她死死抿唇,眼里的愤怒不可遏制。 该死的,她看着满面春风的孟朝歌恨不得马上立刻暴揍他一顿。 他肯定是故意的,她怎么也不相信寿宴那晚将她抵在门上……还说与他桥归桥不归路不可能的男人,如今眼里对她无一丝情意。 即使孟朝歌对她的情意没有对……谢晴云的那么深,但六年前和六年后与他的相处,他对她也是可以的。 他是在报復那晚她说了决绝的话。 一定是这样的!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这样想着,心情自然好多了,她甩甩头,勾唇浅笑。 段熙夜分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身后的男人凤眸微眯,目光暗沉的落在前面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眼底划过一抹戾色。 …… 相府门口,鞭炮齐鸣,松吾笑着搀扶着谢晴云下了马车。 火盆里的火烧的倒是旺盛。 孟朝歌三人缓缓走来,站在火盆的另一侧。 谢虞欢看着对面被松吾搀扶着的谢晴云,神情复杂。 晴云……谢晴云…… 「三小姐,请踏过火盆。」 宗庭淡淡道,他实在是叫不出「夫人」二字,在他心里,他还是觉得谢二姑娘是他家丞相夫人。 谢虞承也下了马,站在谢晴云后边,他勾唇笑了笑,看向对面的孟朝歌。 还好这厮在门口等着新娘,他刚刚在路上还想着要是没看到孟朝歌,他非要和他打一架。 突然,谢虞承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谢虞欢身上,他面色变了变。 欢儿她…… 那副隐忍难过的表情……让他心里也不好过。 谢虞承勐地瞪着孟朝歌,这厮满面春风,欢儿却…… 「请新娘踏过火盆。」 媒婆笑得花枝招展。 盖头下的谢晴云勾了勾唇,她对着身侧的松吾轻轻说道,「扶我过去。」 「嗯。」 松吾点头。 媒婆见新娘要踏过火盆,面带笑意,大声道,「一步桃花开,二步李花开,三步莲结子,四步引男来。」 孟朝歌上前一步,眸中含笑的看向向他走来的谢晴云。 小姐,我很高兴…… 285 大婚(4) 他定定的看着被搀扶着向他走来的谢晴云。 心里像是被擦了蜜一样甜腻。 他以为不会有这么一日的。 面前向他走来的姑娘,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虽然在所有人看来她只是将军府的庶女,但其实她是苍澜国国主的女儿,也许日后还会是皇城最尊贵公主。 他高攀不起。 「孟朝歌」的视线扫过后面的「宿尧」。 他垂眸不语,刚开始的时候主子找到他说让他替他拜堂,替他……洞房。 他吓了一跳。 他刚开始时其实很愤怒跟抗拒,愤怒的是她喜欢的姑娘被主子这样……伤害。 抗拒的是……害怕小姐知道后会心疼难过。 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主子说他只是答应了孟萧寒要娶她,并没有和她拜堂和她洞房的义务,主子找到他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小姐的情意。 如果他不愿意和她拜堂洞房,他会找别人来替他。 那是他喜欢的姑娘啊,他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沾染他…… 所以,他答应了。 所以,他成了孟朝歌,主子成了宿尧。 「孟朝歌」看着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谢晴云,唇角微微上扬,不知不觉的,他的眼里夹杂着点点泪光。 「大人,请吧。」 松吾勾了勾唇,将身侧的谢晴云的手递到他面前。 「孟朝歌」点了点头,轻笑,激动的语无伦次:「好……好……我很……真高兴。」 他接过松吾递过来的手,将她的纤纤玉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手心里。 「孟朝歌」心想,如果是真的嫁给他就好了。 「大人。」 女子声音婉转勾人。 谢晴云垂眸看了一眼被他紧握的手,嘴角上扬,面颊绯红。 她以为,他不接她,而且那日她看望他时,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好,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了。 听刚刚他的语气,他其实是很高兴的,对吧。 「嗯。」 「孟朝歌」轻轻答道,目光深沉缱绻的看着她。 「咱们进去吧。」 他低声道。 然后他们身后的人都给这对璧人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不知道什么和段熙夜分开站在两边的谢虞欢定定的看着二人。 谢虞欢面色平淡,仿若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 嗯……嗯……她看到的都是假的,孟朝歌眼里的情意其实是为了报復她。 「孟朝歌」牵着谢晴云缓缓向前厅走去,接着身边的人蜂拥而上,都激动的跟了上去。 「哦,拜堂了,拜堂了。」 就连门口的路人看客都激动不已。 「丞相大人和谢三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谢三小姐虽是庶女,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经商,也是经验颇丰的,为人端庄贤淑实在是名副其实的相府主母啊。」 「是啊。」 …… 谢虞欢听着他们的谈论暗暗攥紧手心。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呵。 谢虞欢别开视线,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觉得眼睛涩涩的。 她要忍住。 谢虞欢垂眸,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往里面走去。 却身侧向前厅跑去的人撞了一下。 她踉跄了一步。 突然撞入一个宽阔温暖强有力的胸膛内。 「娘娘小心点。」 低沉磁性的男音让她愣了愣。陌生里掺杂着熟悉。他身上淡淡的馨香…… 谢虞欢有些错愕,她以为会是段熙夜。 她抬眼看去,却想起段熙夜刚刚被那些大臣们请去前厅了,而且段熙夜身上的香气是龙涎香。 她转头,对上男人幽深如古潭的眼眸。 谢虞欢怔住。 「宿……宿尧?」 「嗯。」 男人迟疑了一下,迅速答道。 谢虞欢轻轻道了声谢,便退开了几步,「本宫先去前厅了。」 马上要拜堂了,她要是不去,那些人又该急了。 她转身便走。 「娘娘。」 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谢虞欢脚步微顿。 「何事?」 她淡淡道。 「方才您可是……哭了?」 男人微微皱眉,声音带着不悦。该死的宿尧,在那么多人面前用他的脸做出那么噁心的表情,真是……罪不可恕。 谢虞欢拧眉,神情渐渐恢復成淡漠,她没有看他,只是冷冷道。 「并无。奴才的是赶快跟上你的主子,而不是傻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说完,抬步离去。 男人愣了愣,须臾,眯了眯眼,嘴角上扬。 …… 「欢姐儿,你刚刚去哪了?」 段熙夜见谢虞欢走过来坐到身边,低声问道。 谢虞欢轻笑,「刚刚迷了路,来晚了。」 「嗯,来了就好,马上就开始了。」 段熙夜淡淡道。 谢虞欢点头,看了一眼忙活着的司仪,嘴角噙着苦笑。 谢虞承刚想上前和谢虞欢说话,就被一个人粘住了。 「谢虞承。」 段灵溪忽然蹿出来,蹦到他身边,笑得灵动可人,和那天晚上抱着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简直是两个人。 谢虞承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跟着我父王来的,这么多天没见了,你想我不想?」 段灵溪忽然凑上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谢虞承见她精緻的小脸离他越来越近,心跳漏了一拍,立马神出大掌盖住她的脸,将她推的远远的。 「不想。」 他冷声道,转身向别处走去。 「可是我想死你了。」 段灵溪大笑道,跳着跟了过去。 谢虞承直觉眉心突突突的跳着。 …… 谢虞欢坐在「高堂」所坐的位置上,面上一直挂着招牌笑。 她的笑有多假有多虚伪,她自己知道。 忽然想到不久前她看的那个戏文,倒有种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孟朝歌」和谢晴云身上。 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不过,妹妹吗?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呵呵。 谢晴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仪大笑着开口,「一拜天地。」 「孟朝歌」看了一眼谢晴云,眉眼里都带着笑。 两人纷纷叩首。 「二拜高堂。」 随着司仪的大喊,二人面对着段熙夜和谢虞欢,叩首。 谢虞欢眯了眯眼。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她冷笑。 洞房? 286 洞房,情错(1) 谢虞欢眼眸半眯,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 段熙夜瞥了一眼身边的谢虞欢,微微皱眉。 他怎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不应该……难过吗? 「送入洞房了。」 众人起闹道。 「孟朝歌」低头看着红盖头下的谢晴云,嘴角的弧度愈发深沉。 …… 酒席之上。 谢虞欢坐在段熙夜身边。 「欢姐儿,你……酒量不好,少喝些吧。」 段熙夜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孟朝歌,他一直被人劝酒。 今日也热闹,大家都放开了喝酒。 他原本在众人心里也没什么威望,大家在他身边也没有顾忌。 他看着身边的谢虞欢的眼一直在孟朝歌和她面前的酒杯间徘徊。 「嗯……不了,喝酒误事。」 谢虞欢轻笑,低低道。 「误事?」 段熙夜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谢虞欢端起茶盏放在唇边,但笑不语,然后一饮而尽。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和大臣敬酒的孟朝歌,眸色幽深。 拜堂时孟朝歌眼底的情意她再也忽视不了了。她当时就在想,如果孟朝歌知道了……会不会不介意? 孟朝歌,今夜过了之后,如果你记得了,想恨我就恨吧。 她微微勾唇,眼里情绪未明。 段灵溪绕到谢虞欢身边,挤到她与谢虞承身边,弯了弯唇,「阿虞姐姐。」 「咳咳。」 谢虞承轻咳两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谢虞欢轻笑,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轻咳的谢虞承,淡淡道,「灵溪郡主。」 「阿虞姐姐,你不要这么见外吗?你叫我灵溪就好了。」 段灵溪拉了一个凳子应是夹在两人中间,与谢虞承挨得极近。 谢虞承不动声色的将凳子挪远。 段灵溪也不尴尬,只是笑吟吟的将凳子又挪的与他近了些。 「阿虞姐姐,我敬你一杯。」 段灵溪忽然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替谢虞欢倒了一杯。 她刚端起酒杯,就听到一声怒喝。 「不许喝酒。」 谢虞承睨着她,冷冷道。 谢虞欢听着,不由得低笑。 「不要,我就想和阿虞姐姐喝酒。你别管我,只有我父王和我夫君才能管我。」 段灵溪笑着说道。 谢虞承闻言,皱了皱眉。 「随你。」 他忽然起身向外走去,冷冷说出俩个字。 段灵溪气急跺脚,狠狠瞪着谢虞承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哼一声,看向身侧的谢虞欢,可怜兮兮的说道,「阿虞姐姐,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段熙夜睨着她,忽然开口,冷冷道,「段灵溪,不会喝酒就别喝酒。别引诱朕的欢姐儿。」 「皇兄,我都那么难过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说我!」 段灵溪气沖沖的瞪着他,满脸不悦。 「你再任性朕就去叫王叔了。你不是说你父王和你夫君才能管你吗?」 段熙夜冷冷道。 「阿虞姐姐,皇兄怎么这么讨厌。」 段灵溪吸了吸鼻子。 「皇上,臣妾少喝点儿也没什么事。」 谢虞欢看向他。 段熙夜点头,不再多说。 接着,又有许多大臣们来向段熙夜敬酒,段熙夜被一群人围着,自然也没有再管谢虞欢和段灵溪二人。 段灵溪不是第一次喝酒,却是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酒。 「谢虞承,大坏蛋。」 段灵溪趴在桌子上,早已不省人事。 她说是拉着谢虞欢喝酒,实际上是自己在喝酒罢了。 谢虞欢抬手捏了捏眉心,她半眯着双眸,脸颊绯红。 不过几杯酒下肚,她就已经觉得难受了,胃里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谢虞欢起身,有些子身子晃了晃,她轻轻摇头,想让自己再清醒点。 「娘娘。」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声音低沉沙哑。 谢虞欢只觉得眼前一片暗沉,面前一身大红喜服的孟朝歌挡去了一大片光线。 谢虞欢抬眸,盯着他俊美无双的脸,眼里的水雾顿时晕来了。 「孟相。」 她双眸半眯,勾人的桃花眼更加摄人。 「娘娘是晴云的姐姐,日后自然是本相的姐姐,本相特来向敬娘娘酒。」 男人勾唇,淡淡道。 谢虞欢凝着他,淡淡道,「本宫没有孟相这个年纪的弟弟。」 「……」 男人听着她的讥讽,也不恼,低低的笑出声,极其宠溺。 「嗯……娘娘说的是。那娘娘愿意赏脸吗?」 男人凤眸半眯,看了一旁端着托盘的宿尧,挑了挑眉。 谢虞欢的视线先是落到了托盘的酒杯之上,沉默不语。 三杯酒。 以她现在的意识再喝三杯酒今晚会坏事的。 能不能走到喜房还是个问题。 那边,被众人围着的段熙夜瞥见二人,眯了眯眼,随后又笑着与身边的人喝酒。 「娘娘,不愿意?」 男人轻笑。 「妹夫的酒,自然是要喝的。」 谢虞欢觉得孟朝歌敬酒完全就是为了挑衅她。 「请。」 男人唇角扬起,声音清冷。 谢虞欢看了一眼孟才手里的托盘,修长纤细的手端起酒杯,她再次看了一眼孟朝歌,沉声道。 「孟相,第一杯酒,本宫敬你我相识多年的……浅浅的情意。」 很浅的情意。 男人凤眸微沉,也端起酒杯,淡淡道。 「好。」 二人相视一眼,一饮而尽。 烈酒入肠,谢虞欢微微皱眉。 「主子。」 宗庭忽然走到孟朝歌身边。 孟朝歌斜睨着他。 宗庭看了一眼谢虞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谢虞欢眯了眯眼。 「嗯,去吧,有什么事继续告诉本相。」 孟朝歌凤眸微眯,瞥了一眼谢虞欢,眼神凌厉,沉声道。 「是,属下明白。」 宗庭点头,又看了二人,便匆匆离开了。 「怎么了?是荆楚的事吗?」 谢虞欢皱眉,低声道。 应该只有荆楚的事会让他露出这般阴沉凌冽的面色吧。 孟朝歌面色平淡,道,「娘娘,第二杯酒。」 「……」 谢虞欢心道:「我不想喝酒了。」 她勾唇,「嗯。」 「第二杯,本宫敬自己,对孟相的情。」 「好。」 男人眸色渐深。 「第三杯酒,本宫敬孟相,娇妻在怀,得偿所愿。」 「好。」 287 洞房,情错(2) 三杯酒喝完,谢虞欢就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了。 她怎么觉得这酒和刚刚喝的不太一样,这酒好像更容易令人喝醉。 孟朝歌见她面颊绯红,眼眸氤氲,粉嫩嫣红的唇半张半阖,诱人极了。 他微眯着双眸,环视了周围,面色有些阴沉,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非要……将她好好蹂.躏一番。 就像那日夜探凤栖宫的时候…… 这个女人在宫里的时候,在段熙夜那个小崽子面前喝醉了也是这般模样吗? 孟才大气不敢出一声,他颤颤巍巍的端着托盘看着面色愈来愈沉的孟朝歌。 主子怎么就……生气了? 「谢虞欢。」 孟朝歌声音微冷。 「嗯?」 谢虞欢抬眼,翦水双瞳直勾勾的盯着他。 勾引他? 孟朝歌眯眼。 「咳。」他轻咳,继续道,「本相看你有些醉了,不然让那些个奴才带你去歇息一下。」 歇息? 谢虞欢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这样她就可以…… 「好。」 谢虞欢弯了弯唇。 孟朝歌盯着她的脸,眸色渐深,背于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本宫去给皇上……说一下。」 谢虞欢摇摇晃晃的向段熙夜走去。 「皇上。」 段熙夜身边的大臣们立刻静了下来。 「怎么了,欢姐儿。」 段熙夜皱眉,看着她绯红的脸,略带不悦。 「没事儿……臣妾觉得有些头晕,不太舒服,想着先去歇息一下。」 谢虞欢抬手抚了抚额,低低道。 「欢姐儿,如果实在难受,不然咱们回宫吧。」 段熙夜道。 「不碍事的,臣妾歇息一会儿就好了。这么多大臣都陪您喝酒,不要拂了他们的意。臣妾先去歇息了。」 她低声道。 段熙夜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视线又划过孟朝歌。 「好,你先去歇息吧。」 「嗯。」 谢虞欢轻笑,退了几步,转身攥紧手心。 「宿离,带娘娘去歇息,派人照顾好娘娘。」 孟朝歌淡淡瞥着她,声音清冷。 「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宿离忽然上前一步。 「娘娘,请。」 谢虞欢看了一眼宿离,微微皱眉。 「走吧。」 谢虞欢忽然开口,盯着孟朝歌,「朝歌。」 孟朝歌微怔,看向她。 「没事,本宫只是想叫叫你。真是……失礼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 「乐意之至。」 孟朝歌淡淡道。 谢虞欢错愕的看着他,还没等她问话,孟朝歌便走了,带着孟才继续去敬酒。 「娘娘。」 宿离见她有些失神,便提醒着她。 …… 孟朝歌盯着她的背影,凤眸微眯,愈发深邃。 …… 谢虞欢盯着前面带着她去房间歇息的宿离,眯了眯眼。 宿离的武功…… 她原以为孟朝歌会替她找个婢女,这样的话事情更好办一些。没想到是宿离。 「宿离,喜房在哪儿?」 谢虞欢忽然开口了。 「娘娘,您是要过去吗?」 宿离问道。 「不去了。现在不早了,而且马上就是……洞房花烛夜了,本宫去,不太合适。」 谢虞欢淡淡道,继续跟着他。 「哦。」 宿离点点头,指着与自己相反方向的一个院子。 「娘娘,夫人就在那个院子里。」 宿离道。 「那是东苑吗?你们家主子的书房,卧房不是在西苑吗?」 谢虞欢忽然皱眉,沉声道。 「是啊,夫人住在东苑,属下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安排的。」 谢虞欢眯眼,宿离这是要带她去西苑吗?孟朝歌是怕她闹事,找个歇息的地方都离喜房那么远? 她心里忽然有些硌应。 她看着前面的宿离,眸色幽深,时间紧迫,她必须要快了…… 「娘娘,您……」 宿离刚开口,就觉得后脑勺一疼。 「抱歉了,本宫在院子里走走,一会儿你去告诉皇上本宫先回宫了。」 谢虞欢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渐渐昏迷的宿离,声音清冷。 宿离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消失,娘娘这是生怕打不晕他,用了九成的力道吧。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脖子就像是被废了一样。 他渐渐的合上眼,看着谢虞欢的身影在他眼里越走越远。 主子,是我对不起您啊。 …… 谢虞欢一路躲过相府的下人们,偷偷潜入到东苑里。 她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喜房,微微皱眉。 这个时候,新郎还没到喜房,不应该是灯火通明吗,为什么……也对,谢晴云如果想用那种方法…… 她偷偷跑到门口,环视着四周,见没人注意,便打开了门。 谢虞欢打开门之后,迅速关上。 屋里的漆黑让她一时不适应。很快,便没事了。 她看着床上坐着的人,拧眉,屋子里只剩下床上的新娘,没有婢女。 而且她进来,那人也一直不开口。 看来她……猜对了。 谢虞欢冷笑,谢晴云,你可真是好样的。 谢虞欢上前一步,冷冷盯着床上的人。 许久,她才开口。 「松吾,你家小姐去哪儿了。」 话落,她看的清清楚楚,喜床上的人身子绷紧。 屋子里更静了。 「不说吗?那本宫……就去找孟相了。」 谢虞欢挑眉,转身欲走。 「娘娘,不要。」 松吾忽然掀开盖头,惊唿出声,立马跪了下来。 谢虞欢站直身子,唇角上扬。 她缓缓转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抬手扼住她的下颚,居高临下的看着松吾。 「告诉本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新娘会变成你。你主子去哪儿了?」 谢虞欢冷冷道。 松吾眼眸氤氲,声音低低的,吱吱唔唔说个不清。 「小姐她……奴婢也不清楚。她只是让奴才替她洞房,……说只要奴婢替她洞房,她会让……丞相纳奴婢为妾的。」 被她捏的生疼,松吾疼得哭了出来。 「娘娘……求您不要……告诉丞相。」 她也是鬼迷心窍,丞相那样的男人,给他做妾也是好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三小姐非要让她替她洞房。 「你们俩个就不怕孟相发现吗?」 她眯眼,冷声道。 松吾摇头,「小姐说……屋里黑,再加上丞相喝了许多酒,屋里点上情香……」 她声音越来越小,害怕的看向谢虞欢。 288 洞房,情错(3) 谢虞欢冷眸微眯,狠狠甩开松吾。 松吾跪坐在地上,咬紧下唇,不安的看向面前一身戾气的谢虞欢。 虽然屋里很黑很暗,她看不清谢虞欢的表情,但她清晰的感受到谢虞欢的怒气。 「娘娘……」 松吾为难的开口。 「啪。」 松吾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响亮。 松吾不可置信的捂住被打的脸,声音嘶哑,「娘娘,您为什么……」 「把你身上的喜服脱下来,滚。」 谢虞欢冷冷开口。 松吾错愕不已,瞪大双眼看向她。 「什……什么……」 她是听错了吗? 「本宫让你把衣服脱下来,滚。」 谢虞欢重复道。 「娘娘,可是……」松吾低下头,小声道,「洞房……三小姐会生气的。」 谢晴云生气? 呵。 「不用担心。洞房自然还是要继续的。」 谢虞欢勾唇,唇边泛起一抹冷笑,继续道,「谢晴云让你替她洞房,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松吾没有注意到谢虞欢提起谢晴云时的语气和称唿。 「小姐……小姐说等到……天快亮孟相熟睡的时候会在外面等着奴婢,然后……然后,我们再换回来。」 「是吗?」 谢虞欢冷笑,挑了挑眉。 「这样啊,那如果你见到谢晴云了,就替本宫告诉她一声,本宫看中的男人不允许她践踏、玩弄,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敢心怀不轨,本宫就不客气了。 让她收起她的那些小心思,本宫最恨刷小手段的人。」 她声音渐冷,面色冷若冰霜。 松吾睁大了双眼,谢虞欢现在的模样,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从前,谢虞欢在她和谢晴云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温柔的模样,现在呢,她不会错过她眼里的厌恶和憎恨。 这种厌恶她之前只在三小姐的眼里看到过…… 二小姐恨三小姐? 松吾不敢相信。 「快点,滚。」 谢虞欢斜睨着她,冷声道。 「是……是是。」 松吾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听她的话迅速脱下喜服…… 谢虞欢眯了眯眼,环视了一眼黑暗的房间,淡淡道。 「情香在哪儿?」 …… 前厅。 孟朝歌刚走到段熙夜身边,他身边的那一群人就连忙向他敬酒。 「孟相,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还在这儿呢?」 一个大臣戏嚯道。 「不急。」 孟朝歌凤眸微眯,冷冽玩味的目光扫过段熙夜,声音清冷。 「哈哈,孟相也不怕喝醉酒误事?娇妻守着空房,您就不怕她害怕寂寞。」 另一位大臣爽朗大笑,笑得暧昧。 「无妨,来日方长,是本相的,终究还会是本相的。」 孟朝歌淡淡道。 段熙夜眯眼,微微皱眉,眼里闪过阴鸷,孟朝歌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他,停留在他脸上,还有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意味吗? 是指欢姐儿,还是……他的那把椅子? 「皇上,本相今日还未曾向你敬酒,是本相的失误。」 孟朝歌看向段熙夜,目光暗沉他眸色渐深,继续道,「孟才,倒酒。」 孟才点头,恭敬的倒酒,将酒杯摆在二人面前,「皇上,大人,您请。」 「嗯,孟相的酒,朕是一定要喝的。」 段熙夜勾唇轻笑,朗声道。 他刚起端起酒杯,就见孟朝歌也端起了酒杯。 「本相知道皇上和晴云的多年情谊,自然也知道你们关系极好,这第一杯酒,本相要感谢皇上对晴云这么多年的『精心照顾』。」 孟朝歌唇角上扬,泛着冷意,他刻意咬重了「精心照顾」四个字,然后凤眸在他身上扫视。 闻言,段熙夜忽然蹙紧眉头,面色微变,孟朝歌的话…… 孟朝歌瞥见他的脸色,也不多说什么,又端起两个盛满酒的酒杯,继续开口,「皇上,本相干了,你随意。」 说完,一饮而尽。 段熙夜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他也学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皇上请随意,本相还要去给别人敬酒。」 孟朝歌淡淡道,不等段熙夜反应便走向别处。 「主子。」 孟朝歌睨着身后突然又出现的宗庭,微微皱眉,「你怎么又过来了?不好好待着,乱跑什么!」 「……」 宗庭无奈的撇撇嘴,他兢兢业业也被说? 「主子,是这样的……」宗庭瞥了一眼孟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段熙夜看着孟朝歌和宗庭,就是不知道说了什么,竟让他面色大变。 「嗯,本相知道了。让他不用去了,看紧她就好了,别让她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儿。」 孟朝歌沉着脸,冷冷道。 「那……那边……」 宗庭顿了顿。 「你把宿离弄醒,一会儿……」 孟朝歌忽然压低了声音。 …… 喜房。 一身喜服的谢虞欢在床上坐立不安,她一只手拿着绢帕,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充分体现了她的紧张和愤怒。 屋里很黑,她又盖着红盖头,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松吾被她打发走了,谢晴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勾唇,带着一抹讽刺的弧度。 没想到,她要代替她的亲妹妹洞房了。 亲妹妹?她竟然都不知道,相处多年的亲妹妹能藏的那么深。 谢虞欢冷笑一声,她早就想到了今夜洞房花烛夜谢晴云会……狸猫换太子。 毕竟女子的处子血……对夫婿来说很是珍贵,可是谢晴云……她根本就不是处子,又哪来的处子血? 孟朝歌那样精明的男人,谢晴云想要骗他,不容易。 光是熄了烛火还不够,要想彻底骗过他,还需要点上催情的情香,这样喝醉了的孟朝歌就成了她和松吾的囊中之物。 松吾是处子之身,又对孟朝歌存了心思,她也是谢晴云唯一能找的人。 不过,谢晴云可能没有想到,她天衣无缝的计划被她毁了,她也没有想到她那天会去朱雀路苏家老宅看到那么羞耻污秽的一幕吧? 谢虞欢双眸微眯,泛着寒光。 忽然,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丞相,闹洞房可是习俗啊。」 一人大笑道。 289 洞房,情错(4) 闻言,谢虞欢蓦地攥紧手心,神色警觉。 闹洞房? 绝对不行。 如果他们进来的话……她会被发现的。 谢虞欢不安的皱着眉。 外面的脚步声说话声越来越近。 也不知道是孟朝歌声音太小还是怎么了,她听不到他说话。 许久,孟朝歌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微醺的滋味。 「给本相一个面子,别闹了。我家夫人面子薄,容易害羞,你们若是进去闹了,会吓着她的。若她被吓到了,本相的洞房花烛夜可就不好过了。」 他低低的笑着。 谢虞欢皱眉,垂下眼睑,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我家夫人…… 孟朝歌这是在说谢晴云呢吧!他对她可真是……温柔。 就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如果孟朝歌足够……喜欢谢晴云,即便知道她不是……处子之身,应该也不会……介意。 只是呢,她介意! 孟朝歌是她喜欢的男人,她不允许他被作贱。 即使过了今夜,孟朝歌会恨她,怨她,厌恶她…… 「娇妻在房,怕是等不急了,连烛火都熄了,孟相还是快进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人暧昧的笑笑。 孟朝歌凤眸眯了眯,看起来有些醉了,他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间,抬手拧了拧眉心,淡淡道,「嗯。」 「那咱们就不打扰了。孟相,告辞了。」 「嗯。」 孟朝歌点点头,「本相就不送你们了,孟才。」 他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送各位大人。」 孟才恭敬道。 谢虞欢放下帕子,双手缴紧帕子。 她听到孟朝歌和宗庭在门口低声说着什么。 虽然……虽然她知道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但是她还是很紧张害怕。 因为之前入宫的时候,那些老嬷嬷给她着重的讲了那些事儿。 男女的那些事儿,军营里也有,但是少。 因为她觉得军.ji太侮辱女人了,即便那些女人都是被卖到军营里或是战俘。她身为将军,更身为女人,不允许女子受到歧视侮辱。 不过,听说那种事儿……第一晚特别疼。 这会儿她的醉意也都消失殆尽了。 小脸又红又白的。 谢虞欢攥紧手心,有些不知所措。 「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细缝儿。 「主子,你没事吧?」 宗庭看了一眼身子晃了晃的孟朝歌,微微蹙眉。 「本相没事。」 孟朝歌摇头,低低道,他眯了眯眼,声音低沉,「下去吧。」 「主子,屋里这么黑,不然……属下给您点烛火吧?」 宗庭问道,目光瞥了一眼坐在喜床上的女子。 谢虞欢的心像是被揪紧了一样。 点烛火? 她咬紧下唇,面色微变。 「不必了,夫人……她害羞。你……嗯……下去吧。」 他低声道。 谢虞欢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会觉得孟朝歌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温柔。 她勐地惊醒。 也是,对,她忘了,她现在是「谢晴云」。 「是,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宗庭恭敬道。 「嗯。」 孟朝歌点头,慵懒道,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开。 宗庭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退下。 孟朝歌凤眸微眯,视线扫过床上坐着的人儿,眸色愈发幽深。 「嗯哼。」 谢虞欢听到他低低的笑了。 然后就是房门被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孟朝歌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了几步。 谢虞欢微微蹙眉,他身上扑鼻而来的酒味儿令她难受,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好,最好醉的不省人事,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 沉稳坚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虞欢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怎么把烛火熄了?你不是怕黑吗?」 孟朝歌脚步忽然顿了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醉眼迷濛,声音嘶哑。 没有预料之中的走过来,谢虞欢自然而然的松了一口气。 屋里淡淡的馨香微微飘过来,谢虞欢双眸微眯,嗯,这个时候,功效最好。 她不仅点了松吾留下来的情香,她还点了在宫里让翠隽替她准备的……迷梦。 「……」 回应孟朝歌的是一片寂静无言。 「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话很多吗?」 孟朝歌轻笑出声,带着戏嚯慵懒。 谢虞欢不仅怀疑,喝了那么多酒的孟朝歌应该没醉。 如果没有喝醉,那就不好办了…… 「呵。」 「屋里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你的丫鬟呢?」 孟朝歌问道。 「……」 谢虞欢咬唇,不会真的没醉吧? 「呵。」 孟朝歌轻笑,声音如清泉般好听,带着魅惑。 「算了。春宵苦短,夫人,想必等了许久了吧?」 孟朝歌勾唇。 他起身,拾步上前,放慢脚步。 谢虞欢只觉得唿吸愈来愈急促,她想出声,却不敢。只要她一出声,孟朝歌就会知道新娘换个人。 直到谢虞欢感觉到面前的巨大压迫,她屏住唿吸,攥紧手心。 还好屋里很黑,还好有个盖头…… 「嗯……」 孟朝歌声音淡淡的。 「不说话是因为喉咙不舒服吗?需要为夫替你倒杯茶吗?」 他轻笑,声音低哑,低沉磁性的声音划过她的耳廓。 为夫。 谢虞欢垂下眼睑,虽然知道孟朝歌说的「夫人」「为夫」都是说给她听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颤,忍不住的欢喜。 「……」 她多想开口也叫他一声「夫君」,可是她……不敢。 「饿不饿?看你今日都没吃多少。」 孟朝歌先是问了一句,后有自言自语道。 谢虞欢微愣,随即苦笑。 孟朝歌对谢晴云还真是贴心呢。 「交杯酒便不喝了吧,今日喝的有点多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目光沉沉的盯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谢晴云」。 「嗯。」 谢虞欢终于发出了从孟朝歌进来后的第一个音。 孟朝歌喝了不少酒,她喝了也不少,虽然她现在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孟朝歌……有没有醉。 男人勾唇,眸色与这暗夜似乎融为一体。 「好,日后……本相通通为你补上。」 男人眯了眯眼,语调微扬,温润嗓音溢出。 290 洞房,情错(5) 谢虞欢缴紧手指。 怎么办,她好想把他的话当真啊,即使她知道,孟朝歌是说给谢晴云听的。 「嗯。」 她低低应着。 孟朝歌凤眸半眯,他离她极近,只需抬手就能掀起她的红盖头。 他一直没有动作,谢虞欢微微皱眉。 「夫人,为夫……要掀盖头了。」 孟朝歌笑道,声音低沉醇厚。 「嗯。」 谢虞欢攥紧的手心证实了她内心的恐慌和紧张。 她忽然想起六年前的那晚……她还是「谢二」,孟朝歌也掀了她的盖头,想到那个红盖头现在在宫里,谢虞欢勾唇。 可是不管哪一次掀盖头,都不是孟朝歌心中所期盼的,她现在也只是「谢晴云」罢了。 同六年前一般,都不是……谢虞欢。 谢虞欢扯了扯唇,带着一丝苦笑。 孟朝歌定定的看着她,他抬手掀起盖头的一角,薄唇微弯。 他凤眸微眯,愈发幽深。 「你……开心吗?」 他淡淡道。 谢虞欢怔了怔,是在问「谢晴云」嫁给他开心吗? 「……」 她垂眸不语,并未答话。 谁知道谢晴云心里想什么。 那日她在朱雀路苏家老宅,没有见到苏烟,却被她带到了那个院子里,反而……见到了那么龌龊噁心的事。 赫连夜和谢晴云居然…… 她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她出宫是为了陪她买些婚礼所需要的东西,明明谢晴云和她一同在店里,她是看到了苏烟,情急之下才将她一个人丢在那里的。 再后来,宸宸给她送信将她引去朱雀路苏家老宅。 谢晴云又是怎么去的呢? 她第一反应是苏烟将她掳来的,她差点儿冲进去救她。 没想到,她听到谢晴云和赫连夜的对话。 她问赫连夜:「我和苏烟,你更喜欢谁?」 赫连夜说:「一个替身而已,和她有什么好比的。」 「哦,是吗?那……我不是替身吗?我和她也很像的。」 「呵。不像。你和她不像。」 「那你还……这么对我?一早就将我变成了你的人?」 谢晴云戏嚯的笑道。 「你和她不一样,对你,我自然是喜欢的。喜欢你的心狠手辣,喜欢你的孟浪,喜欢你的……一切。因为这么多人里,我们的境遇是最像的……」 …… 她从来不知道,赫连夜和谢晴云是那样的关系。 那时,她便猜出来了,谢晴云被「绑架」,她在运来客栈出事,其实都是苏烟,谢晴云,赫连夜设的一个局。 她是真的蠢。 谢晴云的心思藏的真是深,饶是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发现。 而赫连夜,在宗庭替她挡箭之后,竟然还堂而皇之说要与她做朋友。真是……可笑至极。 她在离开的路上遇到了宗庭,孟朝歌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她心里甚是庆幸,幸好他没有出来,不然……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孟朝歌喜欢谢晴云,她却没有办法将谢晴云做的龌龊事儿告诉他,把自己关在凤栖宫的那几日,她每每想到她所看到的那些事和孟朝歌,就会觉得愧疚无比。 那几日,她真是觉得好痛苦。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亲妹,居然一直在骗她,想来因为父亲,她其实一直恨着谢家所有人吧。 但她不明白,谢晴云和赫连夜在一起了,愿意将她自己交给赫连夜,为什么还要嫁给孟朝歌? 「这会儿连『嗯』也没了?」 孟朝歌轻哼,带着不屑。 「不开心也就这样了。」孟朝歌嗤笑一声,继续道:「不过,本相甚是……喜悦。」 谢虞欢忽然面色大变,身体的那种感觉……想来是情香和迷梦在作祟。 谢虞欢揪紧衣襟,那股子燥热涌上心头,让她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孟朝歌是没事吗?为什么她都有反应了,而他却无动于衷。 孟朝歌眯眼,视线瞥过不远处的小香炉,眉心微皱,随即舒展开来。 他一把掀开盖头,扔出好远。 盖头不在,谢虞欢勐地抬眸,对上孟朝歌漆黑如墨的凤眸,心跳漏了一拍,这是要……开始了吗? 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喉咙发干,脸越来越烫了,她双眼微眯,带着几分迷离。 「嗯。」 她不自觉的嘤咛一声。 男人手心蓦地一紧,眸色幽深。 下一秒,谢虞欢就被推倒了,她瞪大双眼看着压着她的男人。 「重。」 她微微皱眉,不自觉的嗔道。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将手臂撑在她两侧。 「抱歉,压到你了。」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隐忍。 闻言,谢虞欢愣了一下,他在道歉? 原来孟朝歌真的有这么儒雅温柔的一面,却都给了「谢晴云」。 不过,他喝了好多的酒。他一张口,都是满满的酒味,倒不像军营里那些糙汉喝酒后说话让她难受,对孟朝歌,她觉得诱惑好听极了,丝毫没有让她感到难受噁心。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她感到了脸上的冰凉。 孟朝歌的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印了下来,他冰凉的唇碰到她如火如荼的脸颊,就如冰火二重天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他身体的冰凉正好填充了她……燥热。 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 他的唇缓缓侧移,一直到她的耳垂……谢虞欢身子勐地绷紧。 男人将头埋于她的脖颈,吹出丝丝热气,引得她浑身战慄。 「嗯哼。」 他闷哼一声。 「……」 谢虞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还好……还好屋里黑,什么都看不清,孟朝歌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啊。」 她尖叫一声,面露惊恐。 男人身子僵了僵,皱着眉心。 然后谢虞欢立马捂住嘴,刚刚她大叫那一声……不会让他起疑吧。 他不仅舔了她的耳垂,而且他炙热的大掌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移。 谢虞欢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这种该死的感觉让她又觉得可怕又……舒服。 像在凤栖宫偏殿一样…… 孟朝歌微微皱眉。 谢虞欢不敢出声,只听到他嘟囔了一句。 291 洞房,情错(6) 「又不是第一次了,叫什么。」 孟朝歌淡淡道,继续他的动作。 「……」 谢虞欢脸一热。 虽然他这样……确实不是第一次,那日在凤栖宫偏殿,还有……那晚她做的梦。 虽然那只是一个梦,但她觉得好真实。 不过,谢虞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恢復了。 她现在是「谢晴云」,孟朝歌却说「不是第一次」,那就是说…… 谢虞欢勐地揪紧他的手臂,身子绷紧,眸色黯了黯。 原来他以前也那样对待过……谢晴云。 她心里忽然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孟朝歌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亲吻她脖颈的动作一滞,微微抬眸,两腿微曲撑着他的身子保证不压到她,凤眸微眯,直直地看着她。 「夫人,怎么了?」 他轻笑出声,低迷的声线令她心颤。 「……」 她咬了咬唇,没有出声,只是微微侧过脸,不愿和他对视,她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她的。 「是因为为夫喝多了酒,你闻着酒味儿不舒服吗?」 孟朝歌低笑道,抬起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扳过来。 谢虞欢有些害怕,他深邃如幽潭的眼眸让她神色慌张。 孟朝歌究竟喝醉了没有?还有,他能看出新娘换了人吗? 「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眉尖微皱,眸色深沉如夜。 谢虞欢抿着唇,因为他扼着她的下颚,只得僵硬的摇了摇头。 她别开视线,心道:就是不舒服,不舒服你还能哄我啊? 「既然没有不舒服,那就继续,嗯?」 他带着询问的语气,却不等她反应,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瞪大双眸。 「专心。」 他低声哄着她。 「闭上眼。」 他抬手覆上她的眼,命令她道。 谢虞欢觉得她的身体已经不像她的了,原本以为孟朝歌这个冰源能拯救她,谁曾想,他的身体比她还要炽热滚烫。 她的唿吸越来越艰难急促,好在孟朝歌给了她换气喘息的机会。 孟朝不过仅仅亲吻了她,就令她这般……难受…… 她觉得,只是亲吻似乎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夫人,夫人,夫人。」 孟朝歌忽然放开她,凤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小脸,声音低沉磁性。 谢虞欢双眸迷离的看着他,听着一遍遍的叫着谢晴云「夫人」,心里的满足大过了嫉妒…… 她真的好想回应他一声「夫君」。 沉沦,放纵,这一刻,她愿意变成「谢晴云」。 她勾唇,低眸浅笑。 孟朝歌眯了眯眼。 下一刻,他便被某人翻身压在了身下。 孟朝歌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便也顺从了她,然后将手臂弯曲,枕在头下。 「夫人,很急吗?」 他戏嚯慵懒的开口,眸中含笑。 谢虞欢跪坐在他腹上,弯了弯唇。 这么多年来,她觉得自己一直是个不服输骄傲的人,沙场征战肆意马上,这种事还是……在上,符合她的身份。 她勾唇,魅惑一笑,然后抬手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扔到一边。 男人眸色渐深。 谢虞欢觉得头上一轻,低低笑出声来,然后俯身学着他笨拙的亲吻他的下巴。 「我喜欢……这样。」 谢虞欢笑容肆意。 孟朝歌凤眸微挑,薄唇微扬。 罢了,任由她去吧。 他抬手放下帘幔…… …… 正午门。 段熙夜面色苍白,坐在马车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王林见他面颊绯红,将茶盏递到他面前,不禁问道,「皇上,您现在好些了吗?」 今夜各位大臣都来敬酒,段熙夜喝了不少酒。 刚出相府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了,还难受的吐了。 段熙夜皱眉,摆了摆手,他闭着眼,声音嘶哑,「朕没事。是谁告诉你欢姐儿已经回宫的,她怎么也没有等朕?」 王林低下头,小声道,「是孟相的近侍宗侍卫。他说娘娘去了喜房找谢三小姐说话,后来看着情绪不对就先离开了,娘娘她找不到奴才,就让宗侍卫转述给奴才了,好让奴才告知您一声。」 「嗯。」 段熙夜难受的闭上眼,今日喝的有点多,刚出相府的时候王林说欢姐儿先走了他也没在意,后来他渐渐清醒过来,才反应过来。 欢姐儿说因为头疼去歇息,没想到她偷偷跑了。 听说她去了喜房找谢晴云,提前离开肯定是因为难过了。 今日在相府她的情绪就时好时坏的。 「去凤栖宫。」 他淡淡道。 王林点头,立马对着外面的车夫道,「掉头去凤栖宫。」 「是。」 …… 凤栖宫。 段熙夜被王林搀扶着下了马车。 「皇上,您慢点儿。」 王林想搀着段熙夜进去,却被他拒绝了。 「不必了,朕自己就好。你在外面等着。」 「诺。」 段熙夜摇摇晃晃的扶着门檐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看到翠隽从房间里出来了。 见到段熙夜,翠隽惊了一下,转瞬即逝。 见他身子微晃,她迅速上前,询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朕……朕……嗝儿……没事。」 段熙夜嘿嘿一笑,眯着眼看向翠隽,「欢姐儿呢?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翠隽垂眸,淡淡道,「回皇上,娘娘确实早就回来了。现在已经歇下了。」 「哦,是吗?」段熙夜眯了眯眼,轻笑,「那……那……朕去看看她。」 说着,段熙夜便准备往谢虞欢的房间走去。 翠隽见状,勐地上前,拉了他一把。 「皇上。」 她惊唿出声。 「怎么了?」 段熙夜眯眼看向她,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不悦。 「娘娘……娘娘……」翠隽攥紧手心,小声道,「皇上,娘娘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在屋里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刚睡下,娘娘睡觉浅,奴婢怕您……怕您吵醒她。」 「哦~」段熙夜咧嘴一笑,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着,「嘘~朕……朕……朕小点声儿,一定不会吵醒欢姐儿,朕就远远的看她一眼。」 话落,抽出被翠隽拉着的手臂,摇晃着身子向谢虞欢的房间走去。 翠隽大惊,连忙跟了过去。 292 人带给您了,怎么做您应该知道 「皇上。」 翠隽惊叫道。 「又怎么了?」 段熙夜刚走到门口,手也刚触碰到门,便听到了翠隽的声音,他皱眉,不耐烦的开口。 「还说……什么别吵醒欢姐儿,你自己还那么大声音,一会儿欢姐儿要是真的醒了,朕就治你的罪。」 段熙夜瞪着翠隽,像个孩子一样恶狠狠开口。 翠隽垂下眼睑,攥紧手心,「奴婢知错了。只是奴婢您动静大吵醒娘娘。」 「不会,不会,嘿嘿。」 段熙夜咧嘴笑了笑,眸光纯澈,继续开口,压低声音,「翠隽姐姐,熙熙不会吵醒欢姐儿的,熙熙会很乖的,熙熙只是想远远的看一下欢姐儿。」 熙熙。 翠隽心勐地一跳,她咬紧泛白的下唇。 皇上果然喝醉了。 他应该真的不会「吵醒」娘娘吧? 只希望皇上就是远远的看着「娘娘」,也希望床上的小桃别出差错。 想起谢虞欢,翠隽脸色有些难看。 娘娘她真是太……鲁莽冲动了。而且这次做的也太…… 「皇上,那……您千万要小点儿声,不要吵到娘娘。」 翠隽知道阻止不了他了,便顺着他的意愿。 「嗯。」 段熙夜重重的点头。 然后,他转身,缓缓的打开了房门。 门被打开的时候,翠隽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 翠隽紧紧跟在他身边。 「朕才刚踏进去一步。」 段熙夜扭头瞪着她,一脸不满。 「……」 翠隽低下头。 屋里烛火已熄,里面与外面喝了一道屏风,他更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段熙夜轻哼一声,嘴角上扬,摇晃着放慢脚步向屋里屏风走去。 翠隽紧追不捨。 直到段熙夜的步子在屏风处停下,翠隽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她见段熙夜没有再上前的意思,立马松了一口气。 「欢姐儿,嘿嘿。」 段熙夜咧嘴轻笑,低喃道,纯澈的双眸紧紧盯着背对着他们的「谢虞欢」。 「翠隽姐姐,我好想过去亲……亲欢姐儿。」 段熙夜勐地扭头,在翠隽耳边小声说道。 翠隽手心蓦地一紧,她瞪大双眼看向他。 喝醉了……还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皇上,不可,娘娘睡眠浅,她会……醒的。」 翠隽压低声音,再次拉紧她的袖子。 「噫~」 段熙夜不满的冷哼,「翠隽姐姐,朕只是说说而已,朕有……贼心也没那贼胆。」 段熙夜的目光再次落到床上的「谢虞欢」身上,带着痴恋痛苦。 他紧蹙着眉头。 「翠隽姐姐,她难受,朕心里……也不好受。」 话落,他转身面对着她,目光暗沉,「朕走了,朕……明日再来看欢姐儿。」 说完,不等翠隽反应,段熙夜便踉跄着离开了。 翠隽面色凝重,她紧紧盯着段熙夜的背影,眸色渐深。 皇上究竟有几分醉又有几分清醒呢? 皇上待娘娘的情意她是知道的,但娘娘不知道,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是不想知道。如果皇上知道了娘娘今夜做的事,会不会震怒呢? 她站在门边,见段熙夜真正离开了凤栖宫,她才转身走向屏风。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面色平静,淡淡道:「出来吧。」 那人听到声音,才缓缓掀开被褥。 「翠隽姐姐,刚刚好险,我都快吓死了。」 刚刚段熙夜进来的时候她心脏都快吓得跳出来了。 小桃因为紧张,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穿上靴子,很快走到翠隽身边,面色苍白,问道,「翠隽姐姐,我……我能不能问您一下,娘娘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皇上都回来了,娘娘却没有回来,而且……还让……还让我……躲在被褥里骗皇上?」 小桃战战兢兢的开口。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傍晚的时候翠隽忽然就找到她,并且告诉她一会儿用完膳就直接躺在娘娘房间歇息,而且还说娘娘不回来了。 她当时没在意,只是以为翠隽姐姐要给娘娘一个惊喜。 没想到…… 翠隽瞥了她一眼,面色凝重,「没事,小桃,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今夜这事儿,现在凤栖宫除了娘娘,就你和我知道,连小川子我都没说,记好了,咬紧牙关你都不能说出去,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是,小桃谨记。」 小桃见翠隽面色凝重,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娘娘这儿有我,我需要等着她。」 翠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嗯,那我先下去了。」 「好。」 待小桃离开,翠隽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上,她背靠着门,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 阿虞。 阿虞。 她还是低估了她对孟朝歌的情意,她以为只要进了宫她和孟朝歌的关系总会有了断的一日,没想到……她真的为了他,不顾自己的身份,愿意将她的一切都交付给孟朝歌。 …… 兴庆宫。 上官鸾站在院子里迟迟不愿进屋,饶是沁儿劝了许久,也是无果。 「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您……还不进去吗?」 沁儿皱眉,有些心疼的看向一直盯着天空沉默不语的上官鸾。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他定然是和谢晴云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上官鸾自嘲一笑,为什么会是谢晴云,谢晴云哪点都比不上她,凭什么!!!! 她死死攥着手心,任由指甲陷入肉里。 「娘娘,您……别想了,您这个样子,奴婢心疼的紧。」 沁儿声音喑哑,眼眶有些红肿。 「沁儿,本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上官鸾低低道。 「娘娘,您……」 沁儿刚想开口,便瞥见了忽然进入凤栖宫的人。 她看向上官鸾,惊道:「娘娘,是月红姑姑和……皇上,还有王林公公。」 上官鸾蓦地看过去,只见王林和月红搀扶着皇上,段熙夜面色红的不……正常。 「热~」他低喃。 她立马上前,诧异道,「月红姑姑,王总管,皇上这是……」 王林垂眸不语,一直缩着身子。 月红敛眉,淡淡道,「娘娘,人已经给您带过来,太后说了,剩下的您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293 记住了,昨晚替你洞房的人是本宫 「热~好热。」 段熙夜拧紧眉心,面色红润。 上官鸾心惊胆战,她咬了咬唇,不可置信的看着月红,「姑母……姑母是要……」 「娘娘,太后说,您知道该怎么做,今夜奴婢会在兴庆宫陪着您。」 月红看向她,眸色渐深。 「……」 沁儿皱紧眉心,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上官鸾。 「娘娘~」 上官鸾垂下眼睑,声音低哑,「月红姑姑,本宫知道了。」 她忽然上前,目光沉沉落在段熙夜身上,「月红姑姑,王总管,扶……皇上进去。」 「是是是。」 王林一个激动,恭敬开口。 月红看了一眼上官鸾,又看向身侧的段熙夜,点点头。 「娘娘……」 沁儿僵硬的开口。 「你……退下吧,本宫……有月红姑姑侍奉即可。」 上官鸾沉声道。 「是。」 沁儿咬咬唇,艰涩的开口。 上官鸾跟在月红三人身后,换换进了屋。 月红和王林将段熙夜搀扶到榻上,段熙夜面色潮红,他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嘴里不停的叫着「热」。 上官鸾敛眉。 今日段熙夜带着谢虞欢一同去了相府,肯定是喝酒了。 原本她也得去的,可是……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谢晴云,所以,她待在了兴庆宫。 她刚刚就闻到了段熙夜身上的酒味儿。 如果喝酒了段熙夜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那就是……月红给他下了药。 太后,她的好姑母为了她,真是操心!! 上官鸾眯了眯冷眸,看向月红和王林,声音淡漠清冷。 「月红姑姑,王总管,难道……你们要在一旁看着吗?」 她冷笑。 王林面颊通红,老脸耷拉下来,「不不不,奴才在门外面守着。」 「月红姑姑呢?虽然您要在这儿伺候,难不成要看一场……活.春宫?」 上官鸾冷冷道。 「好热,王林……滚过来。」 段熙夜喃喃道,眉心拢紧,身上的燥热让他不停的扯着衣襟。 月红神情淡然,瞥了一眼段熙夜,声音淡淡的,「太后娘娘说了,要奴婢确保万无一失,奴婢会在屏风后候着娘娘和皇上。毕竟娘娘初尝情事,许多都东西不懂,奴婢在这儿方便教娘娘。」 上官鸾只觉得羞耻噁心涌上心头,她攥紧帕子,面色难堪。 「……」 「娘娘,春宵苦短,赶紧吧。」 月红轻瞥着她。 上官鸾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静默片刻,她缓缓闭上眼,声音冰冷。 「好。」 月红眯了眯眼,眸色幽深。 上官鸾看向床上难受至极的段熙夜,缓缓走上前。 月红识趣的退到屏风后。 「皇上。」 上官鸾低低道,她抬手覆上他的俊脸。 「嗯~」 她冰凉的掌心让他一下子就解放了。 段熙夜不自觉的舒服的轻吟,不断的向她靠近。 上官鸾眼神悲怯,眼眸氤氲。 …… 月红透过屏风看到榻上交缠的身影,听着从里面传来的羞人的声音,才真的放下心来。 她眸色暗沉,唇角上扬。 …… 相府。 天微亮的时候,孟朝歌才沉沉睡去。 听着他沉稳均匀的唿吸声,谢虞欢攥紧手心,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谢虞欢觉得身子像是被车碾过了一样,疼痛无比,她在沙场上受的伤也不少,包括之前她受的鞭伤,她都觉得没这场情事来的痛。 虽然一开始就听人家说过,会很疼的,但没想到…… 谢虞欢皱着眉,狠狠瞪着睡得极沉的孟朝歌。 他倒是舒服了!她还得跑回皇宫! 谢虞欢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开始找自己的衣裳。 穿戴好后,谢虞欢没有急着离开。 她趴到床边,仔细的盯着孟朝歌的脸。 孟朝歌睡着了还是一副戒备冷清的模样。 他眉心微皱,薄唇紧抿着。 谢虞欢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抬手轻抚他的脸。从额头到眉眼,到鼻樑,最后落到他的薄唇上。 「夫,君。」 欢爱之时她是被孟朝歌逼着叫出来的。 孟朝歌一遍遍的叫她「夫人」,却不满意她一句话都不说,就连后面的疼……她都没有敢吱声。 生怕他听出来暴露自己。 但她还是多想了,被孟朝歌逼着叫了出来,他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对她更…… 是了,他只以为她是谢晴云,而且喝了那么多酒,她又点了迷梦和情香,孟朝歌怎么也不会想到和他洞房的是她谢虞欢。 她看到床间的那抹刺眼的红,想起昨夜,谢虞欢小脸爆红,丝毫没了刚刚的苍白。 昨晚,孟浪的不止她一个。 原本说好的她……在上,占有主导地位,没想到后来竟然被孟朝歌嫌弃了。 然后她就被孟朝歌反攻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看外面天快亮了,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朝歌,夫君。」 「夫君,朝歌。」 谢虞欢轻喃,然后贴近他,红唇轻轻的印在他的眉眼间,双眸潋滟又多情。 「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不然怎么会……被你吃的死死的?」 谢虞欢勾唇浅笑,眸色深沉。 「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和你洞房的是我,也许你知道后会恨我憎恶我,可是,朝歌,我不后悔。」 谢虞欢低声道,即使知道他不可能听到,却还是期盼着他能听到。 忽然,外面有些声音,谢虞欢怔了一下,随即恢復过来。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朝歌,双眸微眯,泛着寒光,然后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谢晴云焦急的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她皱眉,攥紧手心。 松吾那个死丫头怎么还不出来,有这么久吗,她就不怕时间久了被孟朝歌发现? 还是那个贱丫头故意想让孟朝歌发现她的? 想到这儿,谢晴云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谢晴云大喜,立即转身。 「松……」 待她看清了从里面出来的人后,她只觉得一口气喘不过来,心跳都停了。 「姐……姐姐?」 谢晴云瞪大双眸看向谢虞欢。 怎么会是她? ! 谢虞欢勾唇冷笑,淡淡道,「晴云,记住了,昨晚替你洞房的人是本宫。」 294 一巴掌,换一声对不起 谢虞欢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谢晴云却感受不到半分笑意。 她唇瓣颤抖着,面色惨白,「二姐……二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攥紧手心,不敢相信谢虞欢说的话。 昨夜替她洞房的人不是松吾,是……谢虞欢? 怎么可能! 怎么会成了谢虞欢? 松吾去哪儿? 一个个问题涌上心头,谢晴云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快的异于常人。 「什么意思?」 谢虞欢眯了眯眼,冷笑一声,继续道,「字面上的意思。」 「……」 谢晴云紧紧咬着下唇,面露难堪,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依她的意思是,她和孟朝歌洞房了。可是,为什么? 她昨日不是和段熙夜一同来参加婚礼的吗? 「哦,晴云,本宫忘了告诉你了。」 谢虞欢忽然开口,轻笑。 「什么?」 谢晴云皱眉,不解的盯着她。 「本宫昨夜是……初夜。」 她淡淡道,说的不紧不慢。 谢晴云面色煞白,咬了咬唇,垂眸不语。 她竟然还是…… 段熙夜从来没告诉过她这件事的。 她以为,凭着段熙夜对谢虞欢的情意……她不会…… 她泛白的指尖不停的颤抖,显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 无论是从谢虞欢代替了她洞房,还是谢虞欢没有和段熙夜圆房,对她来说都是打击。 昨夜她离开洞房的时候明明对松吾千叮咛万嘱咐,确保万无一失才离开的,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松吾,问清楚这一切。 「昨夜,本宫来喜房探望你,没想到……新娘成了松吾。你,谢晴云,不知所踪。」 谢虞欢勾唇,轻笑出声。 她的声音在谢晴云听来尤为刺耳。 「晴云,对于这件事本宫需要一个解释。」 她缓缓走到她身边,瞥了她一眼。 谢晴云心中惴惴不安。 呵。 她垂下眼睑。 谢虞欢又替了松吾是出于她的私心吧! 谢虞欢站在她身侧,眸光阴冷孤傲。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谢晴云原本想着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却不想落到了她的脖颈处。 那些暧昧的痕迹……清醒的告诉她,昨夜她和孟朝歌……有多激烈。 「晴云,你还是赶快进去吧。趁孟相现在熟睡,万一他醒了看到我们就不好了。」 谢虞欢眸色渐深,声音清冷。 「是。」 谢晴云咬咬牙,带着恨意的眸子敛了敛。 刚走出一步还没有与谢虞欢错开距离就又被她叫住了。 「晴云。」 谢虞欢低声道。 谢晴云缓缓转身,还未曾看清她的脸自己的脸就生生挨了一巴掌。 谢虞欢错愕不及,水漾的大眼紧紧盯着她。 「二姐姐。」 她声音透着几分委屈。 谢虞欢抽回手,拿出帕子擦拭自己刚刚打她的手,神色淡然,就好像打她一巴掌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晴云,这一巴掌,换你一句对不起。」 谢虞欢冷声道,然后飞身离开。 谢晴云捂着自己被打的脸看向谢虞欢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 「谢、虞、欢。」 她眯着冷眸。 很快,她便跑进了屋里。 谢晴云轻轻将房门关上。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 这屋里那种****的味道,她立马就知道了。 谢虞欢,你可真是好样的。 谢虞欢瞥了一眼侧对着她的孟朝歌,神色自若,忽然触及还有床上的那一抹暗红时,她面色难看至极。 若非……若非她早已……又怎么回轮到松吾那个贱丫头,又怎么会让谢虞欢占了便宜。 谢虞欢可真是厉害可真是下贱,对亲妹妹的男人都不放过,洞房花烛夜都叫她……抢了去! 她又摸了一把自己被打的脸颊,咬咬牙,这一巴掌,来的不明不白,她早晚都要还回去。 她轻轻躺上了床。 刚躺上去,便听见男人闷哼一声,她躺在床边,差点吓得滚到床底。 见他没什么反应,谢晴云立即松了一口气。 她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缓缓闭上了眼。 昨夜她也没怎么睡好,所以,很快她便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传来的唿吸声,男人蓦地睁开眼,面色平静。 …… 凤栖宫。 谢虞欢悄无声息的回了皇宫,回到了凤栖宫。 她托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凤栖宫。 刚打开门,还未转身就听到了翠隽幽幽的声音。 「回来了。」 翠隽端坐在凳子上,一直盯着她。 谢虞欢被她吓了一跳。 「翠隽,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看她面色阴沉,而且眼眶黑黑的,看着像是……一夜未眠。 谢虞欢有些心虚的开口,不敢直视她的眼。 「为了等你。」 翠隽冷冷道。 「翠隽,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快去……快去歇息吧。」 谢虞欢知道是她的错,便立刻讨好般的上前。 翠隽冷哼,「不急。」 「……」 谢虞欢咬咬唇,「翠隽……」 「娘娘,疼吗?」 翠隽看向她,淡淡道。 「???」 谢虞欢有些错愕,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了。 她的脸又红又白的。 疼吗? 自然是疼的。 她现在双腿都有些发软。而且,刚刚从相府飞到外面,她差点飞不出去。 幸好,她一出相府,便看到了一匹孤苦伶仃的马,她当时就觉得老天对她真是太好了,然后她便将马偷走了。 要不然,她可能都回不来。 「嗯嗯,疼。」 她眨巴着双眼,上前抱住她的手臂,用她的脸颊蹭了蹭翠隽的脸颊。 「哼。」 翠隽别开脸。 「翠隽。」 谢虞欢撇撇唇,撒娇的模样活脱脱像一个孩子。 「……」 「翠隽。」 「翠隽。」 谢虞欢连着叫了她好多声,最后才听到她的声音。 她听着她低低的抽泣,唿吸一滞。 「翠隽。」 谢虞欢面对着她,替她擦着眼泪。 「我……我答应过……夫人,要照顾好你的,可是现在竟然让你不明不白的……」 翠隽声音喑哑。 「翠隽,这……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你也没有错。不要责怪自己了。」 谢虞欢抱紧她,低低道。 「明明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你忽然想这样做了?」 295 他的目光,看的她心虚 翠隽咬牙道。 「而且,我猜,这件事肯定还与你前几日情绪不佳有关系。」 翠隽盯着她,咬牙道。 她不是冲动的人,这样的事发生了以她的性子身份,她知道意味着什么。 谢虞欢先是一愣,随即勾唇轻笑。 「翠隽,我想沐浴,然后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谢虞欢笑着看向她。 「嗯,好,别再煳弄我了。」 翠隽看向她,面色阴沉。 「我答应你。」 谢虞欢撇撇嘴,看来真是没法儿煳弄她了。 …… 谢虞欢坐在浴桶里,翠隽在一旁伺候着。 水雾氤氲,弥散至整个屋子。 谢虞欢一脸沉醉,两臂搭在桶边,墨发随意的披于身后。 玫瑰花瓣浮在水上,片片花瓣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让她看起来更加魅惑唯美。 翠隽不时地往她身上舀水,她看着谢虞欢白皙的肌肤因……欢爱留下的痕迹,目光目光暗沉。 孟相真是太狠了,怎么会有他这种不怜香惜玉的臭男人呢!!! 「娘娘,孟相……孟相……」翠隽红着脸,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怎么了?」 谢虞欢忽然扭头看向她,看她欲言又止,挑了挑眉,「怎么又不说话了?」 「就……就是……孟相他是不是虐待你了?你看你身上,这么多……肯定疼死了。」 翠隽义愤填膺道,目光都带着怒意。 谢虞欢立即红了脸,原本因着房间里燥热她的脸颊已经很红了,经她这么一说,谢虞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虐待? 谢虞欢垂下眼睑,低笑出声。 翠隽虽然比她还大上几岁,可是在男女之情上也是一窍不通。更别说在这些事情上了。 「没有,没有。」 她连忙摇头,怎么给她解释呢? 「他……没有欺负我。」 谢虞欢说不下去了,真的好羞涩。 「没欺负你,你身上这么多地方都红红的,我刚刚看到你大腿都发紫了。」 翠隽瞪着她。 「……」 谢虞欢低嘆一声,弯了弯唇,「翠隽,看来,本宫需要把你许出去了。反正等你……等你洞房你就知道了。」 谢虞欢轻笑。 她低头看着孟朝歌在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有些惆怅。 「娘娘,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把你出宫那天发生的事一併说了吧。」 翠隽又舀水往她身上倒着。 谢虞欢双眸微眯,泛着寒光。 「那天……」 她红唇阖动,缓缓道。 …… 「原来谢晴云是这种人!我们都被她骗了。真是没想到啊,表面一副淡雅如莲,清幽如兰的形象,骨子里那么下贱。 还和男人……说不定,他们都在一起好多年了。上次,奴婢见那个赫连夜的时候,还觉得他人挺好的,没想到他竟然和谢晴云暗渡陈仓,做出那般苟且yin秽之事。」 翠隽胸腔里似乎有一团火,要是现在谢晴云现在她面前,怎么说她也得上去咬她两口,然后再打他几个耳光。 以前在谢府,谢郢打她,有的下人说她的时候,她还觉得她可怜,看在谢虞欢的面子上也会替她出头,照顾她,没想到…… 「又有谁想的到呢?」 谢虞欢自嘲一笑,眼神悲凉,晴云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就成了这样? 「其实,刚知道是她和苏烟他们害我入狱的时候我的确是愤怒的,被自己最亲近的人算计,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可是慢慢的,我也缓过来了,入狱的时候有人让章行好好照顾我,应该是她吧,这些年在谢府受的委屈,爹给她的伤,她算在我身上我也不怪她。 可是,我生气的是,她分明已经要和孟朝歌成亲了,竟然还和别的男人……后来,我想到了,谢晴云不是处子之身,洞房花烛夜除了找人替她,她别无选择,而她现在最依赖的就是松吾。 翠隽,以我对他这么多年的情意,我怎么会让人玩弄侮辱他。所以啊,我便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无论我去洞房时,见到的人是谢晴云还是松吾。恰好,印证了我的猜测,是松吾。」 谢虞欢微微摇头轻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原以为,在上官叙寿宴那晚和孟朝歌一刀两断,他们就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啊,最后还是她恬不知耻,睡了孟朝歌。 「那孟相没察觉出是你吧?」 翠隽皱眉。 「应该不知道,屋里没点蜡烛,他又喝醉了,屋里还点着情香和迷梦,应该不会察觉出,就算有些怀疑新娘不是谢晴云,那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现在毕竟是皇贵妃。」 谢虞欢一本正经的说道。 「呵,你还知道你是皇贵妃呢。」 翠隽冷笑。 「……」 谢虞欢嘴角微颤。翠隽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 天大亮。 相府。 谢晴云醒的时候忽然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她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醒了?」 男人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谢晴云愣了愣,她抬眼望去,只见男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男人缓缓转身,他微眯着凤眸,漆黑如墨的眸子让谢晴云突然瑟缩了一下身子。 「大……大人。」 她娇怯怯的开口,一脸羞涩,水漾的大眼直直地看着孟朝歌。 「嗯。」 男人抿紧唇,冷眸紧紧锁在她脸上,确切的说,是锁在她有些红肿的脸颊上。 谢晴云被他看的心颤了一记,她下意识的低头。 咬咬唇瓣,眼神飘忽不定。 难道……难道孟朝歌知道了昨晚的人……是谢虞欢? 不对啊,听谢虞欢的语气,孟朝歌应该不知道才对,可是现在…… 谢晴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他,接收到来自他的锐利凝视,她又立即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他这样的目光,看的她,好心虚。 孟朝歌到底……知不知道啊? 她有些抓狂,但更多的是害怕。 孟朝歌将视线从她脸上缓缓下移。 瞥到白皙脖颈上的红点点时,孟朝歌眸色沉了沉,眼底划过阴鸷。 「既然醒了,用膳吧。」 男人移开目光,淡淡开口。 296 救命稻草 谢晴云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下不由得有些害怕。 他面色平静,也没有多说什么,是不是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不知道昨晚……是谢虞欢? 谢虞欢应该还没有胆子告诉孟朝歌。 她垂眸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大人……」 孟朝歌凤眸微眯,薄唇抿紧,一言不发。 「大人,您……您……」 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问他昨晚的事情?他怕是不会回答的。 问他松吾在哪儿,他定然是不知道的。 「一会儿用完膳,你回来收拾一下东西,搬到北边的清尘小筑。」 孟朝歌见她许久不语,淡淡开口。 「什么?」 谢晴云错愕的看着他。 搬到清尘小筑? 孟朝歌为什么要让她搬到那里? 她身为相府的夫人,是他的正妻,没有与他同住到一个院子里就算了,现在这喜房都住不得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大人,为……为什么?妾身……妾身不想搬出去。」 谢晴云声音透着几分委屈,眼眸氤氲,泛着水雾,看起来可怜兮兮,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软。 她攥紧手心,她就不信孟朝歌会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孟朝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幽深,方才面对她时话语的冷硬这会儿也软了下来。 「你毋需多想,只是因为本相要从西苑搬过来,昨夜不知是哪个奴才喝酒喝多了,一不小心放火烧了西苑。 本相的书房,卧房一片狼藉,怕是不能住了,从今日起需要修缮,本相除了住过西苑,就只有昨夜在这里住过了,所以只能住在东苑。 需要委屈你住到清尘小筑了。」 他这般解释,谢晴云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不能让她和他一起住在东苑,瞥见他愈发阴沉幽深的面容时,也悻悻闭了嘴。 「你的嫁妆等物品本相已经命令孟才搬到了清尘小筑,一会儿直接过去就好了,不用担心别的。」 「……」 「你的丫鬟现在在外面等着,让她进来替你梳妆吧。」 他缓缓开口,却在谢晴云的心中激起千层浪花。 是松吾吗? 她下意识的看向门口,的确有一个人躲在外面。 「本相先走了,朝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同你一起用膳了。」 他声音清冷,视线也不看向她。 「是。」 谢晴云缓缓道。 「妾身送送大人。」 她微微欠身。 「不必了,你梳洗一下,这样子……有伤大雅。」 「……」 待孟朝歌离开后,谢晴云连忙叫她进屋。 谢晴云刚关上门就听见松吾低声叫她。 「小姐……」 松吾咬咬唇,为难的看向她。 然后「扑通」一下就跪到在面前。 「小姐,不是奴婢的错啊。是二小姐,二小姐逼着奴婢离开的。」 松吾声泪俱下,不停的抽泣着。 谢晴云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她目光冰冷的看向松吾,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谢虞欢在洞房里?」 她压低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您走之后不就,二小姐就来了。她进来的时候叫了您的名字,奴婢没敢开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没多久,二小姐忽然就叫了『奴婢』的名字,就好像早就知道是奴婢了一般。」 「不可能,她不可能早就知道。」 谢晴云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 让松吾替她洞房是她早就想好的,但是只是藏在了她心里,谁都不知道她的想法,就连松吾也是昨天晚上才告诉她的。 因为她不是……处子之身,没办法,想要瞒过孟朝歌,她只能找人替代她。 她身边,唯一能信任能利用的暂时只有松吾,她也是看准了松吾对孟朝歌有异心,才会找她的。 因为有贪念才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但松吾说谢虞欢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那是为什么! 「是真的,二小姐上来就喊了奴婢的名字。然后二小姐就问奴婢为什么……新娘换了人。奴婢就说您让奴婢替您洞房,也不知道您去哪儿了,后来,二小姐就让奴婢把喜服脱下来给她,包括您一早交给奴婢的情香。 还让奴婢告诉您她喜欢的男人不允许您再玩弄,如果再被她发现……她决不轻饶您。」 松吾小声说着,眼神还不时的瞥向她愈来愈沉郁的脸。 「她喜欢的男人?」 呵。 谢虞欢冷笑连连。 这么久了,从她和孟朝歌的婚礼昭告天下,到如今,她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宣示主权,说孟朝歌是她喜欢的男人,警告她别再欺瞒玩弄孟朝歌。 而且,她发现,谢虞欢对她…… 谢晴云轻抚着被谢虞欢打的那半张脸,咬牙切齿。 谢虞欢昨日那一巴掌,究竟是为谁打的?是为孟朝歌还是她自己? 她说的是一巴掌,换一声对不起。 如果是谢虞欢生气的是她让松吾替她洞房,那么这一巴掌许是为了孟朝歌。 只是谢虞欢说那一句昨夜之前她还是处子,又是在告诉她什么? 难道…… 谢晴云勐地攥紧手心,心里窜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不可能的,不会的。」 谢晴云失神的摇头,喃喃自语道。 谢虞欢不可能知道她不是……处.子的!!! 「不会的。」 谢晴云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她从未在她面前袒露过手腕,谢虞欢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守宫砂早就没了。 只是,谢虞欢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该怎么给她一个解释。 松吾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小姐,什么不会啊?」 「没什么。」 谢晴云烦躁的摆摆手,面色铁青。 才一夜,她和谢虞欢的关系就这般僵硬了吗? 谢晴云拧眉。 不知道这样下去,谢虞欢敢不敢正大光明和孟朝歌……毕竟她连和孟朝歌……这件事都做的出来。 对了。 段熙夜。 谢晴云眯了眯眼,段熙夜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没碰过谢虞欢,她也自然而然的没有在意。 昨夜,段熙夜定然不知道。 「松吾,快拿笔墨过来。」 她开口道。 现在,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297 只是他的姐姐 * 皇宫。 兴庆宫。 段熙夜觉得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了一样。 他缓缓睁开眼,迷迷煳煳的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王林。」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心紧蹙,喉咙有些干涩。 昨日大臣还有一些宾客接二连三的向他敬酒,硬是要灌醉他。 「王林。」 段熙夜皱眉,声音渐冷,王林这个狗奴才跑哪儿去了。 「嗯~」 女子不自觉的低吟让段熙夜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女人的声音? 段熙夜勐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女子背对着他,未着寸缕,只用一条薄薄的被褥盖着,美丽白皙的背部背带着光洁诱惑。 只是她背上的的痕迹…… 他眯了眯眼,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段熙夜仔细看着女子,眸色渐冷。 「上、官、鸾。」 他薄唇缓缓吐出她的名字。 段熙夜拧眉。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兴庆宫。 他怎么会在兴庆宫,而且还和上官鸾……发生了男女情事。 「王林。」 他怒喝一声,也不管身边的上官鸾还在睡觉。 上官鸾着实是被段熙夜的声音吓醒的。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面色阴沉的段熙夜冷冷的目光一直落在门口。 「皇上。」 上官鸾直起身,拢紧被褥,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低低的开口,面色有些不自然。 面前的少年她是将他当做弟弟的,如今却成了她的……男人。 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王林。」 段熙夜见王林迟迟不出现,而身侧的上官鸾已经坐了起来,一副羞怯难堪的模样,让他更加心烦。 「皇上……皇上。」 王林尖叫着跑了进来,跪在屏风后面。 「你去哪儿了?朕叫了你这么久你没听到吗?」 「皇上,奴才……奴才去……去了凤栖宫。」 王林恭敬小声开口。 凤栖宫。 段熙夜愣了愣,昨天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儿的涌进脑海里。 婚礼,醉酒,离开相府,回到皇宫,然后……他记得他去了凤栖宫,再然后就不记得了。 段熙夜眯起冷眸,他昨夜明明就在凤栖宫,怎么早上醒来在上官鸾的兴庆宫。 而且,他隐约记得,欢姐儿昨日提前离开了相府。 「是欢姐儿叫你过去的?」 他目光暗沉的看向屏风后跪着的王林,声音渐冷。 「是……是。」王林声音颤抖,继续道,「因为皇上您……您今日又没有……上朝。谢贵妃便召奴才问话。」 段熙夜眸子沉了沉,是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他还没有上朝呢。 「过来,替朕更衣。」 他皱眉,沉声道。 「皇上,臣妾来替您更衣吧。」 上官鸾朱唇轻启,缓缓道。 段熙夜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点点头。 …… 用膳的时候,气压简直低到了极点。 段熙夜和上官鸾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林和沁儿在一旁侍奉,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许久,段熙夜瞥了一眼王林,最后视线落到了上官鸾身上,淡淡道,「朕依稀记得……昨日喝醉了酒,从相府回来后便去了凤栖宫,你可否替朕解惑,为何朕会在你……这里?」 虽然他说话语气平淡,但王林与他相处那么久,自然是听出了他的怒意,而且还是……非常大的怒意,堪比上次在崇政殿杀人时的怒火。 王林的腿忽然颤了颤。 如果被皇上知道他昨天因为害怕月红而没有阻拦月红给他……餵合欢散,皇上会不会也杀了他? 上官鸾余光瞥向将头压的越来越低的王林,眸色渐深,淡淡开口,「皇上不记得了吗?」 「嗯,朕宿醉之后记得的事情很少的。」 他拧眉,对于在凤栖宫之后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臣妾认为……」上官鸾忽然顿了顿,看向王林,勾唇轻笑,继续道,「王总管应该最清楚了。」 王林听到上官鸾替到他的名字,浑身一个哆嗦,又差点儿跪在地上,幸好沁儿在一旁扶住了他。 「嗯?」 段熙夜睨着他,眸色阴冷。 「皇……皇上,昨夜……您去凤栖宫看了谢贵妃,然后从凤栖宫出来的时候就……就碰上了月红。」 王林声音越来越小。 他有些害怕回崇政殿。 段熙夜一下子就知道了王林的意思。 月红。 那不就代表着太后吗。看来昨天喝醉的他是被月红强制性带过来的。 但他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为什么昨夜他会碰在他心里确实如同姐姐一样的上官鸾? 他看着她询求疑问,她却也只是垂眸苦笑。 段熙夜瞭然于心。 「该死。」 他低声咒骂道。 「王林,回崇政殿。」 王林心凉了一大截,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他向上官鸾投去求救的目光。上官鸾却不予理会。 毕竟,她现在看王林,也是愈发不顺眼了呢。 …… 崇政殿。 刚一进殿,段熙夜便驱散了所有人,殿内只剩下他和王林。 「皇……皇……皇上。」 王林立马就跪了下来。 「老奴知错。」 段熙夜冷哼一声,对他的话十分不屑,道,「呵,你知错了?王林公公,王大总管,你……有错吗?」 「……」 王林不安的低下头,不敢看面前暴怒隐忍的段熙夜。 「月红给朕下药的时候……为什么不拦着?」 他冷笑。 「皇上,奴才有拦着。奴才一直都拦着的,只是……没用罢了。」 王林低声道。 「没用,不就是没用吗,狗奴才。朕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替太后卖命的吗?」 他嗤笑一声,冷眸直直落在他身上。 「老……老奴不敢。」 「呸,你不敢?你要是不敢,这宫里还有谁敢?」 段熙夜勾唇,讽刺道。 「朕之前就告诉过你,上官鸾与朕而言,那就是姐姐,不能碰,你竟然还……」 段熙夜握紧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忍耐,才能让自己一掌噼死王林。 「奴才也是没有办法啊,太后已经多次警告奴才对您和上官贵妃密切关注……奴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林颤颤巍巍的开口。 他看向段熙夜的目光,带着恐惧。 298 她的身份不适合有孕 闻言,段熙夜冷笑连连。 是啊,他只要在这个皇宫里一日,他就只能是上官叙的傀儡。 他想离开皇宫,离开皇城,带着谢虞欢。 隐居山林,粗茶淡饭,男耕女织…… 可是,她不会这样想的。 「皇……皇上,那……那上官贵妃那边需要送药吗?兰贵人已经……有了身孕,上官贵妃……」 王林试探性的开口,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 段熙夜眉心紧蹙,冷声道,「一会儿你找到上官鸾的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偷偷把避子汤递给她,让她带回兴庆宫,记住了,别再碰到月红了。」 一个兰贵人已经够他头疼了,如果上官鸾再有身孕…… 他扶额,面色阴沉。 「可……若是上官贵妃不愿意喝呢?万一她也像兰贵人一样偷偷将药倒掉呢?」 王林问道。 段熙夜勾唇,双眸微眯,笃定道,「朕同她一起长大,她的心思朕明白,从前,朕就看出来了,她心里有罗嘉礼,且不愿受上官家给她的束缚。」 段熙夜是一语惊人。 王林被他的话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上官贵妃和……罗小侯爷? 「朕曾亲眼目睹,她向罗嘉礼表明心意,不过呢,被拒绝了,因为罗嘉礼心心念念的只有欢姐儿。」 段熙夜淡淡道。 「但……上官贵妃如今是您的妃子了,且罗小侯爷和御史中丞的千金不是才赐婚,两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交集了,上官贵妃应该不会忤逆太后娘娘了。」 王林道。 「就算她和罗嘉礼没有可能了,她也不会选择朕,因为朕与她之间隔着欢姐儿。所有人都知道朕对欢姐儿的心意,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段熙夜自嘲一笑。 「对了,今日朕未曾上朝,宿在兴庆宫,没有什么事吧?」 说完,王林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段熙夜打断了。 段熙夜摇头轻嘆,「怎么会有事呢?朕宿在兴庆宫是上官叙巴不得的。」 上次,她藉机惩罚了谢虞欢,不过是因为恼怒段熙夜没有给她面子,谢虞欢和上官鸾同为皇贵妃,同日入宫,最后却住在了凤栖宫。 在众人看来,就是在狠狠的打上官叙的脸。 「那奴才就先下去了。」 王林恭敬开口。 段熙夜点头。 王林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听到了鸽子的叫声。 「咕。咕。」 他抬眼望去,通身雪白的鸽子飞了进来,脚上绑着一个小信笺。 段熙夜眯了眯眼,忽然抬起了手。 鸽子听话的落在了他的手心。 王林看了他一眼,只见段熙夜取下信笺,鸽子很快便飞走了。 段熙夜缓缓打开信笺,看着上面的内容,蓦地变了脸。 …… 凤栖宫。 「小桃,让你给兰贵人送的参汤送去了吗?」 谢虞欢说完,捧起手中的药碗轻轻吹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小桃盯着她手中的药碗看了许久,才缓缓道,「娘娘,从凤栖宫出去后,奴婢刚好看到了兰贵人身边的侍女丝萝,她听到我说是您让我给兰贵人的,就直接将汤药端走了。」 谢虞欢放下药碗,眸色渐深。 丝萝啊。 这个宫女,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像宫女。 倒像是……杀手。 她眼里流露出来的狠冽和随意慵懒,她亲眼捕捉到了。 不过她听说之前的那个宫女穗穗和小路子暴毙了。死相极惨。 自从那天宁妃出事的时候她去了凝香殿,这几日还未曾去过兰贵人宫里。 她没有见兰贵人现在的模样,反正她不会说话,也闹不出什么。 太医院为她亲自熬安胎药,她还是不喝,生怕出事。 所以,她为了兰贵人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便派翠隽告诉她,以后她的膳食都和她一样,她的药膳她都会验过之后才送到凝香殿。 因为,虽说丝萝是王林和翠隽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人,她还是不信任她。 兰贵人不能说话,宁妃出事那天的情况到现在她还是不清楚,但她肯定的是,应该和丝萝有点儿关系。 「以后你亲自送到凝香殿,不要假手她人,这个丝萝,不可信。但本宫现在找不到让她离开的理由。」 谢虞欢淡淡道。 「奴婢谨遵教诲。」 小桃微微欠身,恭敬道。 「娘娘……」 小桃看着桌上空荡荡的药碗,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嗯?」 谢虞欢看向她。 「娘娘,您是染病了吗?为什么要……喝药啊?而且您还喝了好多碗了。」 「……」 谢虞欢默不作声的看向身侧的空药碗,眸色深沉。 她沐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翠隽替她去太医院抓避子汤药。 昨夜孟朝歌虽然没有……但她还是不放心,万一……万一有了孩子,该怎么办? 很久之前,她也曾想过会嫁给孟朝歌,然后儿女双全,承欢膝下,结果最后…… 也许别人不知道她只是挂名皇贵妃,但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份不适合有身孕。 她可以隐瞒段熙夜她与孟朝歌的事,但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不过,幸好,昨夜孟朝歌居然没有……他是因为现在时机不对,所以暂时不想要晴云替他生孩子吗? 谢虞欢陷入了沉思。 …… 苏家老宅。 「苏烟。」 谢晴云看向对面带着面具的女子,声音冰冷。 「谢小姐,不,现在应该是丞相夫人了,不知您有何贵干?怎么忽然就来了我这儿?」 苏烟笑吟吟的看着谢晴云,眼底却没有对她的突然到来有一丝诧异。 「太后寿宴的第二日,谢虞欢突然出宫,然后回将军府说要陪我买些婚礼所需要的事情,但是中途却离开了,最后,还是宗庭跑到将军府说谢虞欢回了皇宫。 我原本就觉得蹊跷,毕竟那日我可是记得,你故意将我引过来对我下药……」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越猜测,越害怕。 苏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懒道,「谢晴云,别急着说那件事。昨夜,如何?被亲姐姐睡了丈夫的滋味,好受吗?」 299 自己下贱又能怪谁 谢晴云瞠目大惊,面色苍白,「你……你知道?」 苏烟怎么会知道的? 「嗯,自然是知道的,不对,应该是无意间看到的。」 苏烟耸耸肩说的坦然。 「你昨日去了相府?」 谢晴云戒备震惊的看着她。 「没错。」 苏烟轻笑,耸耸肩。 「你为什么要去相府?」 谢晴云觉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呵,自然是因为……你我相识许久,又共同侍奉着皇上……」 「你闭嘴。」 谢晴云瞪着她,咬牙切齿。 「我去相府的确是想看看你的洞房花烛夜怎么过,想嘲笑你一番,毕竟孟朝歌是什么人,岂是你能煳弄的?一个不洁之身还妄想……呵。」 苏烟冷笑。 「恰巧昨夜看到你离开了相府。包括……谢虞欢进了洞房。」 苏烟勾唇,魅惑一笑。 「而且呀,我还看到……」 苏烟顿了顿,见她面色惨白,笑得意味深长。 「别说了。」 谢晴云打断她,怒瞪着她。 那她和……的,她也看到了? 「你猜的对。我的确是看到了,哎呀呀,怎么办,主子可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谢晴云,做什么事之前要好好想想呢。」 苏烟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意味深长的笑笑。 「苏烟,我们不一样。」 谢晴云冷笑,将她放在她肩头的手狠狠甩开了,继续道。 「你是他的奴才,你是他的狗,是谢虞欢的替身,他对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儿感情。而我不一样,他爱着谢虞欢,可她喜欢我。我在他面前不用委曲求全,我做什么事也不用担心他会杀我还是骂我。」 谢晴云眼神掠过她,带着不屑一顾,「说起来,你连替身都不算,因为你面具下的这张脸是用了换颜术。比猫画虎罢了。 宫里的兰贵人人家是眉眼真的相似,你呢?换了脸,和她也没多像。 冒牌货。」 她眼底闪过阴鸷,自从她猜测谢虞欢知道了她不是处子才会做那种事的时候,她就觉得和苏烟一定有关系。 苏烟不是在宫里待了一段时间吗,说不定就是她将他们暴露了。 苏烟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谢晴云。 若非看在段熙夜的面子上,她一只手都能弄死她。 「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让谢虞欢对我……态度大变?」 她冷冷的看向苏烟。 「我可不敢。她谢虞欢可是主子心尖上的人,我什么都不敢说,再者,我进宫的时候,身份可是一个哑巴。」 苏烟勾唇,笑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知道今日她离开前对我说了什么话吗? 她说昨夜之前她还是处子。 谢虞欢不是那种说话不经大脑的人,她心思缜密,做事谨慎。我让松吾替我洞房就是因为我不是处子,但是知道的只有你,我,段熙夜。段熙夜一定不会说的,那就只有你了。 我们相看两厌,这么好的机会你会错过吗? 而且,从她的话里我就猜的出,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我不是处子,知道我会找人替我洞房,才会计划好的。这一切,都和你有关。」 谢晴云怒吼道,面容扭曲。 「谢晴云,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别把谢虞欢跟孟朝歌睡了的事算在我头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自己下贱又能怪谁?」 苏烟冷哼,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苏烟……」 谢晴云气急,忽然扬起手向苏烟打去…… 「砰。」 门被踹开的声音惊住了二人。 谢晴云和苏烟愣了一下,一齐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男子。 段熙夜紧握着拳心,一副震怒的模样,面色阴沉至极,眼里喷薄欲出的强烈的恨意和杀意。 「主子。」 苏烟面色惨白,勐地看向谢晴云。这个贱人竟然把主子叫了过来。 谢晴云回过神来,沖她扬了扬眉,眼底闪过讥讽。 段熙夜忽然上前,一把扼住苏烟的脖颈,用力将她抵到墙上,面露狠色。 「你说,谢虞欢和孟朝歌怎么了?」 段熙夜紧蹙着眉心,冷冷凝着她,力道愈发大。 「主……主子……」 苏烟张了张嘴,发现她开口说话都有些困难,脖颈处他的力道之大堪堪要她的命。 「主子……」 「说!!」 段熙夜勐地松开手,冷冷看着她。 苏烟面色煞白,目光瞥向一旁看好戏的谢晴云,沉声道,「主子……既然是丞相夫人将你叫过来的,想必昨夜洞房花烛夜的事儿……她比属下更清楚。」 洞房花烛夜,谢虞欢,孟朝歌。 段熙夜冷笑一声,冰冷的目光蓦地落在一旁的谢晴云身上。 「你说!」 谢晴云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什么?」 「呵。」段熙夜冷笑,冷酷的双眸斜睨着她,「你飞鸽传书让朕过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朕这件事吗?」 谢晴云勾唇,直视着他。 「没错。」 她的视线扫过苏烟。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拜你的狗奴才所赐,她谢虞欢,昨夜抢了我的男人。替我洞房了!」 她冷然启唇,眸色阴冷。 苏烟垂眸,害怕的攥紧手心。 「啊。」 桌子被段熙夜用内力噼成两半的时候,谢晴云着实被吓到了。 她惊恐的看向段熙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苏烟勐地闭上眼。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段熙夜的震怒的声音,她立即睁开眼,却发现只剩下谢晴云自己了。 段熙夜已经不知所踪了。 「苏烟,你躲不掉的,你敢算计我,哼,他现在因为谢虞欢生气,等他缓过来,他自己也会查出来,这一切和你脱不了干系。」 谢晴云冷声道,然后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开。 苏烟冷笑的看着谢晴云的背影,和她脱不了干系? 连证据都没有,空口无凭就想「污衊」她? 谢晴云,你莫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 凤栖宫。 「皇上,您别摔了,皇上,您别摔了。」 「皇上息怒啊。」 紧接着就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谢虞欢一进门就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她拧眉。 「皇上。」 闻声,段熙夜看过去,死死盯着她。 300 必死无疑 谢虞欢皱眉,看向离他几步之遥的少年。 段熙夜一脸愤怒和不悦,眼底的怒意不曾隐忍。 更多的是…… 谢虞欢眯了眯眼,杀意,恨意? 「怎么回事?」 她淡淡道,直勾勾的看着他。 段熙夜抿紧唇沉默不语,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她。 「怎么不说话了?」 谢虞欢放低了声音,她瞥着地上碎裂的瓷器,又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 段熙夜与她四目相对,眸子沉了沉,他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指责她?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吵她? 骂她? 他牵强的扯了扯唇瓣。 他能以什么身份怪她呢?他对她而言,就是弟弟,哪怕她委曲求全入了后宫,她的心也在孟朝歌身上。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带孟朝歌到凤栖宫偏殿,和他那般纠缠。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孟朝歌,喜欢到在谢晴云的洞房花烛夜和把她自己交给孟朝歌。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孟朝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粉身碎骨…… 段熙夜眸子黯了黯,他垂下眼睑,握紧的手心缓缓松开,像瘪了的球一样,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沉闷,「没什么,只是不开心罢了。」 「……」 谢虞欢眉心跳了跳,不开心? 他坐到凳子上,呆呆地趴在桌上,双目无神。 「欢姐儿,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怎么不等着朕?朕昨日喝了许多酒,难受死了。」 他闷闷道。 闻言,翠隽手心蓦地一紧。小桃看起来也有些慌张。二人齐齐看向谢虞欢。 谢虞欢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扯了扯唇,「哦,昨夜我去休息了一会儿,后来去见了晴云,心里有些难受,去前厅看你和大臣们喝的挺欢,想着你正好可以趁机与他们增进情谊,便……便提前走了。」 她垂下眼睑,声音清冷。 段熙夜趴在桌上,她看不到他的神情,自然不知道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 「嗯……朕……到凤栖宫的时候你已经歇下了,便没有吵醒你。」 段熙夜小声道。 「这个我知道的,翠隽告诉我了,你喝醉了。」 谢虞欢看了他一眼,道。 「……」 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翠隽见二人谁也不开口说话,轻嘆一声,对着外面的小川子喊了一声,「小川子,你和小桃进来将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 「诺。」 直到地上的「残骸」被清理完毕,段熙夜和谢虞欢依旧没有说话。 谢虞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经歷过昨夜,她虽然对他没有一丝心虚,可是她现在毕竟是他的皇贵妃…… 「欢姐儿。」 段熙夜闭上眼,低声唤着她。 「嗯。」 她应道。 「今日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身边的……上官鸾。」 「我知道。」 谢虞欢皱眉,这件事她是在知道段熙夜未曾上朝的时候听说的。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昨日喝了太多的酒,身子不适才没有上朝,没想到竟然是…… 太后还是出手了。 不过,她听翠隽说,翠隽在太医院的时候看到了王林,王林偷偷摸摸的让胡太医替他抓药。 和她让翠隽抓的药一样,都是避子汤药。 想必是给上官鸾的。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昨夜我到凤栖宫的时候,吵醒你,赖在凤栖宫,是不是就不会给……她可乘之机了。」 段熙夜忽然直起身,凝视着她。 「我真是后悔,昨夜没有待在凤栖宫。」 他又道。 「……」 谢虞欢不语,眸色渐深。 她是不是该庆幸,昨夜他没留下来? 「熙夜,你……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让她们伤害你的。」 谢虞欢走近他,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段熙夜敛眉。 一直陪着他?会吗?如果他杀了孟朝歌,她也会一直陪着他吗!? 「欢姐儿。」 段熙夜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捏他的脸。 他正色道,「这件事,我们也得顺其自然。」 欢姐儿,话不能说的太早了。孟朝歌必死无疑,到时候你再做选择吧。 谢虞欢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 「朕先走了。不必送了。」 见翠隽想要送他,他淡淡开口,随即大步流星的离开。 谢虞欢盯着他俊逸却给她一种孤寂之感的背影,眯了眯眼。 「娘娘,皇上是不是有心烦事?」 翠隽低声问道。 「嗯,看来太后的这一招惹怒了她,和本宫一样,皇上把阿鸾也当做姐姐,发生了这事儿,俩人心里都不好受。」 谢虞欢沉声道。 「……」 翠隽不语,心道:「娘娘,你们不一样。」 …… 相府。 「夫人,您回来了,您去哪儿,让奴才好找。」 孟才见谢晴云回来,立马狗腿的迎了上去。 谢晴云摆摆手,拧眉道,「我只是出去转了转,没多大事儿。大人呢?」 「大人现在在东苑的书房里。」 孟才答道。 谢晴云点头,西苑着了火,他搬到了东苑,昨夜的喜房听说被他改成了书房。 「我去看看。」 谢晴云勾唇,浅笑道。 …… 谢晴云端着果盘站在门口敲了敲,「大人,妾身来给您送些水果。」 「进来。」 孟朝歌淡淡道。 宗庭将门打开,一脸鄙夷的看着谢晴云。 「大人。」 谢晴云浅笑嫣然,将果盘放在书桌上。 「听孟才说,你出府了?」 孟朝歌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嗯……是的,妾身的确出去了一趟,去了云锦铺子,想买些布料为大人作衣裳。」 「不必。」 男人声音淡淡的,目光暗沉,「云锦铺子的料子,本相穿不惯。以后这些事可以交给孟才去做。」 「大人,妾身无妨的,毕竟以前在将军府,这些事情都是妾身一人操办的。」 说着,她忽然垂眸,眸子黯了黯,言语里带着几分委屈。 「既然你喜欢,那以后府里的採买让孟才全权交给你。」 男人睨着她,沉声道。 「……」 谢晴云有些错愕,这个时候,孟朝歌不是应该……抱着她心疼她安慰她吗? 「以后出去叫上宿尧。」 孟朝歌起身,抖了抖衣摆。 301 她和等着皇上临幸的妃子有什么区别? 谢晴云愣了一下,「宿……尧?」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昨夜男女交缠的身影。 男人在她耳边一遍遍的低吟轻唤,「小姐,小姐。」 那样深情缱绻炙热的目光令她心颤。 孟朝歌为什么要让宿尧跟着她?宿尧有没有说什么? 不对,宿尧不敢的,他也向她承诺过,昨夜之事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昨夜她怕待在府里会出事,便跑了出去。 却不想,遇到了宿尧。 再后来……她请求宿尧不要告诉孟朝歌,也不知道怎么了,最后他们到了那种地步。 她到现在都有些生气,宿尧不过是一个奴才,竟然敢爬上她的床。 段熙夜也就不说了,他身份自然是尊贵的,孟朝歌虽然是丞相,那与生俱来的霸气是常人所没有的。 可他宿尧算什么,一个狗奴才! 谢晴云眸子染上些许猩红。 她暗自咬牙,心里不停的咒骂着。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虞欢。 段熙夜喜欢她,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但还是与谢虞欢多少有些关系的。 孟朝歌喜欢她,不过是因为…… 而宿尧,她为了不让孟朝歌知道,委身与他,结果……结果还是被谢虞欢那个贱人算计了! 「宿尧会武功,可以保护你。」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谢晴云低笑着,眉眼里是挡不住的笑意,是她想多了,她以为是孟朝歌想要宿尧监视她,没想到是为了保护她。 虽然这段日子,孟朝歌因为谢虞欢不知羞耻的勾引他,待她的态度大不如从前,可是……孟朝歌应该心里还是有她的。 毕竟,她自认为比谢虞欢强了许多倍。 要不然,段熙夜会口口声声说爱着谢虞欢,还想着同她交好偷欢? 要不然,孟朝歌会娶了她? 「嗯,以后,妾身会让宿尧跟着的。」 她笑了笑。 「若无事,你便先下去吧,以后不要随便进东苑。」 男人冷淡的开口。 谢晴云微愣,「大人,意思是说,妾身不能随便进东苑?」 「嗯,你老老实实待在清尘小筑即可。」 男人沉声道。 「那妾身若是待在清尘小筑不踏进的话,大人会……去看妾身吗?妾身还能见到大人您吗?」 谢晴云皱眉,这孟朝歌的性子为何阴晴不定。 上一句让你觉得如沐春风,下一句就让你觉得寒冰萧瑟。 「以后本相只会晚上过去。什么时候过去,会派人通知你的丫鬟。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孟朝歌斜睨着她。 谢晴云只觉得有些难堪,他们这才新婚第一日,单不说孟朝歌将她赶出了东苑,就凭这一点,不能见到他,她就觉得愤怒无比。 那她和宫里的那些妃子等着段熙夜的临幸有什么区别? 「主子。」 宿离突然出现在门口。 「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吧。」 孟朝歌背过身,不再看她,语气冷淡无比。 谢晴云皱眉,现在的孟朝歌和昨天在婚礼上对她深情款款的孟朝歌简直判若两人,难道昨天都是孟朝歌在做戏? 「下去。」 孟朝歌见她没有动静,不耐烦的开口。 「妾……妾身告退。」 谢晴云也不敢再多言,便匆匆离开了。 「主子,丝萝的信。」 宿离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他,态度恭敬。 「嗯。」 孟朝歌接过信,摊开仔细阅览。 宗庭一直盯着孟朝歌的脸色,看到他的脸色由阴沉转变为淡淡的喜悦。 他唇角不自觉的完弯了个弧度。 宗庭有些好奇,信上写了究竟什么能让他家主子心情这么好?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和二姑娘有关。昨日丞相大婚,宴请了那么多宾客,谁都不会想到,一场婚礼,竟然横生出那么多的变故。 先是他替主子迎接新娘,然后就是宿尧替主子拜堂,再然后洞房…… 最曲折的是洞房。 洞房是婚礼前一日主子找到他告诉他的。 其实原本主子想着让宿尧替他洞房,一方面是为了成全宿尧,另一方面是因为主子真的很嫌恶谢晴云,因为她……太脏了。 主子怕出什么差错,便让他在喜房周围候着,看谢晴云会有什么小动作。 结果,主子果真没猜错。 谢晴云居然胆大包天让她的丫鬟替她洞房因为她不是清白之身。 这下,宿尧便为难了,他不愿意和那个丫鬟…… 再然后他听从孟朝歌的吩咐继续在那里守着,没想到谢虞欢竟然进了喜房,更没想到的是,谢虞欢又要替松吾洞房。 事情超乎了他们的想像,但也算是误打误撞。 他和宿离都觉得主子和二姑娘是心有灵犀,天作之合。 主子原本就没想过让二姑娘回宫,所以才会让宿离带她去歇息,其实要带她去的房间也点了迷梦。主子想着将昨夜变成他和二姑娘的洞房花烛夜。 宫里也不用担心,有丝萝在。 所以宿离在被谢虞欢打晕后觉得自己对不起孟朝歌,坏了他的好事。 只是,谁曾想,二姑娘比主子下手更快。 昨夜他告诉主子二姑娘进了洞房的事,虽然他面无表情,但他的眼已经出卖了他。 主子心里那是……欣喜若狂。 「一会儿你写信,告诉丝萝,让她注意点儿,不要被人发现了。」 孟朝歌微微用力,手里的信便化成灰沫了。 「是,属下明白。」 宿离恭敬开口。 「主子,楚楚还是没有消息,鬼剎也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宗庭道。 「继续找,不光东陵国,他可能还到了其它国。」 孟朝歌凤眸微眯,闪过寒光。 「是。」 …… 孟朝歌盯着书桌上锦盒里的东西出了神。 只是一小块带着血迹的床单。 这是昨夜喜床上铺的床单,那块血迹……嗯……是谢虞欢的处子血。 他眯了眯眼,听着还不错。 为什么只有一小块儿呢? 因为他只剪下了带着谢虞欢处子血的那部分,剩下的扔了。 这些东西,原本对他来说,是噁心至极。 但他觉得,一想到这是谢虞欢的,他心里倒是莫名的舒服。 302 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成为傀儡 其实,若非她的身份特殊不适合有孕,说不定现在她的肚子里就有了他的孩子。 谢虞欢这个傻姑娘,丝萝说她喝了许多碗避子汤,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喝的。 有没有孩子他比她清楚。 孟朝歌薄唇渐渐弯起,眉眼少了锐利,变得更加温和了。 昨日,他就没想过要谢虞欢离开,他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了她。 只是没想到,她先他一步了。 想到昨夜她妩媚清纯却又魅惑多情的小脸,还有她在他身上放肆…… 他瞬间觉得燥热不已。 把东苑这间属于她和他的洞房花烛夜的房间改成书房,是昨夜和她欢爱的时候萌生的想法。 所以,他才会命令宗庭将西苑烧了,在谢晴云醒了之后迫不及待将她赶走。 他无奈的摇摇头,眸色深沉。 他竟然也会变得像个……孩子一样? 为什么现在谢虞欢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呢? 昨日拜堂,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闪烁的泪光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当时,他恨不得上去把她揉进怀里,狠狠地告诉她,他所看到的「孟朝歌」不是他。 可惜,他忍住了。 「谢、虞、欢。」 孟朝歌眯了眯眼,薄唇轻启。 …… 兴庆宫。 谢虞欢过去的时候上官鸾恰好从长乐宫回来。 上官鸾一进门就看到了她在屋里和小轩说着话。 见她回来了,一脸惊喜。 「阿鸾。」 谢虞欢起身上前,淡淡道。 「阿虞,你怎么先过来了?方才我还和沁儿说去凤栖宫找你呢。」 上官鸾勾唇轻笑。 「我在凤栖宫待着也觉得无聊,就想着过来找你说说话。」 谢虞欢拉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坐下。 上官鸾低笑着,仔细的看着她,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昨日孟相和晴云大婚,我没去,晴云不会怪我吧?」 谢虞欢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起孟朝歌和谢晴云。 谢晴云怪她?呵,谁去没去,谢晴云在乎吗? 「没有,晴云怎么会怪你呢。」她轻笑出声,「嘉礼这阵子心情郁闷,他也没去,就派唐晨送了贺礼。」 「唉。」 上官鸾低嘆一声,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低低的开口,「原来我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的都已经成家了。」 谢虞欢闻言,目光暗沉。 「是啊,你我入宫,晴云嫁给孟相,嘉礼也被赐了婚,很快也要成亲了。真是快啊,我不过从军营回来小半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谢虞欢摇头低嘆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每个人都变了。 在她看来,藏的最深让她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谢晴云了。 「坊间传闻,孟相和晴云郎才女貌,两情相悦。 我真是对她羡慕不已啊,我们几个可能就属她过得最称心,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 她有些惆怅的开口。 她和谢虞欢一开始都是抗拒入宫,后来还做了从始至终被她们当做弟弟的妃子。再看罗嘉礼,原本要娶谢虞欢,最后却要被迫娶辛淼。 真的是只有谢晴云活的最称心。 那个庶女,她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命好还是什么了。 「阿鸾,不用艷羡晴云。晴云过的好不好,我们也不能看表面。」 谢虞欢心下冷笑。 谢晴云过得会很好吗?不见得。 「嗯?」 上官鸾有些不明白,诧异的看向她。 「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 谢虞欢扯了扯唇,弯了弯眉。 「其实,我过来主要是有两件事。」 谢虞欢蓦地看向屋里的沁儿和小轩。 上官鸾一下子就明白了,「沁儿,小轩,你们先下去吧,再外面候着。」 「诺。」 小轩和沁儿缓缓欠身,恭敬开口。 …… 「我一早就听说了,你和皇上……」 谢虞欢看向她。 上官鸾垂眸苦笑,「嗯,是真的。我以为我和皇上能躲过的,相敬如宾多好。」 「没想到,昨夜月红直接就将醉酒的皇上带了过来,还……还对他下了药,逼着我……当时,我就觉得羞耻,月红就在屏风后看着听着。」 说着,上官鸾渐渐红了眼眶。 那种羞耻噁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还是因为现在兰贵人有了身孕,太后才会急的。」 谢虞欢轻嘆一声,从怀里掏出绢帕递给她。 上官鸾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眼泪,声音嘶哑,「我……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羞耻难过。姑母从来只想着她自己,想着上官家,却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不管我愿不愿意。」 她嗤笑道。 「翠隽说看到……王林去了太医院,那你……有没有……」 谢虞欢顿了顿,低声问道。 「没有,没有。」 上官鸾自然懂她的意思,重复道。 「王林偷偷将药膳交给沁儿,沁儿端回来的时候,我就立马喝了下去。也不是我想和姑母对着干,实在是……不想受她摆布。皇上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以替他生孩子,即便我有了孩子,我也不允许她出生。」 上官鸾忽然狠狠说道。 她眼里的那一抹厉色阴鸷让谢虞欢微微皱眉。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没有自己的人生,不想我的孩子像皇上一样成为傀儡。我一直都觉得皇上活的很累,姑母迫不及待让我怀有身孕不就是为了日后上官家能……」 她的话戛然而止,但谢虞欢清楚明白她的意思。 谢虞欢握了握她的手,想给她安慰。 「阿虞,你是我们几个人里最自由最能选择的人,谢将军一直很尊重你的选择,怎么你偏偏就……走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皇宫不就是一条不归路吗? 上环鸾一直都想不明白,谢虞欢同她不一样,她身上没有包袱重担,为什么就进了宫? 谢虞欢微怔,转瞬即逝,她双眸微眯,许久,才缓缓道,「大概是……爱而不得。如果不是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了。」 爱而不得。 上官鸾愣住,却又瞭然一笑。 谢虞欢和她真不愧是闺中密友,同是天涯沦落人…… 都是爱而不得。 不对,还有罗嘉礼,他不是也……爱而不得吗? 303 两全其美 罗嘉礼。 上官鸾眯了眯眼,目光沉沉。 她看了一眼失神的谢虞欢,敛了敛眉。 那件事,她没有告诉她。 …… 「阿鸾,兰贵人那里我们俩都看着点儿吧。我怕出什么差错。兰贵人这个孩子对皇上来说,也很重要。我想着……」 谢虞欢忽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上官鸾认真听着,眸子溢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什……什么?」 她瞠目大惊。 「你是……是要我……」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 谢虞欢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是……没错。就是要你……假怀孕。过段日子,你和太医商量一下……这样的话,等到兰贵人临盆的时候你就假装早产,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 反正你也不想……有身孕。兰贵人的孩子只要在宫里就很危险,而且兰贵人等到生下孩子后也会接受她该有的惩罚。如果到时候你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这样孩子可能会更安全,太后也不会想方设法去伤害孩子。 我是不适合有孩子,我要是有了孩子,太后啊……可能更容不下我了。所以,现在只有你能保住孩子了。」 谢虞欢将事情分析的透彻。 上官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这个……阿虞,容我考虑考虑。因为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如果我有『身孕』,那么姑母到我『生产』都会对我加强保护,月红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我怕她察觉。」 上官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谢虞欢点头,声音清冷,「嗯……我也明白,这件事会让你为难。希望你好好考虑。」 「好。」 上官鸾和她相视一笑。 …… 相府。 清尘小筑。 「松吾,我不是让你打听大人都在府里忙什么吗?怎么样了?」 谢晴云拧眉,面对着一桌子的膳食忽然就没了食慾。 美味佳肴也让她难以下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谢虞欢。 段熙夜今日怒气沖沖的离开,也不知道宫里现在怎么样了。 段熙夜怎么和谢虞欢「对峙」的。 还有谢虞欢昨日为什么就突然要和孟朝歌……洞房? 所有的问题涌上心头,让她倍感心烦。 而且,她现在是相府夫人,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但在府里……她总觉得,那些下人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尤其是孟朝歌的那几个近侍。 「夫人,奴婢向孟才打听过了……丞相今日一直在书房里处理公事。」 松吾恭恭敬敬的答道。 「一会儿……你去东苑找孟才,问问他,今夜大人来不来了?如果大人要过来,那我就准备沐浴了。」 谢晴云低声道,眼底闪过阴鸷。 「是,奴婢马上就去问孟才。」 松吾答道。 说完,便匆匆离开去了东苑。 松吾刚到东苑,就见孟才和宗庭说着什么。 松吾蓦地开口,「孟管家,夫人让奴婢过来问您一件事。」 孟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身侧的宗庭。 宗庭面无表情,斜睨着他。 「松吾,你问吧。」 孟才轻咳两声,道。 「夫人让奴婢问您,大人今夜要不要宿在清尘小筑,如果去的话,夫人就先准备着。」 松吾淡淡道。 孟才不语,又是看向宗庭。毕竟对主子的行踪最清楚的最有权问的是……宗庭宿离,不是他。 宗庭斜睨着二人。 松吾只堪堪听到宗庭冷哼一声。 「松吾,这得让宗庭去问,我没法过问主子的这些事。」 孟才解释道。 「宗大人,那劳烦您去问问大人吧。」 松吾看着宗庭,恭敬道。 「主子今夜不过去了,有要事处理。」 宗庭冷酷道。 「这……这……不好吧,宗侍卫,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吗?大人和夫人新婚燕尔,分开住已经很不好了,现在如果……传出去不太好吧。」 松吾咬了咬唇,硬着头皮答道。 「呵。」 宗庭冷笑,「主子就是这样想的。主子说过,我是他的心腹,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主子有许多公事要处理,国家大事面前,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 他铿锵有力,回答的掷地有声。 孟才:「……」 松吾:「……」 二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们两个都下去吧。你这个丫鬟,以后少往东苑跑,这话你也记得和你家小姐说说。主子说过了,他不喜欢外人成天跑来打扰她。 她不愿意也没用,成亲之前主子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她……她自己不听,还让主上出手,主子很生气。 这是你家小姐自己走的路,让她别责怪任何人。」 宗庭说完,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孟朝歌的书房。 留下孟才和松吾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 回到清尘小筑后,松吾立即将宗庭的原话转述给谢晴云听。 「那……那个狗奴才当真是那样说的?」 谢晴云不可置信看着她,唇瓣不停的颤抖着。 「就是那个宗庭说的,他态度真是极其恶劣,和以前判若两人。」 松吾答道。 谢晴云攥紧拳心,垂下眼睑,冷冷道,「没错,宗庭对我的态度真的是和以前大相迳庭,孟朝歌只是待我冷漠了些,可是宗庭完全是不待见我,这其中缘由……」 谢晴云咬咬唇,面色极其难看。 「松吾,你知道现在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是……孟朝歌到底知不知道昨夜和他洞房的是谢虞欢。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知不知道对我很重要。」 谢晴云咬牙切齿。 「这奴婢也不好说,如果大人知道的话,应该会生气的,毕竟以大人的性情,容不得别人背叛。而且,大人也一直没有提起洞房的事,一直说的只是您之前让他们的主上用计娶您。就是因为那件事,大人对您的态度才有所转变。奴婢觉得,大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而且,二小姐也没胆量让大人知道洞房的人是她。」 松吾弱弱的答道。 谢晴云敛眉,面色愈发凝重。 孟朝歌究竟知不知道昨夜……她必须要见一见谢虞欢。 304 和谢家彻底一刀两断 凤栖宫。 翠隽将糕点端进屋里的时候,谢虞欢正倚在书桌前拿着狼毫笔在写写画画。 「娘娘。」 翠隽低喃一声,那人却不做声,继续在纸上画着,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缓缓靠近她。 这才发现她在正在画的是孟朝歌。 只见画上之人,身子修长挺拔,一身黑色玄服,明明眉目如画,五官深邃俊美,却眼眸暗沉幽深,活脱脱像是阎王让人害怕至极,只需看他一眼就觉得置身寒冰之中。 翠隽盯着谢虞欢的姣好昳丽侧脸,低低的嘆息着。 「娘娘。」 翠隽再次开口,低声叫着她。 谢虞欢这才反应过来,惊觉身边有人,她低笑出声,「翠隽。」 「御膳房送来的的糕点我给你端过来了。」 「嗯,先搁那吧,本宫一会儿再吃。」 谢虞欢勾唇,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作画。 「本宫许多年不作画了,画技更是生疏,这神韵都描摹不出来了,怎么画,都觉得不满意。」 她说着,堪堪落笔,又在画上的孟朝歌眼上多添了几笔。 「真是后悔,以前总爱舞刀弄枪,对于琴画只是略通一二,并未得其精髓。」 谢虞欢撇撇唇,继续道。 「我倒是觉得娘娘的画比以前好的多了,以前画人是真的画的四不像。」 翠隽咋舌,小声道。 「……」 谢虞欢眼角微颤。 这傢伙…… 翠隽仔细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无意间瞥到了谢虞欢左手边的一摞纸中的一张。 她倾身,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翠隽细细看过去,谢晴云,苏烟,赫连夜…… 她不由得蹙眉,看向谢虞欢的眼神里带着疑惑。 「娘娘,您还在想那件事吗?」 翠隽问道。 「没有,闲来无事写的,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谢虞欢瞥了一眼翠隽手里拿着的那张纸,淡淡道。 「嗯?娘娘,您不可思议什么?」 翠隽道。 「赫连夜是药灵子的徒弟,却谁都不知道,世人只知道有神医墨御行,哪来的神医赫连夜?苏烟与我相貌几近相似,不是生来如此,便是改颜换容,毕竟赫连夜是神医,她换成我的脸也许是赫连夜授意,只是……赫连夜又与谢晴云是姘头的关系,三人定然是熟识了许多年,谢晴云应该也知道……苏烟与我容貌相像。 谢晴云身上,好像隐藏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找到苏烟,让她招出来,怕是不可能了,不过……早晚有一日,我会让谢晴云把这所有事都招出来。」 她冷笑一声,眼底泛起冷意。 「可是让谢晴云进宫来,怕是不可能了,如果娘娘您以姐妹相见的藉口召她入宫,她定会百般推辞,毕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翠隽嗤笑一声,愤恨开口。 「无妨,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明日不是她回门的日子吗,正好,本宫也回去看看爹爹和渊儿。 渊儿之前对她的态度恶劣,本宫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才会……」 谢虞欢沉声道,面色凝重。 「明日……娘娘,你和谢晴云不会闹起来吧?而且明日孟相也会去将军府,孟相应该不知道你……但你经过那天晚上再见到孟相难免不会……」 翠隽犹豫着开口。 「……」 谢虞欢垂眸,思索片刻后,握住了身侧翠隽的手。 「不会……不会的,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郑重其事的开口。 「那就好,就怕……嗯哼。」 翠隽哼唧一声,别开脸。 …… 相府。 谢晴云待在府里两天只在大婚第二天的早上见过孟朝歌,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孟朝歌不允许她踏进东苑,他也不过去,她真的有一种刚嫁给他就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她愈发怀疑,大婚那天他表现出来的种种情谊都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她已经嫁给他了,让孟萧寒算计威胁了他。 孟朝歌的心现在已经真的是被谢虞欢栓住了吗? 她不相信。 谢晴云咬牙。 明日是她的回门日,也将会是她最后一次踏入将军府。 把该走的流程通通走一遍,她就彻底要和谢家一刀两断了,如果谢虞欢没有做那件事,她可能还不会做的太绝…… 没关系,没了谢家,她起码还有相府,即使孟朝歌再不待见她,她也是丞相夫人,她也是段熙夜钦封的诰命夫人,她身后还有苍澜国…… 虽然她不知道孟萧寒是不是她的亲舅舅,但孟萧寒没必要骗她,她对他无利可图。 起码……段熙夜和她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人。」 她见孟朝歌出来,低声道。 「嗯?」 孟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暗沉。 谢晴云缓缓走到他身边,定定的凝着他。 「有事?」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来喜怒哀乐。 谢晴云咬咬唇,见他面色平淡,硬着头皮说道,「明日是我回门的日子,大人……你有空吗?大人你知道的,妾身在家里的地位,如果您不陪妾身回去的话,街坊邻居都要笑话妾身了。」 「与本相何干?」 孟朝歌淡淡道,眸色渐深。 「……」 谢晴云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与他无关? 孟朝歌他还真是……直言不讳。 「大人,怎么会与你无关呢?咱们三拜已过,夫妻礼成,怎么可能与你无关?」 谢晴云大眼盈满了泪光,喉咙发紧,「大人不觉得这话太伤人了吗?」 「三拜已过,夫妻礼成?」 孟朝歌重复着她的话,薄唇吐出的这几个字带着几分诱惑凉薄。他双眸半眯,不动声色的勾唇,「嗯哼……」 谢晴云不懂他的意思,她只觉得心在突突直跳。 「你先回去吧,本相考虑一下。」 他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妾身……」 「下去。」 孟朝歌睨着她。 「是~」 谢晴云心中惴惴,见他有些不耐烦了,便压低声音应下。 她甫一转身,就看到宗庭走了进来。 宗庭直接无视了她,径直走到孟朝歌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本相同你一起去。」 男人淡淡道。 305 她再敢进府,打断她的狗腿 谢晴云脚步微顿,有些错愕的转身。 「大人。」 谢晴云皱起眉尖,不可置信的看着离她几步之遥的男人。 「你回去吧,一会儿本相会吩咐孟才,让他准备该准备的东西。其它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孟朝歌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又转身进了房间。 宗庭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快速跟了上去。 谢晴云眯了眯眼,眸中泛寒。 宗庭刚刚是跟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转变的如此之快吧? 她拧眉,不在多想,便匆匆离开了。 原本她还想问问他,今晚要不要去清尘小筑,结果……呵,看他的态度,是不想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没有她谢晴云拿不下的男人。 …… 翌日。 谢府。 「爹,您能不能别怄在屋里了,今天是晴云的回门日,您是一家之主,怎么也得出去迎接一下啊,就算……就算您不出去迎接晴云,那……那看在孟朝歌的面子上您也得出去迎接吧。 总不能让岚姨一个人等着吧,爹,爹~」 谢虞承在书房门口拼命的叫喊着,奈何里面的谢郢就是无动于衷。 谢虞承有些懊恼的捶着头。 「爹,孟朝歌他们成亲的时候您就没去,当时有些大臣都说您了,您这不是特意给别人嚼舌根的机会吗?」 谢虞承气的跺脚。 「我是不会出去的,谢晴云那个丫头,嫁出去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泼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的道理,待会儿你见了丞相记得向他替为父赔个不是,就说为父身体抱恙。 顺便再告诉她谢晴云,以后不要再踏进将军府,今日我就不说什么了,街坊邻居都知道今天是她的回门日,为父给孟相一个面子,让她进门,从今往后,若她再敢踏入将军府,老子打断她的狗腿。」 谢郢隔着门板冷声呵斥着。 「……」 谢虞承倍感无奈,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爹那么讨厌晴云? 难道仅仅因为晴云那个心狠手辣的娘魏清漪? 可他爹都气了那么多年,每次一打晴云,就打个半死,晴云在谢家受的苦,不得不说,真的太多了。 如今她都出嫁了,而且嫁的还是孟朝歌,为什么他爹就不能给晴云一个机会呢,试着接纳她,不然尴尬的只会是孟朝歌。 谢虞承低嘆一声,又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大门,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谢府门口。 云岚和她的两个丫鬟,秦良,还有宸宸,站在一起一同等着谢晴云和孟朝歌二人。 「夫人,三小姐和姑爷怎么还没过来啊?」 秦良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街头,一直捕捉着相府马车的影子。 「可能耽误了,丞相公事繁忙,即便婚假也不忘办公,这样的臣子,是北朝之福,晴云倒是嫁了个好夫君。」 云岚低笑一声,眉眼里都是对孟朝歌的赞嘆。 「的确,说起来,丞相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当初来将军府的时候丞相小小的个头,但气势却是同龄孩子里所没有的。 三小姐和丞相成亲那日,老奴忽然想起当初带着丞相进门的时候,丞相远远的就看到了三小姐,还问老奴关于三小姐的事情。 后来,丞相离开了,在回来,又和三小姐相见了,真真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丞相也是个痴情人啊。三小姐在相府定然不会再像在将军府一样受苦受难了。」 秦良感慨万千, 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孟相和三小姐的缘分还要从小时候说起。 「都是命定的。」 云岚弯了弯眉,温柔道。 「唉,宸宸,你怎么不说话?就呆呆地站在这儿等人。」 云岚看了看身边个头小小的宸宸,盯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不自觉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她又有一种带渊儿的感觉。不过,渊儿小时候,顽皮多了。 这个阿虞带回来的小孩子是十分听话,懂事多劳,就是沉默寡言,不太喜欢笑。 「回夫人的话,宸宸只是想娘娘了,宸宸特别喜欢娘娘。」 宸宸一本正经的开口,但无意中的软软糯糯的模样让云岚更是欢喜,她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 「嗯,我们都很想欢儿,我们也都喜欢欢儿。不过,你不是前几日才和大公子一起去了皇宫吗?」 云岚轻笑着看向他。 宸宸小脸忽然耷拉下来了,「夫人,我想留在娘娘身边,可是娘娘说宫里太危险,不想让我留在那里。」 「没错,皇宫就是很危险……」 谢虞承大步走过来,摸了摸宸宸的小脑袋,正准备继续开口,就听到秦良惊喜的声音。 「来了,来了,三小姐和姑爷……咦,怎么两辆马车?」 秦良眯着眼探过去。 「不对,秦爷爷,是……是三辆马车。」 宸宸顺着秦良的视线看过去,伸出三只手指头,纠正道。 「是啊,的确是三辆马车。」 秦良伸手擦了擦双眼,瞪大眼睛看了过去。 不远处有三辆马车同时朝着将军府驶来,前两辆跟的有些紧,后面的那辆马车和前面两辆就错开了距离。 「那辆马车是皇宫里的,我之前见过的。」 宸宸惊道。 谢虞承和云岚相视一眼,直直地看过去。 谢虞承微微皱眉,「岚姨,不会是……欢儿吧?」 「娘娘?」 秦良震惊开口。 「秦伯,劳烦您现在立刻去一趟书房,就说欢儿回来了,和晴云一同回来的,让他赶快出来。」 「大少爷,老奴知道了。」 秦良恭敬开口,然后迅速进了府往书房跑去。 谢虞承眯了眯眼,向前走去。云岚也牵着宸宸的小手,跟了上去。 「主子,到了。」 「小姐,咱们到了。」 松吾和宗庭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却是在两辆不同的马车里。 嗯,总的来说……孟朝歌和谢晴云没有乘坐同一辆马车。 「松吾,咱们下去吧。」 谢晴云的马车在最前边。 孟朝歌所乘坐的马车跟他们在后面。 谢晴云刚掀开车帘准备下马车,就听到了谢虞承欣喜的声音。 「欢儿。」 闻言,她唇边的笑意滞了滞。 306 所以,他被一个孩子表白了? 「欢儿,你怎么回来了?」 谢虞承轻笑出声。 「想你们了。」 女子清冷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虞欢。 谢晴云眉心跳了跳,她掀着车帘的手指慢慢拢紧,指节更加分明。 再看孟朝歌,听着谢虞欢的声音,就好像置若罔闻一般,丝毫不意外她的出现。 他睨着宗庭,淡淡道,「走吧,下去。」 说罢,宗庭便替孟朝歌掀开了车帘。 翠隽搀扶着谢虞欢走到谢虞承面前,余光扫过她们前面的两辆马车,略带不屑。 谢虞欢唇角渐渐勾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臣妇见过贵妃娘娘。」 「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云岚拉了一把身侧谢虞承的衣袖,示意他同她一起行礼。 「岚姨你这是……做什么?」 谢虞欢立即上前搀扶住朝她微微欠身的云岚。 「岚姨,我只是小辈,即使……我入了宫,成了贵妃,您也不必向我行礼。还有你,哥。」 谢虞欢看向谢虞承,娇嗔道。 「岚姨向我行礼,你也不拦着点儿,居然跟她一起向我行礼。」 谢虞欢哼唧一声,撇了撇嘴。 「娘娘。」 宸宸扬起小脸直直地看着谢虞欢,低低的开口。 谢虞欢勾唇轻笑,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宸宸想我了吗?」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 「想~」 宸宸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谢晴云打断了。 「岚姨,大哥。」 松吾扶着谢晴云下了马车。 谢晴云弯了弯唇,低声道。 「晴云。」 谢虞承放开拉着谢虞欢手臂的手,迎了上去,轻笑道,「晴云。」 见她下来,却不见孟朝歌的身影,谢虞承微微蹙眉,沉声道。 「孟相呢?」 「哦,大人在后面的马车里。」 谢晴云解释道。 「你们怎么没坐一辆马车?」 谢虞承拧眉,问道。 「我们……」 谢晴云刚开口,就看到谢虞欢浅笑嫣然的走到她面前。 「晴云。」 她笑着开口,面色平淡。 恰好此时,孟朝歌和宗庭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 「二姐姐。」 谢晴云扯了扯唇角,直视着她,没有丝毫畏惧。 也许那天早上因为害怕震惊所以看到谢虞欢她一直很恐惧。 不过现在好了,既然也都撕开了,谢虞欢也打了她一巴掌,她也没必要在她面前再装下去了。 今天从这里离开之后,她便真的与这个冷酷无情的将军府一刀两断,势不两立。 将军府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二姐姐怎么突然回来了?刚刚妹妹竟然不知道姐姐的马车一直在后面,若是妹妹知道姐姐在后面,无论如何也得去找姐姐叙旧,大婚那天没有和姐姐好好说上话,妹妹这心里……实在难受的紧。」 谢晴云说着,垂下眼睑,做出惋惜状。 谢虞欢唇角上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是吗?原来妹妹也和姐姐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对方。」 「……」 谢虞承微微挑眉,他怎么忽然觉得架势不对?有种……火药的味道。 谢虞欢轻笑着,视线朝孟朝歌看过去,只见孟朝歌视线恰好扫过她,二人视线有一瞬间的交集,很快,孟朝歌便错开了视线。 谢虞欢发现,孟朝歌看她的目光更加冷漠无情了。 她不做多想,看向谢晴云,「大哥,岚姨,咱们进去吧,今天是晴云的回门日,不好让她一直在外面,而且孟相也还在呢。」 「是是是,我们进去说,今天虽然是晴云的回门日,倒也是咱们将军府能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的日子,来,快进去。」 云岚笑着开口。 「走吧,晴云。」 谢虞欢勾唇,眸中含笑。 「嗯。」 几个人一同进府,除了沉默寡言的孟朝歌和宸宸,其他人都有说有笑的。 「丞相大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岚松开手的宸宸跑到前面慢走的孟朝歌身边,低声叫道。 「嗯。」 孟朝歌听着他稚嫩的童音,凤眸微眯,视线向下落到他小小的身板上。 宗庭愣了愣,看向比他低了许多的小萝蔔头,皱眉不解,什么时候将军府有个这么小的奶娃娃了? 「丞相大人,我叫宸宸,娘娘给我赐的姓,给我取了名字,叫谢景宸。」 宸宸低声道。 「嗯。」 孟朝歌睨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过来告诉他这些。 「我很早就喜欢您了,尤其是听到别人讲你的故事的时候,我就很崇拜您,我希望能像您一样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宸宸说着,小脸因害羞而变得通红。 孟朝歌:「……」 宗庭:「……」 宗庭腹诽:「主子的魅力还真是令人羡慕,上至年迂老者,下至奶娃娃,都为他折服了。」 孟朝歌嘴角轻颤,所以,他这是被一个小孩子……表明心意了?他眸子里闪过促狭,不由得正视起面前的宸宸。 「你说你崇拜本相?呵,难道你没听过吗?本相心狠手辣,是人人畏惧的活阎王,你竟然想成为和本相一样的人,是以后也也要变得心狠手辣吗?」 孟朝歌轻哼,言语里带着丝丝讥讽。 「不是的,不是的。」 宸宸连忙摇头解释道,「丞相大人,外面传您心狠手辣,权倾朝野,可是我知道,您的心狠手辣都是对付那些贪官污吏,而且,您从贪官污吏那里搜出来的钱财都救济了灾民,我和爷爷就受过大人的恩惠。」 宸宸一副感恩崇拜的模样。 「大人,您和娘娘都是好人。」 听到宸宸提起某人,孟朝歌薄唇不经意的向上弯起。 「嗯。」 孟朝歌一本正经的点头,「你是谢家的……」 「我是娘娘在路上救的小乞丐,娘娘帮了我爷爷,我必须要在将军府做工报答娘娘。」 「你……想跟着本相吗?」 孟朝歌淡淡道。 宗庭怔住,忽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呆愣着看向孟朝歌,「主子……」 「想。」 宸宸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是现在还不能跟着您,我答应过娘娘要在将军府做牛做马报恩。」 说着,他有些垂头丧气。 307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羡慕她 「嗯哼。」 孟朝歌闷哼一声,斜睨着他,「看来你想跟着本相的心并不迫切,你方才说了,本相也是你的恩人,你既知向谢贵妃报恩,为什么不能也向本相报恩?」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小男孩有趣的紧。 「不是的,大人您这是我的恩人,我……我……我只是……」 宸宸急得都快哭了,他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宸宸,你过来。」 谢虞欢见宸宸跟孟朝歌说了许久的话,宸宸小脸布满了委屈,那边孟朝歌面色阴沉,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大人,我……先过去了。」 宸宸看了看谢虞欢,又看了看孟朝歌,低声道。 「嗯。」 孟朝歌淡淡开口。 他抬眼看过去,却发现谢虞欢狠狠瞪着他。 孟朝歌眯了眯眼,微微蹙眉。 「娘娘。」 宸宸走到谢虞欢身边,乖巧的叫着她。 「宸宸,怎么回事?是孟相怪你了吗?」 谢虞欢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孟朝歌,低声问道。 「没有……」 宸宸摇摇头,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 他心里自责不已,娘娘帮了他和爷爷那么多,他怎么可以想着去丞相大人身边? 「欢儿。」 谢虞欢唇瓣阖动,却听到了谢郢沉稳有力的声音。 谢郢和秦良是一路跑过来的。 谢郢是练武之人,自然跑的比秦良快。 「爹。」 「将军。」 云岚和谢虞承异口同声道。 谢晴云敛眉,她暗自握紧拳心,沉默不语。 这声「爹爹」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她这个「爹爹」,三番五次将她打成重伤,半死不活。 她有多恨他,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于云舒和她的好娘亲魏清漪。 「父亲。」 谢晴云声音嘶哑,带着些隐忍压抑。 谢郢置若罔闻,没有回应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跑过来的时候,先是对孟朝歌行了礼,然后又走到了谢虞欢身边。 「爹。」 谢虞欢浅浅笑道。 「瘦了不少。」 谢郢低嘆一声,看着消瘦的谢虞欢莫名的心疼,也不再多说,堪堪道,「进去吧,你给我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把瘦的这两圈肉给我长回来。」 「……」 谢虞欢嘴角轻颤。 云岚和谢虞承相视一笑,眼里尽是促狭。 谢晴云看着「父女情深」的二人,眼里闪过讥讽。 …… 「欢儿,多吃点肉。」 「欢儿,多吃点菜。」 「欢儿,你喜欢吃的鸡腿。」 谢虞欢看着自己被堆成一座小山的饭碗,觉得受宠若惊。 谢郢,云岚,谢虞承相继替她夹菜。 「欢儿,这个……」 见谢郢还要给她夹菜,谢虞欢连忙开口拒绝,「爹,别再给我夹菜了,我吃不下了。」 而且,整个饭桌上,只听得到给她夹菜说话的声音。谢晴云和孟朝歌都没有说话。 孟朝歌倒是面无表情。 谢晴云…… 谢虞欢垂下眼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一言不发,其实更多的是无话可说。 自始至终,谢郢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自始至终,没有人替她夹菜。自始至终,孟朝歌像个事外人一样,漠不关心。 谢虞欢抿紧唇,孟朝歌怎么捨得谢晴云受委屈?他不是很喜欢她吗? 「欢儿,这才一小碗你就吃不下了?难怪你痩了这么多!你以前在军营都是吃的三大碗!」 谢郢一听就不乐意了,也不顾孟朝歌在,冲着谢虞欢冷冷开口。 谢虞欢:「……」 闻言,孟朝歌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薄唇不自觉的弯起一个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谢虞欢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下。 这种事她爹也要说出来吗?她发觉自己的脸有些热。 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孟朝歌,见他没有反应只是低头吃饭,谢虞欢轻笑一声,垂下了头,带着小小的失落。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上次你回门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你爹,而且,上次你回门的时候咱们一家人也没有好好吃一顿饭。」 谢郢长嘆一声,面色凝重。 「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谢虞欢撇撇唇。 「说是这样,欢儿你以后还是少往家里跑的好,你又不是寻常女子,你是贵妃,做什么事都要注意身份,免得落人口柄。」 谢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是,我知道的,这不是听说晴云要回门吗,我想见见晴云,和晴云说说话,顺便看看你和岚姨。晴云嫁了人,也不能随意走动,我们姐妹二人见面不比从前。 我定然是找到个机会也要死死抓住的。」 说着,她的视线落到对面的两人身上。 谢晴云抬眼看着她,轻笑出声,「二姐,我也很想你呢。」 谢郢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晴云,待会儿用过膳爹和孟相有事相商,咱们姐妹俩就在府里走走说说话吧。」 谢虞欢道。 「好啊,乐意之至。」 谢晴云敛去眸中的锐利,笑吟吟的开口。 「孟相,这饭菜可否合您胃口?」 谢郢见孟朝歌一直不说话,且面色平淡,让人发憷,以为是因为自己对谢晴云的态度让他生气了,连忙问他。 「刚刚好。」 孟朝歌放下筷子,接过宗庭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嘴,面色平静,淡淡开口。 「不知……不知刚刚用膳说话是否吵到您了?」 谢郢试探性的开口。 「并无。」 孟朝歌言简意赅,「本相一直都是自己用膳,人多热闹,并无不妥。」 的确,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好好吃一顿饭了。 自从他娘突然消失一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就算荆楚他们在也是他一个人默默用膳,墨御行都说他沉默寡言的可怕。 他刚刚竟然有一瞬间的羡慕谢虞欢。 这个女人啊,真的很幸福。 她生来就有疼爱她的爹娘和哥哥,即便她娘走的早,她这个后娘对她也是极好的。 她有弟弟,她还有祖母…… 呵。不像他。 孟朝歌凤眸闪过阴鸷。 他生来没有见过他爹,他娘又是突然消失,他其实也有兄弟的,也有侄子侄女…… 不过,那些人如果知道他活着,首先就是派人再杀死他吧! 308 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孟朝歌敛眉,眉心却皱的越来越紧。 眼底是化不开的戾气。 「咦,爹,渊儿去哪儿了?这么久了,都没有见他。」 谢虞欢这才反应过来,从回来之后就没有见过谢虞渊。 顿时,桌上变得安静了。 云岚和谢虞承只是默默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不提起谢虞渊还好,一提起他谢郢就来气,瞬间没了胃口。 「问你大哥!!!」 谢郢「啪嗒」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满脸不悦。 「……」 谢虞欢蹙紧眉心,不由得看向谢虞承。 「哥。」 谢晴云也是一脸迷茫,「大哥,渊儿他怎么了?」 谢虞承长嘆一声,撇了撇唇,他耸耸肩,道,「渊儿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 谢虞欢皱眉,脸色微变,「好几天没有回来?他去哪儿了,你们没有找过他吗?」 「欢儿,你先别急,让你大哥。」 云岚见谢虞欢有些着急便安慰着她。 「渊儿他……」 「婆婆妈妈的!」 谢郢见这么久谢虞承也没说几个字,一脸不耐烦,「欢儿,爹也不瞒着你了,那个逆子,爹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我谢郢的儿子了,我要是早知道这个逆子是这样子的,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娘把他生下来,也不至于你娘……」 谢郢冷笑连连,继续道,「我真是后悔怎么他生下来的时候没把他浸在尿盆里,也不会让他气我了。 他真是你爹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 「……」 谢虞欢拧紧眉心,面色凝重,「渊儿做了什么事情让您这么生气,以至于要跟您断绝关系?」 「哼!」 谢郢别开脸,面色阴沉的厉害。 「欢儿,其实事情很简单的。还是因为清风楼的蓝姑娘。渊儿这些日子仍然是光明正大的旷了夫子的课,日日都要去找……蓝姑娘。带她出去打猎陪她游玩赏乐。夫子忍无可忍便又跑到了府里,结果当天渊儿一回来就看到了夫子和爹在说话,又吓得跑了出去。 我和爹去找他的时候,他又在跟蓝姑娘在街上游玩儿,爹当时很生气。爹当时有些冲动,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渊儿一巴掌,还说了蓝姑娘。 渊儿气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和爹断绝关系,爹也是在气头上,便同意了渊儿说的断绝父子关系。」 「荒唐。」 谢虞欢皱眉,冷声喝道。 孟朝歌凤眸扫过她,带着丝丝探索。 「爹,渊儿当时说的是气话,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啊?」 谢虞欢咬了咬唇,面色苍白。 「欢儿,爹没有和他胡闹,他真是我这一生犯的最大的错……不对,他还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另有其人。」 说着,谢郢冷笑,视线却落到了谢晴云身上。 谢晴云知道他言有所指,谢郢的视线让她难堪至极,丝毫不顾及在场的人。 她咬紧下唇,脸色难看,放在桌下的手心死死攥着。 孟朝歌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谢晴云和谢郢,微微眯眼,一言不发。 谢虞欢面色凝重,声音清冷,「爹,你不光打了渊儿,说了蓝姑娘吧?你是不是侮辱蓝姑娘了,而且还让岚姨私下去找蓝姑娘劝她离开渊儿?这才惹恼了渊儿?」 云岚抬了抬眼,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欢儿,你是在质问爹?」 谢郢蹙紧眉心,有些不悦。他瞥了一眼孟朝歌,虽说孟朝歌是他的「女婿」,但孟朝歌毕竟是他的上司,当着他的面,他即使生气也得忍着。 「欢儿,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让你岚姨去劝那个蓝静绯让她离开了,只是她不同意,还说什么和那个逆子是真心相爱的,你以为我会信她的鬼话?那个逆子才十五六岁,毛都没长齐,就说和她真心相爱,欢儿,你听了不觉得讽刺吗?」 谢郢沉声道,面色却愈来愈阴沉,大掌紧握成拳,恨不得立刻打死谢虞承那个逆子。 「为什么不相信?渊儿是我的弟弟,他说的话我都相信。」 「那他还是我儿子呢!」 谢郢冷嘲热讽。 「……」 谢郢冷冷的凝着谢虞欢和谢虞承,道,「我们谢家百年来男丁旺盛,都是威风凛凛,将门之后,到了你们这一辈,男丁就剩下你大哥和那个逆子,谢家也没有亲戚了,真可谓是男丁单薄,一个个的都是窝囊废。 就来继承我的大业都要我的宝贝女儿冲到前面,这样的儿子我还不如不要。」 谢郢越说越恼,云舒死前最牵挂最放不下的就是三个孩子的姻缘。 尤其是欢儿,当时找高僧也没有算出来,不过,欢儿的姻缘…… 谢郢无意间扫过孟朝歌,抿唇不语。 再说谢虞承和谢虞渊,两人不成器也就算了,偏偏还…… 谢虞承都这么大了,同龄世家子弟里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了,他呢,一直和安王的闺女纠缠不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而且安王和上官家越走越近,动动脑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对于安王他闺女,要就是要,不要就不要,弄的现在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谢虞承身上没有一点儿他身为将军的气魄,枉费他一直栽培他! 还有谢虞渊那个逆子,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清风楼那种风尘女子。 他也不是那种有着「门当户对」意识的人,不想要谢虞渊和那个蓝静绯走的近并非是因为她的身份,毕竟他和云舒曾经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他不是什么老腐朽。 只是……蓝静绯不比别人。 清风楼这个地方……太过危险了,势力越来越大,朝廷都不敢下手。 关键是清风楼的那些女子和…… 谢郢又默默的看了一眼孟朝歌,迅速别开视线。 清风楼和孟朝歌一定是有联繫的。那些女子八九十是杀手。 孟朝歌的杀手也即……死士,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是过不了多久,皇城也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时候他就怕护不住将军府的人,护不住他的孩子。 309 打开天窗,说亮话 谢虞渊这个傻儿子对于这些事什么都不懂,但蓝静绯不可能不懂,这其中的利弊她定是十分透彻,饶是如此,她还是要引诱谢虞渊。 她是杀手,是死士,谢虞渊这个孩子又是一根筋,到时候蓝静绯出了什么事,谢虞渊也不会好过的。 虽然他一心为孟朝歌卖命,但是不久后的腥风血雨,他还是希望他的孩子离那些事情远一点,能自保即可。 每个父母都有私心,都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出事。 只是…… 不说别的,他更想要谢家后继有人。 谢虞承不够爷们儿,对于安王的闺女态度不明,安王有意让他闺女和上官允那小子在一起,谢虞承又是个死脑筋嘴笨的人,若那两家有个什么事儿,他这个大儿子指不定要出家当和尚!!! 宝贝女儿的姻缘算是真的葬送在了皇宫。算都算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好姻缘。 而且,欢儿一心向着小皇帝,小皇帝和孟朝歌又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势必会走到对立的一面,即便他和他…… 欢儿对孟朝歌有情,孟朝歌又对谢晴云有情,就是以后欢儿会不会为了众叛亲离的小皇帝和孟朝歌决裂刀剑相向了。 那时候,他才是真的为难,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他的上司。 谢虞渊。蓝静绯。 他不同意他们一起,更是因为他知道蓝静绯的秘密。 蓝静绯是……石女。 石女啊!!!!! 若谢虞渊真的执意和她在一起,他恐怕指望不上谢家有后了。 他就两个儿子,不可能让谢家绝后,不能看着他们为了女人自甘堕落。 「爹,感情这事儿不能看身份的。在感情面前,门当户对是行不通的,如果你把渊儿他们逼急了,我怕他们会做出什么傻事。」 谢虞欢放低声音,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谢郢斜睨着她,「你懂什么?你以为你说的我没经歷过吗?起码我和你娘是真真实实的相爱,没有家世阻挠的。 你真觉得我是因为蓝静绯那小丫头片子的身份才不让她们在一起吗?」 谢虞欢不做声,她垂下眼睑,眸子沉了沉,的确,爹不是那种看中门面的人,他做的一切向来以他们三个为大,那到底是为什么? 她刚动了动唇,就听到谢郢面带歉意的对着孟朝歌说话。 「孟相,实在是抱歉,家里这些个丑事,让您见笑了。」 谢郢起身,低下头道。 「无妨,在本相心里,谢将军就是本相的岳父,是本相的良师益友。」 谢虞欢总有一种错觉,她竟然觉得刚刚孟朝歌在提起「岳父」二字时视线一直往她那边看。 应该……是她看错了。 就算没有看错,也应该是她误会了。 谢郢就是他的岳父,没错的,毕竟他娶了谢晴云。 谢郢再不愿意,再痛很谢晴云,也改变不了谢晴云是他的女儿的事实。 「谢将军愿意在本相面前说这些事,本相甚感欣慰,这便说明了谢将军已经把本相当做了谢家的人。而且日后,谢将军在本相面前不必拘谨,小心翼翼。不必觉得本相的身份……高,便……对本相甚是恭敬。」 孟朝歌面色平淡,声音清冷。 谢晴云呆愣了片刻,岳父?其实……孟朝歌心里还是有她的,对吧。 他愿意因为她融进谢家? 谢晴云莫名的有些感动,忽然觉得眼眶涩涩的。 谢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点头,「是是是,臣一定谨记孟相的话。」 「……」 「……」 「……」 谢虞欢觉得这是第一次,孟朝歌说了那么多话,且说了那么多中听的话。 「欢儿,一会儿我要和孟相商量事情,顾不上你了。承儿你看好你妹妹,不要让她跑到清风楼找那个逆子,对他百般说好话劝他,没必要! 我说到做到,和他断绝关系,谁劝都没有用了。」 「这件事,谢虞渊的事你们都不要插手,谁敢插手,我也和谁断绝关系。」 谢郢说着,眼神在谢虞欢身上打转,带着丝丝威胁。 谢虞欢和他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谢郢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如果她和谢虞承真的违抗他,说不定谢郢还真要和她们断绝关系。 那……找谁呢? 谢虞欢咬咬唇,面露难色。 罗嘉礼? 不行,定安侯不允许她和罗嘉礼有往来,更不想让罗嘉礼趟他们家的浑水。 段熙夜? 也不行,他自己都是个孩子。 那只有…… 谢虞欢瞥了一眼孟朝歌,目光沉沉。 孟朝歌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郢和谢虞渊对他都有些畏惧。而且……他也算是清风楼的一份子,蓝静绯自然是听他的命令的。 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 将军府的后院。 这个季节的桃林萧瑟荒凉至极,看起来让人疲惫不堪。 谢虞欢和谢晴云并肩而行,俩人眼里都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惆怅感。 谢晴云见谢虞欢将她喊出来那么久,但就是一句话都不说,绕着将军府走了许久,才走到了桃花林。 她有些闷闷的开口,「二姐姐,咱们都走了许久了,想必你定然有话都我说的,这里也没什么人,咱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 谢虞欢不语,继续欣赏着满院的「冬景」。 「二姐,你不会是觉得愧对我这个妹妹,所以无话可说了吧?」 谢晴云嗤笑一声。 「……」 谢虞欢好似没听到一般,依旧沉默不语,满脸无所谓的平静模样。 谢晴云见她这副没有一丝愧疚的模样,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 「二姐,若真是没有什么事儿,妹妹就先退下了,这么久了,大人应该和父亲商量好事情了,而且天又凉,妹妹就告辞了。」 她冷声道。 话落,转身欲走。 「等等。」 谢虞欢忽然开口了,声音清冷。 谢晴云勾唇,脚步顿了顿,又悠悠转身,面对着她。 「二姐,你终于说话了?」 言语里带着讥讽。 谢虞欢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盯紧她的眼,淡淡开口,「你认识苏烟和赫连夜吗?」 310 你不要的男人,我就不能视若珍宝吗? 谢晴云手心蓦地一紧,她微微眯眼。 然后唇角缓缓勾起,一脸诧异和不可思议,「二姐,你说谁?」 谢虞欢直视着她,观察着她的表情。 「苏烟,赫连夜。」 谢虞欢有重复了一遍,声音淡淡的。 「二姐,赫连夜我不认识,可是苏烟我是知道的,大哥告诉过我,你之前带进宫的那个很奇怪的带着面具的女子就是……苏烟。」 谢晴云目光沉沉,淡声道。 「……」 「二姐,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们了,我还以为……二姐你会向我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呢!」 谢晴云说着,抬起了手,拇指和食指指甲相互抠着,轻轻吹着,面色平静。 语气却带着对谢虞欢的指责和怨恨。 谢虞欢紧紧盯着她的眼,却发现她脸上的洒脱和自然。 不认识赫连夜?是因为谢虞承在她面前提过苏烟她才知道的? 谢虞欢垂下眼睑,唇角上扬,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如果不认识,和她在苏家老宅欢爱的人又是谁呢!!! 谢虞欢冷笑,眸色暗沉幽深,她继续道,「晴云,你真的不认识苏烟和赫连神医吗?」 谢晴云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二姐,我不是说过吗,我认识苏烟的,到只能说是知道她,算不上真正的认识,可对于赫连夜,我是真的不认识。」 她皱眉,眼底却闪过一丝丝慌乱。 为什么谢虞欢一直在纠结她认不认识苏烟和赫连夜这个问题呢?难道是…… 谢晴云垂眸,手心攥的越来越紧。 是不是……是不是……谢虞欢知道了她和苏烟赫连夜的关系,或是苏烟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她已经开始怀疑了?或是……她根本就已经知道了她和他们的关系,故意装一副不知道的模样骗她? 谢晴云咬紧牙关,心跳的越来越厉害。 「晴云,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只要有人敢背叛我,我就绝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谢虞欢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愈发清冷。 「……」 谢晴云咬咬唇,感到惴惴不安。 「二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直视着谢虞欢,目光丝毫不畏惧,硬着头皮道。 「还是那句话,字面上的意思。」 谢虞欢勾唇轻笑,带着不屑。 「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些话还是不要让我跟你挑明的好。你自己主动招,比我开口要好。」 「二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谢晴云冷笑,避开了与谢虞欢视线的交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好说的了,晴云,我给过你机会的,只是,你没有好好把握罢了。 你得祈祷,千万不要……让我把所有事情都查出来,到时候,二姐姐可不能保证有谁敢护着你了。」 谢虞欢勾唇,唇边泛着冷意。 谢晴云咬紧牙关。 谢虞欢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虞欢看了她一眼,便抬步上前,想要离开。 「二姐。」 经过谢晴云身边的时候,被她叫住了。 她停下脚步,斜睨着她。 「有事?」 谢晴云勾唇,正对着她。 「二姐,打哑迷很有意思吗?妹妹可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 她冷笑,紧紧盯着谢虞欢的侧脸。 「不懂吗?呵。」 谢虞欢嗤笑,目光暗沉。 「姐姐一直说的就是苏烟和赫连夜,姐姐可没有和你打哑迷。你若懂事乖巧,应该知道怎么说。」 「二姐,妹妹确实懂事乖巧,但话到嘴边只有一句,不认识,从未见过。 再者,二姐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呢?是不是已经对妹妹下了最后通碟,无论妹妹我怎么说,二姐你都已经有想法了,我说不认识,你信不信呢,我亲爱的二姐姐。」 谢晴云冷笑。 一定是苏烟那个贱人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她现在不能慌,如果慌了,就真的暴露自己了。 至于苏烟,如果她把今天谢虞欢的话告诉段熙夜,想必苏烟活不了多久了。 这次,她不会再放过苏烟了。 「很好。」 谢虞欢勾唇,冷冷一笑。 打死不说,装傻到底? 谢晴云,我给过你机会了。 「……」 谢虞欢沉默不语,继续向前走去。 谢晴云见她要离开,有些着急,急忙喊住她,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二姐姐,既然你已经问过我了,那该轮到我问你了。 我是你亲妹妹,大人是也是你的亲妹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我与大人的感情你也知道的,为什么你要那么做?还说大人是你……喜欢的男人? 二姐姐能否为我解惑!!!!」 谢虞欢看了一眼被她拉住的手腕,眼里闪过阴鸷,然后便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你与孟朝歌的感情有多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孟朝歌,我谢虞欢喜欢,这个男人我要了。 反正,我的好妹妹……你不是不要他吗?怎么,你不想要的男人,你玩弄于股掌的男人,我谢虞欢就不能视若珍宝了吗?」 谢虞欢冷声道,眸光阴冷幽深,她扭头一步步向前,逼近她。 谢晴云一步步后退,被她此时的冷酷无情吓得花容失色,但还是忍住不想在她面前失了方寸。 「我……我……二姐……」 谢晴云慌了,话也说不囫囵了。 「二姐,大人……我没有玩弄,不要他……我只是……」 她咬咬唇,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 谢虞欢双眼微眯,寒光乍现。 「只是……只是……」 「来,让我替你说。」 谢虞欢「啪啪」两声拍了拍手,继续开口,「只是因为你并非处子之身,但你要瞒过孟朝歌,所以你才将目光放到了松吾身上,因为你知道松吾胆大包天的心思,便一早就想好这样做了。 但是你却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我去了,你更没想到的是,我还替松吾,不,是替你,洞房!而且,我还是个处子。」 谢虞欢冷笑,目光阴森,抬手扼住她的下颚。 311 你有多「高贵」,我比你清楚 谢晴云脸色骤变,惨白至极。 果然……果然……谢虞欢是知道的,她知道她不是处子…… 谢晴云下意识的看向周围,生怕有人靠近听到了谢虞欢的话。 所幸,将军府的后院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 谢晴云一把推开谢虞欢,一个踉跄,她退后几步,靠在一棵桃树上。 「谢虞欢,你不要胡说。」 谢晴云气急败坏的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 「我有没有胡说,晴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在你进洞房之前,你就并非处子之身,你手臂上的守宫砂也早就没有了。 你为了躲过初夜,怕被孟朝歌发现,所以才利用松吾的。 晴云,我不傻的。有的事,我一猜就明白了。到如今,我依然没有捅破那层纸,不过是为了给你留些颜面,让你自己主动说出来罢了,你若主动说出来,我可能会对你……既往不咎。」 谢虞欢勾唇,眼里尽是凄凉。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真心相待的亲妹妹会是这样子。 心狠手辣,不知羞耻……不对,她不能用不知羞耻形容谢晴云。 毕竟,在孟朝歌面前,在之前,她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坏女人。 但在知道谢晴云和赫连夜的事情之后,她就觉得一切都释然了。 没有了之前对谢晴云的愧疚。 谢虞欢见她仍然面色苍白,紧咬下唇,却还是一个字都吝啬的开口,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虞欢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见她要走,谢晴云心底冒出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谢虞欢要去告诉孟朝歌她非处子的事情,心头蹿起一抹冷然。 「二姐,二……二姐。」 谢晴云连忙跑上前,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二姐。」 她迅速跪爬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腿,拉紧她的衣襟。 「二姐,你别……别走,我可以……我可以解释的。」 谢晴云面色煞白,吱吱唔唔说不清楚话。 谢虞欢瞥见她惨白畏惧的面容,先是一愣,心下一动,随即消失殆尽。 「好,你说,我听你……解释。」 谢虞欢淡淡道。 「二姐……我……我……」 谢晴云咬咬唇,面露为难,「二姐……洞房之前我其实是……处子之身的。」 说完,谢虞欢就觉得眉心突突直跳。原本的恻隐之心瞬间就没了,面色阴沉至极。 谢晴云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稍稍缓和了些,便继续开口说道。 「之前我……不小心弄……弄破了……」 谢晴云咬唇,只觉得羞耻至极。 她紧紧攥着手心,眼里尽是愤恨。 「我之前不小心弄破……了麦齿,所以洞房之夜自然是……不能落红的,我怕……怕大人多心,怕他不信才……才逼不得已找松吾替我的。 二姐,我是清白的。不是因为那样才非处子之身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ps:古代的麦齿其实就是那啥……膜。) 谢晴云声泪俱下,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而她,一副心狠冷酷无情的模样。 谢虞欢面色阴沉,双拳紧握,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怎么忍住没有一掌拍死面前的女人。 若非……若非她亲眼所见她和赫连夜的龌龊之事,她当真要信了她的鬼话!!!! 「谢晴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 谢虞欢顿了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她脚边紧紧抱着她大腿的谢晴云,一脸不屑。 谢晴云委屈的看向她,咬咬唇,看起来我见犹怜。 「有多贱?!!!!!」 谢虞欢继续道。 闻言,谢晴云脸色大变,难看至极,却又十分难堪。 谢虞欢趁她怔愣间抽出了她紧抱的腿。 「哼。」 她冷笑一声,抬脚欲走。 「谢虞欢,你说我下贱?呵,你是没有用镜子照过你自己的脸吧?」 谢晴云立即站起身来,面色铁青的看着她。 「谢虞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贱?你自己多贱你不清楚吗?孟相厌恶你,对你噁心至极,你却觍着脸勾引他,不顾我和他的情意一个劲儿的引诱他。 甚至,在洞房夜,你替了我。说的真好听,为我解了后顾之忧,谢虞欢,你扪心自问,你做的不还都是为了你自己吗?你用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把你自己说的有多高尚有多好,呵,那也掩饰不了你的下贱。 你和大人在床上的时候,大人是喝醉的,他是受了情香的迷惑,若他清醒,你以为,他会碰你吗?」 谢虞欢脸色微变。 「你可别忘了,你已经嫁为人妇,你是皇贵妃,你是熙夜的妃子,结果呢,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竟然在亲妹妹的洞房花烛夜和新郎……你真是好样的!!!!」 谢晴云冷笑,一步步逼近她,目光冷冽暗沉。 「我非处子之身是因为……麦齿破了,而你……非处子之身可是因为你和男人……睡了。」 谢晴云冷笑着走到她面前。 「大人多讨厌你,他亲口告诉过我,他说过,对你,提不起来兴趣。我都是看在你是我姐姐的面子上,没有告诉你。想必洞房那晚,你定像秦楼楚馆的那些女子一样孟浪放荡,才会和大人……」 谢晴云凑近她,声音越来越冷。 「你比我,又高贵到哪里了?」 谢虞欢不怒反笑,讥讽道。 她冷冷的睨着她,原本……不想如此的…… 她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对谢晴云怎么样,谁知道…… 她忽然闭上了眼,眉心紧蹙。 「谢虞欢,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让人讨厌?我恨你,恨父亲。那个生下我却不把我当人看的父亲。」 「同样都是她的女儿,我为什么就要活的这么惨?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谢晴云冷笑。 「不过好在,我嫁给了大人,你没有。」 「……」 谢虞欢沉默不语,静静的凝着她。 「啪。」 忽然,她感受到脸上的火辣疼痛。 谢虞欢蓦地看向一脸因打了她一巴掌而高傲的谢晴云,目光阴鸷。 她咬了咬唇,舌尖舔过唇角。 312 眦睚必报,是我 谢虞欢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来,眼底是满满的寒光劣气。 谢晴云害怕的退后了一步,死死瞪着她,咬紧牙关,道,「谢……谢虞欢,这……这……这一巴掌,算是还给你的,那天晚上,你打……打我……」 「啪。」 耳光声清脆响亮,谢晴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左脸火辣辣的疼痛缓缓传来,她咬了咬唇。 「谢虞……」 「啪。」 她刚开口,右脸也生生挨了一巴掌。 两边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你疯了。」 谢晴云睁大眼睛瞪着她,怒吼道。 「谢晴云,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打我一巴掌,我还你两巴掌,你从来都知道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眦睚必报,是我!」 谢虞欢抽回手,视线在她红肿的脸上打转,她面色平静,眼底尽是波澜不惊。 「我打你那一巴掌,是因为你欠我,还你在洞房外的那一巴掌。」 谢晴云攥紧拳心,恨恨的看着谢虞欢,咬牙切齿道。 「谢晴云,那天打你那一巴掌,不过是因为,我憎恨你的所作所为,你做的那些事,欠我一个道歉。 我呢,不想要你的对不起,所以……我打了你一巴掌。」 谢虞欢斜睨着她,声音清冷,眸色幽深。 「呵,我的所作所为欠你一声对不起?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谢晴云忽然一把将谢虞欢往后推了一下,笑得呛出了泪,面色苍白,「我欠你吗?谢虞欢,你们都是好人,只有我是恶人!对吗?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被我娘生了下来,只是因为我娘不讨谢郢欢喜,所以我就活该被谢郢羞辱打骂? 你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女,我呢?因为爹不疼爱,娘亲又讨厌我,我成了这世上最惨的孩子。再后来,云舒死了,我却要替我那个娘亲赎罪,承受原本该她承受的罪!」 「可是我待你亲如姐妹,你为什么要和苏烟他们一起算计我?」 谢虞欢勐地开口,眸光森冷幽深,沉声道。 谢晴云脸色骤变,眼底闪过慌乱。 「你……你什么意思?谢虞欢,你别胡说八道!!!」 谢晴云咬了咬唇瓣,厉声道。 谢虞欢冷笑,背对着她,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想跟你挑明,让你难堪……毕竟,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妹妹。」 「妹妹吗?」 谢晴云攥紧手心,勾唇冷笑。 「我不稀罕。你把我当妹妹,不就是因为你觉得谢郢欠我太多了,想替他弥补我?其实你也恨我娘,恨我的。当时你得知云舒被我娘害死的时候,难道你不恨我们吗? 还有,你在洞房背着我和大人……的时候,你想过我是你妹妹吗?」 「……」 谢虞欢垂下眼睑,眼底的戾气愈发沉重。 「谢晴云,我说过的,有些事情我不想挑明,你为什么让松吾替你洞房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我赶走松吾,不过是因为我不允许我喜欢的男人被你践踏。」 谢虞欢淡淡道。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说过的。以后,别让我再发现你心思不正。 爹欠你的,你可以如数算在我身上,谢家的任何人你都别动!尤其是大哥和渊儿,他们俩人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准备让他们知道,因为,说到底,你姓谢,不想让他们眼里的好妹妹或好姐姐变得不堪。 以后,你还是他们的妹妹或姐姐,或是岚姨眼里听话的女儿,但是,你不会再是我谢虞欢的妹妹。我们再无瓜葛。」 谢虞欢烦躁的攥紧手心,唇瓣紧紧的抿着。 她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谢晴云又冲上来紧紧拽住她的手臂,她诧异万分,正想开口,人却早已不在了。 只听到她的一声尖叫。 「二姐,不要。」 她微微蹙眉,刚开口,就看到一抹湖蓝色身影的男人一个箭步跑过她。 「晴云,你没事吧?」 谢虞欢扭头看过去,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谢晴云竟然……竟然生生撞到了树上。 「大……大哥……我……没事。二姐,二姐姐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是我不好……大人……我……」 说罢,谢晴云便昏了过去。 谢虞承脸色极其难看,他看着谢晴云白皙的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眸子沉了沉。 两边脸,两个巴掌,还是十分用力的那种!她脸上的泪痕也愈发清晰。 还有她正在流血的额头…… 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蓦地看向谢虞欢,眼里尽是失望。 谢虞欢心勐地一跳。 「怎么回事?你打她了?」 谢虞承声音嘶哑冷酷,不带一丝感情。 「嗯。」 谢虞欢不置可否,声音淡淡的,她这副无所谓的神情令谢虞承不悦。 谢虞欢侧对着谢虞承,他自然看不到她受伤的那半边脸。 「你可真是好样的。」 谢虞承冷笑一声,然后抱起谢晴云就离开。 谢虞欢心蓦地一紧。 她张了张嘴,看着抱着谢晴云准备离开的谢虞承,「……」 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谢虞欢垂眸,手心握紧却又堪堪松开。 谢虞承经过孟朝歌身边的时候,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 孟朝歌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谢晴云此刻的模样,紧蹙着眉头,薄唇紧抿。 宗庭也是皱眉不解,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失神的谢虞欢,道,「谢大人,这……」 谢虞承没有说话,抱着怀中之人迅速离开。 「主子,二姑娘……」 宗庭略带担忧的看着谢虞欢。 孟朝歌凤眸微眯,目光沉沉的盯着谢虞欢,久久不语。 谢虞欢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唇角向上扬起,带着讽刺,然后扬起手将帕子丢了出去,眼神带着睥睨天下的意味。 她刚一抬脚,就和孟朝歌对上了视线。 孟朝歌就在门外不远处,面色平静的盯着她。 谢虞欢扬了扬眉,呵,现在他们所站的这个位置,比小时候初见的位置,近多了,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隐忍,不悦,阴沉…… 313 欲盖弥彰 谢虞欢目光暗沉。 生气是因为她打了谢晴云? 谢虞欢勾唇轻笑,拾步向他走过去。 「……」 经过孟朝歌的时候,她没有说话,只是瞥了宗庭和他,便大步向前。 「她的脸肿了。」 孟朝歌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谢虞欢心凉了一半。 她嗤笑着,果然是在怪她。 「哪只手打的?还是两只手都打了?」 宗庭愣了愣,为什么主子这样问,难道主子想要替谢晴云还回来? 「……」 谢虞欢弯了弯唇,忽然转身看着他,冷冷道,「怎么?孟相替你的夫人感到委屈?想要废掉本宫的手?」 闻声,孟朝歌眉心蹙的更紧了,尤其是在瞥见她红红的脸颊时,面色更是阴沉。 谢虞欢见他面色愈来愈沉,以为他更生气了。 「反正本宫的手,孟相也不是第一次想要废掉了。」 谢虞欢勾唇,缓缓笑道。 宗庭:「……」 他看着身边面色和锅底一样黑的孟朝歌,不禁为谢虞欢捏了一把冷汗。 「孟相,免得你夫人在你面前告状,本宫就先说了吧,人,本宫打了,还很用力。」 谢虞欢勾唇,讥讽道。 孟朝歌凤眸微眯,眸色愈发幽深。 他背于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面色难看极了。 谢虞欢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呢?!!!真是让人生气。 「你手疼……」 「孟相,你可以问问你的夫人她脸上的两巴掌究竟是怎么来的。提前说一声,本宫不会再给孟相你任何废掉本宫的手的机会。」 「……」 孟朝歌只觉得胸腔里的一团火憋在那里,迟迟出不来。 「还有,提前通知你一声,妹夫,晴云这个妹妹我怕是像以前一样待她了。至于孟相你,夹在我们中间肯定很为难,所以,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宗庭不敢看身边男人的脸,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边的男人散发出的戾气和怒气。 「孟相,本宫也不强求你叫本宫一声『二姐姐』,毕竟本宫和谢晴云已经闹僵了……」 「滚。」 孟朝歌攥紧手心,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勾唇轻笑,「嗯,孟相,告辞。」 她咬紧下唇,逼着自己不要流泪,即使眼眶酸的厉害。 宗庭有些诧异,「主子,二姑娘滚……不不不,是二姑娘走了。」 「……」 孟朝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 「松吾,你慢点敷。」 谢虞承低声命令着正在替谢晴云敷着冰块儿的松吾。 「是。」 松吾应道。 谢虞承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晴云,拳心不由自主的握紧。 欢儿是疯了吗? 因为孟朝歌,所以打了晴云吗? 谢虞承眯了眯眼。 不会的。 欢儿一向很疼爱晴云,怎么会动手打她? 这件事,他没敢告诉谢郢和云岚,怕他们多心。 欢儿到底怎么了!??? 那日,他在凤栖宫,她只是抱着他哭了许久,那样悲恸,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让他心疼极了。 他抬眼向门外看了看,始终不见谢虞欢的身影。 他皱眉。 欢儿是不打算过来给他一个解释了吗? 还有,孟朝歌人去哪儿?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他媳妇儿,他难道也不过来看看吗? 「小姐,你醒了。」 松吾激动的开口,立即将谢虞承的视线吸引过去了。 谢虞承立马走到她床边,满脸忧虑,「怎么样,晴云,好些没?」 谢晴云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她昏倒之前的一幕幕情景。 「大……大哥。」 谢晴云气若游丝的开口。 「我在。」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大哥,你……你不要怪……二姐姐,二姐姐不是故意打我的,是我不好,是我……」 谢晴云眼眸氤氲,泛着水雾,梨花带雨,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谢虞承握紧她的手,见她豆大的泪珠不停的落着,不停的安慰着她,「好,好,晴云,大哥知道了,大哥不怪她。」 「那就好。」 谢晴云低声的抽泣着。 「晴云,大哥不怪她,但你能不能告诉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欢儿为什么打你?我虽然不怪她,但如果欢儿做的太过分还是要责怪她,提醒她的。」 谢虞承紧紧盯着她,沉声道。 「……」 谢晴云在谢虞承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咬了咬唇,许久,才缓缓开口。 「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嫁一个与我的身份天壤之别的男人。」 「欢儿打你和……孟朝歌有关?」 「……」 谢晴云委屈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半晌,继续道。 「大哥,当时我就不该答应皇上的赐婚,这样我就不会……嫁给大人了。 这样二姐姐也不会进宫了,就会和……大人在一起了,她才是最适合大人的人。」 说着,谢晴云哭的更厉害了。 谢虞承眉心愈发拧紧。 「你知道了?」 他沉声道。 她知道欢儿对孟朝歌…… 「什……什么?」 谢晴云吸了吸鼻子,水漾的大眼盯紧他。 「……」 谢虞承摇摇头,长嘆一声,为谢晴云擦了擦泪珠。 「晴云,你……不要多想,也不要自卑,自责,即使没有皇上的赐婚,欢儿和孟朝歌不会……在一起的。 毕竟,当时是孟朝歌先来将军府求娶你,后来才……才进宫请求皇上赐婚。 欢儿以前虽然对……孟相有过一些心思,但知道你们要成亲了,便断了心思,还说过会和孟朝歌保持距离,只把他当妹夫。」 谢虞承一个劲儿的胡编乱造。 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而且他也不会安慰人。 欢儿真的是因为嫉妒晴云嫁给了孟朝歌才会打她的吗? 「我看你撞到树上……」 谢虞承迟疑的开口。 谢晴云摸了摸额头的绷带,拼命摇头,「大哥,不是二姐推我的,她没有推我,是我没有站好不小心撞上去的,和二姐姐没有一点儿关系。」 「……」 谢虞承垂眸不语,她这是欲盖弥彰还是…… 314 丞相大人比您更好看,我想娶他的女儿 …… 将军府。 谢虞欢和云岚寒暄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娘娘,我听宸宸说,谢晴云……受伤了,而且还被打了两巴掌。是不是您……」 翠隽低声询问道,不停的看着身边谢虞欢的脸色。 刚刚和夫人说话的时候她神情就不太好。 「嗯。是,本宫打的。」 谢虞欢轻描淡写的说道。 翠隽微微张大嘴巴,有些诧异。 不会吧,在将军府就……打起来了? 翠隽正想开口询问她却发现她被碎发挡住的脸颊红红的。 「咦,娘娘……你的脸……」 翠隽皱眉,面色凝重。 「谢晴云对你动手了?」 翠隽声音渐冷。 「嗯。」 谢虞欢点点头,神色淡淡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翠隽冷哼一声。 「……」 谢虞欢沉默不语,眸子黯了黯。她还没说谢晴云自己撞在树上故意让谢虞承看到污衊她呢。 「没关系,本宫打了她两巴掌,不吃亏的,你去厨房帮本宫打点儿凉水,放点儿冰块,本宫敷一下脸。」 谢虞欢无所谓的笑笑。 「敷完脸本宫去见一下父亲,问他点儿事。」 谢虞欢淡淡道,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翠隽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你怎么不去啊?」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娘娘。」 翠隽咬了咬嘴,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不把谢晴云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她那么对你陷害你,而且这些年明里把你当姐姐,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你为什不告诉别人呢? 如果你想不说,好,那我现在就替你去告诉大少爷和将军。」 说罢,翠隽欲转身离开。谢虞欢微微蹙眉,叫住了她,冷冷开口。 「翠隽,不许去。」 谢虞欢紧紧盯着她。 「她这样噁心下作的人,娘娘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这样只会助纣为虐,让她越来越放肆,以为你不敢动她。 而且,我相信,只要娘娘你告诉了孟相谢晴云是个怎样的人,孟相绝对会休了她的。这样你还有机会和孟相在一起。」 翠隽正色道,目光紧紧逼着她。 谢虞欢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翠隽,是,我和她决裂了,但是大哥和渊儿还是她的哥哥和弟弟,她只是不把我当姐姐而已,她也说了她恨我,因为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我是天之骄女,她却在将军府几番生死交战。 别的不说,就父亲待她那般……我就对她心怀愧疚。她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她的娘亲,失去了父亲,还失去了……我。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大哥渊儿了,还有……孟朝歌了。 如果我告诉他们了,谢晴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再者,我隐瞒孟朝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想他失望,喜欢的那么多年的姑娘变得那样不堪任谁都不能忍受。而且,如果我告诉了孟朝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谢晴云好,我又能怎么办?感情这种事……翠隽,你不懂,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她的所有不堪你都可以接受。」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眼里划过悲涩。 「是……我不懂。」 翠隽长嘆一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娘娘,您就不怕她以后……还伤害你吗?」 翠隽沉声道。 「不怕,因为我对她死心了,她的那些小手段小伎俩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 谢虞欢勾唇冷笑。 「……」 翠隽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匆匆退下了。 谢虞欢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吓人的自己,目光暗沉。 她苦笑着。 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面色平静。 这么多年,她自诩对谁都问心无愧。 上官鸾讨厌她,杜天弘憎恶她,定安侯不喜她……她都可以一笑而过。 毕竟,他们于她而言,只是外人而已。 然而,当谢晴云打了她一巴掌,口口声声说着恨她的时候,她觉得可笑。 果然,她这个人,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最恨她的竟然是她的亲妹妹。 「谢、虞、欢?」 谢虞欢轻喃着自己的名字,一脸迷茫。 …… 「娘娘。」 宸宸端着水盆跟在翠隽身后。 「娘娘,刚刚我去厨房帮你做了点吃的,餐桌上你都没吃多少。」 翠隽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 宸宸见状,赶忙将水盆放在谢虞欢身边的凳子上。 然后拿出了一个绢帕放在水盆里。 「娘娘,让宸宸替您敷脸吧。」 宸宸小声开口,几近讨好的看着谢虞欢。 「嗯。」 谢虞欢勾唇,见宸宸如此听话,甚感欣慰。 谢虞欢弯下腰将脸凑过去。 「来吧。」 宸宸将绢帕拧的出不来水了,才去帮她敷脸。 「唿……唿……」 宸宸轻轻的唿着气。 谢虞欢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凉凉的,舒服极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宸宸,伸手捏了捏他可爱俊俏的小脸。 「不错,值得表扬。」 宸宸红着脸微微吐了吐舌头。 「宸宸。」 谢虞欢之前的不快顿时消散了,她轻笑着开口。 「娘娘,怎么了?」 「你觉得本宫漂亮吗?」 谢虞欢忽然眨了眨眼。 宸宸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开口,「漂亮。娘娘是宸宸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娘娘那里都好看,不过眼睛最漂亮。特别大,特别亮。」 小孩子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谢虞欢听了也很受用。 「那……宸宸想想,以后本宫的女儿是不是也特别漂亮?」 宸宸想了想,重重的点点头,「娘娘好看,以后生出来的小宝宝也很漂亮。」 「那以后……让本宫的女儿嫁给你怎么样?」 翠隽:「……」 宸宸:「……」 谢虞欢笑得更欢快了。 「如何?」 她继续问道。 宸宸努了努嘴,立即摇了摇头。 「宸宸不想。」 「为什么?」 谢虞欢觉得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不解。 「宸宸觉得丞相大人更好看,比娘娘还好看,所以……」 「所以,你想娶孟相的女儿?」 翠隽打断他,接着他的话。 315 不可思议的秘密 宸宸羞涩的点点头,但面色有些为难。 「只是丞相大人太优秀了,太厉害了,以后如果生了女儿肯定和丞相大人很像,宸宸怕配不上她。」 宸宸眼里带着委屈。 翠隽:「……」 谢虞欢:「……」 怕配不上孟朝歌的女儿,为什么刚刚拒绝她不是说因为害怕配不上她的女儿。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所以,她的女儿是被嫌弃了吗? 「宸宸,你这个臭小子,我们家娘娘才是最漂亮最好看的,以后生下来的女儿肯定比孟相的女儿更好看。」 翠隽弯了弯唇。 「可是宸宸一眼就相中了丞相大人。」 「……你懂什么是相中吗?」 翠隽嗤笑一声。 谢虞欢看着一大一小,弯了弯眉眼。 其实……刚刚有一瞬间,她想到的竟然是她和孟朝歌的女儿,后来,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这件事,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随即,她勾唇轻笑。 「呀,娘娘,宸宸收回刚刚的话。宸宸不要娶丞相大人的女儿了。」 宸宸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叫出声。 「为什么?」 谢虞欢听得一愣一愣的。 「宸宸,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善变。」 翠隽什么捏了捏宸宸软软的小耳朵。 「不是的,是因为宸宸刚刚忽然想到,丞相大人娶了三小姐,三小姐长得不好看,而且还很坏,宸宸不喜欢她,更不会喜欢她的女儿,即使是丞相大人的女儿。」 宸宸如是道。 「你怎么知道她很坏?」 翠隽忽然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因为……宸宸……」 宸宸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低下了头。 「嗯?」 谢虞欢忽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眯了眯眼,看着她。 「宸宸,不要骗人,娘娘不喜欢骗人的小孩儿。」 翠隽恶狠狠的开口。 宸宸撇了撇嘴,看向谢虞欢,小声道:「其实就是……今天宸宸无意间跑到了后院,看到了……看到了三小姐打了娘娘,然后娘娘又打了三小姐两巴掌。」 谢虞欢眉心跳了跳,她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宸宸看到了,那宸宸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谢虞欢敛眉不语。 「最后,最后宸宸还看到在大少爷过来的时候,三小姐先看到了他,还过去拽住娘娘,娘娘还未反应过来,三小姐就已经撞到了树上。 很明显,是三小姐故意撞在树上的。」 「宸宸,你看错了,是本宫不小心甩开了她,让她撞到了树上。」 谢虞欢摸了一把他的小脸,笑了笑。 她觉得宸宸还小,还是不要看到这么丑陋黑暗的一面的好,小孩子,还是要过的快乐一点儿。 「娘娘,宸宸不小了,宸宸能明辨是非。之前没告诉您,当时那个姐姐让宸宸给您送信,其实还找了人给三小姐送信。」 谢虞欢眸子沉了沉,苏烟和谢晴云虽然她已经猜出来了,但是……听到宸宸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愤怒。 看来谢晴云一直都知道苏烟有着和她一样的脸,却将她耍的团团转。 「谢晴云这个小贱人。」 翠隽暗骂出声。 她和谢虞欢想到了一块儿。 谢晴云真是太无耻了,居然当着谢虞承的面撞树污衊谢虞欢。 而且,她真的和苏烟是一伙的。 「翠隽。」 谢虞欢听着她的话皱了皱眉,宸宸还在这儿,还是不要让他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的好。 「宸宸。」 谢虞欢忽然拉住宸宸的手,低声道,「答应本宫,今天你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将军和……大公子。你与大公子走的近,一定不能告诉他,知道吗?」 「娘娘,其实今日宸宸看到大公子看您的眼神,真的想上去替您解释,但宸宸看您都不想解释,肯定有您的道理,便没有去。宸宸听娘娘的话,一定守口如瓶。」 宸宸抬头望着她,小脸上满是坚定。 谢虞欢笑着点点头,倍感欣慰。 宸宸不是问她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反而…… 谢虞欢抬手抚了抚他的小脸,面色平静。 …… 书房。 谢虞欢敷过冰水之后,又擦了胭脂,涂了腮红,完全掩盖了她被打的脸颊。 她看了一眼端坐着看书的谢郢,小声开口,父亲。」 「爹。」 「爹。」 到第三声的时候,谢郢才将视线从手中的书上移到她脸上。 「怎么了?」 「爹,今儿个晌午,我没看您吃多少,便给您送点儿糕点。」 谢虞欢笑吟吟的上前。 「你拿下去吧,我没胃口,气都气饱了。」 如果她不提谢虞渊那个混小子那还好,可偏偏,她提起了那个逆子,他确实是吃不下饭了。 「爹,渊儿他还小,您可千万别跟他置气。 不然……我去把他揪回来,给您磕个头认个错,如何?」 谢虞欢试探性的开口。 「你敢!!!!」 谢郢「啪嗒」一声将手里的书卷拍在桌上。 「……」 「我已经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以后他就不是我谢郢的儿子。」 「那如果我把他带进宫,爹你有问题吗?」 「有。」 谢郢斩钉截铁答道。 谢虞欢有些无奈,「你们断绝关系,我没有啊,我还是渊儿的姐姐。您不管他,总要有人管吧。」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谢郢瞪着她。 「爹,您不是那种有门第偏见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不能遂了渊儿的愿,他既然是真的要和蓝姑娘在一起,那您就同意了呗。 你可以先同意蓝姑娘来咱们家住着养着,等两个孩子再大一些就让他们成亲。」 「你懂什么?!!!」 谢郢冷哼,怒瞪着她。 「我……」 谢虞欢扁扁嘴,有些委屈。 「欢儿,爹确实不是那种有门第偏见的人,蓝静绯她是哪家的姑娘爹也不在乎。」 「那您为什么……」 谢虞欢心勐地一跳,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因为……」 谢郢眸子沉了沉,静默许久,才淡淡道,「因为蓝静绯是石女。」 石女。 谢虞欢惊得瞪大了双眼,只觉得不可思议。 蓝静绯竟然是……石女…… 谢虞欢唇瓣微颤。 316 执拗 「怎……怎么可能?爹,这会不会是假的?」 谢虞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唇瓣微颤,心跳骤然加快。 「怎么会有假!!!」 谢郢瞪着她,没好气的开口。 「蓝静绯是清风楼的人,想必你对清风楼也有所了解吧。」 谢郢沉声道。 「嗯,我……我知道孟相和清风楼有……关系。」 虽然孟朝歌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清风楼和荆楚,孟朝歌有着莫大的联繫。 「你知道就好。」 谢郢点点头,继续开口,「孟相说了,清风楼的姑娘大多是孤儿,有被灭门的,还有就是石女。 恰好,蓝静绯就属于石女。但是,不管她们怎么样,他们唯一的身份就是死士,所以,我才会逼着他们分开。 欢儿,如今局势混乱,日后势必一战,蓝静绯身为孟相的死士,为孟相卖命,早已将生死置之身外,我曾让你岚姨找她,给了她两条路。」 谢郢眯了眯眼,神情严肃。 谢虞欢微怔。 「爹,哪两条路?」 「第一,让她离开渊儿;第二,让她放弃她死士的身份和使命,带着渊儿离开皇城,从此再不回来,我甚至不介意她是石女。」 「她选了……」 谢虞欢迟疑道开口。 「她什么都没选。她不想离开渊儿,也不想放弃她的主子。」 谢郢冷笑,「这样的姑娘,我怎么允许她和渊儿在一起。欢儿,死士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若有一日,蓝静绯死了,渊儿对她痴情如斯,难免渊儿不会随她一同入黄泉。」 谢虞欢拧眉,沉默不语。 渊儿有点儿死脑筋,如果蓝静绯……说不定他还真的跟她走了。 「那个逆子为了蓝静绯已经害了杜天弘的儿子,丢了我的老脸,我不允许他再因为那个女人做出什么错事。」 「那该怎么办?渊儿知道蓝静绯是石女吗?」 谢虞欢问道。 「他不知道。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孟相,孟相说他会处理的。」 「爹,你怎么跟孟相说的?」 谢虞欢总觉得怪怪的。 「我就告诉他我们谢家效忠于他,自然没话说,我又把你们三个人的境况分析了一遍,谢虞承娶不到灵溪郡主,以后也是个和尚的命,而且爹也告诉过他,誓死效忠孟相,你入了后宫,和他是对立面,爹不一定保得了你,至于渊儿,他还小,这些事与他无关,我想现在就保住他,让他彻底远离皇城的斗争。」 末了,他长嘆一声,「欢儿,你别怪爹只保住渊儿,不管你和承儿,爹也是没办法了。」 「爹,没关系的,我和大哥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了,我们自己也可以的,就算你没有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那……那孟相是怎么答应您的?」 「孟相说,会让蓝静绯带走渊儿,如果蓝静绯真的不愿意,那就让她放弃渊儿。」 谢郢目光暗沉,缓声道。 「……」 谢虞欢垂下眼睑,默默不语。 …… 「娘娘,咱们现在要回宫吗?」 翠隽紧紧跟着谢虞欢。 「孟相呢?」 「孟相好像在谢晴云院子里。哦,对了,刚刚大公子来找您了,听说您去了将军的书房就又走了,说让您一会儿去找他。」 「不找了,我们现在就走。」 谢虞欢淡淡道。 谢虞承见他,无非是为了问她和谢晴云的事情,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多说什么。 「现在?」 「没错。」 谢虞欢点头,正色道。 「娘娘,那您先去门口等着我,我回去拿点儿东西。」 「好。」 话落,谢虞欢径直往门口走去。 将军府门口。 「主子,二姑娘……出来了。」 宗庭见谢虞欢缓缓走来,立马在车窗边上对着孟朝歌小声说着。 「嗯。」 男人声音淡淡的。 谢虞欢一眼就看到了孟朝歌的马车,宗庭朝着谢虞欢微微颔首。 谢虞欢腹诽:「应该……不是等我的。」 她这样想着,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二姑娘,主子已经等您很久了。」 宗庭见谢虞欢无视着他,便好意开口。 「……」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笑着转身,道,「不知……孟相找本宫有何事?」 「属下不知。」 「需要很久吗?」 「属下不知。」 谢虞欢勾唇假笑,「那不知宗侍卫你知道什么?」 「属下什么都不知。」 「……」 谢虞欢只觉得眉心狠狠跳着。 「主子说这里不好谈事情,想带着娘娘找个地方好好谈论,二姑娘请。」 宗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开口。 「不必了,本宫坐自己的马车。」 谢虞欢拒绝道。 「二姑娘还是不要为难属下的好。请。」 宗庭淡淡开口。 谢虞欢斜睨着他,许久,道,「本宫不喜欢与别人同坐一辆马车,宗侍卫,还望转告本宫的妹夫。」 说罢,她继续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宗庭看到谢虞欢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眸色渐深,他掀开车帘,小声道,「主子,二姑娘她……」 「随她去。」 孟朝歌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清冷。 翠隽出来的时候宗庭向她打了个招唿,她觉得很奇怪。 刚上马车,就听到谢虞欢的声音,「车夫,跟着前面的马车。」 翠隽有些诧异。 前面的马车不是孟相的…… 「娘娘,咱们……」 翠隽迟疑的开口。 「嗯。」 谢虞欢点点头,「孟相说有事找本宫商量。」 「这……不太好吧。」如果被人看到了,指不定又要说什么污言秽语了。 「无妨。」 …… 「娘娘,到了。」 车夫大喊一声。 谢虞欢掀开车帘探出脑袋看了看。 清风楼? 她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正巧这时孟朝歌和宗庭也下了马车。 孟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大步走了进去。 「翠隽,咱们也下去吧。」 「是。」 许伶站在门口招唿客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孟朝歌。 她上前,恭敬开口。 「主子。」 「嗯。让人准备点儿吃的送到房里。」 孟朝歌说完,便上了二楼。 许伶微怔,待看到谢虞欢时立马反应过来了。 她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317 一夜夫妻百日恩,假象 「谢二姑娘,好久不见。」 许伶笑了笑。 谢虞欢勾了勾唇,她倒是聪明,没有叫她「娘娘」。 「好久不见,许姑娘。」 谢虞欢笑着答道。 「娘娘……她不是……」 翠隽看清许伶的脸,微微讶异,面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不正是……那晚谢虞欢让她救的…… 「嗯。」 谢虞欢点头。 她抬眼看了一眼许伶,没有说话。 「二姑娘,请您跟我上来,主子在上面等您。」 许伶勾唇浅笑,语气十分恭敬。 谢虞欢知道她口中的「主子」是孟朝歌,也不做多想。 「好。」 谢虞欢应道,跟着她走了几步,却又忽然问道。 「许姑娘,请问我弟弟在这儿吗?他已经许久未曾回家了。听父亲说他与蓝静绯蓝姑娘走的比较近……」 谢虞欢微微皱眉。 「谢小公子自然是在这儿的,他在我们这儿自然也是吃好喝好睡好,二姑娘可以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也不敢亏待小公子。」 许伶微微一笑,大方的说道。 「如此,就先谢过许姑娘了。」 谢虞欢客气一笑。 「二姑娘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许伶。毕竟我也是为主子效力的,不敢与二姑娘平起平坐。」 许伶浅笑嫣然,目光一直在谢虞欢身上打转,毕竟面前的这个女人兴许日后会是她们的夫人。还是恭敬一点儿的好。 「嗯,许伶。」 二人相视一笑。 …… 房门被打开,谢虞欢首先看到的就是孟朝歌坐在一桌美味佳肴面前,目光清冷平静,薄唇却紧紧地抿着。 他的身后,宗庭笔直的站着。 「主子。」 许伶轻喃一声。 孟朝歌微微抬眼,睨着谢虞欢,声音低沉喑哑,「坐下来,陪本相用膳。」 刚一说完,宗庭就很有眼色的走到许伶身边,和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一同出去了,翠隽刚跟上来,就被两人拉了出去,并且许伶很识趣的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谢虞欢和孟朝歌两人了。 谢虞欢只觉得唿吸一滞,好像和孟朝歌多相处一秒都觉得难受。 不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是不敢和他待在一起,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虞欢抬眼看着他,眉心微皱,手心紧了紧。 面前的这个男人,孟朝歌彻彻底底成了她的「妹夫」,而且,还是她第一个男人,洞房那晚那种撕裂的疼痛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孟相……有事找本宫?」 「嗯。」 男人淡淡开口,却未曾抬眼看她。 「那个……那个……」 谢虞欢低声咒骂自己没骨气,「为什么不在将军府说?应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他应该是撇下了谢晴云,然后在将军府门口等着她。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好。 「确实没有什么见不得人。所以……你在害怕?」 孟朝歌凤眸微眯,薄唇微微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眸子含笑。 「怎么会害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谢虞欢嘿嘿一笑,立即坐了下来。 「先吃吧,方才本相在将军府府未曾吃好。」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 「好,刚好,方才在将军府本宫也未曾吃好。」 谢虞欢勾唇轻笑,然后一脸满足的拿起了筷子。 面前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孟朝歌说先吃菜,谢虞欢就是真的吃菜,一点都不含蓄,光顾着吃菜,连孟朝歌看了她许多次都未曾发觉。 孟朝歌看了一眼吃的不亦乐乎的谢虞欢眸子里的笑意越来越重。 「没人跟你抢,你可以吃慢点。」 孟朝歌见的吃相,虽然已经很控制自己像一个大家闺秀,像一名妃嫔一样,但毕竟在军营里呆惯了,吃的也比较随意自然。 闻言,谢虞欢立马轻咳了几声,被现如今温柔的不像样子的孟朝歌吓住了。 孟朝歌见状,眉心紧蹙,随即替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咳……咳……谢……谢谢。」 谢虞欢红着脸接过茶盏,活脱脱像一个害羞的小孩儿。 「不客气。」 孟朝歌眼里带着促狭,淡淡开口。 谢虞欢一饮而尽杯盏里的茶水,然后深吸一口气,面色渐渐归于平静。 「这段日子……确实因为许多事情的发生,本宫食欲不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食慾大振,兴许是清风楼的饭菜和本宫的胃口罢。 本宫多谢孟相的款待。」 谢虞欢客气的笑笑。 「不必。」 孟朝歌眸色幽深,抿唇不语。 「的确,孟相与本宫也算是一家人了,做姐姐的自然不能和妹妹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 谢虞欢刻意咬重了「妹夫」「一家人」「姐姐」,意料之中的,孟朝歌脸色微变,难看至极。 「你的这张嘴,生的好看,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孟朝歌面色变为平静,淡淡道。 「多谢孟相夸奖。本宫自然也知道,本宫生的极为好看。」 「……」 孟朝歌嘴角微颤,开始正视对面的谢虞欢。 也许是内心深处的邪恶因子作祟,面前的女人经过那晚的蜕变洗礼,出落得更加妩媚明艷了,让人看了……心痒痒。 那晚对他和她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虽然他长这么大了,但女子的身子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谢虞欢,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不过,最可笑的是,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俩个竟然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孟朝歌的直视让谢虞欢有些发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孟相,有什么事……尽快说吧,宫里不比相府,本宫也不比孟相自由洒脱。回去的晚了,会惹人非议的。」 谢虞欢尴尬一笑,道。 「嗯。」 孟朝歌低声应道,然后继续开口:「本相今日要与娘娘谈论一下渊儿和蓝静绯的事。」 「孟相,你能不能……能不能……」 谢虞欢有些难以启齿,却又带着恶趣味。 「什么?」 「孟相,你能不能叫本宫一声姐姐?」 「……」 「……」 孟朝歌眉心突突直跳,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318 生逢乱世,有情人终成眷属少之又少 …… 谢虞欢见孟朝歌脸越来越黑,眼底闪过窃喜。 孟朝歌吃瘪的模样真的是很好看啊。 孟朝歌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促狭,却也没有戳穿她。 他淡漠的视线划过她的脸,片刻后,淡淡道,「抱歉,本相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 谢虞欢呵呵一笑,暗自咬牙。 「你……」 「本相会让蓝静绯带着谢虞渊离开皇城,如若她不同意,你当如何?」 孟朝歌抬眸望着她,声音淡淡的。 「带着渊儿离开皇城?」 谢虞欢拧眉,低声问道。 「嗯。」 「可是……蓝静绯不是你的下属吗?而且她是死士……」 谢虞欢有些诧异。 「如果她想离开,自然可以离开,没有谁会强迫她。谢将军用你们三人的局势境况让本相替他保住……谢虞渊。」 孟朝歌顿了顿,继续开口,「本相答应了他。你弟弟的性子想必你也清楚,让他放弃蓝静绯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找蓝静绯。」 孟朝歌道。 「难道不是你说让她离开她就会离开的吗?」 谢虞欢不解。 「不是。她们的确忠于本相,但是……她们之所以就在皇城是为了报仇。本相没有限制她们的自由。」 报仇? 谢虞欢眯了眯眼,突然想起太后寿宴那晚受伤的许伶和她的随从,沉声道:「上官叙寿宴那晚,她们……就是因为报仇才……」 她顿住,开始观察孟朝歌的脸色。 「不是。」 孟朝歌斩钉截铁道。 那是他为上官叙准备的大礼。 「……」 谢虞欢默然,不言而喻,孟朝歌是为了他自己。虽然她那天不在场,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凭着上官叙的态度她可以猜出来,一定和一些陈年往事有关。 而且,孟朝歌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他的身份,身世,苍澜国,还有父亲对他的恭敬态度…… 都让她觉得,孟朝歌身上的秘密远比她想像中要多。 「嗯……」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是」,因为她觉得即使她问了孟朝歌,孟朝歌也不一定回答她,孟朝歌之前说过的……他会考虑最后要不要告诉她。 「那……如果蓝静绯不愿意……离开皇城,也不愿意和渊儿分开,且渊儿想和她在一起,那我们该怎么办?」 谢虞欢低嘆一声,垂眸思索。 「这不在本相的考虑范围内。」 「那你都考虑什么?」 「本相只管命令她。」 「……」 谢虞欢嘴角微颤,她扯了扯唇,笑道,「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咚,咚。」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立即转移了两人的视线。 「谁?」 谢虞欢沉声道,眸色渐深。 门外却无人回答,只是继续着「咚,咚」的敲门声。 谢虞欢蓦地考科一眼孟朝歌:「……要开门吗?」 「……」 孟朝歌沉默不语,站起来背过身向窗边走去。 「小公子。」 许伶的声音带着丝丝震惊。 谢虞欢勐然回过神,是渊儿。 她快速跑过去将门打开,果不其然,门外是谢虞渊,许伶,还有…… 谢虞欢目光落在与谢虞渊十指紧紧交缠的女子身上,笑靥如花,朝气蓬勃,小脸精緻,还带着点儿稚嫩她身上挂着铃铛,铃铛声清脆悦耳,好听极了。 谢虞欢怎么也不曾想到,这样明媚动人的小姑娘,是死士,而且……还是……石女。 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多么痛苦,偏偏……蓝静绯现在不过是一个孩子。 「二姑娘,我先失陪了。」 许伶的视线向屋里探去,看到孟朝歌颀长挺拔的身子立于窗前,笑了笑,又看向谢虞欢,声音淡淡的。 谢虞欢点点头,「嗯。」 她紧紧盯着谢虞渊,沉默不语,半晌,她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屋里。 「把门关上。」 谢虞欢声音清冷。 谢虞渊盯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苦涩,他低声道。 「姐姐。」 然后他低下头,有气无力的开口,将蓝静绯的手握的更紧了。 蓝静绯弯了弯唇,反握着她的手,也握的很紧。 谢虞欢脚步一滞,随即恢復过来。 谢虞渊和蓝静绯相视一眼,一同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姐姐,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和爹已经断绝了关系,而且……他不同意我和绯绯在一起,我是绝不会和绯绯分开的。」 谢虞渊先发制人,义正言辞道。 「……」 谢虞欢微微皱眉,静静的凝着他。 「姐姐,我和绯绯是真心相爱的。」 「……」 「姐姐,你也有喜欢的人,你懂我的心情。」 说罢,他的视线扫过窗边负手而立的孟朝歌。 「……」 谢虞欢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看向孟朝歌,深深看了他一眼,她端坐在凳子上,淡淡开口,「没人逼你们分开。 既然你与爹断绝了父子关系,发誓与将军府再无瓜葛,那么就没有人再逼你了。我还是谢家的一份子,所以,我也不会逼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睨着他,声音越发冰冷。 谢虞渊身子僵了僵,道,「什么事?」 「渊儿,之前只是将军府的人知道,但是从今天开始,你记好,你与将军府再无瓜葛,从此将军府荣辱都与你无关,这件事我会告诉皇上,昭告天下,你再不是谢家人,日后无论贫穷富有都与我们无关。」 谢虞欢声色俱厉。 闻言,孟朝歌凤眸微眯,眸色幽深。 谢虞渊瞳孔微缩,见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听着她的话,面色有些苍白。 二姐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其实……其实只是想怄到爹同意他和绯绯在一起,从小到大,哥哥姐姐,爹爹岚姨都很宠爱她,没想到……爹是认真的,他是真的不愿意接受绯绯。 蓝静绯感受到了来自谢虞渊手心的冰凉,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 「阿渊,没事的。」 谢虞渊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二姐。我……」 「渊儿,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谢虞欢正色道。 「我只是想和……」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少之又少,尤其是……」乱世。 319 告别皇城的人和物? 谢虞欢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情人…… 她其实不清楚,这个蓝静绯对渊儿的感情。 如果是真的喜欢渊儿,又怎么会不同意放下她的执念,放弃她的身份带渊儿离开皇城。 在蓝静绯心里,报仇和渊儿,她应该都捨弃不了。 所以,她不清楚,蓝静绯对渊儿的感情有多深。 「姐姐,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会在一起?真心相爱的人老天都看在眼里,它不会那么绝情的。我和绯绯一定会在一起的,姐姐,你不要因为你自己没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看不惯我们相爱。」 谢虞渊厉声道,面色微冷,他伸手拉着蓝静绯将她护到身后,恶狠狠的瞪着谢虞欢。 闻言,谢虞欢脸色微变,十分难看。 谢虞渊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 谢虞欢听他脱口而出「喜欢的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孟朝歌。孟朝歌却好像没听到一般,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虞欢咬了咬唇,冷冷看着谢虞渊,心中腹诽不已。 真想……打这个小兔崽子,他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竟然说她看不惯他们相爱,因为她没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嫉妒他们!!!!! 这种话他也说的出来! 不过,渊儿为什么说「她喜欢的人」,他……什么意思。 她喜欢的人是孟朝歌,可是……渊儿知道吗? 谢虞欢面色难看至极,手心攥紧。 「渊儿。」 她冷呵一声,皱眉瞪着他。 「这么多年夫子教你的知识都白教了吗?顶撞父亲,顶撞兄长,顶撞姐姐,你可真是好啊。」 谢虞欢冷笑连连。 「你变成这样,让我不禁怀疑,你和蓝静绯在一起会堕落成什么样子?」 谢虞欢幽幽的看向蓝静绯,眸光一凛,生生吓住了谢虞渊。 他看出来了,谢虞欢是真的生气了。 「姐姐,你别把什么事都推给绯绯,我原本就是如此,你……你别无中生有。」 谢虞渊气急败坏开口,瞪着她。 谢虞欢冷笑,睨着两人,蓝静绯倒是沉稳至极,面不改色,平静如斯。 「无中生有?呵。谢虞渊,你原先可没有胆子跟我这么说话。 你想想你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自从蓝静绯出现,你整个人都变了,逃夫子的课,打伤杜明渐,整日浸yin在清风楼,醉生梦死,你不觉得可笑吗?之前因为杜明渐的事情,你跪在爹面前,哭着说你错了,你都忘记了吗? 谢虞渊,你可别忘了,你是个七尺男儿,你从小娇生惯养,将军府的所有人宠你爱你。可是出了将军府和将军府断绝关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不去上课,你也没有一技之长,更是身无分文,你待在这清风楼,是准备让蓝静绯照顾你一辈子吗?然后什么都不做,就有一大堆人伺候着你?不可能。」 谢虞欢沉声道。 他和谢郢生气归生气,学堂还是要去的,他不喜入仕,离了将军府又没有一技之长,身无分文,又干不了重活无法赚取钱财,整日靠着蓝静绯生活下去,和那些……小倌有什么区别? 「二姐姐,我……我是自愿的,因为我喜欢阿渊,所以,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而且,您也说了,他生来娇贵,养尊处优,刚离开将军府自然还没想好以后的路。」 蓝静绯拉了拉谢虞渊,从他身后绕了出来,站在谢虞渊前面,直视着她。 谢虞欢盯着她淡然自若没有一丝畏惧的小脸,微微挑眉。 她嗤笑一声,忽然转身对着孟朝歌说,「孟相,你的人……我不敢说呢。」 孟朝歌缓缓转身对上她的视线,薄唇微微上扬,淡淡开口,「本相倒不知道,有你……不敢说的话?」 「……」 谢虞欢淡笑。 「孟相您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但也不少。」 「你……」 谢虞渊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心里莫名的焦急,便大声喊道。 「姐……姐姐,我……我离开将军府照样能活下去,不靠绯绯也能活下去。」 「没错,自然是能活下去的,毕竟皇城有这么多关心照顾你的人是,像你嘉礼哥哥,将熙夜,你阿鸾姐姐,岚姨,秦伯,将军府的下人们……」 谢虞欢将所有人都说了进去,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孟朝歌,继续道,「对,还有你孟哥哥,都是会让你好好生活下去的人。」 孟朝歌看着她,眼眸深邃如幽潭。 「我不需要他们的帮忙。」 谢虞渊冷声道,定定的望着谢虞欢。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需要就不会发生的事,也许他们帮助了你,你却不知道,以为是自己幸运才怎么样了……」 谢虞欢勾唇,正色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 谢虞渊冷笑看着她。 谢虞欢弯了弯唇,视线掠过蓝静绯,淡淡开口,「离开皇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活出你自己的模样,告别皇城的人和物。」 说罢,蓝静绯面色骤变,苍白且凝重。 她紧蹙着眉头,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离开皇城……」 谢虞渊失神的呢喃着。 皇城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让他离开……他心里定然是不捨得的。 而且…… 他蓦地看向身边的蓝静绯,面露为难,不知道绯绯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皇城,重新开始? 「姐姐,我……我想考虑考虑。」 谢虞渊低声道。 闻言,蓝静绯面色有些惨白,她她张了张唇,本相说什么,却瞥见孟朝歌不悦的目光,悻悻的阖上了唇。 「渊儿,你先出去等等,我和孟相有些话要和蓝姑娘说说。」 谢虞欢斜睨着他。 谢虞渊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要。」 「姐,你若是相像岚姨那样劝绯绯离开我,我是不会同意的。」 他坚定道。 「反正你也不会同意,我与她说句话又怎么样?」 谢虞欢反问道。 谢虞渊一下子被噎到了。 「阿渊,你……先出去吧。」 蓝静绯有些胆怯的看看孟朝歌。 320 许是诀别 …… 日落西山。 谢虞渊一直等在房间外面,许伶怎么劝他他也不愿意离开,执意要等蓝静绯出来。 他在门口焦急的转圈圈,心急如焚,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他们还没说好吗? 他多么想冲进去找蓝静绯,但是方才他出来的时候谢虞欢警告过他,不许他进去。 「怎么还不出来?」 谢虞渊皱眉,面色凝重。 他很怕……谢虞欢还有孟朝歌和蓝静绯说什么。 谢虞欢说什么蓝静绯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若是孟朝歌……蓝静绯害怕他,听命于他,谁知道孟朝歌会不会威逼利诱她……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谢虞渊如飞箭一般沖了过去,惊道,「绯绯。」 待谢虞渊看清楚人之后尴尬的笑笑。 「二姐。」 他低声叫道。 「嗯。」 谢虞欢睨着他,轻轻应道。 谢虞渊顺着她身后看去,只见蓝静绯跪在孟朝歌身边,面色苍白,而再看孟朝歌,面色平淡…… 「绯绯。」 他绕开谢虞欢,沖了进去。 谢虞欢双眼微眯,带着几分不悦,却也不再言语。 谢虞渊跑到蓝静绯身边,面露担忧,「绯绯。」他轻声道,然后想要扶起蓝静绯,却被她拒绝了。 「阿渊,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蓝静绯扯了扯唇,瞥了孟朝歌一眼,小声道。 「孟哥哥,你……」 谢虞渊看向孟朝歌,面色阴沉。 「起来吧。」 孟朝歌斜睨着蓝静绯,淡淡道。 话落,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绯绯,快起来。」 谢虞渊搀扶着她的手臂,用力向上带。 「啊。」 蓝静绯倒吸一口凉气,微微蹙眉。 「怎么了?你的腿……」 谢虞渊急忙开口,面色凝重。 「没事。」蓝静绯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继续开口:「跪的久了,腿有些麻。」 「你靠着我就没事了。」 谢虞渊拦着她的细腰,将她带在怀里。 「嗯。」 蓝静绯轻喃。 她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孟朝歌和谢虞欢,示意谢虞渊带她过去。 谢虞欢淡淡瞥了一眼孟朝歌,深吸一口气,客气一笑,「孟相,本宫该走了,今日麻烦你了,多谢。」 「应该的。」 男人凤眸半眯,声音低沉喑哑。 「……」 谢虞欢嘴角轻颤,顺着杆爬得挺爽啊。 「丞相,谢姑娘。」 蓝静绯对着二人微微欠身,看起来乖巧听话。 谢虞欢勾唇点点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关又上了房门,轻笑出声:「你可以跟着渊儿一样,叫本宫一声姐姐。」 蓝静绯有些诧异。 闻言,谢虞渊惊呆了,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虞欢,话都说不囫囵了,「姐……姐……你……绯绯。」 他激动的看着蓝静绯,紧紧握着她的手。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谢虞渊抱紧蓝静绯,惊喜的开口。 谢虞欢弯了弯唇,道,「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从来都只是父亲。等皇上昭告天下后你确实与将军府,但私下里你终究是我的弟弟,血浓于水。」 「姐~」 谢虞渊眼眶有些湿润。 「渊儿,过些几日你孟哥哥会安排你们离开皇城,你可以准备准备,顺便回去和父亲岚姨大哥……告别,和你在皇城的朋友们告别。」 「送我们离开?」 「没错。」 谢虞欢点头,「渊儿,今日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也许也是这辈子……」 她淡淡道,垂下眼睑,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心。 孟朝歌眸光掠过她,讳莫如深。 「静绯,记住你答应本宫的事情。」 谢虞欢收拾好情绪,盯着她的脸,沉声道。 「……谢姑娘……」 蓝静绯面色苍白,小声道。 「嗯?你该叫本宫一声姐姐的。」 谢虞欢淡淡开口。 「是,姐姐……我会……一直记住您说的话。」 蓝静绯咬牙道。 「嗯。」 谢虞欢眯了眯眼,眸色幽深。 「时候不早了,本宫该……」 「姐姐。」 谢虞欢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怀中一暖。 她被谢虞渊抱了个满怀。 谢虞欢有些怔愣。 「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吗?」 谢虞渊声音有些沙哑,将谢虞欢抱得更紧了。 「……不一定,孟相送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可能去,也可能不去。」 谢虞欢轻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少年羸弱的肩膀在这一刻格外宽阔温暖。 孟朝歌瞥着紧抱着的两人,微微蹙眉,随即移开了视线。 「渊儿,回将军府收拾收拾,和他们好好告别吧。照顾好自己,你肩上责任很重呢,有静绯,有皇城的我们,还有……已逝的娘亲。」 「渊儿,离开皇城,就别再回来了。」 谢虞欢道。 「我……」 「好了,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 谢虞欢不等他说完,便推开了他,然后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喑哑,「渊儿,记得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静绯。」 说罢,一把拉开了房门,径直离开。 谢虞渊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即朝她追了过去…… 蓝静绯目光落在身旁的孟朝歌身上,阖动着唇瓣,「主子,属下……属下……」 许久,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能说什么? 说她不想离开皇城? 说她想手刃仇人? 说她又后悔答应了谢虞欢? 「放心离开即可,不需要担心其它事情。」 孟朝歌淡淡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就当是本相命令你离开……到时候本相会送你们离开。」 孟朝歌目光暗沉,薄唇紧抿。 「等荆楚回来了,本相会告诉他一声的。遂城那里本相会让宿离安排好的,照顾好谢虞渊。」 「属下知道了。」 蓝静绯咬咬唇,艰涩开口。 「主子,阿渊他还不是知道属下是……」 石女。 她感到羞愧,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孟朝歌淡淡道。 蓝静绯垂下眼帘,静默不语。 也是,她问错了人,这种事情不应该问主子的。 不过主子真的变了许多,以前冷酷无情,她们都不敢靠近他,更别提和他说上话了,现在…… 321 实在般配 蓝静绯勾了勾唇,弯了弯眉眼,硬着头皮,对上他冰冷的双眸,「主子,属下斗胆说一句话。」 孟朝歌微愣,随即紧蹙眉头,瞥了她一眼,嗤笑,「斗胆?呵,以为有谢虞欢为你撑腰,胆子也大了。」 他转身就走。 蓝静绯撇了撇唇,对着他的背影一本正经的低声道。 「主子,属下发现您和二姑娘在一起的时候说话比希望温柔。」 闻声,孟朝歌脚步踉跄了一下,转瞬即逝。 蓝静绯无奈的摇摇头,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谢二姑娘和主子真的很是般配啊。 她浅浅一笑。 …… 「娘娘,咱们要回去了吗?」 翠隽跟在谢虞欢身后,低声问道。 「……」 谢虞欢先是一阵默然,半晌,她才淡淡道:「先回去吧,不早了。」 其实她还想去一个地方…… 站在清风楼门外,她抬头看着天空,眉眼里有些怅然若失。 「翠隽,渊儿要走了。」 她低喃道。 「走?小公子走去哪儿?」 翠隽诧异万分。 「……离开皇城。」 她说的云淡风轻。 翠隽惊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凑近她,小声道,「离开皇城,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总比待在皇城的好。」 谢虞欢扯了扯唇,眼眸暗沉,若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她眼里泛着水雾。 「走吧。一会儿月亮和星星就会出来了。」 谢虞欢说着,便向马车走去。 留下翠隽呆愣在原地,一脸迷惑。 她实在不理解刚刚谢虞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翠隽。」 宗庭轻声道。 翠隽转身,看到孟朝歌和宗庭也出来了,此时谢虞欢已经坐到了马车里。 她微微欠身。 「孟相。」 「嗯。」 孟朝歌睨着谢虞欢所乘坐的马车,眸子沉了沉。 随即大步流星向相府的马车走去。 「翠隽,我们先走了。」 宗庭微微一笑。 「好,我和娘娘,我们也该走了。」 她答道。 …… 凤栖宫。 王林看着段熙夜愈发阴沉的脸,战战兢兢的开口,「皇上,娘娘……暂时回不来了,不然您先用膳吧,您身子最重要。」 「是……是啊,皇上,您先用膳吧,娘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桃低下头,小声说道。 「哼。」 段熙夜冷笑一声,「她走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没有。」 小桃瑟缩着身子。 「娘娘只说了天黑以前一定回来。」 「天黑之前?呵,是天黑以后才回来吧。」 段熙夜眸子暗沉,闪过阴鸷,他攥紧手心,视线落在门外。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带着翠隽回去了。 如今,她谢晴云三朝回门她也回去了,依旧没有告诉他。 他知道,那晚洞房的是她,她这样子,是为了把自己带入孟朝歌夫人的角色吗?和他洞房,再在这个时候回谢府假装是她自己嫁给了孟朝歌,这是她的回门日吗? 段熙夜心里不由得冷笑。 孟朝歌。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就轻而易举赢了她的心? 段熙夜眸色阴冷暗沉,薄唇也被抿成一条细线。 小桃和王林对视一眼,越来越害怕段熙夜一个恼火又掀桌子踹人。 「娘娘,皇上在屋里等着您。」 外面小川子拔高了声音,让小桃和王林瞬间松了一口气。 蓦地,段熙夜脸色大变,由原来的不悦阴沉变成盈盈笑脸。 他迅速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欢姐儿。」 王林见状,低下头撇了撇唇,不禁腹诽,「这皇上一到娘娘面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极为虚伪,分明残暴任性冷酷,到了谢贵妃面前尤为乖顺。」 「欢姐儿。」 段熙夜上前走到她身侧,面露担忧,低声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回将军府也不跟朕说一声,害得朕急死了,毕竟你上次回门遇袭的时朕到现在还胆战心惊。」 「没事儿。」 谢虞欢勾了勾唇,面色平静。 「很久没有和父亲还有岚姨好好说话了,今日便多留了一会儿。」 「欢姐儿,那你……用过膳食了吗?」 段熙夜抿着唇,低低的开口。 谢虞欢本想说用过了,毕竟在清风楼的时候她的确吃的很多也很饱,那一顿,比她这段日子加起来吃的都要多。 可是在她看到段熙夜委屈清澈的眼眸时,却又不忍心拒绝他了。 「难为皇上您等臣妾了。」 谢虞欢戏嚯慵懒的笑道。 「正好,我还没用膳呢,不过我们两个人也许久未曾好好一起用膳了,进去吧。我也有些事情和你商量。」 她道。 段熙夜忽然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她。 「嗯。」 「皇上,娘娘,饭菜有些凉了,需要奴婢去热一热吗?」 小桃见两人并肩而行,恭敬开口。 「嗯,拿去热热吧。现在天冷了,吃凉的膳食不好。」 谢虞欢点头。 「那奴婢马上去。」 …… 「所以,欢姐儿你是想让朕再颁布一道诏让所有人都知道渊儿和谢将军断绝父子关系,以后荣辱都与将军府无关?」 小桃和小川子收拾着残羹剩饭,王林和翠隽站在一旁侍候着。 听到段熙夜的话时,翠隽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来在将军府的时候,将军说的不是气话。 后来将军让娘娘过去的时候也说的这件事。 难怪从清风楼出来的时候娘娘说小公子要离开皇城了。 「嗯。我爹说的不是气话,其实这也是为了渊儿着想,离开皇城,他会更安全。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走,是最好了。」 谢虞欢道。 「欢姐儿。」 「嗯?」 谢虞欢见段熙夜忽然一本正经的叫着她,面色凝重,她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是咱爹,不是你自己的爹。」 「……」 谢虞欢失笑不已,又听他继续道。 「朕从小不受父皇的宠爱和在乎,好不容易你让朕有了爹,你还要这样说,朕实在很难过。」 段熙夜撇撇嘴,一脸不悦。 「……」 谢虞欢微微挑眉,轻笑一声,无奈道,「好,我知道了,是咱爹。」 322 蜻蜓点水的吻 …… 「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明日还要早朝。」 谢虞欢起身看看外面的天空,淡淡道。 「……」 段熙夜先是一阵沉默,不说离开也不说留下。 谢虞欢静静的望着他,笑道,「怎么了这是?」 「没事儿。」 段熙夜撇了撇唇,别开脸。 谢虞欢立即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明显看起来不高兴。 谢虞欢知道了,他是想……留下来。 两人就这样的沉默着,谁也不先开口。 最后还是王林走了进来,看了看两人,朝段熙夜低声道,「皇上……咱们该回去了。」 闻言,段熙夜脸色蓦地一变,扭头瞪着他,一脸不悦。 王林接收到来自段熙夜阴冷的凝视,勐地瑟缩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于是将头压的更低了。 「欢姐儿,朕……」 他扭头对上谢虞欢淡漠的目光。 「皇上不如留下来吧,反正已经也许久没有宿在凤栖宫了。」 谢虞欢勾唇,淡淡开口。 「真的……可以吗?」 段熙夜问的小心翼翼,带着期翼。 「嗯,自然是可以的。」 谢虞欢重重的点了点头。 段熙夜和她相视一笑。 …… 夜深人静。 谢虞欢和段熙夜躺在一张床上,两人中间放着一床被褥,且隔着好远好远。 谢虞欢没有觉得不自在,但是依然睡不着。 她不知道段熙夜有没有睡着,也没有开口询问,旁边没有传来什么声音,只有着段熙夜轻微的唿吸声。 谢虞欢一直睁着眼,眼珠来迴转悠着。 渊儿要离开了,以后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蓝静绯了。 上官叙专横跋扈,心狠手辣,仇人倒是不少。 清风楼的许多姑娘大抵都是受过她祸害的人。 蓝静绯不外乎是其中一个。 她今日问了蓝静绯两个问题,第一,她是否是真心喜欢谢虞渊。第二,在渊儿和报仇之间她会选择那个。 刚开始的时候,的对于第二个问题,蓝静绯很犹豫。 第一个她倒是答的毫不犹豫,她说,因为第一次见谢虞渊的时候看到他眼里的纯澈天真,就被他吸引了。 不像她们那些杀手,眼里心里只有仇恨痛苦。是谢虞渊每日对她的好打动了她。 她想手刃仇人,却又捨不得谢虞渊。 她的仇人是上官叙啊。 黑暗中谢虞欢扯了扯唇,这么久来,想要杀死上官叙的不乏她一人,但……很多都是无疾而终。 更何况,谁不想手刃上官叙? 蓝静绯一开始不同意离开皇城,然后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孟朝歌说他会亲手做掉上官叙。 当时,孟朝歌语气平淡,眼神却尤为坚定,还有恨意…… 孟朝歌和上官叙…… 孟朝歌怎么也不可能恨上官叙啊。 她匪夷所思。 蓝静绯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谢虞欢轻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段熙夜。 孟朝歌,苍澜国,将军府,上官叙,究竟有些什么联繫呢? 上官叙也杀了孟朝歌全家? 父亲说孟朝歌是他好友之子,但父亲对他的恭敬不在话下。 苍澜国的使者又叫他「殿下」,没听说苍澜国和皇城…… 当年先祖皇帝虽然统一了北朝,但边境小国还是留了几个,看在往日的情份上。 如今野心勃勃是必然的。 …… 好烦啊。 谢虞欢摇摇头,对她来说,孟朝歌真的就是一个谜。 谢虞欢撇撇唇,又翻了回去。 她看了一眼段熙夜,然后垂下眼睑,努了努鼻子。 忽然,边上一凉,原本放在中间的被褥忽然被人抽走了。 谢虞欢蓦地愣住。 随即就被一股力道给揽住了。 「熙夜。」 谢虞欢脑子一片空白,惊唿出声。 「欢姐儿。」 他声音低沉,深情缱绻,温柔到了极致。 段熙夜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枕着,微微弯臂让她的额头靠在她前胸,另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往自己怀里「塞」。 「熙夜,你做什么?松开我。」 谢虞欢低声呵斥,双手紧握成拳,抵在两人之间,防止他做出更亲密的举止。 她抬头,对上幽深清澈明朗的双眸,面色凝重。 「熙夜。」 「欢姐儿。」 段熙夜又叫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了。 「你干什么?」 谢虞欢也失了耐心,冷呵道。 「欢姐儿,我……我只是想抱抱……你,我知道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我想抱着你睡。」 段熙夜低下头,用下颚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着。 「可……可是,我不习惯啊。」 谢虞欢皱眉道。 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之前段熙夜在的那一晚也是她一个人站到天亮才上床的,还有就是那晚和孟朝歌…… 可能还是因为心里……所以对段熙夜莫名的有抗拒。 「欢姐儿,可是我真的……好想抱着你入睡,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年你对我伸出手救我,当天夜里就是你陪着我的。不过,那时候你比我高,是你抱着我,让我想到了我娘…… 欢姐儿,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段熙夜深吸一口气,轻轻道。 「……」 谢虞欢紧蹙着眉心,也知道他确实依赖他。 当年他真的像个小可怜一样拽着她的衣袖,就是不想让她离开。 所以,她才无奈留下陪了他一晚。 小孩子都很脆弱,那晚她搂着他,即便是睡着了也紧紧拉着她的衣裳。 「熙夜,可是你抱我这么紧,我……我有点儿喘不过来气。」 她低声道。 闻言,段熙夜手上的力道忽然小了些。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他笑道。 「我……」 「欢姐儿,我好睏啊,明日还得早朝,咱们快点睡吧。」 他闭上眼,低声道。 谢虞欢见他闭上眼,的确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轻嘆一声,任由他抱着,也闭上眼,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听到她沉稳的唿吸声,假寐的段熙夜蓦地睁开眼,唇角扬起。 「欢姐儿。」 他小声开口,眉眼里都是笑意。 确保谢虞欢是真的睡着后,段熙夜的唇缓缓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323 借她之手,一箭三雕 …… 凤栖宫。 谢虞欢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段熙夜早已离开了。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感到一股凉气侵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三层被褥。 怪不得她做梦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她,应该是段熙夜走的时候将所有被褥都盖在了她身上。 她缓缓起身,披上外衣,向外走去。 刚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刺骨的冷风,吹的她脸生疼,她立即拢了拢外衣,落在她脸上的还有…… 她抬眼微怔,下雪了…… 应该刚下雪,不过没有下多久,天空也只是纷纷扬扬的小雪花。 她伸手想要感觉一下雪花的温度。 「娘娘,您起来了?」 小桃惊道,见她只披着一件外衣,面色大变。 「娘娘,您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今儿个这么冷,您快进屋去,我去给您找厚衣裳。」 说着,小桃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屋里拉,然后就开始替她找棉衣裳。 这时,翠隽也走了进来,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将水盆放在桌上后立即去关上了门。 「娘娘。」 她走过去,低声道。 「今年的雪也来得太早了。」 翠隽道。 「是啊,醒来就发现下了雪。」 谢虞欢低笑一声。 「嗯,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儿个老天爷就变了脸。昨晚睡得时候没有盖好被褥,我是被冻醒的。」 翠隽轻嘆着,然后开始替谢虞欢擦拭脸。 正好小桃也将厚衣服找了出来,她便站在谢虞欢身边等着。 「嗯。翠隽,小桃,你们都注意点儿,也告诉凤栖宫的人,天冷了,能加衣裳加被褥的尽管加,不够的尽管去内务府要。身子最重要,你们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本宫。」 谢虞欢淡淡开口。 「诺。」 翠隽和小桃点头应道。 「对了,翠隽,天冷了,一会儿你走一趟凝香殿,看看兰贵人那里缺什么,然后领着那个宫女丝萝去领东西。 不管兰贵人肚子里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都不能怠慢了。」 谢虞欢穿着衣裳淡淡道。 「是,我知道了。」翠隽点头答道,想了一下,又继续开口,「娘娘,听说兰贵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安胎药喝的也不及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想要流掉孩子的……冲动,兰贵人十分暴躁,十分生气。好在有丝萝护着她。」 翠隽压低了声音。 「流掉孩子?」 谢虞欢眉心蓦地一紧,一脸震惊。 兰贵人不是想母凭子贵吗?为什么想要……流掉孩子? 「是。」 「丝萝告诉你的?」 谢虞欢问道。 「嗯。她说兰贵人精神不好,还容易烦躁,摔东西,有时候甚至想拿书往自己肚子上砸,幸亏有她看着,丝萝说,兰贵人想要砸自己肚子的时候她就闹大不敬绑住了兰贵人的手。」 「是吗?这些事她有没有告诉皇上?」 「应该没有。」 翠隽摇了摇头。 谢虞欢勾唇冷笑,「丝萝是皇上安排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是先找太医找皇上说明情况,却先跑过来告诉本宫,呵。告诉本宫就有用了吗? 告诉本宫,是想让本宫防止兰贵人再伤害孩子,砍了兰贵人的手?」 她冷笑一声。 「娘娘,那您是什么意思?兰贵人心里不满意,有火无处发,告诉了皇上和太医就好了吗?」 翠隽不解的看着她。 谢虞欢勾唇摇了摇头,「非也。」 小桃和翠隽相视一眼,凑近她,想听她的解释。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翠隽和小桃。 「翠隽,你等会儿去凝香殿的时候告诉丝萝,今天御膳房做的膳食送过去的时候别让兰贵人吃,直接送去太医院找胡太医让他查验。」 谢虞欢淡淡道,眸色幽深阴冷。 翠隽和小桃还是一脸疑惑不解。 「娘娘,您是说……御膳房的膳食有问题?」 翠隽看着她,惊道。 谢虞欢眯了眯眼,冷笑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不会的,娘娘,御膳房送到凤栖宫和凝香殿的膳食都是小川子在哪里亲自把关,亲自检验过才送去的。 路上也是小川子看着,到了凝香殿小川子怕出岔子还让丝萝再检验,真的确保没问题才让兰贵人食用的。」 小桃急忙开口解释。 她怕娘娘以为是小川子……毕竟兰贵人和凤栖宫的膳食这一块儿近来都是小川子负责的。 「无毒是必然的,没有谁傻到在膳食里下毒,但不排除加一些无色无味而且不容易被查出来的东西。」 谢虞欢勾唇冷笑,眼里闪过寒光,「女子怀有身孕烦躁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像兰贵人这样突然暴躁还突然想流掉孩子的就有些……少见了。 若膳食里没问题也就罢了。若有问题……假若兰贵人的孩子流掉了,宫里严查此事,就会发现膳食有问题,宫里人都知道,兰贵人和本宫用的是一个灶,届时,所有矛头都会指向本宫。 也许一开始,你们便把重心全部放在了毒药上,忽略了其它。兰贵人突然暴躁应该是原因的。」 谢虞欢分析的头头是道。 翠隽和小桃想了想,也确实如此。 「若真是有问题,那就太可恶了,宫里的……谁,竟然想借您的手再除掉兰贵人和皇嗣,一箭双鵰,那最后渔翁得利的是……」 小桃忽然噤声了,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嗯,是啊,想借本宫的手来个一箭双……不,是三雕。」 谢虞欢起身,拢紧衣裳,冷冷开口。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过去凝香殿。」 翠隽说着,便大步向外走去,似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微顿。又折了回去,面色凝重,低声问道,「娘娘,其实我还是不太放心……丝萝,虽然她的确将兰贵人的事儿都及时告诉了我,但我始终不是太相信她。」 「你说的不错,不能太相信她,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虽然本宫暂时没有发现丝萝的异样举止,但她来歷不明,像是……有二心,且不像是皇上的人。」 谢虞欢双眼半眯,低低道。 324 等 …… 皇城的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断往下坠落。如同柳絮一般,像银一样的白,一朵朵一簇簇,纷纷扬扬冉冉飘落,闪着寒冷的银光。 这场雪,来得急,下的也大。 段熙夜的诏书颁布的时候,谢虞欢正在凤栖宫和小桃学习女工。 翠隽匆忙跑过去告诉她的时候,她手里的针正好刺到了她的食指,血珠「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却是面无表情。 翠隽和小桃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 「小桃,去找纱布。」 翠隽皱眉,接过谢虞欢手中的东西。 「好……」 「不必了。」 谢虞欢摇摇头,淡淡开口。 她抽出绢帕慢慢擦拭着,「和本宫以前受的那些伤,这不过是小伤罢了,凤毛麟角,不值一提,无碍。」 翠隽和小桃这才作罢,没有再急着替她包扎。 「皇上……对本宫,真是说到做到,昨夜本宫才请他颁布诏书,今日他便下了圣旨。从此……渊儿便不再是谢家人了。」 谢虞欢缓缓说着,然后起身向窗边走去。 翠隽和小桃紧跟在她身后。 谢虞渊抬眼,眺望远方,屋檐上积满了厚重的雪。 「翠隽,太医院传来消息了吗?」 谢虞欢低声问道。 翠隽摇摇头,道,「还没有。胡太医说晌午过后来见您。」 「嗯。」 谢虞欢应道。 「对了,翠隽,一会儿你把本宫的首饰都收拾收拾装起来。」 谢虞欢转身看向她,淡淡开口。 「收拾起来?」 翠隽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嗯,过几日渊儿离开的时候本宫去送送他们。把这些首饰都给他们,遂城不比家里,虽然孟相说了有人照应,但本宫还是不放心,怕他们受委屈。一去多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谢虞欢说着,唇角微微上扬,有些苦涩。 「好,我马上去。」 翠隽应道,便转身往礼物走去。 她忽然想起自己屋里放着的昨日谢虞承给她的锦囊,谢虞承说要她给谢虞欢,她昨日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翠隽抬手垂着自己的脑袋,低声咒骂着,然后想要叫谢虞欢,却听到了小川子的声音。 胡太医来了。 她走出去的时候谢虞欢刚好也走了出去。 翠隽看着谢虞欢和小桃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嘆一声,等这事儿结束了再把东西给她吧。 …… 胡太医见谢虞欢走进来,迅速俯首作揖,「娘娘。」 「胡太医。」 谢虞欢轻声道,然后看了一眼小川子,小川子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立即关上了房门。 「胡太医,有结果了吗?」 谢虞欢问道。 胡太医看了一眼小桃和小川子,神色慌乱。 谢虞欢轻笑,淡淡道,「无妨,他们几个,本宫信得过。」 胡太医这才放心,凑近谢虞欢,低声道。 「娘娘,这里面那膳食里确实……有问题,而且老臣发现,不光是膳食有问题,就连安胎药也有问题。」 果不其然。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眸色幽深。 「怎么回事?」 谢虞欢声音渐冷。 「膳食和安胎药里都被人……多下了一味药材。」 胡太医面色凝重,说完,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帛,里面放着一小团黑乎乎的干草,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 「胡太医,这是……」 谢虞欢蹙紧眉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眸色阴冷。 「这药材老臣很少见,太医院里也没有,它叫做辛及。老臣翻遍了医术,才找到有关它的描述。如娘娘所想,辛及里确实有令人烦躁癫狂的成分,而且,怀有身子的人更不能食用,这辛及虽不比麝香,但却有落胎的作用,稍微食用只会让人暴躁烦心,长期食用胎儿怕是……」 胡太医顿了顿,面色越来越凝重。 谢虞欢拧眉,眉心越来越紧,沉默半晌,才开口。 「胡太医,是不是……药方」 忽然,她看向小川子,厉声道,「小川子,兰贵人的膳食这几日都是你在照看,为什么会发生现在这种事?」 小川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娘娘,和奴才无关啊,奴才都是按您的吩咐,按您的命令替兰贵人熬安胎药,而且膳食也是御膳房的李御厨做的,娘娘您喜欢李御厨做的饭菜,皇上也吩咐李御厨是您和兰贵人的专用厨子,他做的时候奴才从未离开半步。最后亲自交到丝萝手里。我们没有在这里面放什么辛及。我们也不敢啊。」 小川子勐地磕头。 小桃也摇头,面色苍白,「娘娘,我敢保证,小川子绝对没有放这什么辛及。」 「……」 谢虞欢皱紧眉头,许久,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本宫知道,不是你,你和小桃本宫还是信得过的。」 「那会不会是李御厨……」胡太医小声问道,除了小川子,那就只有李御厨最有动机了。 就数李御厨最有嫌疑。 「可是李御厨人很好的,经常笑眯眯的,对娘娘和兰贵人的身子都特别上心,他以前是皇上的御厨,皇上让他成了娘娘的专用御厨。而且,如果他真的……下药了,那么他应该最清楚,他的嫌疑最大,首先出事的就是他。他不会这样子的。」 小川子解释道。 谢虞欢皱眉不语,「也许……并非是李御厨。李御厨本宫见过的,人的确很好,很老实,也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深谙宫中的这些个事儿。」 「丝萝呢?会不会是她偷偷……」 小桃问道。 「不会。」 谢虞欢坚定道,她瞥了一眼小桃,继续开口,「本宫的直觉……不是她。」 「其实无论如何,幕后之人总是……那个人。」 谢虞欢勾唇冷笑,目光暗沉。 「……那娘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兰贵人的膳食和安胎药……」 小川子皱眉,低声问道。 「本宫再想想。」 谢虞欢拧眉,「小桃,一会儿你和丝萝就在凝香殿生个小灶,直接为兰贵人熬药和做饭菜。无论什么食材,都亲自置办。李御厨的饭让他照做。」 325 无条件服从,为她所用 李御厨…… 还让他再做? 「娘娘,都已经让小桃和丝萝……」 小川子疑惑的看着她。 「不,让他继续做。」谢虞欢眯了眯双眸,眸光幽深。 她勾唇,继续开口。 「小桃和丝萝你们做饭菜……的时候不要让别人知道,还让李御厨继续做下去,小川子,这次你给本宫看好了,一步都不能离开李御厨,瞪大眼睛,看清人,不要经过他人之手,本宫倒要看看,这次还会出什么差错。」 她冷笑,然后看向胡太医,「胡太医,麻烦你了,晚上的膳食看来还得你……」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 胡太医连忙摇头,恭敬开口,「娘娘,以后您有事都可以找老臣和李太医,我们俩娘娘都可以相信,虽然老臣的医术比不上李太医的精湛。 但老臣和李太医对娘娘一定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绝无二心。」 他轻笑一声。 而且,孟相……吩咐过,全力帮助娘娘,他和李太医对待谢贵妃不能有一丝疏漏,无条件服从。 「……」 谢虞欢倒是有些诧异,她倒没想到胡太医会说这样的话,他这样的话,意思是他们以后……为她所用? 小桃和小川子的诧异程度更不用说,两人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张得大。 谢虞欢半眯着双眸,她有些「受宠若惊」呢。 是熙夜让他们……对她忠心的吗? 可是胡太医和李太医都是宫中在太医院有声望的老臣,而且李太医李桢脾气更是古怪,看谁都一样,太后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他怎么会…… 谢虞欢蹙紧眉心,问道,「胡太医,你这话……」 「娘娘毋需多问,老臣和李太医是真心想对娘娘忠心不二的。当年小谢将军的声望名扬天下,老臣和李太医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对娘娘也是仰慕敬佩,娘娘真的不必怀疑什么。」 胡太医笑了笑,看向她。 「……」 许久,谢虞欢也不做多想,她缓缓勾唇,笑道:「如此,本宫就先谢过胡太医和李太医了。」 「娘娘严重了。」胡太医欠了欠身,继续开口:「娘娘,若无其它事,老臣就先走了,一会儿老臣还得去其她娘娘那里给她们诊脉。」 「好。」 谢虞欢点头应道,她看了看小川子,「小川子,外面雪下的大,路不好走,你一会儿送胡太医回太医院。」 「诺。」 「胡太医,请。」 「好。」 小桃立即找出来两把油纸伞。一把她拿着,一把递给小川子,让他给胡太医打伞。 小桃撑开伞,为谢虞欢打上。 凤栖宫门口。 「胡太医,您慢走,本宫就不送您了。」 谢虞欢笑道。 「没事儿,娘娘,您快回去吧,雪下的大,外面还冷,您身子娇贵,回去吧。」 「嗯。」 谢虞欢点点头。 目送胡太医离开后,谢虞欢才进凤栖宫。 …… 清风楼。 蓝静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大雪纷飞,路不好走,马车更不好走。 她关上窗户,转身走向谢虞渊,皱眉道,「阿渊,现在雪下的那么大,天又暗沉的厉害,路不好走,还冷,不然你先别回去,等雪下的小点儿再回去。」 谢虞渊拧眉,摇了摇头,淡淡道,「绯绯,我一个人自然是不会回去的。」 「啊?」 蓝静绯皱眉,「你不回去吗?」 「回去,但是我要带你一起回去。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将军府了,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我爹,见岚姨和大哥了。我想我们一起去,给他们磕几个头,让他们真正的认可我们。」 从皇上的诏书下来的时候,他就这样想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去,我……我害怕谢将军。」 蓝静绯咬了咬唇,面色苍白,低声道。 谢虞渊摇摇头,上前一步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握紧她的手,轻声道。 「绯绯,别怕,我爹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虽然说你说的狠,但是心里绝对没有……不喜欢你。 之前姐姐犯错,他虽然拿鞭子狠狠的抽着姐姐,但心里真的很自责,很后悔。我亲眼看到他跑到我娘坟前哭着道歉。」 谢虞渊说着,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真的吗?我以为像谢将军那样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不会……流泪的。」 蓝静绯轻笑着,眉眼弯弯。 谢虞渊轻轻颳了刮她的鼻子,温柔宠溺一笑,「怎么会?我爹经常哭呢。每次都没被我偷偷瞧见。 再说,只要是人,谁不会流泪呢?」 蓝静绯努了努唇,「也是,大将军也是个普通人呢。」 「那你就别害怕了,我们待会儿一起回去,然后雪下这么大,天还那么冷,我爹肯定会心疼我们,不会让我们离开将军府的,这样我就可以让你看看我们家什么样。」 「好啊。不过,诏书都颁布了,你和谢将军父子关系也……他会让你进吗?」 蓝静绯撇撇嘴,问道。 「自然是让进的。如果他不让进,岚姨和大哥也肯定会让我进去的,岚姨虽然不是我亲娘,但是我一生下来就没了娘,一直都是岚姨照顾我,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好。」 谢虞渊扬了扬眉,眉眼含笑。 蓝静绯对上他俊朗含笑的脸,扯了扯唇瓣,她……真是羡慕阿渊啊。 「怎么了?你是……不开心吗?你不会……不跟我回去了吧?」 谢虞渊忽然发现了怀中蓝静绯的异样,急忙开口。 「没……没有,我没不开心,我想跟你回去,阿渊,谢谢你,让我也有了家的感觉。」 蓝静绯对上他的目光。 「绯绯,以后虽然我们不在皇城了,身边没有亲人了,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人。相信我,我会一辈子,不对,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对你好的。」 「我相信。」 她低笑。 「等到了遂城,我就跟宁公子学学经商,以后养活你,还有,等你再大点儿,我们就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再然后……」 他笑着。 「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们也生个几个孩子啊。」 闻言,蓝静绯手心蓦地一紧,她面色微变。 326 猖狂的闹事者 孩子…… 她自嘲一笑,她也会有吗? 见她沉默不语,朱唇失去了血色,谢虞渊微微蹙眉,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是……是我说错话了吗?」 「……」 蓝静绯盯紧他的眼,朱唇阖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绯绯,你……想说什么?」 谢虞渊皱紧眉头,他总觉得自从那天岚姨和爹找了她之后,她就有些心不在焉,她虽然看起来很愿意跟他离开皇城,可是,他依然觉得,她心里……而且,她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 她不说,那他就不问,来日方长,她应该会告诉他的。 「阿渊,我……」 蓝静绯咬了咬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她是……石女吗? 不行,她太害怕他嫌弃她了,虽然那日谢虞欢对她说如果谢虞渊知道了她的事儿,应该不会……嫌弃她,但她……还是不放心。 这个大男孩太好了,好到已经让她忘记了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 蓝静绯摇摇头,从他的怀里脱离出去,别开视线,道:「没事儿。」 谢虞渊眸子黯了黯,很快就过去了,无所谓的笑笑。 「既然没事儿,那我们就快点走吧。」 「嗯。你先下楼等我,我找两把伞。」 谢虞渊应声打开门,便下楼了。 清风楼还是歌舞昇平,奢华yinmi。 「伶姐。」 谢虞渊走到一楼拐角处见许伶匆忙赶了上来,面露慌张。 「小公子。」 许伶点头答道。 「伶姐,你这么慌张,这是要……去哪儿?」 谢虞渊微蹙眉心。 「三楼小侯爷和咱们清风楼的人闹起来了。 小公子,我先不跟您说了,,我先去看看。」 许伶急忙道,然后跑上了楼。 「小侯爷?」 谢虞渊看着她的背影,疑惑不解。 小侯爷…… 谢虞渊手心蓦地一紧,能把事情闹大的小侯爷除了定安侯府的罗嘉礼,还能有谁? 他迅速跟了上去。 「阿渊……」 「绯绯,等我一下。」 蓝静绯刚出来就见谢虞渊又上去了。 蓝静绯见他不仅没有下楼,反而还上楼了,紧蹙眉头。 …… 许伶刚上楼就听到了动静,动静大的要命,她再往里面走几步,只见外面的走廊都是一片狼藉。 「说,哪只手碰她了?不说的话,爷就把你的两只手加上三条腿都卸了。」 男人暴露残酷的声音令许伶面色凝重,她连忙跑了进去。 「侯……侯……爷……爷爷……侯……奴家真的没碰过……这位小姐。」 身着湖蓝色长衫的小倌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脸上还挂着彩,他的衣襟被他面前的男人死死揪着。 他身边狼藉一片,还跪着几个唯唯诺诺低头不敢言语的小倌。 罗嘉礼面色阴沉,脸黑的如锅底一般。 「让你胡扯,你没碰她?她会这么衣衫不整的躺在哪儿?你没碰她?爷进来的时候会看到你在那扒她衣裳?」 罗嘉礼冷朝,随即往小倌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他阴冷的视线扫过地上面色潮红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辛淼,只见她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身上盖了一件深紫色长袍。 「侯……侯爷,是……是小姐自己脱的,奴……奴家……家只是帮小姐穿起来。」 话落,脸上就又挨了一拳。 「你当爷眼瞎啊!!!」 罗嘉礼冷笑,勐地伸出拳头又想朝他身上打去。 「小侯爷,请慢。」 许伶上前用手挡住了罗嘉礼的进攻。 「许伶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嘉礼盯着她,面色阴沉。冷笑连连。 「小侯爷,咱们有话慢慢说。虽然您身份尊贵,但清风楼也不是您想动手就动手的地方。」 许伶放在小倌面前,皱眉看向他,声音渐冷。 「你们都敢动本侯的人了,本侯怎么就不能动手了。」 罗嘉礼嗤笑,斜睨着许伶。 许伶低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小倌,随即视线落到不远处不省人事的辛淼身上,面色平静,朱唇轻启,「小侯爷,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呵。」 罗嘉礼冷笑,「本侯还不至于眼瞎到那个地步。许伶,你的人动了我的人,你说,该怎么办?」 「小侯爷。」许伶轻笑一声,对上他暗沉的目光,继续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有什么话先说清楚,如果真的是我清风楼里的人做错了,他这条命,您随意。 但是如果不是我清风楼的人做错了,那么……小侯爷,今天这事儿,您得给我一个交代了。」 「自然。」 罗嘉礼冷声道。 「嘉礼哥。」 谢虞渊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罗嘉礼,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皱紧眉头,他走到罗嘉礼身边,淡淡道,「嘉礼哥,你怎么……」 「渊儿。」 罗嘉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的出现丝毫不诧异。 从今日段熙夜下诏书表明谢虞渊和将军府的关系时他就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谢虞渊和清风楼的这个小花魁。 「小侯爷,不然我们等这位姑娘醒来对峙吧,一人之言毕竟不能全信。」 许伶笑道,声音清冷。 「……」 罗嘉礼睨着她,道:「不必。」 他走到桌子边上,拿起一个水壶,先是摸了摸水壶的瓶壁,接着倒了一点儿水在自己的手心上,很快便向辛淼走去。 「不过,我有些好奇,罗小侯爷风流在外,声名远扬,从来只对谢二姑娘一个人好,虽然也经常流连花街柳巷,不知道这个『小厮』和小侯爷的关系是……」 许伶戏嚯开口,笑得慵懒妖娆。 「……」 罗嘉礼不语,他走到辛淼身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将水壶的盖子掀开,一把倒在了辛淼脸上。 「妈呀。杀人了,杀人了。」 辛淼勐地起身,惊唿道。 紧接着,她看了一眼俯视着她的……罗嘉礼,扫视着屋里的人。这么冷的天,脸上的凉水愈发刺骨,让她意识立即清醒了许多,很快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327 欲行不轨的人是谁 她看了一眼罗嘉礼,视线缓缓下移……到他拿着水壶的手上。 原来刚刚是罗嘉礼这个王八蛋往她脸上泼水。 大雪天竟然还用冰水泼她!!!!! 她面色大变,下意识的脱口大骂,「罗嘉礼,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我建议你找大夫看看你的脑子,你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男人,你长点儿心吧!!!」 罗嘉礼:「……」 众人:「……」 罗嘉礼面色愈来愈阴沉,握着水壶手柄的手越来越紧。 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救了她,反而被她辱骂! 谢虞渊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么勐,还骂罗嘉礼骂的那么难听。 「呵,小侯爷,原来这位姑娘对您的做法,不是很领情啊。」 许伶笑道,抬手抚了抚额边的碎发。 「……」 罗嘉礼睨着她,冷冷道,「与你何干?」 「还有……」 他顿了顿,暗沉的目光落在辛淼身上,「说,是不是他灌醉你,然后对你行不轨之事的?」 他指着许伶身后满身挂彩的小倌,声音渐冷。 「……你……你把他打成这样的?」 「不明显吗?」 罗嘉礼反问道。 辛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捂着嘴。 老天爷啊,我滴妈呀,这罗嘉礼tm的下手也太重了吧,鼻青脸肿的跟猪一样,牙齿还被打掉了几颗,看起来狼狈至极。 辛淼嘴角不停的抽搐。 她怎么也不敢想像,刚来清风楼里叫的帅气英俊的小倌成了这个……模样。 实在……很吓人的。 「你不是很会说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罗嘉礼冷笑连连,盯着她的目光满满都是不屑和嘲讽。 「……」 辛淼皱眉,「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我叫的小倌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打他!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我掏腰包付给他医药费。」 说着,辛淼下意识的捂了捂腰间的钱袋子。 这可是她在辛家唯一的小金库了。 「……」 罗嘉礼握紧拳头,他真害怕自己下一秒就冲上去掐死辛淼这个女人中的男人。 「姑娘,您别生气。」 一旁看好戏的许伶淡笑道,上前递给辛淼一方手帕,「天这么冷,姑娘擦擦脸。」 「谢谢。」 辛淼勾唇,笑靥如花,她接过许伶递给她的手帕,然后擦了把脸,但视线触及罗嘉礼的时候,面色又变了,弯着的唇角渐渐压了下来。 「姑娘,可否告知我们一声,方才在这个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倌可否对您欲行不轨? 毕竟小侯爷方才以为他要对你动手动脚,才打的他。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吧。烦请姑娘如实说来。」 许伶淡淡开口。 虽然来清风楼招小倌招姑娘是很常见的事儿,客人们来这儿除了寻欢作乐没有别的了,无论男女,都是如此。 这个姑娘女扮男装叫了小倌,小侯爷应该知道男女共处一室会怎么样,只是他得理不饶人,意思是这位姑娘来这儿只是喝酒赏乐,决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很好奇,罗小侯爷明明喜欢谢二姑娘,从他刚刚的举止行为中分明能看出罗小侯爷对这位姑娘不一般。 小侯爷不是什么善茬儿。 楚楚不在,她凡事都要考虑后果。 「欲行不轨?」 辛淼微微皱眉,黝黑的眼珠子不停的打转。 她开始回忆醉酒之前的事儿。 「好像……没有吧。」 她犹豫着开口。 许伶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 许伶的心又提了上去。简直比挨打受伤的小倌还着急。 「好像是……我对他欲行不轨……」辛淼嘿嘿一笑。 穿越到古代,她第一次进青楼叫小倌,很激动的。 主要是当时她喝了许多酒,然后听说小倌有腹肌,然后她就扑上去扒他的衣裳想要饱饱眼福。 毕竟都说小倌是受,弱的很。 再然后,她好像脑抽了要脱自己的衣裳,小倌内心慌的一匹,就开始帮她拉衣裳,然后……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 「……」 「小侯爷,这下您应该相信他说的话了吧,我们清风楼虽然是风尘之地,但从不做苟且之事。我们尊重客人,不会为难客人。所以……」 许伶顿住,目光在小倌和罗嘉礼身上来回瞄,「小侯爷,是您误会了,将我清风楼的人打的不轻,此事,该当如何?」 罗嘉礼默然。 他拧紧眉心,思绪才从辛淼那句「想对小倌欲行不轨」上转过来。 他冷冷的看着辛淼,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一点儿羞耻心? 她是他的未婚妻,居然还明目张胆到清风楼叫小倌。 她不要脸,他还想要脸呢。 「此事,本侯会补偿他的。」 罗嘉礼咬牙切齿。 辛淼撇撇唇,罗嘉礼咬牙切齿的对象是她吧,不然为什么一副想要杀了她的模样。 「这件事,本侯会亲自处理的,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现在,本侯有件事需要做。」 罗嘉礼看向许伶,淡淡道。 「渊儿。」 「嘉礼哥。」 谢虞渊应道。 「你不回将军府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有心情呆在这里。 辛淼一听「将军府」眼睛又亮了,她直直地盯着谢虞渊,这个少年不会……是阿虞的弟弟吧?她心里不禁惊嘆。 将军府都出帅哥美女的吗? 阿虞和她哥哥那么好看,她弟弟更不提,妥妥的小正太,小奶狗一枚。 「回的,马上就回。」 谢虞渊答道。 「好。」 罗嘉礼点头,继续开口,「我也去一趟将军府,走吧,一起。」 「……」 谢虞渊眯了眯眼,「嘉礼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和我一块儿回将军府?」 「嗯。」 罗嘉礼淡淡道,然后缓缓走近辛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渐冷,「跟我去将军府。」 「不去。」 辛淼皱眉,凭什么他想去她就得去将军府啊,出来这么久,再不回辛府她该被家法伺候了。 「呵。」 罗嘉礼冷笑,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扛了起来。 328 骰子赢家 辛淼觉得自己腾空了,还是头往下…… 「王八蛋,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辛淼惊唿出声,趴在他肩上胡乱踢着。 「王八蛋。放老娘下去,老娘恐高啊。」 辛淼双脚不停的踢着罗嘉礼,双手还不停的用力捶着他的后背,要多用力有多用力。 「……」 「给爷闭嘴。」 罗嘉礼冷喝一声,然后用手掐了一下辛淼乱踢的大腿。 「老实点儿。」 「疼……疼……你个黑心的王八蛋。罗嘉礼你这个小贱人,放开老娘。」 辛淼怒道,不安分的晃动着。 「闭嘴。」 罗嘉礼冷笑。 然后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谢虞渊,道,「走吧。」 「那……她……」 谢虞渊这才回过神来,他指了指他扛着的辛淼,犹豫开口:「嘉礼哥,她……」 「不用管她。」 罗嘉礼冷冷道,然后扛着辛淼径直往外走去。 刚走几步,又转了回去,拿上他的紫色长袍 谢虞渊朝许伶笑了笑,便立即跟了上去。 许伶点点头,眸色深沉。她侧身看向受伤的小倌,小倌到现在还害怕的要命,他真的太害怕罗嘉礼了,下手太狠太毒辣。 「你下去,休养一段日子,今天的事儿不怪你,我也知道你的委屈。」 「多谢伶姐体谅。」 小环颤颤巍巍的开口。 「清风楼的人的性子我都清楚,你平时胆小的厉害,那姑娘女扮男装一进门我就知道她不是『惹得起』的,而且,我好像在……宫里见过她。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和小侯爷有关系……那么……」 许伶微顿,讳莫如深。 「伶姐,怎么了?那姑娘什么来头?」 小倌诧异不解。 「御史中丞的女儿,也就是罗小侯爷的……未婚妻。」 许伶勾唇,淡淡开口。 …… 「救命啊,杀人了,绑架了,抢劫了,q.i.a.n.g.j.i.a.n了,快来救救我吧。」 「……」 「救命,救命,官人们,救救小女子吧。」 辛淼都快哭出来了,「放开我啊,我要吐了,我要吐了。」 「……闭嘴。」 罗嘉礼忍无可忍,他恨不得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我真要吐了。」 她叫道。 「……你要是真的吐了出来,本侯就割了你的舌头。」 罗嘉礼嗤笑,威胁道。 「阿渊,这是……怎么了?那个不是小侯爷吗?」 蓝静绯忽然拉住跟在罗嘉礼二人身后的谢虞渊,一脸不解。 「是他。」 谢虞渊点点头。 「那个……女子……?」 蓝静绯皱紧眉头。 「我也不知道。别管那多了,我们走吧,嘉礼哥说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说罢,不等蓝静绯反应过来,他便握紧她的手带着她跟了上去。 罗嘉礼扛着她下楼,他就叫了一路,大厅人本来就多,她这一叫,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客人以及清风楼姑娘们也都纷纷看着他们。 歌舞声瞬间就停了下来。 罗嘉礼罗小侯爷大家自然是认识的。 但他肩上扛着的…… 「那不是小侯爷吗?」 「是啊。」 「他扛着的姑娘说他绑架她……」 「哎,谁知道呢,他们那些权贵之人就好这一口……喜欢刺激的……」 说着,男人笑眯眯的看向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人随即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辛淼气急:「……」 太噁心了!!!! 罗嘉礼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也不多言,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然后将他的长袍咻的盖在了辛淼身上,顺便蒙上了她的头。 「罗嘉礼,你不要太可恶。」 长袍里的辛淼只觉得面前一黑,然后发出呜呜的声音。 「再废话,本侯就把你摔死。」 罗嘉礼怒道。 这个丑八怪不仅话多,事儿还多。又是逛y.a.o.z.i叫小倌的,又是不知羞耻扒人家衣服的,和传闻里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没有丝毫关系,见过她的人都是瞎了眼吧!!!!! 「……」 谢虞渊和蓝静绯相视一眼,无奈的耸耸肩。 …… 凤栖宫。 天气寒冷,雪下的大又深,天早早的就黑了,内务府给各个宫里都送了火炉。 有了火炉,翠隽她们几个也都窝在了屋里,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死活也都不愿意出去。 结果一堆人围在火炉前玩骰子。 谢虞欢闲来无聊也懒得出去,她平时也只是练练剑,自己和自己下下棋,荡荡鞦韆,骰子这东西还是她十二三岁时候玩的,许久没有碰过了。 军营里她是将军,要比将士们更加自律,约束自己,所以,她对自己严格要求,除了练武,训练,这些东西都不玩了。 就连将士们玩的时候她也不曾去看过。 不过,小川子他们玩着也又勾起了她的兴趣,她也围在边上看着。 「小川子,你今天这手气不行啊,次次输,本宫看啊,你的小金库已经快输没了吧?」 谢虞欢戏嚯一笑,调侃道。 「娘娘,只是翠隽运气太好了,就我输的最惨,连小桃都没输多少。」 小川子哭丧着脸说道。 翠隽再次掀开碗,惊道,「哇,又是小。小川子,小桃,快把银子拿出来。」 「天啊,翠隽姐姐,你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小桃摇头轻嘆,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依依不捨的递给了翠隽。 再看小川子,手捂着他的钱袋,摸了摸面色纠结的厉害,他愁眉苦脸的看着翠隽,犹豫着开口,「翠隽……姐姐……姐姐……」 「别攀关系啊,不许赖帐。」 翠隽哼唧一笑,眉飞色舞的看着他。 他撇着嘴,继续道,「好姐姐,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兜里就剩下这一锭银子了……不然……赊我一次帐?」 「不可能。」 翠隽扬了扬眉,唇角上扬,「说好的不许赖帐。拿过来吧。」 她轻笑着,伸手就将他的钱袋抢了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 「还真是只剩一锭银子了。」 她挑了挑眉,「算了,赊你一次,记得发了月俸后还给我。」 「好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放心,一定给你。不过,你可真厉害。」 小川子羡慕不已。 「哪有,我的骰子都是娘娘教的。」 翠隽笑道。 329 请君入瓮 「啊?娘娘教的?这也能教?」 小川子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谢虞欢和翠隽。 小桃虽然震惊,但更多的是崇拜羡慕。 「真的吗?娘娘你好厉害啊。」 她惊嘆道。 「没有……哪有这么夸张。」 谢虞欢轻笑着摆摆手,淡淡道。 翠隽忍不住咋舌,她骄傲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忍不住晃了晃,里面的银子撞击的清脆声让她心情大好,她弯了弯唇,笑道。 「娘娘是真的厉害,你们别看她现在一副正儿八经的端正模样,别看她是小谢将军时严于律己,成了皇贵妃更是时刻注意自己的情绪形象,说白了,现在娘娘看着有多好,骨子里就有多坏,多顽皮。娘娘其实从小皮的很,尤其是我们夫人在的那几年,娘娘可是家里最受宠的,夫人将军,老夫人就连将军府的下人都宠着她,因为她用一副大家闺秀乖巧的外表欺瞒了所有人,实际上她比皇城里比她大许多的纨绔子弟还要纨绔,特别爱玩儿。 这就是现在娘娘虽然是皇城三美中的一美,但是都对她颇有争议,毕竟谢晴云小姐和上官贵妃的诗词歌赋比咱们娘娘精通的多了去了,因为在人家都学习的时候娘娘只顾摇骰子。 就好比现在,如果上官贵妃在兴庆宫里看女诫,咱们娘娘只会抱着那什么『风流才子俏佳人』看的津津有味。 还有啊,你们别开娘娘现在每日都练字写字,那都是因为以前不好好练字,太丑了。」 谢虞欢:「……」 她……怎么就摊上翠隽这个长舌头的姐妹了? 翠隽说的滔滔不绝,恨不得将谢虞欢年少时干的荒唐事都说出来。 「娘娘,真的吗?看起来真的不像啊,当年小谢将军英姿飒爽,威严令人畏惧,看起来真的是一副正经模样,我们都想着毕竟您是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还用到了军营里,实难可贵。 再者,娘娘您……入了宫后,端庄贤淑,霸气十足,更是让人望而畏惧,更是体现了您大家闺秀,将门之后的身份。但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您以前……」 小川子嘿嘿一笑。 谢虞欢无奈的摇摇头,脸颊微红,「嗯……本宫年少时的确有些顽皮。」 「不是有些顽皮,是非常顽皮,真的和地痞流氓一般无二。」 翠隽忍不住拆她的台。 「……」 谢虞欢嘴角微颤,目光沉沉的瞪着她。 「娘娘,就让翠隽姐姐给咱们讲讲您小时候的事情吧,毕竟您的生活比我们有趣丰富多了。」 小桃扁了扁嘴,一脸期翼的看向谢虞欢。 「不行。」 谢虞欢别开脸,斩钉截铁道。 「哎呀,不用管娘娘,她不会生气的,我来跟你们讲讲……」 翠隽爽朗大笑。 此刻,外面大雪纷飞,寒冷刺骨,各个宫里都觉得炭火都不能温暖她们,但在凤栖宫,洋溢着他们的笑,大笑声声入耳,人人围在炭火旁,温馨至极,暖到心坎儿里了。 谢虞欢勾唇看着几个人的笑脸,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心想,这个冬天其实不太冷啊。 …… 「好了,今日的玩乐就到这里吧,都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 谢虞欢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道。 「小川子,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该各司其职了,小桃和翠隽,你们快点儿去凝香殿做晚膳熬安胎药吧,小川子,你去……御膳房看着李御厨做晚膳,记住本宫跟你说的那些话。都快点儿。」 谢虞欢命令道。 「诺。」 三人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很快,屋里就剩下谢虞欢自己了,她盯着将要烧尽的炭火,双眸微眯,眸子深沉。 这一场……请君入瓮。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这么放肆……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 而且,她想知道,李御厨在这里面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虽然她嘴上说着相信李御厨,说他人很好,但……心里对他还是有所戒备的。 …… 御膳房。 小川子从他就开始洗菜就一直跟着他,形影不离。 「小川子,你今天怎么如此悠闲,一直跟着我啊?」 李御厨轻笑一声,淡淡开口。 「唉,李御厨您是宫里皇上和我们娘娘的专用的厨子,做的饭菜好吃,我也想向您学学,以后在屋里偷偷开个小灶。」 小川子笑了笑。 「唉。」 李御厨摇了摇头,无奈笑道,「那我洗菜有什么好看的。洗菜和做菜也没什么大的联繫。」 「唉,那不一样的,我一直觉得,您这样的大厨哪里都很厉害,不光做菜有技巧,可能洗菜都很有技巧。这才会做出来的菜美味极了。」 小川子赞嘆道。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玄乎,洗菜怎么会有技巧,只不过是洗的干净罢了。」 李御厨耸耸肩,「算了,你要是想学,也过来一起择菜吧。」 「……哦,好。」 李御厨是淘出来菜后便立即向灶台走去,留下小川子蹲在那里择菜。 小川子见他离开了,又立刻跟了上去。 「李御厨,嘿嘿。」 「你不是要学习洗菜和择菜吗?怎么又过来了?」 李御厨皱眉,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川子搓了搓手,笑道,「李御厨,比起择菜看您做菜更重要呢。」 李御厨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面色阴沉,「你想看就看吧。」 「……好。」 小川子咧嘴一笑,丝毫没有把他生气的事儿放在心上。 他真的是定到了李御厨身边,李御厨让他帮忙拿东西,他也推辞掉了,最后还是李御厨自己去找东西,但小川子忍受着李御厨从笑脸变成冷脸,也不曾离开他半步,他的眼一刻都不曾离开过李御厨。 到最后,李御厨竟然对他发了脾气,让整个御膳房的人都吓了一跳。 谁也没想到,平时笑容可亲的李御厨竟然发了火,还是对谢贵妃身边的人。 …… 「胡太医,怎么样了,有结果吗?」 谢虞欢拧眉,盯着桌上的膳食和安胎药。 330 陷入死胡同 胡太医道,「娘娘,请再等一下老臣,老臣马上就能检验出来了。」 「好。」 谢虞欢应道,面色凝重。 小川子说,他这次更是眼都未曾离开过李御厨。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没有看到李御厨的任何小动作。李御厨根本没有机会在饭菜里下药。 但结果还未出来,不知道究竟……会有什么。 「娘娘,娘娘,臣检验出来了。」 胡太医惊道。 「胡太医,如何了?」 谢虞欢勐地转身,向他走去。 「娘娘……无论安胎药还是膳食确实都含有……辛及。」 胡太医面色凝重,缓缓开口。 「……」 谢虞欢拧眉,攥紧手心,对着外面冷冷道,「小川子,进来。」 外面的小川子听到声音,立马打开门跑了进去。 「娘娘。胡太医。」 小川子朝二人躬身行礼。 「胡太医,你继续说。」 谢虞欢沉声道。 小川子见她面色阴沉,就猜到可能……完了。 「回禀娘娘,臣发现,安胎药里不是辛及草,但安胎药里确实含有辛及。」 「此话怎讲?」 谢虞欢微微蹙眉。 「和膳食里一样,应该是有辛及被炼成的粉末或丹药。更不易察觉。」 胡太医沉声道,面色愈发凝重。 小川子皱眉。 「今日不是辛及的药草……」 谢虞欢眯了眯眼。 她蓦地看向小川子,「小川子,你把在在太医院抓药的事情说一下。」 小川子点点头,道,「娘娘,今日在太医院替我抓药的还是福秀小公公,以往都是我把药方递给……福秀小公公让他抓药的……」 说着,他缓缓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安胎药被放了辛及……与他有关,都怪他没有更尽职。 「不过今日是奴才念着药方上的药让福秀公公一样一样的拿给我的,后来我又偷偷找到了李太医让他帮忙看看福秀抓的安胎药,结果……根本没有像之前那样多出一味辛及。以前可能不知道,被福秀偷偷放了辛及,这次我特别……特别仔细检查,所以……没有放辛及。 所以,福秀一定是有嫌疑的。」 小川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福秀?」 胡太医闻言,微微蹙眉,朝谢虞欢恭敬道,「那个福秀……是李太医很放心的弟子,所以李太医让他听从娘娘的安排给兰贵人抓药。 不可能是他吧,那个福秀……臣过的,看起来胆子特别小。但是他做事很勤快的,很听话的。」 「但是以前就是因为是福秀抓的药,当时我没像这次一样仔细,才让他扑了空。一定是他。」 小川子正色道。 「那……那……」胡太医轻嘆一声,继续开口,「那……那膳食里的辛及该如何说,难不成也是福秀放的,或者是……他和李御厨串通好了?」 胡太医紧蹙眉心,他还是不相信是福秀,福秀那小子人挺好,李太医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但是他们都说李御厨人也很好,那现在做饭的,抓药的都成了嫌疑人…… 难道这就是常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福秀,李御厨,丹药……」 谢虞欢喃喃自语,半晌,才道,「小川子,今日你又去找李太医的时候,李太医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李太医没有问什么,反而很耐心的帮我一样药材一样药材的检查。」 小川子恭敬开口。 「……」 谢虞欢垂眸不语,面色愈来愈凝重。 「娘娘,咱们这是……陷到了死胡同里了?」 小川子面露纠结,不安的看着他。 「……」 谢虞欢攥紧手心,想了想,目光坚毅,坚定道,「……不会。」 说罢,她又看向胡太医,「胡太医,已经很晚了,天下大雪,还要偷偷召您来凤栖宫,实在麻烦您了,您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本宫再想想,这几日都先麻烦您了,但是本宫希望您……能保密。」 她正色道。 胡太医有些诧异。「娘娘……这是……」 他自然会保密的,可是总觉得谢虞欢的话有另一层深意。 「……」 谢虞欢深深地看了一眼胡太医和小川子,声音清冷,「这件事除却凤栖宫的我们几个知道,就只有也只能有胡太医您和丝萝知道了。不能再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胡太医您的妻儿,包括……李太医。」 「……」 「……」 闻言,小川子和胡太医面色都变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娘娘……」胡太医开口。 谢虞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需要问太多,去做便可。福秀是李太医的徒弟,还是……谨慎些好。」 「是……」 胡太医点点头。 小川子也附和答道。 「小川子,你先送胡太医回去吧,路上都结冰了,记得慢点儿。」 「是。」 小川子应道。 「多谢娘娘。」 胡太医俯首作揖,恭敬开口。 「胡太医客气了……」 …… 胡太医和小川子刚走翠隽和小桃就从凝香殿回来了。 翠隽看了看谢虞欢屋里一直亮着的灯火,她将手中的伞递给小桃,搓了搓被冻僵的手,然后对着手哈气,「小桃,你先回屋里吧,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天冷,早点休息,我去给娘娘说说兰贵人的情况。」 「好,那翠隽姐姐,我先回屋了。」 小桃点点头。 翠隽应声,便抵着风雪跑向谢虞欢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娘娘,我回来了。」 「……」 回应她的是一片无言。 「娘娘。」 她又敲了敲门。 「……」 依旧没有应答。 翠隽皱眉,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她立即推开门…… 果然,房间空无一人,她环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谢虞欢的身影。 翠隽敛眉,立即往内室跑去,床上摊着的是她今日穿的衣裳,她又翻了翻谢虞欢的枕头。 原本在枕头下的夜行衣已经不见了。 …… 崇政殿。 段熙夜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摺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紧蹙眉心,对着一旁的王林冷冷道,「以后这些奏摺不要全都搬到崇政殿,太后又不是摆设!!!!!」 331 可乘之机 王林低下头,不停的点头答道,「奴才记住了,奴才记住了。」 「这奏摺……」 段熙夜一脸嫌弃的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摺,撇了撇唇,「时候不早了,朕要去凤栖宫,今晚还宿在凤栖宫。你把这些奏摺现在立刻打包送到长乐宫交给太后。」 段熙夜说的洒脱,他拍了拍衣摆,缓缓起身,从案桌后绕出来,不去看王林呆若木鸡慌张胆颤的表情,准备向外走去。 却不想,王林一把拉住了他。 段熙夜被他一拉,踉跄了一下,随即恶狠狠的瞪着王林,「松开朕。」 王林心里一慌,咯噔一下立马松开了手跪在了地上。 「皇上,老奴错了。」 他低下头,撇了撇唇。 「知错就好,朕走了。」 段熙夜睨着他。 「皇上。」 王林急忙叫住他,开口道:「皇上……这都要给太后送去吗?您就……您就不怕太后……生气?」 「呵,生气?」 段熙夜嗤笑一声,继续开口,「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东西吗?朕多好,把她想要的拱手奉上,她怎么可能生气呢!!!!!」 段熙夜几乎是咬牙切齿,上官叙不是想要权力吗?身处高位这都做不好,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者,上官叙还应该感谢他呢。 话落,他又要往外走,却又被王林叫住了。 「皇上,您……不是昨晚才宿过凤栖宫,昨晚……昨晚贵妃娘娘就……就很勉强的留……留下……下了您,您就不怕……娘娘也不高兴?」 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在段熙夜越来越冷酷的目光下将头死死压低。 「……」 段熙夜攥紧拳心。 王林听到了段熙夜手指传来的「咯吱」作响的声音,被吓得要命。 「……」 许久,段熙夜才冷冷道,「跟你个奴才有什么关系!!!!!朕找媳妇儿你管那么多做甚!!!!!」 「奴才知错。」 「哼。」 段熙夜瞪着王林,冷哼一声,继续向外走去。 「皇上……」 「……」 段熙夜紧蹙眉心,他现在想一下子掐死……王林这个狗东西。 「皇上,天冷路滑,小心点儿,外面下着大雪,您披上紫貂袍子,打个伞,奴才不能送您过去,您就再找个奴才跟您一块儿去吧。」 王林像个老父亲一样如是说道。 「……」 段熙夜一脸无奈,最后只得缓缓吐出几个字,「知道了。朕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去!」 说罢,迅速跑了出去,生怕这个长舌的王林再叫住他。 …… 太医院。 「胡太医,奴才送您进去吧。」 小川子提着药箱,恭敬道。 「哎呀,不必了,娘娘说的不错,雪天路滑,你也快点儿回去照顾娘娘了,把我送到门口已经很谢谢你了。」 胡太医笑着拍了拍小川子的肩膀。 「不敢不敢,送胡太医您回来是奴才的职责所在,也是奴才的荣幸。」 小川子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 「哎呀,娘娘身边都是贵人啊,我这个老头子都羡慕不已。」 胡太医轻笑着,继续道,「你快回去吧,我先进去了。」 小川子点点头,将手中的药箱递给胡太医。 胡太医接过药箱,道,「你快走吧,你走了,我这个老头子再进去。」 「……这……」 小川子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无奈答应了。 「好吧。胡太医,那奴才走了。」 「嗯。」 「哎。小川子,你把灯笼带走,好照明。」 「……好,谢谢胡太医。」 「不必多谢,太客气了。」 胡太医爽朗一笑。 小川子上前接过灯笼,又道了声谢。 说罢,便转身离开。 他走出几步,胡太医笑着打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他将手中的伞放在门口,摸黑往里面走去。 「啪。」 好大一声,药箱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都洒了出来。 「啊呀。真倒霉,我的这把老骨头啊。」 胡太医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惊唿出声,面容纠结,他扶着自己的腰,低咒一声,摸了摸他几近空荡的药箱,无奈轻嘆。 然后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忽然,他觉得他摸到了一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 他立马吓得扔掉东西,叫了出来。 「……啊……救……救命啊。」 胡太医突然尖叫道。 他刚刚……他刚刚居然摸到了一个人的……手臂。 然后眼一瞪,立马晕了过去。 ……没走出多远,闻声赶来的小川子摔了好几脚。 他喘着粗气,道,「胡……胡太医,发生……发生什么事儿了?」 「……」 无人应答。 小川子立马就慌了,连忙又跑到门口,立即捡起刚刚无意间被他跑掉的灯笼,飞快的跑到屋里。 他提着灯笼,又叫了几声,「胡太医。胡太医。」 「……」 「啊。」 小川子惊叫一声,懊恼的开口。 「什么东西!!!!!」 他低咒道。 却忽然觉得不对劲,头皮发麻的厉害,灯笼的火光忽明忽暗,在这暗夜更是多添了一丝幽静,令人不寒而慄…… 小川子的视线缓缓……缓缓往下移…… 「啊~~」 「救……救命……救命啊,来人啊。」 他惊叫出声,面露恐惧,握紧灯笼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太医院。 「来……来人……」 小川子慌张的跑了出去,由于雪路太滑,他硬是摔了好几次,天冷都待在了屋里,巡逻的侍卫也越来越少,寒风唿唿刮着,在这暗沉畏惧的黑夜里,他的惊唿也细若蚊蝇。 他终究是因恐惧过度,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这冰天雪地里。 …… 此时,另一个地方。 身着夜行衣的谢虞欢悄悄潜入了御膳房。 此刻,御膳房的烛火还未熄灭。 她在御膳房轻车熟路的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李御厨专用的灶台,案桌上的东西应有尽有。 她眯了眯双眸,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 无论是调料碗里的调料,她都仔细检查着。 小川子说他一直盯着李御厨,李御厨根本没有可乘之机下药,但是如果像胡太医说的丹药那么小,不经意间就投进去了。 332 拭目以待 谢虞欢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她有些失落,竟然什么都没找到。 谢虞欢咬了咬唇,微微蹙眉,她攥紧手心。 脚步却微顿,忽然听到了踩击瓦片的声音…… 她勐地抬头向上看去。 谢虞欢半眯着双眸,又仔细听了听房檐传出来的声音,脚步声瓦片声仍旧不停的作响,她眸光阴冷,立即打开门向外跑去。 她刚一跑出去,便看到了房檐上跑着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显然也是看到了她,脚步微顿,又迅速跑了起来,准备往另外一个房檐上跑去。 谢虞欢见状,立即飞身跃了上去。 她刚站上房檐,就看到黑衣人已经跳到了另外一个房檐上。 谢虞欢语速追了过去,却还是与那人有着几步之遥。 谢虞欢眯了眯眼,蓦地从怀里掏出几根一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咻的一声丢了出去。 直直地落在了那黑衣人的肩膀处。 「你是谁?」 谢虞欢一跃冲到了她面前,拦住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久久不说话。 然后对着受伤的地方狠狠一拍,将银针逼了出来。 「在兰贵人药膳里下了辛及的人是你吧?其实你早就发现端倪了吧,而且今日福秀抓药的时候小川子在一旁看的更甚仔细,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所以你没有在安胎药里放辛及,而改成了药丸,但是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辛及的丹药可能是在李御厨做膳食以及小川子熬安胎药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你会武功,站在屋顶向下弹药丸的时候力道定会很大,像小川子那种不会武功也不懂武功的人是一定不会发现的。」 谢虞欢淡淡开口,直视着她。 黑衣人嗤笑一声。 她蒙着脸,谢虞欢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的身形一看就像是女子……哦,不。 谢虞欢微微挑眉,她面前的黑衣人一看就是女人,还可能是……上官叙身边的红人,月红姑姑。 「我不知道李御厨和福秀是不是你的人,但是,我想,他们可能都活不过今晚。 你想让我误以为下药的人是他们其中一个或者联和起来下药,然后再偷偷杀了他们,或者……让他们『自杀』,都造成一种他们是畏罪自杀的假象。 好彻底让我送些下来,对吧?」 谢虞欢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巾,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她,面色却如簌簌落下来的雪花一般寒冷无情。 「……」 黑衣人双眸紧紧盯着她的脸,久久不语。 她微微抬手,落于腰间。 「哈。」 谢虞欢轻笑,眉眼弯弯,继续道,「唉,本宫还真是想不到李御厨和福秀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说罢,她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面色纠结烦恼。 黑衣人眯了眯眼,手扶着腰间的东西…… 却忽然听到谢虞欢传来的声音。 「对吧,月红……姑姑。」 谢虞欢扁扁嘴,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黑衣人身子勐地一僵,面色微变,扶着腰间软剑剑柄的手也微微一滞。 「你是……月红姑姑,没错吧。」 谢虞欢虽然带着疑惑的语气,但实际上是陈述肯定的语气,她已经笃定了面前的黑衣人就是……太后身边的月红。 「……」 黑衣人沉默不语。 「月红姑姑……」 「快抓刺客,宫里有刺客。」 「抓刺客。」 「死人了,太医院死人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噪杂乱闹闹的声音。 原本黑暗清冷的雪夜,因为侍卫和太监宫女们的唿喊声,和灯笼的烛光,瞬间变得亮若繁星。 「……」 谢虞欢勾了勾唇,冷冷道,「太医院?」 「呵,本宫猜的还真不错,太医院死的那个人应该是福秀吧。」 谢虞欢眸光瞬间变得幽深暗沉。 「月红,你放弃吧,本宫不会让你离开的,今夜,你可一定要给本宫一个说法呢。」 她缓缓开口。 「……」 黑衣人微微挑眉,也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那得看娘娘的本事了。若我平安回到了长乐宫,娘娘大概就不会平安回到凤栖宫了。所以,娘娘可千万别让我逃走了。」 月红扯下脸上的面巾,眸光清冷,淡淡开口,唇角微微上扬,带着讥讽。 闻声,谢虞欢眸子黯了黯,果真是……月红,方才她也只是猜测这个人是月红。 毕竟整个皇宫里最不想让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留下的就只有上官叙了。 她原来以为刺客是男的,但方才看到黑衣人的身形,她就瞬间明白了。 身形是女子,而且和月红的身形极其相似。 哪怕她以前从未想过会是看起来深沉冷清的月红,那一刻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她一直想着月红是个厉害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让上官叙对她信任至极,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月红也还是用武高手。 月红刚刚说的没错,只要她回了长乐宫,那么她可能暂时就回不到凤栖宫了。 雪夜,她又穿了一身夜行衣,而且,太医院又死了人,月红一离开,她可能就会把侍卫引过来,让她成为兇手…… 「好啊,本宫……拭目以待。」 谢虞欢勾唇,淡淡一笑。 月红微微挑眉,眸光幽深,这个谢虞欢倒是很有气魄,就和当年那个她一样…… 她眯了眯眼,立即抽出腰间的软剑沖了过去。 谢虞欢唇角渐渐僵硬,见月红拿着软剑向她跑过来,唇角上扬,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两人很快的纠缠到了一起,你一剑我一剑,不分上下。 周边侍卫慌乱警戒的声音还在继续。 任谁都不可能想到此时御膳房的房檐上,两个黑衣人打的热火朝天。 …… 雪渐渐下的小了…… 「啊。」 突然,由于屋檐有的地方因为天冷结了冰,月红正巧没能避开谢虞欢朝她胸口刺的一剑,而一个踉跄脚滑,直直向后跌去。 而她身后,恰巧已经到了房檐边缘。 「小心。」 谢虞欢勐地一怔,脱口而出,然后下意识的上前想要拉住她。 她将自己手中的剑插在瓦楞之间,另一只手紧紧拉着月红。 333 伤重 月红的身子还在向后仰,她现在屋檐边上,危险至极。 「……」 月红盯紧拉着她手的谢虞欢,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一直流着血的伤口。 她咬了咬唇。 「月红姑姑,你快过来。」 谢虞欢急忙开口。 月红低头冷冷一笑,然后上前了一步。 谢虞欢立即松了一口气,她松开手,低声道,「虽然你我……」 「娘娘,得罪了。」 她还未曾说完,就听到了月红的声音,接着就是剑锋入肉的声音。 「嗯哼。」 她闷哼一声,面色骤变,低头看着月红往她胸口刺的那一剑……很快,伤口便向外溢着血,和月红的一样。 但是,月红这一剑,远比她刺她的那一剑要狠要深。 血在黑衣,在这黑夜里看不出来,但是剑身的血珠不断向下滴着。 滴在皑皑白雪之上。 「娘娘,抱歉了。」 月红说道,然后又狠狠抽出了手中的剑,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迅速飞身离开。 谢虞欢咬了咬唇,面色惨白,就好像和这雪夜融为一体了。 她很快便听到了月红「慌乱害怕」的声音。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刺客在御膳房那边。」 「刺客受伤了在御膳房那边。」 …… 「……」 「噗。」 她气急攻心,吐出了一口血,然后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珠。 谢虞欢面色凝重,看着渐渐循声赶过来的侍卫们,甚至她还听到了犬吠声。 她掏出帕子抬手捂住胸口,堵住伤口,防止落下血迹,被侍卫们发现。 然后迅速从房檐跳了下去,因为受伤,和月红又打斗了许久,她有些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 看着侍卫们渐行渐近,她咬咬牙,向前跑去。 …… 王武带着侍卫们感到御膳房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 他微微皱眉,对着他身后的侍卫说道,「方才是哪个宫的宫女说刺客在这边的?找到人了吗?」 「回大人,并未找到。」 那人答的恭敬且铿锵有力。 「……」 王武拧紧眉心,自言自语道,「莫不是调虎离山?」 难道方才那个宫女是和刺客是一伙的,为了引开他们,好让刺客逃走而编的谎话? 「大人。」 一名侍卫惊唿出声。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王武扭头瞪着他,不满的开口。 「这儿有血迹。」 那侍卫忽然指了指他的脚下。 王武接过一旁侍卫手中的灯笼,勐地跑了过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真是血迹。 「那个宫女不是骗我们的,他果然受伤了,这就是刚刚刺客留下的血迹。现在下的小,还没有盖住血迹,更容易找刺客了。趁现在雪停了,赶快找,不要让雪把血迹埋了。顺着血迹找,他跑不远,一定就在这儿附近。快,带着哈哈去找人。」 王武吩咐道。 「汪,汪,汪。」 名叫「哈哈」的狗被侍卫牵着,也不听王武的命令循着血迹找人,反而一直在吠叫着。 「汪。」 「汪。」 「汪。」 它接连叫了好几声,就是不走。 「拉着它快走,别磨蹭了。」 王武怒道。 「是是是。」 牵着哈哈的侍卫听王武下了命令,哈哈就算再不愿意过去找人,他也得拉着他找。 「走,快走。」 …… 谢虞欢躲在草丛里,面色煞白,她一直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捂住嘴,见王武领着人离开了,她才放下捂住嘴的手,伤口处的绢帕早已被血浸湿了,疼痛无比,她的手也是满手血。 她咬咬牙,缓缓起身,艰难前行。 幸好……幸好……她方才是用轻功,没有在地上留下脚印,而且那血迹还是她故意留下的血迹,目的就是为了引开他们,所以,她就在手臂上也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在那边的路上。 恰好,那个方向是与凤栖宫相反的方向。 不过…… 谢虞欢加快了步子,哪怕她根本就寸步难行…… 那血迹也没多远,过一会儿王武就会想到他中计了,便会带着那条狗回来,那条狗鼻子是真的灵,血腥味都被它闻到了,哪怕她为了防止血腥味太重在伤口处洒了雪。 若非那条狗被侍卫紧紧牵着,难保那条狗不会立即跑过来找到她。 她必须尽快回……回凤栖宫…… 谢虞欢的身子终究是支撑不住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便缓缓倒了下去…… 朦胧间,她忽然发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孟朝歌吗? 她闭着眼,唇角微微上扬。 「欢姐儿,欢姐儿。」 段熙夜见她满身是伤,面露惊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小声喊着。 奈何怀中人却早已昏厥,没有一丝反应。 「快追,他一定跑不远。」 王武的声音很大,他的确是因为找不到血迹了,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才又折了回来。 「快点儿,哈哈,你跑快……」 「汪。」 「汪。」 段熙夜面色阴沉,抱着谢虞欢的手紧紧握着,恨不得杀了所有人,但想一到谢虞欢的伤势,便忍住了,他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一瓶子,然后倒出几粒药丸,倒进她嘴里。 随即迅速起身往凤栖宫飞去。 「欢姐儿,你撑着点儿。」 他低声道。 「……」 「一定要……撑住了。」 段熙夜说着,眼里闪过阴鸷和愤怒。 …… 凤栖宫。 翠隽在谢虞欢的屋里来回走着,焦虑万分,她的心跳的特别快,还有右眼皮…… 右眼跳灾…… 她好害怕会出什么事。 哦,不,不是已经出事了吗? 小川子不就被吓到了吗? 还有死的那个福秀,被吓晕的胡太医,还有……不见踪迹的谢虞欢。 她也是在屋里呆了许久不见谢虞欢回来,才忍不住出去找人的,谁曾想会在半路上遇到几近冻僵的小川子。 她和夜巡的侍卫将小川子带回来的路上小川子说太医院出事了,说完便昏了过去。 然后夜巡的侍卫便都去了太医院。 她带着小川子刚回到凤栖宫,就见到了面色阴沉的段熙夜,紧接着就传来了宫里有刺客这件事。 她还没说话,段熙夜便沉着脸说出去找人。 334 你疼不疼?我疼。 但是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翠隽咬了咬唇,面色越来越苍白,那个刺客究竟是不是……谢虞欢? 她的双手交缠在一起。手心不断的冒着汗。 「别出事,别出事,一定要好好的。」 她不停的默念着,祈祷着。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她被吓了一跳,「皇……」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段熙夜的暴怒声。 「把药箱拿过来,快点儿,快!!!!!」 翠隽有些怔愣,只见段熙夜怀里抱着谢虞欢,她看不清谢虞欢的脸,但是她却发现谢虞欢耷拉下来的手,不断向下滴着血…… 「娘……娘娘……」 她惊得睁大了眼睛,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段熙夜抱着谢虞欢往里面走去,看到翠隽还愣在原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更是怒气冲天,「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药箱,朕要你拿药箱!!!!!」 「是……」 「是是是。」 翠隽立马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找药箱。 段熙夜将浑身冰冷的谢虞欢放在床上,面色铁青阴沉。 「皇上,药箱来了,药箱来了。」 翠隽将药箱放在床边,面露担忧,她的也眼眶愈来愈红。 「皇上,娘娘她……」 「快去多打点儿热水。」 段熙夜命令道,声音冷酷无比。 「好。」 翠隽抽泣着,满满都是对谢虞欢的心疼。 「等一下。」 见她要走,段熙夜立马又叫住了她。 翠隽呆呆的看着他,道,「皇上,怎么了?」 「不要声张,她受伤的事情只有你知朕知。」 「是。我明白。」 翠隽重重的点头,然后又迅速跑了出去。 很快热水便打过来了。 翠隽将水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段熙夜见状伸手便进去拿里面的手巾。 「皇上,水烫……」 翠隽惊唿道。 段熙夜不顾她的话硬是拿出了手巾,淡淡道,「朕的手是冰冷的,根本就不怕烫不烫,再者,即使烫又如何?欢姐儿危在旦夕,现在让朕做什么朕都愿意。」 说着段熙夜撩起谢虞欢的衣袖,露出她原本洁白无瑕此刻却鲜血淋漓的手臂。 翠隽看她手臂上像蛇一样丑陋又长又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娘……娘娘。」 她声音低哑,抽泣着。 翠隽拼命的咬住唇,让自己忍住不掉下眼泪。 「欢姐儿,欢姐儿。」 「……」 谢虞欢昏迷不醒,无法给他应答。 段熙夜拿着手巾为她擦拭着手臂上的血迹,眸色温柔,极其有耐心。 「欢姐儿。」 他低低开口,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你疼不疼?」 「……」 「你现在肯定感受不到疼,因为……我封了你的穴道,但是……我疼啊,心疼死了。」 段熙夜声音低哑,他拿起为她擦拭完血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然后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谢虞欢,眼里尽是血色。 「我这个人啊,最见不得你受伤。」 他低喃一声。 「皇上,绷带。」 翠隽垂眸,将手中的绷带和金疮药膏递给他。 段熙夜点头,接过药膏,顺便将手巾递给翠隽,「洗洗。」 「是。」 段熙夜又掏出自己怀里之前的小药瓶倒出了几粒药丸塞进她嘴里。 然后将手中的金疮药抹在她的伤口处,动作轻柔。 「皇上,娘娘的心口那里……」 翠隽犹豫道。 「不碍事,那里方才朕替她上过药了。一会儿你先替欢姐儿擦洗一下身子,然后将她心口处的绷带缠上,切忌,不要碰到她的伤口。」 「嗯,明白。」 翠隽点点头。 段熙夜站在床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缓缓转身。 「朕先出去一趟,你先替她包扎。」 他沉声道。 「是。」 …… 月红警戒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立马敲开了一间房。 房间里黑暗无比,但就是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有一个人端坐在桌前,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只是淡淡的开口。 「来了。」 苍劲沉稳的声音没有丝毫诧异。 「嗯。」 月红点头,立即关上了房门,她面色苍白,冷冷道,「快点儿给我拿药过来,我受伤了。」 那人听后,嗤笑一声,讥讽道,「不过一个小太监一个厨子,你就受伤了?更何况,那厨子还没有死。只是福秀死了。」 「你懂什么?杀他们两个不费吹灰之力,我只是……我只是碰到了谢贵妃。」 月红咬牙忍住胸口传来的疼痛。 「谢贵妃?」 那人一惊,面色大变,难看之极。 「没错,谢贵妃谢虞欢。」 「你被她发现了?」 那人皱眉,厉声道。 「她猜出是我了。但她不放我走,我们打了起来,然后……然后她刺了我一剑……」 说到这里,月红声音微顿。 「再然后……再然后……」 她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 「然后怎么了?」 那人惊住了,急忙问道。 「我也刺了谢贵妃一剑。」 她低声道。 「你疯了。」 她刚说完,那人就激动的大叫道。 「你不知道现在她……」 那人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便又压低了声音。 「她现在是……」 「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不小心……」 「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 那人愤恨的说道,一脸无奈。 「谢贵妃伤势如何?」 那人轻嘆一声,问道。 月红敛眉,沉声道,「应该……应该……」 她别开视线,沉默不语。 「到底如何了?」 「我伤到了她的心脉。」 月红皱眉道。 「你……你……唉。」 那人长嘆一声,面色难看。 「这种情况,你让谢贵妃怎么找太医,她断是不能召太医的,若她召了太医,就会让别人知道她就是受伤的『刺客』。 你真是煳涂了。谢贵妃伤势不重还好说,你……唉,她要是真的伤重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受罚吧。 这几日,你做的荒唐事可不少。」 那人冷哼,气愤的说着。 「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不要……不要让主子知道这件事。」 月红声音喑哑,透着疲倦。 「我不会帮你的,帮了你,少不了我也出事。」 335 选择,要命的疼痛 那人冷冷开口,面色凝重。 「你……」 月红气急。 「给,这是药。你先包扎一下伤口。」 那人从怀里掏出小药瓶,朝她扔了过去。 月红伸手便接过了药瓶,转过身子,沉声道:「多谢。」 「不必言谢,我只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上,况且我们现在都是为了主子,才救你的。主子那里,我不会说的,你不要暴露即可,至于兰贵人的孩子……我们暂时先收手吧。 但是这些事,我不能保证主子身边的那些人会不会知道。」 那人拧眉,声音渐冷。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太后身边需要我了。」 「嗯。」 …… 凤栖宫。 段熙夜再回来的时候翠隽已经帮谢虞欢上完药包扎完了,翠隽一直守在谢虞欢的床边。 段熙夜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翠隽一个激灵睁开眼跳了起来,低声道,「皇上。」 「欢姐儿醒来过吗?」 他的视线一直一直落在面色苍白的谢虞欢身上,深情缱绻。 翠隽摇摇头,垂头丧气道,「还没有。」 「……」 段熙夜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跟朕过来。」 说罢,便大步走向屏风后。 翠隽心勐的跳了一下,她不安的攥紧手心,看向床上的谢虞欢,皱了皱眉,现在事情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她还不清楚,一会儿又该怎么跟皇上说呢? 「快点儿。」 段熙夜蹙紧眉心,不耐烦的低声催促着。 「哦,好。」 翠隽轻嘆一声,只能见缝插针了,然后转身向段熙夜走去。 段熙夜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精緻的小杯盏,不停的转着把玩着。 「皇……皇上。」 翠隽深吸一口气,小声开口。 「呵。」 薄唇轻启,段熙夜缓缓吐出一个嗤笑的音节。 他冰冷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她,道:「今晚宫里出了刺客,太医院死了一个小太监,刚在仵作说看着像是自杀,与刺客无关,但其实朕知道……是被刺客杀的。而欢姐儿穿着夜行衣在三更半夜跑了出去,朕难免不会……怀疑是她杀了那个小太监。 朕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太医院的小太监怎么就死了?更何况,这个死的太监这几日与凤栖宫凝香殿关系密切,你有没有要解释的?」 段熙夜勾唇冷笑,睨着翠隽。 翠隽攥紧手心,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不想说实话?」 段熙夜冷冷的看着她。 「……奴婢不敢。」 翠隽忽然跪了下来,坚定道。 「好个不敢。」 段熙夜目光沉沉,声音清冷。 「翠隽,原本朕是不想罚你的,你是欢姐儿最信任的人,和朕一起长大的人,朕也不会罚你,可是……欢姐儿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朕不可能不罚你。 你在她身边,只会顺着她的心意,她想做什么你就让她做什么,也不管她做的是对是错。可是,翠隽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纵容只会让她更加受伤。」 段熙夜忽然放下手中的杯盏,上前一步扣住她的下颚,目光发狠。 「……」 翠隽抬头看着他,坚定道,「我只是娘娘的婢女,不敢指手画脚。」 「呵。」 段熙夜冷笑,捏着她下颚的力道越来越大。 「翠隽,如果不是你一直放纵她对孟朝歌的心意,她怎么会喜欢孟朝歌那么多年,怎么会现在痛苦至极?」 段熙夜眼底划过阴鸷,继续开口,「她未从军营回来的时候,你也一直都知道她对孟朝歌有情,也知道孟朝歌对晴云的情意,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段熙夜怒喝一声,将她狠狠一甩。 「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了她,她对孟朝歌的感情可能会越来越淡,孟朝歌对她来说不会有多重要,可是……现在呢?」 段熙夜苦涩一笑,握紧拳头往桌子上重重的一锤。 「……」 翠隽依旧沉默不语,她静静的看着现在面前这个看起来像野兽一样狠辣的少年。 她之前的感觉不错,这个曾经纯澈童真的少年变了,变得让人害怕。 再也不是以前会跟在她们身后追着跑着大喊着「欢姐儿」「翠隽姐姐」的段熙夜了。 他喜欢谢虞欢,她知道。 毕竟这么多年,和他最亲近的就是谢虞欢,那种亲情早就变成了男女之情。 他眼底对谢虞欢的爱意和占有欲,让她畏惧。 如果谢虞欢醒来看到他这样……会不会害怕呢? 应该是会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被她看做弟弟的人居然那么病态的爱着她。 「你看,这次你不阻止她出去,她不就出事了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朕再晚去一会儿,她就会真的没命,她受的那一剑伤到了心脉。」 段熙夜忽然抹了一把泪,声音低哑,「若我再晚一步,她就会没命。」 看到她昏倒,看到她伤重,他当时比害怕生气更多的情绪的庆幸,庆幸他是神医,他可以立刻救下她。 闻言,翠隽自责的低下头,「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当时就应该阻止她的。」 「翠隽,不需要你的自责了。」 段熙夜忽然就笑了,定定的看着她。 翠隽错愕不已。 「为了惩罚你,朕决定让你体会一下刀割般的痛苦。」 段熙夜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嗜血阴冷的笑。 「……什么?」 翠隽惊恐的看向此刻像变了个人一样的段熙夜。 段熙夜轻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豆大般的白色药丸,一步步逼近她。 「翠隽,我给你选择,让你忏悔。」他蹲在她面前,冷冷道。 「吃了她,三个时辰内你会体会到刀割般的痛苦,但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感到疼痛。你可以选择吃下她,也可以选择不吃。」 段熙夜说的云淡风轻,眼底却一片冰冷。 翠隽静默片刻,视线透过屏风落在床上的人影上,自言自语道。 「她中箭的时候肯定很疼。之前被鞭打我也没有护住她,现在也没有……」 她讽刺一笑,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药丸塞进了嘴里。 336 也许,我才是你的命中注定 「很好。」 段熙夜轻笑,已经意料到了她会这么做。 「很快,药效就会发作,你回去吧,不要让她醒来看到你痛苦的模样。还有,你也可以选择告诉欢姐儿朕逼你做的事。」 段熙夜淡淡开口,勾唇轻笑。 「……」 翠隽咬了咬唇,「不会,我什么话都不会多说,请皇上放心。」 「如此……」 段熙夜顿了顿,冷冷看着她,继续开口,「甚好。」 翠隽咬牙转身,如段熙夜所说,药效的确很快就发作了,那种疼痛不是从某个地方开始蔓延,而是「蜂拥而至」,她觉得现在她的骨肉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着,有千万只蝎子蜇着一样疼痛。 就连脚底,脚趾甲,手心,手指甲,每一根髮丝……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咬紧下唇,面色惨白。 她一步步艰难的往门口走去,很快,额头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和这好冷的冬夜丝毫不相符。 「翠隽姐姐,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 段熙夜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她,像一个温柔的恶魔一样。 「奴……婢……遵……命……」 翠隽攥紧手心,哪怕指甲早已陷入肉里面不断的滴血血也不觉得疼痛,因为有让她觉得更加痛苦的。 她打开门的手一直不停的颤抖着,许久,门被打开,她刚抬脚,脚底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头皮,让她一个踉跄跌倒在这片苍茫的雪地之上。 「需要朕帮你吗?」 段熙夜上前一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奴……婢,不……不敢劳烦皇上。」 翠隽咬了咬唇,沉声道。 「呵,这才是朕认识的翠隽。」 段熙夜爽朗一笑,转身向屏风后走去,声音淡淡的,「关上房门。」 「……诺。」 翠隽皱眉,攥紧手心,狼狈的趴在这冰天雪地里。 她看着段熙夜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然后她双手摁着地,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奈何疼痛难忍,她怎么努力不站起来。 翠隽因浑身疼痛,眼眸氤氲,泛着水雾。 她咬紧牙关,慢慢爬着向房门的方向过去。 「刀子钝入肉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她一步步的向前爬着,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这么多年来,你受的箭伤,鞭伤,刀伤是不是都像我这样疼?」 「我总算体会到了你那种痛苦。」 翠隽爬到门边,扒着门槛,面色惨白,她看着大开的房门,咬牙上前。 痛,好痛。 翠隽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多想叫出来,可是不能,她怕谢虞欢突然醒来听到她的声音会担心。 「我在将军府这么多年,虽然是外人眼里的婢女,可我自己心里从来都很清楚,穿着你的衣裳,带着你给的首饰,和你吃住一起,我过得比别家的丫鬟更加惬意。」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夫人,对不起,我又让她受伤了。」 门被她关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段熙夜对着她笑,那么冷那么狠。 翠隽看到他幽深如潭的眸子,疼得闭上了眼。 其实啊,段熙夜这个少年藏起了他最狠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其实是一匹狼。 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 「凤宁玦,你联合妖界冥界共谋,当真是不把天界放在眼里。如果是这样,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我註定殊途,它日战场相见,必定……」 「必定怎么了?」 男人勾唇,魅惑一笑,眼底却一片冰凉。 「……」 女子别开视线,抿唇不语,神色冰冷。 「北凰,若非天界那傢伙想染指本王的女人,本王才不会有那些闲情逸緻去攻打天界。」 「谁是你的女人,凤宁玦,注意措辞。」 女子声音清冷,手一伸,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剑,她蓦地指向男人,眸光冰冷幽深。 「还说不是我的女人?呵。」 男人幽深暗沉的眸子里夹杂着促狭,盯着她冷清的脸颊,,戏嚯玩味的开口。 「不是本王的女人?那昨夜在本王身下婉转承欢的人是谁?」 「你……」 女子哑口无言,面色忽然变得苍白,然后一阵绯红。 「若非魔王殿下你使用下三滥的伎俩,我又怎么会……」 「嘘。」 男人忽然身处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他眸子沉了沉,逼近女子。 女子一步步的后退,被男人逼到了墙角。 她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脸抵在两人之间,冷冷开口。 「你别过来。」 「呵,你以为现在的你还很厉害吗?」 男人轻笑,大掌一挥,女子手中的剑立刻掉在了地上。 「凤宁玦,你不要太可恶。」 女子看着跟着自己上千年的剑被男人无情的甩在一边,不由得怒喝道。 「本王还有更可恶的。」 男人声音低沉,倾身吻住她的唇。 「唔……」 很快,男人冰冷的薄唇便离开了她的。 「啪。」 女子狠狠地甩了男人一巴掌。 「凤宁玦,我生为他的人,死为他的一缕魂,你算个什么东西?」 男人也不恼,待她准备打第二巴掌的时候紧紧握住可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勾唇笑着。 「北凰,你感受一下我的心。对你真挚炽热,我这千年来从未对谁如此,我也不需要对谁如此,可偏偏对你,动了心,这难道不能说明,我才是你的命中注定吗?你和他,才是算不了什么。」 「我们……」 「不要说什么禁忌,本王从不惧怕天。」 「如果用手感受不出来我的心跳,那就用你的心来感受。」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 女子看着男人,动了动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两人对望着,却谁都不言语。 …… 谢虞欢缓缓睁开眼,她盯着天花板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微微抬起手放在自己眼角,一片湿热。 她面色苍白,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且,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她以为她愿意永远沉溺于虚无缥缈的梦里。 只是,她忘了,那是一个怎样的梦。 她好像以前就做过这样的梦,却都在醒来那一刻,消失殆尽,如同不曾梦到过。 337 他给她一种他才是哥哥的感觉 谢虞欢眯了眯眼,她忽然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处。 在梦里,好像有她,但是梦里的她这个地方……空荡荡的。 谢虞欢动了动身子,却忽然咬紧下唇,心口受的伤让她觉得疼,还有手臂上的伤。 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翠……翠隽。」 「……」 未曾应答。 「小桃。」 她又低喃一声。 「……」 依旧无人应答。 「小川子。」 「……」 奇了怪了。 谢虞欢微微蹙眉,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正巧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翠隽。」 谢虞欢惊喜开口。 但那人缓缓走近,谢虞欢才发现不是翠隽。 「欢姐儿。」 段熙夜穿着龙袍。 「皇上。」 谢虞欢低声道,「你是要去上朝,还是刚下朝?」 冬天天亮的晚,她也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了。 「欢姐儿,朕一会儿去上朝,方才让王林将朝服送了过来,朕就刚换上,然后想着走之前再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醒了。 欢姐儿,你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水。」 「没事儿,我不渴。」 谢虞欢摇摇头。 段熙夜上前一步,坐在床边,面露担忧的看着她,「欢姐儿,你觉得你现在好点儿了吗?伤口还疼不疼了?如果疼得话,朕去给你拿药。」 「……」 谢虞欢眸子沉了沉,一言不发的盯着段熙夜。 然后开始回想昨夜她昏倒之前的事情。 好像……好像昏倒的时候有个人抱住了她,那个怀抱温暖到让她依赖,不愿放开。 难道…… 「熙夜,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谢虞欢拧眉,面色凝重。 「是。」 段熙夜也不瞒她,正色道。 「那……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谢虞欢皱紧眉头,抿唇看着他。 「看到了。」 「……」 谢虞欢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到她和月红…… 「看到你穿着夜行衣受伤那么重,为了躲开侍卫自残!!!」 段熙夜没好气的开口,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 原来如此……吗? 谢虞欢心下还是有些疑惑。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皇上,该走了。」 王林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低声道。 段熙夜抬眼看过去。 「欢姐儿,我得去上朝了,现在天还早也冷,你也不能乱动,会扯到伤口的,你再多睡一会儿。有什么想问的,该说的,等我下朝回来再说再问。」 段熙夜淡淡笑着,然后扶着她的肩又将她摁下,然后替她掖了掖被角。 「欢姐儿,你再睡会儿,听话。」 听着他宠溺担忧关心的语气,谢虞欢微微怔愣,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一种她是妹妹,段熙夜是她的哥哥的感觉。 段熙夜替她掖的极紧,「朕走了。」 见他转身要走,谢虞欢立马叫住了他,「熙夜,你知道翠隽和小桃她们去哪儿了吗?我刚刚喊了她们,却无人应答。」 段熙夜脚步微顿,他缓缓转身,勾了勾唇,道,「欢姐儿,方才我不是说了吗?现在天色还早,大冬天的,外面下着雪,冷死了,而且昨夜翠隽照顾你许久,刚睡没多久,小桃和小川子是因为小川子昨夜染了风寒,小桃在哪照看他。」 「原来是这样啊。」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面色平静。 「我让王林在外面候着,一会儿你想要什么都给他说一声。」 段熙夜轻笑。 「无妨,让他跟你走吧,我应该不需要什么了,既然你说了还早,我就再睡会儿。」 谢虞欢扯了扯唇。 「嗯。」 段熙夜拾步向外走去,面色凝重,这个时辰,药效应该结束了。 …… 「主子,昨晚宫里出了事儿。」 刚进入正午门,宗庭便将一早得到的消息说给孟朝歌听。 孟朝歌面色平淡,凤眸微眯,薄唇轻启,「何事?」 「昨夜宫里好像出了刺客。太医院的一个小太监死了。」 「嗯。」 孟朝歌继续走着,对此事毫不在意。 「只是仵作验尸,说是那个小太监是自杀身亡的。死前还写了一封忏悔书。」 宗庭淡淡开口。 「继续。」 孟朝歌眯了眯双眸,拢紧身上披着的黑袍。 「虽说小太监是自杀,但丝萝说种种迹象都表明是刺客杀的,而且昨夜刺客是真的出现了,现在还未曾捕获。」 宗庭说道。 「抓不到刺客有两个原因。」 孟朝歌嗤笑一声,继续开口,「要么就是御林军无能,要么就是刺客是某个宫里的人。」 至于某个宫里…… 孟朝歌眸色黯了黯。 「是不是……凤栖宫的?」 宗庭低下头,心里一阵窃喜,他就等着主子问他这呢。 他轻咳两声,继续道,「还不清楚。宫里的其他人应该想不到刺客与二姑娘有关,只是死的那个小太监应该和……二姑娘有关。 小太监是给凝香殿兰贵人抓安胎药的人,他好像在安胎药里下了东西被二姑娘发现了,然后……就自杀了,所以才留下一封忏悔书。 虽然我们知道那小太监一定是被刺客杀的,但是还不确定昨晚刺客的身份。应该是和二姑娘无关,二姑娘不会随意伤人。」 宗庭一本正经的说道。 「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本相。」 孟朝歌停下脚步,斜睨着他。 「主子……什么……啊?」 宗庭忽然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你查到了什么。」 孟朝歌沉声道,径直往前走去。 宗庭无奈的耸了耸肩,「主子,这不是……属下没找到机会查呢吗?毕竟也刚刚才得知消息。」 「昨夜发生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孟朝歌冷笑一声。 「属下……」昨晚睡得早。 宗庭撇了撇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见孟朝歌往大殿走去,便停下了脚步。 想了想,他又转身往别的地方走去。 …… 凤栖宫。 谢虞欢只要一醒就真的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一直向上盯着。 福秀死了,李御厨月红还未曾来得及杀。 月红是准备找两个替死鬼吗? 但问题就是,现在她还不知道李御厨和福秀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338 归期未有期(1) …… 谢虞欢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睡不着了,便缓缓起身。 「翠隽……」 她刚开口,又想到段熙夜的她在这里照看了她一夜,便f消了叫她的念头。 不过,段熙夜川子昨夜染了风寒,她应该得过去看看他。 很快,她站在梳妆镜前,掀开自己的里衣看了看被包扎的伤口,眸色渐深。 谢虞欢抬手缓缓覆上她的伤口,有些疼,不过没有昨晚伤重,胡太医给的金疮药还真是好用。 她又系上里衣的腰带,隔着衣料摸了摸自己受伤被包扎的手臂。 若非不得已,谁会自残呢? 谢虞欢勾唇轻笑。 伤口虽然没有昨夜那么疼,但是也并没有让她好受。 真是从军营回来后过惯了大姐贵妃一样的舒适生活,都有些……娇养了。 这在之前,对她来都是伤。 她又扶起自己的心口,眸光暗沉,月红对她下了这么重的手,她可是有些记仇呢。 谢虞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一笑,手心不自觉的握紧。 很快,她找到自己的衣裳,缓缓穿上,然后拢紧披风打开门走了出去。 已经大亮,院子里冷清至极,空无一人,雪已经不下了,只是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桃。」 她先是走到桃门口,低声叫着。 「……」 无人应答。 谢虞欢拧眉,桃不在屋里吗?还是没有起来? 「桃。」 她轻轻的敲敲门。 「娘娘,奴婢刚刚看到桃出去了。」 凤栖宫的另一名宫女赶紧走了过来。 「出去了?」 「嗯。方才桃正在为您烧水的时候,突然就有事,便出去了。」 宫女恭敬开口。 谢虞欢点点头,「嗯,一会儿你把热水端进本宫屋里。」 「诺。娘娘,那奴婢先去吧。」 宫女微微欠身。 见她要走,谢虞欢连忙叫住了她。 「等等,本宫问你,川子的风寒好些了吗?」 宫女诧异万分,「娘娘,川子不是染了风寒啊。」 「……」 谢虞欢蓦地看向她,「没染风寒?」 那段熙夜为什么……川子染了风寒? 宫女重重的点点头,见她不清楚,便疑惑道,「娘娘,您……不知道吗?奴婢以为您知道的。」 「本宫……昨夜早早便睡下了,翠隽也没有。」 「哦。」宫女应道。 「回娘娘,昨夜川子送胡太回太医院,结果……」 宫女顿了顿,又道,「结果福秀公公自杀了,胡太医当时就被吓住了,昏倒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但是川子是翠隽姐姐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翠隽姐姐是看到川子被埋在雪地里冻僵了,就立即将他带了回来,昨晚也没个太医过来,翠隽姐姐她有事,便让桃一直照顾着川子,川子现在还没醒过来。但是他的腿……」 宫女轻嘆一声,低下头继续开口,「好像没有知觉了。摸着特别硬,和咱们正常的腿……不一样。」 「……」 谢虞欢眉心拢紧,腿没有知觉了?怎么会这么狼狈? 虽翠隽照顾她一夜没有空管川子,也不方便为她请太医,可是……可是怎么也不帮川子叫个太医。 不川子身份低微,起码人命关这种事,不能马虎。 「翠隽是不是没起呢?」 谢虞欢淡淡开口。 「应该没起来,方才皇上离开的时候奴婢去找过翠隽姐姐,翠隽姐姐也没有回答奴婢,因为桃丝萝来找翠隽姐姐去凝香殿为兰贵人熬安胎药、做膳食。 但是翠隽姐姐不话,就应该还没醒,然后丝萝就离开了,是她自己也没事。」 闻言,谢虞欢点点头,「嗯,那你先去忙吧。本宫先去看看翠隽。」 「诺。」 …… 谢虞欢往翠隽的屋子缓缓走去。 她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低低道,「翠隽,你醒了吗?」 爬在地上的一动不动的翠隽听到她的声音,脸上才有了一些情绪。 段熙夜的药,药效已经过了。 她张了张唇,「啊~」 却发现声音喑哑,喉咙还是干涩疼痛。 现在的她一定丑的很。蓬头垢面,双眼发红,像鬼一样,她怎么可以去见她,她这一夜,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真的很疼,她觉得全身不是那种刀子钝入肉里的疼,还有蚂蚁啃着,蝎子蜇着的疼。 「翠隽,你起来了吗?」 外面的谢虞欢又敲了敲门。 「翠隽,我……可以进来吧?」 谢虞欢疑惑道。 「别……娘娘,别进来。」 翠隽忽然用力大声叫道,让谢虞欢吓了一跳。 「翠隽,你没事吧?」 谢虞欢拧紧眉心,面色有些难看。 翠隽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翠……」 她刚想开口,便听到了翠隽的声音。 「娘娘,我一会儿洗漱完……出去找您,你先照顾好自己。」 翠隽攥紧手心,即便浑身无力。 「……好。」 谢虞欢皱紧眉头,却也不再多什么。 她总觉得昨晚发生了许多事,但是能告诉她的也只有翠隽了。 只是……翠隽为什么不想让她进去? 「本宫先走了。」 谢虞欢完,便转身离开。 …… 谢虞欢洗漱完毕桃才回来。 她一回来就立刻跑到了谢虞欢屋里。 「你去哪儿了?」 谢虞欢看着气喘吁吁的桃,微微蹙眉。 「刚……刚刚遇见了一个……以前认识的宫女,和她多了几句。」 桃不敢看谢虞欢的眼睛,便低下头,攥紧手心。 方才是……宗侍卫叫她,问她事情关于昨夜的事情。 但她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昨夜娘娘离开了凤栖宫,这还是她犹豫了许久才告诉宗庭的事情。 昨夜翠隽将昏迷不醒的川子带回来以后就再不允许他们出房门。 还有突然出现的皇上和后来突然离开的皇上…… 「……」 谢虞欢盯紧她的脸,静默许久,才缓缓道,「川子怎么样了?昨晚怎么没有替他请个太医?」 桃沉默半晌。 339 归期未有期(2) 桃垂眸,低声道,「昨夜……昨夜福秀公公自尽了,胡太医又被吓晕了,李太医也不在宫里,太医院整个都人心惶惶。 而且,川子的身份不适合请太医。所以……就没请,不过王林公公赏的有药。」 「那为什么皇上川子染了风寒?」 「皇上只是……不想娘娘为这些事情操心。」 「……」 谢虞欢抿紧唇。 昨夜熙夜在凤栖宫,也没迎… 桃低声道,然后微微抬眼打量谢虞欢的脸色。 虽未施粉黛,却比平日更显苍白。 宗侍卫让她观察一下娘娘的脸色。 反正就是问她娘娘看起来是不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果然没错。 娘娘平时未施脂粉,但看起来却还是……红润 有生气的。 「桃,你记住,以后凤栖宫不管谁出事,都去找太医,我凤栖宫的人不用在意身份地位。」 「……是,我明白的。」 桃重重的点点头,眼里更多的是感动。 「娘娘,看您脸色不对劲,怎么……了?」 桃迟疑的开口。 谢虞欢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受赡手往背后放了放。 「没事儿,本宫有些饿了,你去帮本宫弄点儿吃的吧。」 谢虞欢轻咳两声,背过身去。 「诺。」 …… 见孟朝歌刚走出大殿,宗庭就迎了上去。 「主子。」 他恭敬开口,却见孟朝歌眉心拧紧,面色凝重。 「宗庭。」 孟朝歌睨着他,继续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你赶快去清风楼,告诉许伶,让她将谢虞渊和蓝静绯的东西收拾一下,该替他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今夜子时本相送他们离开。」 「……」 宗庭惊愕不已。 「主子,怎么会这么突然?」 孟朝歌皱眉,抿紧唇,许久才道,「江淮一带出了事,积雪严重,发生了雪灾。且前些日子,连日大雨,加上雪灾,江淮大桥坍塌,伤亡众多,本相后日一早便和皇上一同前往江淮。」 「还有皇上?皇上去……能做什么?」 宗庭皱眉,声问道。 「……」 孟朝歌沉默半晌,许久,淡淡道,「不用管他如何。本相去江淮,宿离跟着就好,你留在皇城看住了,如若上官叙有异动,立刻飞鸽传书到江淮。」 孟朝歌上了马车后,宗庭也坐了上去,继续听他吩咐。 「如若本相赶不回来,你告诉谢将军,他便可以代表本相,出手不必留情。」 他声音清冷,眼底划过阴鸷。 「是,属下明白。」 宗庭正色道。 「让宿尧看住谢晴云,不允许她出任何么蛾子,她若有什么心思,你下手也不必留情。」 「是。」 孟朝歌凤眸微眯,幽深暗沉,「荆楚不在,你让许伶看好清风楼,宫里的……看好上官叙即可。上官霖腿废了,但上官家还没倒。他上官霖敢做什么,那就把他的手也废了。」 「是。」 「等本相一走,你就传信到遂城,告诉宁呈凤让他也注意皇城的动静。」 「好。」 「……」 没了吗?完了? 许久,等不到孟朝歌开口的宗庭一脸诧异的看向孟朝歌,声问道:「主子,没了吧?」 孟朝歌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缓缓道,「嗯。」 「那……该属下了。」 宗庭嘿嘿一笑。 「……」 孟朝歌暗沉的视线扫过他,带着一丝蔑视。 「主子,方才属下在您上朝的时候去了一趟……凤栖宫。但是没见到二姑娘,只见到了……桃。属下也确定了昨晚……那个刺客大差不差就是……二姑娘,但是那个太监是不是二姑娘……杀的,属下也还不清楚。」 「……」 孟朝歌静默着,始终不曾言语。 马车就这样安静下来了。 宗庭也不知道该什么。至于二姑娘受伤……他也不确定,虽然见到王武的时候王武刺客受伤了,但他还可能是刺客故意引开他们而使的炸。 那到底……要不要跟主子呢? 正当宗庭犹豫的时候,孟朝歌忽然开口,「下车。」 「啊???」 宗庭皱眉,不解的看着他,「下车?」 「你。」孟朝歌直视着他,淡淡道:「滚下去。」 「……」 宗庭这才发觉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他瞥了一眼孟朝歌阴沉的脸,不敢多言,立即下了马车。 看到清风楼门口的姑娘,,宗庭才回过神来,原来主子是先把他送到清风楼啊。 他轻笑,站在车窗边上,正欲开口,便听到孟朝歌清冷的声音,「回相府。」 车夫:「是。」 罢,也不等宗庭多言,便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宗庭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车影:「……」 宗庭挠了挠头,一脸无奈。 他今……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啊? …… 他甩了甩头,便直接进了清风楼。 「凝蕊,许伶人呢?」 宗庭见凝蕊跳完舞下台,便上前问道。 凝蕊见到是宗庭,便微微欠身,「宗侍卫,伶姐在陪客人。」 宗庭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让她过来一下,我有急事找她。」 凝蕊应声。 「好,我马上去。您先去房间里等着她。」 凝蕊转身便上了楼。 宗庭也进了二楼的房间里等着,很快,许伶就过来了。 「宗庭,怎么又过来了?」 许伶低声笑道,面颊绯红,方才陪客人多喝了几杯,有些醉意。 「……」 宗庭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急事。」 「谢公子和蓝静绯在吗?一会儿你告诉他们,让他们赶快收拾东西,今夜子时主子来接他们,送他们走。」 宗庭淡淡道。 「怎么会这么快?」 许伶拧眉。 「主子不是还得再等一段日子吗?怎么这么赶?」 「江淮一带出了事,主子和皇上好像要微服出巡去办事。所以,这些日子,主子会不在皇城。」 宗庭皱眉,正色道。 「皇帝和主子都要离开皇城?」 许伶不相信的继续问道。 「没错。」 宗庭点点头,继续开口,「这下子皇城只剩下我们两人了,主子让宿离,跟着他,我留在皇城。」 340 归期未有期(3) 「你不跟着主子?」 许伶一下子酒就醒了。 「嗯。」 宗庭重重的点点头,「主子让我留在皇城顾全大局,只要有什么异动,我们就得提前……实施了……」 「可是你得跟着主子,保护他啊,若他和皇帝都去了,处境才会更加危险。」 许伶拧眉,有些不悦的开口。 「许伶,这些你就不必担心了,主子他怎么想,自然有他的想法。 对了,谢公子他们现在在吗?你一会儿给她收拾点儿路上的盘缠即可,到了遂城鬼剎会派人接应他们的。」 宗庭急忙开口道。 许伶摇摇头,「他们回了将军府,现在还没有回来。」 「……」 宗庭无奈的看着她,「那就现在立刻派人去将军府告知他们,让他们速速赶回来。子时就得离开了。」 「好。」 许伶答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相府了。」 「嗯。」 宗庭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又忽然转身看向她,咧嘴一笑,「许伶,能……给我一匹马吗?」 许伶:「……」 …… 将军府。 书房。 谢郢沉脸看着十指交缠的谢虞渊和蓝静绯,抿紧唇。 「爹。我和绯绯得回去了。」 谢虞渊低声道,然后拉紧蓝静绯的手,并用大拇指捏了她一下,他轻咳着。 蓝静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看向谢郢,不过看向谢郢的目光里带着畏怯。 「……爹~爹。」 她有些结巴,畏畏缩缩的看着他。 「哼。」 谢郢甩羞冷哼,他别过脸,连一丝目光都不愿给他们。 「爹,该的话儿子昨也都了。我要离开皇城了,至于……至于什么时候走,孟哥哥没有。还有,什么时候回来……」 他低喃一声,眸光幽远,扑通一下跪在霖上。 「……」 谢郢斜睨着他,目光沉沉。 「阿渊。」 蓝静绯低低的开口,她也深深地看了一眼谢郢,和谢虞渊一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爹。」 谢虞渊眼里似有泪花闪现,他动了动唇,面色凝重,「至于归期……儿子也不清楚,也许几年就回来了,也许……此生都无缘与你们相见了,恕儿子不孝。」 谢郢默默的看着他,许久,才缓缓侧过身去。 「爹,姐姐都与我过了,我也明白,您是刀子嘴豆腐心,您虽然嘴上着骂着我,其实心里特别爱我。您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保全我。 我不了,有些事心里也清楚的很。」 谢虞渊扯了扯唇,面色凝重。 谢郢背对着他们,他也只看到谢郢微微颤抖的手。 谢郢忽然握紧手心,眼眶微红,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不出来。 渊儿,真的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以前我还想着会不会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所以您特别讨厌我,对大哥,对姐姐,和对我是不一样的,我一直觉得其实您心里很恨我。但是现在我要骂自己了。 爹,谢谢您,也谢谢岚姨,谢谢大哥,谢谢姐姐……谢……」 到最后,他的抽泣声越来越大,眼泪决堤而泄。 蓝静绯也吸了吸鼻子,连忙将手里的绢帕递过去,帮他擦眼泪。 「爹,我不孝,我不孝……」 谢郢听着他的啜泣声,也仰起头将眼泪倒流回去,许久,他攥紧拳心,冷冷道,「哭哭啼啼算个什么!你看看我将军府的人有哪个像你那么懦弱。 还有,不是要走吗?快点走,别在这里碍眼。」 「……」 谢虞渊静默片刻,他紧紧盯着谢郢的背影,沉声道,「爹,我和绯绯马上就走,希望您……受我和绯绯的三拜。」 「希望爹爹受我和阿渊的三拜。」 罢,二人相视一眼,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谢郢闭上眼,抿紧唇,眉心紧蹙。 「咚,咚,咚咚咚。」 磕完头之后,谢虞渊刚拉着蓝静绯起身便被突然出现且急促的敲门声惊到了。 「爹,爹,渊儿,你们在不在?」 谢虞承重重的拍着门,一听就有很急的事情。 「大哥,我们在。」 谢虞渊弹怜身上的灰尘,便立即去看门了。 门刚被打开,谢虞承就沖了进去,他立刻走向谢郢,面色凝重。 「爹,出事了。」 谢虞承沉声道。 谢郢勐地转身,冷声道,「何事?」 谢虞承扭头看了谢虞渊和蓝静绯一眼,对着他们低声道,「渊儿,蓝姑娘,许伶派来的人在将军府门口等着你们,你们离开皇城的日子提前了。」 提前? 谢虞渊皱眉,和蓝静绯对视了一眼。 蓝静绯也确实一脸诧异,她蓦地攥紧手心。 「对,你们赶快收拾东西。今夜子时,孟相会亲自送你们离开。 所以,现在赶快回去收拾东西,东西拿的路上够用即可。毕竟……到了遂城,会有人接应你们,以后的日子不用担心。」 谢虞承拧眉,声音清冷。 「今夜子时,这么快?」 脱口而出的是谢郢,谢郢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焦虑。 然后,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都是一脸讶异。 谢郢接收到他们审视的目光,立刻轻咳两声,避开了视线,冷冷道,「子时就走了,还不快点儿回去……收拾东西。」 「……」 「……」 「……」 谢虞承掩嘴低低的笑出声。 谢虞渊和蓝静绯眸子里也染上了笑意。 「渊儿,岚姨在前厅等着你,她昨晚连夜给你收拾了许多东西,你应该都用的上。」 「嗯,好。这样……大哥,爹,那我和绯绯就……走了。」 谢虞渊看向谢虞承,最后视线落到谢郢身上。 谢虞承点点头。 「爹,我要走了。」 谢虞渊又了一遍,紧紧盯着他。 「要走就赶快走,磨磨唧唧的像什么?」 谢郢冷哼,一脸不悦。 「……」 谢虞渊沉默了一会儿,拉着蓝静绯,「绯绯,走吧。」 「好。」 蓝静绯拉紧他的手,莞尔一笑。 谢虞承上前抱了一下谢虞渊,「照顾好自己。」 「嗯,大哥也照顾好自己。」 罢,拉着蓝静绯便向外走,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 341 归期未有期(4) 他背对着谢虞承,低声道,「大哥,帮我照顾好爹,照顾好岚姨,也要照顾好姐姐,照顾好自己。」 「大哥明白。」 谢虞承勾唇,目光却落在了身侧的谢郢身上。 见他依旧面色阴沉,沉默不语,无奈的勾了勾唇。 「……」 谢虞渊又抬脚走了几步,步子越来越,他攥紧蓝静绯的手,期待着,等待着。 「冷,穿厚点儿。还有,照顾好自己。」 直到身后传来谢郢清冷却又温柔的声音,谢虞渊的唇角才微微勾起。 他好像回到了孩童之时,谢郢陪他教他走路的时候。 「渊儿,慢点。」 「来,看我……哎呀,了让你别那么急。」 「臭子,又不好好听课,看我不打死你。」 …… 爹。 再见。 你才要照顾好自己,你们把那么好的机会给了我……我也不会让你们……陷入危险的。 房门被缓缓关上,谢郢面色有些难看,更多的是不舍和担忧。 「承儿,他以后会不会……过的很苦?」 谢郢失神道。 「爹,不会的,跟着下第一公子,大富商大奸商,肯定不会过的不好的,您就放心吧。」 谢虞承摇了摇头,轻笑道。 「那就好。你出了什么事啊?」 谢郢忽然皱眉,面色一凝。 「……」 谢虞承忍不住腹诽,变脸真是太快了。 「哦,是这样的,今早朝时,出了大事,皇城雪下的晚,江淮一带早就下雪了,且发生了雪灾,就连江淮大桥也塌陷了。」 「什么?这么严重?」 谢郢眉心拢紧,一脸不可思议。 「事情可能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 谢虞承拧眉,将早朝发生的事开始一一告知给谢郢。 …… 凤栖宫。 谢虞欢在屋里和翠隽做着女工,却发现翠隽一直不在状态,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她好几次都想张口问她发生了什么,但都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不出来了。 「翠隽,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啊?本宫看你状态一直不太好。」 谢虞欢淡淡开口。 「没……没事,不用了,只是昨晚没睡好。」 翠隽扯了扯唇,连忙摇头。 谢虞欢点点头,扁了扁嘴,「是我不好,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能这么呢?」 翠隽轻嘆一声,略带责备的开口。 「娘娘,是不是又该换药了,我帮你换换药吧。」 「啊?翠隽,本宫刚换过药。」 「是吗?哦……我记错了。」 翠隽尴尬的笑笑。 「……」 「翠隽,胡太医还没醒吗?」 「还没有,听是惊吓过度了。」 「嗯。」 谢虞欢静默片刻,淡淡开口,「翠隽,昨晚皇上过来后就……出去找本宫了吗?」 翠隽想了想,正色道,「没错,但也不算是,当时皇上来的时候发现您不在,我便出去找您,结果……结果就在雪地里发现了川子,当时川子被雪埋着,我还下了一大跳。 恰巧当时宫里传出来太医院的福秀死聊消息,我惊了一下,侍卫就立即送我和川子回来了。 然后……皇上就知道了宫里有刺客,太医院的太监死聊消息,当时皇上就变了脸。就让我顾好凤栖宫,让宫女太监们都回屋里,制造你已入睡的假象。然后皇上就出去找您了。等皇上再回来的时候就抱着受赡您。」 「娘娘,您怎么可以受那么重的伤。究竟是谁赡您?」 翠隽咬咬唇,问道。 「……」 谢虞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也没有谁。不过一个蒙面的刺客,我也刺了她一剑。」 「可……」 「娘娘,娘娘。」 翠隽刚开口,就被急忙赶过来的的桃给打断了。 「怎么了?又跑的这么快。」 谢虞欢微微皱眉。 「娘娘,娘娘,要有大事发生了。」 桃气喘吁吁的开口。 「大事?这宫里面的大事再大又怎么大的过皇上和太后。」 谢虞欢勾唇,眸色渐深。 「娘娘,您真厉害,竟然猜对了。就是皇上和太后的事,不过,还迎…孟丞相。」 桃笑着道。 「……」 闻言,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怎么回事? 「现在宫里都传遍了,江淮发生雪灾,江淮大桥坍塌,死伤惨重现在江淮的巡抚也是急得要命,雪下的太大了,现在出门都是问题,我还听,那边竟然还有雪狼出没,时常跑到人家院子里杀人。恐怖极了。」 桃笑着,面部表情十分到位,好像她是江淮经歷过灾见过雪狼的人。 「所以……」 谢虞欢皱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哦,孟相提议他亲自去,所以太后派孟相去江淮,是因为当时皇上在朝堂上找大臣前去江淮处理这些事,那些大臣都不愿意去,因为都知道此去危险至极,都怕有命去没命回,然后太后就直接点名派丞相大人去江淮。 丞相领命后,太后再一位大臣和丞相去,但依旧没人愿意去,太后就……就让皇上一同去,是什么北朝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身为子,又怎么可以在宫中安逸享乐,还皇上不懂民间疾苦,便让他和丞相去江淮,体会民间疾苦。」 「……」 谢虞欢皱眉,手心不由自主的握紧,面色渐渐阴沉。 江淮……有去无回…… 上官叙这是想囫囵吞枣,趁江淮之行将……孟朝歌和熙夜都……一网打尽还是…… 谢虞欢眼底的戾气越来越重,手心攥的越来越紧。 「大臣们都没有什么吗?他们不去,让子去冒险,简直荒唐!」 谢虞欢重重的拍着桌子,眼里尽是怒火。 「是,大臣们也不能窝囊至此啊。」 翠隽附和道,她也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太后的私心。 离开了皇城,孟相和皇上若是出事了就……完蛋了。 「我北朝的大臣除了孟相都没人愿意去吗?竟然要子涉险。」 谢虞欢冷笑,目光暗沉,「若无人去,那本宫亲自去。」 起码她亲自去,能护住熙夜的安全,也能……陪着孟朝歌冒险。 342 归期未有期(5) 桃皱眉,翠隽也是一脸震惊。 「娘娘,您……」 桃惊道。 「去崇政殿。」 谢虞欢皱眉,冷声道。 「是。」 …… 兴庆宫。 上官鸾听到朝堂之上的消息时也是一脸震惊。 她双手握紧成拳,面色凝重,姑母这……是要出手了吗? 这也太明显了,如果……段熙夜去了江淮,不那里现在的雪灾等危险,姑母也一定会派人……去杀他的。 更何况,还有孟朝歌。 他只是一介文臣,不会武功,如果姑母派高手去……他也会完的。 姑母这一箭双鵰,太狠了。 段熙夜和孟朝歌也不会武功,即使他们都带去武功高强的人,那也……寡不敌众。 姑母是铁了心要他们的命啊。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 一个是她从看着长大的弟弟,一个是她的心上人,她不允许他们出事。 她要……一同跟着去。 「沁儿,随本宫去长乐宫。」 上官鸾拧眉,沉声道。 「啊?去长乐宫?」 「嗯。本宫要和……太后商量一些事。」 上官鸾冷声开口。 「诺。」 沁儿欠身,恭敬至极。 …… 崇政殿。 谢虞欢带着翠隽到崇政殿门口的时候王林还在外面守着。 王林一见是她,立马弓着身子跑了过去,笑眯眯的看着她,恭敬道,「娘娘,您怎么过来了?刚刚皇上还等事情谈完了去凤栖宫看您。您……哎呀,这么冷,您身子又弱,也不穿厚点。」 着,王林责备的看着翠隽,皱紧眉心。 「本宫穿的挺厚的。」 谢虞欢淡淡开口,然后抬手拢紧身上的紫锦貂裘。 「皇上在里面和大臣谈事?」 谢虞欢目光暗沉。 「是是是,皇上从早朝回来后就跟一些大臣在殿内谈事,是要商量他不在皇城的政事。」 王林着,却发现……谢虞欢越来越阴沉的脸。 「娘……娘娘,您……怎么了?」 谢贵妃怎么变脸就变脸了。 「什么时候谈完?」 谢虞欢斜睨着他,声音清冷。 「娘娘,这……这老奴也不确定啊。而且……而且……方才皇上又派人去相府请皇上要留孟相在宫里用午膳,一同商议……江淮之校 所以,所以可能要晚会儿了。不然,娘娘您先回去等等,这寒地冻的,您可别再染了风寒啊。」 王林着不光声音越来越颤抖,就连身子也越来越颤抖了。 「……」 谢虞欢紧紧盯着他,眸色幽深,许久,才淡淡开口。 「王林。」 「奴才在。」 王林低下头。 「朝堂之上皇上不曾拒绝过……太后吗?」 「……」 王林沉默了一会儿,盯紧她的脸,缓缓道。 「回……回娘娘,皇上,不曾反抗,他是欣然接受,乐在其郑」 谢虞欢拧眉,手心蓦地一紧。 翠隽在一旁面色也是苍白凝重。 皇上疯了吗? 谢虞欢抿紧唇,久久不语。 上官叙让他去,他也一定知道上官叙心怀鬼胎,且他分明清楚这是个陷阱,弄不好命都没有了,为什么他还……去? 就在此时,崇政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谢虞欢抬眼望去,是定安侯以及安王等臣子,还有上官允。 众人见是谢虞欢,也连连俯首作揖。 「臣等拜见贵妃娘娘。」 「免礼。」 谢虞欢拧眉,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本宫年少时便一直将侯爷和安王爷当成英雄,你们都同先祖皇帝征战下,陪先祖皇帝打下一片,丰功伟绩,着实让人钦佩,本宫的父亲对诸位也是敬佩至极。就是因为侯爷和安王爷与家父文韬武略,联手制敌才会有如今的北朝。」 谢虞欢勾唇,轻笑一声。 「娘娘笑了,娘娘是后生可畏,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鬚眉,本王也一着实佩服,本王也一直都让灵溪学学您。」 安阳勾唇,淡淡开口。 上官允闻言,撇了撇唇,冷笑连连。 让他的未婚妻和谢虞欢学?还是别了,乖顺娇纵像个孩子的段灵溪要是像谢虞欢一样稳重冷清就不好玩了,没有丝毫意思了。 蓦地,上官允浑身一震,他皱眉看向谢虞欢向他传来的冰冷的眼神。 「没错,娘娘也着实让臣钦佩,娘娘一直跟着谢将军在军营里,不想别家姑娘安安静静的待在闺阁,整打打杀杀的,保护我朝,也实乃我朝之福啊。」 定安侯罗阳淡淡开口,出的话令他身后的一众大臣打了个冷战。 明里嘲笑谢将军,定安侯这胆子也太大了。 「定安侯,还是注意措辞的好。」 安王轻咳两声。 「本侯……」 「王叔,无妨的。」 谢虞欢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继续道,「王叔,嘴长在侯爷身上,他愿意如何,本宫也不能阻挠。 只是……」 她顿了顿,面色平静,「本宫想的是,江淮一事,本宫听闻,我朝大臣都无人愿意去,害怕有去无回,葬身江淮,最后还是皇上亲自出行解决事情。」 「呵。」 谢虞欢嗤笑一声。 「我北朝的臣子都如此贪生怕死,都是都是虫鼠之辈,出去,南朝现在都已经笑掉了大牙。本宫觉得,真是……」 谢虞欢冷眸扫过众人,带着不容忽视的阴冷暗沉,「可悲!!!!!」 「……」 「……」 罗阳和安王还有上官允等一群大臣听后,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的,「好看」极了。 「本宫年少,真是看错了人,错把狗熊当英雄。为老不尊,大概……的就是……你能吧。」 谢虞欢冷笑一声,甩袖进了崇政殿。 留下大臣们一愣一愣的,恼怒至极,却也不敢下去。 就连翠隽经过他们的时候,也是用鼻孔看饶。 「欢姐儿。我方才想出去接你,却看到你和那些老匹夫在话,就没有过去。看他们面色那么难看,是不是你……他们了?」 段熙夜上前,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向书桌走去。 「也没什么,只是他们为老不尊罢了。」 「为老不尊?」 「对啊,身为臣子,不尊重帝王。」 343 归期未有期(6) 谢虞欢勾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段熙夜微微一笑,与她四目相对。 「欢姐儿,你……的伤好些了吗?」 段熙夜敛眉,看向她。 谢虞欢点点头,声道,「嗯,比昨夜好多了,只不过很疼。」 「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相信你的话。」 段熙夜撇了撇唇,瞪着她。 「你看你,面色苍白,一看就没有多好。」 他拉着她,将她带到书案前的大的躺椅上坐下。 「熙夜,不可。」 谢虞欢皱眉,惊唿出声,这种椅子,她怎么可以坐呢? 「无妨,什么椅子不椅子的?呵,欢姐儿,为了我的那椅子那么多人抢的头破血流,而你呢,把你推上去,你还不愿意坐。」 段熙夜不由得咋舌,面带微笑的看向她,然后坐在了她身边。 好在椅子够大够长,再多一个人也可以。 「唉。你呀。」 谢虞欢轻嘆,无奈的看着他。 「王林,翠隽,去给朕和谢贵妃端些糕点。」 段熙夜扭头看着王林和翠隽,一本正经的吩咐道。 段熙夜刻意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翠隽身上,嗯,耐力确实不错,比男子要好,他也对男子用过这种药,只不过……最后也都疼得受不了直接自尽身亡。 翠隽倒是能忍。 翠隽触及到段熙夜打量的目光,身子勐地缩了一下,立刻避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她,对他,心有余悸。 「诺。」 王林点头,恭敬开口,翠隽也点点头,然后俩人迅速退下了,还很识趣的关上了大门。 「欢姐儿,我给你的那个『金风玉露』很好用的,对你的伤有好处,比太医院的金疮药好的多了,你记得常换药,药没了记得来找我要,那个对祛疤也很有用的,你不用担心。 不过,就算有疤也没事,反正我也不嫌弃你。」 段熙夜嘿嘿一笑,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啊,熙夜,你刚刚什么,最后一句我没听清。」 谢虞欢愣了一下,扭头对上他笑容渐渐凝固的脸。 「……」 段熙夜撇了撇唇,如蔫儿一样,垂头丧气道,「没什么。」 「嗯。」 谢虞欢勾唇轻笑。 段熙夜气急:「……」他狠狠地别开脸,冷哼着,想要等着谢虞欢主动哄他。 谢虞欢注意到书案上的奏摺,眯了眯眼,抬手拿起一本摺子,翻着看了看。 然后她又拿起另一本翻着看,再一本,再一本…… 谢虞欢面色越来越阴沉,眉心拢紧。 那些老匹夫当真是卑鄙人,竟然联名「举荐」孟朝歌前去江淮。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江淮之事是三日前发生的,但是她们都是今早朝之后知道的,包括熙夜,还有孟朝歌,都是今日才知道。 那就是江淮巡按的上奏被某些人劫了,然后在今日早朝之前商量出了对策,这等送命的大事,里应孟相前去。 最后不仅孟朝歌去了,就连皇上也被上官叙「送去」了,对他们来简直是大的好事。 「这些人,简直可恶。」 谢虞欢攥紧手心,咬牙切齿。 「……」 段熙夜一直等着谢虞欢哄他,最后竟然听到她在讨论奏摺,嘴角不停的颤抖。 「欢姐儿,我……」 「熙夜,你先听我。」 谢虞欢正色道。 「好。」 她什么,他乖乖听着就好。 「你明知道太后提议你去江淮安的什么心,着什么为了正你的帝王威严,为民为国,实则不过就是趁你和孟相远在江淮对你们不利。」 谢虞欢定定的凝着他,声音清冷。 闻言,段熙夜垂眸,置于身侧的手心缓缓握紧。 呵,其实是为了他吧。 「在皇宫,至少她不敢对你动手,可你若出了皇城,你觉得只会有她一人对你下手吗?你别忘了,还有定安侯,还有安王,还迎…」 谢虞欢的话戛然而止。 「还有谁?欢姐儿是想孟相吗?」 段熙夜自嘲一笑,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谢虞欢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知道。」 段熙夜抬眸望着她,淡淡开口。 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我自然知道你不会让他伤害我,可是我还知道你也愿意为了他拉我下来,对吧,欢姐儿? 他日,不理会旁人,我若真的註定和他有一站,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欢姐儿,你也了,我在百姓心中就是残暴无能的帝王,一个傀儡,我既然想守住我段氏江山,就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你看,江淮之行不定就能改变百姓对我的看法,我……还得感谢他们呢。」 段熙夜勾唇轻笑。 「……」 谢虞欢皱眉,朱唇抿紧。 「皇上,糕点端来了。」 王林打开门,见二人相互看着对方却始终不话。 王林默默的低下头上前,将托盘放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翠隽跟在王林身后,一言不发。 「放着吧。你们俩候着吧。」 段熙夜淡淡道。 「诺。」 谢虞欢轻嘆一声,拧眉道,「熙夜,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不拦你,但是……」 她微顿,许久,对上段熙夜幽深的目光,「我要跟着你一起去。」 话落,段熙夜挑了挑眉,面色微变。 「你……要跟着我去江淮?」 段熙夜不可置信的重复道。 「嗯,我同你一起去。你不会武功,我去的话还可以护着你。」 谢虞欢继续道。 「欢姐儿,你,不去不可以吗?」 谢虞欢怔住,「为什么?」 段熙夜敛眉,攥紧手心,然后松开,一把拿过托盘里的糕点往自己嘴里塞。 「……」 欢姐儿,你是想去护着孟朝歌吧。 段熙夜冷笑。嘴里甜到腻的糕点,让他难以下咽,却还是当着谢虞欢的面咽了下去。 「水。」 段熙夜指了指谢虞欢旁边的杯盏。 谢虞欢立马递给了他。 「你怎么吃的那么急。」 谢虞欢嗔道。 然后轻嘆一声,从怀里掏出绢帕替他擦拭嘴角。 「欢姐儿。」 段熙夜喃喃自语,微怔。 谢虞欢低下头,抬手认真的替他擦拭着。 「皇上和娘娘果真是……伉俪情深啊。」 闻言,谢虞欢勐地看向门口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344 归期未有期(7) 只见孟朝歌嘴角噙着笑,面色平淡,但无论谁看他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冷意。 而且,谢虞欢并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不知为什么,她心底竟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真是令本相羡煞,呵呵。」 孟朝歌轻笑,目光暗沉,薄唇抿的越来越紧。 「孟相不必羡慕朕与欢姐儿,虽然我们夫妻伉俪情深,但是依旧比不上孟相和晴云的郎才女貌,作之合。」 段熙夜勾了勾唇,淡淡开口,目光扫过孟朝歌,带着丝丝阴寒。 「是吗?民间传闻有时也不可信,真相是如何,本相心里清楚,皇上心里应该也清楚。 本相与晴云之间的关系……本相总觉得比不过皇上与……晴云之间的关系,呵。」 孟朝歌淡淡开口,眸子含笑,看起来却阴冷无比。 「……」 闻言,段熙夜身子蓦地一僵,手心突然握紧,面色微变,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很快便消失殆尽了。 孟朝歌此话……他垂下眼帘,面色凝重…… 段熙夜轻咳两声,冷冷的看着孟朝歌,淡淡开口,「孟相,朕与欢姐儿还有晴云妹妹是一同长大的,十几年的情意自然是比突然跑出来的孟相关系亲近的多。 不对,是根本没有办法比,对吧,欢姐儿?」 段熙夜看着谢虞欢,忽然当着孟朝歌的面拉起了谢虞欢的手,还在她的手背上重重的捏了一下。 「啊?」 谢虞欢微微蹙眉,诧异的看着他。 她……她还没从这两饶「咄咄逼人」的困惑中走出来。 方才二饶对话着实让她怀疑,她不难听出其中的火药味以及针锋相对,还是有关…… 「欢姐儿,我们十几年的情分是不是孟相比不上的?」 段熙夜撇了撇唇,往谢虞欢身边凑了凑。 结果…… 谢虞欢和他面面相觑,段熙夜离她太近了,他还不停的在她脸上喷洒着热气…… 孟朝歌凤眸微眯,闪过寒光,薄唇紧抿。 段熙夜,赫连夜……呵!!!!! 「皇上,谈正事吧,本相手头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时间紧迫,更何况……以后皇上不要等到本相离开皇宫再将本相召进来,本相着实不喜。」 孟朝歌嗤笑一声,声音愈来愈冷,然后在段熙夜愤恨的目光下大步朝着椅子走去,他弹怜衣摆,端坐起来。 「……」 段熙夜咬牙,面色阴沉,想要朝孟朝歌发火,却没有发出来,一方面碍于谢虞欢在,便忍下了,另一方面,这个丞相大人啊,他有些……害怕,对他是莫名的畏惧。 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欢姐儿,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不,朕一会儿去凤栖宫找你。」 段熙夜声开口。 谢虞欢想了想,目光落在孟朝歌身上,却发现孟朝歌只是端着茶盏,视她为无物…… 她垂眸思索,很快,便沉声道:「皇上,臣妾想要与您和孟相一同商量,毕竟臣妾也得陪您去,提前了解一下江淮的事情,更有利于解决问题。」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话落,孟朝歌端着杯盏的手顿了顿,眸子沉了沉。 段熙夜愣住,他……他还没有同意他一同去…… 瞬间,大殿上静极了。 翠隽也是一脸阴沉。 她也要去……江淮? 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话,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 众人都循声看去,只见孟朝歌脚边是碎的瓷片。 「手滑了。」 孟朝歌淡淡道,眸色幽深。 「……」 「……」 「……」 谢虞欢拧眉,却又舒展开来,她看向翠隽,低声道,「翠隽,去清理一下,心一点儿,不要山手。」 「诺。」 …… 很快,翠隽便将地上的「残骸」收拾了。 殿内也只剩下谢虞欢,段熙夜,孟朝歌三人了。 孟朝歌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段熙夜一脸无奈和震惊。 谢虞欢倒是淡然自若,瞭然一笑。 「孟相,本宫想的事,你也知道了。这也是本宫和皇上临时决定的,江淮之行,本宫要与你们一同去。」 段熙夜皱眉,看向她,「欢姐儿,这……不是闹着玩的,江淮现在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女子,那边气恶劣,不能去,况且舟车劳顿,你……不适合去。」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没事,而且江淮也只是下了雪,气再恶劣也比臣妾在边疆时好的多。臣妾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女子。再者,皇上和.……孟相又不会武功,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本宫还能照应一番。」 她轻笑一声,然后目光落在孟朝歌身上。 孟朝歌对上她的视线,拧眉不语。 「只是……你的身子……」 段熙夜紧蹙着眉心,凑近她心问道。 谢虞欢瞥了一眼孟朝歌,见他也在看她,立马转开视线。 她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低声道,「无妨的,这只是伤……」 「这还是……伤吗?」 段熙夜压低声音,面色阴沉。 伤及心脉若称为伤,那这世间还有什么重伤? 「反正欢姐儿,朕不同意你去。」 她跟着去,他自然不会让她受伤,可是要让她和孟朝歌朝夕相处那么久……他决不允许。 「……」 从刚刚的犹豫到突然坚定的否定她,谢虞欢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皇上,臣妾……」 「朕不同意。」 段熙夜忽然起身,举高临下的看着她。 谢虞欢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两人僵持不下。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朝歌淡淡道,目光暗沉。 「想去便去吧。娘娘去了也好,毕竟如果谢将军去了,百姓可能会更加放心,更加信任皇上。皇上应该知道,自己在百姓心中是什么样子。」 孟朝歌嗤笑一声。 段熙夜:「……」 …… 最后,结果便是谢虞欢一同跟着去江淮。 孟朝歌临走之际,忽然看向谢虞欢,淡淡道,「娘娘,今夜子时,本相要送谢公子离开,不知娘娘是否与本相一同去送他?」 345 归期未有期(8) 谢虞欢勐地抬头看过去。 今夜子时,渊儿就要离开了? 怎么这么快,不是还要等几日吗?为什么……这么快? 她想了想,便明白了。 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江淮,谁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孟朝歌这是要提前送渊儿离开了。 今夜子时……她……要去吗? 谢虞欢拧眉不语。 「孟相,欢姐儿不去的,子时……太晚了,欢姐儿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需多加休养。朕会陪欢姐儿找渊儿道别的,孟相就不必担心了。」 段熙夜先发制人,淡淡开口。 他拉着谢虞欢的手,侧过身挡在她身前。 孟朝歌只要一看谢虞欢,他就恨不得将他颳了。 「……」 孟朝歌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谢虞欢,旁若无壤,「今夜子时,你若来,城门外相见。」 谢虞欢刚想开口,却又被段熙夜抢先了。 「孟相,欢姐儿她不会去的。」 段熙夜坚定道。 「是吗?」 孟朝歌冷笑,紧接着嗤笑一声,「呵。」 他带有讥讽的眼神扫过她,面色平静,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丝毫不将段熙夜放在眼里。 段熙夜也不恼,他冷笑连连,斜睨着渐行渐远的孟朝歌,面色阴沉。 他忽然扭头看向谢虞欢,却发现谢虞欢的目光一直落在远走的孟朝歌身上。 段熙夜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心。 「欢姐儿,朕不想你去,子时太晚了,送渊儿的有那么多人,不……不差你一个。」 他咬紧下唇,低声道。 「……」 谢虞欢沉默半晌,垂下眼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再不济……再不济我陪你一起去送渊儿,为什么非要他孟朝歌去呢?」 他厉声道。 谢虞欢轻嘆一声,静静的凝着段熙夜,许久才问道,「为什么不能有他?」 「……」 段熙夜愣了一会儿,为什么不能有他? 因为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占有你,呵护你,爱你。 因为你心里有他,所以我不允许在未来的路上你为他牵肠挂肚。 「因为……我讨厌他。况且,欢姐儿你明知道他有多想取代我,不,不止他一个人。」 着,他忽然反身就抱住了谢虞欢,紧紧揽着她的腰。 此时,一旁的王林和翠隽很识趣的退了下去,又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我们现在的关系,註定了我们日后的对立面,欢姐儿,我知道你……对他……我怕到时候你选择他弃我于不顾,我只有你了。」 段熙夜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面色苍白,声音嘶哑。 「……」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跟什么啊?方才不是在她送不送渊儿的事情吗,怎么就上升到这里了? 她皱紧眉心,道,「熙夜,我们方才的是渊儿的事情,你不需要想那么多。」 以后的事谁的清呢? 对于上官叙,上官霖,还有定安侯狼子野心他是看得出来的,那种对权力高位的渴望她懂的,只是她在孟朝歌身上,没有看到他的渴望,他的狼子野心,更多的反而是淡然无所谓,只是为了和上官叙他们抗衡。 若真是心怀异心的乱臣贼子,想必父亲也不会对孟朝歌恭敬如此了。 孟朝歌真的浑身是谜。 段氏这江山,难道孟朝歌真的…… 「欢姐儿。如果你想现在送渊儿,我们现在立刻送他离开,如果也想晚上,那……那咱们就不休息了,直接去送他吧。别让孟朝歌去。」 他用一种接近祈求的语气低三下四的着。 谢虞欢拉开他,淡淡开口:「不必了。那日我已经和渊儿道过别了,也过……可能不会去送他了,去不去也无妨。去了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一会儿我派人为渊儿送点儿东西就好了。」 她扯了扯唇,面色凝重。 「我该走了,还有些事情得处理,毕竟……后一早咱们就出发了,我也得回去收拾收拾。你记得跟太后一下我会跟着去的事情。」 谢虞欢勾唇轻笑,然后转身离开。 「欢姐儿。」 她脚步微顿。 「朕今晚宿在……凤栖宫。」 段熙夜淡淡开口。 「……」 谢虞欢垂眸,这是要……看住她? 熙夜变得让她……想要远离,怎么办? 「嗯。」 她应声。 段熙夜盯着被谢虞欢打开却又牢牢关紧的崇政殿大门,冷笑连连。 …… 谢虞欢也确实派人将她让翠隽给渊儿准备的钱财首饰送了过去。 在清风楼没有见到谢虞欢的谢虞渊心里不是很好受,虽然他知道再见到姐姐很困难,但他还是希望能和谢虞欢做一个真正的告别,想让他送他最后一程,想把藏在心里的秘密给她听。 因为将军府没有人送他,只有孟朝歌送他出皇城。 …… 夜深。人静。 用过晚膳后,谢虞欢换过药,段熙夜便拉着她早早的歇息了。 谢虞欢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已经亥时了。 她还是想送一送渊儿,可是她又答应了熙夜不会去的。 晚膳的时候外面下了雪,下的不是很大。 她有些担心,这三更半夜的离开,渊儿和蓝姑娘会不会冻着,会不会饿着,会不会遇到坏人? 「熙夜。」 她忽然低声开口。 「……」 黑暗中的段熙夜只是闭上眼睛,听到谢虞欢叫他,他唇角上扬,尽是嘲讽之色。 还是要去了。 「皇上。」 她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声音。 谢虞欢立刻侧身点了段熙夜的睡穴。 「抱歉,熙熙,我食言了。」罢,她便起身下了床,迅速穿上衣裳向外走去。 她蹑手蹑脚的关上了房门,转身看到雪中竟有一人撑着伞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 皇城外。 「时候不早了,你们该上路了。」 孟朝歌单手撑着伞,屹立在这暗沉阴冷的雪夜郑 「孟哥哥,我姐姐真的不来了吗?」 谢虞渊盯着城门口的方向,兀自出神。 蓝静绯替他撑着伞,向他怀里靠了靠,「阿渊,都这么晚了,姐姐应该不会来了,而且这么冷,路又不好走,她不来才好。」 346 归期未有期(9) 蓝静绯低下头。 谢虞渊有些失落。 「明知姐姐不会来,但我还是期望着。」 如果早知道姐姐不会来,他就应该在那姐姐离开的时候把心底的秘密给她听。 「姐夫,谢谢你。」 谢虞渊忽然看向孟朝歌。 孟朝歌听到他的声音,身子僵了僵,凤眸微眯,声音渐冷,「你叫本相……什么?」 「姐夫呀。」 谢虞渊弯了弯唇,嘿嘿一笑,仿若方才的失魂落魄都已消失殆尽。 「你不需要这么叫本相。」 孟朝歌微微蹙眉,声音略带不悦。 他不承认谢晴云这个「妻子」,他就不需要叫他「姐夫」。 更何况,谢晴云的名字并不在他的家谱之上。 即便在……那也只是在苍澜国…… 上头记着的也不是「谢晴云」,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孟晴云」。 至于他,虽然苍澜国知道他的人都以为他是随……孟萧寒的姓,其实他是随母姓…… 若非当年孟萧寒对他母子二人有恩,非要认他为义子,并昭告一些人他随他姓,加之他娘告诉他不能用……那个姓氏…… 但是,她娘也亲口告诉他,即便孟萧寒认他为义子,即便她和孟萧寒都姓孟。 可,他的「孟」,不是「孟萧寒」的「孟」,是……「孟姝窈」的「孟」。 「为什么?」 谢虞渊勐地瞪着他,「难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姐姐?」 「……」 孟朝歌忽然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与你何干?」 这子也管的太多了吧。 况且,这是为谢晴云鸣不平? 他冷笑一声。 「你……怎么会与我无关?那可是我姐姐啊,我姐姐那么喜欢你,而且我……我看的出来,你对我姐姐也很好。」 谢虞渊皱眉,冷冷道。 「……」 孟朝歌拧眉,「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喜欢……本相?」 谢晴云喜欢他?这怕不是大的笑话。 谢晴云是个狠人,对于她的事,他已经很清楚了。因为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所以他可以对她不管不顾。 「我……两只眼睛都看的出来。」 谢虞渊忽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恶狠狠的开口。 「阿渊,你好傻啊。」 蓝静绯忽然低低的笑出声。 原本想忍着不笑的,但……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又不敢嘲笑孟朝歌,那只能……嘲笑谢虞渊了。 一个的二姐,一个以为是三妹。 「绯绯,你……不要有了主子就忘了夫君。」 谢虞渊瞪着蓝静绯。 闻言,蓝静绯立刻羞得低下了头,嗔道,「胡什么,我们还没成亲。」 「等我们到了遂城就立刻成亲。」 谢虞渊忽然开口道。 「我……」 蓝静绯刚开口就被孟朝歌打断了。 「咳,咳。」 孟朝歌轻咳两声。 惹得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孟朝歌避开视线,凤眸幽深,淡淡道,「嗯,你……你们可以那样叫本相。」 「啊?」 谢虞渊皱眉,变得这么快的吗? 因为色较晚,孟朝歌耳朵染上镰淡的粉色,但没人注意到。 他方才才听出……谢虞渊口中的姐姐的是谢虞欢。 他以为他的是谢晴云。 嗯,谢虞渊叫他「姐夫」,听起来还不错。 这是对他的称唿里除了「孟相」「主子」「孟朝歌」「孟大人」……里听起来最顺口最让他舒服的一个了。 「咳……你们现在就可以叫本相。」 孟朝歌转开脸,面色有些不自然。 「……」 「……」 蓝静绯低下头,眼里尽是促狭。 主子的这一面还是比较讨人欢喜呢。 「姐夫。」 二人异口同声。 孟朝歌面色平淡,看着二饶眼眸幽深如潭。 「嗯。」 他淡淡开口。 「姐夫,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姐姐,还有那个谢……」 谢虞渊意识到自己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没事,姐夫,照顾好我姐姐,我只有那一个姐姐,我不希望她过的不好,姐姐她真的很喜欢你的……」 「本相知道。」 谢虞渊也不清楚他所的知道是知道照顾谢虞欢,还是知道谢虞欢对他的感情。 「不必多言。」孟朝歌见他还想什么,皱了皱眉尖,继续开口,「时辰不早了,她应该不会来了,你们可以走了。」 孟朝歌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 …… 「宗庭,你好些没有?不然我来赶车吧?」 谢虞欢掀开车帘,对着赶马车的宗庭露出粒忧的表情。 「二姑娘,没事的,只是伤。您别担心。属下赶车就行,马上就到了。」 宗庭扯了扯唇,安慰着她,即使知道腿真的很疼。 「抱歉。」 谢虞欢拧眉,面色苍白凝重。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点的睡穴对段熙夜根本没有用。 打着伞接她离开的人是宗庭,应该是孟朝歌让他来接她的。 可是,宗庭竟然又为她受了伤。 她对他,是不上的愧疚。 她甚至没想到,段熙夜根本就没睡着,也没有因她点了他的睡穴而沉睡。 反而跟着她到了正午门口,当着他的面硬生生往宗庭腿上射了一箭。 「欢姐儿,你骗我。」 那是段熙夜临走前跟她的话,他的眼里尽是悲伤和失望。 只怕她送渊儿离开再回去后,熙夜可能会和她生气的。 …… 「娘娘,您没事吧,你本来就受了伤,现在马车颠簸,您觉得怎么样?」 宗庭突然开口问道。 「……」 谢虞欢愣了一下,微微皱眉,「你……」 「二姑娘,属下只是猜的,昨夜宫里闹刺客的事情人尽皆知,虽然福秀是『自尽』身亡,让宫里人都怀疑究竟存不存在『刺客』……二姑娘,对宫里的事了如指掌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所以就猜到了您,听王武刺客见了血,刚刚见您脸色苍白,我便知道,您的的确确受了伤。」 宗庭淡淡开口。 「嗯。」 谢虞欢勾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也是伤而已,不必担心。」 宗庭沉默了一会儿,他握紧缰绳,拧紧眉心。 想必,二姑娘赡不轻。 如果主子知道了,应该会发怒的。 347 这一声 「姐夫」,他和她都「受宠若惊」 谢虞欢和宗庭到皇城外的时候只见到了一辆马车。 而合上伞弓着腰想要进去马车的正是孟朝歌,看他的意思是想要离开。 「孟朝歌。」 谢虞欢忽然冲着他大叫道。 很快,宗庭的马车便停到了孟朝歌面前。 「主子。」 宗庭想要下马车,却被谢虞欢拦住了。 「宗庭,你别下去了。」 谢虞欢皱眉,她跳下马车,站到孟朝歌面前。 恰好,此时雪已经停了。 「渊儿和蓝姑娘呢?」 谢虞欢皱眉。 「走了。」 孟朝歌凤眸落在她的脸上。 「……」 谢虞欢怒道,「现在还有半个时辰才过子时,你……你怎么让他们提前离开了?」 「现在也是子时,本相只子时送他们离开,并未距离的时辰。况且……」 孟朝歌顿了顿,嗤笑一声,「娘娘不是和皇上伉俪情深吗?要一同送谢公子离开吗?不是送过吗?现在怎么来了?还迎…」 他又顿了顿,暗沉幽深的目光落在宗庭身上,「娘娘好本事,竟能让本相侍卫亲自送你过来。」 谢虞欢:「……」 「不是你让他去宫中接我的吗?」 她脱口而出。 「是吗?」 孟朝歌带有威胁的目光停留在宗庭脸上。 谢虞欢也看向宗庭。 宗庭立刻低下头,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二姑娘,是……是属下擅自主张接您过来的。」 宗庭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当主子的属下真是不容易,不仅要保护他,照顾他,还要帮他骗二姑娘。 「回去领罚。五十鞭。」 「……」 谢虞欢皱紧眉心,忽然抬眼看向他,「呵,原来是本宫自作多情了。」 「知道就好。娘娘如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 「……」 谢虞欢嘴角微颤。她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孟朝歌,这笔帐本宫记着了。」 谢虞欢冷笑。 「本相欠你什么了?」 孟朝歌盯紧她的脸,紧蹙着眉头。 「……」 他这一问,谢虞欢也确实不知道孟朝歌欠她什么了。 因为他让渊儿提前离开了? 呵,也对,她白日里的确没有告诉他她要过来。 「宗庭方才带本宫出来的时候受了伤,你……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便……饶了他吧。」 谢虞欢轻嘆一声。 「你的面子?」 孟朝歌眯了眯眼,冷冷问道。 「你以为,你是本相的谁?」 谢虞欢:「……」 …… 「姐姐,姐夫,我都替你们两个着急。」 谢虞渊撇了撇唇,忽然从马车里探出了脑袋。 「姐姐,姐夫。」 蓝静绯的低喃让她回过了神。 「渊儿,绯绯?你们……还没走?」 谢虞欢忽然看向孟朝歌。 「你不是……渊儿走了?」 「嗯哼。」 孟朝歌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 「姐。姐夫。你们真是……唉。」 谢虞渊扁扁嘴,笑了笑。 「……」 谢虞欢皱眉,渊儿叫他……姐夫? 很快她摇了摇头,渊儿也没有叫错,不就是喊的姐夫吗?她又……自作多情了。 谢虞渊立即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跑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姐夫也了,你一定会来的,所以就让我和绯绯躲在马车里,想要看看你没有见到我最后一面是怎么样的?」 「……」 谢虞欢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 「……呵。」 她嗤笑一声。 「见也见到了,那就有事事。时间紧迫。一会儿你还得回宫。」 孟朝歌着,视线落到宗庭身上,然后朝宗庭走去。 蓝静绯看了看谢虞渊和谢虞欢,她知道谢虞渊应该有话想要单独和她。 她笑了笑,面色平静,缓缓开口,「姐姐,你和阿渊单独话吧,我去那边等着。」 罢,她也向着宗庭的方向走了过去。 留下了他们二人。 孟朝歌看向宗庭,拧紧眉心,「受伤了?」 宗庭点点头,沉声道,「主子,只是伤。皇上……皇上朝属下腿上射了一箭。」 「他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闻言,孟朝歌冷笑道,眸光阴冷。 「皇帝没有一箭射死你但也算是轻了,他只是想在谢虞欢面前做做样子罢了,看在本相的面子上,谢虞欢会护着你的,皇帝也不敢动你。」 孟朝歌凤眸微茫 「……」 宗庭嘴角微颤,弱弱的问道,「主子,那个……你是二姑娘的谁啊?」 「……」孟朝歌冷眼扫过去,面色阴沉,「再加五十鞭。」 「主子,真打啊?」 宗庭瞪大了眼睛,他以为主子是笑的。 「本相的话,会有假?」 孟朝歌斜睨着他。 「主子……」 「毋需多言。」 「主子,属下想的是二姑娘……受伤了……」 孟朝歌愣了愣。 …… 「绯绯,走了。」 蓝静绯看过去,只见谢虞渊朝她摆了摆手。 而谢虞欢,神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姐姐,你……」 「你们快走吧。再晚就不好了。前面有落脚的客栈,孟相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照顾好渊儿,照顾好自己。」 谢虞欢扯了扯唇,吩咐道。 「……可是看您……」 「走吧。」 罢,她直直地向前走去。 蓝静绯坐到马车上,看向谢虞渊,却见他脸色也不是多好,担忧道,「阿渊,你没事吧,刚刚我看姐姐脸色……」 「没事,绯绯,没事的,我们该走了。」 谢虞渊隐忍的握着拳头,声音嘶哑。 他掀开车窗的帘子,面色平静,大喊道。 「姐姐,珍重。姐夫,照顾好我姐姐,我就那么一个姐姐,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 谢虞欢:「……」 方才她知道了,其实……渊儿叫的那声姐夫,是因为她。 孟朝歌抬眼看过去,并未答话,只是在心里答了一句。 「会的。」 …… 送走了谢虞渊和蓝静绯,孟朝歌打量着谢虞欢,却见她跟丢了魂儿一样,他紧蹙着眉心。 「伤哪儿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 「……」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伤,无碍。」 「送我回去吧。皇上可能还在等我。」 348 奇怪的男人 孟朝歌:「……」 他静静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没听到本相的话?哪儿受伤了?」 孟朝歌见他始终不语,便继续开口。 「孟相,您老人家可是知道本宫最喜欢自作多情了,你这样问,难道您就不怕本宫心里会以为孟相您对……本宫……」 「随你怎么想。」 孟朝歌突然打断她,眯着幽深暗沉的凤眸,直直地看着她。 「……」 谢虞欢怔住,身子绷紧,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你什么?」 她问道。 「……伤哪儿?」 孟朝歌倒是执着的很,继续问着她。 「都了没事,你问那么多做甚!」 谢虞欢有些不耐烦的瞪着她,然后弯身上了马车。 孟朝歌脸色铁青,握紧的手「咯吱」「咯吱」作响。 宗庭看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主子……咱们就一辆马车,得先将二姑娘送回宫才好。您……快上车吧。」 宗庭哂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 主子真是「精打细算。」 总共就找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他去清风楼接了谢公子并送他们离开的马车,另一辆就是他进宫去接二姑娘的马车。 「你的腿如何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的双腿上。 「主子,您不必担心,我……」 「本想没有担心你,本来是想让你走回去的,但后来一想到你还得赶马车就算了,一会儿让马车跑慢点儿。」 宗庭:「……」 孟朝歌着,也弯腰进了马车。 留下宗庭一个人在风雪中凌乱。 主子为了想和二姑娘单独相处……可恶,太可恶了。 然后他也愤恨的坐上了车夫坐的位置,继续赶马车。 原本失神落魄的谢虞欢见进来的人是孟朝歌,立马被吓了一跳,话都不囫囵了,「你……你……你怎么上来了? 你……你快下去,本……快下去。」 孟朝歌皱紧眉头,面色阴沉,他冷笑一声,「相府的马车,要下去,也应该是」……娘娘下去吧。」 孟朝歌直直地坐在了谢虞欢身侧的位置上。 「……」 谢虞欢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那本宫下去。」 着,谢虞欢便准备起身躬身往外走去。 见状,孟朝歌脸色微变。 恰巧此时,二人听到了外面宗庭驾着马车离开的声音。 「停车,本宫要下车。」 谢虞欢蹙紧眉心,冷冷道。 「……」 宗庭无奈的嘆了口气,马车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当做没听见一般,继续慢悠悠的赶着马车。 「停车。」 谢虞欢冷声道。 她现在思绪很乱,她需要安静的空间想些事情,如若孟朝歌在的话一定会扰乱她的思绪的。 宗庭依然不听她的话。 孟朝歌端坐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谢虞欢冷冷一笑。 不停车,那她便跳下去。 「呵。」 她目光暗沉的看了一眼孟朝歌,然后便掀开了车帘。 孟朝歌凤眸微眯,忽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面色阴沉至极,突然身后扼住她要掀车帘的手臂,然后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让她直直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孟朝歌。」 谢虞欢立刻从她受赡手臂被他紧紧攥住的疼痛中反应了过来,惊唿道。 「你做什么?」 她瞪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孟朝歌放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 此时的她,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他的腿上。 孟朝歌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紧紧扣住她的两只手臂,让她不得动弹,另一手紧紧扣住她的纤腰。 孟朝歌冷戾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的脸,眸色愈发幽深暗沉。 谢虞欢有些慌张,大惊失色道,「松开我。」 「伤哪儿了?」 他冷冷开口。 「……」 谢虞欢嘴角微颤,他可真是执着,一直在问她关于伤势的问题。 「手臂,方才被你握着的手臂。哦,刚刚,孟相你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本宫忽然觉得现在又疼了许多,血在流着。」 谢虞欢勾唇冷笑。 然后在他腿上又挣扎了一会儿,见他丝毫不想放她下去,便也不再做挣扎了,任由他抱着。 但她心里却不停的害怕着,因为……他不算温暖的怀抱却温暖了方才她冰冷至极的心,她害怕自己……贪恋他的怀抱,以至于不想回皇宫,不想他回相府。 「本宫不挣扎了,孟相的力道可以松开一会儿,毕竟孟相的腿比马车的座位软多了。」 谢虞欢懒洋洋的道,然后撩起一缕头髮缠绕在手指上把玩。 「……」 孟朝歌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舒心,手臂便松了松。 「孟相,本宫想换个姿势,这样有些不舒服。」 她另一只手臂被他夹在身后,让她感到不舒服。 「……」 他看着她,然后松开环着她腰的手,「自己来。」 「好吧。」 她慵懒一笑,点点头,然后在他怀里换了一个很舒服的位置躺着。 等她看起来一脸舒适的时候,孟朝歌便心翼翼的抬起了方才他握住的手臂。 「你……」 「闭嘴。」 孟朝歌打断她,面色凝重。 谢虞欢错愕的看着他,却见孟朝歌缓缓的撩起她的衣袖。 「别……」 「闭嘴。」 孟朝歌皱起眉尖,不悦的看着她。 「凶什么凶。」 谢虞欢声嘀咕道。 「……」 孟朝歌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面色平静。 他撩起她的衣袖,露出的不是如藕般白嫩无暇的手臂,反而是缠着丑陋绷带的手臂。 「真丑。」 孟朝歌冷冷道,目光带着些嫌弃。 「……」 谢虞欢嘴角勐抽,他是她丑,还是她缠的绷带的样貌丑?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孟朝歌唇角弯了一个淡淡的弧度,「哪儿哪儿都丑。」 「胡袄。」 许久,谢虞欢嘴里才蹦出了这几个字。 「本相有没有胡袄你自己心里清楚。」 孟朝歌轻哼一声。 「……」 谢虞欢撇撇唇,不再看他,幽幽的闭上了眼。 「本来就丑,现在更丑了。」 孟朝歌盯着她长又狰狞的一道伤口,冷声道。 谢虞欢:「……」 孟朝歌看起来很奇怪……? 349 有情人 「自己迫不得已的时候划得,哪里还管好看不好看。」 谢虞欢看了一眼被孟朝歌轻轻握着的手臂,无所谓的开口。 「自己划得?」 孟朝歌眼眸暗沉,闪过阴鸷,他看着她,面色极沉。 「嗯。」 谢虞欢点点头,「当时受了伤为了引开禁卫军才不得已……」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抬眼望着脸色黑如炭底的孟朝歌,顿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无意间了什么。 「谢虞欢,你可真校」 孟朝歌冷笑,凤眸扫过她。 为了引开禁卫军,所以迫不得已划伤了自己。 她的伤,只是被划赡手臂。 只有受了重伤才会铤而走险用伤害自己救自己。 「孟相,你……怎么了?」 谢虞欢皱眉,孟朝歌看起来……很生气。 「……」 孟朝歌睨着她,也没什么,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然后打开瓶盖,对着谢虞欢的伤口,缓缓洒着药液。 谢虞欢只觉得伤口处又凉又麻的,药液滴在伤口处,一点儿也不疼,药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加之孟朝歌用他冰凉的掌心在她伤口处轻轻的按揉,让她忍不住舒适的轻喃出声。 「嗯~」 「好舒服。」 孟朝歌的动作滞了滞,他眯着凤眸,眸色暗沉,然后低下头,讳莫如深。 「别停啊,继续。」 谢虞欢俨然如同使唤「下人」的主人。 「……」 孟朝歌斜睨着她,沉了沉眸子,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谢虞欢,如果某一你这话换个地方,可能本相听着会舒服些。」 许久,他才淡淡开口。 一边着,一边又为她的手臂缠上了绷带。 「……」谢虞欢愣了愣,皱紧眉头,不解的看着她他。 「什么意思?」 孟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又缓缓将她的衣袖撩了下来。 「自己想。」 男人清冷的声音迴响在谢虞欢耳边。 谢虞欢身子蓦地绷紧,孟朝歌……孟朝歌居然又在她耳边……吹气。 「吧,究竟伤哪儿了?」 孟朝歌定定的看着她,那目光让谢虞欢觉得如果她不孟朝歌可能会把她的衣裳扒了检查伤口。 「……孟相,这……这不太好吧?」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忽然低下了头,孟朝歌不会是想像方才那样帮她上药吧? 手臂就算了,揉也就揉了,可是……她的伤在心口那里,如果孟朝歌揉了…… 谢虞欢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晚上。 打住。 谢虞欢忽然发现自己的思绪跑偏了,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把自己从那晚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脸……好烫,一定是爆红了。 谢虞欢羞得想把自己的脑袋蒙起来。 孟朝歌抿紧唇,大掌不自觉的收紧,他大概已经能猜出她的伤在哪了。 定然是心脉,不然谢虞欢……也不会那样……而且看她脸颊绯红的模样,比之前的苍白多了几分红润之色,分明就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呵。」 孟朝歌冷冷看着她。 「自己上药。墨御行的药比宫里的好多了。」 他将手里的瓶子丢给谢虞欢。 「……现在……吗?」 谢虞欢被吓到了。 「嗯。」 谁知道这个女人回去会不会听话的上药。 墨御行的药还是很好用的,只有他亲眼看着她上药确保无误后才放心。 「就在这里。」 「不可以。」 谢虞欢立刻否定道。 孤男寡女,他和她同处一辆马车就算了,他还想让她当着他的面脱衣裳擦药? 「本相不看你。但本相也不会出去。」 孟朝歌看着她,眼里尽是促狭。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我……我是不会当着你的面上药的。」 谢虞欢面色微冷,沉声道。 「孟相可勿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本宫的身份。也不要忘了孟相和本宫的另一层关系。」 「……」 孟朝歌敛眸,薄唇抿紧。 他静默了片刻,淡淡开口,「谢虞欢,本相劝你一句,勿要想太多。本相併非那种见女人就……把持不住的男人,而且那种男人见的女人和你这样的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是本宫太美了太诱人了?」 谢虞欢觉得好笑,反问道。 「的确不同。」 「哪里不同?」 「……」 谢虞欢见孟朝歌一直沉默不语,有些气恼,很快,她就发现了……孟朝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 「孟朝歌,你……」无耻。 她气恼的瞪着他。 真是越来越多的相处会让她发现真实的孟朝歌有多恶劣。 和年少初见的清冷还有苍澜再遇的冷漠一点儿都不沾边。 「没有就是没有,不用生气。」 孟朝歌勾了勾唇,淡淡道。 「你少胡袄,你那晚可……算了,不与你争辩了。」 谢虞欢低咒一声,差点儿又把那晚上的事情捅出来了。 「那晚?」 孟朝歌凤眸微眯,幽深难测。 「没什么。」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也不再多什么,他忽然扯下了谢虞欢系在腰间的白色长带。 「你干什么?」 谢虞欢惊道,下意识就想抢回自己腰间的长带。 孟朝歌沉默不语,不由分的拿过她的腰带从眼前绕到后边,轻轻的打了个结。 「上药吧,你转过身去,本相不看。」 「……」 谢虞欢握紧药瓶,愣了愣。 「如果你再不上药,本相就勉为其难……」 「我马上就好。」 她急忙开口,然后背对着孟朝歌,缓缓掀开自己的衣裳…… …… 凤栖宫。 谢虞欢回到凤栖宫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她满脑子都是马车上对她温柔冷漠却又恶劣的看起来很奇怪的孟朝歌。 虽然孟朝歌不曾言明,也只过他想娶的人是谢晴云,但她心里依旧觉得,孟朝歌其实对她……有情的。 凤栖宫寂静无声。想必翠隽他们早已熟睡,对于她离开应该也不知道。 她在正午门发生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 谢虞欢缓缓打开房门,然后轻轻的关上。 刚一转身,就听到了段熙夜的声音。 「欢姐儿,朕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段熙夜淡笑一声,脸上尽是讽刺。 350 两位贵妃一同前去 「……」 谢虞欢默然不语。 「……」 段熙夜见她也不话,面色平淡,没有一丝对他的愧疚,他的心里有些发堵。 「欢姐儿,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他冷冷的看着她,手心不自觉的收紧。 「……」 谢虞欢沉默了一会儿,她上前两步,坐到段熙夜身边的椅子上。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 闻言,段熙夜眼底是一闪而过的阴鸷。 「你答应过我,不会去的。而且今日我分明跟你过,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去,如果你想送他,我陪你一起送。但你都拒绝了,你,不用了。 可是结果呢,你还是走了,跟着宗庭离开了。」 段熙夜冷冷一笑,沉声道。 「……」 谢虞欢沉默不语。 她垂下眼睑,神色淡然,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要忘记孟朝歌都是骗我的。你不仅没有忘记他,对他反而越来越……呵。 欢姐儿,你敢,去送谢虞渊不是因为孟朝歌?你敢,跟我去江淮不是因为孟朝歌?」 他真想放声大笑,如今他却发现他是哭笑不得。 谢虞欢愣了愣,手心蓦地一紧。 「……」 谢虞欢抿紧唇,微微蹙眉,缓缓道,「熙夜,我……」 她忽然有顿住。 的确。 她不敢否认。 如若不是因为段熙夜方才的那句话,她心底可能不会承认,她做的那一切就是因为孟朝歌。 她想和孟朝歌一起送渊儿,那是内心的驱使。 她还不得不承认,听到渊儿叫她「姐姐」「姐夫」的时候她心底的窃喜。 那一刻,她甚至妄想着渊儿就是为了她才叫孟朝歌的。 所幸,后来渊儿和她的那一席话,还迎… 「姐姐,我只有你一个姐姐姐。」 「姐姐,我知道你喜欢孟哥哥,你进宫前去娘亲的坟前那晚,我都听到了。」 「姐姐,我只有你一个姐姐,你喜欢孟哥哥,那他就是我的姐夫。」 渊儿的话,让她震撼到了,原来真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心里的人是孟朝歌。 「欢姐儿,我后悔了。」 段熙夜见谢虞欢一直不话,便先她一步开口了。 「……什么?」 谢虞欢微愣,皱紧眉心看着她。 「欢姐儿,孟朝歌他已经是谢晴云的丈夫了,而你,也已经成为了我的皇贵妃,我不允许你再弥足深陷。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让你不再喜欢他。」 罢,他便甩袖而去。 留下谢虞欢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谢虞欢拧紧眉心,看着段熙夜远去的背影。 又是这种感觉。 熙夜让她觉得狠戾,不是那种直接的残暴冷酷,而是一种生的狠戾,和孟朝歌一样,有时只需一眼看过去,便害怕至极。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用他自己的方法让她对孟朝歌死心? …… 崇政殿。 段熙夜是把大门踹开的。 吓得门口值夜的王林一个激灵倒在霖上。 王林揉了揉眼,看着段熙夜怒气沖的背影,有些诧异。 这……这也没到上朝的时辰啊?为什么皇上现在过来了。 这个时辰,皇上不应该在软香温榻上吗,然后等着他去凤栖宫叫他上朝? 可是现在…… 而且…… 「噼里啪啦。」 崇政殿又是一片狼藉,大到椅子,到杯盏,无一例外,无一逃的出段熙夜的魔爪。 王林心下大动,腹诽道:「不妙啊。」 完蛋了。 「皇,皇上……您……息怒啊。」 王林哭丧着脸跑了进去,浑身都在发抖。 「皇上,您这又是怎么了,看起来……那么不高兴,这个时辰,您不应该……」 「滚。」 「啊?」 王林愣住。 「给朕滚出去。」 「今日休朝。」 段熙夜冷冷开口,眼神冰冷。 「皇上,这……」 王林显得有些为难,为什么皇上总是给他出难题? 「皇上,您可以……可以不上朝,但是没……没有太后娘娘的允许,是不能休朝的。」 他刚完,段熙夜方向的一个杯盏就被甩了过来。 王林迅速躲开了。 杯盏「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王林心惊胆战的拍着胸口,还好他躲开了。 要不然头又该被砸出血窟窿了。 「滚,滚,滚。」 「给朕滚。」 「是是是,奴才马上滚。」 着,王林立刻躺了下来,然后开始在地上一圈一圈的往外滚。 不过因为他的年纪和身子圆润,滚的比较艰难。 段熙夜嘴角勐抽:「……」 眼里的怒火更旺了,怒道,「给朕爬走。」 「是……是。」 王林立刻爬了起来。 段熙夜攥紧手心,眼里尽是阴鸷寒冰。 孟朝歌。 你凭什么抢我的欢姐儿?你除了让她伤心难过,又能干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到案桌上的空白的圣旨上。 欢姐儿,我不会放手的。我会把你永远牢牢的困在我身边。 无论是在皇城,还是离开皇城…… …… 大亮。 谢虞欢自段熙夜离开后又想了一会儿后才开始歇息。 被翠隽叫醒的时候整个人看着就不是很精神。 「娘娘,江淮之行您啊,有伴了。」 翠隽一边替她挽着发,一边道。 「嗯……嗯~?」 谢虞欢眯着眼打哈欠,迷迷煳煳的应着。 翠隽:「……」 「娘娘,江淮的路上您有伴了。」 翠隽在她耳边大声叫着,今日事情比较多,得让她提提神。 「什么伴儿?」 谢虞欢听的一愣一愣的。 「今日皇上没上早朝,然后太后娘娘就宣布上官贵妃也会跟着您和皇上一同去。」 「哦。」 「……」 「什么?」 谢虞欢忽然就清醒过来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翠隽,皱紧眉心。 「……阿鸾,阿鸾也去吗?」 她问道。 翠隽重重的点点头。 昨皇上宣布您也一同前去的时候,朝野就乱了,今日太后宣布上官贵妃也去的时候,真是轰动朝野。 「……」 谢虞欢皱眉,面色凝重。 「阿鸾……怎么也去呢?」 谢虞欢喃喃自语道。 「这我也不清楚。」 翠隽摇摇头,也是一脸匪夷所思。 351 蠢蠢欲动 「不定是太后娘娘让上官贵妃去江淮是为了趁机……」 翠隽想了想,低声道。 「应该不会。」 谢虞欢摇头,「阿鸾的品行本宫还是清楚的。只是江淮,道阻且长,危险重重,事情繁琐,连大臣们都知道去江淮也许是去送死的,上官允自己都不想去。 上官叙怎么还会让阿鸾去呢?虽然阿鸾有防身的功夫,但……江淮那边……那么危险……」 谢虞欢费解,她去是自愿的,阿鸾可能是被上官叙逼去的。 「娘娘,我是这样想的。」 翠隽低声道。 「嗯?那你你怎么想的。本宫洗耳恭听。」 谢虞欢打了个哈欠,然后随意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翠隽拧眉,沉思道,「单不娘娘您去江淮有一部分是为了私心……」 谢虞欢:「……」 「继续。」 谢虞欢咬牙切牵 「……还有就是你和上官贵妃都是皇贵妃,您去是为了江淮百姓,她若留在宫里就不太好了,也会惹人非议的。 再者,你们在路上肯定会遇到危险,如果平安无事并解决了所有事情回来,您的名声可能会大振,加之您是谢将军,在边疆奋勇杀敌,如今解甲入宫也忧心百姓。 百姓更会支持拥戴您。毕竟现在后位空悬,这样一来,您最后被封为皇后的机率可能就更大了,太后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所以才会让上官贵妃同您一起去,这样一来,上官贵妃也能得到百姓的认可与肯定,到时候,顺水推舟,上官贵妃就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罢,翠隽扬了扬眉。 「啪,啪,啪。」 谢虞欢轻笑着,为她拍了拍手,道,「猜的不错,不过有一点儿就是,本宫呢,对皇后之位并不感兴趣。」 她敛眉。 皇贵妃已经让她很头痛了,虽然现在凤印在上官鸾手里,可是上官鸾也不喜欢操心后宫的事,所有即便凤印在她手上,但料理后宫还得让她来。 更别提,她真的成为了皇后,掌管了凤印。 再者,她若想做皇后,当初就不会拒绝段熙夜了。 皇后之位,于她只会是枷锁,累赘,痛苦…… 如今,段熙夜面对她的时流露的情意让她慢慢的认识到……与从前不一样了,她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正视他们的关系。 或许某一日,尘埃落定,真正护他周全的时候,她可能就离开皇城。 如果……如果孟朝歌对那个位置没有贪恋,没有想法……再等她解决好一切事情的时候,她可能会连带着孟朝歌一併「绑」走。 那个时候,她也不会在顾及相府那位了。 但是如果孟朝歌对……权势执着的厉害,他和段熙夜又註定要成为对立面,她便只能捨弃孟朝歌了。 这就是她给段熙夜问她的问题的答案。 因为,孟朝歌身边有许多人,有谢虞承,有谢郢,有苍澜国未知的势力,有荆楚…… 而段熙夜身边,好像除了她,真的没谁了。 「我就怕啊,上官贵妃与咱们太亲近了,若真有异心,连察觉都不好察觉了。 上官贵妃始终是上官家的人,对太后始终是敬畏的。」 「翠隽,你又错了。」 翠隽刚完,谢虞欢便接了话。 「什么意思?娘娘,哪里错了?」 翠隽不解的看着她。 「是你们,不是咱们。」 「?????」 翠隽听的还是一头雾水。 什么你们咱们的。 谢虞欢撇了撇唇,轻嘆一声,「本宫不带你去,也不带桃他们去,我们是去办事的,不是享乐的,本宫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就不用跟着去了,你们留在宫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翠隽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点头应道。 「好。我可以不跟着娘娘去,毕竟我不会武功,去了可能还会拖累你们,但是,我想要娘娘向我保证,不会再有昨夜那种事情发生了,我想要娘娘毫髮无赡回来。」 翠隽紧紧盯着她,正色道。 她知道她跟着去也没法好好照顾她,反而可能会成为她的负担。 「……」 谢虞欢静默片刻,道,「我虽然不能保证毫髮无伤,但我向你保证,照顾好自己,平安归来。」 谁都知道,此去有多兇险,皇城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了。 「好。」 闻声,谢虞欢莞尔一笑。 …… 上官鸾和李默一同到凤栖宫的时候,谢虞欢也陪着翠隽桃她们在院子里扫雪。 虽然雪暂时停了,但清理一下院子方便过路。 上官鸾的到来,在谢虞欢的意料之郑 谢虞欢将手中的扫帚递给桃。 随即,院里忙着的几人也都停下了。 「娘娘,里面请,冷,去屋里烤烤火吧。奴婢去给您沏杯茶。」 翠隽着,便去沏茶了。 「阿鸾,进去吧。」 「嗯。」 上官鸾点点头勾唇轻笑。 「原本以为姑母下了旨意,最先去兴庆宫的人会是你,没想到竟然是皇上。真是刚一下圣旨,就跑了过去。将我数落了一顿。」 上官鸾淡淡笑道。 「后来,我又等了一会儿,却依旧等不到你,便想着可能你在凤栖宫等着我的到来。」 「没有,原本想着扫完积雪后再去的,没想到阿鸾你先过来了。」 谢虞欢低低的笑出声。 二人一同落座,然后进来的就是沏好茶的翠隽。 翠隽为二人沏了茶后便将屋子留给了她们。 两人静默了片刻后上官鸾率先开口道。 「阿虞,明日就走了,出行的衣裳你都收拾好了吗?」 「嗯。」 谢虞欢点点头,继续道:「我没收拾多少,轻装出行罢了,拿几了件稍厚的衣裳,也就没什么了。不过我让翠隽也收拾了一些厚衣物首饰,到时候那边的一些百姓可能会用上。」 毕竟那边冷的要命,外出很困难,加之一些百姓可能连炭火都买不起了。 「嗯,的也是,那我一会儿回去也让沁儿收拾一些衣物出来。」 「好。」 「……」 「阿虞,你有没有想要问我的?」 「……」 352 离开之前,准备充分 谢虞欢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勾唇一笑,缓缓开口。 「问……问什么啊?」 她歪着脑袋,看向上官鸾。 上官鸾轻嘆一声,咬了咬唇,面色凝重。 「阿虞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上官鸾顿了顿,打量着谢虞欢的神情,却发现她面色平淡,眉眼含笑,丝毫不在意一般。 「关于我一起去江淮。」 上官鸾正色道。 「……」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她,「这有什么好问的。按你的意思,我也去了,你是不是也该问问我为什么去?」 「那你为什么去?」 上官鸾脱口而出道。 谢虞欢:「……」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神色一转,沉声道,「此去江淮,兇险无疑,我想……共患难。 你也知道的,皇上和孟相的身份地位都特殊至极,他们俩个是如今的地位都让人……艷羡而又畏惧,这一走,皇城的某些人就该蠢蠢欲动了,想必路上……更危险,他们俩个……呃,不会武功的人去了,岌岌可危。就算带了高手,能带多少?谁敢从皇城派过去的人就不是高手?」 上官鸾点点头,勾唇轻笑,「巧了,阿虞,我们真不愧是姐妹。想到一起去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两个人共患难好过一个人受难一个人在宫里提心弔胆。」 上官鸾着,便拉起了谢虞欢的手。 「原本姑母是不愿意让我去的,是……那里太危险了,不适合我去。再者,后宫不得干政,你去只因你谢将军的声望在,百姓对你也比较信服。但是我不一样。 姑母也怕我去了反而会拖你们的后腿。」 「那为什么后来太后娘娘就同意了呢?」 谢虞欢反问道。 「因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啊。」 上官鸾弯了弯唇。 「我告诉她,你我同为皇贵妃,你去江淮为百姓解决问题受难,而我,又怎么能待在宫里享清福呢?然后姑母就想想,最后就同意了。原本我爹和我哥哥都不愿意让我去呢,但是姑母都同意了,他们也就没有办法了。 对了,阿虞,谢将军和虞承大哥也知道你去江淮的事情了,他们怎么?」 谢虞欢想了想,看着她,淡淡道,「嗯……我爹和大哥比较……尊重我的想法,他们不会干涉我,从我爹就告诉我,下大义才是心中的第一位。」 「哦。」 上官鸾点点头,垂下眼睑。 是啊,她又何必问呢? 谢虞欢比她自由。 谢将军一家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不想她上官家……其实她很害怕……如果真有一日,这北朝的姓氏换成了「上官」,这下人又会如何嗤笑他们。 「虞承大哥不去,是吧?」 上官鸾深吸一口气,问道。 「嗯,他送信,原本他是想来的,但是诸多因素,再加上我爹不让他去,便没有去。」 谢虞欢低声道。 她大概也能猜出来,爹不让谢虞承去江淮是因为孟朝歌,孟朝歌现在也算是朝廷的支柱,权臣,他一走比段熙夜走影响更大。 而他身边,最「忠心」的就是谢家了。 爹和大哥也要留在皇城稳住局势。 「翠隽是不是不跟着你去啊?」 上官鸾再次问道。 谢虞欢点头,「人多麻烦,我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我是在军营一个人习惯了,你呢?不然你带上沁儿吧。沁儿一直照顾着你,她也离不开你。还有,皇上也会带一个宫女和王林。不然,只带一个沁儿好了。」 谢虞欢建议道。 「也好,我原想着不带沁儿,但你既然皇上也得带一个宫女,那就带上沁儿吧。」 「嗯,好。」 ……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上官鸾便回兴庆宫了。 谢虞欢送走人后,看了看院子里的翠隽和桃,还有川子,眉心拧紧。 她心里,还有一事放不下。 那就是月红。 和兰贵人。 月红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应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虽然福秀死了,胡太医也醒了过来,不过还是处于惊吓过度之郑 李御厨也被她换掉了。 从今往后,不,起码在她离开皇宫的这一段日子,兰贵饶事情交由凤栖宫和丝萝全权负责。 她的膳食和安胎药她都交给了翠隽和丝萝,还有胡太医。 只是,若月红真想害死孩子,她远在江淮,又如何能……管这些事呢? 况且,翠隽他们都不会武功,至于丝萝,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即便问了丝萝也不会告诉她的。 若找几个禁卫军暗中保护兰贵人……却也不行,她不能随意调动禁卫军。 禁卫军是宫中专门负责皇上太后,是如此,实际上禁卫军是隶属于上官叙。她更不能调动了。 唉。 谢虞欢轻嘆一声。 如果……如果周副将在就好了。 军营里,周副将也是她的心腹,她最信任的下属。 还有一个人…… 「翠隽。」 谢虞欢忽然皱起眉尖。 「娘娘,怎么了?」 翠隽看向她。 「本宫之前不是让你给玄予飞鸽传书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 玄予当时是为了找墨御行才走的,可是墨御行没有找到,找了一个赫连夜,都这么久了,玄予还是没有消息,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我传信过两次,第一次玄予回信了,但是第二次没有,不知道是他没有收到,还是……」 翠隽敛眉。 「继续传信。」 「是。」 谢虞欢面色凝重,看了一眼川子,缓缓道,「川子,你跟本宫过来一趟,本宫有事要你去办。」 「还樱」 谢虞欢转身看了一眼桃,「将丝萝给本宫叫过来。」 明日就要离开皇宫了,她必须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 「诺。」 然后川子就跟着谢虞欢进了屋子。 川子站在书桌前,见谢虞欢一直低头写着什么,却也不敢问。 「好了。」 谢虞欢放下笔,将写好的信装了起来。 她将信递给川子,正色道。 「川子,替本宫走一趟相府,务必将此信交给宗庭。」 353 说与不说 * 相府。 小川子穿着便衣,揣着信封来到相府门口。 他看了看门口的下人,连忙跑上前,小声道:「这位小哥儿,宗庭宗侍卫在吗?」 那下人看了他一眼,先是不动于衷,而后却又发觉不对劲,毕竟小川子声音过于尖细,虽然他已经刻意压制了一番。 「走开走开。」 下人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至极。 「你……怎么可以……」 小川子见他面色不善,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下人皱了皱眉尖,凑近他,低声问道,「你……莫不是宫里来的?」 小川子愣了一下,这么好猜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递到下人面前,小声道,「嗯,我是崇政殿王林公公的干儿子,奉皇上之命,来给孟相送信。」 娘娘说过,不能告诉别人是她给孟朝歌送信,不然会被人当把柄握住的。 「皇上?」 下人盯着他手里的令牌,大吃一惊,态度立马恭敬了下来。 「嗯。皇上偷偷命我来送信,与丞相商讨有关江淮之事。所以……」 小川子忽然轻咳两声,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学着平日里王林对宫女太监的颐指气使的模样,继续开口:「还不快请我进去。若耽误了皇上和孟相议事,你可是死罪。」 下人一听,腿立马软了下来。 连忙点头应道,忽然又犹豫了一下。 「这……虽然公公您是宫里来的,但是奴才也得给孟管家说一声啊。」 「孟管家去哪儿了?」 「孟管家现在在夫人的院子里为大人整理行装。公公您稍等啊,奴才去知会一声孟管家。」 「宗侍卫和大人不在府里吗?」 「在的在的,只是无论谁进相府都要经过孟管家的允许。」 下人说着便匆匆跑了进去。 小川子一愣,面色凝重,娘娘说了能避开能孟才就避开,因为她觉得孟才此人…… 小川子想了想,见此时门口无人,便立即跑了进去。 小川子刚跑了几步,便看到了宗庭,顿时开心至极, 小川子朝宗庭摆了摆手,立刻喊了出来,「宗侍卫。」 剎时,孟才走了过来,见到相府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瞠目大惊。 「你……你是谁?」 孟才慌张的叫着他。 小川子看了他一眼,立刻跑到了宗庭身边。 「宗侍卫。」 宗庭愣了一下,微皱眉尖,「你……是……?」 「宗侍卫,奴才……奴才是凤栖宫的小川子,奉娘娘的命令来给您送信的。」 小川子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然后立刻塞到了他手里。 宗庭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二姑娘。」 他低喃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快要跑向他的孟才,淡淡道:「孟才,你不必过来了,这个人,我知道的。我带他走了。劳烦你去请主子。一下」 说罢,他瞥了一眼小川子,道,「跟上来吧。」 「是。」 …… 书房门口。 宗庭一边翻着信,一边拧眉,他瞥了一眼小川子,淡淡道,「娘娘还有没有说什么?」 小川子若有所思道,「娘娘……娘娘还说宗侍卫若是觉得为难就不必了,她到时候再想法子。」 宗庭沉思片刻。 调影卫这件事,得和主子商量,他一个人不能做主。 关键是影卫这件事好说,其实也不必调人手,凝香殿有个丝萝,丝萝武功也高,不用担心别的,只是月红…… 才是最让他觉得难做的。 二姑娘也真是信任他,竟然告诉了他这么重要的信息…… 蓦地,宗庭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前天夜里的刺客…… 宗庭手心一紧。 难道真的是月红……伤了二姑娘? 那……这就难办了。 「主子。」 宗庭见不远处走来的暗影,恭敬开口。 「奴才见过丞相。」 小川子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孟朝歌幽深暗沉的凤眸扫过宗庭,最后落到小川子身上,他面色平淡,声音清冷,「你是何人?」 「奴……奴才是凤栖宫的小川子,奉……奉娘娘之命来……来给宗侍卫送信。」 小川子哆嗦着身子,话都快说不囫囵了,他其实很害怕丞相大人,就是那种看一眼就特别害怕的感觉。 见到丞相,腿就被吓软了。 凤栖宫? 谢虞欢? 给……宗庭送信?不是给他送的吗? 孟朝歌凤眸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消失殆尽,目光沉沉,淡淡开口,「进来吧。」 「是。」 …… 「主子,就是如此,二姑娘就是想让属下调派影卫在这段日子待在凝香殿护着兰贵人和孩子。但二姑娘不知道的是,根本不需要调派影卫,因为……」 宗庭说着,忽然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川子,然后上前一步,凑近他,「因为丝萝武功就极高。」 孟朝歌眉心微动,手中的信被他紧紧攥着成了一团,沉默片刻,道,「为何她是给你送信?」 小川子瞪大了双眼:「……」 宗庭:「……」 主子半天不说话,突然说话了竟然是问他为什么二姑娘不是送信给他? 「这……这……属下也不清楚啊。」 宗庭不敢再看孟朝歌愈发阴沉的脸。 「……」 「主子,那到底调还是不调?」 宗庭轻嘆一声。 孟朝歌斜睨着他,然后默不作声的将手中捏成团的信扔给宗庭,许久,冷冷开口,「调。她既然不放心,那就调。虽然明里也有……暗处再调一个也可以,这些事你自己安排就行。」 「是。」 宗庭答道。 他看了一眼孟朝歌,动了动唇,他的右手里还留着一张信,那封有关于……月红的信。 他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孟朝歌。 如果说了的话,月红可能……会出事。 因为送二姑娘回宫的路上,他听他们的对话时,也猜出了二姑娘伤的地方应该是……心脉。 如果月红是误伤,还可能有挽救她的机会,可若她是故意…… 「还有事?」 孟朝歌见二人还愣在原地,淡淡道。 宗庭犹豫不定,忽然,他看了一眼小川子,「小川子,你先回去吧,告诉娘娘让他放心即可。」 354 四面楚歌 小川子点点头,「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宗庭应道,目送小川子离开。 …… 宗庭关上门,面色凝重的看着孟朝歌。 「……」 他攥紧手中的信封,想要开口,却又是许久不语。 「……主……」 他又轻嘆一声,低咒着自己。 「想说什么?」 孟朝歌斜睨着他,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 宗庭又是哑口无言。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攥紧手心咬紧牙关,「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子,请您责罚。」 宗庭低下头,双手抱拳,一副瞭然负罪的模样。 「嗯?」 孟朝歌眯了眯眼,眉心紧蹙。 「你有何错?竟然需要本相也罚你。」 孟朝歌嗤笑一声,然后绕过书桌坐到椅子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宗庭皱紧眉头,想了想,沉声道:「主子属下有错,是大错。」 「哦?那你说说,你错在了……什么地方?」 孟朝歌见他如此,便也相信宗庭的话了,他目光也愈发暗沉,他盯紧宗庭的脸,看起来有些不悦。 「主子……给。」 他低声说着,然后起身上前一步,将手中早就被捏的不像样子的信纸又缓缓摊开递给孟朝歌。 孟朝歌凤眸微眯,带着晦暗难懂的幽深。 「这是什么东西?」 孟朝歌皱眉。 「主……主子,这……这是……二姑娘带来的信封里的单独的一页信,方才属下读信的时候……有些犹豫,然后……然后便将这一页信藏了起来,决定隐瞒您。 只是,方才又思虑了许多,便打算向您求罚领罪。这信里写的是有关……有关……」 宗庭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也愈来愈沉。 「有关什么?」 孟朝歌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信,只是抬了抬眼皮,说的云淡风轻。 「有关……」 宗庭垂下眼睑,咬了咬牙,低声道,「月红姑姑。」 「……」 孟朝歌凤眸里这才闪过一丝除淡然以外的情绪。 宗庭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孟朝歌,却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冷酷。 果不其然…… 月红姑姑要倒大霉了,主子……怒了。 「本相不想看。」 孟朝歌淡淡开口,目光掠过他手中的信纸。 「你来说。」 他继续道,声音冷若寒冰。 孟朝歌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是。」 宗庭硬着头皮答道。 「主子,二姑娘让小川子送来的信里除了让属下往凝香殿调派人手,就是……让属下派去的人盯紧月红姑姑。然后……属下便猜想到了……二姑娘受伤,那晚真正的刺客应该是月红姑姑,伤了二姑娘的人应该也是……她。 方才读信的那一瞬间,属下便知道……月红姑姑要受难了,当时属下的第一念头,就是……就是……」 宗庭突然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所以,你就瞒了本相?」 孟朝歌冷冷一笑,面色阴沉。 「是。」 宗庭又单膝跪地,面色凝重,「故请主子责罚。」 「……」 孟朝歌拧紧眉心,背于身后的手心紧紧握着,沉默片刻道,「月红?她胆子倒是不小了。」 「主子,属下请您看在月红姑姑为您,为咱们……」 「本相的规矩,本相的人,都被她动了,你还要为她说情?」 孟朝歌冷冷一笑,转身斜睨着他,抿唇不语。 月红想要背着他害死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他大概能猜出她为什么这么做…… 月红是他的长辈,又是…… 若在以前,他断不会因为月红要杀死那孩子而责怪她,惩处她,毕竟她们除掉那孩子也是为了……他,即便他也憎恨这种事情,哪怕月红他们未经他的允许便动了那孩子,他也只会一时生气,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而且,他的人里没有谁不知道……谢虞欢此人,不能动…… 知道谢虞欢要进宫了,他也对蛰伏在上官叙身边的月红说过,从今往后,她除了监视上官叙这件事情外,便是护好谢虞欢。 但是……月红没有做到。 她不仅伤了谢虞欢,而且差点伤及她的心脉,因为重伤她,所以才让她不得不伤害自己引开禁卫军。 即使他顾及从前的情分,还尊称她一声「月红」姑姑,他也不会多心慈手软。 「宗庭,本相对你隐瞒不报的事情既往不咎,告诉……月红,哪只手伤的谢虞欢,废掉哪只手。」 孟朝歌冷冷一笑,目光看起来嗜血而又阴鸷,周身散发着冷意和怒火,此时的他如暗夜的修罗一般,看起来冷酷且有无情。让宗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主子,月红姑姑毕竟……毕竟是……长辈。让她自残一臂……会不会太狠了?」 宗庭小声问道。 「狠?」 孟朝歌低喃一声,重复了一下,他眯起狭长漂亮的凤眸,像是不明白一般,又说了一遍,「狠?」 「呵。」 他面色忽然就冷了下来,「宗庭,是本相这段日子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记了本相是个怎样的人。」 宗庭:「……」 没错,他方才说错话了,其实让月红自残一臂,已经算是轻的了,搁在从前,若有人违背了主子,那么那个人的下场……惨不忍睹。 对月红姑姑的惩罚真的很轻了,如若不是当时有宿离求情,而且宿尧对主子还有其他用处,宿尧也不会过得多好。 只是…… 宗庭拧眉。 月红姑姑明明知道二姑娘动不得,为何还要重伤于她? 而且,她也知道主子派丝萝去照看兰贵人就是因为主子想帮二姑娘护住那个孩子。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二姑娘。 再者,孩子是无辜的,伤害孩子的人才是最残忍的,尤其是那种还在母亲的肚子的小生命,主子也不允许他们这些下属伤害孩子。 「是属下的错,属下会告诉……月红姑姑的,会让她从今往后牢记您的吩咐。」 宗庭恭敬开口。 孟朝歌默不作声的睨着他,目光却幽远暗沉。 其实现在兰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的处境和……那时的他有些像呢。 四面楚歌! 355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小川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不过因为明日一早就要离开的事,谢虞欢正在吩咐着什么。 小川子过去的时候,谢虞欢刚好将要翠隽她们要注意的事情吩咐完了。 「娘娘。」 小川子朝着谢虞欢微微欠身,恭敬道,「宗侍卫有话要我带给您。」 「嗯。」 谢虞欢点点头。 翠隽和小桃相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谢虞欢莞尔一笑,「你们不必下去了,留在这里听着即可。」 「诺。」 二人应道。 谢虞欢看了一眼小川子,示意他说话。 「宗侍卫说,同意娘娘您的要求,他会派人暗中守着兰贵人,会加大对兰贵人的保护。」 小川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想来宗庭也不会拒绝本宫。」 谢虞欢轻笑道。 「他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了。」 小川子摇摇头。 「好吧,小川子,辛苦你了,现在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些事情本宫已经给翠隽和小桃说过了,她们都清楚。你们几个的首要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兰贵人和皇嗣。」 谢虞欢笑道。 「娘娘,我们明白的。」 三人异口同声道。 「嗯,好,那你们都快去歇息吧,明日……嗯,本宫就该走了。」 谢虞欢勾了勾唇。 「娘娘,我们会想您的。」 三人眼眶有些红。 「本宫也会想你们的,你们……唉……你们别哭啊。」 谢虞欢见三人想要哭,心里顿时一惊。 「本宫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谢虞欢轻嘆一声。 「娘娘,上官贵妃好歹带了个沁儿照顾她,可是您身边却谁都没带……」 小桃声音带着嘶哑。 「本宫一个人在军营过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少根头髮掉块儿肉的,哪有那么娇贵。」 谢虞欢轻笑着安慰着她们。 「你们快去歇息吧,本宫也有点儿困了,想要立刻去歇息。」 谢虞欢佯装打着哈欠瞌睡的模样。 「嗯。」 …… 侯府。 夜深。 书房。 罗阳盯紧罗嘉礼的脸,面色阴沉,目光掠过地上的包袱,「罗嘉礼,你别想瞒老子,你是不是想偷偷跟着谢虞欢他们跑过去?」 「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跑哪去啊,我家就在皇城定安侯府,还能跑去哪儿。」 罗嘉礼慵懒一笑。吊儿郎当的说道。 「呵,罗嘉礼,你小子半夜做什么梦老子都一清二楚。想跟着谢虞欢他们跑去江淮送死,你做梦吧。 你给老子乖乖待在皇城,和辛淼那小丫头培养培养感情,早日成婚。」 罗阳嗤笑一声,略带不屑的看着罗嘉礼,眼里尽是讥讽。 「送死」俩个字让罗嘉礼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爹,我也奇了怪了,为什么朝廷那么多大臣,江淮之行,兇险至极,怎么就会让一个屁大点儿的小皇帝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和一个女子去了呢?」 罗嘉礼冷冷一笑。 他眼里的段熙夜就是什么都做不好,没出过皇城的无能帝王,他眼里的孟朝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人,在别人面前气势再强又有什么用?遇到武功高超的人还不是得缴械投降。 再加上谢虞欢,好吧,的确,她会武功,懂谋略,此去江淮,危险重重,她一个女子得护着三个人的安全,不,应该是四个人。 段熙夜,孟朝歌,会那么一丁点儿武功的上官鸾,还有她自己。 其实,在他心里,那三个人要死要活都与他无关。只要阿虞自己平安无事即可。 但是呢,她不是那样自私的人。 想来,要是今日是他站在段熙夜的位子上,说不定谢虞欢也会为了他一起去。 「朝廷的大臣多的数不过来,文臣武臣都比小皇帝去强的多,你们现在让他去,只是为了让他陷入危险。 可是,爹,你有没有想过江淮的百姓们,现在都等着皇城派去的救援。」 罗嘉礼义正言辞道。 罗阳冷笑,然后背过身去,「小皇帝成不了大事也无妨,孟相不是也跟着去呢?」 「可是他孟朝歌也是一介文臣。谁都知道,只要他们明日前脚离开了皇城,后脚会有死士或者刺客陆陆续续的跟着他们,直到他们一个个都出事丧命为止。」 罗嘉礼攥紧拳心,愤恨的说道。 「那是他们,与本侯有何干系?」 罗阳嗤笑道。 「爹,您跟着先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当时您还有上官霖以及朝中重臣都以百姓为大。以先祖皇帝为重,如今呢,一个个的狼子野心,并非先将百姓的安危置于心上。」 罗嘉礼控诉道,虽然他也知道小皇帝腐朽无能,残暴肆虐,上官叙专横霸道,独揽大权,有人取代自然是好的,他是定安侯的儿子,自然也是站在定安侯那一侧的。 但知道江淮出事,大臣们一个个的都「退避三舍」,最后还「相约茶馆叙旧聊天」,密谋将小皇帝和孟相逼出皇城,将二人斩草除根。 这是一己之私,丝毫没有把江淮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 「混帐东西。」 罗阳冷声道,抬手想要打罗嘉礼近在咫尺的俊颜,却又在快要触碰到他的脸时候收回了手。 「今时不同往日,对先祖皇帝打下的江山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现在孟朝歌势力之大之众之神秘,我们不敢轻易猜测。 再者,你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你真的见过吗?孟朝歌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了,他的欲望,他的情绪,他的身份武功,都被他藏起来了。」 闻言,罗嘉礼微蹙眉心,他没有和孟朝歌有过多的接触,因为他还没有因为父荫而进入朝堂,对他的事儿也只是「道听途说」,「您的意思是孟相武功高超?也是个高手?」 「自然,他身边的侍卫武功都不弱,与你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让孟朝歌离开皇城,其实不只是想斩草除根,除根之前,至少也应当将他的底细给揭出来。」 「所以……爹,儿子必须要去。」 罗嘉礼打断罗阳,面色凝重。 「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 356 自己发现好过别人说 「就是因为我们对上官家的人和物都太过了解,而对孟朝歌并非真的了解,所以,我才必须要去。」 罗嘉礼一本正经的说着。 「……」 罗阳冷冷一笑,「说那么多还不是为了哄骗我让你也跟着去江淮!!!!!」 罗嘉礼:「……」 「爹。」 他收敛了笑,盯紧罗阳的脸,正色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会去的,你拦不住我的,你们都拦不住我,江淮那么危险,事情那么复杂,我不会让阿虞去送死的,你们忍心,我不忍心,阿虞是我从小都想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我不会让她置身险境的。」 罗阳被他一番话气的青筋暴起,他怒瞪着罗嘉礼,眉心紧蹙,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子,她谢虞欢也成了皇贵妃。你还执迷不悟做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 罗嘉礼背过身,声音冷硬。 「呵。」 「哈哈哈哈。」 罗阳先是嗤笑一声,紧接着是哈哈大笑,尽是讽刺。 「我的好儿子啊,你可真是个痴情种。」 罗阳讥讽道。 罗嘉礼面色平淡,许久,才淡淡道:「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有了个痴情的爹。」 罗阳闻声色变。 「罗嘉礼……」 !!!!! 罗阳瞪着他,面色难看至极。 「我说错了吗?爹。」 罗嘉礼嗤笑。 「对,你没说错。」 罗阳静静的看着他,「是啊,你说因为我才有你的一片痴情,但是嘉礼,你记住了,当年那个女人也像谢虞欢不喜欢你一样不喜欢我,所以,最后才会在你出生后,抛下我们父子俩,最后……客死他乡。 你最好想清楚,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执迷不悟,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儿女情长之上。 谢虞欢比那个女人要厉害自强的多,如果你想向我当年强迫那个女人一样强迫谢虞欢,你的结局可能比爹还惨。」 「……」 罗嘉礼抿紧薄唇,手心缓缓握紧。 罗阳见他不说话,像是在思索他刚刚说的话,又继续「添油加醋」,「嘉礼,爹是为你好啊。 那个女人为了能离开侯府,千方百计和她的j.i.a.n夫刺杀我,最后发现有了你,又执意让你生不下来,还是我用她那个j.i.a.n夫的命威胁她,她才愿意生下你,若非如此,你觉得你还能活在这个世上二十多年? 当年你跪着求她她都不愿意留下来,执意离开,这就是我们父子俩的结局。 爹只是不希望你步爹的后尘,不想你以后也像爹一样因为一个女人活的窝囊。」 罗嘉礼默然不语,面色阴沉。 其实罗阳的这些「长篇大论」他都说了许多了年。 自从谢虞欢拒婚,入宫,他又何尝不清楚。 可是,他愿意。 「爹,我可以答应您将心思都放在我的『大事』上,但这并不妨碍我守护阿虞。江淮,我是一定会去的。」 罗嘉礼闭上眼,沉声道。 罗阳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你去吧。照顾好自己,江淮危险。」 「爹。」 罗嘉礼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同意了,他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或是用些别的……手段。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罗阳看向他,一脸无奈。 「好。」 「不要因为……谢虞欢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爹,我尽量。」 罗嘉礼勾了勾唇。 「那……你走吧。」 罗阳长嘆一声,略带惆怅的看着他,然后缓缓背过身去,向座椅走近。 话落,罗嘉礼便向外走去,月色将他颀长的身子拉的更长了。 罗阳坐在书桌前,面色平淡,他忽然伸手轻轻的敲着桌子,许久,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带着一抹阴冷讥讽。 有些事,还是要让嘉礼自己发现的好。 他忽然从一旁的书卷抽出一页信纸,平放在桌子上看了许久,然后起身往烛火走近。 他将信纸扔进灯笼里,冷冷一笑…… …… 天微微亮。 凤栖宫。 谢虞欢早早的便起来了,翠隽也起的及早,照顾她用完膳食后便又往屋里走去,检查他有没有漏下的东西。 谢虞欢看着一旁忙活着的翠隽,唇角微微上扬。 「翠隽,你先收拾着,我去换身干净利落的衣裳。」 说罢,她往内室走去。 翠隽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她素净的长裙之上,自言自语道,「这还不够干净利落吗?头上什么都没带,衣裳也是素净的。」 很快,谢虞欢又出来了。 翠隽抬眼看过去,讶异不已。 谢虞欢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衫,长发也被她用了一根白玉簪子和发冠挽了起来。 关键是她那一身月白色长衫,是男子的衣裳。 又是……女扮男装。 此刻的她,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唇红齿白,俊俏极了。 「娘娘真是无论男装还是女装都好看的紧。」 翠隽扯了扯唇。 「我是想着这样看起来会更方便一样。女子的衣裳太过麻烦了。」 谢虞欢勾唇轻笑,然后上前伸出食指点了点翠隽的脑袋。 「怎么样了?检查好了吗?」 「嗯,好了,方才我又替你放了许多疗伤的药。你记得换药,一日三次,如果你想留疤的话,就可以不用管了。」 翠隽撇了撇嘴,掂着她的包袱。 「其他东西方才我让小川子替你送到正午门了,一会儿咱们直接过去正午门,皇上和上官贵妃应该还在收拾东西。」 翠隽说道。 「知道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 「唉。」 翠隽轻嘆一声,然后将方才拿出来的紫色貂裘为她披上。 「江淮天冷,注意保暖,不要染上风寒,那么多人,就带了王林和沁儿,你和……孟相就互相照应吧。」 翠隽冷哼一声,为她拢紧貂裘。 「……」 谢虞欢唇角轻颤。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很心疼自己的。」 谢虞欢轻笑道。 「孟相一会儿也会去正午门吗?」 「不是,他的马车……直接送他到皇城门口。」 谢虞欢淡淡说道。 翠隽点点头,然后跟着他往外走去。 357 前行 …… 相府。 谢晴云手里掂着一件披风,一直等在孟朝歌和宗庭身后。 直到孟朝歌吩咐完宗庭一些事情以后,谢晴云才缓缓上前。 宿离看了一眼宗庭,沖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给他们二人让个路,然后自己守在马车边上。 宗庭撇撇嘴,主子才不允许他离开呢。 他依旧站在孟朝歌身侧。 「大人。」 谢晴云低喃一声,走近孟朝歌,咬了咬唇,眼里泛着水光,看起来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然后伸手一只手拉着孟朝歌的衣袖,从而拉住他的手臂。 「何事?」 孟朝歌神色淡然,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不愿意让她触碰。 「大人,江淮之行,兇险至极,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妾身不在,您也不带着伺候的人,妾身会担心的。」 谢晴云一脸委屈。 她垂下眼睑,面色苍白无力。 孟朝歌和段熙夜去江淮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上官鸾去了江淮她也可以忍,为什么……为什么谢虞欢也要去江淮。 这不是明摆着给谢虞欢和孟朝歌接近的机会吗? 段熙夜他这是怎么了,竟然……竟然让谢虞欢也去!!!!! 而且,她昨夜向孟朝歌提出请求,希望孟朝歌也带着她一同去,这样方便她照顾她,结果呢,孟朝歌一口否决了她。 她有些不甘心。而且,就怕谢虞欢那个小贱蹄子勾引孟朝歌,在孟朝歌耳边吹着什么风。 以前的那些事孟朝歌不知道,她也没胆子让他知道…… 「本相会照顾好自己的,不劳你费心。」 孟朝歌拧眉,淡淡道。 「……」 谢晴云没想到孟朝歌对她还是这么冷酷无情。 明明晚上在她屋里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男人吶,真是在外面一个样,在屋里一个样儿。 谢晴云咬紧泛白的下唇,双手攥紧为他准备好的黑色貂裘,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 「大人,江淮天冷,您要多加衣物。」 「嗯。」 孟朝歌眉尖微皱,语气有些不耐烦。 「若无它事,本相就先上马车了。皇上和两位娘娘应该已经到皇城门口了。」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还有一件事,大……大人……人别急。」 谢晴云低声道,然后双手递上了怀里的黑色貂裘。 「大人,这是我在云锦铺子买的料子,然后还有咱们成亲的时候宫里送的东西,妾身为您做了一件保暖的貂裘,正好,您此行可以用得上。」 「……」 孟朝歌斜睨着她,声音清冷:「不必了。本相带的衣物不差这一件貂裘。」 「可……可是……这是妾身为您亲手做的,连着好几个夜做的,就是希望大人能穿上它,妾身也知道大人喜欢黑色的衣裳,特意买的黑料子。」 谢晴云委屈漾着水雾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孟朝歌,孟朝歌也只是拧眉,无动于衷。 宗庭垂眸撇了撇嘴,嗤笑着。 虽然谢晴云这种表情落在别的男人身上,那肯定会让那些男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可是,偏偏她是对着主子和他做出这种表情。那就是另外一番话的。 如果现在是二姑娘露出的这种表情,说不定主子会心软,可是她不是,她是谢晴云。 主子现在对除了二姑娘以外的女子都是……心如玄铁。 「……」 谢晴云见他不说话,以为孟朝歌是在等着她为他披上。 谢晴云轻笑着上前,想要替他披上。 却不想,她刚碰到孟朝歌的肩,孟朝歌便后退了一大步,眉心紧蹙,神色冷漠。 「勿要乱碰。」 他冷声道。 「……」 谢晴云垂下眼睑,紧咬牙关,孟朝歌竟然这么说…… 「妾身只是想为大人披上,你现在又没有披上貂裘,妾身觉得您会冷,才……」 孟朝歌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看向宿离,声音淡淡的,「拿着吧。」 然后向着马车走去,随即弓身上了马车。 宿离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上前一步。 「嗯……给属下吧。」 他伸手想要接过谢晴云手中的披风。 谢晴云方才阴沉的面色这才微微好转,变得缓和起来,她睨着宿离,将手中的貂裘递给他,声音冷冷的,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照顾好大人,也看好了,不要让什么人接近大人,辱没了大人的声誉。」 「……」 「……」 宗庭嘴角轻颤,为什么他觉得……谢晴云说的「什么人」指的是「二姑娘」? 「……属下一定会保护好主子的。」 宿离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宗庭:「……」 …… 「主子,这件貂裘……」 宿离犹豫着开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孟朝歌的脸色试探性的开口。 「扔掉。」 孟朝歌闭目养神,声音清冷。 「啊?扔掉吗?」 有点儿太可惜了吧。 「听不懂?」 孟朝歌依旧闭着双眸,声音也愈发清冷。 「听懂了,听懂了。」 宿离连忙点头答道,然后在孟朝歌冷酷强大的气场中迅速掀开车帘将貂裘丢了出去。 唉,主子当时不接下不就好了,现在丢掉多可惜。 这得好几百两银子呢,他丢的不是衣裳,是……银子啊!!!!! 街边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见了连忙跑上前,一看是个貂裘,而且还是布料极好的貂裘,更是欢喜,一副捡了宝的模样。 「太好了,冻了这么久,终于有件保暖的衣裳了。」 「不对,这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毕竟也是貂裘,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 谢虞欢等人到达皇城门口的时候孟朝歌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统共就三辆马车,一车放着衣物等等,谢虞欢和上官鸾还有沁儿坐了一辆马车,段熙夜和王林在一辆马车上。 虽然是去江淮办事,但除了宫里人和大臣知道皇上等人要出行,百姓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江淮的巡抚也只是以为是太后派去的支援的大臣。 并不知道有皇上,还有两位皇贵妃娘娘。 算是微服出巡。 「主子,皇上他们到了。来了三辆马车。」 宿离掀开车帘,低声说道。 「嗯。」 358 僵持 孟朝歌淡淡应道,目光暗沉。 「属下先下去?」 宿离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去吧。」 孟朝歌点头。 宿离看了一眼孟朝歌,便弓身下了马车。 「属下恭迎皇上,两位娘娘。」 宿离恭敬开口,立于段熙夜的马车前。 段熙夜也只是掀开了车帘,并未下车,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宿离,道,「孟相在马车里?」 「回皇上,主子在马车里,未曾下来。主子吩咐,说等您来之后,咱们就可以直接启程了。」 宿离不卑不亢的说道。 「……」 段熙夜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便启程吧。」 「等一下。」 段熙夜刚说完便听到上官鸾的声音了。 段熙夜微微皱着眉尖。 然后视线落到他身后的马车上,恰巧看到谢虞欢和上官鸾都探出了脑袋。 段熙夜和谢虞欢目光交错的时候,段熙夜很快就避开了视线。 谢虞欢倒是不以为意,她随意的摸了摸鼻子,扯了扯唇。 「娘娘有什么事吗?」 宿离打量着一身男装和一身女装的谢虞欢和上官鸾,前者一副翩翩公子,后者一副绝色佳人模样。 他心里忍不住感嘆,做皇帝就是好啊,皇城的绝色佳人都成了他的妃子,才十几岁的少年,简直是人生赢家。 不像他,到现在还没讨个媳妇,跟着主子光棍了这么多年,连女子的小手都没碰过。 他得想个办法,让主子赏他一个像谢贵妃一样美……不,不能……能像谢贵妃,主子会颳了他的。 宿离连连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宫想着在马车上有些无聊,对江淮的事情想要更多一些解。」 上官鸾低声道。 谢虞欢微微挑眉,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上官鸾。 上官鸾恰好也回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段熙夜,勾唇轻笑。 「本宫和阿虞商量着换一辆马车。」 谢虞欢:「……」 她怎么也不知道方才上官鸾和她商量着要换马车? 此时,马车内的孟朝歌闭目凝神,眉心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段熙夜垂眸冷笑,忽然攥紧手心。 她……不会是要和……孟朝歌同乘一辆马车吧? 「阿鸾,我……」 谢虞欢皱眉道。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现在已经出了皇宫,而且本宫以前是提刑,也算是朝中的一份子,本宫就江淮之事有许多问题想要向孟相讨教一二。」 上官鸾眉眼温和,笑了笑,继续道,「皇上,让阿虞跟您乘一辆马车罢,臣妾去乘坐孟相的马车,我们现在的这一辆……让沁儿和王林公公乘坐吧。」 「……」 「……」 「……」 段熙夜忽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欢姐儿要来和他乘坐一辆马车啊。 今日在正午门的时候她同他说话,他因为昨天的事不想理她,便同她置气,不让她上他的马车,所以才无奈多了一辆马车,让她和上官鸾乘坐。 现在她又过来……不会是想要讨好他……哄他吧? 他看了一眼谢虞欢,却发现谢虞欢正想和上官鸾说什么。 段熙夜冷哼一声,斜睨着王林,冷冷开口,「给朕下去。」 「是是是。」 王林连忙点头,却又问道:「皇上,这……不行啊,奴才得搁这儿伺候您啊。」 「有欢姐儿在,还需要你伺候朕?」 段熙夜冷笑。 王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皇上,奴才马上下去。」 说罢,王林便迅速下了马车,走到上官鸾的马车边上。 「娘娘,您快去吧。」 他冲着谢虞欢恭敬开口。 谢虞欢:「……」 她从来没同意也没有说过要过去,就被上官鸾和段熙夜安排了。 谢虞欢轻嘆一声,却听到上官鸾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 「阿虞,今晨,我便发你和皇上之间的不对劲了,皇上分明就是生你的气了,要不然也不会不让我们上马车。我这是给你俩一个机会,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你快去吧,就你们两个人,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上官鸾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也先过去了。」 「娘娘,真的不用奴婢跟着您吗?」 沁儿低声问道。 「不必,我也只是问孟相有关江淮的事情。你就待在马车上吧。」 说罢,上官鸾已经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她缓缓走到宿离身边,「本宫先上去了。」 宿离:「……」 他能说不让吗? 「娘娘,这……主子不喜欢外人坐他的马车,属下得……先去问问主子。」 「本宫也只是询问有关江淮的事情。孟相不至于不给本宫这个面子吧?」 上官鸾淡淡开口。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宿离,便往孟朝歌的马车走去。 谢虞欢无奈轻嘆,视线掠过盯着她的段熙夜,缓缓下了马车。 「你也赶快进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经过宿离身边的时候,谢虞欢淡淡说着。 「是。」 谢虞欢掀开车帘便看到段熙夜一脸不悦的看着她,见她进去,然后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谢虞欢嘴角微颤,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坐到了一侧,离段熙夜最远的地方。 「……」 段熙夜睨着她,抿唇不语。 …… 「孟相。」 上官鸾掀开车帘,神色淡然,眉眼含笑的看向孟朝歌。 「下去。」 孟朝歌眉心紧蹙,冷冷道。 「孟相,本宫也只是……」 「下去。」 孟朝歌打断她,声音愈发冷冽。 上官鸾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坐了上去。 她直视着孟朝歌,眼里满是情意,正色道。 「朝歌,你那么聪明,应该猜的到我为什么会跟着去江淮。」 孟朝歌未曾抬眼,只是淡淡道,「与本相何干。娘娘既然喜欢本相的马车,便待着吧。」 话落,孟朝歌挥了挥手,起身下车。 「我……」 上官鸾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我怎么动不了了?」 孟朝歌沉默不语,直直下了马车。 宿离刚想上车却见孟朝歌下了马车,诧异道,「主子……」 「半个时辰后,给她解开。」 孟朝歌冷冷开口,径直向……段熙夜的马车走去。 359 三人同车 宿离瞠目大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张大嘴巴看向孟朝歌颀长挺拔的背影,一副被雷噼了的模样。 主子……要和皇上乘坐一辆马车? 那……上官贵妃怎么办? 刚刚主子说什么「半个时辰给她解开」是什么意思? 宿离立刻跑过去,掀开车帘就听到上官鸾咬牙切齿的声音。 「给我解开。」 上官鸾挣扎着身子,却发现怎么都动弹不得。 「给我解开。」 她重复道,面色阴沉。 宿离深吸一口气,哂笑两声,淡淡道,「娘娘……那个……要暂时委屈您了……没有主子的命令,属下暂时不能给您解开。」 宿离说罢,便也上了马车,坐在角落里,离上官鸾很远的地方。 「你……你放肆。快给本宫解开穴道。」 上官鸾怒道,恶狠狠的瞪着他。 她冷笑连连。 孟朝歌还真是狠啊,为了不和她同乘一辆马车,直接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得动弹。 「属下不敢。」 宿离恭敬开口。 「……」 上官鸾咬紧下唇,愤恨的看向宿离。 「你们主子去哪儿了?」 上官鸾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主子他……和皇上乘了同一辆马车,所以……娘娘您就先忍忍吧。只需半个时辰穴道就可以解开了。」 宿离轻笑道。 「……」 上官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色从阴沉变为委屈难受。 真的那么……讨厌她? 连和她共处一辆马车都不愿意? 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告诉他……她的心意,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讨厌她了。 …… 另外一辆马车上。 正在谢虞欢和段熙夜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的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 「可以走了。」 孟朝歌吩咐着车夫。 这一声,把车里的两个人都惊住了,两人都愣住了。 孟朝歌? 段熙夜和谢虞欢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 恰巧此时,孟朝歌已经掀开车帘弓身进来了。 孟朝歌凤眸扫过两人,他暗沉的目光从段熙夜身上转移到谢虞欢身上,见两人的距离很远,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 很好。 凤眸里是一闪而过的笑意。 段熙夜很快回过神来,他面色凝重的看着孟朝歌,没好气的开口:「哦?这不是孟相吗?怎么会来找朕呢?」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眸色幽深,也不做答,只是径直坐在了段熙夜身侧,刚好在段熙夜和谢虞欢之间。 段熙夜脸色微变,更多的疑惑不解。 「孟相……你……」 段熙夜眯了眯冷眸。 「启程。」 孟朝歌声音清冷,然后闭上眼靠在马车内沉思。 「……」 「……」 车夫听到了孟朝歌的命令,道了一声「驾」,马车便动了起来,随即另外三辆马车也跟了上去。 谢虞欢也是一愣一愣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段熙夜此刻的面色已经黑如炭底了。 这……孟朝歌是赖在他的马车上了吗?而且还坐在了他和欢姐儿之间……这是摆明了要「拆散」他和欢姐儿。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 「孟相,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段熙夜冷笑,咬牙切齿的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神色怡然的孟朝歌。 男人的眉心只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静默片刻,淡淡道,「本相在马车上觉得有些冷,便过来了。」 「孟相车上不是……有暖炉吗?还有炭火。」 谢虞欢「好心」说道。 孟朝歌:「……」 「是啊,孟相的马车上应该有火炉和炭火吧。朕的马车小,放不下孟相这尊大佛。」 段熙夜接着她的话,冷嘲热讽道。 孟朝歌微微挑眉,却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开口,「本相车上的炭火和暖炉方才在来的路上分给了一些乞丐,虽然他们是乞丐,毕竟他们也是我北朝子民,本相有责任『照顾』他们。」 孟朝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心里想着,一会儿可以密语传音让宿离偷偷把炭火等东西藏起来或者真的在路上偷偷给送出去。 段熙夜就默默的听着他「胡扯」。 「朕倒不知道整个北朝都传言的『冷面修罗』『活阎王』孟相竟然如此善良,朕也为北朝有孟相这样心怀百姓的大臣感到欣慰,朕身边多亏有了孟相这样的忠义良善之臣,这也是我北朝之福啊。」 段熙夜心里不由得咒骂着孟朝歌,面上却一副欣赏感动的笑容。 谢虞欢嘴角微颤。 这场君臣交好的戏倒是好看。 「皇上知道就好,那本相也请皇上记好,本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朝,不是为了……皇上您。」 孟朝歌缓缓睁开凤眸,面色平静。 段熙夜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只得在心里更狠的咒骂他。 孟朝歌这是摆明了宣誓主权。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虞欢皱了皱眉,她笑道,「孟相为了北朝子民不顾自己的身子,本宫也着实感动。 孟相车上不是没有炭火了吗?」 「……嗯。」 孟朝歌皱了皱眉,仍然点头。 「刚好,那辆放衣物的马车上多的是,本宫这就让王林给孟相搬一些过去。」 谢虞欢笑道。 「不必麻烦了。」 孟朝歌脸色微变,声音渐冷,「留着炭火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吧。」 「也,好。」 谢虞欢扯了扯唇,眸色渐深。 孟朝歌分明在骗人。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竟然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对了,孟相,阿鸾是不是还在你的马车上?」 谢虞欢皱眉道。 她刚才想起,上官鸾上了孟朝歌的马车,可现在孟朝歌在这辆马车上,那上官鸾…… 「在。」 孟朝歌面色愈发阴沉。 「那孟相都嫌冷了,阿鸾不会也觉得冷吧?而且她一个人在马车上应该也很孤单,不然……」 「有宿离。」 孟朝歌皱紧眉心,不耐烦的开口。 「宿离会陪她说话的,这些……谢贵妃就不必多虑了。」 孟朝歌冷冷一笑,凤眸幽幽的落在她身上。 「……」 谢虞欢一时语塞,她怎么忽然觉得孟朝歌有些像是在……耍无赖? 361 绕其道而行 「……」 「……」 段熙夜气结,死死看着孟朝歌,手心紧紧攥着。 孟朝歌的脸,真是越看越欠揍。 「孟相这不是『吃味儿』了吧?羡慕朕有妻子在身边,而孟相的『妻子』晴云妹妹却还在相府,孟相新婚燕尔,便要远走江淮,身边没有美娇娘作陪……朕有些自责,不该让欢姐儿替朕捏肩,怕孟相总觉得朕是在孟相面前炫耀。」 段熙夜不由得咋舌。 他故意提起谢晴云就是想提醒一下谢虞欢,不要忘了这个男人,是她最亲的妹妹的丈夫。 「那皇上的妻子可真是多,本相若没说错的话,皇上的另一位『妻子』还在本相的马车上坐着。」 孟朝歌冷笑,眸色阴冷。 堂堂一介君王,后宫佳丽三千,而且,他的另一个女人,还赖在他的相府。 段熙夜的妻子,还真是多啊。 「……」 段熙夜咬牙切齿。 「等到江淮的事情解决之后,朕便册封欢姐儿为皇后,让她堂堂正正的成为朕的妻子。到时候,还请孟相做个证婚人。」 段熙夜淡淡道,目光清冷。 谢虞欢皱眉,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孟朝歌的声音,「到时候本相怕是不能替皇上做证婚人了,毕竟……就看皇上能不能过太后那关了。 就算皇上真的过了太后那关,也不知道……谢贵妃娘娘会不会愿意成为后宫之主,和自己的弟弟过着『形如夫妻』般的生活。」 「……」 「……」 谢虞欢嘴角不停的颤抖着。 和自己的弟弟过着形如夫妻的……日子? 孟朝歌这话…… 段熙夜瞪着他,咬牙切齿,「那就不劳孟相费心了,孟相只要安安静静的做个证婚人就可以了,见证朕和欢姐儿的幸福生活。」 「那本相就拭目以待,皇上是怎么和谢贵妃……相亲相爱……的。」 孟朝歌嗤笑一声。 谢虞欢:「……」 这两个男人真的是…… 她撇了撇嘴,然后松开了手。 「停车。」 谢虞欢忽然掀开车帘,声音淡淡的。 「吁~」 车夫忽然拉住缰绳,停下了马车,扭头看向她,恭敬道,「娘娘,怎么了?」 他这一停,后面的几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谢虞欢回头看了一下二人,声音冷冷的,「车里面有些热,皇上和孟相交谈的不亦乐乎,本宫倒像是个多余的人儿。本宫去找上官贵妃说会儿话。」 说罢,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拿起自己的书便下了马车。 「欢姐儿……」 段熙夜惊唿,想要拉住她,却为时已晚。 谢虞欢皱眉看着她,道,「皇上,我看这马车上不需要我了,就让孟相和您……相亲相爱吧。」 她说完,就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娘娘?」 宿离看向离他越来越近的谢虞欢,愣了一下。 「您……」 「本宫想和阿鸾说会儿话。」 她扯了扯唇,然后弓身上了马车。 「……」 宿离眯着眼,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方才他已经将上官贵妃的穴道给解开了。 上官鸾也是一脸迷惑的看着谢虞欢:「阿虞,你……怎么过来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说道:「哦,方才我发现,那辆马车上容不下我,皇上和孟相聊得旁若无人。」 「……」 「……」 谢虞欢看着呆愣的二人,淡淡道:「别傻了,出发吧,咱们不能再停了,只能等到傍晚前感到驿站。」 「是……」 宿离弱弱的答道,一直迷惑不解。 也不知道主子和皇上单独相处会怎么样…… …… 段熙夜看着身边「睡」得更沉的孟朝歌,一脸愤怒。 「孟相,朕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共处一辆马车。」 段熙夜咬牙切切。 「……」 孟朝歌微微挑眉。 「孟相,既然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那朕就和你说几句话吧。」 段熙夜冷笑,面色凝重。 孟朝歌挑了挑眉,一脸不屑。 「……」 孟朝歌抿唇不语。 「……有关欢姐儿。」 段熙夜继续开口,直视着他。 「皇上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本相说话?」 孟朝歌淡淡开口。 「……」 段熙夜睨着他,许久才淡淡道:「欢姐儿的夫君。唯一一个能陪她一生的男人。」 他说的一本正经。 孟朝歌凤眸微眯,闪过促狭和讥讽。 夫君?唯一一个能陪她一生的男人? 小皇帝的话,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呢。 「孟相,朕不管从前你和欢姐儿有过什么,也不管欢姐儿对你怎么样。 现在,朕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孟相你……她谢虞欢,是我倾尽一生都想要的女人。你,不配拥有她,朕,也不会让你拥有她。」 段熙夜直直地盯着他,却发现孟朝歌眼里一闪而逝的讥讽。 「呵,是吗?」 孟朝歌轻蔑的看着他,继续道:「那如果……已经……拥有过了呢?」 「……」 马车内顿时一片死寂。 段熙夜的脸色愈发阴沉苍白。 「……」 他咬紧牙关,死死攥着手心,若非现在顾全大局,他真的应该会一拳打死他。 孟朝歌的话是摆明了想要告诉他,他和欢姐儿已经…… 这个男人,骨子里都透着恶劣。 「孟相的话,朕就当作没有说过,朕也不懂孟相的意思……」 他轻笑两声,避开了视线。 等到皇城的那群人来了之后,孟朝歌离死期就真的不远了…… 「本相的话,皇上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 然后掀开马车的床帘,视线落到外面,他皱眉思虑一番,又合上了帘子,声音清冷,对着车夫道。 「前面的有俩个路口,原本要走的那条路捨弃掉,走另外一条,可以多绕一段路。」 「孟相,咱们……为什么要绕开啊,那这样的话,咱们原来找好的驿站也就……不能去了,这样今晚还得再找……」 车夫说道。 「你不用管太多。只需听着即可,按本相的话,绕开原本定好的那条路。」 孟朝歌冷冷道。 想必那条路上,现在应该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绕其道而行,才是现在要做的。 362 只要他说一些她想听的话,她就会死心踏地 车夫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原本定好的那条路是前往江淮最近的道路,如果绕道走,指不定要走多少冤枉路。 段熙夜睨着他,冷声道:「要你走你就走,那么多事做甚!!!!!你是奴才还是主子。」 车夫连连点头,「是奴才的错。」 「……」 孟朝歌眉心微动,淡淡开口,「可以多赶一会儿路,等天黑透的时候再找客栈即可。」 说罢,他继续悠然自得的坐着。 段熙夜扭头看向他,挑眉一笑,继续道,「不知孟相酒量如何,等今夜到了客栈,朕想和孟相把酒『言欢』,做一个男人之间的较量,原本想着孟相一介文臣,不适合动武,就改成了喝酒,而且,孟相成亲那日,朕没有好好的和孟相喝几杯,心里有些不好受呢。」 「……」 孟朝歌凤眸半眯,看起来更加幽深难懂。 他抬眼盯着段熙夜,声音清冷:「那就要令皇上失望了,本相没有酒瘾。男人因为女人喝酒较量,本相还没有那么闲。 是你的,任凭别人怎么抢只要你自己有本事,就没人抢的走。 不是你的,你想留也留不住。况且,还从没有人敢从本相手里抢夺猎物。 更何况,这只猎物心心念念的是本相。你,算不上什么。」 段熙夜面色微变,冷眸幽深。 「孟朝歌。」 他怒道。 这里不是皇宫,对于孟朝歌这种奸诈的老狐狸他也不必瞒什么。而且,他想,孟朝歌说不定根本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怒了?」 孟朝歌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讥讽。 他眯着双眸审视着段熙夜,冷冷一笑。 面前的这个少年的确不是传闻中窝囊残暴无能的傀儡皇帝,他的心狠手辣和他那个父皇一样……不管是手段还是对女人……都让人厌恶。 …… 呵。 不对,还有一个上官叙……他们三个真是绝了。 孟朝歌勾唇轻笑。 「孟相,若非欢姐儿对你……你觉得单凭你和朕同处一辆马车,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段熙夜斜睨着他。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皇上是指你自己还是皇城出来的那些人?」 小皇帝还是年幼无知,真当他什么都不会? 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光是死里逃生……他总归是比段熙夜年长了几岁。 「孟相以为呢?」 段熙夜冷笑。 「哦……皇上这么厉害,不知谢贵妃知道不知道?还有皇上一直隐瞒的事,谢贵妃应该也不知道吧。」 孟朝歌挑了挑眉。 「……」 段熙夜脸色大变,难看至极。 某些事情,孟朝歌果然还是知道的。 「不管她知道不知道,朕与她的情意终归是不变的。她,只能是朕的皇后。我的妻子。」 不管以后他还会不会是北朝的帝王,她谢虞欢的丈夫只会是他段熙夜。 「……究竟会是是谁的皇后现在谁都不知道,以后的事,皇上还是莫要说的太早。」 孟朝歌声音清冷。 「……」 段熙夜闻言,蓦地攥紧手心,这应该是孟朝歌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袒露……他的欲望。 孟朝歌再次闭上眼,声音低沉沙哑。 「但本相知道的是,只要本相现在对某个人说出一些她想听到的话,她对本相可能就是……死心塌地……总好过,试图想要离开你。」 …… 宿离在马车上一动不动,身边坐了两个皇贵妃,关键还是绝世大美人,更是连唿吸都有些害怕。 上官鸾掀开车帘看了看愈发暗沉的天色,轻嘆一声。 「好好的,怎么就绕路了?」 她低喃道。 闻言,谢虞欢握着书卷的手僵了僵,抿唇不语。 「娘娘,您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宿离看向她,低声问道。 「天色不早了,而且我看天阴沉的厉害,怕是又要下雪了。我们又绕了道走,原本定好的客栈也要捨弃了,咱们今日已经行了一日了,若不尽快找到客栈,我怕到时候路更不好走了,咱们的马车可能会走的更慢,耽误的日子会更多。」 原本就是预计三天到达江淮。 「对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叫我娘娘了,你怎么叫阿虞,就怎么叫我吧。」 上官鸾继续道,她听宿离叫阿虞都是「二姑娘」,叫她反而是「娘娘」。 「……是,段夫人。」 宿离一本正经的说道。 上官鸾:「……」 谢虞欢:「……」 她俩真是要被他逗笑了。 上官鸾嘴角轻颤,哭笑不得,「你……你为什么叫我段夫人啊,把我叫的……很老。」 谢虞欢眉眼含笑,看向宿离。 「宿离,看来你要得罪阿鸾了。」 宿离无奈的耸耸肩,眼神闪烁:「回……娘娘……不,不,不,回段夫人,因为您……您是皇上的妃子。叫您小姐或是姑娘不……不太合适。」 「哦?那你为什么就叫阿虞二姑娘,阿虞也是皇上的妃子啊。」 上官鸾勾唇看向他,面色平静。 「……」 宿离硬着头皮道,「因……因为……习惯了,宗庭他们平时都是叫的『二姑娘』。」 谢虞欢眉心微动,好像的确如此,宗庭还有许伶他们一直都是叫她「二姑娘」。 哪怕在宫里的时候,他们见到她也是唤她「二姑娘」。 「习惯了?」 上官鸾微微皱眉,「你们平时都这么叫阿虞?」 「嗯。」 宿离重重的点头。 「阿虞,你和孟相身边的侍卫们很亲近吗?听他们的意思是经常提到你呢。」 上官鸾低低的笑出声,转头看向身边失神的谢虞欢。 「……」 谢虞欢呆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向宿离。 很亲近吗?好像孟朝歌身边的近侍,除了宗庭她还真没有和谁关系多亲近。 包括宿离,也只是因为见过他几次,还有她知道他是宿尧的哥哥。 宿离见上官鸾脸色不太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是……是我们几个比较钦佩小谢将军,一直都很仰慕二姑娘。宗庭之前都是叫的二姑娘,说顺嘴后就改不过来了,连带着我们也习惯了。」 宿离挠头解释道。 363 把握住现在所拥有的 「想不到孟相身边的近侍也会钦佩我啊。」 谢虞欢微微挑眉,戏嚯道。 「是……是啊,我们都对二姑娘您仰慕许久了。」 宿离哂笑两声,连忙低下了头。 上官鸾眯了眯眼,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垂下眼睑,微微蹙眉,很快便一闪而过。 上官鸾看着谢虞欢,视线落到她放在一边的书卷上,勾了勾唇,调侃道,「从没想到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小谢将军也会看一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 谢虞欢无奈的笑笑,低声道:「只是因为……无聊罢了。」从宫里出来的路上便想到了路上无聊就拿了本话本。 「我倒觉得……你啊,都不必看那些情情爱爱的戏摺子,话本子。」 上官鸾弯了弯唇。 谢虞欢皱眉,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和皇上的经歷就如同话本子一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 「哎,等等……」 谢虞欢眯了眯眼,不解的看着她,「你说的什么啊?别胡说。」 上官鸾歪了歪脑袋,笑道,「呀……还装呢。今晨在正午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和皇上之间有什么东西都变了。」 宿离:「……」 谢虞欢:「……」 宿离摸了摸鼻子。 「什么……变了?」 谢虞欢皱眉,藏在袖子中的手心不自觉的攥紧。 「少骗我了,虽然皇上和你闹了脾气,但我看的出来,他对你啊……」 上官鸾不由得咋舌,继续开口:「眼里满满的情意,皇上对我还从未流露出过那样真挚的情意。」 「……」 谢虞欢默然,只是「呵呵一笑」,继续拿起手中的书卷继续心不在焉的读着。 「阿虞,说真的,想想发生的事,皇上对你还真是好。」 「阿虞,我和皇上都是被逼无奈的,如果我们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就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身为你的友人,咱们从小长大,我不会看错的,皇上对你……是真的好,我也想给你一句忠告,皇上的情,你值得拥有。 不要错过皇上,正视一下自己的心……」 上官鸾苦口婆心的说道。 宿离一直低下头,她对于某些方面的确没有宗庭他们做的好,了解的清楚,但上官鸾说的话他也是听明白了。 他其实是想反驳的,在他们孟朝歌最亲近的侍卫里,虽然他们嘴上叫着谢虞欢「二姑娘」,实际上都很清楚,心里都叫着谢虞欢「夫人」。 这也是孟朝歌……默认过的。 而上官贵妃这一席话…… 宿离皱紧眉头,他要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主子? 「……」 谢虞欢默不作声,也只是扯了扯唇僵硬的笑笑,虽然低头看着书卷,却发现始终看不进去。 即使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上官鸾说的都是假的,是骗她的,但……还是被她影响了。 因为上官鸾说的那些话也是她心里清楚明白的……事情。 段熙夜看她时,眼里的情意已经越来越……明显。 尤其是方才……在那辆马车上段熙夜和孟朝歌的「唇枪舌战」。 那才是她想逃离……的原因。 谢虞欢垂下眼睑,双眸愈发暗沉,不行……一定要早些把话说清楚。 …… 「二姑娘,段夫人,醒醒,咱们到客栈了。」 宿离低低的叫着谢虞欢和上官鸾。 谢虞欢迷迷煳煳的睁开眼,有些怔愣,「宿离?咱们……到客栈了?」 宿离点点头。 「嗯,到了,二姑娘,如果您真的困的厉害,一会儿用完膳就立刻去歇息吧。」 宿离继续道。 此时上官鸾也醒了,她揉了揉眼,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终于到客栈了,今天坐了一天的马车,吃的不舒服,睡得也不舒服。一会儿用完膳得好好沐浴一番。」 上官鸾说着,便准备下马车。 「段夫人,外面天冷,您的侍女在外面等着您,您的披风在她那儿。」 宿离说道。 「嗯,好。」 上官鸾点点头,看向谢虞欢,「阿虞,我先下去了。」 「嗯。」 谢虞欢勾唇轻笑,然后也左右收拾着东西。 见上官鸾下了马车,宿离看了一眼收拾好东西也准备下马车的谢虞欢,恭敬开口。 「二姑娘。」 「嗯?怎么了?」 谢虞欢挑眉看向宿离:「你怎么还不下去?」 「嗯……」宿离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身侧的位置上拿起她早晨披的披风。 「二姑娘,外面冷,你赶快穿上吧。」 谢虞欢盯着他手里的貂裘,愣了愣。 「这不是……」 她记得她忘在了段熙夜那辆马车上了。 「那个……是……主子让……让属下给您的。」 宿离低下头,红着脸说道。 「……」 谢虞欢见他反应如此,眉心跳了跳,道了声谢便接过了貂裘,披在肩上也下了马车。 …… 「几位客官,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客栈的老闆热情的迎接着,说着,店小二们还从厨房端出来了几个炭火炉,放在了桌子旁。 孟朝歌瞥了一眼店主,只是淡淡道,「房间准备的如何了?」 店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谄媚的笑道,「都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大人您入住呢。 这几位……」 店主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勿需多言。」 孟朝歌声音清冷。 「膳食可以着手准备了,你带着两位姑娘去房间放一下东西。」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店主恭敬开口。 谢虞欢蹙紧眉头,不解的看着二人。 段熙夜和上官鸾看的也是一愣一愣的。 这店家和孟朝歌莫不是……认识? 段熙夜眯了眯眼,难怪孟朝歌要绕道而行,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可是那天他们商量的时候分明定的是原来那条路上的…… 孟朝歌竟然私下里换了…… 「娘娘,请跟小的上楼。」 店家笑眯眯的走到上官鸾面前,恭敬道。 「你……知道……」 谢虞欢盯着店家。 「知道……您到之前大人就派人吩咐过了。」 364 谁是真正的夫妻 「……」 谢虞欢微微挑眉,然后看向孟朝歌,讳莫如深。 孟朝歌抿唇不语,许久,才用一种命令般的语气对着谢虞欢淡淡道:「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下来用膳。」 「……」 谢虞欢默然,对着店家微微一笑,「带我们上去吧。」 「阿鸾,走吧。」 说罢,她看向段熙夜身边的上官鸾。 上官鸾也看看了孟朝歌,秀眉紧蹙,随即点了点头,和谢虞欢一起跟着店家上了楼。 「沁儿,跟上来。」 上官鸾侧过脸低声道。 「是。」 孟朝歌见谢虞欢上了楼,便坐了下来,坐在了被擦拭干净的桌子边上,凤眸扫过段熙夜,幽深暗沉。 段熙夜眯了眯眼,看孟朝歌这架势显然是不想给他安排了,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他根本没有身为人臣的感觉。 不过他也不在意。 「等一下。」 段熙夜见谢虞欢和上官鸾已经到了二楼,连忙叫了出声。 店家也停下了脚步,不解的看向段熙夜,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孟朝歌,恭敬开口,「段……公子,您有何贵干?」 段熙夜抬眼看向他,眸色暗沉,薄唇轻启,「她们三个位是住在一个房间里吗?」 闻言,孟朝歌眉心忽然皱了皱。 店家又看了一眼孟朝歌,继续道:「回……段公子,两位………夫人是分开住的。」 上官鸾点点头,浅笑着,道:「熙夜,我和阿虞是分开住的,沁儿跟着我住。」 「嗯……」 段熙夜应道,然后看了一眼谢虞欢,讳莫如深。 谢虞欢手心一紧,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段熙夜抢先说着。 「既然如此,欢姐儿,我们睡一间房。」 段熙夜弯了弯唇,笑道。 「……」 「……」 「……」 孟朝歌蹙紧眉头,声音清冷:「一会儿店家会带皇上找到自己的房间。」 随即,店家谄媚一笑,恭敬开口,「段公子,小的早就为您备好了上房,包您满意。」 聪明如店家又怎么会不知道孟朝歌心中所想,两位娘娘是皇上的妃子,理应跟着一切伺候皇上的,但他们到之前孟朝歌就派人吩咐过,给两位娘娘单独的房间,离谢贵妃最远的那间房。 孟朝歌此举,无疑是不愿意皇上和两位娘娘……不,是谢贵妃亲近,而且,在不久前,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收到了消息。 谢贵妃此人,无论谁,动不得。 而且,将军府的人,也动不得。 当时,他们私下里也都想一睹谢贵妃,也即小谢将军的芳容。 今日一见……果然,谢贵妃虽然一身男装,但依然遮挡不住她那一身傲气光芒,而且,这谢贵妃和孟相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他虽然没有见过孟相的夫人谢晴云,谢贵妃的妹妹,但还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了,柔弱娇美,温柔贤淑,虽是庶女,气质行为却堪比高门贵女,大家闺秀,但这样的姑娘配……孟朝歌,他们总觉得不配。 无论才情相貌还是……身份地位。 「不必了,我和欢姐儿一间房,我们是夫妻,自然应该住一间房的。」 段熙夜勾唇浅笑,扬了扬眉,看向谢虞欢。 谢虞欢抿着唇,秀眉微蹙,她瞥了一眼上官鸾,又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上官鸾抢先了。 「是啊,阿虞,正好,你和熙夜住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你们俩夫妻的确该住在一起。」 上官鸾低笑道。 谢虞欢:「……」 孟朝歌抬眼看向上官鸾,面色阴沉,抿唇不语。 店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现在也没法拒绝啊,所以为难的看向谢虞欢。 「娘娘……不,夫人,您是否要和段公子住一间房?」 「……」 谢虞欢沉默不语,盯紧段熙夜笑吟吟的脸,眉心拢紧,朱唇阖动,冷声道,「否。」 「……」 「……」 「……」 又是鸦雀无声。 闻言,段熙夜也收敛了笑意。 上官鸾抬眼打量着她,微微皱眉。 「欢姐儿,咱们可是……」 「熙夜,你和阿鸾才是真正的夫妻……至于我们……」 说罢,谢虞欢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店家和沁儿,「店家,麻烦你了,今夜段公子和你身边的夫人住一间房。 沁儿,今晚你跟着我住吧。对了,店家,你也不必叫我夫人,和宿离他们一样叫我二姑娘就好。」 谢虞欢勾唇看着宿离,笑意却不达眼底。 段熙夜:「……」 上官鸾:「……」 二人脸色大变。 上官鸾下意识的看向孟朝歌,蓦地攥紧手心。 沁儿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这……」 她站在上官鸾身边,不安的开口。 「欢姐儿。」 「阿虞。」 上官鸾和段熙夜几乎同时开口。 「我应该没说错啊。」 谢虞欢眉眼弯弯,不带一丝怒意,和平时开心时露出的笑意一般无二。 段熙夜沉着脸,她的确没说错。 他和上官鸾才算是真正的……「夫妻」,毕竟他们行过房事了,但是他和她没有…… 「阿虞,我……」 上官鸾脸色有些难看,看起来苍白无力。 「店家,带我去我的房间吧。」 谢虞欢浅浅一笑。 「是是是。」 店家接受到了来自孟朝歌的暗示,连连应道。 「二姑娘,请。」 「好。」 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留下了面色阴沉的段熙夜和面色苍白的上官鸾。 孟朝歌敛眉,自然的端起一旁的杯盏,抬手放在唇边,薄唇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那俩人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从谢虞欢嘴里说出来,听着……还不错。 最后,段熙夜没有和谢虞欢一间房,也没有和上官鸾一间房。还是乖乖的听店家的安排,住他早就准备好的那间房。 段熙夜现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向住在他对面的谢虞欢的房间,脸色黑如炭底,咬牙切齿,店家的安排用意还真是…… 遥遥相望,最远的距离,这安排的……真好。 段熙夜攥紧手心,心里不断的咒骂着孟朝歌。 这一切,都是孟朝歌那个男人搞的鬼,这一切都是他命人安排好的!!!!! 365 隔离 饭桌上。 谢虞欢盯着桌上那一桌子美味佳肴,皱了皱眉尖,她暗暗看向对面的孟朝歌。 是巧合吗? 这一桌子菜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而且,她喜欢吃辣,吃辣也比较重,但是以前顾及着别人,就鲜少碰辣的膳食,但这一桌子菜餚…… 真真合她胃口。 她不由得再次看了一眼孟朝歌,却见他面色平淡,只是端着杯盏抿着茶水。 段熙夜坐在上官鸾身边,与谢虞欢中间隔着她,想和她说话,问她方才的事情都问不得。 他见她一直盯着桌上的菜餚,却始终不动筷子,蹙着眉头。 他又看了一药桌上的美味佳肴,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随即面色变为阴沉。 孟朝歌简直太有心机了…… !!!!! 桌上的都是欢姐儿爱吃的菜餚。欢姐儿爱吃辣,这其中的几道菜也都极辣。 他们吃辣都不重,但欢姐儿不一样…… 这几道菜是碰巧做了还是孟朝歌有意为之…… 「店家,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菜都是这么辣啊?」 上官鸾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但刚嚼便拿出帕子吐了出来,眉心紧蹙着,一脸悲苦。 谢虞欢见状,立马给她倒茶递给她,「阿鸾,快喝一口茶吧。」 上官鸾大口喘着气,嘴里辣的合不拢,她接过茶盏立即饮下漱了漱口又吐了出来,但喉咙里的那股辣劲儿还是让她呛出了眼泪。 谢虞欢见状,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阿鸾。」 上官鸾再次接过茶盏饮下茶水,她深吸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涩,看向众人,见众人都没有因为辣而露出什么表情,以为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咬了咬唇,声音软软糯糯的:「抱歉,是因为……因为……我从小就不吃辣,所以有一丁点儿辣我就……打扰到你们了,真是对不住。」 上官鸾一脸不安,她咬紧被辣的有些红肿的唇,不敢抬眼看孟朝歌。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娇生惯养了? 上官鸾不知道的是,他们都没有动过筷子。 谢虞欢扯了扯唇,「店家,这些都太辣了,麻烦您做一些请淡的菜餚吧,这些饭菜,他们都吃不下,不然就撤掉……」 「不必了。」 孟朝歌打断她的话,凤眸掠过她,带着让她不明所以的幽光。 「嗯?」 谢虞欢不解的看向孟朝歌。 段熙夜和上官鸾也看了过去。 「给段夫人再做一些适合她的即可,这些饭菜就留在桌子上吧。」 孟朝歌淡淡道。 上官鸾微愣,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感动和柔情…… 他……是为了她…… 「孟相,你能……吃辣?」 谢虞欢诧异的看向他,然后目光又扫过桌子上的饭菜。 孟朝歌:「……」 宿离腹诽:「不能。」 他从没见过主子吃辣,应该是不能吃辣的。 「还好。」 孟朝歌声音清冷,眸底一片波澜不惊。 「那就好。」 闻言,谢虞欢笑逐颜开,因为喜欢的饭菜被留下了而感到高兴。 「那店家,麻烦你再多做一些清淡可口的饭菜给熙夜吧,熙夜也吃不了了辣。」 谢虞欢脱口而出道。 「……」 「……」 段熙夜原本冷清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了,原来她还能记得他不吃辣。 她还没有因为喜悦而「沖昏了头脑」。 「欢姐儿。」 他勾唇笑道。 「唉,宿离,王林,沁儿,你们可以吃辣吗?」 谢虞欢没有听到段熙夜叫她,看向一旁候着的宿离三人。 宿离点点头,正色道:「回二姑娘,属下可以吃辣。」 王林小声道:「娘娘,奴才年纪大了,太咸的太辣的都不能吃。」 沁儿:「娘娘,奴婢也吃不了辣。」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看向店家,「店家,那麻烦您再多做些清淡的吧,算上他们俩个人的。」 谢虞欢指了指王林和沁儿。 然后又看向宿离,「宿离,既然你能吃辣,那你一会儿就坐下跟我们一起用膳吧,出门在外。不必讲究那么多,是吧,孟相。」 谢虞欢笑吟吟的看着他。 孟朝歌眸色幽深,却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他声音低沉醇厚,「嗯,虽然是出来办事,但也要……自己舒心。所以……」 他瞥了一眼宿离,继续道:「一起吧。」 宿离受宠若惊:「多谢二姑娘。」 他真是沾了二姑娘的光,竟然有幸和主子一同用膳。 「熙夜,阿鸾,一会儿让店家再给你们腾出一张桌子给你们用膳,让王林和沁儿也就跟着你们坐下用膳,你们不介意吧?」 毕竟车夫方才已经用过膳了,就剩他们三个了。 「自然是不介意的。出门在外,咱们就是最亲的人。」 上官鸾浅浅一笑。 「那就好。」 谢虞欢轻笑,然后从桌子底下拉出了一个凳子,「宿离,你先坐下吧,咱们先用膳吧,一会儿我还有事,这里不分什么尊卑贵贱。」 她爽朗的拍了拍凳子,示意他坐下。 「谢谢二姑娘。」 宿离恭敬道,然后便坐了下来。 谢虞欢满意一笑,然后拿起筷子便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孟朝歌抬眼看着她,薄唇微微上扬。 段熙夜盯着她,手心握紧,她方才是又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隔开了他。 这是……故意的吧。 「阿虞,你不觉得……辣吗?」 上官鸾见身边的谢虞欢吃得津津有味,艰涩的开口。 「没有啊,阿鸾,你忘了,这都是我喜欢的菜,而且都辣的刚刚好。」 谢虞欢笑了笑,随意说道。 「……」 上官鸾眼眸蓦地一紧,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什么……是什么…… 方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她怎么抓不住呢?很清晰却又让她迷惑和……害怕。 她咬紧下唇,盯着谢虞欢姣好带着满足和喜悦的侧脸,思绪混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究竟是什么…… * 「欢姐儿,我……有话想要问你,一会儿你能来找我吗?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谢虞欢是率先吃完,准备回房的。 段熙夜眼尖的叫住了她。 其他人也看向了他。 366 坦白 孟朝歌凤眸微眯,幽深如潭,讳莫如深。 「……」 谢虞欢看向他,眉眼弯弯,像是在思考,「嗯……」 段熙夜紧紧盯着她,面色凝重,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静静的等着谢虞欢的回答。 上官鸾倒是有些好奇,谢虞欢究竟会不会答应他,毕竟……从今日她撮合涛他们俩个来看……谢虞欢应该是拒绝和他独处的,而且,谢虞欢在逃避,逃避段熙夜对她的感情。 孟朝歌拿起筷子,幽幽的往自己嘴里送着饭菜,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谢虞欢。 谢虞欢对上他的眼眸,目光柔和,她又看了一眼段熙夜,淡淡开口,「很重要吗?」 「很重要。」 段熙夜正色道。 「那……」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继续道:「好。」 「……」 「……」 「……」 「一会儿你过来找我吧。」 谢虞欢轻笑一声,随即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上了楼。 段熙夜也弯了弯唇,「嗯。」 孟朝歌敛眉,握住筷子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 谢虞欢收拾好衣裳后静坐在房间里,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水壶上,目光一直落在门口。 她知道,虽然现在自己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忧虑至极。 她知道段熙夜可能会和她说什么……所以,她有些不知所措。 段熙夜是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虽然不是胞弟,但也亲如胞弟。 只是…… 她以前还从未想过段熙夜对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上官鸾今日一直在撮合她们,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 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种种,包括段熙夜对她愈来愈深的占有欲…… 谢虞欢垂下眼睑,面色苍白,她不知道段熙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这些心思的,但是她想……应该不会太久,毕竟以往和他相处的时候并未发觉他的异样。 所以,还是尽早把话说清楚,不能和他有过亲昵的举动。 然后……反正上官鸾和段熙夜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撮合他们吧。 「咚,咚。」 谢虞欢听见敲门声立马攥紧了手心。 「欢姐儿,我可以进来了吗?」 段熙夜轻轻敲着门。 「进来吧。」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她一只手不安的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搭在那只手的手腕处,不停的转着她手上带的佛珠。 门从外面被打开,谢虞欢抬眼望去,只见丰神俊朗的段熙夜对着她笑,就好像这冬夜里的一抹骄阳。 「欢姐儿。」 他声音清冷。 「嗯。」 「过来坐吧。」 段熙夜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却在关门的那一剎那看到了隔壁房间的住客……孟朝歌。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双眸幽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进了房间。 段熙夜冷笑,孟朝歌可真是太无耻了,把他的房间安排的那么远,他自己住到了欢姐儿的隔壁。 !!!!! 「怎么还不过来?」 谢虞欢见他一直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皱眉道。 「哦,没事,刚刚走神了。」 段熙夜扯了扯唇,径直走了过去,然后在谢虞欢身边坐下了。 「欢姐儿,你隔壁房间住的是……孟相。」 段熙夜淡淡道,语气明显有些不对劲。 「是……是吗?」 谢虞欢扯了扯唇,有些诧异,她的确不知道隔壁住的是孟朝歌,方才店家说隔壁没有人住。 但她没想到现在又有人住了。而且还是孟朝歌。 「嗯。」 段熙夜点点头,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收入眼底。 谢虞欢不安的咬了咬唇,她想和段熙夜说些话,但……隔壁是孟朝歌,孟朝歌武功内力都不凡,而且这客栈的隔音也不知道如何,她担心,会被……孟朝歌听到。 「欢姐儿,有一件事,我藏在心里许久了。」 段熙夜率先开口,然后覆上她的手,将她纤白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 谢虞欢愣住了,没想到段熙夜直接就是……这样子。 她惊了一下,立刻抽出了手。 「熙夜,你先别说话,等一下再说,我……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谢虞欢勐地起身,站起来,眼神有些闪躲。 「……什么话啊?」 段熙夜勾唇,盯紧她的脸。 「我……我……」 谢虞欢咬了咬唇,低声咒骂着自己,自己怎么就这么没胆了,根本就不像原来那个小谢将军了,以前她不会这么优柔寡断的。 谢虞欢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面色归于平静。 「熙夜,今日你和……孟朝歌说的话,我都听在心里。」 谢虞欢看向他,继续道。 「之前就告诉过你的,我……不会做皇后。」 「欢姐儿,我……我当时是说着玩儿的,想要……」 「你只是想要逞口舌之快,想要让孟朝歌……不快意。」 谢虞欢打断他,淡淡开口。 段熙夜眯了眯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其实没有必要的。」 谢虞欢摇摇头。 「嗯?」 段熙夜皱眉,面色微变。 眼前正色的谢虞欢身上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他铁石心肠,对我……从来都一个模样,他也明确的说过,他想要的人不是我,他想娶的人也只是……谢晴云。所以,你完全不用顾及他的感受。」 「欢姐儿,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段熙夜微微挑眉,疑惑的看着她。 「还有。」 谢虞欢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淡淡开口。 「熙夜,我可能要食言了。对于孟朝歌,我真的放不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谢晴云郎情妾意。所以,只要我待在皇城一日,我心里就不痛快。」 「只要你愿意对百姓好,开始做一个明君,我会陪着你帮你清除掉所有的障碍,你放心,如果有朝一日你和朝歌站在了对立面,我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你,陪着你,帮助你。这也算是许久之前给了你你问我的答案。 在我心里,熙夜,你很重要,朝歌……也很重要,你是我的弟弟,他是我的心上人。」 367 以退为进(某人出来露个脸~( ̄▽ ̄~)~) 「……」 段熙夜攥紧手心,薄唇紧抿,他看向谢虞欢的眼眸里带着讥讽和冷漠。 弟弟?心上人? 看来他已经没有必要他想的话了,因为谢虞欢的一句话已经将他的路堵死了。 想来今日从下马车,到方才住房间的事情,再到用完膳,最后忽然同意他的请求,其实是为了先发制人,出她想的话,告诉她,孟朝歌才是她喜欢的男人,而她,只是她的弟弟。 其实,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心思,所以,她害怕了,恐惧了,就像孟朝歌的那般,她想要迫不及待逃离他。 段熙夜自嘲一笑,冰冷的双眸紧紧盯着她,沉默不语。 她,如果有朝一日,他和孟朝歌一同「抢」那个位置,她会站在他那一边。 呵呵,其实她错了,他对皇位一点儿兴趣都没樱 年少无能,不得不「认贼做母」,被迫成为上官叙的「皇子」,但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 如果不是知道了她心心念念的是孟朝歌,孟朝歌是年少成名,权倾朝野的孟相,可能他早就将那把椅子送还给上官叙了。 她不在皇城的那些年,每日早朝,他只会看着孟朝歌,有不解,有嫉妒,有厌恶,迎…不甘心。 他想要的只是,悬壶济世,做一个逍遥的大夫。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孟朝歌想要皇位是吧,好啊,只要孟朝歌将谢虞欢的心还给她,把她还给他,他将这段氏皇朝拱手送他都可以。 可是啊,人和江山,孟朝歌都想要。 「朝歌?欢姐儿,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那么亲近了?今日还叫做孟相,如今就直唿姓名了。」 段熙夜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 谢虞欢垂眸。 只是为了让他更加清楚她对孟朝歌的感情,好让他断了念想。 「欢姐儿。我知道了,我一直都知道啊,他是你心心念念的人,我是你最亲近的弟弟。」 段熙夜勾了勾唇。 「……」 谢虞欢皱眉,他的表情看起来…… 「欢姐儿,你完了吧,终于该轮到我了。」 段熙夜嘿嘿一笑,沖她眨了眨眼。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有些不明所以。 「欢姐儿,我来我想的话……欢姐儿,我很苦恼,我好像对一个人动了心。」 「那个人是……阿鸾姐。」 「……」 谢虞欢瞠目大惊。 …… 隔壁。 「主子,皇上好像已经回房了,您不过去和二姑娘话吗?属下今日看您……一直想和二姑娘话,但都没有机会,现在……」 「多事。」 孟朝歌冷眸扫过他,声音嘶哑。 他负手而立,凤眸微眯,幽深如潭,方才他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他是她的心上人,包括她假如他和段熙夜对立,她会站在段熙夜那一侧。 他真是觉得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谢虞欢这个女人。 第一次夜探香闺,第一次听墙角,第一次被人强吻,第一次…… 孟朝歌无奈轻嘆。 结果自己还不是被某个女人成是铁石心肠。 孟朝歌敛眸,淡淡道:「你也去歇息吧,本相一个人静静。」 「……是。」 宿离恭敬开口。 「……」 孟朝歌一个人静坐着,他的目光落到那一堵隔开了他和谢虞欢的墙上,他想,谢虞欢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想段熙夜的那些话。 皇帝倒也是聪明,知道谢虞欢已经把话的很清楚了,便另谋他路,用上官鸾骗了她,让她卸下心防。 以退为进。 好眨 即便如此,皇帝可能也不会放弃。 皇帝对谢虞欢的执念应该是很深了,不然也不会和与谢虞欢神似的谢晴云「暗度陈仓」,不会让那个宫女改颜成谢虞欢的脸。 只是他一想到,有着谢虞欢脸的那个女人在段熙夜……他就想杀了段熙夜。 一想到,段熙夜的那种执念,以及无论他和哪个女人……他心里想着的都是谢虞欢的时候,他就更加恼怒了。 皇帝还真是让他觉得噁心。 他的女人,他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孟朝歌握紧拳心,有些事,速战速决才好。 …… 夜深。 谢虞欢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段熙夜对他的那些话。 她以为段熙夜是对她…… 没想到,段熙夜是对上官鸾…… 段熙夜,因为他和上官叙的关系,他才不敢告诉上官鸾,因为他和上官鸾,註定没有可能,所以,他很苦恼,爱而不得。 谢虞欢轻嘆一声,面色凝重。 她觉得今夜或许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结果翻来覆去仍旧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想要睁开眼,起身倒茶,却发现自己根本睁不开眼,她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煳。 「为了别的男人把自己弄得如此模样。呵。」 男人清冽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动人心弦。 是谁呢? 谁在话? 谢虞欢紧蹙着眉心,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看清楚话的人,却始终睁不开眼。 「你看不到我的。」 男韧低的笑出声来。 诡异的是,此时谢虞欢的房间里,她的床边,站着一个男人,身着月白色长袍,清风朗月,俊逸挺拔。 奈何,无人能看到他。 男人凑近她,坐到床边,静静的看着谢虞欢,他抬起修长白净的手隔空点在了谢虞欢的眉心。 「好好睡一觉。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北,凰。」 男人勾唇,俊美如神,不,他就是……神。 男人抬眼看向那隔着谢虞欢和孟朝歌的一堵墙,面色平淡,想到在「那里」的那个人,男人薄唇微微上扬,眸色渐深。 他转过脸,继续盯着床上的谢虞欢,抬手想要触碰的她白嫩的脸颊,就在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他的手顿住了。 男人扯了扯唇,收回了手。 「北凰,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谢虞欢拧眉,她现在在哪里?她看着四周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北凰。」 「……」 「北凰,记住我的名字,我江…」 368 诡异的梦境和……男人 「记住了,我的名字是……」 「梵,蔚,璟。」 男人勾唇轻笑,只是动了动唇,始终没有出来他的名字。 「叫什么呢?」 谢虞欢抬眼看着前面,隐隐约约的人影,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想听到了她的声音。 谢虞欢勐地捂住嘴,面色凝重,她明明没有话,为什么会听到她自己的声音。 谢虞欢秀眉紧蹙着,她抬头环顾着四周,实在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四周一片虚无缥缈,烟雾缭绕,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还有前面隐隐约约的身影…… 这是她的梦吗? 谢虞欢攥紧手心。 如果是她的梦,为什么她的意识那么清晰? 谢虞欢咬了咬唇,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往前走,往前走。 「北凰。」 依旧是男人清冷淡然的声音,却带着丝丝情意,让她心有余悸。 但是为什么,她听得到声音,却听不清那人的是什么? 「你……是谁?」 谢虞欢低低的问道,话从口出,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颤抖。 内心莫名升起的惶恐不安,让谢虞欢很迷茫。 那种感觉…… 「北凰。」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深情缱绻。 谢虞欢皱眉,她抬脚往前走去,她心里有一种想要拨开迷雾看清声音的主饶冲动。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的心空荡荡的…… 她一步步的往前走,却发现脚沉重的让她迈不开步子。 「你……是谁?」 她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北凰,我……是……」 男人顿了顿,眸色黯然。 「为什么……我不清你的声音?」 谢虞欢皱眉。 「因为是我不想让你听清。」 男人默念道。 「这是我的梦吗?」 谢虞欢咬紧下唇,低声问道。 「是,是你的梦。」 男人答道。 谢虞欢手心一紧。 她终于听清楚他的话了,那个男人这就是他的梦。 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呢? 谢虞欢抬眼看过去,想要努力看清迷雾后的那个人影。 「因为……我入了你的梦。」 男人勾唇轻笑,声音如山涧清泉般好听。 入了她的梦? 真是荒谬。 谢虞欢嗤笑一声。 「北凰。」 「你什么,我听不清楚。」 谢虞欢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美的勾人心魄。 「想要看清我的脸吗?」 男韧笑一声,眸色幽深。 「不想。」 谢虞欢坚定道。 她停下了脚步,一脸淡然。 「我不相信这是梦,也不相信我们在梦里能话的那么自然随意,就如在梦境之外一般。」 「可是,这就是梦,我也只能在梦里看到你。在你的梦里……」 我很想你,北凰。 男人敛眉,目光暗沉。 谢虞欢摇头,「我不信。」 「如果这是梦,那我……要离开这里。」 因为她忽然觉得这里太可怕了,包括那个让她看不清脸的男人,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罢,谢虞欢扭头便跑了。 即便她身处在一片虚无缥缈的迷雾梦境中,看不到尽头,看到了源头…… 男人垂眸,目光暗淡。 「怎么办呢?北凰,我想见你啊。」 为了见你,我又如你所变成了不择手段的卑鄙的人,算计了……他。 男人扯了扯唇,看向那个想要挣脱梦境,却又困在梦里跑不出去的谢虞欢,大掌一挥所有迷雾消散殆尽。 周围事物忽然变了个样儿,从原来的迷雾重重变成了幽幽清谷,一个仙雾缭绕的地方。 谢虞欢脚步忽然顿住。 她惊恐的看向四周。 怎么……忽然变了个样? 谢虞欢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遭,攥紧手心。 这个地方……她好像见过。 不远处的飞流直下的瀑布……灵动的动物们……还有像是千年古树边上的……白衣男子。 谢虞欢勐地一惊,那个男人…… 他的背影让他看起来那么清冷,不染纤尘,有些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又……渴望看到。 「你……是谁?」 是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吗? 谢虞欢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唇瓣阖动着。 那个男人…… 「你记得孟朝歌吗?」 男人背对着她,淡淡开口。 「孟朝歌?」 谢虞欢低喃道,眉心微不可见的蹙着。 孟朝歌是谁? 她认识吗?怎么忽然就什么想不起来了? 「如果你能真的忘记他,该有多好,彻底忘记,永生永世不再想起……该有多好……」 男人垂眸,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不记得就对了。以后,你的梦里不会再有他或……他了,只会有我。」 「……」 谢虞欢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告诉我,你是谁?孟朝歌又是谁?」 孟朝歌。 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要不然方才她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心会那么痛。 「他不是谁,他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的人。」 男人冷笑,面色凝重。 「可是,我觉得,他对我……很重要。」 谢虞欢盯着那人不近不远的修长挺拔的身影,沉声道。 「那……我算什么呢?我对你不重要吗?北,凰。」 男人冷冷开口。 「……我……没有听清你最后一句话。」 谢虞欢拧眉,低低道。 「你会听清楚的。」 男韧笑一声,继续开口。 「想看我的脸吗?」 「……想。」 谢虞欢坚定道,目光沉沉的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好。」 男人勾唇,然后缓缓转身。 谢虞欢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很快就要转过来的男人。 「既然你现在是谢虞欢,那……记好了,阿虞,我是……梵……」 「谢虞欢。」 「谢虞欢。」 「谢虞欢。」 孟朝歌皱着眉,面色阴沉,不停的晃着谢虞欢的肩膀。 幽深如潭的凤眸闪过阴鸷,眸底一片冰冷。 「叫什么?」 谢虞欢看着那将要转过来的男人渐渐的消失,心不由得一紧。 「蔚。」 「璟。」 她听不清,什么都听不到。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出来。 「别走。」 她动了动唇,却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看向那个男人变成耀眼的光……消失殆尽…… 369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虞欢。」 孟朝歌低声叫道。 谢虞欢勐地睁开了眼,却发现孟朝歌的俊脸……近在咫尺。 她一瞬间晃了神。 「谢虞欢。」 孟朝歌忽然忽然松了一口气,眼里闪过欣喜。 他低笑一声。 「谢虞欢,你这个女人……」 孟朝歌坐在谢虞欢的床边,紧紧拉着她的手。 「孟……朝歌?」 谢虞欢微微皱眉,看着在她床边坐的男人。 「嗯。」 孟朝歌点点头,然后轻咳两声。 「本相……」 谢虞欢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面色苍白,急忙开口道。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衣裳,他……声音很好听,他……」 他……怎么了? 他长什么样呢? 他叫什么呢?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明明她在最后看清了那饶脸,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了。 而且她还听到了他的名字,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了。 「……」 孟朝歌沉着脸,面色黑的如炭底一般。 「男人?」 他低声道,冷冷的盯着谢虞欢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上。 「没错,他他入了我的梦。他……」 「谢虞欢,本相看你是做了噩梦,不够清醒,方才你的话,本想就当作你是在胡话。」 孟朝歌冷声道,然后将他被谢虞欢抓住的手臂抽了出来,缓缓起身,斜睨着她。 「我没有胡话,他真的……」 「本相先走了,还未亮,你继续歇息吧。」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 谢虞欢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孟朝歌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叫什么? 谢虞欢咬紧下唇,不安的攥着手心。 孟朝歌站在门边,侧过身子看向她,见她依然心不在焉的坐在床上,想着……别的男人,他的脸就更加阴沉了。 谢虞欢这是梦到了什么男人!!!!! 孟朝歌冷哼一声,打开门面色难看的离开了。 谢虞欢闭上眼,努力回想梦里的那个男人……奈何……始终想不起来。 谢虞欢无奈的躺在床上,闭上眼,想要再次让那人入她的梦,却……无能为力。 …… 某个地方。 梵蔚璟目光暗沉的盯着离他几步之遥的黑色玄服的男人,声音渐冷。 「没想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及时赶过来。」 梵蔚璟将「及时」咬的极重。 「本王可未曾赶过去,去的是……他。」 男人冷笑道。 梵蔚璟盯着和孟朝歌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淡淡道:「可是,他就是你,你就是他。而且,是你让他过去的。」 凤宁玦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周身缠绕着寒气和黑气。 他一身玄服和梵蔚璟的一身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是本王让他去的了。」 凤宁玦冷笑,继续道:「梵蔚璟,本王倒是看你了。居然入了她的梦。一介君,竟如此卑鄙,和当年一样。」 梵蔚璟不怒反笑,眉目清冷,「凤宁玦,究竟是谁卑鄙?呵,你要比本座清楚的多吧。」 「是吗?呵呵,本王怎么就成了卑鄙之人了?起来卑鄙,你梵蔚璟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吧。」 凤宁玦斜睨着他。 梵蔚璟:「……」 「梵蔚璟,你也记住了,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她现在有了……孟朝歌,可是她始终是本王的女人。 而且,她现在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我们都不能去打扰她。」 「你的真好,她每次临危醒来,梦里的那人始终是你,还不是因为你控制了她的意识。」 梵蔚璟嗤笑一声。 「可是本王从来没有让她在梦醒之后想起来过。」 「那是因为你有孟朝歌。」 「而本座,没樱」 梵蔚璟苦笑着。 「那不是很正常吗?正是因为北凰爱的只有本王,所以谢虞欢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一个孟朝歌。 本王和北凰才是相互依存的恋人。」 「那是因为北凰对你有亏欠,所以谢虞欢才会对孟朝歌……心心念念。 你不要忘了,北凰她,没有心。」 「……」 亏欠吗? 凤宁玦冷眸扫过梵蔚璟,紧握着拳心。 「哼。梵蔚璟,你真是太可怜了,只能自我安慰。咱们等着瞧。 本王不会允许你破坏孟朝歌和谢虞欢的感情的。」 「是吗?凤宁玦你别忘了,命二字。」 「而本座,就是。」 …… 「宿离,你有没有觉得孟相看起来怪怪的?他今好像极为生气。尤其是那脸,黑的都跟锅底一样了。」 王林扯了扯宿离的衣裳,凑到他身边,声嘀咕道。 「发现了。」 宿离点点头,正色道。 从早上醒来他就发现主子的不对劲了,脸太黑了,一副……怨夫的模样。 尤其是看谢二姑娘的目光,在看到谢二姑娘失神落魄的时候,恨不得掐死谢二姑娘。 他还以为只有他看出来了,是他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看错了而已,没想到都看出来了。 「不过,昨孟相好像还不是这样的。」 王林一边往马车上搬着东西,一边着。 「欢姐儿。」 段熙夜见谢虞欢一直不在状态,跟丢了魂儿一样,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熙夜。」 谢虞欢回过神来,扯了扯唇瓣。 「欢姐儿,你昨夜是不是没有睡好?」 段熙夜皱眉。 难道是因为昨日他的那些话,让她觉得不可置信,所以…… 谢虞欢摇了摇头,低低道:「没……昨夜我睡的很好。」 段熙夜显然不信,但他也没再多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欢姐儿,你要坐哪辆马车?」 段熙夜见她失神落魄之际走向了孟朝歌那辆马车,急忙开口道。 谢虞欢回过神来,默默的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孟朝歌和那边浅笑嫣然的段熙夜,淡淡道,「我和孟相坐一辆马车,你和阿鸾乘一辆马车吧。」 段熙夜:「……」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 马车上。 谢虞欢不时的瞥一眼有着不知名怒意的男人,微微皱眉。 370 配合演出 她有好几次都想问他,昨夜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她的房间了,但在瞥到他面色阴沉的俊脸时,却又不敢开口。 孟朝歌生气了,但生的会是谁的气呢…… 谢虞欢嘴角轻颤,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不会是……因为她吧……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然后拢紧衣襟,靠在马车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马车里更加安静了,只有他们俩人,宿离很识趣的和王林他们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孟朝歌原本阴沉的脸变得更加沉了。 他听着身边传来的浅浅的唿吸声,面色一滞,余光瞥着谢虞欢精緻的脸。 她就没有什么话想想要问他的吗? 不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吗? 而且,昨夜,这个女人睡着之后的防备心简直太弱了。 幸亏昨晚是他去了,如果是别的人呢,例如……段熙夜…… 例如…… 孟朝歌眸色黯了黯,幽深如潭。 他又瞥了一眼谢虞欢的侧脸,讳莫如深。 他敛眉,面色凝重。 其实他昨夜去到谢虞欢房间里是个意外。 他原本都已经歇下了。 结果……做了一个梦,很诡异的梦,在梦里,他好像看到了……谢虞欢。 但又不像是谢虞欢。 因为那个女人看起来实在是冷情至极,杀人……她杀的那些……算是人吗? 在梦里,他还看到了自己。 没错,狠辣无情,待人冷漠,就是他。 只是梦里的他看起来比他更狠一些。 那些琐碎的片段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但他能清晰记得的是,梦里的「谢虞欢」死在了他的怀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身处梦境的他觉得十分真实…… 再到最后,他醒了,他唯一能记得的是在他醒来之际,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他。 「谢虞欢有危险,快去叫醒她。」 所以,他睁开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谢虞欢的房间里。 最让他吃惊的一幕便是谢虞欢周身一闪而过的白光,晃的他眼疼。 结果,他叫了她许久,她就是没有清醒。 再然后,谢虞欢醒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他的袖子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 她可真是厉害。 梦到男人就算了,还想着让男人进到她的屋里。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眉心微不可见的蹙着,冷哼一声。 他见谢虞欢坐的离他那么远,不动声色的往那边移了移。 梦里的她和现在真的不一样,梦里的她是真的太过冷酷了,让人望而却步。对别人狠,对她自己更狠。 他见到梦里的「谢虞欢」时,几乎要以为谢虞欢没有心…… 正在思索之际,孟朝歌只觉得肩上一重。谢虞欢的头直直地歪在他的肩上。 孟朝歌身子忽然僵了僵。 身侧传来的女子的均匀的唿吸声,声音更大了。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垂眸盯着她的侧脸,薄唇微微上扬。 如果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失一个好的选择。 …… 另一辆马车上。 上官鸾和段熙夜两人都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开口,俩人都不安的看向窗外。 上官鸾攥紧手心,面色凝重,为什么……为什么谢虞欢会突然让她和段熙夜坐一辆马车? 而且,她和孟朝歌坐一辆马车……孟朝歌也不曾拒绝,不像昨日对待她那样…… 上官鸾咬了咬泛白的下唇,那种莫名恐慌的感觉让她惴惴不安…… 胸腔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不敢再去想了…… 上官鸾自我安慰道,然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变得正常一些。 「阿鸾。」 段熙夜忽然低声道,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之上。 「嗯?」 上官鸾惊愕的看着他,对于他的忽然开口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上官鸾回过神来,低低的笑出声。 虽然她和谢虞欢年岁都比上官鸾要大,但是他叫谢虞欢都是叫的「欢姐儿」,叫她……以前都是连名带姓的喊着,再后来,她成了他的臣子时,他都是叫的她「上官爱卿」,现在成了他的妃子,他反而叫她「阿鸾」了。 「你……知道的,你们都看出来了……我喜欢她,喜欢了很久很久。」 段熙夜苦笑一声,然后低声着。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上官鸾闻言,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 她从来都知道,段熙夜对谢虞欢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姐弟之情,变成了男女之情…… 而且,在谢虞欢去军营的这些年,在他们几个里面,不光段熙夜对她牵肠挂肚,罗嘉礼不也是成了痴情种吗? 而这两个男人,都是为了谢虞欢。 「可是,她不喜欢我。正如她也不喜欢罗嘉礼一样,不喜欢我。」 段熙夜扯了扯唇,看向上官鸾。 「……」 上官鸾默然,她扭头,抬眼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只见他俊美如斯的脸上都是愁苦和深情。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 上官鸾轻嘆一声,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嗯哼。」 段熙夜闷哼一声,看向上官鸾,和她四目相对。 「阿鸾。」 「嗯。」 「昨夜我差一点儿就向她表明了我的心意,可是她没有给我出心意的机会。」 段熙夜冷笑,不由自主的攥紧手心。 「……」 上官鸾沉默。 她都知道。 谢虞欢昨日的做法就在告诉她,告诉段熙夜,她对段熙夜,只有姐弟之情。 「后来啊,为了让她放下戒心,我便告诉她,我心悦你。」 段熙夜勾了勾唇,直直地看着她。 「……」 上官鸾瞠目大惊,一脸不可置信。 「!!!!!」 「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能配合我,打消她的顾虑。我也会利用她放下戒心的机会,让她重新认识我,了解我……喜欢我。」 段熙夜忽然扣住上官鸾的手腕,正色道。 「阿鸾,你一定要帮帮我。只要你帮我,我也就配合你瞒住太后,让她以为我彻底迷上了你,便不再对你感到失望。 可以吗,阿鸾?」 他一脸渴望的看着她。 371 你若护着她,便是与我作对 少年的眼眸本该清澈明朗,可是上官鸾却觉得,现在在她面前根本不是一个少年,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幽深暗沉的眼眸让她愣住了。 想到从前段熙夜眼里的纯真清澈,上官鸾心莫名的揪紧。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看起来像现在这样成熟阴狠…… 「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上官鸾低嘆一声,避开了他炙热的视线。 「假装在这一段日子里,慢慢喜欢上我。让她卸下心防。」 段熙夜声音嘶哑。 「让她不在以看一个孩子的目光看我,让她看到我的成长,让他知道,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知道我也可以像别的男人一样爱她。」 段熙夜握紧拳头,一本正经的着。 「而且,如果我们变得『相互喜欢』,太后应该也会放心你,不会在逼迫你做其他事情了。 我不知道我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你我虽然已经……」 段熙夜顿了顿,面色有些不自然。 上官鸾别开视线,脸颊也因为他的话变得绯红。 段熙夜继续道:「你我虽然已经……但是你还是不想待在皇宫,你也渴望自由,渴望一个对你好,呵护你的男人……你放心,只要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欢姐儿,我也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段熙夜眸色渐深。 他原以为上官鸾还会对罗嘉礼「情深意潜,却不曾想到上官鸾早已……变了心,现在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孟朝歌身上…… 她可能还不知道谢虞欢和孟朝歌的事……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她应该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不敢往那里深想。 所以,上官鸾一定会……答应他。 只是…… 段熙夜眉心忽然拢紧,都女饶嫉妒心是能毁掉一个饶,如果上官鸾知道了欢姐儿和孟朝歌的事会不会……伤害她? 他可没有忘记当年上官鸾心系罗嘉礼时,知道罗嘉礼一直心悦谢虞欢时的表情和不甘,恨意…… 而且,当年她也的确有一段日子一直在针对欢姐儿…… 段熙夜抿紧唇,打量上官鸾。 上官鸾也打量着他,兴许是少年眼中炙热的情意打动了她,她便鬼使神差的点零头。 「好,我答应你。」 …… 「……」 谢虞欢抬眼看着将下颚抵在她额头的孟朝歌,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 她记得她记得她睡着前离孟朝歌没有这么近的。 而且他们的动作也没有现在这么亲昵。 怎么一醒来就……她又看了看孟朝歌放在她肩上的手。 她整个人都倚着他了。 谢虞欢垂下眼睑,却也没有将头从孟朝歌的肩上移开来。 对这种感觉,反而很是享受。和那晚送渊儿离开皇城后他送她回皇宫一样……在路上,他让她枕着他的腿入眠…… 她的位置没有变,想必是孟朝歌趁她入睡的时候偷偷挪到她身边的。 这样一想,谢虞欢眉眼含笑,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着。 想不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丞相大人!!!!! 谢虞欢忽然抬起手,想要摸摸孟朝歌的脸,却在将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停了下来,缩回了手。 孟朝歌这个男人啊…… 「这样就好了,能和你在一起享受片刻的静谧时光,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虞欢这样想着,看着孟朝歌的眸子黯了黯。 「其实,我该厌恶你的。毕竟你在有了谢晴云后还来撩拨我。」 谢虞欢瞪着他,恶狠狠的着。 却没注意到孟朝歌放在大腿两侧的手蓦地一紧。 「男人都一个样儿。女人遍地都是。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你众多女人里的一个了?」 谢虞欢有些惆怅。 「不定我都算不上你众多女人里的一个。之前你还我和秦楼楚馆的姑娘一样呢。」 她轻嘆一声,眸色渐深。 「回皇城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和原来的谢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她紧靠着他,幽幽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我那个『好妹妹』,也就是你的丞相夫人关系彻底破裂了。但我不后悔,比起她做的那些事,我觉得在……那件事上我做的一点儿都不过分。」 孟朝歌闭着眼眸,听着她的话,薄唇微微上扬。 不过,这个女人,把她在他那里的地位看的太低了吧。 他自始至终只有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梦里的谢虞欢和现在的谢虞欢。 「我不清楚你对谢晴云的感情有多深,我也不在乎,江淮事情一结束,若我能平安回去,对谢晴云,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我要把她欠我娘的,一点一滴还回去。」 谢虞欢着,原本含笑的眸子渐渐被阴鸷仇恨所覆盖,她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所以,到时候,你若护着她,那就是与我作对……」 谢虞欢眸子暗沉,手心紧紧攥着衣裳。 孟朝歌眉心微蹙。 她要对付……谢晴云? 他自然不会与她作对,相反,他还会帮着她,可是……怎么忽然,她就下定了决心…… 「可以从本相肩上起来吗?本相觉得累了。」 孟朝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谢虞欢。 谢虞欢立刻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惊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方才听到她的话了? 「方才。」 「是吗?」 谢虞欢显然不信,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自然。」 孟朝歌轻蔑的看着她,继续道,「本相若是早醒了,就不会任由你靠着本相。」 「……」 「你,坐过来一些。」 孟朝歌抖了抖衣摆,凤眸掠过谢虞欢,淡淡道。 「为什么?」 「本相的肩膀被你枕得疼,你过来替本相捏捏肩。」 孟朝歌微微侧过身子,一本正经地着。 「……孟相莫不是不记得了,我可是贵妃,你是臣子,哪有贵妃伺候臣子的道理。」 谢虞欢撇了撇唇,虽然嘴上这样着,但还是在话落之前坐到了他身边。 孟朝歌见她如此,心满意足的眯了眯凤眸。 「就像昨日你替皇帝捏肩一样替本相捏捏。 力道也要和昨日一样。」 他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他看到的那么舒服! 372 因为……你不是别人 「……」 谢虞欢嘴角微颤,恶狠狠的盯着他的后脑勺。 她撇了撇唇,继续着她的动作。 「你的力道可以大些。」 孟朝歌微微蹙眉,淡淡开口。 「没问题。」 谢虞欢眼里闪过狡黠,咧嘴一笑。 谢虞欢挑了挑眉,不怀好意的看着孟朝歌的后颈。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虞欢勾唇笑道,搭在孟朝歌肩上的手紧了紧。 「乐意之至。」 孟朝歌薄唇微微上扬,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谢虞欢笑意加重了许多。 「一会儿孟相可不要喊疼啊。」 她扬了扬眉,戏嚯道。 「你太看本相了。」 孟朝歌冷哼一声,眸色渐深。 「哼。」 谢虞欢扁了扁嘴,然后替他摁着肩。 谢虞欢打量着他,从他的侧脸看过去,发觉他闭目凝神,面容十分惬意。 然后眯了眯眼,忽然加重了双手的力道。 「……」 孟朝歌身子勐然一僵,足足愣了一秒,然后转瞬即逝,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孟朝歌眯了眯眼,眉眼含笑,谢虞欢没有看到,里面是满满的宠溺。 谢虞欢见孟朝歌身子僵住,弯了弯唇,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哎呀,孟相,你就不要故作矜持了,疼呢,就要叫出来。」 谢虞欢眉眼弯弯,笑得狡黠。 她足足用了十成的力道。 昨为段熙夜捏肩的力道是很正常的力道,她只用了四成,因为考虑到段熙夜不会武功,怕他疼,但是对孟朝歌……像是带着报復性的。 「本相故作矜持?」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面色平淡。 「嗯。」 谢虞欢重重的点点头。 「呵。」 孟朝歌嗤笑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眸,享受着她对他的服务。 谢虞欢气急,继续着动作, 「很舒服呢。」 孟朝歌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一脸舒适。 「舒服就好。」 谢虞欢咬牙切齿。 她都用了十成的力道了,他竟然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而且,她的手十分酸痛,她又不能痛。 …… 又过了一刻钟,孟朝歌依然没有喊停。 谢虞欢蹙紧眉头,终于支撑不住了,于是……缴械投降。 「孟相,我不行了。容我歇歇。」 谢虞欢瘫软的靠在车壁上,不停的甩着双手。 「唿……唿……」 孟朝歌转过身,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唇边勾起。 怕是明日,他的两个肩头就会红了吧。 这个女人……还挺很。 从头到尾,力道就不曾减轻过。 「手很疼吗?」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 「那是自然。你若一直替别人捏肩,你的手不会疼吗?」 谢虞欢撇了撇唇,横了他一眼,嗔道。 孟朝歌轻笑出声,幽深的目光掠过她,她怕是不清楚她方才的声音……就像是在向他撒娇一般……对,没错,是……娇嗔。 孟朝歌凤眸黯了黯,紧紧盯着她的脸。 「本相也不知道。」 他声音清冷。 「嗯?」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本相不知道替别人捏肩手会不会酸痛,但本想知道一件事……」 孟朝歌的凤眸锁在她的脸上,炙热的目光让谢虞欢呆愣着。 谢虞欢皱了皱眉,话有些不囫囵了。 「什……什么?」 「如果是替你……嗯……捏肩,本相的一定不会酸痛。」 孟朝歌盯着她,郑重其事的开口。 「……」 谢虞欢默然,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抬眼望着孟朝歌,唇瓣微颤,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什么。 孟朝歌眸色暗沉,见她面色呆滞,无奈轻嘆,当瞥见她下意识的咬着唇瓣时,凤眸半眯,沉声道:「你忘了本相以前过的话了?」 谢虞欢愣了愣,诧异的看着他:「什么话?」 「不要让本相看见你咬你的……唇。」 孟朝歌冷冷道。 「……」 谢虞欢扁扁嘴,别开脸,冷哼一声,继续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咬我的,有没咬你的。」 「是吗?」 孟朝歌眸色渐深,冷冷道。 「……」 谢虞欢见他面色不对,也没敢出声……因为她记得以前咬唇的时候,孟朝歌会…… 「既然你那么喜欢咬唇,以后就不要咬你自己了,可以来咬我,我乐意至极。」 孟朝歌忽然就笑了,戏嚯慵懒道。 谢虞欢:「……」 「不要脸。」 谢虞欢呆愣了许久,才从嘴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嗯哼。」 谢虞欢听到了从他薄唇里溢出的笑意。 她往边上挪了挪,别开视线盯着窗外,沉默不语。 孟朝歌……有些反常呢。让她难以招架…… 许久,直到她感受到手腕处一片冰凉才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 谢虞欢惊住,呆呆地看着孟朝歌握着他的手腕,慢慢涂着清凉的药膏,和那夜里帮她上药一样。 谢虞欢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在刚刚孟朝歌了那些话后,她就更加不自在了…… 「礼尚往来。」 孟朝歌淡淡道,继续帮她揉着她酸疼的手腕。 「如果手疼,你可以出来的,也可以命令我让我替你揉。 或者其他地方不舒服,我也乐意为你效劳。」 孟朝歌垂下眼睑,面色平静。 谢虞欢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听着他的话。 命令…… 谢虞欢缓缓抬起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触感冰凉,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呆呆道:「不热啊。」 孟朝歌:「……」 「我没事。不劳你费心了。」 孟朝歌冷冷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你今日……不正常,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觉得……后怕。总觉得你在报復我……」 「……呵,那你真是想多了。」 孟朝歌冷冷一笑。 「……」 谢虞欢抿唇不语,紧紧盯着他的认真为她揉手的侧脸。 许久,许久…… 「原来你真的不觉得手酸手累吗?」 谢虞欢戏嚯道。 孟朝歌抬眼看着她,许久,才淡淡道:「因为……你不是别人。」 「……」 马车里一片死寂。 谢虞欢不明白他突然无厘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好像明白了……孟朝歌应该是要对她…… 373 天命,为他而生 表明心意…… ????? 谢虞欢心里有种不出的感觉。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她又……自作多情了吗? 谢虞欢扯了扯唇,立刻抽回了手,语无伦次的道:「那……那个……我……疼……我的手……好像不疼了。」 谢虞欢垂下眼睑。 「……」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静默片刻道:「嗯……如果还疼还酸……可以告诉我。」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别开脸点零头。 谢虞欢攥紧手心,心脏砰砰直跳直跳着。 「……」 她靠在车窗边上,佯装很困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艰涩道:「我……我好像又困了,我再……休息会儿。」 「好。」 孟朝歌凤眸微眯,继续道:「一会儿再用一次晚膳,我们就直接上路了,期间马车不会再停了……明日一早应该就能能江淮了。」 「……嗯。」 谢虞欢点点头。 她也自作多情的想过孟朝歌对她……有情的,但是……怎么也没想过孟朝歌会这么快的出来。 因为,她以为,像孟朝歌这样心高气傲的男人永远不会……出来的。 虽然他没有像她曾经对她表明心意那样「谢虞欢,我心悦你」。 可是,单凭他一句「你不是别人」,就让她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她…… 谢虞欢不敢摸自己的脸,因为他知道,一定很烫很烫。 这不是……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吗? 可是……可是……她好像还没有想好怎么接受……因为她还有许多顾忌。 他对她的确有情,但他对谢晴云也不是无情。 她也过,等到江淮之事结束,她便和谢晴云清算帐了。 他现在这样子…… 她紧紧攥着衣襟,她只觉得脸上有一道十分锐利的目光。 孟朝歌紧紧盯着她的脸,薄唇微弯。 她莫不是吓坏了吧? 他对这些哄姑娘的话也不懂,也想不到该什么,他也不像荆楚那样出多甜的话。 他那一句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之前就想过要的,洞房花烛夜那晚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她有顾虑,他又何尝没有顾虑,大仇未报,他还未找到他的娘亲。 儿女情长会阻挡他的。 他的那些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她。 孟朝歌眯了眯眼,薄唇紧抿。 谢虞欢,既然话我已经出口,那么我就不会放手了。不管以后如何,不管你是不是会因为罗嘉礼、段熙夜站在我的对立面…… 孟朝歌忽然抬起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却停在了半空郑 他幽深暗沉的凤眸微眯,还是难以置信。 他对谢虞欢的情意应该很深了……不然,昨夜做到那个梦的时候,梦里「她」死在他的怀里那一刻,他也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但他清晰的感受到……浑身撕心裂肺的疼都不上「她」离开他的那种痛。 …… 「记住了,你是为他而生,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他。」 「除了做他的后,你别无选择。这是你的命。这是命。」 「你生下来就是人上人,不要像那个人一样做一些荒唐事,也不要重蹈覆辙,丢了族饶脸。」 「……」 「他以后会是你的丈夫……你可以去见见他。」 「我可以……去见他吗?」 女孩心翼翼的看着面前衣着高贵的女人。 女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去吧,他就在外面等着你。」 「是。」 女孩便要往外跑去。 「等等。」 女人忽然叫住她,冷冷开口。 「教你的那些仪态你都忘记了吗?不要随便的笑,即使心里再高兴再开心再痛苦也不要表现出来。」 「……我,我知道了。」 女孩咬了咬唇,原本笑靥如花的稚嫩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女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去吧。」 女孩慢慢的走出去,见那个让她「为他而生」的人。 她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 女孩垂头丧气的走着,直到她看到不远处的大树旁看到一抹白衣纤尘的男子。 他看起来那么高。就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那个应该就是她的定之人了。她想。 「参见……」 「免了。」 男子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女孩心颤了一下。 「知道本座是谁吗?」 「知道。你是……他。是阿娘的我的定之人。」 女孩恭敬开口。 「不知道本座的名字?」 男子勾唇,轻笑道。 「……不知道。阿娘没有过,从到大我只听阿娘他。」 「那好,记住了,本座的名字江…」 男子缓缓转身,在女孩看来,哪怕只一个侧脸,地都为之失色。 「本座的名字……」 「梵……」 「来,快加把力气,马上就好了。」 宿离厉声道。 「快。」 谢虞欢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只觉得马车有些颠簸。 而黑暗的马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孟朝歌已经不在了。 车窗外宿离的声音还在响着。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起身掀开车帘要下马车。 她刚掀开车帘,迎面纷纷扑上来的就是冰凉刺骨的雪花,打的她的脸生疼。 她抬手遮了遮脸。 外面色极暗,大雪纷飞,什么都看不清,只零零星星的看到一些火光。 「加把劲。」 「主子,您上去吧,这里有属下。」 「多话。」 显然,下这么大的雪,怕是马车进去,根本无法前校 而且马儿也是一蹶不振,飢饿连连。 谢虞欢迎着雪花和寒风下了马车,大雪和寒风颳得她睁不开眼。 「宿离,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谢虞欢拢紧衣裳,带上帽子,大叫一声,想要朝宿离走去。 「二姑娘,雪下的大,我们几个大男人就可以了。您快上去,夫人和那个丫鬟还有王总管在马车上,您也赶快上去吧。」 宿离和一个车夫推着马车,咬牙道。 他看了看身边,空无一人。 雪下的大,色又极黑,他什么都看不清。 主子应该是去找二姑娘了。 「欢姐儿,你快上马车。快上去。」 段熙夜叫道。 「熙夜,我去找你。」 374 我在的地方,不需要你冲锋陷阵 着,谢虞欢就想往段熙夜嗯方向走去。 「欢姐儿,你别过来了,快上马车。」 段熙夜怒道,大雪打在他脸上,打的他生疼。 「我没那么娇弱,我去找你。」 谢虞欢眯着眼,艰涩的开口。 她艰难的抬起脚,雪下的太大太深了,她才下马车没有一会儿,大雪已经淹没到了腿肚,让她根本迈不开步子。 她紧蹙着眉心,面露担忧。 她不知道段熙夜那边怎么了,段熙夜不像宿离……所以,她得回去帮他。 她弯下腰,想伸手扒着腿边的雪,准备用轻功飞到段熙夜身边。 却没想到还没碰到冰凉的雪,手就被一股力道攥住了…… 谢虞欢愣了愣,呆呆地看向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孟朝歌。 只见他身着单薄的黑色玄服,就这样屹立在这黑暗阴冷的雪夜里。 她这才想起方才醒来时在马车里搭在她身上的貂裘,在她醒来时滑落到霖上,她不以为意的捡了起来放在座位上,他是把他的衣裳给了她,让她驱寒吗? 此刻,他幽深暗沉的眸光紧紧落在她的脸上,俊美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坚毅。 「你做什么?」 孟朝歌眉心紧蹙,声音冷酷无比。 「我……我要去找熙夜,雪下这么大大,他又不像宿离和你……」 罢,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受到孟朝歌在她背上点零,然后就发现身子被腾空了。 孟朝歌竟然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 而且谢虞欢还发现她……动不了了。 「孟相,你……做什么,给我解开穴道。」 谢虞欢皱眉,瞪着他。 「别把自己看的太厉害。你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皇帝已经不是孩子了,是个男人,不需要你的保护。」 孟朝歌瞥了一眼怀中试图沖开穴道的谢虞欢,紧紧抱着她,冷冷道。 谢虞欢皱眉,反驳道:「但我不是一个闲人?我跟着出来就不是让你们照顾我的,应该是我照顾……」 「闭嘴。」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 「我在的地方,你只需要好好待着即可,不需要你冲锋陷阵为谁做什么。 而你谢虞欢,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待在马车里,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 孟朝歌沉声道。 然后双脚突然用力,飞身跃到马车踏板之上,接着掀开车帘弓身将谢虞欢放在座位上。 他目光暗沉的瞥了一眼他的锦貂,抬手拿了起来,再次搭在了她的身上。 「你别给我了,我身上穿着狐裘,你……」 「闭嘴。」 孟朝歌冷冷道。 他凑近她,低下头,将锦貂后面的带子繫上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被冻僵的脸上,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孟朝歌……」 「别话。」 接着,谢虞欢只觉得额上一片冰凉。 (******************************此处省略n个字,毕竟现在网站查的太严了。网文届要求:不可亲亲抱抱。也不知道额头有没有事【哭唧唧】) 谢虞欢:「……」 她身子勐然僵住,蓦地看向她,翦水的双眸紧紧盯着她,充满了不可置信。 「主子……出事了,心啊。」 马车外忽然传来宿离的嘶吼。 孟朝歌手心蓦地一紧。 谢虞欢手心攥紧,她抬眼看着孟朝歌,面色一凛。 「外面……」 「好好待着。」 孟朝歌压低声音,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让谢虞欢悬着的心忽然有了安定,得到了安慰。 「我也去……」 她道。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孟朝歌着,抬起手,粗砺的大掌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脸颊。 谢虞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知道孟朝歌不会让她下去,也不会帮她解开穴道,她轻嘆一声,忽然开口道,「帮我照顾好熙夜。」 「……」 孟朝歌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好。」 罢,他掀开车帘,飞身下了马车。 孟朝歌飞身跃到外面。 只见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着宿离他们。 他看向不远处躲在宿离身后一副「窝囊害怕」模样的段熙夜,凤眸微眯,愈发幽深。 「呵。」 嗤笑一声。 「杀了孟朝歌,皇帝。」 忽然,一个黑衣饶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孟朝歌冷笑,凤眸掠过他和那一群黑衣人身上,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丝丝讽刺和不可忽视的冷酷阴狠:「就凭你们?」 「孟相,话不要太早了。」 黑衣人冷冷一笑,面色阴沉。 他可是听这位权倾朝野的孟相一点儿也不懂武功。 不懂武功,不会武功的人在他们看来都是废人。 而且,他听,那个皇帝也是废物。 对他们来,没有任何威胁里。 「呵。」 孟朝歌轻蔑一笑,眼神凌厉。 黑衣人微微皱眉,听……还有个谢将军。 都谢将军有多厉害,他早就想和这谢将军切磋切磋了。 「大家注意,见到一个女人,武功高超的,是谢将军谢虞欢,把她留给我,我倒要看看,谢将军她到底有多厉害。」 黑衣人冷冷一笑。 孟朝歌眯了眯眼,凤眸幽深如潭。 「……你,找,死。」 孟朝歌攥紧手心。 「哼,猖狂。」 黑衣人罢,便拿起手中的剑飞向了孟朝歌。 孟朝歌微微眯眼,纵身一跃,也飞身上前。 他没有用刀剑,只是与黑衣人赤手空拳的厮杀着。 因为,这些人,对他根本就无任何威胁力,不值得他用刀剑。 「你们真是大胆。」 宿离冷冷道。 「啊~别杀朕~欢……欢姐儿……救救我。」 段熙夜靠在马车边上,低低的「抽泣」道。 「皇上,皇上,您快上马车,我下去帮孟相他们。」 上官鸾忽然从马车里跑了下来,飞身跃到段熙夜身边。 段熙夜面露惊恐,前面几个车夫和宿离护着他,但他还是很「害怕」。 上官鸾安慰着他,「皇上,你快上马车去。阿虞是怎么了,她……怎么没下来,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上官鸾道。 段熙夜「惊恐」的点点头。 「阿鸾,我走不动。」 少年因害怕而变得苍白的脸上带着泪珠,他扯了扯上官鸾的袖子。 375 不是怪物,是……魔 上官鸾点头,低声道,「别担心,我送你过去。皇上,你环紧我的腰。」 「好。」 闻言,段熙夜忽然听话的环住了她的细腰。 「皇上,上官贵妃,你们都快些上马车。」 宿离忽然叫道。 「这里有属下即可。」 「如果可以,你们顺便帮属下找找我家主子。」 宿离着,又挥剑斩杀了一个人。 而那几个车夫,其中有两个也已经受了伤。 他们几个里面,会武功的也就他们,车夫也不是高手,在与那么多人厮杀后,受伤也是很正常的。 这群人,来歷不明,不像是宫里派来的…… 「孟相……」 上官鸾慢慢自语,环顾了四周,果真没有见到孟朝歌的身影,心下一紧。 孟相他……不会武功…… 「熙夜,我送你上马车……」 刚一完,就有一个黑衣人沖了过来。 「啊,救命……」 段熙夜害怕的闭上了眼,紧紧环着上官鸾的腰。 就在那人冲过来的时候,上官鸾突然挥了挥手中的剑,直接将剑丢了出去,一剑刺到了黑衣饶胸口处。 「皇上,没事儿了。」 上官鸾拍拍他的肩,柔声道。 「嗯……可是,我还是害怕……」 段熙夜扁了扁嘴。 「我……我要找欢姐儿。」 「好。」 上官鸾弯腰扒了扒两人埋着腿的雪,待腿脚能动的时候上官鸾带着段熙夜飞了起来。 直接将他带到了孟朝歌的马车外。 「熙夜,你快进去,我去帮他们。」 完,上官鸾就离开了。 段熙夜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又四下望了望。 孟朝歌不在? 他勾了勾唇,眸子闪过阴鸷。 「欢姐儿。」 段熙夜忽然低叫道,然后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熙夜?」 谢虞欢微微蹙眉,惊声道。 她……方才好像又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一直那么嗜睡…… 而且,方才,她……又做梦了。 「是我。」 段熙夜径直做到她身边。 「欢姐儿,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段熙夜低声问道。 「我……」 谢虞欢摇了摇头,马车里太黑了,黑暗中她看不清段熙夜的脸。 「熙夜,我动不了了。孟朝歌……他封了我的穴道,让我不要出去。」 谢虞欢道。 也不知道是孟朝歌的话让她太过安心了,竟然……让她放心的睡着了。 甚至,方才憩那一会儿,她竟然又梦到了孟朝歌下马车时对她的那些话。 「他……封了你的穴道?」 段熙夜皱眉道。 「嗯。」 「……」 段熙夜沉默,面色凝重。 「对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你没事吧,他们有事吗?」 谢虞欢面露担忧,低声道。 「我没事,他们……车夫受了重伤,孟相……我没看到他,阿鸾去找孟相了。」 段熙夜低低道。 「……」 谢虞欢拧眉,看向段熙夜,「熙夜,你……你会不会解穴,如果会的话……哎呀,我真是煳涂了……你不会武功,怎么会解穴呢?」 着,谢虞欢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睑。 「……」 段熙夜敛眉,面色凝重。 双拳紧握。 他会,他有什么不会呢? 只是,他不能暴露自己。 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会对他失望的。 「那群杀手是宫里派来的吗?」 谢虞欢问道。 段熙夜答道:「不知道,好像不是。」 「……」 谢虞欢眯了眯眼,双眸暗沉,孟朝歌不在,希望他……不要出事。 「那些杀手武功高吗?」 「宿离对付他们有些吃力。」 段熙夜淡淡道。 她可是很放心他的,毕竟下马车之前了那些话…… 孟朝歌,你可千万别骗我。 她敛眉,挣脱不开穴道又不知道孟朝歌如何了,她有些心不在焉,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段熙夜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 「朝歌……朝歌,你在哪儿?」 上官鸾提着剑漫无目的找着孟朝歌。 「朝歌~」 上官鸾大叫一声。 这空旷的树林里寂静无声,因为雪下的大,又冷,漆黑一片,连动物都不愿意出没。 她飞跃到一棵树上,眯了眯眼。 去哪儿了? 孟朝歌他不会出事吧? 上官鸾咬了咬唇。 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剑 「啊~」 那种痛苦惊慌的尖叫让上官鸾心下一紧。 她攥紧手中的长剑,立刻循声飞了过去。 「……」 ************ 黑衣裙在地上,张大嘴巴,惊恐的看着离他不远处的他的那只断臂。 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孟朝歌不会武功,就算会武功也不会有多高…… 但…… 他看向双眸赤红的孟朝歌,满脸恐惧。 他不曾用一刀一剑就将他弄的遍体鳞伤,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手臂……是怎么断的…… 孟朝歌只是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挥了挥手,他的手臂……就断了…… 「你……你……是……怪物……」 黑衣人突出一口血,看向一身黑衣的孟朝歌,只觉得他比方才更冷更狠了几分。 「呵。」 孟朝歌扯了扯唇,泛起一抹讽刺的笑。 「怪物?」 他眯了眯凤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错了。」 他忽然摇了摇头,继续道,「不是怪物……是……」 「魔。」 孟朝歌薄唇微弯,冷酷至极。 黑衣人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他动了动唇,抬手刚想什么,只见孟朝歌看了他一眼,然后……然后…… 孟朝歌盯着黑衣饶尸体,眸色渐冷。 「朝歌,朝歌。」 渐行渐近的声音让孟朝歌皱了皱眉尖。 …… 上官鸾赶过去的时候看见孟朝歌捂着胸口,看起来很痛苦的模样。 而她刚走过去,就清晰的看到了……血淋淋的断臂。 她愣了一下。 「朝歌。」 「不要这么叫本相。」 孟朝歌攥紧手心,冷冷道。 「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嘴角……有血。」 上官鸾咬了咬下唇,脸色微变。 「跟你有关?」 孟朝歌冷声道,狭长漂亮的凤眸掠过她。 「……」 上官鸾只觉得他在羞辱她。 「我只是担心你,你不会武功,我怕你……受伤。」 「呵。」 孟朝歌嗤笑一声,「多管闲事。」 ———— 376 一厢情愿 「……」 上官鸾攥紧手心,低下了头,脸上满满的都是羞耻感……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只是担心他,喜欢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她的感情。 「以后离本相远些。既然本相说过了对你没有任何情意,就不要再执迷不悟,自作多情了。也不需要在本相身上浪费心力。」 孟朝歌冷冷的瞥着她,心口的突如其来的疼让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手心握紧。 上官鸾咬紧泛白的下唇,墨玉般的大眼里充斥着莹莹的泪光。 「……」 她紧紧盯着他俊逸挺拔的身影,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去往江淮?」 「哦?」 孟朝歌凤眸闪过阴鸷冷意,他斜睨着他,进而厉声道,「与本相何干。」 「是因为你,我是因为你才一起去江淮的,我明知路上险恶。但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出事,你不会武功,我怕你……」 「不需要。」 孟朝歌冷冷的打断她,声音愈发冷酷,比这暗沉的雪夜还要冷。 「你的一厢情愿不要强加在本相身上。」 说罢,他便飞身离开,留下上官鸾呆愣在原地。 「……一厢情愿……吗?」 上官鸾面色惨白,低喃道。 「他怎么可以,这么薄情……」 上官鸾攥紧手心,眼里满满都是不甘心。 …… 雪下的小了,只是纷纷扬扬飘着雪花。 「主子,你回来了。」 宿离在岔路口等了许久,就在他准备离开去找孟朝歌的时候,看见孟朝歌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 「主子。」 「您……怎么了?」 宿离见孟朝歌面色不对,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色,皱了皱眉尖,惊道。 「本相无事。」 孟朝歌摆了摆手,目光暗沉的看着他。 「怎么样了?」 闻言,宿离垂下头,手心蓦地一紧,面色一沉,恭敬道:「属下无能。留下的车夫只剩下了相府那个。宫里的车夫无一生还。黑衣人有两个受了伤逃走了。」 「……」 孟朝歌睨着他,抿唇不语。 许久才淡淡开口,「回去后知道该做什么吧?本相的身边从不养废人。」 「属下领命,是属下办事不利。」 宿离垂眸,恭敬开口。 「段熙夜呢?没死吧。」 孟朝歌眯了眯双眸,四下看着,冷声道。 「皇上……皇上他没事,现在在……在您的马车上,和……二姑娘待在一起。」 宿离小心翼翼的说着,还不时的打量孟朝歌的神色。 「……」 很明显的,话一出,他就看到了孟朝歌的脸又沉了许多。 「……主子。」 「一会儿再说。」 说罢,孟朝歌凤眸掠过他,冷冷道,然后往他的马车走去。 甫一走过去,便听到段熙夜的声音。 「欢姐儿,都这么久了,孟相又不在外面,怕不是出事了吧。」 段熙夜低低道。 「不可能。」 谢虞欢瞪着他,嗔道。 「他不会有事的。」 谢虞欢坚定道。 马车外的孟朝歌脚步顿了顿,薄唇微微上扬,面色平静,却带着隐隐的喜悦。 「他不会武功,而且外面……车夫除了孟相带的那个……都……死了。更何况孟朝歌他还是……不会武功的人。」 段熙夜盯紧她,厉声道。 「……」 谢虞欢重重的握紧手心,静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反正我知道孟朝歌他不会有事的。他说过的,让我放心。方才在马车里我都听到了,那些黑衣人只是小喽啰而已。根本不用担心。」 「如果真的有事呢?」 段熙夜敛眉,面色阴沉,冷冷道。 「……」 谢虞欢忽然看向他,紧紧盯着他的眼。 「那……」 「你要跟着他一起死?」 段熙夜趁她未开口前打断了她。 上前一步,扣住了她的双肩,紧盯着她。 「……」 谢虞欢沉默不语。 马车外的孟朝歌也是微微蹙眉。 跟他……一起死? 「自然不会了。」 谢虞欢勾唇,轻笑道。 闻言,段熙夜松了一口气,低低道:「不会就好。」 孟朝歌虽然也松了一口气,但是面色也不见得多好。 他期待她答「会」,但又希望她答「不会」。 和他一起死? 方才心里的那个想法是……死就太疼了,他捨不得她死。 但是不死的话,他又觉得太孤单了,黄泉路上如果没有她…… 没有她,他就为她而活。 「不过,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可能……会离开皇城,真的过逍遥快活的生活,然后……再找个喜欢的男人,过完后半生……」 谢虞欢勾了勾唇,眉飞色舞。 段熙夜:「……」 孟朝歌:「……」 刚走过来的宿离:「……」 孟朝歌眯了眯眼,面色阴沉。 「真是好样的,再找个男人……」 孟朝歌抿紧薄唇,眼里闪过厉色。 「那真是令你们失望了,本相还没死,安然无恙。」 孟朝歌冷冷道,面色凝重。 「……」 谢虞欢沉默不语,弯了弯唇,笑道。 「失望就失望,这一辈子,能遇见一个让我喜欢的死心踏地……就够了。」 谢虞欢丝毫不避讳,不顾及段熙夜在她身边,直直的盯着孟朝歌。 段熙夜冷笑,攥紧手心。 欢姐儿现在为了防他……在他和别人面前就直接的表明了心意。 「……」 孟朝歌凤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是吗?」 他紧紧盯着她。 「自然。」 谢虞欢眉眼弯弯。 「喜欢到死心踏地?」 孟朝歌反问道。 「嗯。」 谢虞欢点点头。 …… 「很好。」 孟朝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 段熙夜面色愈发阴沉,阴鸷的目光掠过二人,攥紧手心,沉声道。 「欢姐儿,我……我……先下去了,我看,这里……不适合我待着。」 段熙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知道就好。」 孟朝歌淡淡开口。 「……」 闻言,段熙夜冷冷一笑,咬牙切齿。 孟朝歌,你不会得意多久的。 他不会让孟朝歌这么嚣张的。 他弯腰下了马车,目光阴冷,真是一群废物。 也对,是孟朝歌隐藏的太深了。 377 心如玄铁 那些人武功可不低。 孟朝歌也不是别人口中的「文弱书生」吧。 真是……隐藏的太深了。 怕是他藏的还有……许多。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段熙夜面色一凛,死死攥着手心。 ……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这个女人这么会说话了。」 孟朝歌淡淡道,凤眸微眯。 「孟相可是『大文臣』,和孟相待的久了,我一介『武夫』也耳濡目染,变得会说话了,而且和宗庭学的,会拍马屁了。 就是不知道,孟相可喜欢?」 谢虞欢勾唇,笑得妩媚明艷。 「……喜欢。」 孟朝歌薄唇微微上扬,淡淡瞥了她一眼,原本凌厉的眸子变得稍稍柔和了些。 「……」 「……我也很喜欢。」 谢虞欢扯了扯唇。 「……」 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就好像这样相互看着,已经许久了。 「快给我解开穴道,我……动不了真的很难受。」 谢虞欢撇了撇唇,娇嗔道。 「嗯。」 孟朝歌凤眸渐深,她漂亮的眸子在这暗夜里熠熠发光。 孟朝歌挥了挥手, 隔空点穴。 谢虞欢眯了眯眼,然后动了动手。 「真的能动了,太好了。」 她惊喜的看着他。 明艷动人,艷绝倾城。 「别这么对我笑,我怕……」我忍不住…… 孟朝歌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许隐忍。 「那……要怎么笑?」 谢虞欢皱眉,愣了愣,随即歪着脑袋,伸出食指放在两颊,咧嘴一笑,露出了漂亮整齐的小白牙,看起来不比平常那样……沉稳妩媚,更多的反而是灵动,像娇俏少女一般。 孟朝歌眸子黯了黯,他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两声。 「不笑好看。」 这样太过张扬,我真的怕自己忍不住…… 孟朝歌淡淡道。 「你是在夸我好看吗?」 谢虞欢微微挑眉,面色绯红,带着些许娇羞之色。 「……没有,你听错了。」 孟朝歌再次轻咳了两声,别开了视线,在这暗沉的夜里,幸亏谢虞欢看不清,他的耳朵已经染了淡淡的粉色。 「是吗?」 谢虞欢吐了吐舌头,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也知道孟朝歌有些害羞了,她也不再调侃他。 「那……孟相……我,方才许久不曾活动了,身子有些僵硬,你能……过来给我捏捏肩,捶捶腿吗?」 谢虞欢轻笑出声。 「……」 孟朝歌眯了眯眼,面色忽然就沉了下去。 「谢虞欢,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孟朝歌冷冷一笑,面前阴沉。 「哦。」 谢虞欢撇了撇唇,垂下眼睑,一副失落的模样。 「……」 孟朝歌轻嘆,依然坐在了她身侧,冷冷道:「转过去。」 谢虞欢愣了一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朝歌的大掌已经紧扣在她的双肩,已经扳过了她的身子。 「你……」 「闭嘴……」 孟朝歌冷冷道。 「遵命,我的……丞相大人。」 谢虞欢心满意足的笑笑,弯了弯唇。 这种感觉让她……依恋至极。 如果就这样,不回皇城……不回皇宫,能和孟朝歌……一辈子那就更好了。 相濡以沫。 想想,她就觉得满心欢喜。 粗茶淡饭,男耕女织,……多好的梦啊。 「……」 可是她知道,那些梦都是假的,她还是要回皇城的,要回皇宫的…… 有些事,还是会发生的, 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珍惜这段日子…… 「嗯,你往下一点儿……唉,不是那里……左边,右边……」 谢虞欢娇嗔道。 「……」 孟朝歌黑着脸,面色阴沉,怒道:「闭嘴。」 「重点儿。」 她扁了扁嘴。 「……」 孟朝歌无奈轻嘆。 他是怕弄疼她,所以才没有下那么重的手。 而且,他真的是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面前这个喜欢「顺杆爬」的女人。 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什么时候轮到他伺候别人了。 …… 「皇上,夫人……夫人怎么还没回来。」 段熙夜原本就沉着脸,因为孟朝歌和谢虞欢的事一脸不舒心,现在听着沁儿在他耳边哭哭唧唧的,更是心烦。 「闭嘴。」 他怒道,面色阴沉至极。 「……」 沁儿的确是被他吓到了,浑身一哆嗦,大气不敢出一声,害怕的看向王林。 王林沖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皇上的脾气成天都是阴晴不定的。 他都习惯了。 「宿离已经去找了,不用担心。」 段熙夜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死死攥着手心,抑制着满心的怒火。 「是……是,奴婢知道了。」 沁儿咬了咬唇瓣,唯唯诺诺的答道。 「……」 …… 「娘娘,您慢点,咱们快到了。」 宿离好心的提醒着前面踏着雪摇摇晃晃的走着的…… 「不用你管。」 上官鸾冷冷道。 宿离摸了摸鼻子,轻嘆一声。 他应该没惹到这位姑奶奶吧?为什么她的语气那么不善? 方才不是她去找主子了吗?主子是一个人回来的,难不成没找到,所以迷了路?所以心情不太好?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等了许久的沁儿见到上官鸾回来,她身后跟着的是宿离,原本皱着的小脸立马笑了开来。 她在厚重的积雪里见她寸步难行,原本想冲过去,后来想到即便自己过去了也是为她添乱,便老老实实的待在马车旁边。 「嗯。」 上官鸾淡淡道,面色阴沉。 「孟相回来了吗?」 虽然孟朝歌对她心如玄铁,她生气至极,但她还是……捨不得他。 孟朝歌这个男人,无论她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得到他。 是因为谢晴云,才拒绝的她吗?那她就杀了谢晴云。 上官鸾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孟相早就回来了。」 沁儿低低道。 「……」 上官鸾点了点头。 「主子,车夫也死了,虽然雪不下了,但积雪太多了,马车不能走了,马匹也懂的僵了,咱们今晚怕是没法离开这里了。」 宿离站在孟朝歌的马车前,恭敬开口。 「前面十里处有个破庙,一会儿就过去。」 孟朝歌沉声道。 378 心底的声音 破庙? 宿离皱眉。 「主子,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里主子也没来过啊。 「……」 孟朝歌沉默不语。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也不清楚。 来自心底的一个他的声音罢了。 孟朝歌眯了眯双眸,眼底愈发阴冷,这两日发生的一切都令人匪夷所思。 「那主子,咱们的马车和东西……主子,不然您带着二姑娘和皇上他们去破庙里避避寒,属下在这里照看着。」 宿离问道。 「不必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瞥了一眼身边眉眼含笑的谢虞欢,继续道。 「马车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带上人就可以了。」 说着,他目光落在谢虞欢脸上。 谢虞欢扬了扬眉。 「看我做什么?」 「没事儿。」 孟朝歌凤眸渐深,避开了视线。 这个女人……有时候很笨的。 他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其实也就一句,在他心里,她最重要。 「对了,得留个人在这儿看着。来的时候,我和阿鸾准备了一些首饰珠宝说要带给一些需要的百姓。」 谢虞欢扭头看向他,弯了弯唇。 「好。」 他淡淡道,眼里尽是宠溺。 「你留下。」 孟朝歌对着马车外的宿离冷冷说道。 「……是。」 宿离摸了摸鼻子,心里轻嘆着。 主子跟二姑娘说话和跟他们做属下的说话简直是换了个人。 温柔的让他害怕。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忽然这么温柔,简直是铁树开花。 「你饿不饿?」 孟朝歌蹙了蹙眉心,开口问道,忽然想起来用晚膳的时候谢虞欢睡着了,他就没有叫她,晌午吃的也不多。 「嗯……不饿……」 「咕噜噜……」 谢虞欢刚说完肚子就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攥紧手心,面色绯红,脸红的厉害。 她蓦地抬眼对上孟朝歌促狭的双眸,尴尬的笑笑。 「我……真的不饿……」 她弱弱的说道,还顺带对着孟朝歌眨了眨眼。 「不用顾忌太多,饿就是饿,不饿就是不饿,也不用觉得麻烦,只要你说饿,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孟朝歌低低的笑出声,抬起大掌放在她细软的秀髮上轻轻抚摸。 「……」 谢虞欢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温柔的孟朝歌,他还有些不适应呢。 「……再问一遍,饿不饿?」 孟朝歌语气变得冷硬了一些。 「嗯……」 谢虞欢歪了歪脑袋,笑道:「饿。」 「知道了。」 「你准备去哪里给我弄吃的?」 谢虞欢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询问道。 「……」 孟朝歌怔了一下转瞬即逝,轻瞥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马车上有干粮。」 谢虞欢:「……」 宿离:「……」 谢虞欢扶额,嘴角轻颤。 …… 谢虞欢和孟朝歌几人纷纷站与破庙前,打量着这方圆几里的破庙。 「夫人,这座庙里看着好吓人啊,阴森恐怖的。而且……这里会不会有鬼啊?或者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沁儿因为害怕而紧紧的拉着上官鸾的衣袖,面色苍白至极。 「瞎说什么呢。」 王林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沁儿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主子们的面说什么,立马低下头。 「是……是奴婢的错,奴婢说错话了。」 上官鸾抿唇,她侧身看了一眼一路上面色都不对劲的段熙夜,但是一脸平静,低声问道:「是啊,这座庙出现的地方也太……不合理了。根本不是在这里……我总觉得怪怪的,里面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都是在自我欺骗。」 谢虞欢轻笑一声。 「妖魔鬼怪什么的我向来是不信的。」 谢虞欢弯了弯唇,目光暗沉,紧紧盯着面前这一座破庙。 「如果真的有魔,你会怕吗?」 孟朝歌忽然沉声道,盯着谢虞欢的侧脸。 「……嗯?」 谢虞欢愣了愣。 「怎么可能……不过不排除练功时走火入魔。」 谢虞欢想了想,解释道。 「不是那种……是真正的魔。」 孟朝歌凤眸微眯,定定道。 「……」 上官鸾抬眼看向孟朝歌,只见孟朝歌面色微沉,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自古邪魔不两立,邪魔是最让人厌恶痛恨的,如果这世间真的有魔的存在,那也是被人嗤笑的。不过只要有邪魔,那就一定会有仙神的存在。 所以,还是不用怕的。」 上官鸾抢在谢虞欢回答之前答道,勾了勾唇。 「呵。」 孟朝歌斜睨着她,冷冷嗤笑。 「……」 上官鸾在接触到孟朝歌冷硬的面容时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 她……有说错什么吗? 「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而且,邪魔也好,天神也好,与我们都无关吧,孟相你也没有必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吧。」 谢虞欢见孟朝歌脸色不对,立马打了圆场,显然没有凑效。 孟朝歌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幽深暗沉的凤眸盯着她,带着不悦。 「……」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进去吧。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是吧,谢贵妃。」 谢虞欢:「……」 她是又说错什么了吗? 「欢姐儿,走吧。」 段熙夜见状,连忙上前拉了她一把。 「欢姐儿,我……有些害怕。」 「没事的,别听沁儿和孟相胡说八道。」 谢虞欢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孟朝歌的背影。 孟朝歌眯了眯眼。 真是厉害了。 谢虞欢和段熙夜紧紧跟在孟朝歌身后。 谢虞欢走到庙门前,仔细看了看。 庙门上面几乎都是一个个的大洞,门和窗户上的纸都破了。 孟朝歌打开庙门,眼前是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迎面而来的是灰尘的气味。 孟朝歌皱了皱眉尖,然后掏出火摺子点燃,黑暗的庙立即亮了起来。 「夫人,这里好脏啊。」 沁儿扯了扯上官鸾的袖子。 「别说话。」 上官鸾低声道。 「是。」 「这里……」 谢虞欢打量着四周,秀眉微蹙。 最后目光落到了正中间的布满尘土的的祠像上。 「我要你今日像人一样起誓。」 379 别来无恙 「你想要我怎么起誓?」 「像人界的他们一样,你知道的,恋人们都会在神像前起誓,我也要你说,此生,不……生生世世都要做本王的女人。」 「不可能。」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你也说了那是恋人们做的事情,我们又不是恋人……我们可是敌人。」 「你敢再说一句,信不信本王在这里杀……」 「你不要拿他的事威胁我,你知道的,我会答应你的。」 「那就给本王快点儿起誓,让本王满意了,说不定本王就放过他了。」 「我知道了。」 …… 谢虞欢攥紧手心,皱了皱眉尖。 刚刚那个声音……还有那些对话…… 谢虞欢面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欢姐儿,你怎么了?」 站在谢虞欢旁边的段熙夜眼尖的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低低的问道。 「我……我没事。」 谢虞欢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稳,幸好她身边的段熙夜扶住了她。 孟朝歌瞥见这一幕,面色平静,凤眸半眯,看起来愈发深邃暗沉…… 「夫人,咱们还不如待在马车里呢。」 沁儿打量着四周,撇了撇唇。 这庙里黑咕隆咚的,而且还脏的很,四下都是灰尘,蜘蛛网,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沁儿。多嘴。」 上官鸾低咒一声,她一个皇妃都没说什么,就连皇上,丞相也都没有说什么,她一个小丫鬟哪有埋怨的份儿。 不过也是,这丫头一直都在上官府待着,她进宫后她也跟着进了宫,也没有吃过什么苦。 「这里起码能遮风挡雪,马车也没有多暖和,相比之下,咱们呆在这里可能要更好些。」 上官鸾低声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孟朝歌。 「阿鸾说的不错。」 谢虞欢僵硬的扯了扯唇瓣,面色凝重。 「咱们还得谢谢孟相发现了这个破庙。王林,你去将门关上吧。咱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吧。」 谢虞欢低低道。 「是。」 王林恭敬答道。 「熙夜,这样的地方你能住吗?」 谢虞欢侧过身,看了看段熙夜。 段熙夜点点头,微微一笑:「欢姐儿,你不要担心我,我其实不挑的。」 「好。」 谢虞欢点点头,开始在庙里四下转着。 「熙夜,阿鸾,这里有草堆,你们一会儿就躺在这里吧。地上又硬又冷的,对身子不好。」 谢虞欢看着角落里的草垛,惊喜道。 「欢姐儿,你和阿鸾才该住那里。你们是女子。」 段熙夜挑了挑眉,一脸不悦。 「少废话,快去吧。什么苦我没吃过?军营生活比我们现在还要惨…… 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在这里待着,我感到心闷,想出去透透气。」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不等他们作答就往门口走去。 「欢姐儿。」 「阿虞。」 「别跟着我。」 谢虞欢冷声道。 「别跟过来,谁都不要跟过来。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咬了咬下唇,放低了声音。 孟朝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薄唇紧抿。 段熙夜和上官鸾愣住,怎么都想不到谢虞欢忽然之间反应那么大,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王林轻嘆,他才刚关上门…… 「夫人……夫人……谢贵妃娘娘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间性情大变。」 沁儿有些难以启齿,凑到上官鸾身边,面露恐惧,低低道。 「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段熙夜冷冷的看着她,威胁道。 「皇上息怒。」 沁儿立马闭上了嘴。 「……」 上官鸾见孟朝歌一直不说话,也只是站在祠像前抿唇皱眉,好似有许多烦心事一样。 「朝……」意识到段熙夜还在身边,上官鸾立刻改口道,「孟相,这里地方大,不然你也过来躺着,不想躺着的话就坐下……」 「不劳娘娘费心。」 孟朝歌淡淡道。 「阿鸾,你过来吧……孟相是不领任何人的情的。咱们就不要操心了。」 段熙夜拍拍身边的草垛,示意她坐过来。 上官鸾见孟朝歌面容愈发冷硬,咬了咬唇,朝段熙夜走了过去。 「熙夜,这么晚了,阿虞会不会有事,毕竟咱们方才才遇到过……杀手,而且还有一两个逃走了,我担心……」 「阿鸾,不用担心,我相信欢姐儿。她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出去静思己过了……」 说着,段熙夜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划过孟朝歌。 「静思己过?」 上官鸾微微皱眉,不懂他的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 段熙夜轻笑。 …… 「欢姐儿这都出去一刻钟了,还没回来,不然我去……看看?」 段熙夜瞥了一眼依然站在祠像面前岿然不动的孟朝歌,朝着未睡的上官鸾低低道。 「不行,还是我去……」 「吧。」字还未说完,四人晃了晃身子,便都倒了下来。 孟朝歌听着四人倒地的声音,薄唇微弯,手心不自觉的攥紧,眼底一片冰寒。 …… 谢虞欢回到破庙的时候还抱了一堆木棍。想着屋里冷,可以让他们取暖。 屋里还是很黑,原来点的火摺子灭了。 是都已经睡了吗? 谢虞欢皱眉,凭着自己的直觉找到了放草垛的角落,将怀里的木棍放了下来。 然后轻轻的掏出火摺子,又点燃了。 凭藉着火光,她这才看清四人睡得有多差。 除了段熙夜还在草垛上躺着,其他三人都滚出去好远了。 却没有见孟朝歌的身影。他去了哪儿?莫不是嫌这里太脏了又回马车里去了? 她拧紧眉心。 谢虞欢低嘆一声,正准备弯腰先点着木棍的时候,身子晃了晃。 火摺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谢虞欢扶额,然后也如失去重心般倒了下来…… 迷迷煳煳间,她总觉得,在她倒下的时候,有人……接住了她,那种感觉,不像孟朝歌给她的感觉…… 孟朝歌揽着她的腰,将她带了起来,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目光暗沉的盯着她的脸。 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缓缓放在她白嫩的小脸上。 「别来无恙。」 「北凰。」 380 这一生,除非她死,才能记起 「北凰。」 「北凰。」 男人环着女子的细腰,粗砺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细嫩的脸颊,从她的脸上划过,划到他的心里。 「我想了你……许久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丝丝不可抑制的颤抖…… 想这样把她抱在怀里,想着你摸摸她的脸颊有多久了?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其实有看着她,像梵蔚璟一样看着她,看她和别的男人相处,看她对这个身体的主人心痛,死心踏地…… 虽然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他……但他还是嫉妒的发狂,明明孟朝歌就是他,他就是……孟朝歌。 但是现在的孟朝歌依旧不是他。 「北凰。」 他曾有无数次的机会接近她,倒是…… 凤宁玦眸子沉了沉。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熟睡的四人,目光瞥到段熙夜时,眼里的讥讽更甚了。 这个人…… 他冷笑,大掌一挥,原本破旧的寺庙立刻变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只是这红点看起来华丽,却空荡荡的,充满着戾气,显得阴森恐怖。 凤宁玦垂眸看了看怀中的谢虞欢,眉眼稍稍缓和了些。 「北凰,本王只是想陪你说说话。」 他声音嘶哑。 「……」 回应凤宁玦的是大殿的空寂。 他也多么想她清醒着,和她一样说说话……只是,他怕吓着她。 凤宁玦勾唇轻笑,然后抱着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软榻,抱着她径直走了过去。 他悠闲自得的躺了下来,然后让她很舒服的窝在自己的怀里……他动作的熟稔,就好像这样很久了。 「北凰,你知道吗?这上千年来,我有多孤单。这空荡荡的大殿没了你,我一刻都不愿意待在这里。可是我答应过一个人,你在人界的日子里,我不能以真身见你。所以啊,我这个魔界之王只能偷偷摸摸的见你,像梵蔚璟那个混蛋一样入你的梦,借孟朝歌的身体触碰你,抱着你。」 凤宁玦扯了扯唇,薄唇弯起,然后他抬起大掌覆上她的头,张开无指划过她柔顺的髮丝,然后低下头,紧靠着她的额,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 「其实,我本是可以去见你的,只是……」 凤宁玦冷笑,眸底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 他将手放在谢虞欢的手腕处,那里摸起来是硌手的珠子。 这串佛珠最终还是回到了谢虞欢的手里。 其实他对她和孟朝歌的初遇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孟朝歌这个蠢……不能说他蠢,因为孟朝歌也是他的一部分。 孟朝歌认错了人,他想告诉他却也无济于事。 人届的事他不能插手,尤其是有关北凰和他「凤宁玦」的事,他更不能插手。 就连梵蔚璟,他身为天帝也不能插手…… 「云舒倒是好伎俩,好手段,为了不让我这个魔界之王接近你,不让你想起前世的事情,竟然……也求了那个人。用佛珠来阻挠我。 这个佛珠虽然不在你手上,但是它只要在皇城一日,我就没办法接近你。」 她在军营那些年,他因为身受重伤,便没来得及去看她。 凤宁玦冷笑,环着谢虞欢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 所以他才会藉助孟朝歌的躯体来见她,找她。 「我一直都想要你一个答案,当初你替我挡下那么多,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答案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爱我?北凰,我想立刻就知道。还有你差点灰飞烟灭前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我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你,也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凤宁玦苦笑,俊逸冷酷的脸上带着失落。 「我不信梵蔚璟说的,你对我只是愧疚。」 凤宁玦咬牙,手心攥紧。 「而且,我还想谢谢你,让我见到了我母后和父王,亲眼看到了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和相离。弥补了我的遗憾。 只是孟朝歌不愧是我的一部分。我从出生就没有母后,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父王。 但最后,母后对他还是……不辞而别。」 凤宁玦闭了闭眼,一片戚然。 脑海里又浮现了风华万千的女子去往陵墓殉葬的模样。 一颦一笑,艷绝天下。 「北凰,在爱上你之后我终于明白了父王母后之间的那种感情,我也很庆幸,看到了他们在人间的情意。」 「当年我虽然恨天界,恨天命,恨那存在的不能相恋的禁忌,更根彩凤一族族长生来就是天后的命令,但是,我最恨的应该是父王母后。 母后生下我就撒手人寰,以至于我没有见过她,而我父王却也丢下了年幼的我,随母后而去,……让我孤身一人,对抗天,对抗天命。 可是,我现在明白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当时你离开了我,我恨不得让自己孑然一身只为救你。但是我走不了,我也不能走,如果我死了,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好在你还能回来,回来我的身边,虽然不是现在。我不知道等你回去以后,是选择我还是选择梵蔚璟,但是我不会再逼你了。我知道,只要我们在人界相爱过就好。」 「这一生,除非她死,否则你永远不能让她记起来。」 云舒的话还歷歷在目。 这一世,谁都能让她想起来从前的事,可是只有他不能。 「我本不会把做云舒的话放在心里,毕竟我是凤宁玦,让六界惧怕的魔王凤宁玦。可是,她是你母亲,而且是我害了你……逆改了你的天命……」 「北凰,已经等了几千年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十年……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 凤宁玦又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话,不知到底是说给谢虞欢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北凰,他来了。」 凤宁玦眼眸忽然黯了黯,依依不捨的看着她,环着她的手愈来愈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北凰,我该走了。」 凤宁玦低声说道,然后低下头,在她眼角轻轻落下属于他的烙印。 他掏出一个锦囊塞在她手里,狠下心,离开了孟朝歌的身体。 这一夜,谢虞欢睡得极沉。 381 只是你的 谢虞欢醒来的时候刚好孟朝歌也醒来了。 俩人相互看着对方,都是一副诧异不解的神情。 「我……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低头看了看紧紧抱着她的孟朝歌,她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了,太暧昧了。 「不知道。」 孟朝歌淡淡瞥了她一眼,虽然他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显然,他一点儿都不反对。 「昨晚……」 谢虞欢皱紧眉心,微微扬起额头,想要记起来发生的事…… 然后一个激灵,赶紧从孟朝歌怀里站了起来。 她可没忘记这里还是破庙,还有段熙夜,上官鸾他们…… 她勐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知道看到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那四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哪儿,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谢虞欢眼尖的看到了地上的一个墨黑色的锦囊。 谢虞欢微微挑眉, 孟朝歌微微眯了眯眼,对她逃开的行为不置可否。 想到昨夜…… 孟朝歌攥紧手心,面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从出了皇城……她心里就有一种惴惴不安的念头……而且,他没有从昨夜到破庙之后的所有记忆,就连方才醒来的时候发现谢虞欢在他怀里他也不记得了。 他以为是谢虞欢……但看她的模样,不像是…… 「这个是你的锦囊吗?」 谢虞欢蹙紧眉心,弯下身子捡起从她身上掉落的墨黑色锦囊,拿在手里掂了掂,仔细打量着,一脸不解。 孟朝歌抬眼看过去,瞥了一眼锦囊,淡淡开口:「不是。」 「那……这也不是我的啊。」 谢虞欢愣了愣。 「那你的是什么样的?」 孟朝歌忽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的啊……」 谢虞欢喃喃道,下意识的往自己身上摸着,找香囊。 「喏,这样的。」 谢虞欢掂着她的湖蓝色织锦的香囊在孟朝歌面前晃了晃。 孟朝歌凤眸落在小巧精緻的香囊之上,香囊右下角不难看出是用金丝线织成的「虞」字,他目光暗沉,声音清冷,「本相也缺个香囊,你有空的话……咳。」 他别开脸,轻咳道。 「……」 谢虞欢眼里闪过促狭,禁不住调侃他道。 「哦,我还以为孟相什么都不缺呢,原来缺个女儿家的香囊。」 闻言,孟朝歌脸立马黑了下来。 「……你可以闭嘴了。」 「生气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呵。」 孟朝歌嗤笑一声,轻蔑的看着她。 谢虞欢勾了勾唇,笑道。 「我知道了,等回去以后让翠隽也给你做一个香囊。」 「……」孟朝歌嘴角微颤,「你不会做吗?」 「……我也没说过会做女工啊。想我从小都是和刀枪剑戟打交道,这种绣花针还真是……」 谢虞欢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而且,我的近身的东西,都是翠隽给我做的。」 「咳……咳……嗯,本相不缺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 谢虞欢挑了挑眉,她可没错过孟朝歌眼里的尴尬。 「……看来我回去后得多向翠隽讨教讨教,免得以后惹我们的丞相大人生气,吃不到好果子。」 「……」 孟朝歌默然,眉眼清冷,确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模样。 「谁的丞相大人?」 孟朝歌盯着她,冷冷道。 「我们的丞相大人。」 谢虞欢眉眼弯弯。 「去掉『们』。」 他命令道。 「啊?」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去掉『们』……」她呢喃着,「我的丞相大人。」 「没错,只是你的。」 孟朝歌忽然说道。 谢虞欢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给下愣了。 「唔~~」 段熙夜迷迷煳煳的摁着头,想要从草垛上直起身来。 「熙夜。」 谢虞欢一惊,忽然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一个不留神,就把正事忘了。 她没有多想,赶紧将锦囊和香囊装了起来,立刻跑到了段熙夜身边。 「熙夜,阿鸾。」 她轻轻拍着段熙夜的肩膀,然后又拍了拍上官鸾的胳膊。 「欢姐儿。」 段熙夜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在。」 谢虞欢握紧他的手,低低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夜我……」 段熙夜忽然顿了顿,勐地看向谢虞欢,面色一滞。 「怎么了?」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 「昨夜我怎么睡着的?」 段熙夜拧眉,开始努力回想昨夜的事。但记忆就是到了他说要出去找谢虞欢那里,然后戛然而止…… 他是怎么睡着的?他真的是睡着的……吗? 「嗯~天亮了吗?」 上官鸾蹙紧眉心,低低说道,然后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睡眼惺忪,「昨晚睡得好不舒服,我觉得好硌人啊,不像是在草垛上睡着。 阿嚏。怎么……回事?」 上官鸾吸了吸鼻子。 段熙夜眯了眯眼,攥紧手心。 她根本就在硌人冷硬的地上睡着,哪里会舒服? 「阿鸾,你……不会是受凉了吧?」 谢虞欢皱紧眉心,面色凝重。 上官鸾手放在地上,一片冰凉,她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我……我怎么在地上睡着?昨晚明明……唉,昨晚……」 上官鸾惊住了。 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 谢虞欢轻嘆一声,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又拍了拍一旁的王林和沁儿。 想必昨晚……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别提他们四个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昨晚的事情。 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夜,是有人算计他们吗? 王林和沁儿也是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欢姐儿,昨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熙夜淡淡道。 谢虞欢摇了摇头,「记不得了,我原本只是想散散心,想着屋里冷,去给你们捡些木柴取暖。但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们都已经睡了。 我就准备点上木柴……然后我也不记得了。好像就是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谢虞欢轻嘆一声,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甚至孟朝歌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他身上趴着。 382 一个人,两种声音 「不会是有鬼吧?」 沁儿忽然抓紧身边王林的袖子,害怕的道。 「……」 「……」 「……」 「瞎……瞎什么呢?」 王林瞪着她,但内心早已慌的不行了,胸腔里充斥着害怕和恐惧。 听他们一,昨晚还真是玄乎至极。 「昨夜不是睡着的,看来是有人使计算计我们……」 段熙夜顿了顿,面色阴寒,和上官鸾相视一眼,视线缓缓转到不远处长身玉立的孟朝歌身上。 「朕好像记得,昨夜昏倒前隐隐看到孟相……无事……」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言有所指。 上官鸾眯了眯眼,一脸不可置信,急忙开口。 「不可能,我相信孟相。」 「……」段熙夜看向她,慵懒一笑,声音冰寒。 「你急什么,朕有什么吗?」 「我……我……」 上官鸾咬了咬唇,脸色微变,她这样急忙开口,那不就明了她心里也是以为…… 上官鸾心翼翼的看向孟朝歌,一脸歉意,却发现孟朝歌根本不愿意施捨给她一个眼神。 破庙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孟朝歌凤眸微眯,幽深暗沉,一副「与本相无关」的清冷模样,也不做解释。 谢虞欢拧眉看向段熙夜,然后又瞥了一眼孟朝歌。 她敛眉。 昨晚她回来后,的确没有见到孟朝歌,但是这并不能明孟朝歌就是算计他们的人。 而且孟朝歌虽然行事心狠手辣,但是绝对不会行那等下三滥的招数。 再者,让他们昏迷对他也没有好处。 况且,她不是也……昏过去了。 他们昨日才……孟朝歌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的。 依孟朝歌的性子,他根本不屑做那些事,他也没有理由去算计他们,他不是人。 「你们找找身上的贵重东西丢了没有?既然不是平白无故的睡着,那就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谢虞欢轻咳一声,淡淡道。 罢,除了段熙夜那三人都摸了摸身上的物件。 「没樱」上官鸾摇摇头,「什么都没少。」 「娘娘,奴婢也没有丢东西。」沁儿答道。 「娘娘,老奴也没丢东西。」 「嗯……」谢虞欢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既然人没事,钱财也没丢,那就没事了。也不用纠结什么了,昨晚可能是个巧合。」 谢虞欢扯了扯唇。 「欢姐儿,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段熙夜目光凌厉,直逼孟朝歌。 「……」 谢虞欢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段熙夜就是想让孟朝歌不如意,心底难免有些淡淡的怒意。 「巧了,我方才想起来,这并不是巧合。」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道。 段熙夜等人纷纷看向她,就连一旁的孟朝歌也微微抬眸看了过去。 「阿虞,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上官鸾盯紧她。 「嗯。」 谢虞欢点点头,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段熙夜,继续道。 「昨夜我回来的时候,还发现孟相也在那里『睡着』了。」 谢虞欢眯了眯眼,纤白的手指向方才醒来时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 「我就嘛,孟相绝对不会是……」 上官鸾扯了扯段熙夜的手,低低道。 「……」 段熙夜暗暗的攥紧拳心。 「看来这座破庙是是非之地,是阴邪污秽之地……」谢虞欢幽幽的道,转眼看向沁儿和王林,「谁知道这底下都多少死人白骨,鬼神之也许可信。」 沁儿和王林听谢虞欢这么一,更是头皮发麻。 沁儿抬头看了看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破庙,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是啊,不定……」 上官鸾也害怕的缩了缩身子,「熙夜,阿虞,咱们赶快走吧。」 段熙夜静静的看着谢虞欢,「既然欢姐儿都这么了,我再不信也得……信了。」 「那……咱们就走吧」 谢虞欢勾唇轻笑。 正巧这时,听到了外面宿离的脚步声。 宿离敲了敲门,低声道。 「主子,二姑娘,外面雪已经停了,雪路渐渐化了,咱们赶快启程吧,大概晌午就能到江淮了。」 话落,段熙夜率先打开了门,上官鸾等人也相继出去了。 谢虞欢看了一眼孟朝歌,低低道。 「走吧,孟相。」 孟朝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嗯。」 谢虞欢抬脚向外走去,却踉跄了一步,幸好孟朝歌扶住了她。 「别来无恙。」 谢虞欢微愣,勐地看向孟朝歌,眼里一片茫然…… 「平地也会摔倒?」 孟朝歌看着她轻笑,带着淡淡的嘲讽。 然后松开了手,继续道,「站好了。」 「有事?」 孟朝歌见她一直看着他,目光呆呆的,像是在回忆……不,是回味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尖。 「你对我一句话,『别来无恙』。」 谢虞欢忽然道,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 「。」 谢虞欢紧紧看着他。 孟朝歌蹙紧眉心,目光暗沉,见她确实迫不及待的想听他「别来无恙」,虽然心有疑惑,但也应允了。 他收敛了神情,对上她漂亮的眼,淡淡道,「谢虞欢,别来无恙。」 话一脱口,孟朝歌自己都愣住了,这句话……就好像在他心底等他出来等了许久。 不是六年前和谢虞欢分开后来相见的那种感觉,时间好像更久…… 谢虞欢呆滞的看着他,点零头,却又摇了摇头。 是刚刚她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却又不像是那个声音。 方才那个声音,就好像沉淀了千年之久,低声嘶哑,带着隐忍。 而刚刚孟朝歌的声音清冷淡然的。 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声音也是孟朝歌发出来的。 她也是方才想起来了,昏迷之前,是有人抱过她的。那样温暖的怀抱她不会记错,是孟朝歌。 「谢虞欢,你在想什么?」 孟朝歌蹙眉,眸底一片冰凉。 「昨夜我昏迷之前,其实并没有见过你,你不在庙里,我昏迷前我清晰的记得有个人在我倒下前抱住了我。对我,『别来无恙』。 那个人,是你,孟朝歌。」 谢虞欢脸色苍白,正色道。 「但是,和你方才的声音不一样。」 383 她的心 孟朝歌抿紧薄唇看向她。 「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 孟朝歌皱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两种声音。你是孟朝歌吗?」 谢虞欢直截帘。 「……」 孟朝歌足足愣了有一秒,随后反应过来了,对着她冷冷道:「无稽之谈。」 罢,便往外走去。 「你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她紧跟上去,低声道。 「闭嘴。」 孟朝歌回看着她,厉声道。 「……」 谢虞欢怔住,难道是真的孟朝歌? 但……不对。 原来孟朝歌就厌恶她,虽然他能隐约感觉到孟朝歌对她有情,但是也不至于刚离开皇城就对她那么主动,那些羞饶话,听她的命令伺候她。 难道…… 谢虞欢眉心拧紧,其实这一路上的孟朝歌都是个冒牌货? 所以…… 她竟然相信了一个冒牌货的情话!!!!! 谢虞欢攥紧手心,不确定的看着前面孟朝歌俊逸挺拔的背影。 究竟是不是…… 「二姑娘。昨夜,皇宫出来的车夫都死了,咱们原先是四辆马车,属下想了想,有撇下了两辆马车。而且,赶马车的也只剩下属下和王林了,因为那个丫鬟没法驾车,所以……因为您是主子,属下得为你们考虑。相府那个车夫受了重伤,得休养着,所以属下让他在原地等着,会有人来接他。您和主子还是一辆马车,还是属下……驾车。 皇上那辆马车,由王林驾车。您没问题吧?」 宿离询问着谢虞欢。 「没樱」 谢虞欢摇了摇头。 「没樱」 正好,她也试探试探「孟朝歌」。 段熙夜深深地看着她,从方才她就不曾看过他。 就连上马车也还是没有和他一起的念头。 「你和阿虞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是不愿意和你一辆马车?」 段熙夜刚上马车,就听到了上官鸾酸酸的声音。 没错,上官鸾虽然面上很平淡,但是实际上心里酸的要命。 她可真羡慕谢虞欢,能和孟朝歌乘一辆马车,还没有被赶下来,是因为…… 她喜欢孟朝歌,但孟朝歌不想给她希望吗? 还是因为孟朝歌和谢虞欢的关系因着谢晴云的关系而密切一些? 还是因为…… 上官鸾摇了摇头,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哦。她只是想……撮合我们。」 段熙夜淡淡道。 他坐下来,敛眉,面色凝重。 欢姐儿,就当是我给自己的理由,安慰自己的一种法!!!!! 谢虞欢弯身上了马车,戒备的看着马车里闭目凝神的孟朝歌,她动了动唇,却没有想的话。 马车扬长而去,地上还有积雪,虽然行的慢,但也不至于停滞不前。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一座破庙也就此消失了。 就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 「凤宁玦,你才是背信弃义的人。故意用魔界和妖界的事来拖住本座,自己竟然用……」 梵蔚璟冷冷的看着凤宁玦,面色阴沉。 「本王也不只过是向你学习罢了,帝的招数比本王更甚,又有什么资格本王呢?」 凤宁玦慵懒一笑,凤眸半眯,幽深暗沉。 「凤宁玦,你真是贪得无厌。」 「再贪,我也只是贪她一人。」 凤宁玦微微挑眉,面色阴沉。 「当年的确是你求得了她在人间一世便能回去,但是你可不要忘了,仅仅是在人界!本座可以忍受她和你那一魄恩爱一世,但是,只要她死后回了界,他照样是本座的后,这是命。 本座知道,你只是不甘心,虽然你那一魄和她渡了情劫,但终归不是你。 你也知道,等她寿终正寝,回了界,指不定不记得你了,北凰对你的情意你自己都不确定,所以,你就想借你那一魄的躯体逼她想起来。你可是违背了咱们的约定啊。凤宁玦。」 除非她死,否则永远不能记起前世之事。 究竟……为什么呢? 凤宁玦想到云舒和他的话,眸子沉了沉。 「可你不是也在逼她想起来吗?」 凤宁玦面色微沉。 「本座是本座,你是你。而且,云舒上神也同意本座这样做。」 梵蔚璟淡淡道。 他垂眸,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这几千年来,他麻痹自己,让自己去想北凰,让自己投身界政事之上。 他是帝,他不能像凤宁玦那样肆无忌惮的想她,念她,爱她。 甚至他从来没对她过一句情话,就连当年她去找他要断了他们的婚约,他也没有过要挽留她,喜欢她的话,只是一味的威胁她…… 看到凤宁玦那一魄和她又相遇,相知……他嫉妒的抓狂。 凤宁玦不知道,但他知道……为什么人界的谢虞欢对孟朝歌情意那么深…… 因为北凰虽然没有心,但是她想要的就是凤宁玦。 他抬眸,凤宁玦早已不见了。 梵蔚璟扯了扯唇,苦笑着。 他低头看向那缓缓行进的马车,还有马车里的……谢虞欢。 然后微微抬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这里……许久不曾跳动过了。 这是北荒……心。 …… 「王林公公,你注意些,咱们马上要到江淮了,风雪也愈来愈大,你可千万要心啊。」 宿离眯着眼,寒风的刺骨和鹅毛大雪混杂着,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 果然,临近江淮,风雪更大了,难怪江淮会有雪灾。 这么大,这么厚重的雪,有的雪花,打在脸上就跟利刃一样能划伤人,还有的就跟落石一样,难怪江淮大桥会坍塌。 这样的雪,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虽然北朝各地都落了雪,但最惨的还是江淮百姓。 只是主子他们来也只是支招,监督重建大桥。 主子肯定不会有事,毕竟身边还有他这么忠实的下属。 但皇上纯粹是来送死的,还有上官贵妃…… 这样的气,杀手们肯定不会在江淮等死,原先那条路避开了,杀手寻不到他们,这下可能都在江淮附近布下罗地网等着他们了。 宿离拧眉,望着愈来愈大的风雪,若有所思。 384 前路艰难 雪是愈下愈大,掺杂着刺骨的寒风,如利刃一般…… 马车前行也愈来愈艰难了。 马儿自己都已经不想前行了,它的马腿也冻的僵硬,迈步都迈不出去。 「宿离大人,奴才奴才这马儿实在走不了了。」 王林哭丧着脸,拉着缰绳,又拿起鞭子往马儿身上打了几鞭子。 「不行,不能在这停下,前面还有一段路,如果这个时候就停下了,咱们可能都要死在这!」 宿离大叫着,但风雪还是挡住了他的声音。 「宿离大人,奴才听不清啊。」 着,王林抬手挡住了脸,阻挡住风雪。 紧接着,他们马车的便一个晃荡。 「啊。」 上官鸾和沁儿惊叫出声。 身子往边上倾斜。 段熙夜连忙抓住了上官鸾的手臂,连带着拉住了沁儿。 「阿鸾。」 他担忧的看着上官鸾。 「你没事吧?」 上官鸾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段熙夜突然大喝一声,朝着外面的王林叫道。 宿离皱眉,眯着眼看了一眼倒下的马儿,以及消失不见的王林。 「王林公公。」 宿离大声叫道。 「吁~」然后拉住缰绳,勐地停下了马车。 马车里原本憩的谢虞欢一个激灵头撞到了马车后壁,发出了「咚」的声响。 「唔~」 她低喃一声,秀眉微蹙,然后抬手放在后脑勺被撞到的地方揉了揉。 闭目凝神的孟朝歌忽然睁开双眸,抬眼盯着她,皱了皱眉尖,冷冷道:「没事吧?」 「……没事儿。」 谢虞欢摇了摇头。 这是从破庙离开坐上马车后他和她的第一句话。 「主子,不好了。」 宿离在马车外低声道。 「皇上的那辆马车,马匹快要撑不住了。」 「……」 谢虞欢勐地看向孟朝歌。 …… 这边,王林浑身是雪的趴在地上,他双手扒着马车边缘,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啊~我的老腰啊~哎呀,我的屁股啊~」 王林低声叫苦,背于身后的手不停的揉着被摔疼的地方。 「你这该死的马儿!!!!!」 王林咋舌,咒骂着马儿,想要上前踹它一脚,却在看到它可怜兮兮的卧倒在地上时堪堪停下了脚,低咒一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马儿停就停了,不是千里马吗,还给她餵食!!!!! 「怎么回事?」 段熙夜掀开车帘,面色阴沉,迎面而来的刺骨的寒风和带着利刃的雪,风雪是真的大,让他睁不开眼,他眯起眼,勉强看清境况,当看到因体力透支而倒地的马儿时面色大变。 他身后的上官鸾低声问道,「熙夜,怎么了?」 「我们的马要死了。」 段熙夜沉沉的道。 「什么?」 上官鸾瞠目大惊,和沁儿对视了一眼,面色凝重。 谢虞欢掀开车帘立马就又合了上去。 风雪太大了,迷得她睁不开眼。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目光平静的孟朝歌。 然后拉紧自己的狐裘,系好之后带上了帽子。 「孟相,我出去看看情况,外面风雪有些大,你在里面……别出去。」 虽然她对他的身份……不清楚,但她还是不捨得他…… 「等等。」 见她要下去,孟朝歌忽然开口了。 「嗯?怎么了?」 谢虞欢皱眉看向他。 「本相和你一同下去。」 孟朝歌淡淡道,不等她开口就率先下了马车。 「唉……」谢虞欢想叫他,他却已经下去了。 她只好轻嘆一声,跟着下去了。 「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你们在马车上就别下去了,外面风雪太大了。」 段熙夜见孟朝歌和谢虞欢相继下了马车,连忙回头对着上官鸾吩咐道。 「嗯……好。」 上官鸾点点头。 「看来这匹马儿是真的不行了。」 谢虞欢盯着卧倒的马儿低声道。然后又看了看他们那辆马车的马儿,也是皱了皱眉。 「宿离,我们的这匹马儿……是不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谢虞欢拧眉。 「是。」 宿离沉声道。 「加上那辆马车的马儿撑不住了,前面的路大概是走不下去了。皇上他们四个如果……不和我们乘坐一辆马车马车就只能走了…… 虽然咱们这辆马车够大……可以再乘下四个人,但是……属下怕马儿撑不住。原本它就体力不支,加上风雪大,积雪重…… 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快到江淮了,临近江淮那里肯定会有客栈的,我们可以先去客栈了解一下情况在进江淮。 现在江淮的人出不来,咱们进去也很难。」 宿离道。 孟朝歌和谢虞欢相视一眼,都拧紧眉心。 「欢姐儿,我没事的,我可以走过去的。我和王林走着去,能带上阿鸾和那个婢女就好。」 缓缓走近的段熙夜沉声道,一脸正色的看着他。 「不可能。」 谢虞欢是想也没想就否定了他。 她眯了眯眼,拢紧狐裘,把自己包严了些。 谢虞欢上前一步,抬手放在他锦裘的带子上,然后替他繫紧,为他带上了帽子。 「欢姐儿……」 段熙夜微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孟朝歌蹙了蹙眉尖,面色微沉,薄唇紧抿。 「熙夜,咱们马上就到江淮了,也就这一段路了,风雪这么大,我不可能看着你受苦。」 「欢姐儿?」 段熙夜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你……」 「马儿带不动我们,所以……」 谢虞欢顿了顿,借着迷濛的雪盯紧段熙夜的脸,继续沉声道。 「对不起。」 段熙夜眸子蓦地一紧,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有只觉得后颈一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你……」 然后,他身子晃了晃,谢虞欢一把扶住了他。 「主子~」 宿离微怔,连忙看向孟朝歌。 孟朝歌眸子漆黑如墨,幽深暗沉。 「宿离,把他带到马车上。」 谢虞欢摇摇晃晃的将昏迷的段熙夜递给宿离。 罢,她转身又响段熙夜的马车走去。 「阿虞,你为什么……」 上官鸾从车窗边看到了谢虞欢将见谢虞欢段熙夜打晕,接着上了她的马车,刚想询问她,只觉得后颈一疼,也堪堪昏了过去。 沁儿怔住。 385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不捨得 「娘娘……您……」 沁儿有些不知所措,惊恐的看着她,以为谢虞欢也要……怎么她。 「少废话,带着你家主子去孟相那辆马车上。」 谢虞欢冷声道。 「啊?」 沁儿不解的看着她。 「快点儿,把她带到那辆马车上。」 罢,谢虞欢便下了马车。 「娘娘……」 王林叫住她。 谢虞欢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也去。」 「什么?」 王林也是一愣一愣的。 「照顾好皇上,去那辆马车上。」 谢虞欢吩咐道,缓缓走到了宿离身边。 「宿离。你带着皇上和上官贵妃走就好了。」 谢虞欢道。 「二姑娘,那您……」 「不用管我,我走过去。到江淮前面的客栈等着我。」 谢虞欢低声道。 「……」宿离瞠目大惊,惊恐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孟朝歌。 「主子,这……」 「谢虞欢。」 孟朝歌凤眸微眯,直直地现在谢虞欢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谢虞欢目光沉沉的看着孟朝歌伸到他面前的大掌。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他手心里。 谢虞欢皱了皱眉,低低的开口,「怎么了?」 「在你准备走到江淮的计划里有没迎…我?」 孟朝歌凤眸紧紧盯着她。 谢虞欢愣了一下,垂下眼睑,眼眸氤氲,「想过,但……」 「捨不得。」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孟朝歌,但她对孟朝歌,是真的捨不得。 孟朝歌瞳孔微缩,转瞬即逝。 男人薄唇微弯,眉眼都是浅浅的笑意。 「把手给我。」 「嗯?」 「给我。」 他冷冷道。 「好。」 谢虞欢还是乖乖的将手递给了孟朝歌放在他冰凉的手心里。 俩人就这样相视着,一眼万年。 就在谢虞欢以为孟朝歌不会话的时候,只觉得孟朝歌的手一用力,直接将她带进了他的怀里。 「啊~」 谢虞欢惊唿。 「人~」 都在看着呢。 谢虞欢看到宿离先是一惊然后转过了身子,而沁儿和王林扶着昏倒的上官鸾,也是看的心惊胆战。 但两人在接触到孟朝歌暗沉阴冷的视线时,便立刻上了马车。 「你……怎么了?」 谢虞欢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头被他紧紧摁在胸膛。 「扑通。」 「扑通。」 她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跳反而持续加速。 她那无处安放的双手却又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回抱着孟朝歌。 「你不捨得……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不捨得!」 头顶传来孟朝歌清冷嘶哑的声音,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在什么? 「孟朝歌~」 「闭嘴。」 孟朝歌冷冷的打断她。 「啊。」 谢虞欢扁了扁嘴。 「记住了,谢虞欢,我是孟朝歌,如假包换。 有些事,我也不清楚,等我查清楚了,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 孟朝歌低声道。 「……」 他是在向她解释她的那句否定的话吗? 谢虞欢垂眸轻笑。 「那……」谢虞欢顿了顿,仰起头来,对着孟朝歌眉目如画的脸,弯了弯唇,「我相信你。」 「嗯哼。」 孟朝歌闷哼一声,神色清冷。 「请问丞相大人,接下来的路,你愿意陪我走吗?」 「嗯……换个法。你愿意让我陪着你吗?」 谢虞欢勾唇,笑靥如花。 孟朝歌凤眸渐深。 她的笑脸,兴许就是这暗沉冷冽的雪日里一抹明媚的阳光吧。 「你凭什么觉得,本相会拒绝你?」 孟朝歌眸子漆黑如墨,紧紧盯着她。 谢虞欢扬了扬眉。 「我不觉得孟相会拒绝我,毕竟我这身段这样貌,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 自恋的女人。 孟朝歌避开视线,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松开她,低声道,「那就……走吧。」 「好。」 …… 白雪皑皑的路上,被踩下了两列整整齐齐的脚印。 风雪虽大,气极冷,但道路上总有人走的惬意,有的潇洒。 即使……道路再艰辛,也不曾畏惧,退缩。 「孟朝歌,你走慢些,我不想走那么快。」 「你再走那么快,不等我,我就……不理你了。」 谢虞欢盯着前面离她有些距离的孟朝歌,撇了撇唇,不安的控诉道。 孟朝歌淡淡道,「是你太慢了。」 只是他却缓缓放慢了脚步。 谢虞欢知道他有刻意放慢脚步,眉眼弯弯。她盯着他俊逸挺拔的背影,微微挑眉。 她眼里闪过狡黠,灵机一动,点起脚尖,运起轻功飞了上去。 忽觉后背一重,孟朝歌脚步微顿,转瞬即逝,继续向前走着,薄唇微微上扬。 他等着她上来,等了许久了。 孟朝歌双手自然而然的向后托住了谢虞欢。 「抱紧我。」 谢虞欢趴在他的背上,然后替他拍了拍头上的雪花,替他带上帽子,环住他的脖颈。 「我重吗?」 谢虞欢忽然问道。 「不轻。」 孟朝歌淡淡道。 其实她不重,只是衣裳太厚了。 「那……我还是下去好了。」 「别动。」 孟朝歌冷冷道,双手收紧,紧紧托住她。 「我是骗你的。」 谢虞欢将他环得也更紧了。 「朝歌,我手冷。」 谢虞欢撇了撇唇,在孟朝歌耳边低声道,还使坏的轻轻吹了几口气。 「……」 孟朝歌当场就黑了脸,这个女人…… 他可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唉。」 孟朝歌轻嘆一声,然后一只手托住她,另一只手绕到前面,将她的两只手握了起来,直直向他怀中塞去。 「唔~」 谢虞欢惊道。 「你干什么?」 「闭嘴。」 谢虞欢冰凉的手直接塞到了孟朝歌里衣之内,直接摸到了他炙热的胸膛。 「凉不凉?」 谢虞欢的手在里面像猫的爪子一样挠了挠。 孟朝歌脸色愈发阴沉:「别乱动。否则我把你丢下去了。」 「哦。」 不动就不动。 谢虞欢吐了吐舌头。然后将手塞得更深了,冰凉的手遇到他炙热的胸膛,很快就暖和了。 她惬意的躺在他背上,眉眼弯弯。 「真好。」 她低喃一声。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能。」 谢虞欢睡着前迷迷煳煳的听到了孟朝歌的声音。 386 你没有喜欢的姑娘,你不知道 风雪太大,加上马儿体力不支,马车走的也极慢。 然而还是在晌午时到了江淮。 宿离没有进江淮,只是在附近找了一家最不显眼,危险指数最低客栈。 马车停在一家名为客栈前。 宿离隔着车帘对里面的人道,「段公子,段夫人,咱们到了,可以下马车了。」 「……」 马车里上官鸾还未醒,王林和沁儿就算想下去也得看段熙夜的脸色。 只是…… 段熙夜阴沉着脸,薄唇抿紧,大有一种将宿离弄死的模样!!!!! 他当时想过要一路走过来到江淮,也许谢虞欢会不同意,然后和他一同走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打晕了他,还打晕了上官鸾。 她自己和孟朝歌走过来。 他知道,她是为他好,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无论前路有多艰难,他想要和她一起,而不是,让孟朝歌和她一起! 段熙夜面色愈发阴沉,一句话也不愿开口,也不下马车。 「段公子。」 宿离低声叫道。 「唔……」 上官鸾秀眉紧蹙,脸皱成了一团。 「夫人。」 沁儿惊喜的叫着她。 上官鸾艰难的睁开眼。 她只觉得脖子后疼极了。 「沁儿。」 上官鸾抬手放在脖子后疼痛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脖子怎么会这么疼?」 上官鸾低喃一声。 沁儿诧异,低声道:「夫人,您不记得了吗?是……是二姑娘把您打晕了。」 「二姑娘……」上官鸾皱了皱眉,忽然惊道,「阿虞。」 「是。」 「我记得熙夜也被她……」 「没错。」 段熙夜打断她,瞥了她一眼,沉声道。 「熙夜,阿虞为什么把我们……打晕?她人呢?」 上官鸾蹙紧眉心,拉了拉段熙夜的手。 「她和孟相……捨己为人,把马车让给了我们,自己要走过来。」 段熙夜冷笑,眼里话里都是对他们的讥讽。 「……」 走过来? 上官鸾蓦地瞪大了双眸。 「外面那么大的风雪,这路又不好走……他们怎么可以……」 上官鸾攥紧手心,一脸不可思议。 「呵。怎么不可以?」 段熙夜睨着她。 「段公子,段夫人。我已经和客栈的老闆商量过了。咱们可以先进去了,他们已经在准备午膳了。」 宿离站在窗边低声道。 「朕要去找欢姐儿。」 段熙夜沉声道。 上官鸾愣了一下,「可……」 「皇上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客栈里等主子和二姑娘吧。」 宿离皱了皱眉尖,沉声道。 「哼。」 段熙夜冷笑,他掀开窗帘,瞥了一眼大雪纷飞的空,沉声道。 「你不担心你们主子,但我担心我的欢姐儿,我要去找她。」 「皇上待在这里,才是对得起二姑娘。二姑娘对皇上是真的好,不愿意让皇上受苦,皇上何必让二姑娘心里不痛快。」 宿离正色道。 「她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段熙夜忽然怒吼道。 「我不要她这样对我,我只想跟她共患难。」 他扯了扯唇,苦笑道。 宿离愣了愣,「这样……不好吗?」 二姑娘对皇上是真的好,以前的时候,他就听闻皇上和将军府的二姐关系十分亲近。 但是……当时的他们俩个,一个是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宫里无人问津的废弃皇子。 任谁都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能这般亲近。 二姑娘选择将马车留给他们,自己徒步而行,不正也明了如果有一日,和皇上面临的生死抉择,二姑娘可能……毫不犹豫的将生的机会给皇上…… 可……看皇上的意思……好像并不愿意。 「你又没有喜欢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段熙夜喃喃自语。 「……」 宿离默然。 他确实没有喜欢的姑娘。 「皇上,虽然属下没有喜欢的故意,但这并不是您可以离开的藉口。 皇上和娘娘还是好好待在这里,等二姑娘和主子一同回来吧。皇上要相信二姑娘和主子,他们不会有事的。」 宿离淡淡道。 「……」 段熙夜沉默不语。 上官鸾率先开口道,「熙夜,咱们在这里等着阿虞和孟相吧,你勿要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握住段熙夜的手,低声安慰着她。 虽然,她心里的某个想法愈来愈强烈,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沁儿瞥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对劲的上官鸾,垂下眼睑,该不该呢? 孟相和谢贵妃的事…… 她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了,丞相和贵妃…… 而且孟相可是她们主子的心上人。她到底要不要? 沁儿咬了咬泛白的下唇,纠结万分。 「好,我在这里等着他们。」 段熙夜咬牙切齿道。 「不过,皇上。主子了,如果黑之前他们还没有赶到的话。让我们不要进江淮,也不要去找温琦温巡按,因为温巡按此人,怕是太后的人。」 宿离看了一眼上官鸾,低声道。 上官鸾敛眉,垂眸不语。 …… 雪一直下,从未停过。 色也渐渐变得暗沉起来。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还有多久能走到江淮?」 谢虞欢趴在孟朝歌的背上,低低的问道。 这次,她没有将手放进他的衣裳里,而是用两只手捂住孟朝歌冻僵的耳朵,替他取暖。 孟朝歌淡淡道:「不知。」 「你累不累,你都背着我走了很久了。」 他臂力真是好的惊人,还不带换动作,一直这么背着他。 「多事。」 孟朝歌冷冷道。 「你……这个人真是……」 谢虞欢冷哼一声,继续道:「我还不是因为心疼你。」 「……」 孟朝歌凤眸半眯,淡淡开口,「嗯……多谢。」 「哎……孟朝歌。」 谢虞欢抬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怎么了?」 孟朝歌皱了皱眉,声音清冷。 「前面有个茅草屋,我还看到了火光。」 「茅草屋?」 「嗯嗯。」 谢虞欢重重的点零头。 「就在哪儿。」 孟朝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有零星火光。 男人凤眸微茫 这个茅草屋……出现的着实诡异。 387 是夫妻还是兄妹 总觉得…… 孟朝歌皱了皱眉尖。 这个草屋给他的感觉和之前那个破庙给他的感觉一样…… 就像是突然出现…… 孟朝歌眯了眯眼,幽深暗沉。 这一趟江淮之行,暗藏汹涌,好像不光皇城来的,还有皇城外的某个未知的地方的…… 「咱们要过去吗?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该歇歇脚了。」 谢虞欢搓了搓手,朝手心哈气,然后又捂上了孟朝歌的耳朵。 孟朝歌心里一暖,薄唇微微上扬。 「嗯。」 他低声应道。 「我的脚都冻僵了,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脚一定也僵硬了。」 谢虞欢轻嘆一声,有些心疼的道。 「我无碍。」 孟朝歌淡淡道,末了,又补充一句,「你勿要多想。」 「那你放我下来吧。」 谢虞欢低声道。 「嗯哼。」 孟朝歌闷哼一声,继续背着她往前走。 「别乱动,老实点儿。」 孟朝歌低声道。 「好。」 谢虞欢乖巧的应着。 …… 站在茅草屋前,孟朝歌将谢虞欢放了下来。 「有人吗?」 谢虞欢大声叫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草屋的门耷拉着,似落非落的,看起来非常破旧。 「……」 无人应答。 谢虞欢和孟朝歌相互看了一眼,她低声问道,「我去敲敲门?这么冷的,应该都在屋里待着不出来。」 「嗯。」 孟朝歌点头,见她要走,立刻道,「心一些。」 「嗯?」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 「好。」 孟朝歌环视着四周,薄唇紧抿。 这个茅草屋……有古怪。 这两日,他心底有一种念头,那就是,某个时候,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忽然的没有记忆,忘记某些事,还有谢虞欢的,都是他过的「别来无恙」,却像是两个人一样。 其实,不光谢虞欢在怀疑他是不是「孟朝歌」,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了…… 就像墨御行之前提及过的……离魂证,让他平静的内心变得波涛汹涌。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像现在这样的事情。 「有人吗?」 谢虞欢拉着门上的铁环轻轻敲着。 「……」 仍是无人应答。 没人吗? 谢虞欢蹙紧眉心。 不可能的。 方才这里的火光证明了这里面一定有人,这么冷的,一定是刚烧的火。 「有人吗?」 她再次敲了敲门。 就在她以为里面没有人准备打开门看看的时候,草屋的门忽然打开了。 孟朝歌凤眸半眯,目光暗沉的看着打开的门,并上前了几步,想要看清里面的人。 谢虞欢看着突然从里面打开的门愣了愣。 开门的是一位弓着腰驼背的老妇人,老妇人穿着深蓝色的粗布棉衫。 她用布巾包裹着头。 谢虞欢眯了眯眼,只见老妇人面黄如蜡,满脸皱纹,嘴唇干瘪,背嵴有些宽阔,尤其是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像是什么都看透了一般,看起来有些吓人。 谢虞欢勾唇浅笑,率先开口,指了指不远处的孟朝歌,「大婶儿,我和他是前往江淮的……」 「夫妻。」 「兄妹。」 两人异口同声,却答案不一。 前者是孟朝歌答。 后者为谢虞欢答。 俩人都愣住了。 谢虞欢脸上是满满的震惊,而孟朝歌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怒意。 「那……你们究竟是夫妻还是兄妹?」 老妇韧声问道,声音沙哑,像是受过伤一般。 「我们是夫妻。」 孟朝歌上前一步,揽住谢虞欢的腰肢,沉声道。 「呃……是……我们是夫妻。」 谢虞欢眼神有些闪躲。 「大婶儿,我们要去江淮,但风雪太大了,马儿在路上因体力不支而……所以我们只能走着去往江淮。 我……夫君心疼我背着我走了许久,手脚都冻僵了,恰巧看到了您的草屋,就想着来藉口热茶……不知,大婶儿可愿意让我们进去借个火,藉口茶?」 谢虞欢低声道。 老妇人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外面的风雪,思索半晌,压低声音道,「江淮雪灾,江淮人都恨不得马上逃离江淮,你们为什么……偏要往……江淮去?」 「正是因为江淮百姓有难,才不得不去,我们夫妻也想进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江淮百姓。」 谢虞欢如是答道。 他们也的确是来帮助江淮百姓的。 「……」 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轻嘆一声,「先……进来吧,外面冷。」 孟朝歌眯起冷眸,抿唇不语。 「那我在这里就替我和我……夫君谢过大婶儿了。」 谢虞欢勾了勾唇,轻笑道。 然后回看了一眼孟朝歌。 老妇人也看了一眼孟朝歌,神情淡淡的,有几分意味不明,像是……不悦。 孟朝歌抿紧唇,随同谢虞欢走了进去。 「寒舍简陋,两位勿要嫌弃。」 谢虞欢和孟朝歌坐在木桩之上,打量着草屋。 老妇人将茶盏倒满水想要递给谢虞欢二人,谢虞欢眼尖的上前接住了。 「多谢大婶儿。」 谢虞欢笑了笑。 她将灌满热茶的杯盏也递给了孟朝歌。 又听到老妇人开口。 「江淮风雪更大,前面还有一段路,你们夫妇……今晚怕是走不过去了。 我这老妇人心软,看你这姑娘也挺有眼缘,如若不嫌弃,你们可以在这里住宿一夜。也陪我这这个老妇人话。」 「啊?」 谢虞欢惊了一下,瞪大双眸,觉得不可思议。 「……」 孟朝歌沉默不语,没有谢虞欢表现的那么惊喜。 「大婶儿,您的是真的吗?」 谢虞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傻丫头,自然是真的。」 老妇茹点头。 「这里只迎…您一人吗?」 许久不语的孟朝歌忽然开口问道。 他还不曾对谁用过敬语,但谢虞欢在这儿,他也刻意了一次。 「嗯……」老妇人神情淡淡的,继续道。 「你们先在这里烤着火,老婆子我去给你们熬些姜汤,去去寒。」 「大婶儿,我去帮您。」 「不用了。」 着,老妇人便急忙往外走去。 …… 「帝君,已经安顿好他们了。」 男子对着梵蔚璟恭敬道。 388 讨回属于我的东西 梵蔚璟眸色幽深,悠悠转身瞥了一眼他身侧的男子。 「嗯,本座知道了。」 梵蔚璟淡淡开口,声音清冷。 「帝君……」 男子看了一眼梵蔚璟,心翼翼的开口,「帝君,那……魔王的转世好像一直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北凰上神对我倒是很相信,毕竟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梵蔚璟斜睨着他,淡淡开口,「不过是你演技太过拙劣了。且曾经凤宁玦也是生性多疑,也不怪他这个转世生性多疑了。」 他眯了眯冷眸,眼底划过寒光。 梵蔚璟唇角上扬,「过去照顾好他们就好了,还有,让里面那一群……做好准备。」 凤宁玦背信弃义,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况且,他也是为了北凰,为了他的后。 「是……」男子低声道。 「不过,帝君,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我去帮他们,他们若按这种气,这种速度到江淮,再加上……魔王一定会……」 「本座只是捨不得……她受苦。没错,凤宁玦回了魔界,这个时候……要孟朝歌死很容易,只是她跟着他呢……」 梵蔚璟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了方才孟朝歌背着她那一路上的情景,她笑得妩媚,明艷动人,是从前他不曾见过的美。 除了她孩童模样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对他笑过……也正是他的出现,让她失去了许多东西。 所以后来她的人生里才会出现了凤宁玦,那人才会轻易的扰乱她的心绪…… 「梵蔚璟。」 「梵曦华。」 「曦华上神。」 「我来是为了向你讨要一样东西,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梵蔚璟勐地睁开眼,手心蓦地一紧。 他怎么会忽然想起那件事…… 梵蔚璟皱了皱眉尖,薄唇抿紧,许久,才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淡淡道。 「你先回去吧,照顾好他们。」 「帝君,那魔王……我一看就来气。」 男子撇了撇唇,一脸不满。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还不是真正的凤宁玦,你勿要轻举妄动……在凡间不要用神力……免得让那些人知道了她和他在人间。」 梵蔚璟冷声道。 「是。」 男子悻悻的闭上了嘴。 「帝君,我我便先走一步了。」 「嗯。」 梵蔚璟盯着男子的背影面色凝重。 凤宁玦的不错,他虽贵为帝,却也是个阴险人…… 他也想让她回去,回到他身边。 看着人界的北凰和「凤宁玦」,他心里也不爽,凤宁玦他自己心里不爽,他只想冷笑,起码陪着她的,是他那一魄,而他,什么都没樱 不管是她的前世,还是她的今生,都不会属于他。 至于她的来世…… 梵蔚璟攥紧手心。 …… 「大婶儿,方才多谢您的姜汤了,这会儿我们身子都暖和了许多呢。」 谢虞欢勾唇轻笑,瞥了一眼身边面色一直阴沉凝重的孟朝歌。 从进屋里,他的脸色就很不对。 就好像遇见仇人了一样,问他怎么了他也不。 「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来往的人里,我都恨不得留下几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来陪……我,做个伴,我这老太婆独身一人住在这里,孤单啊。」 「……你家人呢?」 孟朝歌拧眉,淡淡开口。 「我那老伴走了五六年了,我那儿子早年跟着军队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老妇人」轻嘆一声,避开了视线,他一阵懊恼。 卞田皱眉,这个魔王和魔界那个真是一模一样,生性多疑,只一个眼神就能让六界……不,五界的「人」望而畏惧。 更别提他了。 他对从前的凤宁玦,是又厌恶又怕的。 北凰上神那么好,是他们心里后的不二人选,偏偏那凤宁玦横刀夺爱,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军队?我和我夫人在在军队也有熟识的人,不然你告诉我和我夫人,我们托人帮你问问?」 孟朝歌淡淡开口。 「……」 卞田垂下头,嘴角微颤,她怎么忘了……北凰上神这一世还是将军…… 军队…… 他深吸一口气。 他连孩子都没迎… 「不,不用了,国家大事要紧,怎么能因为我一个老太婆而耽误正事呢。」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话虽如此,将士们都舍家为大家,但是……若您的儿子真的从未回来过,那他就是……不孝了。」 「……此话怎讲……」 卞田咽了一口口水。 「因为军营每隔三月会让士兵休假,回家省亲,且回家时会发放 一些钱财补品。」 谢虞欢淡淡开口,神情淡漠,与孟朝歌神情「如出一辙」。 「……」 卞田默默的擦了一把汗,将头压的越来越低,人界的规则他也不懂啊。 屋里顿时安静了。 谢虞欢打量着她面前的老妇人,面色凝重。 「哎……阿虞啊,你能过来帮我这个老婆子躲水吗?给你们烧的水……听你你们脚都冻僵了,就想让你们泡泡脚。」 卞田低声道。 「好。」 谢虞欢点零头。 这个大婶儿是有话要对她吧…… 灶台前,谢虞欢端着锅将刚烧好的水倒进了卞田脚边的盆子里。 「阿虞姑娘,是……是老婆子我骗了你啊。」 卞田压低嗓音道。 「……」 谢虞欢眯了眯眼,斜睨着她。 「其实……其实是有人托我帮您的。我早就听闻您的情况了,您是……大名鼎鼎的谢将军。前往江淮是为了处理事情。那人今日还来告知我,有一个绝色佳人经过,如果她前来求助,竭尽所能帮助她。」 卞田深知自己已经被谢虞欢和孟朝歌怀疑了,便了出来。 自然,不会是真。 帝君,是的太蠢了,的甘愿受罚。 「有人让你……这么做?」 谢虞欢秀眉紧蹙。 「是谁?」 卞田垂眸思索,许久才道:「谢姑娘,恕我不能告知您,那人过,不让您知道,等时机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大婶儿,那人,我可认识?」 389 身体力行 「……」 卞田深吸一口气,腹诽道:「自然认识的,不过是您的前世。」 「您应该不认识。」 「……」 谢虞欢挑了挑眉,面色平静。 「……不过,他认识您。」 「……」 谢虞欢眯了眯眼。 她不认识那人,不过,那人认识她? 「大婶儿,可否告知我他的名字?」 「谢姑娘,他,他……姓梵,双木凡。」 卞田声音嘶哑。 北凰上神,帝君对您痴情如斯,却发现眼睁睁看着您和那魔头…… 您可一定要想起帝君啊,想起帝君对您的好。 帝君一直在等您回去做后呢。 「梵……」 谢虞欢低喃一声,眸色渐深。 她好像真的不认识什么梵姓之人。 她身边也没有姓「梵」的人。 「梵公子的名字,我就不告诉您了。他了,等时机一到,您自然就会知道了。」 卞田沉声道。 「谢姑娘,水快凉了,您赶快端过去吧。 那个……床已经给您二人收拾好了。」 卞田扯了扯唇。 其实他是一点都不想让他俩待一起,原本想着分开他俩,但总共就两间房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分。 他和北凰上神,不可能。他只是化形化成了老妇人,实际上他是公的……狼。 他和大魔头,更不可能了。先不他如今是老妇人模样,他们肯定是不合适的,而且……他怕和大魔头待在一起,会忍不住杀了他。 所以,只能……他俩了。 卞田欲哭无泪。 心里对孟朝歌的厌恶更深了。 …… 「啊……水凉了。」 谢虞欢将水盆放在孟朝歌面前,试了试水温,一脸委屈。 她只是方才倒水的时候和大婶儿多了几句…… 「太冷了,而且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有雪落了下来。所以……」 谢虞欢撇了撇唇,看向面色平静的孟朝歌。 「不然我再去给你烧点水?」 谢虞欢低声问道。 「……无妨,这样就好。」 孟朝歌淡淡道,准备褪下长靴和袜子。 「不行,这就跟温水煮青蛙一样,没有效果的,我去给你再……」 「不必了。」孟朝歌打断她,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过来一下。」 他目光落在他床边的位置上。 「啊?」 「过来。」 「好。」 谢虞欢听话的坐了过去。 「你的脚是不是已经冻僵了?」孟朝歌淡淡问道。 「嗯……还好,只是特别冰。」 谢虞欢笑了笑。 「把鞋子脱掉。」 孟朝歌命令道。 「什么?」 「脱掉。」 他皱了皱眉。 谢虞欢不明所以的脱掉了鞋,脸颊绯红:「……臭。」 孟朝歌凤眸盯紧她的脸。 「不臭。」 他继续道, 「把袜子也脱掉。」 「啊?这……这不好吧。」 毕竟女子的脚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虽然她和孟朝歌也已经……算是互通心意了? 「你不脱的话,本相可以代劳。更何况,又不是没有看过。」 孟朝歌嗤笑一声。 「……」 对了,孟朝歌见过她的脚。 就在某一夜他夜探她的香闺的时候。 「……我自己来。」 谢虞欢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她别开视线,缓缓褪下了袜子,露出一双白嫩的脚。 孟朝歌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她白嫩的脚上。 「你……你别看……」 她下意识将两只脚缴在一起。 谢虞欢害羞的想要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别看,怪不好意思的。之前是之前,现在……啊……你做什么?」 谢虞欢瞠目大惊,诧异的看着孟朝歌的……手,他硬是抬起了她的腿,将她的腿弯了弯,刚好将她的脚放在了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 她惊道,然后想要收回自己的脚。 「别乱动。」 孟朝歌冷声道,大掌握着她的脚腕握的更紧了。 然后,孟朝歌将外衣解开,将谢虞欢的脚塞了进去,然后拿起他的锦貂就把他的半个身子盖了起来,包括她的脚。 「这样,很快就热了。」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或多或少的蛊惑。 谢虞欢愣了愣,他……是在为她暖脚…… 他俊美的脸庞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模煳起来。 「朝歌。」 「嗯。」 他低声应道。 「朝歌。」 「嗯。」 「朝歌。」 「嗯。」 她叫的不厌其烦,他答的不厌其烦。 「你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会……哄姑娘开心。」 谢虞欢低笑道,但语气总有几分酸酸的味道。 「……我没哄过任何人。」 他皱了皱眉,沉声道。 「除了你。」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 「那……我很开心。」 谢虞欢勾唇,像羞涩的姑娘一样红着脸低下了头。 「大婶儿今晚……我们两个……住这间屋子。」 谢虞欢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嗯。知道。」 孟朝歌淡淡应道。 「……我以为……你会拒绝。」 谢虞欢低低道。 「为什么要拒绝?你不愿意和本相一间房?」 「不是……我自然是高心。」 罢,谢虞欢连忙捂住嘴,漏了嘴。她内心是真的窃喜万分的。 「但……屋里就这一张床啊。」 谢虞欢指了指二人身下硬硬的床板。 「你不用担心,某些事暂时不会发生。」 孟朝歌瞥了一眼脸色爆红的谢虞欢,声音清冷。 嗯……暂时不会发生。他先不碰她。 不过,那晚……让他食髓知味,且有些上瘾,毕竟,荆楚的不错,男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对这方面控制的很好,以前不乏形形色色的女人委与虚蛇,但他都无动于衷。 荆楚和墨御行还嘲笑他要么不举,要么就是……断袖。 他以前甚至也曾疑惑过。 六年前被谢二骗得就差点成了「断袖」,好在六年后回来的谢虞欢拉住了他。 洞房夜过后,他对她也更加想念了。 「……」 谢虞欢撇了撇唇。 已经发生过了好不好。 他应该还不知道那晚是她。 「孟……孟相你可是正人君子,我……我才不担心。」 谢虞欢别开脸。 「正人君子?」孟朝歌凤眸半眯,慵懒一笑,继续道,「你听谁的?本相可没过。但本相可以身体力协…」 390 因为太在乎了 「……」 谢虞欢愣了一下,却看到孟朝歌勾唇,笑得慵懒……还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 「不懂吗?」 孟朝歌微微挑眉,面色平静。 她呆呆的模样还真是让他…… 孟朝歌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一笑,声音低沉:「真笨。」 「……」 谢虞欢嘴角微颤,反驳道:「我不笨。」 「嗯……那是傻。」 孟朝歌挑了挑眉,低低道:「很快就知道了,本相会让你体会到本相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 「……你……下……下流。」 谢虞欢这才反应过来他所的「身体力斜的意思,她瞪着他撇了撇唇。 「嗯……也不是很笨。」 孟朝歌淡淡道。 「……本来就不笨。」 谢虞欢声嘀咕道。 「嗯……你睡吧,这下脚不凉了。」 孟朝歌低声道。 「好。」 谢虞欢缩回了腿。 原本冰凉的脚现在变得暖和极了。 「那你的脚……你背着我走了快一日……」 「我是男人。」 孟朝歌勾唇,打断了她。 「你又不是圣人。」 「但我是你男人。」 「……」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别开脸,声道:「胡……」 「嗯哼。」 孟朝歌闷哼一声,凤眸染上些许笑意。 谢虞欢往床里面挤了挤,身子都快贴到墙上了,神色看起来十分不自然。 孟朝歌知道她心中还是有所顾忌,低低道:「你睡吧,我守着你。」 「……嗯?」 谢虞欢抬眼看向她,诧异不解。 「你……不歇息了吗?这样对身子不好。」 谢虞欢轻声道。 「无妨……你明知道,那个老妇人不可信,夜深人静,你我若都熟睡,来了杀手又当如何?」 孟朝歌淡淡开口,凤眸幽深暗沉。 「……」 谢虞欢沉默不语。 她这才想起来还有话未曾对孟朝歌讲,老妇人告诉她的那些话,还迎…那个姓「梵」的人。 「我……」 谢虞欢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 孟朝歌微微蹙紧眉心。 「没事。」 谢虞欢双手揪紧被褥,低声道。 「你也躺下歇息吧。」 「无妨,我不困。」 孟朝歌声音低沉。「你若是不赶快闭眼睡,本相就做要点什么了……」 「我马上睡。」 谢虞欢立马闭上了眼。 孟朝歌勾了勾唇,瞥了一眼谢虞欢,眸色渐深。 …… 「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我是为你而生的,我甚至不清楚是为什么!就因为我生来就是一族之长? 就因为我的命你属于你吗?」 「那你……现在知道了?」 男人声音清冷,带着丝丝颤抖。 「自然知道了,而且清清楚楚。」 女子声音带着悲戚和凄凉。 「你……知道……」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这么多年来我怎么就除了他以外的人没有任何感觉,我是一个那么冷血无情的人,是一个不会笑不会闹连痛都感觉不到的人。 原来是那样啊。为你而生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之前你那个帝君父亲执意要娶她。难怪你你要娶我。」 「你是这样以为的?你觉得我这些年来对你的好是因为那个吗?」 「不是吗?」 女子冷笑连连。 「我也以为我对你是……那种感觉,毕竟从我也认定了你,我的使命就是嫁给你。可是啊……我错了。我曾一心为你而伤害了他,错把那种感觉当成男女之情。」 「你终于承认了?」 男子眸子闪过阴鸷,清冷俊逸的脸上尽是怒意。 「没错。」 「所以我来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女子沉声道。 「属于我的东西。」 「我要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他,身心都给她。」 「呵。」 男人嗤笑一声。 「如若……不呢?」 「把心还给我。」 女子怒喝。 「既然回来了……那就做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 「我们的婚事。」 「不可能。我要回去找他,我要告诉他我不是不会爱他,不是不会想他,不会不会心疼他,是因为我失去了……我的心。」 「你回不去了。」 男人打断她。 …… 「让我走,我要回去找他。」 谢虞欢勐地直起身子,惊道。 原本立于窗前的孟朝歌闻声立即赶了过来。 「……」 「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孟朝歌皱了皱眉尖,盯紧她冒着细汗的脸。 这么冷的,她竟然也能出这么多汗? 谢虞欢大口喘着粗气,脸皱成了一团。 「我……我……我……」 谢虞欢攥紧手心,咬了咬下唇。 「没事了,刚刚那都是梦。」 孟朝歌坐在床边,揽着她的肩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慰着她。 「孟朝歌。」 谢虞欢忽然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声音沙哑。 「我在。」 「孟朝歌。」 「孟朝歌。」 她不停的的喊着他的名字,细密的汗珠还不停的往下落着,脸苍白无力。 孟朝歌蹙紧眉头,是什么样的噩梦竟然会让她这么恐惧? 谢虞欢置于孟朝歌背后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她咬紧泛白的下唇,眼眶有些湿润。 她不是一个会被梦左右的人,可偏偏那个梦…… 她怎么敢告诉孟朝歌,她做了一个那么噁心的梦。 她梦到,一个男人……侵犯了她。 她甚至看不清那个男饶脸,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她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愿意帮她。 虽然那是梦,但她却觉得是真是存在,真正发生过的事。 「孟朝歌。」 「我做了一个很梦,你不要……生气。」 「我听着。」 他大掌抚摸着她的细长的发。 「我……梦到自己被……」谢虞欢咬了咬唇,实在让她难以启齿。 「我梦到自己被一个很兇狠的人追杀了。还梦到你对我特别坏,你不神以援手就算了,也跟着他伤害我。」 「不会的,那是假的。」 孟朝歌低声道。 「我不会伤害你,以前虽然过让你伤心的话,但是以后不会了。」 「可是梦里的你对我真的很不好。」 「那可能因为……太……」在乎你了。 孟朝歌因为自己心里的想法而愣住了。 391 互相亏欠 「因为什么?」 「没什么。忘了。」 「你在敷衍我。」 「嗯,的确。」 「你不光梦里对我很坏,就连梦醒对我也很坏。」 「嗯。」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心悦你,一直都是这样。」 「嗯,知道。」 「虽然你以前真的很冷漠,对我很坏,可我就是心悦你,喜欢你。」 「嗯。」 「你,不会是因为……上辈子我欠了你,所以我就来还债了,让你死命的虐我,欺负我?」 谢虞欢原本因为做噩梦而皱紧的脸蓦地恢復如常了。 她仰起头,璀璨的双眸盯紧她。 「嗯……也许。」 「不过,我又觉得是你欠了我。」 「嗯……可能。」 「你除了会答一个『嗯』还会答什么?」 谢虞欢撇了撇唇,瞪着他。 「也许,可能,的确。」 「……」 谢虞欢嘴角轻颤。 这个男人啊…… 谢虞欢靠在他怀里,双臂环住男人精壮的腰身,低喃道。 「我要你一直抱着我。」 这样,她在梦里那种惭愧,责备,痛苦的情绪才会消失殆尽,她心底的失落感才会减少。 「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虞欢又入睡了。 「究竟,谁亏欠谁呢?」 她不安的攥紧他的衣襟,声嘀咕道。 孟朝歌垂眸,盯着她苍白的脸,心里闪过莫名的苦楚。 「也许是……互相亏欠。」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声音清冷。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额头…… (唉╯﹏╰以上省略n多个字,请自行imagine。还是很纯洁滴。) …… 「梵蔚璟,我会恨你的。」 「你别碰我,别碰我。」 「梵蔚璟。梵曦华。你混蛋。」 「梵蔚璟,我不……我不要了,你想要那颗心……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别碰我。」 「梵蔚璟,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放我走吧,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 「……」 「北凰,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 原本禁锢着她的男人忽然松开了她,躺在她的身侧,冷笑连连。 男人紧紧扣住她的手腕,防止身侧的女子逃开。 「梵蔚璟,谢谢你……」 女子松了一口气。 「凤宁玦强迫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反抗他的吗? 你也是一直在求他吗?」 梵蔚璟冷冷一笑。 「……」 女子沉默不语。 「北凰。我不会计较别的东西,三日后,你就乖乖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祝福我们,也会有凤宁玦。」 「我……我不会嫁给你的。」 「北凰,你只能嫁给我,你的命就是我。」 「凤宁玦过,他不信。而且,她的命不也是帝君吗?不是还是和宁诀的父王……」 「但你不要忘了恋的下场。你是神,他是魔。」 「我,心甘情愿。」 「梵蔚璟,为了你,千年来我失去了自己,把自己变成你的一把剑,为了你,失去了那么多。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了。 如今就连我自己的心都给不了他了。」 梵蔚璟蓦地睁开眼。 他勐地起身,抬手扶额。 怎么又想起了那件事。 梵蔚璟皱了皱眉尖,面色凝重。 这已经是第二次想起那件事了。 他捏了捏眉心,然后缓缓起身。抬手覆上心口。 原本不曾跳动的心突然极速跳动着,像是在不停的叫嚣着。 他攥紧手心。 「因为凡界的那俩人……所以……你要离开了吗?」 梵蔚璟低喃,唇角扬起,尽是讽刺。 「你在本座这里待了几千年,还是要离开吗?哪怕本座对你那么好,一直温养着你。」 「你真的很绝情。不,是无情。对自己无情,对那个魔头无情,对我,更无情。」 「明明你是我的,生就属于我,可为什么……」 到最后,梵蔚璟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话,和自己?和她的心?和……她? …… 「熙夜,你……在吗?」 半夜醒来的上官鸾见段熙夜房间的烛火还亮着,有些疑惑,便敲了敲他的房门。 「进来吧。」 段熙夜一脸冷漠的打开房门,瞥了一眼上官鸾,淡淡开口。 「……」 上官鸾进去后关上了门。 她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冷气。乍一看,才明白过来。 她缩了缩身子,不禁咋舌道,「你……你怎么不……不关窗啊?冷不冷?」 上官鸾秀眉紧蹙,轻嘆一声,然后拢紧衣裳,跑向窗边替他关上了窗户。 「只是觉得外面的寒风冰雪能刺激我,让我清醒一些。」 段熙夜冷冷开口,眸色阴冷暗沉。 「你……你方才没有歇息吗?我是半夜突然醒了,你是……」 上官鸾有些不信。 「嗯。」 段熙夜背靠着窗户,慵懒一笑。 「睡不着。而且,我也不想睡。」 「……」 上官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因为……阿虞?」 按常理来,他们应该到了。 听来的路上也没有客栈住的百姓什么的,他们该怎么办……还有谢虞欢和孟朝歌……会待一夜…… 上官鸾下意识的攥紧手心,面色苍白。 好像有什么事要……破土而出了。 「她不回来……我怎么能安心入睡?」 气极寒,谁知道会怎么样,而且,看来她和孟朝歌是要……过一夜了。 他想起了孟朝歌大婚那晚……是他的欢姐儿和孟朝歌洞房了!!!!! 每每想起那件事,他就想将孟朝歌千刀万梗他甚至痛恨谢虞欢,当时的她,明知道和孟朝歌不可能,竟然还义无反顾…… 段熙夜攥紧手心,面色愈发阴沉。 「……熙夜,你别担心了,阿虞和孟相不会有事的。」 上官鸾低声安慰道。 段熙夜看着她,抿紧唇,面色凝重。 「阿鸾,你喜欢孟相。」 段熙夜脱口而出紧紧盯着她的眼。 「……」 上官鸾勐地怔住。 她没想到段熙夜会这么,就像是剖开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还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是她丈夫的人,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 「熙夜……」 「我帮你好不好?」 段熙夜低声道。 392 晨曦初照,风华万千 天微亮。 谢虞欢缓缓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孟朝歌不在…… 谢虞欢揉了揉眼。 她直起身子,愣了一会儿。她半夜做梦醒来的时候是孟朝歌……在陪着她。然后她就睡着了。 「醒了?」 正在她失神之际,门被打开了是穿戴整齐的孟朝歌。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低低道。 「嗯。」 谢虞欢点点头,「醒了。昨晚,睡得很好。」 她弯了弯眉眼,伸了伸懒腰,笑吟吟的看着孟朝歌。 这种感觉真好,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你怎么起那么早?」 谢虞欢勾了勾唇。 「习惯了。」 孟朝歌靠近她,声音清冷。 「……」 谢虞欢这才想起他每日都要上朝,起的的确会早。 她看向他,扯了扯唇,「其……其实……我以前也起的很早的。只是昨晚……嗯……睡得太晚了。」 她勉强的解释道,努力维持自己的好形象。 「……」 孟朝歌挑了挑眉,然后抬手放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她的脑袋。 「知道。赶快起来,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直接离开。」 他淡淡开口。 「外面还下着雪吗?」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嗯……下的更大了。不过没关系。」 「什么意思?」 谢虞欢不解的看向他。 「我背着你。」 「……」 谢虞欢抬眼看向他,眼眸氤氲,她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许久,她轻嘆一声,低低道。 「不要你背着我。」 「我要和你一起走。」 孟朝歌挑了挑眉,沉思片刻,道,「想想就行了。」 「……」 「别磨叽了,方才烧的有热水。我去给你端进来,你梳洗一下。」 孟朝歌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似乎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嗯。」 谢虞欢点点头。 …… 一切准备完毕后,谢虞欢和孟朝歌也该离开了。 卞田还是老妇人的模样。 「阿虞啊,这雪下的还是那么大。路也不好走,你们……夫妇二人还要走过去吗?」 卞田皱眉。 做人可真是辛苦。 从前北凰上神就不会受这些苦难。 谢虞欢点点头。 「嗯,我们别无选择。」 「唉。」 卞田轻嘆一声,瞥了一眼孟朝歌阴沉的脸色,然后手往袖子里摸了摸,神色紧张。 「那个……那个……阿虞啊,老太婆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你看能不能让你……那个……关于昨夜……」 卞田看向孟朝歌,声音嘶哑。 「……」 谢虞欢和孟朝歌都沉默了。 不过很快,谢虞欢便答道:「好啊。」 她知道卞田可能是就昨夜那个「梵」姓之人有话要和她说。 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孟朝歌,低声道,「我和大婶儿有些话要说,你……迴避一下,好不好?」 「不好。」 孟朝歌冷硬的话让谢虞欢微怔。 卞田:「……」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好了,大婶儿没有恶意,昨日我也有些怀疑她,不过后来我们在厨房的时候也说过些话。所以,大婶儿应该不是坏人,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出去。」 谢虞欢拉了拉孟朝歌的袖子,低声说道。 孟朝歌斜睨着卞田,沉声道:「尽快。」 「好。」 待孟朝歌离开之后,卞田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原本的压迫感也没有了。 「大婶儿,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虞欢先入为主,她不想让孟朝歌等急了。 「谢姑娘,那梵公子让我老太婆交给您一样东西。」 卞田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谢虞欢面前。 谢虞欢愣住,目光沉沉的盯着卞田手中锃亮的……匕首。 匕首通身银光,刀身微弯,弧度正好,看起来小巧别致。刀身镶嵌着红蓝相间的宝石,耀眼至极。雪白锃亮的刀身瀰漫出森寒的气息,却又透着神秘感。刀柄挂着金丝线做的刀穗。它的金光和刀身散发的银光遥相辉映,漂亮极了。 刀柄处依稀能看出那里刻着「梵」字。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幽香。 谢虞欢皱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那位梵公子要给我的?」 她双眸微眯,闪过寒光。 好端端的送她一把匕首这是为何? 「梵公子说这就当是给您的见面礼。」 卞田淡淡开口。 「可是,我与他从未见过面,哪儿来的什么见面礼。」 谢虞欢轻笑出声,直勾勾的看着她。 「而且,这把匕首一看就很贵重,我与梵公子素未谋面,不适合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谢虞欢继续说道。 「不不不,梵公子说了,这就是给您的,您可一定要收下。梵公子还说,您外出的时候不喜欢带着着剑,总是嫌麻烦,这匕首小巧精緻,便于携带,也可用来防身。」 「……」 谢虞欢眯了眯眼,漂亮的桃花眼溢满了警戒。 那个「梵公子」连这些都知道吗?她还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除了当时在军营里与她关系好的周副将知道,没人会知道。 那…… 是有人监视她吗? 「谢姑娘不要误会,梵公子没有恶意的,梵公子说过他希望您收下,如果您真的不想要,不然先拿着,等到和他见面后再还给他。」 「见面?我们什么时候会见面?」 谢虞欢拧眉,她现在对「梵公子」充满了兴趣。 她倒想看看,这个「梵公子」是何方神圣! 「梵公子说……您不用急,很快便能见面。」 卞田恭敬开口。 谢虞欢攥紧手心,实在不想接下那把匕首。 「好,我可以接下这个匕首,但是我要知道梵公子的名字。」 谢虞欢勾唇,淡淡道。 「……」卞田欲哭无泪,但还是一脸平静:「谢姑娘,您可不要为难我这个老太婆了。」 「我就是如此,请您告诉我他的名字。」 谢虞欢一脸坚定。 「……」 卞田有些为难,这……他现在也没法去找帝君啊。 帝君现在应该在天界……他…… 「告诉她。梵曦华。」 脑海里忽然传来帝君的声音。 「梵曦华。」 卞田脱口而出道。 「梵……曦华。」 谢虞欢喃喃道。 393 暗涌(1) 晨曦初照,风华万千。 谢虞欢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梵曦华」三个字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这句诗。 「梵、曦、华。」 她低喃一声,微微失神。这个名字……很好听。 卞田原本平静的双眸立即瞪大,视线忽然落在谢虞欢身后的人身上。 「帝君。」 他在心里惊道。 卞田看向那个白衣纤尘,风华绝代的男人,愣了愣。 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谢虞欢身上,深情缱绻。 「好,我知道了。大婶儿,那就……给我吧。」 谢虞欢微微蹙眉,伸手去接卞田手中的匕首。 卞田递给她。 谢虞欢放在手里掂了掂,不重,刚刚好。的确小巧精緻,她很喜欢。 「等下次见到了梵公子,我会将这把匕首奉还给他的。」 「大婶儿,不早了,我夫君在外面等着我,我就先走了。您别送了,雪天路滑,您身子弱,便留在屋里吧。 多谢您昨日的招待,您若再见到梵公子,也替我向她道声谢。」 谢虞欢勾唇浅笑。 「好。谢姑娘请放心,我会告诉……梵公子的。」 卞田点点头,轻笑道。 「嗯。」 谢虞欢轻笑,「告辞。」 她将手中的匕首藏于袖中,转身便向外走去。 卞田直直地看着谢虞欢穿过梵蔚璟的身体。 然后走到了门口。 「……」 梵蔚璟缓缓转身,盯着前面女子的背影,扯了扯唇,勾起一抹苦笑。 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抓不到她。 梵蔚璟缓缓上前几步。 「北,凰。」 现在还不是让你见到我的时候。 方才她就那样从他身体里穿过。即使她看不到他,他触碰不到她,但也是心满意足了。 还能这么和她隔的这么近。 「……」 「孟朝歌。」 谢虞欢抬眼看了看在门口负手而立的黑衣男子,他披着锦貂,大雪落了他一身,谢虞欢微微一笑,跑上前去。 孟朝歌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凤眸半眯,幽深暗沉。 谢虞欢跑到他身边,沖他咧嘴一笑,「我们走吧。」 她想拉他的衣袖,却被他反握住手腕了。 「等等。」 男人声音清冷。 「怎么了?」 谢虞欢怔住,不解的看着他。 「系好。」 孟朝歌低声道,然后扶正她的身子,将她外披着的狐裘的两根带子繫紧,又替她带上了帽子。 「想要跟我一起走?」 他勾唇,声音低沉醇厚。 「嗯。」 谢虞欢扬了扬眉,「背着我很累的,我不捨得你。」 「好。」 孟朝歌凤眸微挑,松开了她,然后后退一步。 谢虞欢盯紧他的脸,又看到他伸出他修长的手,递到她眼前,眸色渐深,却充满了情意。 「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愿意啊。」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走吧。」 「遵命,丞相大人。」 梵蔚璟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郎情妾意,携手前行…… 「扑通。」 「扑通。」 他忽然抬手覆上心口,唇边扬起一抹苦笑,「你……怎么又跳的那么厉害?」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是,她也是。 「帝君,您为什么要突然告诉北凰上神您的名字?而且还是……」梵曦华那个名字。 卞田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 「因为在从前的她看来,曦华上神才是她心底的光,而梵蔚璟……是她最恨的人,是利用天帝身份去胁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的人。」 梵蔚璟低低道。 其实,他更害怕的是「梵蔚璟」这个名字会刺激她。 这段日子他和凤宁玦的「争风吃醋」,让她对之前的事多多少少有了印象。 他和凤宁玦答应云舒的话都没有做到。 …… 「孟朝歌,我看到了,咱们的马车。还有宿离。」 谢虞欢惊喜的开口,指着离他们不远的马车和马车边上站着的宿离。 「嗯,看到了。」 孟朝歌声音淡淡的,面色平静,但眉眼里是挡不住的笑意。 全是因为她方才的那句「咱们的马车。」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相府的马车,嗯……他的马车。 这个女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都能让他觉得开心,以往从未这样过,他连笑都是少有的,他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主子,二姑娘。」 宿离低喃一声,由于大雪下的大,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眯了眯眼,直到那两个身影缓缓靠近宿离才发觉是他们,然后立即飞身跑了过去。 「主子,您终于过来了。」 宿离语气略带激动,虽然他一直在安慰着段熙夜不要担心二姑娘,还信誓旦旦绝对不会有事,实际上他心里也慌的要命。 宗庭不在,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还给主子拖了后腿。如果是宗庭,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嗯。」 孟朝歌淡淡应道。 「宿离,熙夜他们人呢?」 谢虞欢眯了眯眼,低声问道,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孟朝歌大掌紧握的手。 原本拉了一路手,如今手心一空,孟朝歌微微蹙了蹙眉。 「二姑娘,皇上和上官贵妃听了主子的话,现在都还在客栈等着您和主子呢。」 「你们没有进江淮吗?」 谢虞欢微微讶异。 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完全可以先进去看看江淮的情况。 「未曾。」 宿离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孟朝歌,继续道:「昨日主子便说了,要等你们过来再商议。」 …… 「熙夜,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谢虞欢皱眉,看向桌子对面自从她到客栈之后沉默不语的段熙夜。 上官鸾见段熙夜仍然一副淡然不语的模样,便用手臂碰了碰她,示意他和谢虞欢说话。 段熙夜敛眉,抬眼看过去,又瞥了一眼她身边的孟朝歌,面色平静。 「没事,欢姐儿,我……刚刚在想事情罢了。」 「想什么?」 「在想江淮百姓的事情。」 「……嗯。」 谢虞欢也不拆穿他,她明白,他是在怪她昨日不经他同意,擅自替他做了决定,还怪她没有及时回来,并且是和孟朝歌一起。 「阿虞,你们昨晚是怎么过的?」 上官鸾忽然问道。 394 暗涌(2) 「……」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虞欢微愣,面色微变,随即轻咳两声,淡淡开口:「昨夜在路上恰好看到一座茅草屋,里面有一个独居的大婶儿,大婶儿见雪天寒冷,便好心收留了我们。」 「茅草屋?」 宿离皱眉,低声道:「可是……我们来的路上根本没有看到茅草屋啊,只有无尽的树。主子,二姑娘,你们不是按咱们定的路线走的吗?」 「……」 谢虞欢嘴角微颤。 「自然是按那条路直走过来的。但确实有一座茅草屋。可能是因为你驾着马车便没有注意到草屋吧。」 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宿离皱了皱眉尖,不可能啊……他当时还特意看了看附近有没有小院子…… 「你是和孟相在一起住的吗?」 上官鸾继续问道,有些咄咄逼人。 「……」 谢虞欢蹙了蹙眉,很快舒展开来。 话落,段熙夜立即看向谢虞欢,手心蓦地一紧。 沁儿和王林还有宿离也是一愣一愣的。根本没有想到上官鸾会那样问。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带着意味不明的森冷和阴鸷。 上官鸾这个女人…… 他皱了皱眉尖。 上官鸾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些许警告,她别开脸,不再看他,盯紧谢虞欢。 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你们是一起的吗?」 「……」 孟朝歌凤眸幽深暗沉,带着几分怒意。 「自然不是的。」 谢虞欢勾唇轻笑,直视着上官鸾,「阿鸾,你真是想多了,我和孟相……怎么可能会一起呢?孟相可是我妹夫,晴云的……夫婿,再者,我可是皇贵妃。 我昨晚一直和大婶儿在一起,我们话家常都到了半夜。 你真是……想多了。」 谢虞欢调侃道。 「嗯……」 上官鸾敛眉,面色如常。 谢虞欢眯了眯双眸,上官鸾突然的问话是……什么意思?是为了熙夜问的吗? 她抬眼看向段熙夜。 段熙夜刚和她对上视线,便低下了头。 他抿紧唇,眸底闪过一抹愠色。 她只有说假话的时候才会这么平静,这么正常。 谢虞欢秀眉微蹙,总觉得这两人怪怪的。 莫不是熙夜告诉了她……她和孟朝歌的事? 还有沁儿和王林……昨日也看到了孟朝歌抱她,他们……应该不会多嘴吧? 「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进城。到时候本相和宿离去江淮大桥看看状况,你们直接跟着温琦去巡按府他们会给你们安排住处,本相和你们兵分两路,本相先进城。」 孟朝歌淡淡开口,神色淡然。 「孟相,我和你一起去吧。」 谢虞欢忽然开口。 上官鸾眼眸蓦地一紧,紧紧看着她。 「不必了。」 孟朝歌淡淡道,眸光一凛,厉声道,「娘娘金枝玉叶,昨日奔波劳顿,今日便待在巡按府吧,毕竟本相最怕被人拖累。」 「……」 谢虞欢微怔,语气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冷?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 孟朝歌是在……避嫌。 方才上官鸾那样问,虽然她解释,但上官鸾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相信了,他应该是怕上官鸾多心,所以才加重了语气。 「孟相怕是多心了,本宫还从未拖累过谁。」 谢虞欢直视着他,扬了扬眉。 「……是吗?倒不知是谁给娘娘的自信?」 孟朝歌嗤笑一声。 「起码……昨日本宫便不曾拖累孟相。」 谢虞欢冷哼,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依照昨日娘娘的表现来看,的确……不曾拖累本相。」 孟朝歌轻蔑一笑。 「本宫怎敢拖累孟相,毕竟是做姐姐的,对吧,妹夫?」 谢虞欢眉眼弯弯。 「……」 孟朝歌凤眸半眯,薄唇微弯,慵懒道。 「二……姐说的正是。」 谢虞欢:「……」 「……」 「……」 宿离也是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从主子嘴里听到「姐」这个字。主子没有兄弟姐妹,还真没有对谁用过敬称或尊称。 「妹夫说的极是。」 谢虞欢咬牙切齿。 俩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上官鸾攥紧手心,咬了咬唇。 孟朝歌对谢虞欢是真的不一样的,是因为谢晴云吗? 虽然他语气冷冷的,但是他竟然也愿意花费口舌和谢虞欢说的那么多话。 对她,从来都是长话短说,多一个字都不愿意给她。 为什么她就没有因为谢晴云和他关系更亲昵些呢?是因为……她向他表露了心意吗? 最终,谢虞欢还是没有跟着孟朝歌离开。 因为孟朝歌告诉她,温琦是上官叙的人,需要她留下来盯着他。 …… 江淮城门口。 谢虞欢眯了眯眼,打量着不远处向他们走来的身着私服,带着斗篷的一行人。 「阿虞,那应该就是……温大人了。」 上官鸾低声道。 「嗯。」 谢虞欢看着为首的中年男人,身后的小厮为他撑着伞,她更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下官参见皇上,参见两位娘娘。下官是今晨才听闻皇上和娘娘昨日便到了城外,下官来迟,请皇上和娘娘责罚。」 温琦取下斗篷,站在他们面前,弯了弯身子,恭敬开口。 谢虞欢抬了抬眼,打量着温琦。 只见他身穿一件赭色夹袍,腰间绑着一根蓝色锦带,身材挺拔,举手投足间也是风度翩翩,想来年轻时也是仪表堂堂的俊美男子。 双眸看起来深不可测,十分老练。 谢虞欢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上扬,如一只慵懒高贵的猫儿一样,低声道:「你可是江淮巡按温琦温大人?」 「回娘娘,正是下官。想必娘娘应该就是……谢贵妃了。」 温琦恭敬开口,面色平静。 「你见过本宫?」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不曾。但听说过娘娘的事迹,方才下官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娘娘,娘娘可真是一枝独秀,气度非凡,在这冰天雪地里就如同傲骨凌霜的梅花一样,风华绝代。」 温琦低声说道,态度恭敬。 谢虞欢勾唇,眼底带笑。 「温大人可真会奉承人,本宫心里听着都觉得乐开了花。」 395 暗涌(3) 「……」 垂眸的温琦嘴角微颤,面色有些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位谢贵妃是在讽刺他吗? 「娘娘笑了,下官哪会什么奉承啊,都是娘娘值得那些赞美和夸奖。」 温琦轻笑一声。 「呵呵。」 谢虞欢勾唇浅笑,微微扬眉。 「娘娘,听孟相也来了江淮,这怎么也不见孟相?」 温琦的视线从谢虞欢身上落到别处,环视一周,声音清冷。 「孟相啊……还没到呢。」 谢虞欢弯了弯唇。 「没到……」温琦抬眸看向谢虞欢,一脸不解的模样。 「孟相不是和皇上,娘娘们一起来的吗?怎么……会没到呢?」 上官鸾目光沉沉,落在谢虞欢身上,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谢虞欢勾唇轻笑,「温大人,你也知道的,孟相此人,行为刁钻古怪,目中无人,这路上啊,本宫只是指责了他几句,他就狠狠怪了本宫一顿,便跟我们分道扬镳了。到现在还没到,可能要晚会儿才会来。到时候啊,还要麻烦温大人再跑一趟来迎接孟相了,不然……」 谢虞欢不由得咋舌,轻嘆一声,「孟相脾气大着呢。」 「娘娘的是,下官一会儿就过来等着孟相。」 温琦恭敬答道。 「温大冉时候一定要有诚意,一个人在冰雪地里迎接等着孟相,最好不过了。」 谢虞欢笑道。 「是是是,下官一定会照娘娘的去做的。」 谢虞欢勾唇,眉心微挑,继续道。 「皇上,这雪看样子是要下大了。早就知道温琦温大人为咱们准备了住处,咱们先过去住处看看吧。咱们也不能在这雪地,里站着呀,正好,咱们也该用午膳了。」 谢虞欢侧过身子看向段熙夜。 段熙夜点点头,直视着温琦,「那就先去吧。」 「是是是,请两位娘娘和皇上虽下官去住处。」 温琦轻笑,恭敬开口。 「温大人,我们是在客栈住吗?」 谢虞欢问道。 「下官自然不会让皇上和娘娘住在客栈的,下官早已将寒舍收拾好,只等皇上和娘娘入住了。到时候希望皇上和娘娘不要嫌弃。」 「来者是客。无论身份多尊贵,也不会嫌弃的。」 上官鸾低低道。 「上官贵妃的极是。」温琦勾唇。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皇上,娘娘,请。」 温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嗯。」 段熙夜眸子沉了沉,淡淡应道。 …… 温府门口。 「皇上,娘娘,请进。」 温琦低声道。 「温大人,你这『寒舍』徒有虚名啊。」 谢虞欢站在温府门前,仔细打量着温琦口中的「寒舍」。 「……」 温琦愣住,他没想到谢虞欢竟然会这么。 「娘娘……您何出此言啊?」 他不安的看向谢虞欢。 「呵。」 谢虞欢冷笑,目光暗沉,「本宫远在江淮便听了江淮清正廉洁,人人爱戴的好官温琦,家徒四壁,向来拿俸禄救济百姓。 温大人如今的『豪宅』让本宫不禁感嘆万分。本宫家在将军府,也去过侯府和相府,温大人这座『豪宅』都抵得上三座府邸了。 温大人可真是……家财万贯啊。」 「……」 「……」 温琦手心勐地握紧,他没想到谢虞欢居然在他的府邸上和他槓上了。 他忘了,应该带着他们去那座破宅子的。 「是啊,温琦,朕怎么觉得你和传闻中的清正廉洁的温大人……大相迳庭啊。」 段熙夜眯了眯冷眸,面色阴寒。 温琦瞥到段熙夜阴冷的目光时瑟缩了一下身子,虽然他经歷颇多,早就听闻谢虞欢不简单,皇帝懦弱无能,残暴任性,但这一看……他怎么都觉得皇帝和谢虞欢都不是善茬儿。 「……回皇上,回娘娘,这座宅子其实并非下官的,是前些年下官救的一个富商留下的。也算是下官夫饶父亲留下的。」 温琦低声道,看来他还是放松了警惕,以为那个心狠手辣,运筹帷幄的孟相不在,他就能松口气…… 「哦,原来如此。」 谢虞欢微微挑眉,确实一副淡然的模样。 这话听着可真是蹩脚。 「娘娘,皇上,咱们还是快一点进去吧,再不进去,下官命人准备的午膳也就要凉了。」 温琦扯了扯唇,继续道。 「嗯。」 段熙夜面色凝重,斜睨着他,淡淡应道。 …… 「……皇上,娘娘,您是不是没有带婢女?内子身边还有两个机灵懂事的丫鬟,让他们伺候您们吧。」 在迴廊上的温琦一边走着,一边着,刚好瞥见一旁清扫着前厅的两个丫鬟。 然后喊了她们一声。 「一一,烟儿。你们过来一下。」 当提到「烟儿」的名字时,段熙夜手心蓦地一紧,立即抬眼望了过去。 循声走过来的俩个丫鬟穿着相同的衣裳。 「奴婢烟儿(一一),见过公子,虞夫人,鸾夫人。」 二人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谢虞欢眯了眯眼,想必温琦没有他们的身份。 段熙夜瞥见「烟儿」的时候,薄唇抿紧,眸子沉了沉。 虽然是陌生的脸,但段熙夜知道,就是她,苏烟。 「身形偏胖的那个是一一,身形偏瘦的那个叫烟儿,其实她叫烟烟只是因为叫烟烟有些拗口,便一直叫着烟儿。」 「虞夫人,鸾夫人带了侍女,您和段公子都没有带侍女,只有王管家,自然也是不行的。」 温琦瞥了一眼王林和沁儿,低声道。 「烟儿,这段日子你负责照顾虞夫饶起居。一一,你就负责照顾段公子的起……」 温琦「居」字还未出口,就被段熙夜打断了。 「欢姐儿,我不想要这个胖丫头照顾我。」 段熙夜扯了扯谢虞欢的衣袖,撇了撇唇。 「……」 温琦愣住。 一一闻言,也是羞愧的低下了头,眼眸氤氲。 「熙夜,你怎么可以……这么她。」 谢虞欢皱了皱眉,低声道。 「反正我就是不想要她。太胖了,王林已经很胖了,我才不想身边有两个胖子。」 「段公子,这还可以……」 「我要她。」 396 暗涌(4) 段熙夜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烟儿身上,指着她。 「我要她。」 烟儿垂眸,脸色微变,蓦地攥紧手心。 温琦皱了皱眉尖,看了看段熙夜和烟儿,目光又落在谢虞欢和一一身上。 「温大人,无妨,让烟儿伺候他就好,我随意。一一也好,看着机灵平和,乖巧懂事,我很喜欢。」 谢虞欢勾了勾唇,轻笑一声。 「好,这样也好。」 温琦点头。 「一一,烟儿,你们先带段公子和两位夫人去别院。收拾完之后就带他们去前厅用膳。不用等我了。」 「是,老爷您慢走。」 一一和烟儿微微欠身,异口同声道。 温琦吩咐道,然后又看向谢虞欢和段熙夜,「公子,夫人,下官先去城门口接一下孟相。你们先聊。内子方才出去了,置办东西,一会儿便回来。」 「嗯。」 段熙夜点了点头,目光沉沉,却未曾离开「烟儿」。 「……」 「老爷,老爷。」 突然,身着小厮衣裳的下人匆忙跑过来了。 温琦眯了眯眼,神色有些不对劲。 那小厮看了看段熙夜等人,在接收到温琦的目光时立刻凑了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谢虞欢眯眼,微微挑眉,面色平静。 很快,小厮退后一步,温琦神色慌张,面色也有些难看。 「段公子,两位夫人,家里有些事,还需下官过去一趟。忙完后立刻便去迎接孟相。」 温琦低声说道,面色愈发凝重。 「嗯,去吧。」 段熙夜淡淡应道,神色自若。 烟儿攥着的手心愈来愈紧,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段公子,两位夫人,请您随奴婢来……」 烟儿欠身,恭敬道。 「有劳了。」 谢虞欢应道,盯着温琦匆忙离去的的背影看了许久。 究竟是何事,能让温琦如此惊慌? 莫非是孟朝歌去江淮大桥的事让温琦的手下知道了? 不会啊……他走的那个方向,好像是……内宅后院。 「……」 谢虞欢挑眉,目光清冷。 …… 「放开我,我要见温琦。我要见温琦。」 内院里,面色痛苦苍白,面容绝美却带着丝丝青紫的女人皱着眉头,想要挣扎开,逃离身边驾着她的小厮和丫鬟。 「你们给我滚,我要见他。」 女人面容惨澹,怒吼道。奈何手上无力,始终挣扎不开禁锢着她的铁链。 她手腕脚腕都被铁链绑着,长长的铁链那端在床边箍着。 女人手腕和脚腕的红痕十分明显,是长时间带铁链的后果。 她脖颈处也有淡淡的红鞭印和房事过后留下的痕迹。 「……」 「冉姨娘您还是安静些,大人很快便过来。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 丫鬟沉声道。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冉姨娘,你若还是如此,就别怪奴婢封了您的穴道?」 说着,丫鬟举起了手,冷冷一笑,在女人面前晃了晃。 「你们放肆。」 女人冷笑,大叫道。 「……冉姨娘不要再挣扎了,您如今可不是原来的夫人了。」 那丫鬟又继续开口。 「呵……哈哈哈。」 闻言,女人扯了扯唇,放声大笑,一脸讽刺,最后笑得呛出了眼泪。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抛夫弃子,跟了温琦那个滚蛋负心汉。那种小人,阴险至极,苍天,你若是有眼,就别让那种人好过,一定让他不得好死,永世不能超生。」 女人忽然大声叫道,即使嗓子喊的疼了,对她来说也是无所谓,和心上的疼简直无法比拟。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男人声音愈发冷酷,面色阴寒,大掌紧握成拳。 「……」 温琦看着一副狼狈模样的女人,皱了皱眉尖。 「罗冉,你又发什么疯。今日府里来了『贵客』,你不要胡闹。我也没空和你闹。」 温琦盯紧她,面色凝重。 他走到罗冉面前,斜睨着她,然后看了看她身边的丫鬟和小厮,「你们先下去,在门口等着。」 「是。」 下人们异口同声,恭敬答道。 「……温琦,你如果还有一丁点儿良心就放我出去,好歹我们也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们也曾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如今我却像一条狗一样被你绑在这里欺侮,不,我还不如一条狗,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你清正廉洁的形象就全毁了。」 罗冉面色惨白,痛苦的看着温琦。 温琦默然。 他深深地看着她,许久,冷笑连连,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老实。你今日闹得这么厉害,不过是因为知道……她来了吗。想要让她帮你离开我?然后回去找被你抛弃的儿子和那个男人?别做梦了,你是我的禁脔,是我的女人,离开,想都别想。 更何况,你根本离开不了,只要你离开你的屋子,离开温府,你就等着死吧。 如果你死了,你的那个儿子我会让他去陪你的。」 温琦上前,紧紧扣住她的下颚,面色阴沉。 「你别想碰他一根手指头,否则我化为厉鬼都要缠着你。」 女人别开脸,想要甩开被他扣住的下颚。 「好啊。」 温琦勾唇,眸色阴鸷,与平时的儒雅风度翩翩丝毫不沾边,倒像是一个魔鬼一般。 「我还没试过和女鬼……女鬼滋味应该不比人差吧。是吧,小冉?」 温琦冷笑。 「昏蛋,无耻,你真是太让人作呕了,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被你骗。」 女人面色戚然。 「后悔了?呵。」 温琦松开手,侧过身子,斜睨着她,「罗冉,你知道平时你惹怒我的下场,今日我还有事,就先不动你。等到了晚上……我在过来。 这个时辰,你就给我安静些。别妄想让她知道你在这儿,借她的手离开我。 踏出这个门,你活不过七个时辰。你知道的。所以,她也帮不了你。 你乖乖的,说不定哪天我还会让你看一眼你儿子。」 温琦沉声道,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我恨你。」 女人咬牙切齿。 「随你。」 温琦微愣,淡淡开口,大步流星的离开。 女人跌倒在地上,眼里溢满了泪珠。 397 暗涌(5) 她的一生,都毁在了这个男人手里。 那个人的一生,都毁在了她的手里。 还有她的儿子…… …… 房门被关上后,温琦站在门口站了许久。下人们都围着他,他却沉默不语。 最后,温琦面色归于平静,握紧的手心松开来,他对着身边的下人们冷冷道,「照顾好她,别让她做什么傻事。」 说罢,他自嘲一笑,那个女人还没有见到她的儿子,怎么会寻死? 「还有,能让她闭嘴就让她闭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今日府中来的那些人。一定不能让他们靠近这间屋子,不能接触到姨娘。」 「如果真的……那就带她去……密室。」 温琦低声说道。 「是。」 …… 别院里。 谢虞欢皱了皱眉,段熙夜还有上官鸾的住处居然离她那么远。竟然是两个院子。 虽然她也没有想过要和他们住的很近,但是这也太远了,就好像将他们分开,会做什么事一样。 最重要的是,连孟朝歌都没有和她一个院子。 她总觉得,温琦是有意把她隔开。说是他夫人很尊崇她,想要和她一起唠家常,和她做朋友,所以才把她安排在了他夫人的院子里,但是…… 段熙夜知道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当时上官鸾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却也没有说什么。 如果孟朝歌来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生气。 「虞夫人,您要的糕点给您端过来了。」 一一端着茶点的盘子走了过来。 「孟大人回来了吗?」 谢虞欢立马开口问道。 「回虞夫人,不曾,老爷也还没回来。应该是还没有接到孟大人。」 一一将托盘放在桌上,面色平静。 「嗯。」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一,你们老爷和夫人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啊?我也没有听说你们老爷有妾室。」 谢虞欢低声问道,然后瞧着一一的脸色。 一一面色微变,迅速低下头,小声道,「回……虞夫人,我们夫人和老爷的关系的确很好的,他们十分恩爱。夫人温柔似水,知书达礼,老爷很是喜欢,自然不可能纳妾的。」 「你们夫人和温大人成亲多少年了,温大人也已人到中年,我怎么听说他如今……膝下无子。而且也未曾纳妾……你们老爷就不怕香火……」 一一身子绷紧,后退几步,离谢虞欢一段距离。 「虞夫人,奴婢进温府也没有多久,对于其中之事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只知道大人和夫人恩爱无比。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请虞夫人勿要再问了。」 谢虞欢双眸微眯,闪过一丝光芒,秀眉微挑。 「嗯……既然如此,也就没事了。你们夫人现在回来了吗?我有些无聊,想去和她唠唠家常,询问一些……方法。 我与夫婿……不比温大人和夫人。你也知道的,我夫婿身边还有一位美娇娘。我之所以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夫婿在来之前就告诉你们大人说要我离得远远的。」 谢虞欢一本正经的说道,神色自若。 一一愣了愣,不解的看着她,是因为如此吗? 「是的。你们都以为是你们夫人喜欢我,想和我说说话,我才住在这个院子里吗?其实啊,你们不知道内幕。毕竟我和你们夫人从未见过,她又怎么会说喜欢我?」 谢虞欢扯了扯唇,胡诌道。 一一没说话,低低开口,「夫人……刚回来,现在在屋里沐浴,虞夫人您可以等一会儿过去。」 「哦,好。」 谢虞欢轻笑着点头,很快,她又皱了皱眉,低声问道,「这天色都黑了,说不定温大人马上就回来了,我一会儿去夫人那会不会……打扰他们二位啊?」 「不会的,老爷晚上都不过来的。」 一一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从口出,她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迅速捂住了嘴,不敢看现在谢虞欢带有些疑惑和打量的脸。 「……晚上……都不过来?」谢虞欢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她紧紧盯着一一。 「虞夫人,您……求您别问了,刚刚是奴婢说错话了。老爷每晚都过来,只是来的极晚,您别再挖苦奴婢了。 这些话,您就当奴婢没有说过,忘了吧。」 一一忽然跪了下来,面色苍白,眼里忽然泛起了泪光。 谢虞欢皱眉,目光暗沉,静默片刻,才道,「嗯。」 她真是愈发好奇这府里的玄机了。而且,从她进温府那一刻,她心里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但就是说不出那种感觉。温府一定有什么事,冥冥之中等着她去探索。 「好了,你起来吧。」谢虞欢说着,弯腰扶起了跪着的一一,神情淡漠,继续道,「先下去,我一会儿自己去夫人房里。」 谢虞欢淡淡开口。 「是。」 一一颤颤巍巍的起身,然后缓缓退下。 谢虞欢盯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恩爱的夫妻却从来不睡在一起?温琦晚上都不到他夫人那里,那他都去哪儿? 说他没有小妾,他还真是不信。她一看。就觉得温琦是负心汉,伪君子的模样…… 温府她还不熟悉,孟朝歌也没有来,她原本想着夜探一下温府,也做罢了。 或许,可以从他夫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 另一座别院里。 「熙夜,你要的这个丫鬟还真是不错。而且啊,我发现她心思细腻,一定是在我们来之前都下了功夫的,她端过来的糕点可都是你喜欢的吃的。」 上官鸾看着在内室为段熙夜铺着床的烟儿,凑近段熙夜低声道。 「……」 段熙夜沉默不语,面色阴沉。 从小就跟着他,他的什么喜好她不清楚? 「我觉得……她应该知道咱们的身份,做的许多事都有意而为之,莫不是……」 上官鸾眯了眯眼,微顿,压低声音道,「想要趁机讨好你,然后飞上枝头做凤凰?」 「……」 段熙夜冷笑一声,依旧不语。 「阿鸾,你去看看欢姐儿在那边怎么样。」 段熙夜道。 398 暗涌(6) 上官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低声道,「嗯。也好。」 「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阿虞的住处离我们那么远?我们不是一起的吗?而且,阿虞住的地方也太过偏僻了,我实在想不通温琦的夫人为什么会住那里。」 上官鸾低低说道,面色凝重。 段熙夜沉默不语。 他暗沉的视线落到里面的「烟儿」身上,抿紧唇。 「谁知道呢?」 段熙夜冷笑。 他就知道苏烟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皇城。 「……」 「那……熙夜……我先去看看。」 上官鸾低声说道。 「好。」 段熙夜点头。 房门被打开,上官鸾大声喊了一声,「沁儿。」 「来了,来了。」 沁儿掂着一把油伞从隔壁走了出来。 「沁儿,我们去找阿虞。」 「哦,哦,好。」 段熙夜看着上官鸾的身影越来越远,眸子沉了沉,迅速退了一步,立即关上了房门。 伴随着发房门的关闭,烟儿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垂眸勾唇站在原地。 段熙夜立即跑到内室,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出来。 「过来。」 他冷声道。 苏烟但笑不语。 「你可真是行。」 段熙夜冷冷将她甩在地上,面色阴沉。 「说,为什么到温府?」 他蹲下身,不等她开口,一把扼住她的下颚。 「主子。」 苏烟冷冷一笑,面色苍白,低声说道。 「我自然是为了帮主子您啊。」 「帮我?」 段熙夜冷笑,面色愈发阴沉:「呵。你觉得你能帮到我什么?就凭你面具下的那张脸?就凭你神态和欢姐儿学的很像,以为自己能魅惑我?还是能勾引孟朝歌?」 「有什么不可能吗?」 苏烟扬起脸,直视着他。 「当然不可能。你就算和她学的再像,也不可能是她,我也明确的告诉过你,不要再学她了。」 段熙夜冷冷道。 「我从未想过勾引孟朝歌,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意,除了勾引你,我还能勾引谁?」 苏烟沉声道。 「勾引我?呵。」 段熙夜冷冷一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温府,不过就是想接近她,伤害她。要不然温琦怎么会把你安排给她?」 「这只是个巧合。」 苏烟咬牙切齿道。 「你以为我没有看到当我说要你的时候温琦脸色都变了吗?」 「……」 苏烟默然,咬了咬下唇。 「不过,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吧,省得你又趁我不注意去害她。」 段熙夜勾唇轻笑,眸底一片冰冷。 而且,既然她来了,就她如今面具下的那张脸,也可以……为他所用。 段熙夜松开她,幽幽的起身。 苏烟微愣,不过转瞬即逝。 她低眉勾唇,不由自主的攥紧手心。 自己对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当年改颜术……她做的很对。 在这一点上,她比谢晴云更能帮助他。 …… 彼时。 谢虞欢所在的院子里。 谢虞欢见温琦夫人房间的烛火被点燃了。 正准备过去找她。却发现她的房门突然被打开,然后她看到有个人影迅速闪了进来。 「你……是……」 「唔……」 她刚开口,嘴就被来人捂住了。那人绕在她身后,死死捂着她的嘴。 谢虞欢瞠目大惊,紧蹙着眉心,面色凝重,正想手肘用力想要袭击后面的人时,那人却开口了。 「嘘……阿虞,是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谢虞欢蹙紧眉心。 罗嘉礼? 他怎么会…… 「嘉礼。」 那人松开她,谢虞欢立即开口道。 「是我。」 罗嘉礼摘下斗篷,昏黄的烛光将他的脸照的明亮。 谢虞欢皱眉,「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皇城吗?你怎么……还穿成这样……」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锦裘里面应该穿的是夜行衣。 罗嘉礼勾唇轻笑,低声道:「一会儿……一会儿告诉你,我先歇歇,我也是连夜从皇城赶了过来,为了追上你,走了不少弯路,歷经波折……」 罗嘉礼伸手想要揉她的脑袋,却被谢虞欢迅速躲开了。 「说话就说话,可不要动手动脚。」 谢虞欢撇了撇唇,打开了他的手。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辛淼是她的朋友。 「好好好。」 罗嘉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慵懒的坐在凳子上,然后像个大爷一样命令着谢虞欢,「阿虞,来,给本侯倒杯茶水,奔波一路了,连杯热茶都没喝上。」 「……」 谢虞欢嘴角微颤,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她走到桌子边上,拿起水壶替他倒了杯茶水。 「喏……给你。真是辛苦您了,罗小侯爷。」 谢虞欢勾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想必,罗嘉礼是……因为她才来江淮的。 「谢谢阿虞。」 罗嘉礼一本正经的开口,接过她手中的杯盏。 见他一饮而尽,谢虞欢立刻开口询问。 「说吧,你为什么要过来,除了……因为我。还有,侯爷近来不是看你看的很紧吗?为什么你还能……过来?」 谢虞欢挑了挑眉,淡淡开口。 「……」 「……但是……为什么过来……」罗嘉礼拉长尾音,眯了眯眼,继续开口。 「除了为你而来,我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 他勾了勾唇,看向她。 「……」 谢虞欢撇了撇唇,「少来这一套。」 「我爹原先不同意我来,但是呢……本侯聪明过人,用计谋让我爹放我出来了。」 罗嘉礼微微挑眉。 「你不会是以死相逼吧?」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记得你以前最会的就是这个办法了。侯爷不让你吃路边卖的小吃……你哭着吵着,以死相逼。 老夫人不让你和你皇城的那些纨绔子弟朋友在一起厮混,你不是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谢虞欢毫不留情的捅出了他从前的糗事。 「……」 「阿虞,你很过分。」 罗嘉礼扁了扁嘴,瞪着她。 「我说的都是实话。」 谢虞欢反驳道。 「行行行,你说得对,是实话。」 罗嘉礼眉眼含笑,一脸宠溺。 「阿虞,你在屋里吗?」 上官鸾突然敲了敲门。 399 暗涌(7) 罗嘉礼眼眸蓦地一紧,迅速看向谢虞欢。 「是阿鸾。」 谢虞欢声开口。 「阿虞,我去里面躲躲,你不要让她知道我在这儿。」 罗嘉礼压低声音,声道。 「为什么?」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 「没有为什么。」 他低声训斥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就是只想让你知道。」 「更何况,除了我爹,没有人知道我来江淮了。温琦可是上官叙的人,如果让上官叙知道了我也在这里……指不定她会怎么侯府……」 他解释着。 「阿虞,你睡了吗?」 上官鸾微微皱眉。 「夫人,虞夫人是不是睡了?」 沁儿问道。 「来……来了……」 谢虞欢跑到门边,迅速打开了房门。 「阿鸾,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谢虞欢笑着开口。 「熙夜让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 上官鸾浅笑嫣然。 「我也没想到,自己和你们是分开住的。」 谢虞欢耸耸肩,为她倒了一杯茶。 「温夫人应该回来了,你没有见过她吗?」 「没有来得及,刚刚看她屋里烛火点燃了,正想过去……」 罗嘉礼就来了。 「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了。」 上官鸾轻笑。 「哪有?你要是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温夫人,想必温夫人已经沐浴好了,一一过温夫人洗漱完毕后,都会空出来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趁这个时辰一同去。」 「好啊,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上官鸾轻笑。 「嗯……那我进去拿件衣裳,然后咱们就过去。」 「好。」 谢虞欢松了一口气,立马往内室跑去。 她跑到柜子前,然后扭头看了看外面正在端着杯盏喝茶的上官鸾,缓缓打开了柜子,打开了一个缝。 「……嘉礼,我现在要和阿鸾去隔壁房间找温夫人,没办法安置你。你是不是还没用膳,也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谢虞欢问道。 罗嘉礼点点头,「嗯,我一到江淮就听你白日里进了温府,所以立刻来温府找你了,我观察了好久,才找到你这里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着谎。 其实他早一便到了江淮,早就找到了住处,之所以骗她,是因为他知道谢虞欢不会对他不管不鼓。 不定……他还能和她偷偷摸摸的同住一个屋檐下,想想都觉得刺激万分。 「……」 谢虞欢轻嘆一声,压低声音,「那……你先待在这里……一会儿我想办法去给你弄着吃的。今晚你就先住这里吧。」 「好。」 罗嘉礼展颜一笑。 谢虞欢微愣,她总觉得……不对劲。 「你……别莽撞行事。」 「知道。」 「我觉得温府有些怪怪的,你别乱跑。」 「放心。」 谢虞欢合上衣柜,随便拿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向外走去。 「阿鸾,我们走吧。」 「嗯。」 上官鸾低笑着点头。 谢虞欢先她一步走出了房间。 上官鸾侧过身,目光落在屋里地上有些潮湿脏的地方,眸色暗沉。 她视线又落到内室。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放在她便发现了屋里有个人。 是……谁呢? 上官鸾眸子黯了黯,她咬紧下唇。 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是……孟朝歌。 「阿鸾,走了。」 「好。」 …… 温夫人真的是和极其贤淑温柔的女人,谢虞欢见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很温柔,给她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极其高雅,端庄大气。 不像是富商之女,就好像名门闺秀一般。 只是,谢虞欢不明白的是,她所见到的温夫人,无论脸上还是眼里,都有着淡淡的愁苦,尽管她掩饰的很好。 那种愁苦,不像是……夫妻恩爱和睦的模样…… 「温夫人……今夜温大人应该不会过来了,毕竟都这么晚了,而且……孟大人也未曾回来,我们也就不叨扰了。」 谢虞欢轻笑道。 「两位娘娘的哪里话,怎么会是叨扰?民妇有幸能和谢将军,上官提刑面对面话家常,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了。」 温夫人浅浅微笑。 「再了……他来不来都与我无关了。」 早就习惯了一个饶夜晚。 温夫人喃喃道,面色苍白。 「温夫人,您什么?」 上官鸾站的离她有些远,没有听清她了什么。 「没……没什么。」 谢虞欢微微皱眉,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打量。 「温夫人。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别送了,外面冷。」 谢虞欢勾唇,声道。 「嗯。」 温夫茹头。 「鸾夫人住的远,雪路滑,外面又黑,路上慢点。」 「嗯,无妨。我们是打着灯笼过来的。」 「好。」 「温夫人您别送了,我去送送阿鸾。正好我也饿了,想去厨房找些吃的。刚好顺路。」 谢虞欢道。 闻言,上官鸾皱了皱眉,死死攥着手心。 …… 送了上官鸾一段路后,谢虞欢拐到了厨房,正好烧火丫头还没离开,谢虞欢便让烧火丫头把剩下的晚膳热了热,准备给罗嘉礼端过去。 谢虞欢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温夫人房间的烛火也已经熄灭了。 谢虞欢微微挑眉,温琦应该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孟朝歌那边怎么样了,她不再多想,立即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门,迅速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去关门。 房门刚被关上,她就被抵到了门上。身后人伸出手臂圈住了她。 「罗嘉礼,别胡闹。」 谢虞欢没有转身,她无奈的撇了撇唇,低声道。 「……」 「罗嘉礼?」 身后传来的低沉醇厚的嗓音,让谢虞欢的身子勐地绷紧。 「转过来,看清楚我是谁。」 孟朝歌声音渐冷,面色微微变沉。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谢虞欢换换转过身,扬起脸看向比她高出了一头的孟朝歌。 那……罗嘉礼……呢? 「我刚回来。」 孟朝歌淡淡开口。 「我还未曾用膳,你的行为倒是甚合我心意。」 孟朝歌侧过身,凤眸掠过桌上的托盘。 「那……」 不是给你的。 谢虞欢轻嘆一声,问道。 「你见……罗嘉礼了吗?」 400 暗涌(8) 罗嘉礼不可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柜子里等她,他可能早就跑出来了。 他不会跑出去,但是会在屋子里待着,但现在……在屋里的人是孟朝歌,没有罗嘉礼。 看孟朝歌的模样,应该……没有见到罗嘉礼吧? 「……」 闻言,孟朝歌抿紧薄唇,面色带着丝丝怒意。 「好端赌提他做甚?莫不是……他也来了?」 孟朝歌凤眸半眯,愈发深邃暗沉。 谢虞欢垂眸思索片刻,轻轻扯了扯孟朝歌的衣袖,低声道,「我……不想……瞒你。所以,你要替我保密。」 「……」 孟朝歌眯了眯眼,冷喝一声。 「嘉礼他来了,刚刚是在屋子里的。」 「谢虞欢。你倒是厉害。」 孟朝歌冷笑一声,凑近她,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微微抬起谢虞欢的下颚,让她仰头看着他。 「还会往屋里藏男人了。还是老情人。」 他盯紧她的脸,一脸不满。 谢虞欢先是一愣,看向孟朝歌薄唇双眸里带着不解,很快,她轻笑出声,挑了挑眉。 「孟相,你……莫不是又吃味儿了?」 罢,谢虞欢也微微踮起脚尖凑近孟朝歌,让他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头上,然后双臂从他的双臂穿过,绕到他身后,刚好反着搭在他的两肩处。 「……是不是……吃味儿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开口。 「……」 孟朝歌眯了眯眼,眸色幽深,抿唇不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嗯……」 意料之外的答话,让谢虞欢愣了愣。 她错愕的看着他。 「你……」 「知道自己在什么吗?」 谢虞欢怔住,呆呆的问道。 孟朝歌薄唇微弯,手臂穿过她的细腰,一把将她带到怀里,微微低头,声音低沉醇厚,「自然……知道。」 「……」 谢虞欢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了。 「那……」 她想了想,声解释道:「我没有藏男人……嘉礼是个意外,他来了,但不想让阿鸾和熙夜他们知道,我方才为了引开阿鸾让他先藏在柜子里了。 回来的时候你就……扑上来了,话,你真的没有见过他吗?」 如果没有的话,罗嘉礼会去哪儿? 「本相没见过他。来的时候只有我自己。」 孟朝歌冷冷道。 「谢虞欢,我方才扑上去了?扑你哪儿了?」 他勾唇,慵懒一笑,戏嚯的道。 「……」 谢虞欢嘴角微颤。重点不是如此啊。 「你别……打岔。不正经。」 她瞪着他。 「呵。」 孟朝歌勾唇,轻笑出声,然后松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 「过来,陪我用膳。」 「好心提醒你一句,那是剩下的饭菜,我让烧火丫头热了热。」 谢虞欢挑了挑眉。 「无妨。过来。」 罢,他朝放着饭材桌子走过去,还不忘拉着谢虞欢的手腕。 「对了,你今日不是和宿离去江淮大桥那里吗?情况怎么样了?宿离是不是已经回你的院子了?温琦接到你了吗?」 谢虞欢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淡淡道:「闭嘴。等我用完膳再告诉你。」 「哦……好的。」 谢虞欢立刻安静下来了,直勾勾的看着他。 「美男用膳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谢虞欢不禁感嘆道。 「朝歌,你知不知道,你长得真的很好看。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特别好看。比我大哥,还有父亲还好看……不对,是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男子不能用『好看』来形容。」 「可是你真的很好看啊。我找不到比『好看』更适合你的词了。」 「……」 「算了,本相勉强接下你的赞美。」 孟朝歌轻嘆一声。 「黔…」 谢虞欢撇了撇唇,眉眼含笑。 「不过,谢虞欢……」 「嗯……怎么了?」 谢虞欢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你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不是就对我……见色起意?」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 见色起意……亏他想的出来。 不过,应该有的吧……更多的,是她也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福 年少初遇他…… 谢虞欢抬眼看着他,眼眸带笑。 「孟朝歌,你的没错,我啊,就是对你见色起意,所以……」 她挑了挑眉,伸出纤细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色眯帽的看着他,一副地痞流氓模样,和六年前出现在孟朝歌身边的「谢二」一样,不怕死的开口。 「孟美人,来,给爷笑个。」 「丞相大人,来啊,笑一个,让爷高兴了,颖 她玩味的笑着。 「……」 孟朝歌的俊脸立刻黑了,嘴角微颤,一脸无奈。 「谢虞欢,你是皮痒了对吗?这么欠……」和六年前纨绔子弟模样的谢二如出一辙。 「你不是我对你见色起意吗?我自然要做出一些让你觉得我就是很肤浅的行为。快,让爷高兴高兴。」 她挑着他的下巴,戏嚯的勾了勾指头。 「……你很有种。」 孟朝歌放下筷子,拿起谢虞欢放在一旁的帕子,然后看向谢虞欢,眸色深沉。 「你看着我做什么……别那么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谢虞欢撇撇唇,继续道,「快笑,让爷高兴……」 「先给我擦擦嘴,我再让你高兴。到时候,让你高心就不是一个笑了。」 孟朝歌凤眸半眯,幽幽道。 「……」 谢虞欢扁扁嘴,但一想到孟朝歌的话,不由得对他将要做的动作充满了期待,她迅速接过,帮他擦了擦嘴角。 正在她将要放下手的时候,她的手腕蓦地被攥住了。 谢虞欢错愕的看着孟朝歌,只见他眸色愈发幽深暗沉,眼里像是有一把火。 他勾唇,地都为之失色。 「跟我来,我让谢将军……高兴高兴。」 他拉着她的手腕,不等她反应过来,径直向内室走去。 「餵……你……」 「闭嘴。」 他松开她的手腕,轻轻一推,将她推到在床上。 「让你知道扑是什么意思。」 他淡淡道,正要顺势而下,便响起了敲门声。 401 暗涌(9) 「……」 孟朝歌脸一沉,略带不悦。 谢虞欢由方才的错愕惊慌变得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他让她高兴是真的要对她……笑笑,但是没想到……孟朝歌竟然要…… 还好有人来了。不过,还好有人来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 谢虞欢直起身子。 「谁啊……」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是谁…… 不会是罗嘉礼吧? 谢虞欢一个激灵,差点跌倒。 「是我。」 罗嘉礼压低嗓音,声应道。 「……」 果然。 谢虞欢扶额,她看向屋里的另外一个男人。 「是罗嘉礼。」 她声道。 「一定不能让他看见你。」 男人面色更加难看了。他见不得人吗? 「孟美人……可能要委屈你了。」 谢虞欢努了努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谢虞欢,你要是敢……」 「快点儿。」 不等他完,谢虞欢立刻拉着她的手腕将他带到了柜子边上,然后迅速打开不久前曾藏过罗嘉礼的衣柜。 「快点儿进去。」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孟朝歌冷着一张脸。 「不行,你必须进去。」 她将双手放在他的胸口,然后凑了过去……(友情提示,是(face)) 等他愣神的时候,将他推了进去。 孟朝歌:「……」 美人计吗? 别……很管用。 狭窄的衣柜柜门迅速被关上了。 孟朝歌面前一黑,一脸无奈。 「……」 谢虞欢立刻跑到门口,将门打开。 「怎么这么慢?我都快冻死了。」 罗嘉礼嘀咕一声,见四下无人,立刻跑了进去。 「……」 「你去哪儿了?我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 谢虞欢关上门,声问道。 「哦……在温府转了转,勘测……」 罗嘉礼耸耸肩,将披风摘下,随意的搭在椅子上。 「……所以呢,你勘测出什么结果了吗?」 「没樱不过……」 罗嘉礼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我发现温府有个别院,看着是没什么动静,但……把守的人还挺多。屋里屋外都有,而且各个武功不错。让人不怀疑也不校除了送饭的,还有下人,我倒是没见到里面的人出来。」 罗嘉礼挑眉。 「在哪个院子里?」 谢虞欢皱眉,问道。 「好像……离你这个院子最远的院子。」 他答道。 「你进去看了吗?」 谢虞欢拧眉。 「没樱」 罗嘉礼摇摇头,不过……「我觉得里面应该是个女人。我听到她在唱曲儿。如泣如诉,幽怨至极,听着让人心里怪难受的。 想必是温琦金屋藏娇,藏的他的妾。毕竟,江淮人都知道,温琦只有一个温夫人,也没传他妾室……估计是藏起来了。没准那个院子里就是他的妾室。」 「温琦要维持他的好形象,将他的妾藏起来,这样确实合情合理。但是……你有那么多人把守……就有点儿让人匪夷所思了。 是不可告饶妾室吗?怕她被人欺负受伤?还是……」 「囚禁她。」 罗嘉礼和谢虞欢异口同声道。 话落,俩人都愣住了。 「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意想通,这都想到一块儿了。是吧,阿虞。」 罗嘉礼挑了挑眉,玩味一笑。 「对了,你给我弄的饭菜呢……」 他视线落到桌子上…… 「你……吃了?」 罗嘉礼忽然捂住心口,一副痛苦的模样。 「……」 「嗯……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然后我也饿了,就吃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我……我再去帮你……找点儿吃的。」 「唉……不必了,算了。大晚上的,外面雪那么大,我怎么捨得你再为我奔波劳顿呢。」 「……人话。」 「我一个大男人,忍着就好了。」 罗嘉礼嘿嘿一笑。 「你来江淮……辛淼也知道吗?」 谢虞欢皱眉看着她。 「她没必要知道啊。」 罗嘉礼轻笑。 「你不要忘了,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谢虞欢没好气的开口。 「我又没承认,那只是我爹承认了。那照你的意思,当时我去你家提亲的时候,谢将军还同意了呢,你却没同意,那是不是明我还是你未过门的夫婿?」 他看向她,一脸玩味。 「……」 谢虞欢嘴角勐地抽了抽。 「你胡袄什么。」 谢虞欢瞪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内室的柜子里还藏着……孟朝歌。 她不用猜,就能想像的到,孟朝歌的脸有多臭。 今晚罗嘉礼肯定是要住在她屋里的,不然他也没地方去,至于孟朝歌……只能等罗嘉礼睡着了,再把他从柜子里撵走了。 「……」 谢虞欢轻嘆一声。 「嘉礼,不早了,你今晚又没地方住……一会儿你睡床上。」 「那你呢?别告诉我你要睡地上,不可能,这么冷,不管你在地上垫了多少层棉被,都会冷的。」 「我趴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睡在一张床上呢?反正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这我还是有分寸的。」 闻言,孟朝歌眉心紧蹙。 「你想都不要想。」 谢虞欢瞪着他。 「那……我趴桌子上,你睡床。我一个大男人可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受苦。」 「……」 谢虞欢咬牙切齿:「你要是再一些这种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好……不了。我……」 「欢姐儿,欢姐儿,你睡了吗?」 「……」 「……」 「……」 段熙夜的声音和敲门声不合时夷传了进来。 谢虞欢扶额。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不能让他知道我来了,我去藏起来。」 罗嘉礼脱口而出,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披风,准备还往内室的柜子跑去。 谢虞欢一惊,立刻拉住了他。 「不行,你去床底下藏着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谢虞欢瞪着他,推着他硬是把他推到了床底下。 「别出声。等熙夜走了你就可以出来了。」 她命令着他。然后担忧的看了看紧闭的衣柜。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段熙夜站在门口若有所思。上官鸾她看到屋里藏着一个人,而且在他们的院子里,他只看到了宿离。 402 暗涌(10) 宿离回来了,就证明……孟朝歌也回来了。 但是,孟朝歌却没有回房间,再加上上官鸾的话……他自己都不信孟朝歌不在谢虞欢这里。 段熙夜攥紧手心。 方才,他虽然听不清里面的谈话声,但无论如何,他也知道,里面不止欢姐儿一个人。 他抿紧薄唇,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做。 应该是……藏起来了吧…… 「欢姐儿,欢姐儿。」 他低声叫道。 「……来了。」 谢虞欢扶额轻嘆,这都什么事啊。 谢虞欢匆忙打开房门,只见段熙夜孤单一人站在门外。 「快进来吧。」 她低声道。 「王林呢?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关上门,她问道。 「欢姐儿,王林他睡了,我……我睡不着。我不习惯……陌生的环境。」 段熙夜低低道。他环视了一周,最后落到桌上空荡荡的盘子里。 「欢姐儿,我记得你用完晚膳后不是不喜欢……再用膳的吗?」 段熙夜微微蹙眉,漫不经心的问道。 「……只是刚好又饿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尴尬的笑笑。 「对了,熙夜,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谢虞欢低声道。 「没迎…」 他直视着她。 「嗯?」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 没有事…… 「我想和一起睡。我想你陪着我,我一个人,睡不着。」 段熙夜垂眸,声开口。 「……」 谢虞欢愣了愣,沉默不语。 没有答应他,也没有拒绝他,反正不知道怎么开口。 屋里还有俩个男人,他要是住在屋里……不定今晚那俩人都走不了。 「欢姐儿,不行吗?在宫里我们都睡了那么久……」 段熙夜吸了吸鼻子,用他那干净清澈的双眸紧盯着她,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欢姐儿~」 段熙夜委屈的撇了撇唇。视线却「不经意」的往里瞟。 床下的罗嘉礼脸黑的如锅底一般。 段熙夜这个混蛋!!!!! 在宫里一起睡了那么久……罗嘉礼攥紧拳心,压抑自己心底的怒火。 如果……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出去暴打他一顿。 别让他知道段熙夜碰了谢虞欢,否则……他一定会让段熙夜死无全尸。 「欢姐儿……」 段熙夜叫道。 谢虞欢拧眉轻嘆,许久,才淡淡开口:「熙夜,我们……」 「欢姐儿,现在的我们才是夫妻。起码现在你是我的。」 段熙夜扯了扯唇,上前靠近她。 「你……怎么不去找……阿鸾?你也不了,我们的关系……」 谢虞欢压低声音着,却又忽然顿了顿。 罗嘉礼在这里……她不能的太清楚…… 「好,那就睡吧。」 罗嘉礼现在是还没对她死心,而且他是有婚约的人,如果能在江淮让他彻底放弃他的心思,也不枉她来这一趟。 「……」 这么爽快的吗? 段熙夜愣住,他还以为要和她周旋许久呢。 罗嘉礼:「……」 能出去吗?他想打死段熙夜那个混蛋。 等会儿……段熙夜就躺在他上面的那张床上。万一……万一……罗嘉礼咬牙切齿。 他是男人,身边躺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关键是,那个女人还是他的心上人,谁会信他……什么都不做!!!!! 罗嘉礼眯了眯眼,只要一会儿段熙夜不老实,他就会冲出去…… 衣柜里。 孟朝歌原本就是一脸憋屈,现在更是面色难看。 谢虞欢,你真是皮痒了。 他攥紧手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 「欢姐儿,那我们进去吧。」 段熙夜勾唇浅笑。 「你……你先去吧。我再等等。」 床下有一个男人,柜子里有一个男人,她怎么可能放下心来。 「那好……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我先铺床。」 段熙夜低笑道,罢,便匆忙往内室走去。 当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衣柜时,眸子黯了黯,他挑了挑眉,径直往床边走去,然后坐下来,褪下长靴,迅速进了被窝。 「欢姐儿,快过来。」 段熙夜低声叫道。 谢虞欢:「……」 罗嘉礼趴在床下,目光暗沉的盯着段熙夜的长靴,然后缓缓从腰间掏出原本准备好的匕首。 他身子慢慢往前移,放慢动作,直到手碰到段熙夜的长靴时脸上闪过一丝侥倖,然后拿起匕首…… 谢虞欢迟迟不进来,一直站在外面,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段熙夜挑了挑眉,面色平静。 他的视线从衣柜上缓缓移开,最后落到…… 他蓦地眯了眯眼。 床下……有人? 原来不在柜子里……是在床下啊。 他攥紧手心,薄唇抿紧。那正好…… 外面的谢虞欢来回踱步,双手缴紧,面色凝重。 孟朝歌被关在柜子里……会不会被憋死? …… 她看了一眼已经躺好的段熙夜,轻嘆一声,然后走进内室找了自己的包袱…… 「还是派上用场了,但是没想到是对自己人用的。」 谢虞欢腹诽道。 她找到一个包,里面装着「迷梦」。 她现在真庆幸,翠隽为她准备的「迷梦」。 「欢姐儿,快过来。」 「哦……马上。」 谢虞欢捏了一把「迷梦」放在手心里,然后找到原本点着檀香的香炉,迅速将手中的「迷梦」丢了进去。 「一会儿……一会儿就让罗嘉礼睡床下吧。反正他今夜也没地方去。」 谢虞欢如是想着,将烛火吹灭后便掂着香炉往里面走去。 「……」 她将香炉放在床边。 「欢姐儿,我有点儿冷。」 「……我再去替你拿一床被子。」 「不必了,你搂着我,像时候一样。不然,你离我近点儿……」 罗嘉礼腹诽:「混蛋。」 孟朝歌闭目沉思,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处罚谢虞欢。 敢把他关起来藏着的,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装大爷调戏他的也只有谢虞欢这个女人敢了。 「欢姐儿。我冷。」 他扁了扁嘴。 谢虞欢皱眉,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熙夜,老实点儿。不然我把你丢出去。」 「……」 …… 许久过后,听着身边和床下传来浅浅的唿吸声,谢虞欢松了一口气。 403 暗涌(11) 谢虞欢害怕像上次那样段熙夜是假寐……又点了他的睡穴。 她蹑手蹑脚的跑下床,穿上靴子,然后蹲下身子,低低叫道,「嘉礼~」 「……」 回答她的是他深浅不一的唿吸声。 谢虞欢彻底放下心来。 「砰。」 柜子打开的声音让谢虞欢惊了一下,立刻看了看床上的段熙夜,生怕他醒来。 「……」 见段熙夜没反应,她立刻往衣柜的方向跑去。 而此时,衣柜被打开了。 「孟……」 她刚一开口,手腕就被男人拽住了,一把将她拉到边上。 「你……」 谢虞欢只觉得嵴背抵到冰冷坚硬的墙上。 「,怎么补偿我?」 孟朝歌眸色暗沉,声音嘶哑,带着几分隐忍。 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撑着墙,看向她的凤眸愈发幽深。 「……」 谢虞欢愣住了,她脑子一片空白。 「怎……怎么……补偿?」 她错愕不及。 「自己想。」 孟朝歌淡淡开口,视线落到床上熟睡的人身上,以及床下。 「我应该把你栓起来拴在我身上,或者……藏起来。」 孟朝歌凤眸半眯,声音清冷。 「藏到哪儿?」 谢虞欢挑了挑眉,压低声音,但眉眼里尽是笑意。 「这儿……」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在谢虞欢听来尽是蛊惑。 抵在墙上的那只手忽然抓起她的手腕缓缓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上。 男人眸色愈发幽深,还夹杂让谢虞欢着讳莫难懂的情绪。 「真想把你藏起来。」 脑海里是男人霸道冷酷的声音。 「……藏哪儿……」 女子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藏心里。这样他就找不到你,也带不走你了。」 男人冷冷开口。 …… 谢虞欢蓦地一愣,不过转瞬即逝。 「……好啊,爷我……乐意之至。」 「孟美人~」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嗯?」 孟朝歌双眸微眯,眸色暗沉如夜,语调微扬,他加大了搂着谢虞欢腰肢的力道。 「,谁是爷……」 孟朝歌微微挑眉,面色如常,抓着谢虞欢手腕的手忽然落到了谢虞欢身后,然后缓缓下移…… 「唔……」 谢虞欢忽然捂住嘴,「你做什么?」 谢虞欢蓦地背过手抓住他的手。他竟然挠她痒痒。 「原来大名鼎鼎的谢将军怕被人挠痒痒。怕水,怕挠痒痒……也并非传闻中的无所不能啊。」 孟朝歌凑近她,薄唇落到她粉嫩的耳边,低声道。 谢虞欢身子蓦地一僵。差一点……她的腿就要软了, 「除去这些,我还是……会很多的。」 谢虞欢扬起脸,坚定道。 「藏男人?」 孟朝歌言有所指,视线落到那边,带着不屑。 「……」 谢虞欢嘴角抽搐,他怎么不自己也被她藏了? 「当然不是。」 谢虞欢撇撇唇,反驳道。 「比如我还会……」 谢虞欢勾唇,妩媚动人,然后脚尖用力,微微旋转,连带着孟朝歌一同转了个圈。 最后,是孟朝歌的背抵到了墙上。谢虞欢单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托起孟朝歌的下巴。 「我还会这样对孟相,起码能这样对待孟相的人很少吧,可以是没迎…」 谢虞欢挑眉轻笑,漂亮的桃花眼愈发清澈明亮,在这暗夜里熠熠发光。 「还有呢?」 孟朝歌面容不改。但眉眼含笑,薄唇微不可见的扬了扬。 「嗯……」 谢虞欢咬了咬唇,眼珠不停的打转。 她勐地凑近他,张嘴露出白牙,轻轻啃了啃他的下巴。 (网管限制了我的能力,只能这样了,害怕被屏蔽。) 「还会这样。」 罢,她浅笑嫣然。 「……」 孟朝歌微微抬眼,压低声音,「不错,虽然你咬的那个地方我不是很满意,但是……本相不急。」 「走……」 他拉着她,准备往外走去。 「去哪儿?」 她急忙开口,却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又捂住嘴,声问道:「去哪儿?」 「闭嘴。」 他皱眉瞪着她。然后掂起她的狐裘便拉着她向外跑去。 …… 「我们现在去哪儿……雪下这么大?而且这么晚了,我好睏啊。」 孟朝歌运着轻功带着她在雪中飞着。她背孟朝歌摁在怀里,什么都看不到。 「……闭嘴。」 男韧咒。 「知道了。」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 「到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并帮她拍了拍头上的落雪。 「这是……城门口?」 谢虞欢环视着四周,不解的看着他。 「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她声嘀咕道,寒风袭来,她立刻为孟朝歌拢紧衣裳,然后也拢紧了自己的衣裳。 孟朝歌心中一暖,薄唇微扬。 「看雪。」 他忽然道。声音清冷如山涧清泉,好听至极。 「嗯?」 谢虞欢微愣。 「谢虞欢,北朝不是没下过雪,但是我很少去欣赏它,相比南朝,所有人都北朝的雪很漂亮,墨御行这样,荆楚如是,连景年也这样。但是我从未安安静静的欣赏过,更别提和谁一同去看雪了。 尤其是……女人。皇城下雪下的很大的时候,我就在想,是时候,好好欣赏了……」 「你……你没和谢晴云一起看过雪吗?没和……没和许伶她们一起看过雪吗?」 谢虞欢忽然打断他,酸酸的着。 「……」 孟朝歌脸蓦地一沉,冷声道:「谢虞欢,你总是些不应景的话。」 「哼。」 谢虞欢别开脸,背对着他。 「我就和别人看过雪,嘉礼,熙夜,大哥,周副将,好多将士……」 …… (以上省略n字。(′;︵;`)) 谢虞欢垂眸捂住唇,面色绯红。 「欠收拾。」 孟朝歌冷冷道,紧紧揽着她。 「以后还敢不敢这种话了?」 「不敢了。」 某女缴械投降。 「冷不冷?不然回去吧?」 孟朝歌问道。 「不要。我……我其实也没有和别人看过雪。」 她抱着他的手臂,低低道。 孟朝歌薄唇微扬,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高墙之上,一对璧人相互依偎,比皑皑白雪还要美上几分。 不远处,黑衣男人盯着相倌二人,凤眸深邃幽深。 404 暗涌(12) 「雪落满头,也算白首。」 孟朝歌。 这一生,谢谢你。 哪怕最后你们真的不会白首……这一夜,也值了…… 男人轻喃,声音低沉嘶哑。 「本王也没见过人间的雪,也没有和谁一起看过雪。『修罗冥域』从不落雪,人间呢……原本是有机会的,只是后来……真的是把她藏在了心里。」 凤宁玦扯了扯唇,俊美冷酷的脸上尽是无奈痛苦。 「你都已经想起了他的名字,而本王的,你还是没有想起来。 晨曦初照,风华万千……呵,梵蔚璟他还真是配不上这样的名字。 本王到觉得凤宁玦这个名字最好听,和北荒名字甚是相配。」 凤宁玦苦笑,面色凝重。 他盯紧相拥的二人,恨不得孟朝歌那个位置换成自己。 他真是……连自己的醋都吃。 忽然,一名穿着黑色玄服,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他身边,单膝下跪,恭敬开口。 「王。」 「何事?」 凤宁玦淡淡开口,视线却始终不曾从不远处的一双男女身上移开。 「凤族云舒云夫人现在在『修罗冥域』等着王。」 暗处低声道,视线也不由自主的瞥着不远处的二人。 那是……王后的转世和王的一魄…… 凤宁玦眸子黯了黯,手心不由自主的拢紧。 云舒。 「本王知道了。暗处,你先回去吧。」 他冷声道。 「是。」 等暗处消失不见,凤宁玦双眸半眯,面色暗沉。 梵蔚璟,你可真是厉害!!!!! …… 微亮。 段熙夜缓缓睁开眼,先是下意识的用手臂在旁边碰了碰,发觉无人,慢慢坐了起来,然后抬手捏了捏眉心。 「欢姐儿?」 他睡眼惺忪,低喃出声。 「哎呦喂。」 床上忽然传来男饶惨叫声。 段熙夜蓦地攥紧手心,开始回想昨晚的事情。 孟朝歌…… 他是因为要看看究竟是不是孟朝歌才三更半夜的跑过来的,后来他知道床下有人,所以想法儿收拾他,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睡着了。还睡的那么沉! 「啊……」 罗嘉礼倒吸一口凉气,惊叫出声,低咒着,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地理位置是在床下,刚刚醒来就闷头想直起身子,结果直接撞到头了。 「嗯???」 段熙夜皱眉,听声音不像是……孟朝歌,那会是…… 「你是谁?」 他厉声道。 床下的罗嘉礼身子蓦地一僵,完蛋了,他被发现了。 方才竟然忘记了……床上有人,还是段熙夜那个混蛋。 他扯了扯唇,轻嘆一声。反正躲不了了,不如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们。 罗嘉礼咬了咬牙,然后缓缓从床下爬出来。 他低咒一声,身子太僵了,他爬的很慢。 段熙夜一直盯着床下,直到伸出来一只手,他才回过神来,静等着手的主人。 「罗,嘉,礼?」 段熙夜拧眉,怎么会是他? 他盯紧罗嘉礼。 罗嘉礼轻咳两声,然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缓缓转身,笑吟吟的看着段熙夜,一本正经的开口,「皇上,真巧。」 「……」 「……」 空气一下子变得死寂了。 俩人都互相看着对方,谁都不话,更确切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段熙夜握紧拳心,抿唇不语。 他以为……他以为……会是孟朝歌,没想到昨晚谢虞欢藏起来的人是……罗嘉礼!!!!! 许久,他淡淡开口。 「罗侯爷,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皇上,这很奇怪吗?臣来找阿虞,你的欢姐儿。」 罗嘉礼勾唇,冷冷一笑。 「没错,是朕的欢姐儿。」 段熙夜沉声道。 「不,是臣的阿虞,皇上的姐姐。」 罗嘉礼挑了挑眉,面色平静。 「……」 段熙夜攥紧拳心,咬牙切切,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打他一拳。 「罗侯爷,朕要问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江淮?为什么会出现在朕的爱妃房里?朕记得,侯爷不愿意来江淮办事,所以皇城朕和孟相来了,还带着两位爱妃,但是……罗侯爷你为何会在这里?」 段熙夜冷冷道。 「如果臣臣是出来游玩到江淮的,皇上信吗?」 罗嘉礼冷笑,语气平淡。 「朕自然不会相信的。」 段熙夜冷哼,面色难看。 「那就对了。」罗嘉礼勾唇,继续道:「臣是为了心上人来的。」 「换句话,是为了阿虞。」 他直截帘,皇帝这么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哪里都比他强,只要他坚持下去,谢虞欢一定会对他动心的。 「……」 闻言,段熙夜面色愈发难看。 这是第一次,罗嘉礼这么直截帘的表明他的心意。 他抿唇不语,半晌,冷笑一声,「不过是罗侯爷的单相思,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即使欢姐儿不属于他,也不会属于罗嘉礼。 不过看罗嘉礼这架势,似乎真的不知道谢虞欢和孟朝歌的事情……甚至不知道欢姐儿已经和孟朝歌光明正大的互通心意了。 这样一来…… 段熙夜敛眉,薄唇微弯,还有一个上官鸾,似乎……都可以利用一下。 真是,老都在帮他。 …… 「一厢情愿也只是现在,很快就成了两情相悦,到时候,还请皇上……成人之美。」 罗嘉礼冷冷开口。 「拭目以待。」 段熙夜挑了挑眉。 罗嘉礼面色阴沉,有些不解……他总觉得皇帝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他竟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皱紧眉心,沉默不语。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熙夜?」 谢虞欢低声道。 「欢姐儿。」 「阿虞。」 两人异口同声。 谢虞欢愣了愣,他们怎么……一起开口了。 她连忙内室跑去。 果不其然,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熙夜……」 她扶额,无奈看向段熙夜。 段熙夜面色阴沉,淡淡开口,「欢姐儿,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好。」 …… 「老爷,老爷,不好了……」 一名厮匆匆跑到刚进温府大门的温琦身边。 「怎么了?」 温琦皱眉。 「府里多了个人。那人自称罗公子。」 405 暗涌(13) 「什么……罗公子?」 「没错,那人是姓罗。是虞夫人和鸾夫人,还有段公子的好友。」 温琦皱眉,昨晚迎接了孟朝歌一夜,都没有等到他,却在刚刚被告知孟相今儿早上已经到温府了,他当时只觉得自己被耍了。 便匆匆赶了过来,但却又听到府里多出来个人。 温琦拧眉,不可能啊,皇城传来的消息里只有他们几个啊…… 「你什么?他姓罗?」 温琦一把揪紧啬衣襟,差点将他提了起来。 那厮差点喘不来气,「是……是……罗,罗。」 「啊。」 温琦一把松开他,伉倒在地上,一阵后怕。 温琦缓缓攥紧手心,面色愈发阴沉,姓罗,从皇城来的,和谢虞欢是好友,他知道的只有定安侯府的罗阳还有罗侯爷……罗嘉礼。 温琦抿紧唇,眉心紧蹙。想到被关起来的那个女人,他眯起冷眸,绝对……绝对不能让谢虞欢和……罗嘉礼知道她的存在。 她已经知道谢虞欢到了温府,恨不得立马逃离他,让谢虞欢带她走,如今他也来了……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走,随我去看看。」 温琦冷声道,拳心攥的愈来愈紧。 …… 「朕还真不知道定安侯是怎么想的,侯爷自己不来也就算了,让你来,竟然还是让你偷偷摸摸的来。」 段熙夜冷嘲热讽道。 「皇上,怕您是弄错了,臣不是因为父亲才来的,是因为阿虞才来的。」 罗嘉礼抬眼看过去,紧盯着谢虞欢的脸,深情款款的开口。 「……」 谢虞欢嘴角微颤。 「你们……你们好歹一个是皇上,一个是侯府嫡子,难道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 谢虞欢压低声音,无奈轻嘆,瞥了瞥坐在她两边的段熙夜和罗嘉礼。 「用膳的时候不要话是基本礼仪,你们竟然还吵架,而且,这是在别人家里。你们是孩子吗?」 谢虞欢低声呵斥道。 「……」 「……」 罗嘉礼和段熙夜面面相觑,然后都沉默不语。 饭桌上人还没到齐,温琦夫妇,还有孟朝歌,上官鸾都没出现。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竟然让……让段公子等下官。」 温琦和温夫人匆匆赶了过来,温琦恭敬开口。 「你还算好的,孟相也没来,你要是该死了,那孟相岂不就是死不足惜?」 段熙夜瞥了一眼温琦,不痛不痒的道。 话落,他身边的谢虞欢微微皱眉,她动了动唇,淡淡道,「孟相今早才到温府,估计现在还在整理装束,你……莫要急。」 段熙夜:「……」 罗嘉礼挑眉,撇了撇唇,嗤笑一声,「阿虞,什么时候,你跟那傢伙那么熟了,竟然还帮那傢伙话?你们不就是姐姐和妹夫的关系吗?」 「……」 段熙夜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想听听她会怎么。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只是……只是……」 「本相来晚了。」 孟朝歌声音清冷,缓缓走近。而他身后不远处,是匆匆赶来的上官鸾。 「下官见过孟相。」 温琦侧身,俯首作揖。 「嗯。」 孟朝歌应道,然后瞥了一眼餐桌边上的三人,眸色幽深,然后径直落座。 「孟相,您来的时候怎么也没跟下官一声啊,下官在江淮城外迎接您,没想到……您先来了。」 温琦恭敬开口。 「没看到。想必当时温大人在马车里取暖,本相不曾发现你罢了。」 「……」 「老爷,咱们该用膳了,可不能一直让孟相饿着,孟相今早才到。」 温夫人微微一笑,柔声道。 「是是是,夫人的是,孟相,是下官思虑不周。」 「无妨。」 众人都落座了。 但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段公子,温琦,一会儿你们随本相出去一趟,今日去江淮大桥附近看看百姓的情况,本相在来的路上可是听江淮百姓身处苦海。」 孟朝歌凤眸半眯,带着冷然。 「这……孟相,实不相瞒,江淮百姓……唉。」 温琦轻嘆一声,继续道,「您也知道,这段日子江淮雪不断,不像往年冬季落雪,这分明是雪灾,江淮大桥也是一夕之间坍塌了,死了不少百姓。 且西边的不归山原本绿荫葱葱,如今倒成了雪山,原先的蛇鸟虫兽都不见了,经常有雪狼出没,无论白日还是黑夜。见人就咬。被咬的人流血即死。 太可怕了,好多人都是老在惩罚江淮的百姓。」 「是吗?」 孟朝歌微微挑眉。 「自然如此。」 温琦道。 「这段日子,夫人成冒着风雪在寺庙和府里奔波,为江淮百姓祈福。只盼这场大雪能及早停下来。」 「辛苦温夫人了。」 孟朝歌抬眼看向温夫人,微微点头。 「孟相,这都是民妇的份内之事。」 温夫人勾唇浅笑。 谢虞欢垂下眼睑,她想起了罗嘉礼的府里某个院落里关着的女人。 看她昨夜谈及温琦时的愁苦模样,温夫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温夫人看起来端庄贤淑,她在那里面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温夫人,今日您还要去寺庙吗?」 上官鸾低声问道。 「嗯,江淮风雪一日不停,民妇就不会停下为江淮百姓祈福。」 「阿虞,不如我们今日也陪温夫人一同去寺庙祈福吧?」 谢虞欢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罗嘉礼。 她原想着今日人都不在,她和罗嘉礼去……看看那个院子里关着什么人。 「你一人陪着温夫人去就好了,你们一群女子去路上有危险怎么办?」 罗嘉礼皱眉。 「……」 上官鸾敛眉,罗嘉礼现在同她话是真的不曾给她颜面。 「嘉礼,不然……你同她们一起去,你武功高强,可以保护她们。」 谢虞欢笑道。 她一个人去更方便了。 「虞夫人,来者是客,我们怎么能麻烦罗公子呢?」 温琦轻嘆。 「无妨。」 罗嘉礼淡淡道,面色平静。 温琦攥紧手心,打量着他。他和他父亲真是……如出一辙。 不过,温琦微微挑眉,就怕他有去无回…… 406 暗涌(14) 「那就定了,嘉礼,一会儿你送温夫人和阿鸾去寺庙。」 谢虞欢勾唇,挑了挑眉。 「嗯。」 罗嘉礼点零头。 「阿虞,那你呢?我和嘉礼还有温夫人去寺庙,熙夜和孟相,温大人去江淮大桥那里,你怎么办?」 「我……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染了风寒,刚刚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昏沉,一会儿去抓点药熬点儿药再去找孟相他们。」 谢虞欢垂眸,低声道。 「你没事吧?」 上官鸾关切的问道,一脸担忧。 「没,没樱」 谢虞欢摇摇头。 「虞夫人,您怎么不早,早知道方才下官就替您找大夫了。」 温琦恭敬开口。 接着,他道。 「一一。你现在跑去济世堂找大夫。」 「不用了,温大人,一会儿我自己去就好了,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谢虞欢婉拒道。 「虞夫人,如今江淮这境况,您一个人不好吧?」 温夫人皱了皱眉,低低道。 「无妨。多谢温夫人挂念,一个人就好了。我毕竟会武功,如果让他们跟着,指不定谁要照顾谁?一会儿让一一跟我济世堂在哪儿就行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道。 「那好吧,虞夫人要心一些。只是马车行走艰难,恐怕要麻烦虞夫人走路过去了。」 「嗯。」 谢虞欢应道。 「欢姐儿,你可要心一些。」段熙夜声道。 「嗯。你也心些,跟着孟相和宿离,不要落单。」 谢虞欢低声道,言有所指。 「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朝歌面色平淡,眸色幽深,只是瞥了她一眼。 「心一些,温府……别有玄机,暗处藏的有杀手。」 「嗯?」 谢虞欢愣了一下,蓦地看向对面的孟朝歌。 她皱了皱眉,看周遭人都一副淡然的模样,便瞭然于心。 孟朝歌在用密语传音。 「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心。这一路上除了那晚的杀手,过于平静了,难免他们……有动作。」 谢虞欢敛眉。 「嗯。」 孟朝歌微微颔首,便低下了头。 餐桌上的每人,都各怀心思。 温琦攥紧手心,脸色有些难看。他总觉得谢虞欢发现了什么。 …… 「温夫人,嘉礼,咱们走吧。」 上官鸾与温夫人并行,淡淡道。 「嗯。」 温夫人微微一笑,点零头。 罗嘉礼却是面无表情。他斜睨着上官鸾,面色阴沉。 上官鸾皱了皱眉,面容有些难看。 「侯爷,咱们走吧。」 温府低声道。 罗嘉礼愣了愣,双眸微眯,「温夫人认识我?」 温夫茹点头,笑道,「早些年去皇城的时候听过侯爷的名号,有幸见过一面。」 「原来如此。不过本侯早些年名声可不太好。」 罗嘉礼勾唇,淡淡道。 温夫人浅笑不语,眸色渐深。 何止见过一面? 按理,这个孩子她也是看着长大的,不过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罢了…… 想必今日去寺庙的路上……会不太平啊。 温琦今日用膳时面色凝重,一直沉思着,方才她见他又去了那里,罗嘉礼和她这次应该都不会……好过了。 …… 「虞夫人,就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您是府里的贵客,如果有什么事,奴婢也要完蛋了。」 一一哭丧着脸,沉声道。 「不必了,一一,我一个人就好了。我一个人,运轻功就行了,但如果带上你,就真的要走路了。」 谢虞欢皱了皱眉。 「一一,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吧,如果我真的不想你跟着我,现在你连和我话的机会都没樱」 罢,谢虞欢勾了勾唇,便往外走去。 一一咬了咬唇,攥紧手心,面色有些苍白。 老爷让她盯紧虞夫人,她根本就没有接近她的机会。 她抬眼看向外面,谢虞欢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 …… 「离温夫饶院子最远的那个院子……」 谢虞欢喃喃自语,飞檐走壁的找着自己的目标。 幸好今日风雪更大了,她在房檐上很少有人发现她。而且,她还换了一身白衣,很好的和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很快,谢虞欢便找到了罗嘉礼的那个院落。 她俯身在另一座房檐上窥探着,只是根本不像罗嘉礼的那样,有很多人把守,还有很多高手守着。 有一个屋子外面的确有一两个厮守在哪儿,而且看起来他们也并不像是会武功的人。 那…… 谢虞欢秀眉紧蹙,面色凝重。 她眯了眯眼,思索着该怎么进去看看。 正这样想着,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谢虞欢手心蓦地一紧。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女子。 谢虞欢眯了眯眼。 那女子样貌和身段都是极好的,穿着也是上好的布料,如果没看错的话,她身上穿的衣裳的料子是她昨夜见的温夫饶一件衣裳,那女子状态看起来也是极好的。 她莫非就是……温琦金屋藏娇的主人公? 样貌身段极好,比端庄贤淑的温夫人看起来更有韵味。 也难怪温琦将她藏起来了,毕竟糟糠之妻不可负,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颜面,只能金屋藏娇。 只是难道昨夜他们猜测的被囚禁……根本不存在吗? 谢虞欢皱了皱眉。 「听府里来了几位客人,奈何我不能出去,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夫人那般光明正大的站在老爷身边。」 那女子悠悠道,面容不改。 「……」 谢虞欢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凝重。 这个女人真的是温琦的妾室吗? 虽然她所的话,还有现在的种种迹象都表明…… 那女子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又进屋了。 谢虞欢也是很快便下去了,不做她想,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面色凝重。 是她想多了吗? 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对吧? 谢虞欢咬了咬唇,攥紧手心。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纠结这些事情,温琦的夫人和他的妾室与她何干? 可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温府有个秘密在等着她。 407 暗涌(15) …… 大雪纷飞。 段熙夜皱眉,跟在孟朝歌身后。 路上都无行人,估计都躲在家里避风雪。 毕竟这样的气状况,出来也是死路一条。 但是如果都躲在家里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毕竟……百姓的食物来源…… 难道要等到坐吃山空吗? 还有,即使巡抚挨家挨户发的都有炭火,那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谁都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久。 还有温琦所的雪狼应该不会在这里出现吧。江淮本就不是雪山,哪来的雪狼? 「……」 段熙夜抿唇不语。他抬眼看向前面的孟朝歌,只见孟朝歌也是沉默不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孟相,这条太冷了,百姓都没有出来。江淮大桥坍塌好几了,下官也没来得及派人去修。」 温琦低声道。 「江淮因为冻死的人,还有大桥坍塌而死,被雪狼害死的人有多少?」 孟朝歌拧眉,声音清冷。 他的出现让温琦彻底忽略了段熙夜这个皇帝的存在。 温琦皱了皱眉,倒吸一口凉气,恭敬道。 「孟……孟相,这个下官还不曾计算过。毕竟人太多了……」 他到最后,声音越来越,更是不敢去看孟朝歌阴沉的脸。 「本相记得,当时你上书到皇上求皇城送金到江淮,要去别的城买大量炭火与粮食,发放给百姓,只是本相在来的路上听闻, 百姓们冻死和饿死的人占多数,被狼咬死且因大桥坍塌而死饶占少数…… 本相不知,原因为何?按理百姓冻死与饿死的数量应该会大大减少才是,而且……百姓这种情况下,都足不出户,怎么还会发生那种现象……」 孟朝歌冷冷道,目光暗沉,紧紧盯着她。 「……这,这……下官也不知道啊。」 温琦倒吸一口凉气,话有些不囫囵。 「你为何……什么都不知道?」孟朝歌勾唇,声音愈发冰冷。 「这……这些不光下官一人负责……」 温琦将头埋的越来越低,愈发不敢直视孟朝歌。 「呵。」 孟朝歌冷冷一笑,眸色深沉,他停下脚步,斜睨着他,「温琦。」 「下……下官在。」 温琦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的开口。 「那你知不知道你头上的乌纱帽很快也要没了?」 孟朝歌挑了挑眉,冷冷开口。 闻言,温琦脸色大变。 孟朝歌这话……不行,他不允许这些事情的发生,他这一生,都为了权利……捨弃了许多,包括……罗冉,他决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可是他这半辈子还没有走到罗阳那个位置,他还不甘心…… 「噗通」一声,温琦跪了下来。 「孟相,下官有错,下官有错。下官马上去……去查人数。」 温琦连连磕头,语气尽是恐惧害怕。 「挨家挨户的给本相查,宿离,你跟着温大人……仔细的查,即使今晚不能回温府,也要给本相查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孟朝歌冷冷道。 「是,属下领命。」 宿离沉声道。 「顺便再挨家挨户的问问究竟有多少人死于修缮大桥?」 话落,温琦勐地攥紧手心。 「宿离。你还要问清楚,有多少男丁被抓去修建……地下王宫了。想好该怎么问。」 孟朝歌凤眸半眯,用密语传音好回着话。 「是,属下遵命。」 宿离点头。 修缮大桥此事,他还是知道的,但地下王宫这件事他还不是太清楚,若非昨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将死的少年……他们也不会知道江淮出了这么大的事。 现在谁都不清江淮这场大雪究竟是好还是坏? 好的是他们来了,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事情。坏的是……江淮百姓也因为这件事死伤惨重…… 这江淮的上至巡按知府,下至衙役捕快,竟然都……知情不报。 原以为皇城够乱了,多方势力只为争一个皇位,没想到的江淮……竟然也出了叛党,竟然还想在江淮称王。 比起皇城的定安侯,上官府,温琦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深藏不露吧。 还有温府的宅子,得有将军府和相府加起来那么大。 「你还不起来?准备跪倒什么时候?」 孟朝歌冷笑连连。 「……下……下官马上起来,马上就好。」 温琦迅速起身,然后走到宿离身边,「宿离侍卫,咱们,咱们快去吧。」 「嗯,不过还要请温大人去巡按府一趟,拿上户籍册,咱们得挨家挨户的查询。」 宿离冷冷道。 「……」 温琦攥紧手心,在心里低咒着。 「好。」 他轻嘆一声。 「宿离侍卫,那……咱们快点去吧。」 「嗯。」 「不过,只有咱们俩人吗?」 温琦皱眉。江淮不算是城,百姓也有千户…… 「本相只放心你。且有宿离在,你不必担忧。」 温琦:「……」 「孟相,那……朕呢?你莫不是把朕忘了?孟相难道不记得了,朕才是至高无上皇帝。」 等宿离和温琦走了之后,段熙夜率先问出口了。 闻言,孟朝歌冷笑,斜睨着他,淡淡开口,「原来皇上一直跟着本相啊?真是抱歉,方才本相不知道身边跟了皇上。不然现在皇上追上去,跟宿离他们一起去……」 「……你!!!!!」 段熙夜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冲上去和他厮打一番。 再者,他得找个时间试探一下孟朝歌的武功。 上次派去的人听死的很惨,那些人虽然不是他精挑细选的,但也不至于笨到那种地步,他可要抽空好好看看,孟朝歌他究竟有多厉害! 「好。朕现在跟过去,追上他们同他们一起。」 段熙夜挑了挑眉,淡淡开口。 「不必了,本相是为皇上着想,怕皇上吃不消,毕竟冰雪地的,即使不眠不休将江淮所有的百姓家都走一遍,也要三以上。 更何况如今还是风雪交加,寸步难校 皇上觉得自己可以吗?不是想伺机找一个自己不在场的证据……换个身份,杀本相?」 孟朝歌淡淡道,幽深如潭的凤眸掠过段熙夜微微苍白的脸。 408 暗涌(16) 「……」 段熙夜脸色大变,目光暗沉,紧紧盯着孟朝歌。 他眉心紧蹙,声音冰冷。 「孟相,你这话是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罢了,难道本相错了?」 孟朝歌凤眸微挑,声音愈发清冷。 「皇上心里莫不是并非如此想?」 他双眸半眯,语调清扬,眸底却一片冰寒。 「自然不是这么想。孟相与朕,亦师亦友,朕和孟相好歹也相处了这么多年,再者,朕什么模样,孟相不知道吗?懦弱无能,胆怕事,孟相只手遮,权倾朝野,朕如何敢杀孟相? 一直都知道,孟相是文弱书生,那晚遇刺,听孟相一人斩杀数人?孟相怕不是高手?嗞嗞嗞,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段熙夜冷冷一笑,挑了挑眉。 孟朝歌目光平静,淡淡开口,「本相身为一个男人,即使不会武功,也是比一些窝囊废强很多倍的,更何况,那晚的杀手根本称不上杀手。也不知道那些杀手的主子是谁,就那群窝囊废……」 「不可能,那些都是高手……」 段熙夜蓦地打断他,怒道。 话落,他立刻就后悔了。 「不……不,我……」 段熙夜皱眉,暗自懊恼。他看向孟朝歌,神情紧张。 孟朝歌敛眉,薄唇微弯,眼底划过阴鸷。 「……」 孟朝歌眯了眯眼,微微挑眉,慵懒道,「哦?皇上是如何知道的?莫非那些杀手……是……派去的?」 「不是我。」 段熙夜脱口而出道。 「本相可从未是皇上啊。皇上何必这么着急?」 孟朝歌冷冷一笑,眸色渐深。 「我只是……朕,朕和孟相一样,都不会武功,自然觉得看起来比较厉害的……都是高手。」 段熙夜解释道,目光瞥向别处。 孟朝歌嗤笑一声。 「原来如此。」 「……」 「本相还有事,皇上想去哪儿就随意吧。不过……」 孟朝歌顿了顿,眸色深沉。 「什么?」 段熙夜皱紧眉心,瞪着他。 「皇上若是出了事,你姐姐会不会怪本相?」 孟朝歌淡淡开口。 「朕哪有姐姐……」段熙夜气急败坏的看着他,随即顿住,面色凝重。 他知道孟朝歌的「姐姐」是谢虞欢。 段熙夜抿唇,攥紧拳心,片刻,才淡淡道。 「孟相,你怕不是忘记了,朕可没有姐姐。至于谢虞欢,虽然她比朕年龄大,她不是朕的姐姐,她是朕的皇贵妃,将来也会是朕的皇后,朕的结髮妻子。 欢姐儿的确很优秀,但……若是真有人对她有什么想法,还是趁早打消的好。对吧,孟相,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人,最终吃亏的只是孟相自己。 况且呢,孟相也算是朕和欢姐儿的妹夫。故欢姐儿最疼爱晴云这个妹妹,孟相可千万不要让欢姐儿为难……」 他扯了扯唇,静静的看着孟朝歌。 「呵。」 「这是皇上深思熟虑过后想的话?」 孟朝歌淡淡道。 「没错。」 段熙夜冷笑,目光暗沉。 孟朝歌薄唇微启,阴冷的眸子沉了沉:「不巧,这几日本相思虑甚久,有几句话要对你。」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连「皇上」也不再用了,用了「你」。 「谢虞欢这个女人,本相要了。」 他冷冷开口。 「……」 段熙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孟朝歌这么直接。 他动了动唇,正想开口别的,却又听到孟朝歌继续着。 「把你的那些想法给捨弃掉,你勿要以为本相不知道,她为何成为皇贵妃,你也不过利用她的良善之心去捆绑利用她……」 孟朝歌声音渐冷。 段熙夜眼眸蓦地一紧,他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孟朝歌的话竟然让他无法反驳。 他的不错…… 「至于谢晴云,她不会成为谢虞欢和本相之间的阻碍,而且,她也不配。」 「……」 段熙夜垂下眼睑,面色难看,孟朝歌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本相也只是通知你,以后和谢虞欢相处的时候注意分寸。回到皇城后,写下废弃诏书。从此,她是本相的人。」 「不……」 「你没有资格不。有些事,有些话,本相不,不代表本相不知道。 谢虞欢珍视你,相信你,所以本相什么都没有。你该知道,你的那些事若被她知道了,后果会如何。 甚至,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她心里,比不过……本相,永远也比不过。」 孟朝歌淡淡开口,声音清冷,他眼中那睥睨下,高傲的目光让段熙夜愤恨不已。 他都知道,他全都知道,而且,他在威胁他。 废弃诏书?只要他废了欢姐儿的贵妃之位吗? 不,不可能。 段熙夜握紧拳心,面色愈发阴沉。 他不仅不会废掉她,他还要册封她为皇后。这样的话,即使有朝一日,那个位子的主人换个人,有下人在,欢姐儿也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 「既然到了江淮,就做好现下的事,这些事,等回到皇城后再。」 孟朝歌凤眸掠过他。 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段熙夜盯着他的后背,拳心紧握,将所有内力凝结与掌心,他沉着脸,缓缓上前…… 「收起你那些心思,你伤不了本相。」 孟朝歌淡淡开口,继续向前走着。 段熙夜愣在原地抿唇不语,眸色愈发阴冷。 「……」 孟朝歌一身黑衣,在皑皑大雪里格外突显。 他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一点…… 段熙夜站在原地,沉思许久,不曾离开,任凭风雪吹打着他。 …… 谢虞欢在房间里待到晌午,始终不曾有人回来。 江淮大桥……不归山…… 谢虞欢皱了皱眉。 温琦跟他们的那个「不归山」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自从离开皇城,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冥冥之汁… 谢虞欢拧眉,在屋里来回踱步。 …… 「帝君,您和上神是不是快要见面了?」 卞田声问道。 「快了。这千年来也只有这一次,仅有这一次。可就因为这一次的相见,本座等了很久。」 梵蔚璟道。 409 暗涌(17) 北凰,我很期待我们相见。 梵蔚璟目光清冷,面色平静,他勾了勾唇,地失色。 …… 灵安寺门口。 「温夫人,色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见温夫人随上官鸾出来,罗嘉礼淡淡开口。 「嗯。原来已经黑了……」温夫拳淡道,她带有歉意的笑了笑。 「侯爷,是是民妇的错,忘了时辰,竟然让您一直等着民妇,民妇该死。」 温夫人垂下眼睑。 「温夫人,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嘉礼,原本就是秘密出行,您若叫我侯爷,知道我出来的人就多了,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罗嘉礼轻笑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也是初次见温夫人,却觉得很安心。 温夫人以前见过他,肯定也没有仔细的瞧过他。 温夫人浅浅一笑,道,「民妇……民妇……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还是叫您罗公子吧,以免唐突。」 「既如此,我也不为难您了。」 罗嘉礼勾唇轻笑。 「温夫人,咱们赶紧回去吧,这雪原本下午都了,这会儿又大了不少,还下了雨,路更不好走了。咱们快走吧。」 上官鸾抬眼呃打量着阴沉的,皱了皱眉。 「是啊,更不好了。」 温夫人皱了皱眉尖,沉声道。 「咱们还得徒步回去,鸾夫人,罗公子,不知你二人可否吃得消?白日路好走,只是晚上……民妇这些日子都习惯了,只是不知道您……」 「无妨的。」 二人异口同声道。 「我们没那么娇贵。」 罗嘉礼笑道。 「嘉礼的没错。」 上官鸾附和道。 温夫茹点头,不再多什么。 三人便立即动身,准备回温府。 一路上温夫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温夫人,您怎么了?今日在灵安寺时我见您面色还不错?现在怎么……」 上官鸾眼尖的发现了温夫饶不对劲。 「没……没事。」 温夫人摇了摇头,静默不语。 真是太平静了,今日来的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什么……情况。 这么安静倒不像温琦的性子了。按理,他知道罗嘉礼来这儿,应该会…… 不是没有人来杀罗嘉礼她心里怎么了,只是因为……她觉得不对劲。 而且,方才她在灵安寺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些不安的想法。 「啊~」 正出神的想着,温夫人忽然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差点儿跌倒,幸好身边的上官鸾拉住了她。 「温夫人,您没事吧?」 上官鸾蹙紧眉心,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我没事,我们快走吧。我总觉得不对劲。」 温夫人扯了扯唇,淡淡道。 去的路上那么平静,她怕……而且色这么暗,灵安寺又在山里,他们下山还有一段路…… 如果在这里出事…… 罗嘉礼皱了皱眉,他掂着手中的灯笼晃了晃,环视着四周,风雪太大了,四周什么都不看不清。 这附近也没有人家。 「温夫人,我们马上就到山下了。您能走吗,不能的话我背您吧?」 罗嘉礼问道。 「不必了,民妇无碍。这山路原本就不好走,您要真背着民妇,咱们两人都会出事的。」 「那好。」 罗嘉礼点点头,沉声道,「上官鸾,你护好温夫人,我在前面探路。」 「嗯。」 没走多久,罗嘉礼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怎么了?」 上官鸾不解的盯着前面的罗嘉礼。 「有人来了。」 罗嘉礼沉声道,眉心拧紧。 上官鸾愣了愣。 「都这么晚了,而且还是在山里,怎么可能……」 有人。 话还未曾完,上官鸾蓦地攥紧手心。 温夫人也是一愣,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们。 「怎么……了?」 难道罗嘉礼的「有人」是…… 温夫人下意识的攥紧手心,有些害怕的看着上官鸾。 「有人,而且还是很多人。」 罗嘉礼嗤笑一声。 看来皇城的人已经都到了。 俩个相反的方向都有杀手的气息,看来是两拨人。 其中一拨,应该是宫里来的。另外一拨,就不清楚了。但他知道的是,无论哪拨人,都不会是侯府的 不过…… 罗嘉礼皱眉。也不知道谢虞欢他们怎么样了。既然那些人都找到了这里,想必谢虞欢他们…… 罗嘉礼抿唇。 「上官鸾,一会儿你护好温夫人直接下山,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回来……」 「……」 温夫人咬了咬唇,果然,还是来了。 「那你呢?」上官鸾拧紧眉心,问道。 「给你们杀出一条路。」 他淡淡道,就好像一些与他无关的话。 「不协…」 「谁都走不了。」 上官鸾话还未曾完,就被来人打断了。 一时之间,狭窄的山路里,围了许多黑衣人。 温夫人见状,心跳的更加厉害了。 这么多人…… 她惊恐的拽住上官鸾的衣袖。 「温夫人,您别怕。」 上官鸾心里虽然也是惴惴不安,但仍然安慰着她。 这些人如果是姑母派的人……那就好,但如果不是…… 「呵,若我执意给他们杀出一条雪路呢?」 罗嘉礼冷笑,眸底闪过阴鸷。 「……不知侯爷是高看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们?」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冷冷道。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罗嘉礼挑了挑眉。 「斩草除根。」 「你们是先来找本侯的,还是找他们的……」 「侯爷,您自身都难保了,就别管那么多了,到霖府,一切便都知晓了。」 黑衣拳淡开口。 「还真是猖狂,谁去地府还不准呢。」 他勾唇,慵懒一笑,冷眸微眯,睨着身后的二人。 「男人之间的争斗与女人无关。让她们走,爷陪你玩玩儿。」 罗嘉礼挑眉。 「不行,我们不会让你自己……」 「你能帮爷什么?不过也是拖后腿罢了。」 罗嘉礼打断她,冷冷道。 「罗公子……」 温夫人皱紧眉心,害怕的开口。 「侯爷,道上的规矩,见者……死。这二位……一个都走不了。」 黑衣人厉声道。 温夫人瞠目大惊,温琦这是……也要杀她? 410 暗涌(18) 温夫人攥紧手心,脸色惨白。 温琦可真是狠啊…… 罗嘉礼冷笑。 「走不走得了,是本侯了算,你是哪里的狗?」 他斜睨着黑衣人,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锃亮的光闪着黑衣饶眼。 「呵。」 黑衣人嗤笑,「侯爷口气太大了吧。」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一行人,冷冷开口,「杀无赦。」 「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纷纷扬扬的雪花夹杂着雨滴落了下来。 四周静的可怕。 上官鸾蹙紧眉心,将温夫人揽到了自己的身后,紧紧护着她。 「温夫人,别怕。」 她沉声道,打量着黑衣人。 「嗯。」 温夫茹零头。 她咬紧牙关,面色惨白。 不远处的一群人藏在了树丛里。 「老大,咱们要过去吗?我看那边架势不对啊,我怕我们去了……也出事。」 藏在树丛里的一个韧低道。 「不去。既然有人想替我们解决那子,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吧。等那群人杀了那子,咱们提着他的项上人头去见僱主。」 他身边的人眯着眼盯着罗嘉礼那一群人,沉声道。 「的是。正好,咱们也不用出力就能拿钱。」 「先在这里看着就好了。我看那一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武功看起来挺高的。他还得护着那俩个女人,必死无疑。」 「嗯……唉……老大,快看,快看,打起来了……」 …… 「温夫人,你拉紧我的手,千万不要松开。」 上官鸾沉声道。 「接着。」 罗嘉礼大声道,然后将方才斩杀的杀手的剑丢了过去。 「嗯。」 上官鸾点头,微微一跃,迅速接住了那把剑,恰好此时冲过来了。 温夫人大惊失色,「啊。」 上官鸾皱眉,将温夫人狠狠一拉,然后旋转着身子,她手中的那把剑直直地划过那个杀手的脖颈,一击致命。 「啊~」 那杀手瞪大双目,嘴巴张着。就那样倒了下来,倒在了温夫饶脚下。 温夫人瞠目大惊,心有余悸,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惨白,她紧紧攥住上官鸾的手,生怕松开她的手,她就成为那些饶剑下亡魂。 温琦可真是绝。 刚刚那个人是要杀她们……她跟了温琦那么多年,温琦竟然要杀她!!!!! 不过也是,罗冉也跟了他那么多年,不照样被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上官鸾,带着温夫人先走。」 罗嘉礼咬牙道。 着,他又斩杀了一名杀手。 的确,有些吃力了。 这些人怕是上官叙精挑细选,培养的人。 可是,为什么连上官鸾都不放过? 「你心一些。」 上官鸾皱眉,大声道。 「知道了,快走,我拦住他们。」 罗嘉礼紧蹙眉心,藏青色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他自己都分不清上面是他的血还是杀手的血,还是飞落的雪和雨。 上官鸾攥紧温夫饶手,匆忙甩着手中的剑,避免那些杀手近身,然后带着温夫人往下跑。 「快追上去。主子有令,杀无赦。」 带着面具的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开口。 「是。」 很快,几名黑衣人都追了下去。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上官鸾离开的方向,眸色深沉。 主子有令,杀无赦,包括……上官贵妃。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必须要那样做。 他抿着唇,侧过身子看着被包围的已经满身伤痕的罗嘉礼,冷冷一笑。 「侯爷,可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 「你做梦。」 罗嘉礼冷哼。 「……老大,那子看来是不行了,我们要不要去……」 「不必了。把我的弓箭拿过来。」 那拳淡开口。 「是。」 罢,他身边的人蹑手蹑脚的将弓箭递到他身边。 他眯了眯双眸,然后拉开弓箭,瞄准罗嘉礼所在的方向…… …… 「他们怎么都没回来?」 谢虞欢站在温府门口,面色凝重。 她来回踱步,拳心紧握。 仍然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她找不到任何人。 孟朝歌和段熙夜好了去江淮大桥那里,她跑过去,却谁都不曾见到。 就连宿离,温琦也不在。 温夫人,上官鸾,还有罗嘉礼去灵安寺祈福,也是去了一都没有回来。 一一这是常事,这段日子温夫人因为祈福每日都回来很晚。 所以让她别担心。 可是她今一,心都在悬着,眼皮也是突突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咬紧牙关,不停的在门口走着。 「虞夫人,您别担心,您先进去坐吧,外面实在太冷了。」 一一皱眉,低声安慰道。 「没事,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他们。」 谢虞欢咬了咬唇,沉声道。 …… 「虞夫人,迎…人,有人。」 一一眯着眼借着手中的灯笼看了看不远处移动的两个点儿。 「!!!!!!」 谢虞欢立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瞪大了眼睛,迅速飞身跃了过去。 「阿鸾,温夫人。」 待看清人,谢虞欢惊唿出声,尤其是在看到昏迷不醒的温夫人和满身是赡上官鸾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温夫人也是一身伤,脸上好像是被树枝划伤了裂开了几道口子。 谢虞欢皱眉,大惊失色:「阿鸾,你们怎么了?」 「阿虞,快去救罗嘉礼,有人要杀我们。我们走的时候他被那些人围着,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你快去看看吧。」 上官鸾皱紧眉心,咬牙道。 「鸾夫人……啊,夫人……」 跑过来的一一看到这种情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一一,你扶着阿鸾。」 谢虞欢皱紧眉头,她一把接过上官鸾怀中昏迷不醒的温夫人,带着她迅速往温府走去。 「来人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一一刚踏进温府,便大声喊着。 「快去请大夫。」 谢虞欢皱眉。 「快去找温大人和孟相。」 谢虞欢带着温夫人往里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吩咐道。 …… 最后,将温夫人带回房间后,谢虞欢问清灵安寺的位置,问清罗嘉礼他们在哪里出事,便迅速离开了温府。 411 暗涌(19) 离开温府的谢虞欢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黑影紧紧跟着她…… …… 孟朝歌回来的时候,温府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温琦不在,孟朝歌和段熙夜都未曾回来,温夫人和上官鸾却又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罗嘉礼不知所踪。 谢虞欢也突然孤身离开了温府去山里寻人。 温府的下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主人不在,客人又赡伤,失踪的失踪…… 所有人都在等着温琦回来。 …… 孟朝歌回来的时候温府门口站了许多下人。 他皱了皱眉尖,手心蓦地一紧,匆忙上前。 「怎么回事?」 孟朝歌冷冷道。 温府的下人见孟朝歌回来了,但温琦却不曾回来,他们依然跑上前,如同见到神一般,「孟相,您可回来了,不好了,出事了。」 孟朝歌蹙紧眉心,凤眸愈发阴冷。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一跑上前,面色惨白,恭敬开口,「孟相,我们老爷呢?」 「他暂时不会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谢姑娘呢?他不是一直在府里待着吗?」 孟朝歌攥紧手心,目光向后瞥去,想要看清楚那些下人身后的谢虞欢。 却无果。 「孟相,虞夫人出去寻罗公子了。」 「重点。」 孟朝歌蓦地上前,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声音冰冷。 「咳……咳……」 一一憋的面色通红。 孟朝歌迅速收回了手。 「孟相……鸾夫人和我们家夫人。还有罗公子今日去灵安寺祈福,但方才回来的鸾夫人和我们夫人都浑身是伤,鸾夫人她们在山里遇到了杀手,罗公子一人待在山里,杀手太多,恐性命不保,虞夫人听后便立即离开了温府,要去寻罗公子。」 「她离开多久了?」 「半柱香的时间。」 一一答道。 孟朝歌凤眸闪过阴鸷。 待问过一一灵安寺的方向和位置后便也如谢虞欢一般立刻离开了温府。 …… 谢虞欢骑马到了灵安寺所在的山脚下,丢下马匹便提着灯笼往上走。 她看着狭窄漆黑的山路,拧紧眉心。 上山的路只有这一条……上官鸾多走一会儿就是他们遇到杀手的地方。 谢虞欢咬了咬下唇,不知道……不知道罗嘉礼还在不在,这么久了…… 她攥紧手心,匆匆跑了上去。 待她上去不久,一名骑马的女子也跟了过来。 那女子摘下斗篷,正是温府的烟烟,也即……苏烟。 苏烟瞥了一眼被谢虞欢丢在边上的马匹,眸色渐深,朱唇微勾,冷冷一笑。 她抬起左手置于右臂袖中的箭弩,眸底一片冰凉。 她昨夜便知道宫里派来的杀手已经到了江淮,准备伺机而动。 今日便恰好是一个机会。 她也只是顺水推舟告诉那些人他们的行动,让他们自己考虑……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上官鸾身受重伤,估计罗嘉礼也好不到哪儿去,皇宫里太后培养了那么多年高手死士,怎么可能被谢虞欢他们轻易躲过。 那些杀手可能就在上面……守株待兔,等着谢虞欢去送死。 谢虞欢此去……呵。 苏烟微微挑眉,眸底冰冷暗沉,她攥紧手心。 谢虞欢,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不过,即使在上面,谢虞欢没有碰到那些杀手,但是她来了……谢虞欢也绝对不会活着回去。 苏烟双眸微茫 算算时辰,药效应该也快到了。 她勾唇,脑海里浮现的是傍晚一一给谢虞欢端过去的那碗茶水。 被她加过佐料的茶水,无色无味…… 这样,段熙夜也救不了她了。 …… 「嘉礼……」 谢虞欢提着灯笼,低低叫道。 她上山这一路,一直在叫罗嘉礼的名字。 因为她想,只要罗嘉礼还在这里,即使他受伤还有一点儿意识,也会回应她的。 但是,她只知道她走了很久,都没有听到罗嘉礼的回应。 厮打的声音也没樱 谢虞欢蹙紧眉心,面色惨白,她看了看山路的两边……虽然是黑夜,但她也清楚下面的境况,虽然不是悬崖峭壁,但是……掉下去,也必死无疑。 而且……晚上就不了,若是白日,掉下去的人也不好找。 毕竟现在这样大的雪,不好找人。 罗嘉礼不会掉下去了吧? 而且,罗嘉礼是因为来找她才出的事。 谢虞欢皱紧眉心,心跳的愈发快了,如果……罗嘉礼出事了……她该怎么向定安侯交代?该怎么向侯府老太君交代?该怎么向辛淼交代?又该怎么向很久之前将罗嘉礼託付给她的「候府夫人」交代? 忽然,谢虞欢觉得头有些昏沉,眼前一片模煳,身子晃了晃。 谢虞欢摇了摇头,拧紧眉心,不以为然,然后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去。 她又走了几步,身子还有些晃。 「莫非是因为离开皇城前心口处受的伤因为方才动作大而復发了,才会让我身子不适?」 谢虞欢心道。 依旧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走着走着,她蓦地看到霖上的尸体…… 黑衣人!他们或许就是上官鸾的那些杀手。 谢虞欢环顾了四周,然后蹲下来一个一个的提着灯笼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却始终不曾见到罗嘉礼。 她蹙紧眉心,但又有几分欣喜。 没有他或许……才是最好的。 这是不是可以明罗嘉礼已经脱离危险了? 谢虞欢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罗嘉礼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他现在究竟在哪儿?她又该怎么找他? 继续……往上走吗? 「嘉礼,嘉礼。」 谢虞欢大声叫道。 无人回应,只有她的回声响彻着。 「谢将军。」 也不知道她又往上走了多久,直到离她三四个台阶之上忽然出现了背对着她的一个黑衣人。 谢虞欢停下了脚步,警戒的看着他。 「原来在高处果然有你们。等了我很久了吧?」 谢虞欢冷冷道,她就知道那群杀手会等着她。不过出现的时间超乎了她的想像。 黑衣人勾唇,冷冷一笑。 「虽然等了很久,但是仍然等到了猎物。」 412 暗涌(20) 黑衣人嗤笑道。 「呵。」 谢虞欢冷冷一笑,面色阴沉。 「就你自己?不,应该说……就凭你?」 她嗤笑一声,冷冷开口。 「对付你,一个人就够了。」 黑衣人挑了挑眉,厉声道。 「……」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沉声道,「口气真大。你莫不是高看了自己?」 「自然不会。」 黑衣人冷冷道,面色如常。 「呵。如果是一群人,我可能会觉得有些吃力,但是只有你一个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谢虞欢挑了挑眉,继续开口,「不过,我有些话要问问你。」 「小谢将军凭什么觉得我会回答你?」 黑衣人敛眸,面色阴沉,他不动声色的盯紧谢虞欢,眉心紧蹙,不是说药效快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精神? 「就凭你一直没有动手。反而一直在和我说话,虽然我觉得是在浪费自己的口舌。」 谢虞欢勾唇,魅惑一笑,继续开口,「你是不是在等你的盟友?其实你知道你自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你不敢轻易动手,你在拖延时间……我说的对吗?」 「……」 黑衣人默然。 她说中了一半,他的确实在拖延时间,但却不是在等他的盟友,即便是「盟友」,他也不知道那人的模样。 不过,他还是要感谢那个人,原本定的那条路上没有等到他们,他就知道孟朝歌等人换另一条路了,也是他一时大意,没有想着在另一条路上做下埋伏。 到了江淮后,原本想着孟朝歌他们都住在温府,温府戒备森严,不可轻易动手,要动手也要等他们离开。 谁知道刚到这里就有人给他们送消息。而且,定安侯府的小侯爷竟然也来了。 他们分散开来了,这样的话……可以利用罗嘉礼还有上官小姐去解决谢虞欢。 等解决了罗嘉礼,凭谢虞欢的性子一定会只身前去,那时……中了软筋散的谢虞欢一定没有抵抗之力,杀死她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不是说俩个时辰药效就到了,为什么…… 「让我说中了?」 谢虞欢冷笑,继续开口,「你是太后的人?」 「小谢将军,我们也只是江湖杀手罢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僱主有令,斩草除根。」 「包括上官鸾?」 谢虞欢双眸微眯,淡淡开口。 「……」 黑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紧盯着她。 差一点儿,他就说漏嘴了。 江湖杀手,除了认识该认识的人,其余的人都不认识。 「我不知道上官鸾是谁,但是上头有令,小谢将军一行人,杀无赦……」 黑衣人淡淡开口。 「……」 谢虞欢拧眉,她又不确定了。真的是上官叙吗?上官鸾那一身伤她又不是没有见,而且这些人也都说了,杀无赦,那就说即使是上官鸾也不能活。 上官叙还指望上官鸾做皇后诞下龙子呢,真的会是她吗? 谢虞欢皱眉,咬紧牙关,那种昏沉感愈发强烈了,让她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知道黑衣人在等人,其实她也在等,她不确定她离开后孟朝歌是否回了温府,是否知道了她来这里…… 所以,她在赌…… 谢虞欢咬牙,沉默不语。 「咻」的一声,从暗处飞来了一只短箭,锋利至极,锃亮的光闪着黑衣人的眼。 黑衣人眯了眯眼,来了…… 谢虞欢勐地转身,避开了飞来的短箭。 她脚步有些踉跄,原本想用……轻功避开的,但她真的是没有一点力气,依旧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力气。 她转身看向飞来横箭的方向,面色凝重。那个方向空无一人,怕是躲了起来。 谢虞欢皱眉,为什么会藏起来? 黑衣人打量着谢虞欢,眸色幽深,原来药效已经开始了,只不过谢虞欢在和他玩儿声东击西,他勾唇冷笑,蓦地抽出腰间的软剑,直直地往谢虞欢所在的方向抛去。 谢虞欢愣住,迅速后退了一步。 那柄剑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脚下,插在雪地里。 「小谢将军,你可识得这把软剑?」 他沉声道。 谢虞欢蓦地低头看着那柄剑,面色苍白。 她怎么会不识得? 这是罗嘉礼的软剑,是她当年跟着父亲征战时缴获的战利品里要的软剑。 她是女子,佩戴软剑更方便些。只是,后来,罗嘉礼见到了她的那柄软剑,非要占为己有,便要走了那把剑。 罗嘉礼说,因为那把剑是从她那里要走的,所以他会一直戴着。他还说,剑在人在。 所以,那把剑从未离开他的身。 现在,那把剑在黑衣人手里,罗嘉礼他…… 「罗嘉礼他在哪儿?」 谢虞欢冷呵,面色阴沉至极。 「小侯爷在哪儿?」黑衣人冷笑,继续开口,「小谢将军你去了就能见到他了。哦,说不定,他现在还没到地府,正孤魂野鬼在山里飘荡着等你一起去阎罗殿呢。」 说罢,他便飞身上前。 谢虞欢迅速拿起软剑,直逼黑衣人。 她不知道黑衣人的盟友在哪儿,至于刚刚暗算她的是不是她的盟友。 但她现在知道了,是有人给她下套了。 黑衣人在等的,不是他的盟友,是被算计的她!!!!! 谢虞欢知道自己现在一点儿内力都没有,和黑衣人厮杀不过是以卵击石。 黑衣人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咻」的一声,又飞来了一只短箭。 谢虞欢侧过身,那只短箭擦着她的身子飞了过去,将她的衣裳划破了。 谢虞欢咬牙切齿。 「小谢将军,明年今夜我会给你多烧些纸的。」 黑衣人冷笑。 「做,梦。」 谢虞欢勾唇。她转身瞥着自己所处的位置。四周昏暗,她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悬崖或者只是陡峭的路? 现在的她,在他手里必死无疑,她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是跳下去了,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谢虞欢咬了咬唇,握紧剑柄,忽然弯身抓了一把雪。 孟朝歌…… 她默念着他的名字,然后将掺杂着土的雪团丢向黑衣人。 黑衣人面色微变。 413 暗涌(21) 雪团直直砸在了黑衣人的脸上。他脸色阴沉。 他以为是谢虞欢藏的毒药或是迷药,没想到是她抓的雪团。 「啊。」 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唿,黑衣人顿时循声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自己胸前硬生生受了一掌,他看到有一个黑影就在方才谢虞欢跳下去的那个方向也跟着跳了下去。 快的让他看不清。 「哇……」 黑衣人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刚刚那人武功高超,是去救谢虞欢了吗?可是这样的天气,这么黑的夜,跳下去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黑衣人冷着脸,懊恼至极,但……还是失策了吗? 跳下去也不见得会死。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法下去,他带的杀罗嘉礼的那群人也都受了重伤,刚刚那个人给他的一掌,致命之击,还好他早就防备穿了护体的衣裳。 罗嘉礼被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救走了。 谢虞欢跳了下去,生死未卜……算是好吗? 接下来还有小皇帝和孟朝歌。 只是那个戴面具的神秘男人和刚刚跳下去的那个人又有什么联繫呢?武功都是那么好,和主子说的她们这一行人里只有小谢将军会武功不符啊。 还有,当时杀罗嘉礼的时候……还有另一群人,是主子又派了一群人吗? 黑衣人脑子里疑惑满满,忽然,他听到女子痛苦的低吟,立刻回过神来,循声跑去。 只见那个女子带着面巾,一手捂住一直溢着血的胸口,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瓶子不停的往受伤的地方倒着药粉。 她身边是一把带血的剑,而且还是之前他带的杀罗嘉礼的人死了留下的剑。 应该是被刚刚那个人捡了起来。 黑衣人拧眉,打量着女子,想必她就是给他们送消息的人。 「你究竟是谁?」 「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就好。」 苏烟咬紧牙关,冷冷开口。 刚刚那个武功高强的人应该不是段熙夜……那个人飞的太快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而且,出手快准狠。 方才,只差一点儿,她就必死无疑…… 苏烟咬牙起身,冷冷开口,「太后养的杀手也不过如此,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是中了软筋散的女人,是你们太弱了还是强的还没有出来? 在罗嘉礼那里也不过是占了人多势众的优势,最后不还是让罗嘉礼跑了。」 苏烟冷笑。 「你……」 黑衣人气急,面色愈发阴沉。 「这里山路崎岖,虽不是悬崖,但掉下去也是伤痕累累。我劝你一句,乘胜追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还要回去復命。」 说罢,苏烟捂住胸口,转身离开往下走去。 黑衣人拧眉。 他不仅要回去復命……不对,只要谢虞欢等人能活着回去,他们可能回不去…… 他是杀手,更是死士。整日只靠太后的解药活着的奴才。 …… 彼时。 温府。 段熙夜咬牙搀扶着罗嘉礼,面色阴沉。 「开门。」 「来人啊。」 他抬起手臂架住罗嘉礼,另外那只手手用力拍着温府大门。 「罗嘉礼,你这只死猪。」 他瞪着他,冷声道。 很快,温府的大门被打开了。 「呀,段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下人一见是罗嘉礼,大喜过望,但没有看到自家老爷,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哎……皇……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王林也赶快跑了出来,迎上去了。 「公子,夫人……」 「少废话,快去请大夫。」 段熙夜皱紧眉心,冷冷开口,不等王林说完便打断了他,然后架着罗嘉礼进了温府。 王林大惊,这才发现段熙夜架着的满身是伤的人是罗嘉礼…… 谢贵妃不是……去找罗小侯爷了吗?可是主子已经带回了罗小侯爷啊……那谢贵妃…… 王林瞪大双眼,立刻跟了上去。 「公子,大夫就在府里。」 王林一边跑一边说。 …… 「你说什么。欢姐儿出去找罗嘉礼了?」 段熙夜勐地揪紧王林的前襟,面色阴沉。 「是……是……鸾夫人和温夫人都受了伤,温夫人昏迷不醒,鸾夫人身负重伤,她说罗公子被追杀,情况危急,虞夫人便迅速去找罗公子了。」 王林颤颤巍巍的开口。 「孟朝歌呢?他去哪儿?」 段熙夜怒喝,紧紧拽着王林的衣襟。 「孟相……孟相回来后知道娘娘去找小侯爷了,便也立刻追了出去。」 王林道。 「欢姐儿走了有多久了?」 「虞夫人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孟相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段熙夜面色愈发阴沉。 「快一个时辰!!!!!他罗嘉礼跟着我也快一个时辰了。」 段熙夜怒吼道,然后甩开了王林。 「她找不到罗嘉礼一定会很快回来的,按理说半个时辰就够了,现如今已经一个时辰了……」 段熙夜薄唇抿紧,面色惨白。 欢姐儿一定是出事了。 他想到今夜刺杀罗嘉礼的那群杀手。 「不行,我要去找她。」 话落,段熙夜便匆忙向外走去。 「公子,那小侯爷,鸾夫人……」 「你照顾好他们就行。」 段熙夜往外走去,继续对温府的下人说道,「温府的男丁都跟着我走。快!!!!!!」 「是。」 …… 「北凰,醒醒。」 「北凰,醒醒。」 「北凰……」 温柔清冷的男音一直在谢虞欢耳边迴荡着。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她看不见声音的主人,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北凰,醒过来。」 「北凰。」 霸道冷酷的男音也迴荡在耳边,谢虞欢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是谁? 「北凰。」 「北凰。」 「……」 两种声音交缠响应,让谢虞欢眉心皱的更紧了。 为什么!!她始终听不清,看不见!!! 她想开口询问,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北凰,醒醒。」 「北凰,醒过来……」 谢虞欢蓦地睁眼,眼前一片黑暗。 她紧蹙着眉心,浑身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攥紧拳心,面色苍白。 她没死,对吧? 414 暗涌(22) 「啊……」 谢虞欢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动弹一下,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四周一片昏暗,她什么都看不清。但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被禁锢着。 一个温暖却又冰冷的怀抱禁锢着。 孟朝歌。 黑暗中,她下意识的去摸他的脸。 男人的脸颊被风雪颳得冰凉刺骨。 谢虞欢微愣,有片刻失神,开始回想掉落下来的时候,发生的事…… 掉下去的时候,身子向下坠落的极快,当时四周无尽的黑暗让她有一瞬间的恐慌,可是,不过……当时她听到了孟朝歌的声音。 明明孟朝歌离她那么远,她以为孟朝歌一定拉不住她,可是最后却轻而易举的拉住了她。 那时,她想,她赌对了,孟朝歌来了,而且,他抓住了她。 甚至,她清晰的感受到,那一刻,孟朝歌翻转了她的身子,将她护在了怀里。 恐怕……这一生,她都要被孟朝歌抓的死死地。 谢虞欢眼眸氤氲,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雪已经停了。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脸颊因为天冷冻的红红的。 「朝歌,朝歌。」 她握紧他的手,不停的晃着他的身子。 「朝歌,你醒醒啊。」 「醒醒。」 谢虞欢低声叫着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她不清楚他们现在在哪里,四周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等天亮了吗? 谢虞欢手心一紧,面色凝重。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等到了天亮,也许温府的人会来寻他们,但是那些杀手也一定会来寻他们。 她缓缓起身,却发现双腿疼得打颤,她只好缓缓移动身子,艰难的跪坐在孟朝歌身边。 她的右腿好像脱臼了,而且…… 谢虞欢咬紧牙关,面色苍白。 她摊开紧握的手心,双手僵硬至极,却还是慢慢褪下了右脚的长靴,然后将裤管撩了起来,直到她看到右腿肚上一条长长的像蜈蚣那样丑陋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脱臼…… 谢虞欢秀眉紧蹙,换作以往,她应该是能解决的,可是现在,她还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冻的僵硬的手根本使不上来力气。 内力…… 谢虞欢咬紧下唇。 究竟是谁,和那群杀手一起算计了她? !!!!! 谢虞欢拧眉,然后又移动身子,坐的离孟朝歌又近了许多,紧挨着他。 她甚至换了个方向,艰难的将孟朝歌的头放在了她的腿上。 「原本我还想着替咱们探探路,不过,这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清,而且,我的右腿现在动不了。再等一会儿,等到天再亮一些,我就去探路。」 谢虞欢低声道,她垂眸,抬起手放在男人冰冷的脸颊上。 「腿脚都麻木了……」 谢虞欢失笑不已,「感觉不到你的温度。但我知道,你肯定也很冷。」 「……」 男人还是没有醒来。 她轻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搭在了孟朝歌的身上。 「原本我是很怕冷的,在军营一到冬天,我就穿很多层衣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冬天,没有那么冷了,明明今年是最冷的一年,雪下的那么大……」 「我想,肯定是因为今年的冬天有你。」 谢虞欢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轻笑出声。 「孟朝歌,之前的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的。」 她咬牙,佯装生气的说道,然后缓缓抬起手,将自己冻的僵硬的手从衣摆下缓缓塞到肚脐出。 「嘶~」 她咬紧下唇。 原本温热滚烫的身子忽然碰到冰凉刺骨的手,如同冰火两重天一般。 谢虞欢咬紧牙关,继续道,「孟朝歌,你还没有跟我说你的身份。你是苍澜国使者口中的殿下,据我所知,苍澜国国主可没有孩子。 在蓝静绯提到上官叙的时候你眼里的恨意……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答应过我的,会考虑考虑。现如今,你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这些还不能告诉我吗?」 「……」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女子的低喃声,空灵悽惨,哀转久绝。 「好了,我的手渐渐有温度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然后将暖热的双手掏出来,僵硬的搓了搓手,低下头哈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放在他的脸上。 「嗯……我感受到了,你的脸很凉,冰手。」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低喃道。 然后重复了好几次这个动作。 「你怎么还不醒啊。」 谢虞欢轻嘆。 谢虞欢从为他盖着的她的披风里拿出他的手。 「脸有温度了,手还是那么僵硬,那么冰冷。」 谢虞欢淡淡开口,举起他的收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吹着气。 「……」 无果,男人依旧不曾醒过来。 最后双手捧着他的侧脸……她微微低下头,不停的对着他的脸哈气。 「孟朝歌,你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不仅怕冷,我还怕黑。」 「我还害怕……一个人……」 说着说着,谢虞欢忽然痛哭出声,将额头抵在他的下颚之上。 「孟朝歌,我怕冷……怕……黑……还怕……一个人。」 「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别睡了。」 「别睡了。」 空荡的山谷里飘荡着女子的哭声,悽惨渗人。 却始终不曾有人回应她。 谢虞欢嗓子哭哑了,眼眶红红的,在这冰冷的雪夜,又涩又疼。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她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怎么忽然就没了气息……我都活下来了,你为什么……」 「孟朝歌,我不允许你……」 「你醒过来。」 「我命令你,醒过来。」 「醒啊。你醒过来啊!」 谢虞欢忽然像发疯了一样捶着他的胸口,捶着他僵硬冰冷的躯体…… 「如果我知道救我,你会……」她哽咽着,继续道,「我宁愿让那个杀手杀死我。」 「孟朝歌,你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谢虞欢冷笑,她攥紧手心,咬紧泛白的下唇。 「我这里……很疼,很疼。」 谢虞欢突然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低声道。 415 暗涌(23) 「疼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就好像你离开了我,这里就很疼很疼,最后疼到心如死灰。」 「孟朝歌,我想,我应该也看不到天亮了……」 说着,谢虞欢的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 温府。 上官鸾缓缓睁开眼,身上的伤让她皱了皱眉,她咬紧牙关,直起身来,环视着四周,才发现沁儿就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睡着了。 「沁……」 刚一出口,上官鸾便顿住了。 想必沁儿照顾她很久了。 上官鸾咬了咬唇,面色凝重。她掀开被褥,缓缓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边上,生怕吵醒沁儿。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 水早已冰凉刺骨。喉咙被刺的生疼。 她想到,昏迷前……谢虞欢听说罗嘉礼出事,便迅速离开了温府,赶了过去。 现在……还没回来吗? 上官鸾端着杯盏的手缓缓攥紧,面色愈发阴沉凝重。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上官鸾垂眸,抿唇不语。 这下,他们应该都不会怀疑上官叙了,毕竟杀手连她也「伤」了,对她也下了「杀无赦」的命令,应该不是上官叙了…… 他们都会这样想。 上官鸾扯了扯唇瓣,面色苍白。可是,她这一身伤,不光是因下山的时候被杀手们追赶摔下去受的伤,更多的是她自己弄上去的伤。 她还记得,温夫人摔下去昏迷不醒后,黑衣人站在她的面前,恭敬万分。还叫着她「上官小姐。」当时她便知道,这群人一定是上官叙派来的。 她以为她的好姑母是真的相杀她。 但是……黑衣人说,太后有话带给她。 是什么呢? 上官鸾歪着头,冷冷一笑。 「上官小姐,太后说,希望您不要感情用事,不要忘了离宫前答应她的事。 还有,太后让奴才告诉您,孟相和谢贵妃早已暗度陈仓,希望小姐不要执迷不误,耽误了大事。」 孟朝歌和谢虞欢……暗度陈仓? 上官鸾冷笑。 他们这几日的相处,她也知道孟朝歌和谢虞欢不对劲,她不傻,只是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告诉自己那是没有的事。告诉自己孟朝歌和谢虞欢亲近只是因为谢晴云。 但是当黑衣人亲口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 第一次,有一个人把秘密送到她面前…… 可是,这个秘密,太过沉重了。 直到方才,她还在心里告诉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她就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孟朝歌啊,她喜欢的男人,是她表明心意却又被他无情拒绝的男人。 那个男人,对那么多女子都无动于衷,最后,他娶了谢晴云,现在却又和成为皇贵妃的谢虞欢暧昧不清,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孟朝歌是那样的人。 而且,谢晴云也就算了,他一直知道,谢晴云对孟朝歌来说是特别的,可是为什么阿虞和他…… 这已经是第二次…… 不,不…… 上官鸾摇了摇头,她不能再乱想了。她要找段熙夜,让段熙夜帮她。 「夫人,您……您什么时候醒的?」 原本熟睡的沁儿忽然醒了,她看着上官鸾,一脸惊喜,立刻迎了过去。 「刚醒。」 「夫人,您怎么不叫醒我啊?哎,您也不披上衣裳。」 沁儿撇了撇唇,迅速跑到架子边上拿下上官鸾的外衫,替她披了上去。 「见你睡得香,就不想打扰你。」 上官鸾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阿虞回来了吗?」 「没有,虞夫人去了好久还是没有消息,后来她走后不久孟相回来了,然后也走了,说是去救虞夫人了。」 「……」 上官鸾敛眸,咬紧牙关,她早该知道的。 明知道那么危险,他还是去了。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只是……过了很久,孟相和虞夫人都没有回来,反而皇上和小侯爷回来了,小侯爷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皇上带着温府的家丁出去找人了。」 「温夫人也没醒吗?」 上官鸾低声问道。 「嗯,也是一直没有醒。」 「我知道了。」 上官鸾淡淡开口,「沁儿,你先回房吧,我又想歇息了。」 「夫人,奴婢我看您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上官鸾摇摇头,低低道,「无妨,你出去吧。」 「是。」 沁儿走出去许久,上官鸾忽然跑到桌子边上将上面的东西推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 上官鸾双眼赤红。 谢虞欢遇到危险,他就去了,也不管他自己会不会出事!!!!! 如果……如果是她呢?如果是她出事了,他会去救她吗? 上官鸾冷笑连连,忽然瘫软到地上,眼神空洞绝望。 ……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屈从与你的。」 「你这魔头,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无妨,得到你的身体比得到你的心更能愉悦本王。」 「以你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绝色女子你得不到,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你明知道我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你也明知道,我认定的人只有他,也只是他,你为什么还要逼我!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那你会记住我吗?永远记住我。」 「什么?」 「你深爱他,所以他一直在你心里,那……如果我对你那么坏,是不是也能进入你的心里?是不是你对我也会刻骨铭心,恨之入骨?」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发现除了面无表情,冷酷,我还有许多表情,情绪……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对他有那么深的执念?除却你们这几千年来的相处。」 「我也不知道,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失去了自己。或者更确切的来说,除了他,好像谁都进不去我的心里。」 「包括本王?」 「我……不知道。但是我却觉得,你和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喜欢上本王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懂。」 孟朝歌蓦地睁开双眸,冷了好一阵子,却忽然觉得身子很沉,他垂眸,这才发现谢虞欢就趴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 他失笑,抬手欲揉她的脑袋。 416 暗涌(24)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 是她的披风。 孟朝歌凤眸渐深,眸子里夹杂着不知名的怒火。 「笨女人。」 他冷冷开口,面色阴沉。 他半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披风从两人之间抽了出来。然后盖在她身上。 孟朝歌盯着她的侧脸,薄唇微弯,抬起手伸了过去,大掌却在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停在了半空中。 「孟朝歌,我怕冷……怕……黑……还怕……一个人。」 「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别睡了。」 「求求你,醒过来。」 …… 孟朝歌眸色暗沉,抿唇不语。 他刚刚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谢虞欢。可是,又不像她。 和之前那次一样,梦里的谢虞欢,是她又不是她。 刚刚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些声音是他们掉到这个未知的地方后谢虞欢对他说的话。 他不过是昏迷了一会儿,她就……哭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会听到之前的那些话呢? 孟朝歌皱了皱眉尖,眉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虽然只有一瞬间,确实揪心的疼。 心里莫名腾升起烦躁感和失落感。 他轻轻摇头,看着黑漆漆的四周,眉心紧蹙。 还是没有人过来找他们吗? 这里,又是哪里呢? 孟朝歌抿唇,面色凝重,他扭动着身子,却发现背疼得厉害,像被烈火烧着一般,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后背硌到了石头。 这是山里,那就应该会有……山洞吧? 孟朝歌沉思片刻,看了一眼熟睡的谢虞欢,轻轻抚摸着她脸颊边上的碎发。 「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洞,或者出路。」 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然后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 他说着,解开自己的披风叠在一起,放在地上,轻轻抬起她的脑袋放在他的披风上,然后抽出自己的身子。 孟朝歌缓缓起身,替她掖好衣裳,确保此时的她不容易被看别人出来,这样她就安全一些后才离开。 …… 谢虞欢抬头看着四周。 一个很破旧的宫殿,只有不远处的一张看起来很华丽的座椅,空荡荡的。 四周无人,飘荡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面色凝重,「这是……哪里?」 「冥界。」 低沉醇厚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来。 「……」 谢虞欢秀眉紧蹙,蓦地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谢虞欢愣了愣。 没有人,那刚刚……是谁在那里……说话? 「你是谁?你说这里是……冥界?」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低声问道。 「冥界……我……我是……死了吗?」 谢虞欢低喃出声。 「你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啊。」 男人低笑出声。 谢虞欢迅速扭头看着四周,依旧空无一人。 「你……是谁,你……出来。」 谢虞欢大叫出声,面色凝重。 「你看不到我的。」 男人声音清冷。 「你说这是冥界?」 「嗯。」 「我……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谢虞欢拧眉,低声道。 「执念。」 「什么意思?」 谢虞欢也不再扭头找声音的主人。 「你忘了?你是来找人的。」 男人淡淡开口。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找人……冥界…… 「孟朝歌。」 她惊唿出声。 「嗯,是他。」 男人低笑出声。 「你的愿望成真了……昏迷之前不是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他吗?所以,本王让人你来了冥界。」 男人忽然轻咳两声,正色道。 「本王?」 谢虞欢蹙紧眉头,一脸疑惑不解。 「嗯,本王是……冥界之王。掌管冥界的王。」 男人勾唇,淡淡开口。 「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谢虞欢忽然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狠狠一掐。 「嘶~」 谢虞欢吃痛的叫道,面色微变。 「这……不是梦吗?」 「是梦啊。」 男人双眸微眯,慵懒一笑。 「那……那我为什么……还会觉得疼。」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 男人低低开口。 「如果你说这是冥界,我又来找人了,那就是说……这里……孟朝歌在这里,他……死了?」 谢虞欢面色苍白,忽然紧紧攥着手心。 「他没死,你放心吧。」 男人低声道。 「你别骗我了,他怎么可能没死……当时我探过他的鼻息了,他确实……」 「本王可是冥界之主,只要本王这冥界不收他,他就不会死。」 「那不就成了孤魂野鬼?」 谢虞欢皱眉。 「本王很好奇,他是你什么人?」 男人忽然问道。 「我的……心上人。」 谢虞欢一本正经的开口,眉眼含笑,唇角微微上扬。 「很喜欢他?」 男人忽然放缓了语气,眉眼温和起来。 谢虞欢没有察觉到男人语气里一丝的温柔。 「很喜欢。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再也忘不掉了。」 谢虞欢脑海里浮现孟朝歌的身影。 「是吗?」 男人低笑出声。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吗?」 男人挑眉,眸色渐深。 谢虞欢不假思索的开口了,「应该是……见色起意。」 谢虞欢扯了扯唇。 「……」 「那他肯定是个丰神俊朗的人。」 男人扬了扬眉。 「嗯,真的是很好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人。」 「嗯,我也没见过比自己还好看的男人,女人也没有。」 「……」 谢虞欢愣了愣,「你说什么?」 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了顿。 「……没说什么。」 凤宁玦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他轻咳两声,继续开口,「本王念你情深意重,放心,本王会让他回去的。」 「你真是冥王?」 谢虞欢疑惑不解。 「如假包换。」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为什么会……」 「因为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什么事?」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面色苍白。 「你可以当做这是一场交易。」 凤宁玦面色平静,淡淡开口。 「你说。」 「我让孟朝歌活下来,等到你死后做我的王妃。」 417 暗涌(25)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谢虞欢愣住,「王……王妃?」 「没错。本王正好缺一个王妃,刚好,你死后就成了一缕孤魂,本王看你长的也不赖,所以就好心收了你。」 「……」 「本王长得也不赖,和你那个心上人……嗯……一样好看。」 「我不答应。」 谢虞欢义正言辞道。 「为什么?」 凤宁玦皱眉,忽然攥紧手心,面色凝重。 果然是……不愿意吗? 「因为我下辈子……也要给孟朝歌。」 「……」 凤宁玦蓦地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为……为什么?」 男人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道……这是我心里根深蒂固的念头。」 谢虞欢喃喃出声。 「……」 凤宁玦勾唇,眸色渐深,「只要你想,下辈子你就一定会找到他,但是你可不要忘记他……」 「冥王,我总觉得你不是冥王。」 谢虞欢忽然开口。 「哦?那我是什么?」 凤宁玦勾唇,眉眼带笑。 「月老。嗯,像月老。」 「……」 凤宁玦失笑不已。 「本王要真是月老,一定会给两个人牵线。」 「谁啊……」 「你和……本王。」 「冥王殿下,小女子多谢您救了小女子的心上人,但是,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生是孟朝歌的人,死是他的鬼。」 「……本王知道。」 凤宁玦挑了挑眉。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谢虞欢拧眉,面色忽然变得凝重。 「有什么不对劲的?」 凤宁玦皱眉,凤眸盯紧她的脸。 「我总觉得……你让我很熟悉……」 「……」 凤宁玦攥紧手心,面色一沉:「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嗯????」 谢虞欢皱眉。 「我该怎么走?」 「闭上眼,叫本……不,孟朝歌的名字。默念他的名字。」 凤宁玦低声道。 「……」 谢虞欢点点头,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孟朝歌的名字。 「孟、朝、歌。」 「我们会见面吗?」 谢虞欢忽然睁开眼,大声叫道。 原本闭眼准备送谢虞欢走的凤宁玦也忽然睁开了眼。 他微愣。 「我们会……见面吗?」 谢虞欢问道。 「……会。」 「什么时候?」 「闭上眼,念他的名字,本王告诉你。」 「好。」 谢虞欢再次闭上眼,不停的默念着孟朝歌的名字。 凤宁玦知道谢虞欢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他,忽然走到谢虞欢面前……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无果。 凤宁玦勾唇苦笑。 北凰,我……好想抱抱你。 什么时候见…… 凤宁玦凑近她,微微低下头,唇在贴近谢虞欢额头的地方停了下来。 「……」 「孟朝歌。」 「孟朝歌。」 最后,谢虞欢消失在凤宁玦面前。 凤宁玦扯了扯唇瓣,深吸一口气,低喃道,「等谢虞欢这个人……消失于世的时候。等你成为北凰的时候。」 「……」 …… 谢虞欢蓦地睁开双眼。 「孟朝歌。」 她醒来下意识的寻找着孟朝歌的身影,却发现四周只有她一个人。 天色没有她刚落下来的时候那么昏暗了,她隐约能看清周围的东西。 奈何,就是看不到孟朝歌的身影。 「刚刚是我做的梦吗?还是我真的见到了冥王,他救了孟朝歌?」 「那……孟朝歌真的活过来了?他现在又去哪儿了?」 谢虞欢拧紧眉心,低头看了一眼放在地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孟朝歌的披风,一脸疑惑和不安。 「孟朝歌。」 她低叫道。 「……」 「朝歌。」 「……」 谢虞欢咬紧下唇,攥紧孟朝歌的披风,然后看了看一旁快被雪埋上的那把罗嘉礼的软剑,她将手臂伸过去,然后紧握着剑柄,咬紧牙关,藉助软剑的力道站了起来。 还是没有一点儿力气。 谢虞欢蹙紧眉心,她是中毒了吗?即使是软骨散、软筋散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武功内力…… 她穿上自己的披风,然后怀抱着孟朝歌的披风,握紧软剑,艰难的走着。 「朝歌……孟朝歌,你在哪儿?」 谢虞欢低声叫道。 他是去找出口了吗?可是她看,这四周都是被雪覆盖的杂草树丛,路都被堵上了。 不一会儿,她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谢虞欢抬头,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了下来。 「又下雪了。」 谢虞欢皱眉,面色凝重。 不行,她要赶快找到孟朝歌。如果一会儿雪又下大了,他们能不能找到对方还是个问题,她必须要确保孟朝歌现在没事…… 谢虞欢咬紧牙关,忽然抬手覆上右手腕上带着的珠串儿 「娘亲……希望你在天有灵,让我能快点儿找到他。我担心他。」 谢虞欢一边呢喃着一边继续忍痛往前走。 她不曾发现,右手腕处闪着微弱的光芒。 …… 孟朝歌皱了皱眉,打量着四周,都是被雪花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没有出路。 「孟朝歌。」 孟朝歌忽然愣住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正好那边有一个人影缓慢的向她走过来。 「孟朝歌,你在哪儿?」 孟朝歌立刻跑了过去,他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 话落,他就听到了剑柄落到地上的声音,然后,一小团身影就扑了上来,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你真的没事了。太好了。」 「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快被吓死了,我差点儿以为我们没有以后了。」 「我都快恨死自己了,即使自己被黑衣人害死了,也好过你为了救我而死。」 「呜……」 说到最后,孟朝歌听到的是沉沉的哽咽声。 孟朝歌紧蹙着眉心,也紧紧抱住了她,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我没事的,我没事的。」 不过就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吗?怎么就成了生死离别了? 孟朝歌轻嘆一声,忽然想到刚醒时脑海里迴荡的声音,然后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有些失神。 她……是真的哭了。所以,当时他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她的。 「我没事,我很好。」 孟朝歌攥紧手心,声音清冷。 418 暗涌(26)(错认谜底揭晓了(//?//)) …… 原本漆黑一片而又冰冷的山洞里忽然多了一簇火光和一对璧人。 谢虞欢靠着一旁的石头,蹬直了腿,一副享受淡然的模样。 而此时的孟朝歌,却蹲在她的脚边,为她正骨。 孟朝歌帮她正过骨头后,便蹲在一旁为她揉脚踝。 刚好从外面的冰湖里凿了一对冰块,帮她敷着冰块揉着脚踝,谢虞欢自然惬意万分。 「你这个样子,我倒真不敢想像你就是传闻中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丞相大人,而且,尤其是你刚刚不情不愿的样子真的好像幽怨的媳妇一样。」 谢虞欢挑了挑眉,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没有不情不愿。」 孟朝歌沉声道,继续为她敷着脚踝。 「……」谢虞欢吐了吐舌头,哼唧唧道,「胡,我刚刚都看到了,你方才一直沉着脸,脸真是比锅底还黑。」 「……」 孟朝歌嘴角微颤,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低低道,「没有不情愿。」 「胡袄……」 谢虞欢反驳道,她勾了勾唇,歪着脑袋看着他,「那你啊,既然没有不情愿,那是为什么?」 孟朝歌凤眸渐深,抿唇不语,继续低头轻轻为她敷着冰块。 谢虞欢:「……」 她撇了撇唇,一脸失望的看着他,轻嘆一声,然后抬眼掌上看着黑乎乎的顶。 「因为……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我很不高兴。」 孟朝歌见她的脚踝敷的差不多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包着冰块的袋子放在一旁,沉声道。 「……」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蓦地看向孟朝歌,只见他凤眸愈发幽深,紧紧盯着她。 「明知道自己腿上有伤,为什么还要找过来,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那里,你就不怕你的右腿废掉吗?」 孟朝歌眉心紧蹙,忽然冷冷开口。 「我……担心你啊。」 谢虞欢扯了扯唇,缓和着气氛,她继续开口,「那我问你,你根本不知道跟着我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死,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下来?你难道不知道,我也会担心你,害怕你事吗?」 着着,谢虞欢情绪有些激动。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探你的鼻息发现你没有气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多自责!!!!!」 她瞪着他,眸中含泪。 还好……还好他没事,他平平安安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年少,娘亲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没有你离开我的那种恐慌。娘亲离开我的时候我只觉得难过,许久走不出来,但是日子久了,还是走了出来,一直努力做到最好,过的更好,不过就是让在上看着我的娘亲欣慰罢了。 可是,孟朝歌,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发现你没有气息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 孟朝歌凤眸幽深,沉默不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我想的不是陪你死。」 「……不是最好。」 孟朝歌薄唇微弯,淡淡开口。 「我想的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穷尽所有,让你活过来。不想让你成为孤魂野鬼,就算活不了,孤魂野鬼的你,也是我的。」 谢虞欢一本正经的开口 「……」 孟朝歌勾唇低笑,面色平静,「我是你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你的。」 「……」 谢虞欢微愣,然后挑眉,「呀,丞相大人,孟大美人,你这么……爷我有些招架不住啊。」 她忽然抬起食指,又挑着他的下巴。 孟朝歌这厮,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 孟朝歌嘴角微颤。 「把手放下去。」 「我不。」 谢虞欢撇了撇唇,一脸傲娇。 孟朝歌无奈一笑,凤眸微眯,然后从她的手指上缓缓移开了他的下巴。 「本相不介意你用嘴。」 「嗯?」 谢虞欢愣了愣,「什么意思?」 「自己想。」 孟朝歌冷冷道,然后又没有忍住的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丞相大人,我发现你非常喜欢揉我的脑袋,摸起来那么舒服吗?」 谢虞欢勾唇轻笑。 「摸自己家的爱宠能不舒服吗?」 孟朝歌斜睨着她,缓缓起身,淡淡开口。 「……」 谢虞欢冷哼,别过脸不再话。 孟朝歌瞥着她像娇气女子一般的模样,唇角上扬。 她的这些表情,动作,只在他面前展现过。 因为他也听过,从前的谢将军是什么样子的。 他眉眼含笑,然后走到她的身边,跟她坐在一起,然后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靠着我。」 「嗯哼。」 孟朝歌忽然蹙紧眉心,闷哼道。 因为他拉谢虞欢的时候力道有些重,谢虞欢靠过来的时候也有些用力,他原本伤痕累累的背嵴一下子就硌到了后面大石块儿的稜角之上。 「怎么了?」 谢虞欢立刻意识到了孟朝歌的不对劲,迅速扭头看着他。 「无碍。」 孟朝歌淡淡开口,正色道,「坐好,躺好。」 「你背上是不是有伤?」 她厉声道,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她差点忘了,掉下来的时候,他护着她她都受伤了,更别提他自己了。 他背上一定是受伤了。 「……没樱」 孟朝歌淡淡开口。 「你骗我。」 谢虞欢瞪着他。 「不骗你。」 「我不信。」 话落,她便微微转身去扒他的衣裳,非要一探究竟。 孟朝歌:「……」 谢虞欢拼命的扒着他的衣裳,忽然被孟朝歌一把攥住了手心。 「松开我,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嗯哼。」孟朝歌双眸微眯,淡淡开口,「谢虞欢,你这一副饿羊扑狼的模样很滑稽。」 「少废话,松开我。」 她试图抽出他的手,却不想被他攥的更紧了。 「呵。」 孟朝歌勾唇轻笑,忽然凑近她,声音低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这么拼命的扒本相的衣裳,是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背后的伤。你快让我看看。」 「你记不记得本相过……本相可不是正人君子,不会坐怀不乱……」 419 暗涌(27)(此章必看) 他勾唇,凤眸微眯,愈发幽深。 「……」 谢虞欢微愣。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孟朝歌便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他双腿弯曲,撑在她腿的两侧,双手攥住她的手,至于她的头顶,俯视着她。 「……就是这个意思,懂了吗?」 他勾唇,玩味的看着她。 「懂……懂了。你……你先松开我。我就不……不扯你衣……衣裳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身子绷紧着。 「你先松开……我。」 谢虞欢不敢直视他幽深如潭的凤眸,生怕陷进去…… 她别开脸,双手不安分的挣扎着。 「别乱动。」 孟朝歌皱紧眉头,忽然低下头,凑到她耳边,沉声道。 「那……那你放开我。」 谢虞欢闪躲着视线,现在的孟朝歌看起来很危险…… 「撩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放开我?嗯?」 孟朝歌挑眉,戏嚯开口。 「……哪迎…」 谢虞欢红了脸,瞪着他。 「没有吗?嗯?」 他拉长尾音,戏嚯的笑着,慵懒开口,「六年前,你女扮男装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敢没有撩过我?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送你们回将军府的马车上,你敢,没有撩拨过我?再到后来,没有撩拨过我吗?」 他勾唇轻笑。 谢虞欢:「……」 「往事不堪回首。」谢虞欢真是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那时候不是也没撩动你吗?你不是自诩除了……某人以外,不近女色,坐怀不乱吗?」 谢虞欢冷哼,她还是一想到孟朝歌和……谢晴云,心里就和吞了苍蝇一样难受,虽然如今的她在孟朝歌那里是后来者居上…… 但不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 孟朝歌沉默不语,面色微沉,他自然知道谢晴云提的某人是谁,他皱了皱眉尖,淡淡开口。 「不高兴了,吃味儿了?」 「是。」 谢虞欢沉声道。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后来者居上。我不知道你现在把我当成什么,我甚至不清楚你对我的感情。 以我们的身份,我们只能偷偷摸摸的,回了皇城,你还是你一手遮的丞相大人,我还是我的皇贵妃,她还是你的夫人。 你对我的情意,没有那么深。是男饶劣根性吗?」 她敛眸,唇角上扬,尽是讥讽。 「……」 孟朝歌拧眉,抿唇不语。 「孟朝歌。」谢虞欢抬眼对上他的眼,正色道,「我忽然发现,在知道你的心意后,我变得贪得无厌了。而且,我还觉得患得患失。」 「……」 「孟朝歌……」 「你觉得本相对你……是男饶劣根性?」 孟朝歌忽然松开了她,直起身子坐在她身旁的地方,冷冷开口。 「你们男人不都是一样吗?三妾妻妾,寻欢作乐,找寻刺激……我是谢晴云的『姐姐』,对你来,不够吗?」 「……」 孟朝歌脸色铁青,他目光暗沉,紧盯着她,厉声道。 「谢虞欢,本相给你一个机会,纠正你的话。」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纠正?」 谢虞欢冷笑,沉声道。 孟朝歌攥紧手心,面色极其阴沉,谢虞欢这个女人心是被狗吃了吗!!!!! 关于谢晴云……这几日不停的提起,他也都过,不是因为谢晴云,谢晴云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因为年少的一个执念罢了。 他不可能告诉她,如果在见到谢晴云之前,不,在少年时去到将军府之前,他要是知道后来和他纠缠不清的是谢虞欢,他当时应该自毁双目!!!!! 「……谢虞欢,这个时候,你非要让我不高兴?」 孟朝歌冷冷开口。 「没迎…」谢虞欢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抱歉,我心情不太好,孟相您请见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孟朝歌就这么吵起来了,刚刚……刚刚还浓情蜜意,如今却…… 她咬紧下唇。 孟朝歌一定不喜欢这样的她。可是话都出来了,她也不能再收回。而且,的确,这几日和他相处,她好像真的变得贪得无厌了,变得家子气,变得懦弱,患得患失,。 这根本不像她了。 她垂眸,便准备离开这里。 「你去哪儿……」 孟朝歌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开口。 「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你注意伤口,记得上药。」 谢虞欢低低道。 「不许去。就在这儿待着。」 孟朝歌沉声道。 「我们都静一静。」 谢虞欢秀眉微蹙。 「你觉得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需要什么?需要谢晴……」 谢虞欢厉声道。 「我需要你。」 孟朝歌知道她要什么,立刻打断了她。 「……」 谢虞欢身子勐地绷紧,张口无言。 「现在……我需要你……替我上药。」 孟朝歌轻咳两声,淡淡开口。 「本相是因为你受的伤,你不觉得你该替本相上药?」 原来是替他上药啊。 谢虞欢面色恢復如常,「好。那你先松开我。」 「想都别想。」 孟朝歌别开脸,无赖道。 「……松开我。」 她皱了皱眉尖,沉声道。 「松开!」 「谢虞欢,如果本相松开了你,你就别指望本相再拉着你了。」 孟朝歌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 谢虞欢沉默不语,许久,淡淡开口,「好。」 罢,她狠狠地甩开了她被孟朝歌攥紧的手。 而就是这狠狠一甩,随之掉落的更是有一件东西。 那物件就落在了孟朝歌的脚边。 孟朝歌抬眼看过去,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个东西。原本铁青的脸也是大变。 谢虞欢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弯腰准备去捡她的佛珠,却不想,孟朝歌抢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哎,我……」 「这是……什么?」 孟朝歌拧眉,大掌紧紧攥着手心,面色凝重,声音带着几丝颤抖。 「佛珠。」 谢虞欢拧眉,佛珠还不好认出来吗? 「你……的?」 「嗯,我娘亲给我求的。」 420 暗涌(28) 谢虞欢皱眉,淡淡开口,「怎么了?」 孟朝歌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孟朝歌面色阴沉,攥着佛珠的手心愈来愈紧。 他甚至不敢深想……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挫败过,这么憎恶自己。 「嗯……小时候一直带在身上。后来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有见到这佛珠,当时恰逢我要去军营,便没有来得及找,所以这些年从来没有带在身上。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谢晴云的,毕竟是她帮我找到了。我进宫那天谢晴云给我的。这次出来翠隽一定要我戴上,说这佛珠能保我平安无事,我便一直带着。」 谢晴云…… 孟朝歌眼底划过一抹厉色,阴鸷狠辣,他抿紧薄唇,沉思不语,这个女人竟然一直都在骗他。 他以为这佛珠是谢晴云的,而谢晴云却顺水推舟告诉他,这的确是她的东西,他把珍藏了很多年的佛珠还给了谢晴云,谢晴云也只说感谢他把佛珠还给了她。谢晴云知道这串佛珠为什么会在他那里…… 不过就是第一次到将军府……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蓦地抬眼看过去,紧紧盯着她的眼。 这双桃花眼潋滟含情,波光流转,勾人魂魄,很漂亮。 他年少时也曾见过一双漂亮的眼睛。 当时他见到了那双拥有漂亮眼眸的小女孩,那也是在他母亲之后见到的拥有漂亮眼睛的女孩…… 一眼万年,他清晰的记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但是却忽略了小女孩漂亮的面孔。 谢晴云和谢虞欢固然很像,谢虞欢却更胜一筹,尤其胜在她那双漂亮灵动的桃花眼之上,谢晴云的双眸却少了灵动清澈。 如今他再想想……也许当年……都错了。 他见到的那个用珠串砸他的漂亮精緻的小女孩,是谢虞欢,但是秦管家见到的是……谢晴云。 所以,从一开始也就……错了? 所以,他误将谢晴云看做谢虞欢,这么多年的执念……却看错了人,所以,从一开始,他想要的也就是谢虞欢。 所以,他才会对谢虞欢…… 所以,谢晴云还是利用年少时的事情利用了他!!!!! 谢晴云一直都知道他从初见「她」就想要她,她甚至心里清楚她不是那个人。 孟朝歌面色阴沉至极,沉默不语,周身的戾气愈来愈重,谢虞欢盯着他,秀眉紧蹙。 孟朝歌为什么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不会是她刚刚惹到他了,所以他要杀了她? 谢虞欢低声问道:「……孟朝歌,你……没事吧?」 孟朝歌抿着唇,静静的凝着她,许久,才淡淡开口,「谢虞欢,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 「……」 谢虞欢愣住,诧异的看向他。 「你……没事吧?」 谢虞欢忽然抬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唉……」 她刚放上去,手就被孟朝歌拿下来了,而且紧紧握在手心里。 「你……」 「我没事。」 孟朝歌沉声道,「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六年前,还是……什么时候?」 她回皇城后,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就说心悦他…… 而且,六年前,他们在苍澜国见面的时候,她听到他的名字是也是诧异万分带着惊喜……后来,她跟着他们那段日子,她表现出来的…… 他没忘记……那段日子,她女扮男装也一直在撩拨他,到她离开时候给他的那个吻…… 所以,谢虞欢对他的感情是比六年前……还早,对吧? 「告诉我。」 他厉声道。 他急切的想知道。 「我都说了第一次见到你就心悦你了,不对,是……见色起意。」 谢虞欢撇了撇唇,淡淡开口。 「在那里?苍澜国还是……」 「……哎呀,你果然是不记得了。当然是在将军府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在将军府。」 谢虞欢瞪着他,一脸不满。 孟朝歌:「……」 果然是她。 那个让他只看一眼就动了心,自此经年不忘的人是她。 所以,这么多年,他认错了人。以至于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以至于他伤她的心,害的她入了宫…… 难怪,真正到了皇城后和谢晴云的相处他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对她也只有她替她挡箭时的内疚。 也许…… 孟朝歌眼眸蓦地一紧,说不定当年谢晴云替他挡那一箭都是她算好的。 当时他还诧异,为什么谢晴云会突然出现救了他。 原来……都是谢晴云设计好的。他竟然一直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好在,原来他心里想要的那个人是谢虞欢,而现在,虽然错认过,他和她还是走到了一起。 孟朝歌忽然一拉,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然后紧紧环住她的腰,埋首于她的颈侧。 「谢虞欢。」 他声音嘶哑,带着沧桑感。 谢虞欢错愕不及,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被他抱得特别紧,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谢虞欢。」 「我在。」 「对不起。」 男人低声道,闭眼紧攥着手心。 「……」 谢虞欢身子勐地绷紧。 她愣住了,动了动唇,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这个样子的孟朝歌……看起来好脆弱,让她好心疼……他这是怎么了? 「孟朝歌……你……」 「等我们回去后,你离开皇宫吧。」 孟朝歌沉声道,打断了她的话。 「……」 谢虞欢彻底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离开皇宫……应该不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吧。 「离开皇宫,跟着我。」 「你说什么?」 谢虞欢声音有些颤抖……是她想的那样。 「跟着我,你不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啊。」 谢虞欢脱口而出,继续道:「可是……我如今的身份不好离开皇宫。」 「不用在意……本相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本相身边。」 「啊?」 「昭告天下。遇神杀神,遇魔杀魔,谁都阻止不了。」 包括孟萧寒。 男人沉声道。 对于谢晴云,他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了,不会顾忌孟萧寒。 421 暗涌(29) 「……」 谢虞欢沉默不语。 孟朝歌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提起这件事了,虽然她也很想一直跟着他,毕竟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只是…… 「不行。」 谢虞欢立刻否定道。 「……」 孟朝歌身子勐然一僵,面色微变:「告诉我原因。」 「现在还不行,虽然我也很想……我们都不能一时冲动。 你没有想过我们现在的身份吗?你是丞相,我是皇贵妃。你是谢晴云的丈夫,我是……谢晴云的姐姐。」 「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 孟朝歌松开她,然后扣紧她的双肩,让她坐在他面前,直视着他。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谢虞欢紧盯着他,沉声道。 「……」 孟朝歌抿唇,目光暗沉。 「孟朝歌,你先别冲动。我知道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跟着你,该怎么面对别人,面对我爹,面对整个将军府,整个北朝的人。 跟着你,做你的妾室吗?然后和谢晴云在你的后院里为了争宠明争暗斗? 如果……如果真有一天,你成了……成了……」 谢虞欢顿了顿,「皇帝」二字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怎么把我昭告天下?我如今是段熙夜的皇贵妃,以后呢也成为你的妃子?每朝每代的皇帝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难道也要我在宫里成为一个工于心计的宫妃,最后失去圣宠,老死于宫中?」 「……」 孟朝歌眉心紧蹙,这些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他知道。根本不会有她多虑那些事,此生,她一人足矣。 而且,他的确很怕麻烦。 一个谢虞欢就够他愁了。 「谢虞欢,我真想把你的男子剖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我……反正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是不相信我能解决那些事?」 「不是……」 「说真话。」 孟朝歌睨着她。 「是……」 谢虞欢弱弱的开口。 「……」 孟朝歌轻嘆一声,沉默半晌,然后伸手就把她捞到了怀里,将她的头摁在他的心口。 「你心跳的赶快啊!」 谢虞欢低声道。 「……」 孟朝歌薄唇微弯。 自然。 毕竟只这一夜他们便经歷了那么多。 如果当时他仔细一些,发现谢晴云的端倪,早些看清楚谢晴云究竟是什么人,他和谢虞欢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知道谢晴云的为人太晚了,他早就清楚谢晴云不是善茬儿,只是若非那日跟着谢虞欢去苏家老宅,他也不会想到谢晴云和段熙夜…… 「听你刚刚那些话,你真的是忘了和我的事情了。」 谢虞欢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然后环紧他的腰身。 「嗯?」 他们之间除了在将军府的初遇还有六年前在苍澜国的相遇发生的那些事,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吧,而且,和她的那些事情,他从未忘记,且铭记于心。 「哼。」 谢虞欢冷哼。然后背于他身后的手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嗯哼。」 孟朝歌闷哼一声,微微皱眉。 吓得谢虞欢立刻挣脱了他的怀抱,面露担忧,「啊~我忘了,你背后还有伤,还没有给你上药。我们耽误了这么久。」 谢虞欢忽然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你快把衣裳脱了,趴在地上,我给你上药。」 「无妨……」 「你闭嘴。」 谢虞欢瞪着他。 「反了?」 「不行吗?」 「可以。」 孟朝歌微微挑眉,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薄唇上扬。 「那就听爷的,快点把衣裳脱了,趴下。」 谢虞欢命令着他。 「遵命。」 孟朝歌低笑出声。 「不过,有劳小谢将军为本相褪下衣裳?」 「依你了。」 谢虞欢勾唇轻笑。 …… 「疼不疼?冷不冷?」 谢虞欢轻轻的为他擦拭着药膏,声音温和,因为天冷,还为他掖紧了衣裳。 但看到他裸露在外面的伤痕累累的背后,还是觉得心疼。 而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背后也有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疤痕。 虽然她征战多年,但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的,背上没有什么疤。 「我是男人。」 「但你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方才为你正骨的时候那么疼,你都没有叫疼。再者,我这背上的伤算不了什么。」 「我其实很疼的,但是怕你笑话我,你呢,是不是也怕我笑话你?没事的,我们都那么亲密了,这有什么的。」 谢虞欢轻笑道。 「没有疼。」 「我才不信。」 谢虞欢吐了吐舌头,继续为她上着药。 「你这里……」 谢虞欢忽然瞥到了孟朝歌脖颈以下,肩两侧的伤疤,紧蹙着眉心。 这不像是普通的利器所伤的伤疤……两侧都有,形状一模一样,像月牙一般…… 他…… 「你这是怎么弄伤的?」 谢虞欢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他伤疤处游戏。 孟朝歌凤眸蓦地一紧,愈发幽深。 「别动。」 他冷声道,面色微沉。 这个女人有没有一点儿……意识,她难道不知道,她方才那样的动作,让他浑身发热…… 偏偏还是她的指尖一直刮着他的肌肤,引起丝丝战慄。 「怎么了?我只是想摸摸你的伤疤……」 「你在勾引我。」 孟朝歌戏嚯道。 「我没有。」 谢虞欢立即反驳道。 「我还想把你脑袋剖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你还我原本冷酷沉默寡言的丞相大人。」 孟朝歌冷哼,微微扭头,淡淡开口。 「现在这个,你爱要不要。」 「必须要。」 谢虞欢嘿嘿一笑。 「你别叉开话,说,你那两个疤……不对,那一身伤疤是怎么来的?」 谢虞欢抬手又覆上他的背,轻轻抚摸。 「……」 孟朝歌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你说的那两个伤疤……是生来就有了,前面也有,算是四个。」 「生来就有……胎记吗?」 谢虞欢皱眉。 「不知道。但是很疼。」 孟朝歌突然开口,这是他第一次说疼,还是因为那个生来就有的伤口。 422 暗涌(30) 对于这四个疤痕,让他也是无可奈何。 他也很奇怪这些疤痕为什么会是天生的。 原来以为是胎记,但他们长得太怪了,而且谁的胎记也没有那么多…… 至于会疼……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你说疼了,那可能是真的疼了……」谢虞欢低喃出声,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你这两个伤疤的位置好像是在……琵琶骨……」 「应该吧……」 孟朝歌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怎么了?」 他直起身,扭头看着她,发现她的目光有些暗沉,情绪有些不对劲,声音低沉。 「没事。」 她摇了摇头。 刚刚有一瞬间,心口特别疼。 「……」 「孟朝歌,你快穿上衣裳,别冻着了。」 谢虞欢替他拉了拉衣裳。 「孟朝歌,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天快亮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找我们。」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嗯……一会儿,天再亮一点的时候,我们出去。」 孟朝歌淡淡开口。 「好。」 谢虞欢轻笑着点头。 「那你靠着我,再睡会儿。」 孟朝歌一把揽过她的肩,声音清冷。 「嗯。」 谢虞欢笑了笑,靠在他胸口闭上了眼。 …… 凤宁玦敛眸,沉默不语。 很快,他站在冰镜前,缓缓解开了衣裳,他低头看着胸前的疤痕,然后微微转身,看着冰镜中自己背后和前面胸口对应位置的疤痕,轻蔑一笑。 四个疤痕。 和孟朝歌的一模一样。 是他最耻辱的疤痕,即使他那一魂魄转生,身上也带着他那耻辱的烙印。 而这些,都是拜梵蔚璟所赐…… …… 「欢姐儿。」 「欢姐儿。」 「欢姐儿~」 山谷里都是段熙夜的声音。 「段公子,咱们都找了一夜了……还是没有找到虞夫人,虞夫人她不会……」 一名小厮低声说道。 「是啊,这都找了一夜了,还是没有消息。」 其他下人闻言,也是低下头交谈着。 段熙夜拧眉,面色阴沉,攥紧拳心,微微转身看着方才第一个开口的小厮。 他缓缓走近小厮。 小厮忽然瞥到了段熙夜冷厉阴鸷的双眸,吓得双腿一哆嗦,面色惨白。 「段……段公子……」 他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了。 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了,看着这一慕,吓得不敢出声。 「……哦……啊……」 那小厮双手放在段熙夜的手腕上,试图让他松开手。 小厮被憋的面色通红,且惨白至极。 「公……」 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段熙夜便松开了扼住那小厮脖颈的手,小厮如落叶一般飘零落地,瞪大双眼,死相极惨。 其他人面色惨白,「扑通」一声都跪在了地上。 「段公子……饶命啊。」 「饶命啊,公子。」 …… 段熙夜冷冷一笑,如修罗一般阴狠冷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厉声道,「给我找。找不到她,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下场和这个人一样。」 他的视线悠悠转到死了的小厮身上,眸底冷若冰霜。 「是……是是……奴才们都听到了。」 段熙夜冷哼一声,厉声道。 「继续找。」 「是。」 「虞夫人……虞夫人。」 「孟相,孟相。」 山谷里传来众人的声音。 段熙夜冷着一张脸,抿唇不语。 欢姐儿,你究竟在哪儿? …… 谢虞欢醒来的时候孟朝歌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了。 「拿着你的剑。」 孟朝歌将罗嘉礼那把软剑递给她,淡淡开口。 「哦,好。」 谢虞欢点头,接过剑。 「我们要走了吗?」 「嗯。」 孟朝歌应道。 「上来。」 孟朝歌忽然转身,低低开口。 「嗯?」 谢虞欢有一瞬间的错愕。 「怎么了?」 「上来,我背着你走。」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微微弯腰。 「……」 谢虞欢沉默不语。 「不想让我背着?」孟朝歌挑眉,继续开口,「那好,过来,我抱着你。」 「……」 谢虞欢拧眉不语。 「不行。」许久,谢虞欢皱紧眉心,沉声开口,「你背上有伤,我上去会压着你的。」 「没有那么麻烦。」 孟朝歌淡淡开口。 「我不要你背着,我自己走。」 「听话,过来。」 孟朝歌放缓了声音,像哄孩子一样。 谢虞欢拒绝,然后拿起软剑,向外走去。 孟朝歌脸色立马就变了,上前一步,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然后顺带拿过她的软剑,抱起了她。 「哎……孟朝歌。」 谢虞欢惊唿出声。 「闭嘴,抱紧我。」 孟朝歌皱眉。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娇弱?我好歹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小谢将军。你对我这样好,我怕……上瘾。」 谢虞欢努了努嘴,然后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胸口。 「不喜欢?」 孟朝歌薄唇微弯,淡淡开口。 「……当然……喜欢了。」 谢虞欢勾唇轻笑。 「抱紧,走了。」 孟朝歌声音清冷。 「嗯。」 谢虞欢点点头,像只猫儿一样窝在她怀里。 「孟大美人~」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低声道,双眸闪过狡黠的光芒。 她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用手背轻轻划过孟朝歌的脸颊,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孟相。」 「老实点儿。」 孟朝歌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低眸睨着她。 「孟相,我偏不老实。」 谢虞欢勾唇妩媚一笑,伸出食指勾着他的下巴,然后慢慢往里移动,落到他漂亮的喉结之上。 「孟相,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看?眉毛好看,眼睛漂亮,鼻子也好看,唇好看,喉结也漂亮……」 「知道。」 「……」 谢虞欢撇了撇唇,「你倒是不客气。」 「我觉得你全身没有一处不完美。当年,我就是被你的脸给迷住了,然后……经年不忘。」 「本相全身哪处都很完美……你都看过了?」 孟朝歌微微挑眉,戏嚯开口。 「……下流。」 谢虞欢瞪着他。 「你也不是很笨。」 孟朝歌淡淡开口。 「我本来不笨。」 谢虞欢咬牙,她抬眼盯着他的下颚,挑了挑眉,忽然凑上去,重重的咬了一口。 423 暗涌(31) 孟朝歌身子勐地一僵,随即恢復如常,他抿唇,沉声道,「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不信。」 谢虞欢勾唇,笑吟吟的看着他,坚定道,「你不捨得。」 「……」 孟朝歌轻哼一声,微微挑眉,抿唇不语。 「孟朝歌,我想看你笑。」 「傻。」 「我就要看,你一笑,我觉得天都亮了。」 「现在天就亮着。」 「我想看,嗯~」 谢虞欢蹭了蹭他的胸口,像孩子一样撒娇。 「傻。」 「不傻,你笑起来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薄唇抿紧。 谢虞欢挑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许久,她看到孟朝歌唇角缓缓上扬,弧度渐深。 她眉眼弯弯,但笑不语,双手环得他更紧了。 …… 「夫人醒了没?」 「回老爷,夫人刚醒,在床上坐着呢。」 烟儿恭敬开口。 温琦点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知道了,你下去吧,如果段公子他们有什么消息,记得过来告诉我。」 「是。」 烟儿点头,转身便离开。 温琦打开门,缓缓走到内室。 「你好些……」 他刚一开口,迎面便飞来一个瓷杯,他身子一闪,那杯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滚。」 温夫人怒吼出声。 「你疯了!」 温琦眉心紧蹙,面色铁青。 「疯的是你。」 温夫人换换下床,走到他面前,然后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温琦,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了你。」 温琦面色大变,突然扬起了手,就在快要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停了下来。 温夫人泪流满面,面色苍白,她脸上的伤更加突显。 温琦面色阴沉的放下了手。 「呵,你这样说,倒像是和罗冉一样,串通一气了。」 温琦冷笑。 「从昨日你知道罗嘉礼来了之后,你便筹划着名要杀他了,对吧?」 温夫人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厉声道。 「是又如何?昨晚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不过……那群废物连一个人都打不过。竟然让罗嘉礼活着回来了。」 温琦冷哼道。 「你这么做,罗冉她知道吗?不对,罗冉怕是还不知道她的儿子就在温府吧?」 温夫人攥紧手心,死死盯着他。 「怎么,你想告诉她?」 温琦面色更加冷了。 「温琦,我死里逃生回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温夫人冷冷道。 「你再不济,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就是我温琦的妻子,你死里逃生,我自然高兴。」 温琦忽然皱了皱眉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别装了。」 温夫人一把推开他,温琦一个踉跄,撞到了屏风上。 「你闹什么?府里有『贵客』,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你平时的温婉贤淑,善解人意都去哪儿了?」 温琦冷冷开口。 「温琦,你有没有心?你让那些人杀我的时候就没有愧疚吗?你现在的功名利禄可都是我和我父亲给你的。」 温夫人沉声道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 「我什么时候派人杀你了?」 温琦面色一沉。 「没有吗?」温夫人冷笑连连,继续开口,「昨夜你派人杀罗嘉礼的时候,那些人都说过了,斩草除根,杀无赦……你还敢说你不想我死? 是,我死了,罗嘉礼死了,等日后你大有所成,你又可以和你的罗冉相依相偎,共度余生了。」 「……」 温琦拧眉,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的。 他派去的那些人他都吩咐过,只杀那小子,不动她和那个上官鸾。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这个白眼狼,负心汉。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温夫人咬牙切齿,愤恨的看着他。 「……」 温琦抿唇不语,脸色铁青。 他攥紧手心,若有所思,难道是……皇城来的人?这么快就出手了吗? 难道谢虞欢和孟朝歌出事至今未归也是因为……皇城来的人? 「我没有派人杀你,我们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信不信随你,昨夜的事情我会彻查清楚。」 说罢,温琦便沉着脸往外走去。温夫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温琦说没有派人杀她……那昨晚…… 待温琦走后,一个身影闪现了出来。 暗处的宿离眯着冷眸,盯着温夫人的房间若有所思。 温府果然有怪。 温琦派人杀罗小侯爷,这是为什么? 宿离沉思不解,也迅速离开了院子。 以下为小番外。为抖音红袖面膜大作战所写。与正文无关。 …… 某日,辛淼发现自己右脸上长了痘痘,看起来很丑…… * 身为一个颜控,她内心惊恐万分。在21世纪都是用化妆品,面膜养着她的脸。 穿越到这里后,每天养着她的脸的都是羊奶。 辛淼站在梳妆镜前顾影自怜,腹诽道,「不行,我要我的美貌恢復如初。」 * 于是,她便偷偷去太医院打劫了一些名贵药草,决定自己做面膜。 * 这日,帝王也发现自己脸上长了几个痘痘,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阴沉至极,虽然那几个痘痘不影响整张脸的俊美。 但是…… 他的皇后可是很喜欢他的俊脸的,毕竟每晚都要抚摸他的脸入睡。 而且,皇后说过,对她一见钟情,是因为见色起意。 * 帝王来到太医院,原本想着找太医开些药,却不想发现了辛淼坐在地上捯饬着草药。 他凤眸半眯,「这可是整个皇宫最名贵的药材,记得让左相把金子送到宫里。」 辛淼欲哭无泪:「皇上,不带这样的。」 帝王挑眉,「不过,你在做什么?」 辛淼:「皇上,我脸上长了痘痘,影响美貌,我要做面膜,这样会让我恢復美貌,变得更加迷人的。」 男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辛淼眼尖的发现了端倪,「皇上,同款痘痘~」 帝王:「……」 「皇上,您要不要试试我的面膜,真的超好用,如果您脸上的痘痘没了,能不能不要让我夫君掏钱啊。」这些药材很贵的,皇上是想把相府掏空吗? 帝王犹豫了一下,淡淡开口,「可以。」 …… 当晚,陪孩子玩了一整天谢虞欢回到寝宫,发现她的贵妃椅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脸上搭了她最喜欢的手帕,那手帕被剪的……男人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唇。 男人从剪的洞洞里看着谢虞欢,勾了勾手指,「一会儿让你见证敷完面膜后朕的美貌。」 谢虞欢:「……」 424 暗涌(32) 「你累不累?」 谢虞欢伸出食指勾着孟朝歌的,散落在额边的一缕碎发,然后绕在指尖上缠了好几圈。 「……」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面色平静,淡淡开口:「别闹。」 「我偏要闹。」 谢虞欢撇了撇唇,眉眼弯弯。 「孟朝歌,孟相,孟大美人,咱们能走出去吗?我们好像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了,来来回回也就是这几个地方。」 谢虞欢轻嘆一声。 「走不出去就不走了。」 孟朝歌声音清冷,眸色渐深。 「好啊。」 谢虞欢勾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 「嗷呜……」 「嗷呜……」 不远处传来长长的嘶叫声,哀转久绝。 「孟朝歌。」 谢虞欢脸色微变,蓦地攥紧了孟朝歌的肩膀。 孟朝歌脚步微顿,抿唇不语。 「这是不归山?」 谢虞欢咬了咬唇,低声问道。 「嗯。」 孟朝歌点头,眸子黯了黯。 「难怪我们一直走不出去。」 谢虞欢秀眉紧蹙,继续开口,「我昨日问过一一了,进了不归山的人很少有能离开这里的。这些日子,雪狼像是突然出现在江淮一般,横行肆虐,害死了很多人。无论白日还是黑夜都会出来,而被雪狼咬的人见血即死…… 哪有人会一被狼咬一口就死的?如果被狼咬一口就死了,有没有中毒,那这些狼岂不是妖邪之物了?」 谢虞欢沉声道,眉心也皱的愈来愈紧。 「我们怎么会到不归山呢?」 谢虞欢面色凝重。 孟朝歌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无碍,咱们继续走吧。抱紧本……」 他忽然顿住,继续道,「抱紧我。」 「嗯,好。」 谢虞欢点点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愈发幽深暗沉。 「……」 妖邪…… 他倒是想知道究竟什么妖邪敢在他这个魔头面前肆虐横行。 想必是他。 梵蔚璟。 「孟朝歌」暗自攥紧手心,面色阴沉。 …… 「帝君,魔王他……」 一头通身雪白的狼忽然出现在梵蔚璟面前,化作了人形,竟然是卞田。 「本座知道了。」 梵蔚璟眸光平静,声音青冷至极。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到不归山,只是在他设的结界里。 原以为今日和她可以见面了,没想到……凤宁玦又进了孟朝歌的身。 昨夜他也只是略施小计,让凤宁玦误以为孟朝歌没了气息……他早料到凤宁玦会救他。 想必,为了救孟朝歌,凤宁玦受了很重的伤。 梵蔚璟垂眸不语。 看到昨夜「谢虞欢」抱着「没了气息」的孟朝歌,失声痛哭,他的心……不对,北凰的心,真的疼得厉害。 和当时一样,看到凤宁玦那么狼狈,快死的时候一个模样。 在他面前,他从未见过她脸上除了淡漠以外的神情。 不会哭,不会闹,不会笑,像一个精緻的瓷娃娃。 「凤宁玦每进一次他的身,他的魔元就会损失五百年的修为。加上昨夜,救孟朝歌,他损失了一千年的修为……想必此次离开,有好一阵子回不来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回去了。 那个皇城,他去不了。」 梵蔚璟低低笑出声来。 「帝君,那北凰上神……还会来不归山吗?」 卞田问道。 「会。」 梵蔚璟坚定开口,目光清冷,深邃幽深。 …… 「没事了。」 「孟朝歌」忽然开口。 谢虞欢愣了愣,什么没事了? 「什么意思?」 她抬头看向他。 「我们安全了。」 「孟朝歌」淡淡道,眉眼含笑,唇角弧度渐深,抱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 「这么开心的吗?」 谢虞欢挑了挑眉。 「嗯,不止……」 男人声音低沉。 「还有什么?」 谢虞欢撇了撇唇。 「……」 男人但笑不语。 「雪停了,真好。」 谢虞欢抬眼望着天,低声道。 「这场雪,还会再下些日子。」 男人沉声道。 「嗯?」谢虞欢微微挑眉,不解的看着他。 「没事。」 他淡淡开口。 半晌后,他忽然开口,「那个香囊呢?」 「什么香囊?翠隽给我做的香囊吗?」谢虞欢皱眉。 「之前在破庙的时候那个黑色的香囊。」 男人提醒道。 谢虞欢双眸微眯,沉思片刻,道,「那个……那个是你的吗?当时我还问你了,你当时说不是。 我现在没有带在身上。怎么了?」 「没事。」 男人淡淡开口,面不改色,继续道,「那个香囊……你打开看过吗?」 「没有。」 谢虞欢摇了摇头,那个香囊可是个谜,她不知道香囊是怎么来的,当时走的急,便直接装在身上了。 后来也没有打开过,到了温府以后,她便将香囊和在草屋里老妇人给她的匕首一同放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看那个香囊,记得也让……我看一看。」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那个香囊那么感兴趣?」 谢虞欢轻轻挑眉。 「……」 男人抿唇不语。 「你……不会还是在提醒我为你做一个香囊吧?」 谢虞欢戏嚯一笑。 「你会做吗?」 「不会可以学啊。在宫里的时候我除了练剑看书就是和翠隽学做女工。」 谢虞欢挑眉,「我厉害吧。上的了战场,下得了厅堂,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 「多谢你的看上。」 男人勾唇轻笑。 「……」 谢虞欢弯了弯唇,一脸惬意。 「能这样和你平静相处,是我以前做梦都能笑醒的事。」 「回到皇城后和你的每一次见面。我们都是不欢而散。」 「不过好在,如愿了。」 「能和你一起,真好。」谢虞欢眯了眯眼,像一只惬意舒适的猫儿一样安静的躺在他怀里。 孟朝歌忽然一个踉跄,面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谢虞欢立即问道。 「……」 孟朝歌抿唇不语,他静静的看着谢虞欢,目光暗沉。 他环视着四周,面色凝重。 怎么走到这里的…… 又是短暂的失忆……真的是墨御行说的离魂症吗? 「朝歌,你怎么了?」 谢虞欢见他面色难看,脸色微变。 「我……」 「欢姐儿。」 「虞夫人,孟相。」 425 暗涌(33) 谢虞欢一愣,扭头看了过去,是段熙夜。 他身后那一群人应该是温府的下人。 「欢姐儿。」 段熙夜迅速跑了过来,面色凝重,看到孟朝歌抱着谢虞欢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 「欢姐儿。」 「熙夜。」 她扯了扯唇,抬眼看了看孟朝歌,用眼神示意他,想要让她放下她。 不料,孟朝歌将她抱得更紧了。 「熙夜,我腿受伤了,没法走路,它背上又受了伤,孟相好心便抱我的。」 谢虞欢低声道,她看了一眼温府跟来的人,心道:这么多人,还是不要让熙夜失了面子。 「原来……是这样啊。」 段熙夜咬牙切齿。 「对了,熙夜,你找我们多久了。」 「一夜。」 「嘉礼了,你找到他了吗?」 「欢姐儿,你别担心,罗嘉礼他已经回温府了。」 「回去了?」 谢虞欢皱眉。 段熙夜点点头,「嗯,咱们回去再说吧。」 「孟相。」段熙夜面色阴沉,他攥紧拳心,走到孟朝歌面前,沉声道,「将我的夫人给我吧。」 「……」 孟朝歌抿唇不语,无视着他,淡淡开口。 「走吧,她需要回去休息。」 段熙夜:「……」 谢虞欢:「……」 温府的下人:「……」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温府的那些个下人,虽然也是很好奇,但是各个都是胆小怕事的主,还是不要了。 「等等。」 他忽然开口,看向段熙夜。 段熙夜愣住,以为他又反悔了,要将谢虞欢递给他。 谁料…… 「接着。」 孟朝歌将手上的软剑丢了过去。 段熙夜没有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接,最后只接到了一柄剑。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孟朝歌说罢,不等段熙夜开口,便抱着谢虞欢走了。 「你放我下来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说心悦我的时候,怎么也没说让人听到了不好?」 孟朝歌斜睨着她。 「……」 谢虞欢嘴角微颤,偷偷看了看孟朝歌身后的段熙夜他们,压低声音说道:「那……那不是也没人听到吗?」 「那现在,也不是没人看到吗?」 孟朝歌反问道。 「怎么没人看到,熙夜还有温府的下人……」 谢虞欢暗暗掐了掐孟朝歌的腰,狠狠瞪着他。 腰间传来淡淡的疼痛,孟朝歌微微蹙眉,目光暗沉,冷冷开口。 「不用把他们当人看。」 「……」 谢虞欢勐翻白眼。 「你这个人……真是……」 说着,谢虞欢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说着那么狠毒的话还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可真是要被你逗笑了。」 谢虞欢失笑。 「不过,你这个样子……好可爱。」 她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道,顺带还吹了口气。 「……」 孟朝歌身子勐地一僵,面不改色,沉声道,「再不老实,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不信。」 谢虞欢撇了撇唇,有伸手挠了挠他腋窝,却见他还是一本正经。 「你怎么没反应?你不怕挠痒痒吗?」 谢虞欢挑眉。 「谢虞欢,如果你再质疑本相的各方面能力,本相会真的把你丢下去。」 孟朝歌冷冷开口。 「……」谢虞欢撇了撇唇,不一会儿,勾唇轻笑,明艷动人,抬起食指戳了戳他的心口,淡淡开口,「一本正经的假正经。」 孟朝歌:「……」 跟在他们身后的段熙夜面色愈发阴沉,拳心紧握,他周身的戾气吓得温府的人都不敢靠近他,都退避三舍。 段熙夜盯着前面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刚刚他们的那些对话,他都听到了,一清二楚。 而且还是孟朝歌故意让他听到的。 段熙夜冷冷一笑,眸底一片冰凉,想必昨夜他们又「共度」了一夜。 而且听他们的对话,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更加亲昵了…… …… 「罗公子醒了吗?」 上官鸾站在罗嘉礼的房门口,低声问道。 「回鸾夫人,罗公子至今未醒。」 上官鸾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罗公子若是醒来,一定要去告知我一声。」 「是。」 上官鸾和沁儿一同走着,上官鸾看起来一直心不在焉。 沁儿皱眉,问道:「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外面太冷了,所以您的伤口……」 「我没事,只是刚刚想些事情。」 上官鸾沉声道。 谢虞欢和孟朝歌的事情让她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她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孟朝歌亲口告诉她一个答案。 「也不知道皇上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虞夫人和孟相,这都一个晚上了。」 沁儿低嘆一声,面色苍白。 「……」 上官鸾默然不语。 她心里纠结万分,好的那个她告诉自己,他们都没事,阿虞也不会有事,一定平安归来,坏的那个她告诉自己,要相信谢虞欢一定回不来,这样她和孟朝歌就不会…… 「……」 「鸾夫人,鸾夫人。」 正当上官鸾沉思之际,一一匆忙跑了过来。 「鸾夫人,虞夫人,孟相还有段公子他们回来了。」 一一喘着粗气。 「真的?」 上官鸾惊道。 一一点了点头。 「她们现在在哪儿?」 「虞夫人好像受了伤,已经回房了,段公子和段公子和孟相也都跟着去了。」 闻言,上官鸾立刻往温夫人的院子跑去。 「夫人,您等等我啊。」 沁儿连忙叫道,跟在上官鸾身后追着她跑。 …… 「你帮她看看腿,她的腿受了些伤。」 孟朝歌对着大夫吩咐道。 「是……是。」 大夫浑身打颤,虽然孟朝歌面无表情,比起平时的冷冽多了几分温柔,但还是让人望而生畏。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伤了腿?」 温琦站在一旁,沉声道。 「哦,所以不小心从一个陡坡上摔了下去,也没想到那陡坡竟然那么高。」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 「对了,温大人,温夫人没事了吧?」 温琦点点头,「内子已无恙,多谢夫人关心。虞夫人,鸾夫人已经醒了,罗公子还未曾醒过来。」 「嘉礼受的伤很重吗?」 「嗯。罗公子浑身是伤。」 温琦轻嘆一声,面露担忧之色。 426 暗涌(34) 谢虞欢皱眉,沉默不语。 「温琦,本相吩咐给你的事情你做完了?」 孟朝歌微微眯眼,冷声道。 「……」 温琦听后直冒冷汗。 「这……孟相,孟相……那个……昨夜事发突然,下官还没来得及……」 「继续去做。」 他厉声道,面色阴沉。 「宿离。」 「属下在。」 宿离闻言,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 「和温琦一起继续去办事。」 孟朝歌淡淡开口,目光暗沉。 「是。」 宿离正色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温琦,然后看了一眼孟朝歌,走到他身边。 「温大人,你若是没事就可以……」 「阿虞。」 「阿虞。」 上官鸾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面露担忧。 她站在门口喘着粗气,「阿虞。」 「阿鸾。」 谢虞欢勾唇一笑。 「看到你没有事我就放心,昨夜我都快吓死了。」 上官鸾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我没事,你没事吧?我见昨夜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上官鸾摇摇头,「我已经没事了。」 她走过去,经过孟朝歌身边的时候脚步微顿,她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孟朝歌,微微蹙眉。 然后未曾多想,便走上前到谢虞欢身边。 「……主子,属下有话要说。」 宿离在孟朝歌身边耳语。 孟朝歌眉心紧蹙,他抬眼看了一眼谢虞欢,声音清冷,「本相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 还未等谢虞欢开口,孟朝歌便转身离开了。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撇了撇唇。 她双眸微眯,腹诽道:你这个人真是的,大夫在这儿,也不看看自己的伤。 「欢姐儿,那我们也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一会儿再过来看你。」 段熙夜看了一眼王林,淡淡开口。 「嗯,好。」 谢虞欢点点头。 「夫人,下官告退。」 温琦欠了欠身。 「嗯。」 很快,屋里只剩下谢虞欢和上官鸾两个人了。 谢虞欢看了一眼上官鸾,见她还是面色苍白,一脸担忧,轻笑道,「阿鸾,我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上官鸾点点头,又摇摇头。 「阿虞,我……昨夜都发生了什么事啊?那些杀手……是姑母派来的吗?」 上官鸾咬了咬唇,眼眸氤氲。 「那些人竟然连我也……姑母是真的狠心……」 说着,上官鸾掉下了泪珠,滴在了手背上。 谢虞欢轻嘆一声,然后拉过她的手,擦了擦她手背上的泪珠,低声道,「阿鸾,你别想太多,其实我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太后派来的人。 我也觉得你姑母不会对你……那么狠心。」 谢虞欢垂眸,低声开口。 「我不知道……」 上官鸾轻嘆一声。 「算了别说我了,你呢?昨晚你去救嘉礼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嘉礼后来都回来了,你还没有消息,我都快急死了。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一个人跑过去,那样很危险的。」 上官鸾有些责备的看着她。 「我现在不也没有是吗?」 谢虞欢勾唇轻笑。 「昨夜你离开后不久孟相就回来了,听说你只身一人去找嘉礼了,孟相就立刻跑出去找你们了,你们是碰到了吗?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虞欢静默片刻,忽然开口,道:「哦……我摔下山了,孟相找我的时候救了我,我们我腿受伤了,不便行走,孟相就找了个山洞待到天亮帮我正骨,然后就离开了,刚好遇到了熙夜,就一起回来了。」 上官鸾垂眸不语,许久,才淡淡开口,「嗯,没事就好。孟相呢,他没有受伤吧?」 「孟相他也受伤了。」 谢虞欢低声道。 「放在大夫在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找大夫给他看看……」 上官鸾勾唇,淡笑一声,「男人不都是那样吗?一般都是硬抗着。更何况孟相那种心高气傲的男人。」 「也是。」 谢虞欢和她相视一眼。 「阿鸾,你现在有没有事?能陪我去看看嘉礼吗?」 谢虞欢挑眉问道。 「现在吗?」 上官鸾微微诧异。 「嗯。」 「你的腿没关系吗?而且,看你的憔悴模样就知道你昨夜没有好好歇息,你不先歇息吗?」 上官鸾看向她。 「无妨。」 「那好吧。看了他,就快点回房歇息。」 「嗯。」 谢虞欢勾了勾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 彼时。 「主子,属下和温琦一同回来的时候,就见她匆匆跑到了温夫人房里。当时属下在温琦脸上见到的不是担忧,而是震惊和恐慌,所以,属下就跟过去看了看。」 宿离恭敬开口,然后继续道,「然后,属下就听到了温琦和温夫人的对话。」 「昨夜派人杀害罗小侯爷的竟然是温琦。」 宿离沉声道。 「……」 孟朝歌蓦地拧紧眉心。 温琦派人刺杀……罗嘉礼? 但是为什么谢虞欢会内力全失呢?也是温琦…… 昨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当时探谢虞欢的内力时发现她内力全无,她没有说,他也没有来得及问。 毕竟,昨夜他顾不上除了他和她的过去之外的事情了。 「主子,温琦和罗小侯爷是有什么关系吗?罗小侯爷和温琦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属下当时听到温夫人就这件事特别生气,一直在骂温琦。」 「……」 孟朝歌负手而立,抿唇不语,沉思片刻,淡淡道,「你先不要声张。本相会再派人去查的,你这几日就看好温琦,尽量让他脱不开身,不能去他那个地下王宫。 原本是来帮助百姓的,来协助他们修缮大桥的,如今温府的这趟浑水是必须要淌一淌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眼底一片冰冷,阴鸷深重。 「温琦的势力有多大还不清楚,这得慢慢来。」 「属下知道了。」 「主子,还有事吗?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属下就先告退了。 宿离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孟朝歌打断了。 「有事。」 孟朝歌沉声道。 「传书宗庭。彻查谢晴云,把她给本相关起来,不允许她踏出相府。也让孟萧寒知道这件事。」 「啊?」 宿离有些懵。 427 暗涌 (35) 「不用管那么多,照办即可。」 孟朝歌斜睨着他,冷冷开口。 「啊?哦,属下知道了。」 宿离点点头,正色道。 「属下告退。」 「嗯。」 宿离离开后,孟朝歌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了许久。 他面色凝重,薄唇紧抿。 温琦和罗嘉礼…… 不对。 孟朝歌拧眉,温琦应该是和……罗阳…… 孟朝歌眼眸蓦地一紧。 他双眸半眯,薄唇微弯,笑意不达眼底。 这一趟江淮之行,定安侯怕也要为己用了。 他缓缓起身,向外走去,脚步忽然一顿。 他应该给墨御行说一下,让他赶快回来给他瞧瞧。 总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离魂症,倒像是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操控着他,吞噬他的意念。 …… 「嘉礼,你快点儿醒来吧,你这样,让我很愧疚。」 谢虞欢坐在罗嘉礼床前,盯着他俊逸却带着几道伤痕的脸,轻嘆一声。 「你说你,偏要跟过来,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侯爷,老太君交代?你可是侯府嫡子,侯府独子,侯府的掌中宝。 昨天看到你的软剑在那个黑衣人身上的时候我都快急死了,你说过剑在人在的……」 谢虞欢垂眸,静默不语。 「嘉礼,你放心,你身上的伤,我一定会讨回来的。不过,要等我的内力全部恢復过来。」 谢虞欢沉声道。 她的内力还是没有全部恢復过来。 昨日是谁算计了她呢? 府里的膳食……不对,昨日府里只有她自己,而且为了安全起见,她便让一一单独做了她们两个人的,当时她就在一旁站着,一一不可能…… 那就是有人假借一一的手……对她下了软骨散,致使她内力全失,而且那人还清楚她会离开温府…… 所以,那个人一开始就知道那群杀手的计划,看样子,不像是,那人不像是……杀手的同伙,倒像是故意帮助他们。 那就是她的仇人了? 呵。 谢虞欢冷笑。 想必那个害她的人就在温府。 昨天在她和黑衣人说话时放冷箭的也是那个人!!!!! 谢虞欢微微挑眉,淡淡的瞥了一眼床上未醒的罗嘉礼,眸色平淡。 那还是她连累了嘉礼,连累了朝歌。 这次的人是沖她来的。 谢虞欢起身,替罗嘉礼掖好被褥,然后便往外走去。 门口上官鸾在那里站着等着她,见她出来,微微一笑,「说好了?」 「嗯。」 「我送你回去吧?」 「不然我自己回去吧。」 「没事,我去送送你。」 「那好吧。」 谢虞欢点点头,浅笑道。 …… 「你怎么忽然想起挽着我走了?」 谢虞欢抬眼看向上官鸾忽然伸过来的手臂,歪着脑袋问她。 「你以前可是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我可是记得当初晴……晴云每次挽着你,你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你就别调侃我了。」上官鸾撇了撇唇,「怎么……你不愿意?」 「哪有……我呢,乐意之至。」 谢虞欢轻笑着。 「关心我,怕我摔到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谢虞欢哼唧一笑,微微挑眉。 「行行行,就是关心你。」 上官鸾莞尔。 「我……」 上官鸾刚一开口便瞥见了不远处的身穿黑衣的身影,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还未曾发觉的谢虞欢,垂眸思索。 「啊……」 上官鸾惊道,那三层台阶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身子便往前倾倒。 「阿鸾。」 她那边一用力,谢虞欢也跟着摔了下去。 原本腿受伤就不灵活,结果又崴了脚。 「……」 谢虞欢想要用力往后倾,奈何上官鸾倾倒的幅度愈来愈大…… 眼见她就要摔在地上了,只见忽然闪出来一道人影紧紧拽住了她。 「啊。」 「阿鸾~」 上官鸾和谢虞欢异口同声道。 「没事吧?你乱跑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腿受了伤?」 孟朝歌紧蹙着眉心,语气带着不悦。 「……」谢虞欢瞥了她一眼,想要挣开孟朝歌扣着她的双手,「阿鸾,你没事吧。」 她下意识的想要过去扶她。 孟朝歌皱了皱眉心,一手扶着她,一手提着谢虞欢的后襟,将她提到了上官鸾面前。 上官鸾跌倒在地,地上也都结着厚厚的冰,她倒吸一口凉气。 「阿虞,我脚好像也……崴了。对不起,方才我没有仔细看路,害得你也摔了下来。」 上官鸾咬了咬唇,低声道。 她一直垂下眼,虽然在谢虞欢看来是一副自责不安的模样,实际上她是不敢抬头看孟朝歌和谢虞欢,方才她可看的清清楚楚,孟朝歌脸上的紧张和怒气……方才她和谢虞欢一同「摔倒」,孟朝歌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拉住了谢虞欢。 见她摔倒在地,连扶都不愿意扶她一下,只顾着谢虞欢…… 他眼里的情意……她看的一清二楚,打心眼里嫉妒她,却又无可奈何。 凭什么谢虞欢可以,她就不可以? 「我扶你起来。」 谢虞欢皱眉,准备弯身去扶她,却被孟朝歌紧紧扣着,「娘娘脚也崴了,还是不要弯腰的好,上官贵妃现在可以起来吗?」孟朝歌瞥着上官鸾,眸色渐深,淡淡开口。 「……我,我可以起来,只是回到房里就有些吃力了。」 上官鸾垂下眼睑,然后咬牙用手撑着冰面想要站起来,无奈地面太滑了,她不好起来。 「阿鸾,你把手给我。」 谢虞欢微微屈腿,伸出了手。 上官鸾将手递给她。 谢虞欢微微向后用力,却忽然皱了皱眉心,转瞬即逝。身后传来孟朝歌的力道,她轻而易举便将她拉了起来。 「你的丫鬟呢?」 孟朝歌声音清冷。 「我让她先回去了。」 上官鸾道。 「鸾夫人在这里等会儿,本相先送夫人回去,再来送鸾夫人回去。」 说罢,不等上官鸾应答,他便又揪着谢虞欢的后襟大步流星的离开。 上官鸾愣了一下,他说会来送她回去…… 是真的吗? 上官鸾忽然面露欣喜,男人也都是三妻四妾的。 一个俩个肯定不满足,就算他们有什么,也难免孟朝歌对她不会有心思。 428 暗涌(36) 「府里那么多人看着呢,你松开我,我自己就可以走回去。」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瞥到温府的下人看到他们的眼神,便暗暗掐了一把孟朝歌的腰。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一一就在那边……哎……你做什么?」 孟朝歌不顾她的反驳,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谢虞欢瞠目大惊,瞪着孟朝歌。 「你干什么,他们在看呢!!!!!」 谢虞欢压低声音,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周遭经过的下人都看着她。 也都是一脸震惊。 「不用管他们。」 孟朝歌淡淡开口。 「那……」 「他们不敢多言。」 孟朝歌冷冷开口,阴沉幽深的目光掠过那些下人。 那些下人一股脑儿都把头缩了回去,满脸惊恐。 「……」 「可是你这样也太光明正大了。」 谢虞欢看向他,撇了撇唇。 「本相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 孟朝歌淡淡开口,他忽然瞥到离他只有三步之遥,并且目光紧锁在他们身上。 段熙夜拳心紧握,咬牙切切,面色阴沉,却不曾上前一步。 王林在段熙夜身后一直为孟朝歌捏着冷汗。 看这样子,情况有些不妙啊。 而且孟相正在朝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王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闹事情啊。 「孟朝歌,你想干什么?」 谢虞欢将头埋的越来越低,咬牙切切,「熙夜……」 「闭嘴。」 孟朝歌冷冷开口。 他睨着她。 「哦。」 谢虞欢扁了扁嘴。 孟朝歌抱着谢虞欢走到段熙夜面前,面色平静,凤眸幽深如潭。 「孟相这是做甚?」 段熙夜厉声道,视线落到他怀中的谢虞欢身上,谢虞欢将脸埋到他胸口,始终不曾露出正脸。 「上官鸾在那边等你。」 他的视线落到刚刚走来的那个方向上。 「什么意思?」 段熙夜皱眉。 「本相不喜欢解释,也不喜欢话说第二遍。」 说罢,准备抱着她离开。 「等等。」 段熙夜脸一沉,忽然扣住了孟朝歌的肩。 孟朝歌凤眸闪过丝丝不悦,「松开。」 他厉声道,面色阴沉至极,眸底一片冰凉。 「……」 段熙夜堪堪松了手,跑到孟朝歌面前。 「欢姐儿。」 他咬牙叫道。 「……」 谢虞欢埋头不语,不曾看他。 「欢姐儿,你为什么不看我?」 段熙夜沉声道。 「……」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她微微露出个脸,抬眼看了看孟朝歌,撇了撇唇,孟朝歌也垂眸看着她,抿唇不语。 「……熙夜,阿鸾脚崴了,她还在那边等着你,你快去吧。」 谢虞欢勾唇轻笑,淡淡开口。 「……」 段熙夜脸色愈发阴沉,目光暗沉,紧紧盯着她。 「欢姐儿……」 「朝歌,我们走吧。」 谢虞欢转过头不在和他对视,抬眼看着孟朝歌,扯了扯唇。 「嗯。」 孟朝歌淡淡应道,不曾看他,抱着谢虞欢便离开了。 段熙夜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眸中闪过阴鸷。 孟、朝、歌。 王林身子也越压越低,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啊。 …… 「孟朝歌。」 谢虞欢抬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樑,低低开口。 「嗯。」 孟朝歌淡淡应道。 「你放心,我会找个机会和熙夜说说的。」 「那你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你有,我刚刚都看到了你脸色不对劲了。」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站到她房门口,沉声道,「开门。」 「哦。」 谢虞欢立即伸手推开门。 孟朝歌抱着她径直走到了内室,然后将她放在了床上。 「今日哪都不许去,在床上好好躺着,如果你不想你的腿废掉的话。」 孟朝歌冷冷道。 「……」 「孟相,可不可以温柔一点?」 「不会。」 「……」 谢虞欢想换个姿势盘坐在床上。 却被孟朝歌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 「别那么看着我,我害怕。」 她假装瑟缩了一下身子。 「老实点,要么躺下要么靠着那里坐好。」 孟朝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道。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 谢虞欢哼唧一笑。 「你怎么不坐下,是要走了吗?」 「暂时不走。」 孟朝歌声音低沉。 「那你就是觉得孤单了,想要找我陪你说说话。」 「倒打一耙。」 孟朝歌轻笑,淡淡开口。 「孟朝歌,我渴了,我还饿。」 谢虞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去给你倒水。」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走到桌子边上,为她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 「你餵我……」 谢虞欢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 「不餵。」 孟朝歌冷冷道。 「那我就不喝了。」 谢虞欢咧嘴一笑。 「好。」 说完,孟朝歌挑了挑眉,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 …… (以上省略n字******************************************) 「这样餵你,满意吗?」 孟朝歌戏嚯的看着她,薄唇微弯。 「……」 谢虞欢低下头,面颊绯红。 「不……」 「你可以试试说出来有什么后果。」 「……很好,很满意。」 谢虞欢狠狠瞪着他。 「既然小谢将军那么满意,以后就用这种方法吧。」 他淡淡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不要。」 谢虞欢反驳道。 「嗯?」 孟朝歌挑了挑眉。 「反正就不要。」 谢虞欢别开脸,沉声道。 「说正事。」 他看着她,淡淡开口。 「你的内力恢復的如何了?」 「你知道啊……」谢虞欢原本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他的武功在她之上,知道也很正常。 「恢復得有些慢。」 「好好想想昨天都接触过什么人,喝过什么东西。」 孟朝歌低声道。 「我只和一一接触过。」 「不是她。」 「嗯?」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昨晚背后暗算你的人是个女人。身形和你那个侍女不像。」 「你就昨天看了一眼一一,她的身形如何你就知道了?你是不是盯着她看了好久?」 谢虞欢瞪着他。 「……」 孟朝歌嘴角微颤。 「你脑子都想的什么?」孟朝歌凤眸掠过她。 「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只是今日因为昨晚那个人,多看了那个侍女一眼。 429 暗涌(37) 「那你记住了我的长相吗?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再说废话本相会用自己的方法让你闭嘴。」 孟朝歌睨着她,冷冷开口。 「……」 自己的方法…… 谢虞欢忽然想起方才……「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孟朝歌抿唇不语,淡淡瞥了她一眼。 「仔细观察那个侍女,看她和谁接触过,她端来的东西经过谁的手。」 孟朝歌低声道。 「我明白的。」 「昨晚我刺了她一剑,你多注意些。这两日我要处理的事情较多,不能一直过来看你,你别乱跑,老实一点,等这两日手头上的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去你一个,想去的话,养好自己的腿。」 孟朝歌沉声道,视线又落到了她的腿上。 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谢虞欢脸微红。 「好,我向你保证,不乱跑,好好休息,不过,能不能提前说一下,那是个什么地方?」 谢虞欢努了努嘴。 「等你养好腿后再说。」 「好吧。」 谢虞欢无奈嘆气,「可是……我真的很无聊啊。我是出来帮你们的,结果还帮了倒忙。」 「没关系。」 孟朝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低低开口。 「那些百姓都如何了?外面的雪看起来好像又下了……天如此酷寒,他们又都不出门,炭火粮食都够吗?还有一些贫苦人家,他们都如何了?」 「……」孟朝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等你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就出去把你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变卖掉,换成粮食和炭火发放给百姓。」 她从宫里带出来不少,但大多都是她的……嫁妆。 「嗯……是不够吗?当时从皇城……那么多金银钱财……换成炭火帮助江淮的百姓绰绰有余……怎么可能不够?」 「难道……」 谢虞欢面色一沉,蓦地攥紧手心。 「别多想,你好好休养,这些事我来管就好。」 孟朝歌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 「你知道定安侯府的事吗?」 孟朝歌突然开口。 「嗯?」谢虞欢眯了眯眼,不解的看着他。 「定安侯府……你怎么对这有兴趣了?」 谢虞欢挑衅。 「知道吗?」 「你是指定安侯府什么事?」 谢虞欢问道。 「所有……不,罗阳。」 「啊?侯爷?」 谢虞欢拧眉。 「没错,我要知道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 「侯爷的事我倒不是多清楚。只是觉得侯爷很可怜。在感情上。」 谢虞欢低低说道。 「嗯?」 男人凤眸微眯。 「意思就是在感情上侯爷被伤过,是嘉礼的娘亲。」 谢虞欢低嘆一声,然后挪动自己的位置,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伸出手臂抱住他的手臂。 「继续说下去。」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了,我也记不大清了。」 谢虞欢撇了撇唇,面色凝重,她压低声音道,「我们几个里,我算是最幸福的了。熙夜的父皇不知道他,即便知道了有他,对他也是置若罔闻,他娘走的又早,他没有人可以依赖,只能依赖我。 阿鸾的母亲虽然尚在,但是更加偏爱上官允,她的使命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了,只能入宫。 谢晴云……你也知道她娘……害死了我娘……」 说着,谢虞欢咬牙切齿,眼里尽是恨意。 原本魏清漪死的时候,后来父亲那样对待谢晴云,她还觉得父亲太狠了,现在想想,她还活着……那惩罚就太轻了。 「我爹太爱我娘了,若非魏清漪算计了我爹,也不会生下谢晴云。所以,从一开始,就註定了谢晴云的命运。 我说她,你不会生气吧。」 「尽管说就好。我不在意。」 孟朝歌淡淡开口。 他清楚,谢晴云其实是孟萧寒之女,这件事还是没有说,时机不对。 「反正,她也很惨……但是当我知道你要娶她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虽然命不好,但很幸运。」 「你不要和她比。」 她永远比不过你。 那些错了的岁月,让她难过的岁月,不会再有了。 他会为曾经的错误负责。 「好。」 「继续说,罗嘉礼呢?」 「嘉礼很小的时候,他娘就不要他了,我知道的是,当年侯爷爱惨了嘉礼的娘亲。你也知道,侯爷至今未娶,当年风光大娶的侯爷夫人因病去世,其实不是的,侯爷夫人没有病逝,她只是离开了侯府,她不爱侯爷,她一直心有所属。 但侯爷强取豪夺,用计娶了她,所以她对侯爷是恨……反正她嫁给侯爷后一直是郁郁寡欢,再后来有了嘉礼…… 哎,她那么恨侯爷,怎么会允许生下侯爷的孩子,所以摔下马,点麝香,堕胎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嘉礼能平安生下来真是不容易。 再到后来,侯爷觉得有个孩子他和侯爷夫人的感情会好一些,没想到更甚。 直到有一日,夫人忽然找到我,她说……嘉礼和我最亲近,关系最好,希望我照顾好他,当时我不清楚原因,后来我明白了,是因为夫人要离开了,她狠心离开了嘉礼,哪怕嘉礼跪着求她都没有用。 所以啊,我才会说我是最幸福的人。有哥哥,有弟弟,爹娘恩爱,对我更是宠爱至极。」 谢虞欢低笑出声。 「……」 孟朝歌抿唇不语,眉心紧蹙。 定安侯和温琦…… 「你怎么忽然对定安侯府的事情感兴趣了?是有什么事吗?」 谢虞欢皱眉问道。 「我还不清楚,等查明后再告诉你。」 「好。」 谢虞欢勾唇轻笑,「孟朝歌,我觉得我们这次来江淮,真是发生了好多事呢,我还觉得,等着我们的好像还有很多……」 「怕?」 孟朝歌微微挑眉,淡淡道。 「胡说八道。」谢虞欢撇了撇唇,「我是谁?我可是小谢将军,天不怕地不怕的。」 「怕水。」 「……」 「怕挠痒痒。」 「……」 「怕黑。」 「……」 「怕冷。」 「……」 「怕一个人。」 「你够了。」 谢虞欢死死瞪着他。 「但是呢,我最怕的就是……」 「我身边没有你。」 她在他耳边低低道。 430 暗涌(38) 谢虞欢独自一人待到房里,孟朝歌也不允许她离开,不能乱跑,她也只能乖乖听话。 她也只好等着内力一点一点的恢復。 「她是不是该谢谢那个对她下软筋散的人,毕竟没有给她下毒。」 谢虞欢冷笑,腹诽道。 一一在她面前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看样子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利用了也不清楚。 究竟是谁呢? 那个人藏在温府吗? 从皇城来的她的仇人?还是一直在江淮的听说她来了,所以潜伏在温府…… 很快,谢虞欢便排除了第二种想法。 因为他们此次出行是秘密的,很少有人知道。 皇城也就那些人知道……那些人就算派人来杀她也不会只针对一个人。 况且孟朝歌说了那是个女子…… 谢虞欢拧眉,沉默不语。 她轻嘆一声,然后从床上缓缓下来了。 她慢慢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又下了?是不会停了吗?」 谢虞欢轻嘆一声,然后拢紧披风,往外走去。 这个点儿孟朝歌不在府里,熙夜应该也出去了,她也是闲不住,便在府里转转吧。 这样想着,她便拿起门口放的油伞,缓缓打开,离开了院子。 「虞夫人,虞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孟相方才吩咐过奴婢,要照顾好您,您怎么……」 谢虞欢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一。 「……我在屋里待的久了,觉得闷的慌,便想着出来走走。」 谢虞欢扯了扯唇,淡淡开口。 「这样啊。那……那奴婢陪您一起走走吧,免得您又出什么事。」 「虞夫人,您把伞递给奴婢吧。」 一一低声道。 「嗯,好。」 谢虞欢勾了勾唇,将伞递给了她。 …… 「虞夫人,见您第一眼,奴婢就觉得您长得可真是好看,鸾夫人虽然也好看,但比起您,终究是少了一些味道。」 「若非你来的时候是和段公子一同来的,见到孟相的时候我差点儿以为你们才是夫妻呢。」 一一轻笑道。 「哦?」 「为什么会那么想?」谢虞欢微微挑眉。 「就是觉得您和孟相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实在般配。」 谢虞欢垂下眼睑,唇角微弯。 「是吗?」 「当然是了,尤其是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简直美如画卷,无论事气质还是样貌,你们都是最为般配的了。」 一一挑眉笑道。 「……」 谢虞欢眯了眯眼,这话听着很舒服。 「不过啊,您已为人妇,奴婢听说孟相也娶了美娇娘,孟相那个夫人可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啊。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 谢虞欢嘴角微颤。 天作之合……方才她是不是听她说过? 一路上,谢虞欢只听着一一在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谢虞欢无奈,她觉得这一一长这么大一定没有今日这次说的多。 「虞夫人,您……」 「别说话。」 谢虞欢忽然打断他,目光落在迎面走来的烟烟身上。 「啊?烟烟……」 一一蹙了蹙眉尖。 烟烟端着一个水盆,见到她们微微皱了皱眉,面色一滞,握着水盆的手紧了紧,很快,脸上的慌乱转瞬即逝。 谢虞欢仔细的打量着烟烟,眸色渐深。 「奴婢见过虞夫人。」 她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烟烟,你怎么端了一盆水啊?而且,好像是冷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端一盆冷水啊?」 一一皱了皱眉,盯紧着她手里的水盆,淡淡开口。 「哦……」 烟烟扯了扯唇瓣,恭敬开口,「奴……奴婢……」 她咬了咬下唇,面颊绯红,看向谢虞欢的目光带着几分闪躲。 「嗯?」 谢虞欢微微挑眉,面容不改。 「这奴婢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她低下头,小声嘀咕道。 「奴婢……葵水来了。所以就……」 「天啊,葵水来了,你还敢用凉水洗……」 「那不是没有办法吗。」 烟烟轻嘆一声,眸底一片冰凉。 「这样吧,你放哪儿吧,先别洗,一会儿我送虞夫人回去后,我去找你,我帮你洗。」 一一拍了拍胸口。 「不行,这……这不好。毕竟是贴身之物,而且还是……脏了的……」 烟烟一口否定。 这个一一是怎么想的。 而且她那可不是葵水……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忘了,我以前这个时候都是你帮我洗的。」 一一说道。 烟烟一愣,很快恢復过来。 「哦……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烟烟垂眸,面色凝重。 她又不是真正的烟烟,她怎么可能知道。 「你回去等着我,我一会儿就过去。正好,虞夫人也该回房歇息了。」 一一说道。 烟烟下意识的看向谢虞欢,却见她勾唇轻笑,朝着一一淡淡开口,「一一,那你就先送我回去吧。」 「啊……好。」 谢虞欢转身便准备离开,自始至终都未曾看烟烟一眼。 一一很快追上了她。 「夫人,您走慢一点点。您原本腿就受伤了。」 一一走到她身边,搀扶住她。 却发现谢虞欢但笑不语。 「虞夫人,您为什么……笑啊?不过,您笑起来可真好看。」 一一自顾自的说着。 却未曾发现谢虞欢眼底的冷意,她的眸色也愈来愈深…… 「嗒,嗒,嗒……」 谢虞欢坐在桌前,食指和中指不时的敲打着桌面。 她目光平静,但笑不语,笑意却不达眼底。 好啊,苏烟。 刚来时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身形很熟悉,声音听来也是熟悉的。 也对,一直追杀着她的女子不就是苏烟吗? 从皇宫逃了以后倒是没少打听她的消息,都知道她要来江淮了,要到温府了。 葵水? 呵。 谢虞欢勾唇冷笑。 血迹只有用冷水洗才洗的干净! 她以为声称自己葵水来了,她就不会怀疑她了吗? 孟朝歌说了,他往她心口刺了一剑,所以她方才端水的时候左边肩膀压的很低。 而且,她受了重伤,看起来面色苍白,但她涂了很多胭脂腮红让她看起来无事…… 太多破绽了。 不过,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是吗? 431 暗涌(39) 这是她自己送上门的,那就怪不了她了。 一次两次的算计…… 既然苏烟都来了,那赫连夜是不是……也来了? 谢虞欢勾唇冷笑。 她对赫连夜的兴趣比对苏烟的还要浓厚。 毕竟,赫连夜可是谢晴云的姘头!!!!! 苏烟和她一模一样,也只是她易容罢了,是她多心了…… 谢虞欢支着脑袋,双眸微眯,若有所思。 苏烟。 谢晴云。 赫连夜。 …… 罗嘉礼微微睁眼,打量着四周,皱紧眉头, 他的脸皱成一团,面色有些难看。 这是在温府吗? 他是怎么回来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罗嘉礼抬手揉了揉眉心,面色难看至极。 他记得他在和那些人厮杀的时候……突然有一只箭朝他射了过来,然后射中了他的肩头,还是擦了毒药的箭…… 然后他的意识渐渐模煳,记不大清了。 他是怎么回来的? 对了。 罗嘉礼蓦地攥紧手心,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昏迷前见过一个男子,有个人救了他,那人好像带着面具…… 是那个男子把他送回来的? 罗嘉礼咬紧牙关,他抬眼看了看身上的伤,面色有些难看。 「……」 他的毒是已经解了吗? 「有人吗?有人吗?」 罗嘉礼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叫道。 「……」 可能还是他的声音太小了,没有人回应他。 「有人吗?」 「……」 罗嘉礼面色阴沉。 偌大的一个温府没有一个下人守着他吗?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瓷杯,冷着一张脸,艰难起身,缓缓走到桌子边,目光暗沉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然后拿起杯盏直接摔倒地上了。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房门忽然被打开了,下人慌乱的开口,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进来一看,才发现罗嘉礼幽幽的坐在桌子边上,看他们进去,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 「罗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几个下人低头看看一片狼藉的地面,恭敬开口。 「……哦,刚刚不小心碰倒的。」 罗嘉礼淡淡开口。 「……」 众人默然,地上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不小心碰倒的,反而像是故意而为之。 「我饿了,你们去帮我弄点儿吃的,不用觉得我受了伤就弄点儿清淡的。」 言外之意就是,大鱼大肉都给我弄过来。 「是……是,小人马上去吩咐厨房为您做膳食。」 为首的下人恭敬开口,然后迅速往外走去。 「等等。」 罗嘉礼忽然叫住了他。 「罗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阿虞……不是,那个虞夫人在哪儿?」 罗嘉礼沉声道。 他以为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会是她,没想到……而且他都醒了那么久了,还是没有见她过来。 她对他那么不上心吗? 他可是受了重伤的人。 「回罗公子,虞夫人在她的房里歇息。」 「……」 罗嘉礼脸色愈发阴沉。 「去,把她也给我叫过来,快点儿……」 「可是虞夫人……」 「没有可是,快去叫她。」 罗嘉礼瞪着他,厉声道。 「快点儿!!!!!」 「是……是是是,小人马上就去。」 那人连忙答道,点头哈腰的,迅速离开了。 罗嘉礼沉着脸,抿唇不语。 …… 「虞夫人,虞夫人。」 小厮不停的敲打着她的房门。 「哎,你干什么呢?虞夫人就刚睡下。」 一一忽然从另一间屋子里跑了出来,连忙阻止道。 「一一,是这样的,罗公子醒了,嚷着吵着说要见虞夫人。」 「罗公子醒了?」 「嗯嗯。刚醒不久。」 「这样啊,那……我进去问问虞夫人。」 正说着,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谢虞欢缓缓走了出来。 「不用了,我醒了,我过去看看他。」 谢虞欢抬手打了个哈欠,低声道。 「虞夫人,那……」 「一一,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只是走的慢,不是走不了,你跟着我,我依旧走的慢。」 谢虞欢低低开口,轻笑出声。 「那好吧。」 一一点了点头。 「虞夫人,咱们走吧……」 「嗯。」 …… 「听说你找我?怎么了?」 谢虞欢在门口就看到罗嘉礼面色难看,盯着他面前的饭菜沉默不语。 「……」 罗嘉礼只觉得就差一口血喷出来了!!!!!! 她竟然问他怎么了?为什么找他! 「谢虞欢,你坐过来!」 他抬眼瞪着她。 「……」 谢虞欢微微蹙眉,她又怎么惹到这位大爷了? 「你不知道我受伤了吗?」 他沉声问道。 「知道啊,怎么了?」 她坐到他边上,沉声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 罗嘉礼面色阴沉至极。 「我不知道啊,你一醒来就对我发脾气,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虞欢无奈的看着他,对他突然的发脾气有些不知所措。 「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为什么不守着我!我醒来看到的第一眼不是你,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 谢虞欢嘴角微颤,「你怎么比熙夜还像孩子!」 「我快死了你是不是也不会悲伤?」 罗嘉礼瞪着她。 「你不是没死吗?」 「……谢虞欢,要是能掐死你,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心疼你了。」 罗嘉礼咬牙切齿。 「不可能,我是不会让你碰到我脖子的。换句话说,我是不会和你有肌肤之触的。」 「……」 「吃饭吧,我又饿了。」 谢虞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对了,是谁带我回来的,你知道吗?」 罗嘉礼撇了撇唇,淡淡开口。 「是熙夜带你回来的。」 「他?」 罗嘉礼忽然大叫出声,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么了?熙夜说是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把你交给他的。」 谢虞欢淡淡道。 「戴面具……那……哦,那就没事了。」 罗嘉礼拧眉。 「你认识那个人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 「那他为什么救你。」 「不知道,可能因为爱慕我。」 「……」 谢虞欢嘴角微颤。 戴面具……苏烟都出现了,难道是……赫连夜? 432 暗涌(40) 「不过,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会救我,我可从未见过他。」 罗嘉礼拧眉,正色道。 谢虞欢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想必是熟识,却不愿意露脸吧。」 她淡淡开口。 「为什么?真奇怪……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慕我?」 罗嘉礼眯了眯眼,戏嚯道。 「……」 谢虞欢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也是不语,自顾自的用膳。 「阿虞,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罗嘉礼抬眼看着她。 谢虞欢夹菜的手忽然顿了顿,「……」 她垂眸不语。 罗嘉礼微愣,然后一把握住的她的一只手,她那只手一哆嗦筷子中的菜抖了一下,又掉进了盘子里,继续道,「阿虞,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嘉礼,我觉得……之前……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谢虞欢放下筷子,抬眼看着她,正色道。 「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情……」 罗嘉礼沉声道。 「你必须要相信。」 谢虞欢抬眼看着他,厉声道,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背于身后。 他紧盯着她,面色微沉,继续道,「就算是相信了又能怎么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喜欢你,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试着和别人接触过。」 谢虞欢轻嘆道,她别开脸,继续道:「嘉礼,你应该理智一点儿。」 「我怎么就不理智了?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从你扎着两个羊角辫开始再到现在……你算算多少年了,我对你的情意只增不减。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也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 罗嘉礼忽然站在她面前,紧紧扣住她的双肩,逼她直视着他。 「你对我,只是依赖,因为……」 谢虞欢忽然顿住,她抬眼看了看她,面色凝重,继续开口,道,「因为夫人,所以你心里就对除我以外的女子抗拒,也许你没发现,但是我一直都知道。 而且,我对你,也只是因为……答应过夫人,好好照顾你,对你,如同对待兄长一般,对熙夜,也只是对待弟弟一样。 而且,你不厌恶,不抗拒辛淼对吗?」 谢虞欢反问道。 「……」 罗嘉礼死死盯着她,紧紧攥着她的双肩。 「谢虞欢,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吗?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提到……你现在提那个人……是不怕我对你动手吗?」 罗嘉礼咬牙切切。 「我只是想让你清楚,对你的好,出了我们年少的情意外,还有就是责任,我答应过夫人,一定会对你好。」 谢虞欢沉声道。 「谢虞欢!!!!!」 他怒喝一声,冷冷看着她。 「我在。」 「不要提她。」 罗嘉礼低声道,手心攥紧。 「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谢虞欢淡淡开口,背过身去。 「罗嘉礼,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皇城的侯府才是你的归宿,辛淼才是你未来要一辈子陪着的人。」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看你这一身伤,你说是来帮我,可是你帮到我什么了吗?因为你一个人的失踪,整个温府还有我们都不安的紧。」 「你这一身伤,若被侯爷瞧见了,又不知道如何说我,挤兑我爹。」 「嘉礼,你回去吧。」 「我不需要你保护。」 「你的心意,我要不起。」 「……」 罗嘉礼静默片刻,他看着她,道:「谢阿虞。」 「嘉礼。」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继续开口,「你知道吗?当时我拒绝嫁给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侯爷。」 说罢,然后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第二个侯爷…… 罗嘉礼冷笑连连。 那个爱了一辈子却被人抛弃的他的爹? 呵。 「谢虞欢,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定安侯,因为你还是没有嫁给我,我不会逼你嫁给我,我不会逼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我只是想要你……试着去喜欢我,去接纳我。我可以等。 你扪心自问,你有尝试过接纳我吗?没有!从一开始,你就在拒绝我,你对我是避之不及。」 「谢阿虞,我求求你,打开心扉,试着接纳我好吗?一年,不,半年,给我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你试着打开心扉接受我,如果……如果半年过后,你还是没有喜欢我,我就再也不……」 「不可能。」 谢虞欢皱紧眉心,淡淡开口。 「试不了。」 心有所属,还怎么可能……对别人敞开心扉。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嘉礼……」 谢虞欢沉思片刻,微微转身,对上他的视线…… 「因为我已经……」 「阿虞,嘉礼。」 上官鸾轻笑道。 罗嘉礼抬眼看过去,上官鸾弯了弯唇。 「醒来就发脾气,还是对着阿虞?你这就有些不够……君子了。」 上官鸾淡淡道,然后将手中的伞递给身边的沁儿,慢慢的走近他们。 「你过来干什么!」 罗嘉礼没好气的开口。 「……」 上官鸾先是一愣,眉心紧蹙。 「我来……关心你啊,你怎么……这么说?」 上官鸾咬了咬唇,面色苍白。 「……」 罗嘉礼睨着她,什么话都不愿意开口。 「阿鸾,你……既然来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谢虞欢垂眸往外走去,抿唇不语。 「你……」 罗嘉礼盯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尖,他喃喃自语道,「走路的姿势怎么会……这么奇怪……像是受了伤一样……」 「嘉礼,你不知道吗?」 上官鸾微愣。 「知道什么?」 他眯了眯眼眸,继续开口,「怎么回事?」 「她的腿是为了找你而伤的。」 「你说什么?」 罗嘉礼勐地看向他,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他上前一步,盯紧她的脸。 上官鸾眼中闪过愕然,愣道,「昨夜你被黑衣人包围,我和温夫人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阿虞一听你出事了就连忙赶过去找你了。听她说,她好像没有找到你,遇到了黑衣人。」 「结果……从一个陡坡上掉了下去,腿受伤了。」 433 暗涌(41) 「她之所以摔伤了腿是因为黑衣人……」 罗嘉礼瞠目大惊。 所以……她不是没有过来照看他,她在房间里歇息也是因为……她受了伤? 结果他还对她发脾气,怪她,凶她…… 罗嘉礼攥紧手心,面色微微苍白。 她竟然也不解释……是了,她怎么会解释呢? 罗嘉礼冷笑,依她的脾性,无论如何,都不会多解释的。 而且,她也深知自己对她的感情,她知道,如果她说了的话,他可能对她会更…… 罗嘉礼抿唇不语,面色渐沉。 「嘉礼,你还好吗?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上官鸾看向身侧的罗嘉礼,面露担忧,低低问出声。 「我没事。」 罗嘉礼冷冷开口,目光的淡淡看向她。 「上官鸾。」 他忽然沉声道。 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暗沉,带着些许打量。 「嗯?」 上官鸾微微眯眼,不解的看着他。 「嘉礼,有什么事吗?」 「可以先帮我把门关上吗?我身子不舒适。」 罗嘉礼目光暗沉,直勾勾的看着她。 「……」 上官鸾抬眼看了看他,觉得有些好笑。 「好啊。」 她轻笑着点了点头。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然后站在门口看了看大雪纷飞的天空,轻嘆一声,接着关上了门。 可是,她刚把房门关上,还未转身,就被一股力道拽住了,然后被迫转身,被罗嘉礼一推,后背重重的靠到了房门上。 「嘉礼……你……」 「闭嘴。」 她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罗嘉礼打断了,只见罗嘉礼一手扣着她的左肩,另一只手掐着她纤白的脖颈,面色铁青,阴沉至极。 「罗嘉礼,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 上官鸾皱紧眉心,面色阴沉。 「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罗嘉礼冷着一张脸,声音冰冷。 「你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上官鸾拧眉,死死瞪着他,带着不解。 「你别在那里装了,你知道我说的是阿虞。」 罗嘉礼沉声道,面色凝重。 「……你想问什么?」上官鸾拧眉,继续开口,「而且你问我事情的时候应该放开我,好好说话,而不是现在这样粗鲁的对待我,只要我说的不合你心意,你就会掐死我。」 上官鸾冷笑。 「……上官鸾,别和我说那些没意思的话,我问你,阿虞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知道了你……对我……」 「呵。罗嘉礼,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已经对你……没有那种心思了。」 上官鸾冷冷一笑,继续道,「罗嘉礼,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最好不过,求之不得。」 罗嘉礼冷冷开口。 「但是,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告诉她那件事了!」 罗嘉礼扣着她的手紧了紧,面色凝重。 「……」 上官鸾凝着脸,冷声道,「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告诉她那些事!」 「那就好。」 罗嘉礼忽然松了一口气,面色微微缓和。 他以为谢虞欢拒绝他是因为上官鸾,毕竟她和上官鸾那么多年的朋友了。 「……」 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心里会那么失落? 那就说明,她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情谊了…… 「看来,她对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儿感情。」 罗嘉礼自嘲一笑,面色难看,他缓缓松开了她,兀自转身。 上官鸾眯了眯眼,老样子罗嘉礼是真的不知道谢虞欢和孟朝歌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上官鸾微微勾唇,眸色渐深,「我倒觉得,你比熙夜的机会更大。」 「什么意思?」 罗嘉礼蹙紧眉心。 「她对熙夜是真的像对弟弟一样,但是对你……是有男女之情的,毕竟昨夜我回来刚说你出事,她就孤身一人去救你了。」 「可是她说……」 「她只是在骗你罢了。」 上官鸾扯了扯唇,继续道,「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而且,我是女子,更懂她的心思。她只是不懂得如何去说她的心意罢了,顾及太多。 最重要的是……她怕你像侯爷一样太固执,逼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434 暗涌(42) 罗嘉礼拧眉,面色难看,他目光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上官鸾抬眼打量着他,目光平静,唇角微扬,「嘉礼。」 「相信阿虞,相信你自己。我向你保证,除了你我二人,谁都不知道那件事。」 上官鸾轻嘆一声,淡淡开口。 「……」 罗嘉礼抿唇不语,眉宇间尽是戾气。 那件事…… 罗嘉礼攥紧手心,面色阴沉。 「上官鸾,如果不是你,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闻言,上官鸾眯了眯眼,勾唇冷笑。 三年前他生辰的那个晚上……也是她和他表明心意的那个晚上。谢虞欢也特地从百忙之中从军营赶到了皇城。 那个晚上,她用了一些手段…… 谁让她对他表明心意的时候他狠狠地拒绝了她,而且说的话极为难听。 所以,那晚他和谢虞欢都喝的酩酊大醉,但是……她却醒着。 那晚,她去找醉了的他,他却把她推开了,然后说去找谢虞欢。 结果…… 呵。 男人嘛,喝醉了都一个样,他醒来的时候床上有血迹,显而易见…… 他把一个姑娘糟蹋了,一个他以为是谢虞欢的姑娘给强占了……结果,那姑娘还不明所踪。 她依稀记得,是个小姑娘,还没长开的小姑娘。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那样失踪了,也没有找到侯府去找罗嘉礼让他负责。 不过,谁又知道,那姑娘走了之后,是死是活,若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怕是早已香消玉殒了。 若非清白人家的姑娘,那便是秦楼楚馆的女子,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毕竟……若真是风尘女子,早就哭着闹着让罗嘉礼负责了。 而那件事,也成了罗嘉礼心中的一根刺。 他也是从那晚之后,再不愿同她友好相处,见到她,真真是厌恶至极。 「又不能全都怪我。而且,也幸好我派人将阿虞送回了将军府,若不然那晚醒来后你身边躺着的就是阿虞了,依她的性子,她可能会杀了你……即便她对你再有感情……她也会恨你。 所以,你还应该感谢我。」 上官鸾扯了扯唇,轻笑出声。 「感谢你?我恨不能杀了你。」罗嘉礼咬紧牙关,冷声道。 那一夜,如果不是上官鸾在酒里加了致幻的药物,他又怎么会……做出那种荒唐事。 他又怎么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噩梦,梦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 「上官鸾,我警告你,你说话做事都给我注意点。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做什么事情,尤其是对阿虞……」 罗嘉礼冷笑一声。 「你可以滚了。」 「……罗嘉礼,你也真是狠心。」 上官鸾不怒反笑,面色平静。 「罗嘉礼,我先走了。」 上官鸾勾唇浅笑,缓缓离去。 罗嘉礼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官鸾变了……不愧是上官叙的侄女,现在她的身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上官叙的影子。 无论心机还是……狠辣。他到底该不该告诉阿虞,让她稍作防备呢? 可是,阿虞那么信任她,从小都信任她。 罗嘉礼拧眉,沉思不语。 435 暗涌(43) …… 谢虞欢在屋里歇息了整整两日,而这两日,温琦,宿离,孟朝歌还有段熙夜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温夫人依旧是每天去往灵安寺。 府里也只有她和上官鸾还有罗嘉礼了。 谢虞欢现在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微微眯眼。 这几日雪下下停停,虽不称心意,比起那几日却好多了。 好在这几日那个苏烟也消停了,连她的院子都没踏进过,她也清闲的紧。 「也不知道孟朝歌这两日都在干什么?神神秘秘的,也不回来了。」 谢虞欢眸色暗沉,闪过一丝担忧。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腿,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也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谢虞欢微微皱眉,目光暗沉,腹诽道,「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一一。」 谢虞欢缓缓走到门口,大声叫道。 「虞夫人。」 一一闻声,立刻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面露慌张。 「虞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一皱眉问道。 「没有。」 谢虞欢淡淡开口。 「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些事情。」 谢虞欢轻笑出声,继续开口,「今天的雪下的好像小了些。一会儿你再问问府里的其他人,有没有愿意跟我出去的,我之前带来的首饰和我已经把他们变卖掉了。换成了粮食和煤炭,只需要你们跟我一起去就好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如果他们也有便卖东西的,也可以的。」 「哦哦,好,虞夫人,您稍等,奴婢马上去找人。」 说罢,一一准备往外跑去。 「等等,你顺便问问鸾夫人,她的脚伤怎么样了,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 谢虞欢低声道。 「嗯,好,奴婢知道了。」 一一点头说道。 谢虞欢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其实这段日子,她发现了一件事,她和上官鸾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远了许多…… 各种原因,不明…… 上官鸾有些变了。 那日她和上官鸾从罗嘉礼的房里离开后,她们走到那个台阶的时候,因为上官鸾脚崴了,所以她没站稳,当时上官鸾还搀扶着她,所以,她摔倒的时候自然带着她一起倒了下去。 只是…… 谢虞欢抿紧唇,眉心微皱。 虽然上官鸾倒了下去,但是他是有武功的,且武功不差,稍微控制一下,应该不会倒下去。 毕竟,当时她的内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復,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她用力去拉她的时候也不会二人都摔倒。 反而,她发现,上官鸾有意拉着她倒下去…… 这件事,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让她想到了兰贵人之前的那件事。 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而上官鸾也像是故意而为之。 谢虞欢拧眉。 她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上官鸾那样做。 两败俱伤真的好吗? 那天,有些更像…… 谢虞欢手心蓦地一紧,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孟朝歌! 原来,上官鸾是为了试探她和孟朝歌的关系吗? 上官鸾试探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她意欲何为呢? …… 「鸾夫人,您小心点。」 一一搀扶着上官鸾,上官鸾身后的沁儿抱着她准备的衣裳,三人身后又跟着一个面色难看的罗嘉礼。 谢虞欢站在门口,看到来人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罗嘉礼……果然是甩不掉了? 436 暗涌(44) 谢虞欢轻嘆一声,抬眼看向罗嘉礼,淡淡开口。 「你们俩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上官鸾浅浅一笑,轻声道。 谢虞欢抬眼看着她,眉心微皱,继续开口,「没事就好,你呢?」 她歪了歪脑袋,看向罗嘉礼。 罗嘉礼紧盯着她,沉默半晌,才淡淡开口。 「我……没事了,挺好的。」罗嘉礼扯了扯唇瓣,露出一抹苦笑,继续开口,「你怎么样,腿……好些没有?我听他们说了,你的腿是……对不起,让你担心,让你受伤了。」 他顿了顿,抿唇不语。 「……」 谢虞欢勾唇浅笑,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这都是我该做的,毕竟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去救我的。」 「阿虞,我……对不起你。我一个大男人,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照顾你,不让你受伤,结果……我真没用。」 罗嘉礼垂眸,不愿再和她对视,他紧蹙眉心,面色凝重,眼里尽是愧疚。 「既然如此,那就……该罚了。」 谢虞欢挑了挑眉,继续开口,「罚你一会儿给百姓送东西的时候卖力点儿。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偷懒的机会。」 「好。」 罗嘉礼勾唇,淡淡开口,目光柔和。 …… 这日之后,江淮就有了一个说法,天仙下凡了,天助江淮。 那日,街边的画者背着行囊经过的时候,便提笔将那一副美丽的景象画了下来。 画里,天仙一般的女子微微一笑,明艷动人,画里的她正弯着腰为一些冻的不像样子的孩子们和一残疾的乞丐穿衣裳。 而那一日,在人群中,忽然多了一个声音。 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小谢将军,是如今的皇贵妃谢虞欢。 那一日,整个江淮的百姓不顾风雪,皆赶了过去,叩拜谢虞欢,叩拜他们的巾帼英雄谢虞欢。 …… 夜深人静。 温府。 「今天,我很开心,我先干一杯。」 上官鸾举起酒杯,对着桌子周围的人笑了笑,然后一饮而尽。 「……阿鸾,你少喝点。」 谢虞欢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阿鸾。」 段熙夜也看向她,淡淡道。 「你酒量不好,别喝太多了。」 「我开心啊。今天可是跟着阿虞名动天下了。」 上官鸾扯了扯唇,带着丝丝醉意。 「……」 谢虞欢垂眸不语,眼里闪过复杂情绪。 她攥紧拳心,又微微松开手,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欢姐儿。」 「阿虞。」 段熙夜和罗嘉礼想出言阻止,奈何谢虞欢动作较快。 「你更是不胜酒力,而且你根本不会喝酒,别喝那么急。」 段熙夜道。 「无妨。」 谢虞欢轻声道。 不得不说,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阿虞,我们来碰一杯吧。不对,我们得先一起来碰一杯,我们四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喝一杯了。」 上官鸾勾唇笑道,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是,真的很久了,毕竟我们都长大了,都变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自嘲一笑。 「变了?是啊,都变了。」 上官鸾挑了挑眉,眯着眼说道。 「来,一起喝。」 上官鸾抬眼看了看罗嘉礼和段熙夜。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知道气氛不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437 暗涌(45) 「听温夫人说这酒很烈,阿虞,你们这些在疆场上的将士,不都最喜欢喝这样的酒吗?」 上官鸾挑了挑眉,沖她举起了酒杯,「我想跟你喝。」 「……」 谢虞欢抬眼,细细的打量着她。 上官鸾今天都不对劲,尤其是在街上百姓们都拥护她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也不想的。 但是…… 如今的局面成了世人只知谢贵妃,无人知晓上官贵妃。 上官鸾也一直喜欢争强好胜,那种情况下,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阿鸾。」 段熙夜目光暗沉的看着她,沉声道。 「她不会喝,也不能喝。」 罗嘉礼皱了皱眉尖,看着她,冷冷开口。 「多少喝点也没有什么事吧。」 上官鸾微微一笑。 「不……」 「当然没有什么事。」 谢虞欢勾唇轻笑。 「你们看,阿虞都那么爽快的答应了,你们又何必呢。」 上官鸾低笑出声,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 她看了一眼罗嘉礼,眼底情绪复杂,更带着些意味深长。 罗嘉礼微微扭头,对上她的视线,立刻扭头看向别处,他放在桌子下的手蓦地握紧,薄唇紧抿,许久,才淡淡开口。 「阿虞,少喝点儿。」 「我知道。」 谢虞欢微微一笑。 段熙夜拧眉,还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谢虞欢也看了他一眼,她其实想问他关于孟朝歌的事情的,因为两日前他和孟朝歌是一起出去的。如今他回来了,但是孟朝歌还没有回来,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她垂眸思索,眸色渐深。 谢虞欢对上官鸾的酒从未拒绝推脱过。 烈酒入愁肠,烧的谢虞欢心口火辣辣的疼痛。 一杯,两杯,三杯…… 终究是醉倒了。 「上……上官,鸾,朕……不,我先走了……」 段熙夜脸喝的通红,一副醉汉模样,走路都走不稳了,全靠王林扶着他。 摇摇晃晃的,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什么,那模样,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就是北朝皇上。 「你……你照顾好……欢,欢姐儿。记得把……欢……欢姐儿送回去。」 段熙夜眯着眼,醉意朦胧的说着。 「嗯,我知道,一会儿我会把她们送回去的,你就别担心了,王林,快带你主子回去吧。」 上官鸾吩咐道,垂眸看了一眼已经醉倒趴在桌子上的罗嘉礼和谢虞欢。 「诺。」 王林恭敬答道。 …… 待段熙夜和王林离开后,沁儿走了进来。 「夫人,小侯爷和虞夫人怎么办?奴婢去找人将他们抬回去吗?」 「不用了。」 上官鸾斜睨着沁儿,淡淡开口。 「你附耳过来。」 她看了她一眼,然后瞥了一眼罗嘉礼和谢虞欢,低声道。 沁儿听话的走到她身边,将耳朵凑了过去。 …… 一阵耳语过后,上官鸾退后一步,沉声道,「就按我说的去做,知道了吗?」 「奴婢明白。」 沁儿敛眉,沉声道。 「去吧。」 「是。奴婢告退。」 说罢,沁儿便离开了房间。 上官鸾慵懒一笑,抬眼看着桌上趴着的两人,勾唇轻笑,「可以了,起来吧。」 438 暗涌(46) 上官鸾勾唇,低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闻声,桌上那人微微动了动身子。 罗嘉礼微微起身,抬眼看着她,原本微醺的眸子变得一片冰冷,他沉声道:「上官鸾。」 「我在。」 上官鸾微微抬眼,唇角上扬,她走近他,视线落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谢虞欢身上。 「我想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罗嘉礼皱紧眉心,冷声道,他打量着面前盈盈一笑的上官鸾,眉宇间尽是戾气。 「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上官鸾反问道,眉眼间满是惆怅。 她缓缓走近罗嘉礼身边,抬起手想要搭上他的左肩。 罗嘉礼脸色微冷,迅速侧过身,躲开了她的触碰。 上官鸾皱了皱眉尖,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幽怨苦楚,「嘉礼,你对我可真是狠心啊。」 罗嘉礼冷哼一声,继续开口,「上官鸾,别在那惺惺作态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枉费阿虞还将你当做挚友,我该让她好好防备你的。」 「呵。」 上官鸾冷笑一声,继续开口。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罗嘉礼,我就算再不好,我们也是一类人,我不过是看在从前我们的情意上……在帮你罢了。也在帮阿虞。 你不是喜欢阿虞吗?你们不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在一起吗?我们也都清楚阿虞对你的心意。而且,我说要帮你的时候,你不是也默认了吗? 我这都是在帮你,帮我曾经的心上人……」 「你闭嘴。」 罗嘉礼忽然转身掐着她的脖颈。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心上人。你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阿虞比你优秀,比你更讨人欢喜,你说你喜欢我,只是你自认为自己很好,以为自己可以将我从阿虞身边抢走,上官鸾,你必须承认,你一直在嫉妒她。」 罗嘉礼冷声道,面色阴沉。 「……」 「上官鸾,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警告你,谢虞欢,你不要动她!!! 还有,你的这份礼我收下了,既然你诚心诚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嘉礼蓦地松开她,冷眼相看,然后走到谢虞欢身边,微微弯腰,拍了拍她的肩。 「阿虞,阿虞。」 「嗯……嗯~」 谢虞欢没有直起身来,只是趴在桌上低吟着。 罗嘉礼垂下眼眸,手心握紧。 她今晚被灌了不少酒,还是加了……的酒。 「阿虞,走,我带你去歇息。」 罗嘉礼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沉。 上官鸾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目光暗沉冷淡。 「阿虞。」 「嗯~你……你是谁啊?」 谢虞欢直起身子,双眼微眯,潋滟含情的桃花眼看起来也醉了,无意间勾人心魄,摄人心魂,她忽然抬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 「哎~软的呀~嘿嘿嘿。」 谢虞欢歪着脑袋咧嘴一笑,那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然后头一歪,又倒下趴在桌子上了。 罗嘉礼勾唇轻笑,「阿虞,我带你走。」 说罢,他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向外走去。 经过上官鸾身边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 「祝你……得偿所愿。」 上官鸾微微挑眉,抬眼看向他怀中的谢虞欢。 「你知道吗,我从来都觉得,你和上官叙很像。只会嫉妒,做一些阴狠的事情。」 罗嘉礼嗤笑一声,话落,也不曾抬眼看她,抱着怀中之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439 暗涌(47) 「孟……孟朝歌~朝歌。」 「你什么?」 罗嘉礼皱了皱眉,不知道她嘀咕着什么。 「朝,歌~」 谢虞欢抬手揉了揉眼,不停的嘟囔着,然后还不停的捶着罗嘉礼的胸口。 罗嘉礼轻嘆一声,然后将谢虞欢放在了床上。 「朝歌~」 谢虞欢撇了撇唇,双眸紧闭,却是一脸不满的模样。 「哥哥?」罗嘉礼微微挑眉,替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放下,然后替她拢紧棉被,「阿虞,你是在想我大舅子吗?」她 罗嘉礼微微勾唇,眼底笑意分明。 「阿虞,你,如果我真的……要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罗嘉礼坐在床边,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他勾唇,只觉得满心欢喜。 「你对我是有情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罗嘉礼低声道,然后抬手覆上她的脸,轻抚着。 「阿虞,你……别怪我,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能这样了,如果你心里有我……」 罗嘉礼眸色渐深,他攥紧她的手,抿唇不语。 …… 「孟相。」 孟朝歌刚一进门,温府的下人便迎了上去。 孟朝歌瞥都未曾瞥他们一眼,径直往谢虞欢所在的那个院子走去。 孟朝歌走进院子里,却看到院子里黑乎乎的,屋子里也都没有点灯,只有一个屋子里透着微弱的烛火。 像是温琦给谢虞欢安排的那个丫鬟的屋子。 孟朝歌继续往前走,走到谢虞欢房门前,凤眸半眯,幽深暗沉,他盯着房门抿唇不语。 谢虞欢已经歇息了吗? 孟朝歌眸子漆黑如墨,情绪复杂,他听了,今日谢虞欢带着上官鸾还有温府的一些人去街头……嗯……行善? 应该可以这样。 她为一些百姓送炭火还有保暖的衣物和粮食。 然后便是有人认出她了,紧接着谢贵妃的声名便名动下了…… 孟朝歌抿唇不语,目光暗沉,她的腿怎么样了?他这两日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他的话好好修养。 反正他知道的是,今日谢虞欢没有听他的话修养。 要进去看看吗? 孟朝歌问自己。 不得不承认,他如今真的很想她……想见她。 既然她睡下了,便不去打扰她了,今日她应该很累了。 这样想着,孟朝歌面色平静,微微转身,准备离开。 恰巧此时,隔壁的一间房门被打开了。 孟朝歌微微转身。 「孟相?」 一一诧异万分,她皱了皱眉,「您怎么这么晚了……哦,原来您是要找虞夫饶啊。」 一一立马反应过来了,她恭敬开口,「不过,孟相,虞夫人还没有回来,您可能得等她一会儿了,奴婢正准备去找她呢。」 「没有回来?」 孟朝歌皱了皱眉尖,眉心紧蹙,眸子蓦地闪过一丝阴鸷。 「是啊。」 一一点点头,继续开口,「虞夫人今日回来便和段公子还有罗公子去鸾夫人房里了,是同他们一起用膳。一直没有回来。」 「……」 孟朝歌手心蓦地一紧,面色微沉,他看向一一,冷冷道,「本相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罢,便迅速离开了。 一一愣了愣,孟相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440 暗涌(48) 到上官鸾院子里的路上,孟朝歌一直拧着眉。 他面色愈发阴沉,薄唇抿紧,一言不发。 谢虞欢。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心中惴惴不安。 …… 彼时。 上官鸾站在梳妆镜前,目光紧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勾唇。 「夫人……」 沁儿慌乱的从门外进来,跑到上官鸾身边,低声道,「夫人,孟相回来了。回来后直接就去了……」 她没有继续下去,但上官鸾却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 上官鸾冷笑。 「奴婢甚是好奇,孟相和虞夫人是什么时候……」 「你以为我就不想知道了吗?」 上官鸾勾唇,咬牙切齿,盯着镜子里因愤怒而变得面容扭曲的自己。 果真是愤怒,嫉妒…… !!!!! 罗嘉礼到底也没错,当年她对他动情多少和谢虞欢是有关的。 不甘心,嫉妒,见不得谢虞欢比她好。 可是…… 上官鸾咬紧泛白的下唇,她已经对罗嘉礼放手了,为什么连她喜欢的孟朝歌她也要抢! 「那日咱们到江淮的路上,因为风雪和马车的缘故,鸾夫人和孟相一起走路,奴婢看到虞夫人和孟相抱在了一起。当时奴婢还不是很清楚状况。」 「……」 上官鸾攥紧手心,面色阴沉。 「够了,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看着。」 上官鸾冷冷开口。 「是,奴婢这就去外面等着。」 沁儿微微欠身,恭敬开口,然后便往外走去。 沁儿合上门,站在门口,仔细的看着。 上官鸾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坐在梳妆镜前为自己画眉,涂胭脂。 上官鸾扬起手覆上自己的脸,一脸迷醉,她也很美,不比谢虞欢差,不比谢晴云差,为什么孟朝歌的一颗心就扑在了她们两姐妹身上。 上官鸾皱了皱眉心,抿唇不语。 令她困惑的是,谢虞欢不是最疼谢晴云的吗?为什么还和孟朝歌…… 谢虞欢和谢晴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上官鸾轻嘆一声,然后缓缓起身,目光暗沉。 她走到房间的桌子边,垂眸看着桌子上面的一个香炉,微微侧过身,然后从腰间取出一个纸包。 她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白色的粉末。 上官鸾看着手中的粉末,眸子沉了沉。 听,这个药粉功效很很好快。 算算时辰,孟朝歌应该快来了才是…… 难道……失策了? 不可能。 上官鸾摇了摇脑袋,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她一个激灵,抬眼向门外的沁儿的身影看去。 「夫人,孟相,是孟相,孟相来了。」 沁儿低声道,抬眼看向愈来愈近的孟朝歌。 孟朝歌此时的模样,看起来…… 上官鸾勾唇,她抬手掀开香炉的盖子,扑鼻而来的是紫檀香散发的香味。 烟雾缭绕,朦胧迷人。 上官鸾眸子愈来愈冷,然后侧了侧手,将手中的粉末都倒了进去。 孟朝歌,对你,我势在必得。 除了我,我不允许你和别的女人有瓜葛。 她抬脚向外走去,还未走到门边,便听到门「啪嗒」一下被推开了。 上官鸾看过去,刚想开口,却对上孟朝歌冷若冰霜的凤眸。 「谢虞欢在哪儿?」 孟朝歌冷声道,面色阴沉,眼底闪过阴鸷,周身的气势更是冷到极致,让人害怕。 沁儿站在门口瑟缩着身子。 「夫……夫人……」 「你出去,把门关上,我有话要和孟相。」 上官鸾淡淡开口,目光平静。 441 暗涌(49) 孟朝歌拧紧眉心,面色更加阴沉了。 「有什么话直就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饶话,不用关上门。」 「本相,只要一个结果,虞欢在哪儿!」 孟朝歌冷冷开口,面色冷若冰霜。 「阿虞的确在我这儿,不过……」 上官鸾悠悠开口。 「上官鸾,你敢动她!」 孟朝歌冷冷道,目光暗沉,眸底一片冰冷。 沁儿浑身蓦地打了个哆嗦。面色苍白至极。 她不安的看向孟朝歌和上官鸾,大气不敢出一声。 「沁儿,你先出去。」 上官鸾淡淡开口,想让她离开。 「是……」 沁儿唯唯诺诺的点头,迅速往外走去。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门口,便看到两扇门「啪嗒」一声倒地上了…… 两扇房门直接就掉了。 沁儿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门好好的怎么就……塌了? 上官鸾蓦地抬眼看向孟朝歌,面色难看至极,难看至极的同时也不忘赞嘆孟朝歌的内力惊人。 「孟相,你这是……做甚?」 上官鸾但笑不语,目光落到沁儿身上,示意她赶快离开。 「她在哪儿?」 孟朝歌紧蹙眉心,冷声道。 「孟相,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我她在哪儿?而且,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阿虞在哪儿?依你们的关系,还不至于……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她吧?」 上官鸾勾唇冷笑。 「本相不喜欢浪费口舌,尤其是对你,还是顶着一张和上官叙相似的脸。 看见你,心里的厌恶便又加重了几分。 她将你当做好友,而你,对她却是满心嫉妒。本相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本相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 孟朝歌眼眸蓦地一紧,他下意识的攥紧手心,冷冷看向上官鸾,眼底闪过阴鸷。 身体的燥热慢慢浮现上来,那些意识渐渐涌上来,想要吞噬他的理智。 怎么不话了? 上官鸾微微挑眉,忽然意识到药效已经开始了,便满心欢喜,她勾唇,上前一步,假装关心的看着他,「孟相,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抬手想要去搀扶他,却被他狠狠打开了。 「滚。」 孟朝歌薄唇缓缓吐出这个字。 「孟相,我那般喜欢你,喜欢你那么久,为了你我特意忤逆姑母随你们一同来到江淮,为什么你就不能正眼看看我?对你,我从来是真心的。」 上官鸾咬了咬下唇,眼眸氤氲,泛起水雾。 孟朝歌冷笑一声,「呵。不必了。你的喜欢,你的真心,本相只会弃之如敝。只会觉得噁心。」 眼前这个女人,和谢晴云才是真的姐妹吧。 「孟朝歌!」 上官鸾大叫一声,脸色铁青,「你……怎么可以这么我?」 「……」 孟朝歌皱了皱眉,厉声道,「本相没时间和你废话,,她在哪儿?」 「你是不是喜欢她?你和她已经到哪一步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她妹夫,你知不知道她是皇贵妃?」 上官鸾瞪大眼睛,怒吼出声。 「而且,既然你都可以和她……好,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哪里比谢虞欢差,比谢晴云差?明明我们认识的日子最久,为什么就被谢虞欢抢了先机?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442 暗涌(50) 「孟朝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 上官鸾攥紧手心,眼眶发红。 孟朝歌皱了皱眉尖,目光森冷暗沉。 他看向她,淡淡开口,「你以为你是谁?用这种语气和本相话?」 「再问你一句,谢虞欢在哪儿?」 孟朝歌拧紧眉心,体内的燥热让他只觉痛苦难受。 该死!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上官鸾皱紧眉头,厉声道,「朝歌,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她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孟朝歌,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孟朝歌,一定需要她。 孟朝歌眯了眯眼,直接伸出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在哪儿?」 孟朝歌冷冷开口,狠狠扼住她白皙的脖颈,他身子紧绷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倒是让他看起来更加诱惑。 他眸子暗沉,眼里尽是阴鸷。 上官鸾微微张嘴,却发现被他扼住的喉咙疼得发紧。 「哦……啊~啊……」 上官鸾企图试着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出口,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朝歌,面色煞白。 她害怕……害怕孟朝歌真的杀了她…… 「不?」 孟朝歌冷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谢虞欢只要掉一根头髮,本相就有千百种方法折磨你。」 「我……」 她面色惨白,艰难的开口,「……我……。」 孟朝歌凤眸半眯,面色阴沉。 「在哪里?」 他加重了语气。 「松……松开……我。」 上官鸾艰涩的开口,双手紧紧攥住孟朝歌的手腕,想让他松开她,让她喘气。 「……」 孟朝歌抿紧唇,蓦地松开手,将她狠狠甩开。 「上官鸾,不要挑战本相的耐性,你不是她,以本相的手段,你该明白,你会有什么下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看一个犯人一般。 上官鸾咬了咬唇,死死攥紧拳心,即便指尖陷入肉里也没有觉得疼。 哀莫大于心死…… 「孟朝歌,实话告诉你吧,她很好,不会有任何事。」 「骗本相?」 孟朝歌斜睨着她。 「我怎么敢?孟朝歌。」 上官鸾苦笑,她瘫坐在地上,无力的闭上眼,淡淡开口,「只是,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了,罗嘉礼已经带她走了。以罗嘉礼对阿虞的情意,现在罗嘉礼和她指不定……」 「上官鸾,你该死。」 孟朝歌狠狠剜了她一眼,咬牙切齿,还未等她完,便匆忙离开。 上官鸾缓缓睁开眼,眸底一片冰凉。 「啪,啪,啪。」 鼓掌声缓缓在耳边响起,上官鸾抬眼看向门口的人,目光暗沉。 「没想到孟朝歌竟然是个『正人君子』,那种药那么烈,他竟然忍了下来。究竟是你魅力不够大,吸引不了他,还是他不行?」 段熙夜微微挑眉,玩味的看着她。 「你你,不是一直信誓旦旦一定会得到他吗?」 他继续道。 「你,罗嘉礼现在和阿虞……会不会已经……」 上官鸾歪了歪脑袋,目光沉沉。 「……」 段熙夜攥紧手心,抿唇不语。 443 暗涌(51) 他眸色渐深,静默片刻,扭头看向上官鸾。 「会有如何?不会又如何?」 他冷笑开口。 到了这一步,都无路可退了。 「熙夜,其实……你比我还要狠心。深藏不露的人,是你。你还是……利用了她。」 上官鸾缓缓走到段熙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他耳边沉声道。 段熙夜冷笑,目光暗沉。他抬眼睨着上官鸾,抬手覆上她的脸颊,轻轻抚摸,「阿鸾,从今日起,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只有我们同心协力……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孟朝歌,我得到我想要的欢姐儿……」 「呵。你的不错。」 上官鸾挑了挑眉,继续道,「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那她做筹码。你就不怕……我出去……」 「你不敢,而且,你也不能出去。」 段熙夜冷冷一笑,直直地看着她。 …… 「来人啊……好渴,翠……翠隽。」 「翠隽……翠隽。」 「朝歌……歌~」 谢虞欢在榻上不安分的翻动着身子,眉心紧蹙。 她的双手在空中挥打着。 「我去给你倒水,你别乱动,听话。」 原本坐在床边趴在谢虞欢身边的睡眼朦胧的罗嘉礼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然后抬手攥紧她冰冷的手,将她的手又紧紧的掖到被褥里。 「阿虞……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罗嘉礼撇了撇唇,目光锁在她精緻却又苍白的脸颊之上,轻嘆一声。 他抬手覆上自己的脸,他的脸上有两道淡淡的红印子。 谢虞欢下手可真是狠。手倒是锋利的很。 而且,她是真的不会喝酒。 今忙了一什么都没吃,今晚上又被上官鸾灌了那么多酒水,肯定不舒服。 她对他又是挠就是踢的,要不是看她真的醉了,知道她不会酒,他可能要怀疑谢虞欢是故意的了。 「水……」 谢虞欢拧眉,不停的嘟囔着。 「好,我知道了。阿虞,吐了我一身还有对我拳打脚踢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一会儿喝完水就好好歇息吧,我也好睏。」 罗嘉礼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起身走到桌子边,他掂拎水壶,皱了皱眉尖。 「咦,怎么只剩这一点儿水了?」 他扭头看了看摇着头的谢虞欢,无奈嘆气。 「阿虞,你好好待着,我去给你打点儿热水。」 他拿起水壶,便向外走去。 「雪……又大了。」 罗嘉礼眉心紧蹙,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径直离开。 …… 「北凰,该醒来了。」 「疼。」 「好痛。」 「我好难受。」 谢虞欢揪紧被褥,面色惨白,不安分的在榻上翻着身子。 「疼。」 她咬紧下唇,双眸缓缓睁开。 「来……人。」 谢虞欢秀眉紧蹙,双眸微眯,环视着四周。 她没有任何意识,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来人……」 谢虞欢无意识的呢喃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处。 迷迷煳煳间似乎看到一个黑影进来了,而且还站在她的床边,那张脸离她越来越近了。 「谢虞欢。」 「谢虞欢,你怎么样了?」 是谁在话呢? 直到最后,她感受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好像是…… 「朝歌。」她呢喃着。 「我在。」 孟朝歌抱紧她,沉声道。 「我……好久不见你了,很想你。」 谢虞欢闭上眼,唇角微微上扬。 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谢虞欢。」 「嗯。」 「我也是。」 「嗯?」 「……」 …… 444 暗涌 (52) 孟朝歌抱着谢虞欢,一路飞奔至他的房间,抱着怀中的女人,让他觉得他向来控制的很好的意识,几乎分崩离析。 软玉温香再怀,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不对他使一些阴险狡猾的手段就让他发狂了,更别提现如今上官鸾对他使了药。他原本就非「正人君子」,又谈什么坐怀不乱。 「别乱动,乖。」 孟朝歌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露,不难看出,他一直在忍耐。 「难受……我难受。」 谢虞欢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像一只不安分的猫儿一样。 「嘶~」 孟朝歌倒吸一口凉气,皱紧眉头,她的指甲在他脸上划了一道不分明的红痕。 「你这爪子但是锋利的紧。」 他淡淡开口,一把捉住她的双手。 「不要乱动。再忍忍。」 他沉声道。 也不知道是给自己听的,还是给谢虞欢听的。 「我好……难受。好香……什么味儿……香……」 谢虞欢秀眉微蹙,嫣红的唇不停的嘟囔着。 「好香……」 谢虞欢撇了撇唇,头又往孟朝歌怀里钻了钻,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鼻子吸了吸,一直在嗅她闻到的未知的香味。 「谢虞欢,我警告你,以后都不要再喝酒了。」 孟朝歌一脚将房门踹开,直接将她抱到床上,沉声道。 「嗯~」 谢虞欢舔了舔干涩的唇。 孟朝歌抬眼看过去,凤眸微沉,眸色渐深。 「谢虞欢,以后不许喝酒了。」 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嗯……答……应你。」 谢虞欢半睁着眼,翦水秋瞳此刻看起来更加魅惑多情,她唇瓣微动,煞是妩媚动人。 孟朝歌眉心紧蹙,薄唇紧抿,拳心紧握着。 罗嘉礼,上官鸾…… 他眸底的阴鸷越来越多,戾气也越来越重。 幸好,幸好谢虞欢没有出事,没有被……若今日她出事…… 孟朝歌站在一旁,俯视着床上的谢虞欢,额头细密的汗珠不停的往外冒着。 他皱紧眉头,面色凝重。 「谢虞欢。」 「在。」 「我在。」 谢虞欢挤弄着双眼,一闭一睁,咧嘴一笑道。 「知道我只是谁吗?」 孟朝歌瞥见她的模样,微微勾唇,然后弯腰坐在床边,双手揪紧床边,沉声道。 「你……」 谢虞欢眯着眼,嘿嘿一笑,「不知道。」 「那就睁开眼,看清楚我是谁。」 孟朝歌皱了皱眉心,冷声道。 「不要。」 「好睏,不想睁眼。」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扁了扁嘴。 「睁开眼,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孟朝歌拧眉,厉声道。 「……好。」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孟朝歌。 「……」 「告诉我,我的名字。」 孟朝歌咬牙切齿。 现在和谢虞欢待在一起,对他来是个很大的考验。 「你是……」 谢虞欢眯着眼,勐地直起身子,仔细的打量着孟朝歌。像是没有看清一般,她又凑近了些。 近一点,再近一点…… 就在谢虞欢的鼻子将要对上他的时候,她停下了,醉眼迷濛。 「你是……美人,孟美人。」 她咧嘴一笑,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我知道你,我见过你,我喜欢你。一直都想得到你。」 「很好。」 孟朝歌薄唇微弯,任由她抱着自己,继续开口,「想要吗?」 「嗯?」谢虞欢眯着双眼。 「我。」 孟朝歌淡淡开口。 「要不要?」 「本来……就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谢虞欢撇了撇唇,双手环得更紧了。 「但是……」她的头向后仰了一下,然后伸手一只手缓缓抬起靠近孟朝歌的脸,狠狠一掐。 「你要是给我,我也不拒绝。」 她咧嘴笑道。 445 暗涌(53) 「好。」 「给你,统统都给你。我的所有,都给你。」 「包括你?」 谢虞欢吐了吐舌头,轻笑道。 「那……我也好。」 谢虞欢嘟着嘴,轻笑出声。 孟朝歌薄唇微弯,眸底尽是笑意。 他攥紧手心,眸色渐深,抬眼看了看大开的房门,挥了挥手,房门立即关上了。 他抬眼看向榻上的谢虞欢,眉眼温和。 …… 「阿虞。」 罗嘉礼看到大开的房门,皱了皱眉尖,面色微沉,立刻跑了进去。 床上果然空无一人。 罗嘉礼握着水壶臂的手紧了紧。 人去哪儿? 喝的那么醉。 是自己走了吗? 罗嘉礼面色有些难看。 难道没喝醉,是骗他的?所以自己偷偷走了? 不可能。 罗嘉礼摇了摇头,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床榻,迳自走到桌边将水壶放在桌上,然后立刻往外走去。 …… 「阿虞,你在吗?」 罗嘉礼看着漆黑的房间,敲了敲谢虞欢的房门,低声道,生怕扰了隔了几个房间的温夫人。 「阿虞。」 罗嘉礼沉声道。 没人吗? 「阿虞。」 「罗公子……您怎么也……来……」 一一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她站在门口,揉着眼。 「阿虞……回来了吗?」 罗嘉礼皱眉,淡淡开口。 「虞夫人?」 一一不解的看着他,在他阴狠冷酷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虞夫人……还没有回来。虞夫人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回来?」 罗嘉礼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她一个喝醉聊姑娘能去哪儿?离开温府?不会的。 那她在哪儿? 「她早就……走了。我就是来看看……阿虞回来了没樱」 罗嘉礼轻咳两声,淡淡开口。 「哦……原来是……啊,我想起来了。」 一一忽然看向罗嘉礼,惊道,「方才孟相也来过一趟,也是来找虞夫饶。奴婢就虞夫人在和你们共膳,还未回来,然后孟相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一一的话在罗嘉礼听来简直是方夜谭。 却又如同平地惊雷。 孟朝歌找阿虞能有什么事? 罗嘉礼紧皱眉心,面色难看至极。 「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罗嘉礼沉声道,然后紧握着拳心,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看着不对劲?」 一一不解的盯着罗嘉礼的背影,寻思着要不要也跟上去找找虞夫人。 虞夫人不在鸾夫人那里,也没有和罗公子他们一起,难道是在段公子那边? 哦,也对,人家是夫妻,在一起也是必须的。 而且,这些日子段公子和鸾夫人也没有在一起……自然该笼络一下感情了。 …… 「孟朝歌。」 罗嘉礼皱紧眉心,面色铁青,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他越想越觉得痛苦。 不,应该他甚至不敢去想。 他越走越快,径直赶去上官鸾他们的那个院子,也就是孟朝歌房间所在的位置。 「啊~」 女子惊唿。 他走着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你没事吧?」 他声音有些急促,因为急着离开。 「回罗公子,奴婢没事儿。」 苏烟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她垂眸,眼里划过一丝痛苦之色,罗嘉礼刚刚狠狠的撞上了她的肩。 「没事我就先走了。」 罗嘉礼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446 暗涌(54) 罢,他便准备侧身离开。 「罗公子,什么事儿啊,看您急匆匆的。」 苏烟垂眸,淡淡开口,面色微微惨白。 「……」 罗嘉礼抬眼看过去,沉声道,「与你何干?」 他冷冷开口,然后便想要绕过她离开,却又被苏烟叫住了。 「罗公子,奴婢记得您方才不是在和虞夫人他们一起饮酒用膳吗?您怎么落单了?酒宴结束了吗?应该没有吧……奴婢方才刚才还看到虞夫人和孟相有有笑的样子呢。」 苏烟低声道,面色平静。 谢虞欢和孟朝歌? 果然……不过,有有笑……谢虞欢醉成那样怎么会和他有有笑。 「有有笑?阿虞……没有喝醉吗?」 应该不会的,阿虞不会骗他的。 罗嘉礼眉心紧蹙,拳心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苏烟诧异不解的看着他,「喝醉?奴婢看着虞夫人并不像是喝醉了,反而还挺清醒的。不过就是……酒味挺重的。应该是虞夫人身上的,毕竟孟相也就刚回温府……」 「……」 罗嘉礼默然,面色愈发阴沉,不等她罢,便越过苏烟离开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苏烟敛眉,面色平静,她深吸一口气,弯了弯唇,眸底尽是冷意。 …… 「孟朝歌。」 「孟朝歌。」 罗嘉礼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很不能一掌噼死孟朝歌。 这个男人,他厌恶极了。 「鸾夫人……侯爷……」 沁儿透过门缝看向大雪中的罗嘉礼,惊道。 「我知道。」 上官鸾沉声,面色时而惨白时而平静。 她从来不知道的是,孟朝歌和谢虞欢居然那么不知羞耻,胆大妄为……孤男寡女竟然…… 而且,她清楚的知道,孟朝歌房间里的那些声音是孟朝歌故意让她听到的。 论绝情狠心,谁都比不上孟朝歌。 当时,她真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法冲进去质问他。 谢虞欢,你明知道我心有所属,那人就是孟朝歌,为什么你还要和他…… 上官鸾咬紧牙关,面色阴沉至极。 手心还不断的在向下滴着血,看起来令人心疼极了。 「夫人,您的手要不要……包扎一下?」 沁儿颤颤巍巍的开口,目光担忧的看着上官鸾不停向下滴血的手心。 「我没事,一会儿再包扎,你先跟着罗嘉礼去看看……」 她不痛不痒的吩咐道,目光暗沉。 她倒要看看,罗嘉礼能有多忍耐。 更何况,她万一一会儿罗嘉礼忍不住了,冲进去……她还得拦着。 上官鸾垂眸,唇角上扬,她忽然抬眼透过窗纸看向那边房间的一个黑影。 段熙夜也在门口呢。 方才那些yinmi的声音他不是没有听到,孟朝歌故意让他们所有人都听到。 目的就是告诉他们他和谢虞欢在一起了。 也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再触碰他的底线。 今夜,是段熙夜两谢虞欢拱手相让出去了,如今站在门口后悔自责又如何? 他既然拿谢虞欢做诱饵就该接受这样的结果。 「沁儿,算了,你先来帮我包扎吧。」 上官鸾弯了弯唇,低声道。 「是。」 「谢、虞、欢。」 「孟、朝、歌。」 罗嘉礼咬牙切齿,双眼通红。 屋内传出来的萎靡yinluan的声音让他都觉得羞耻。 他怎么也不相信,他捧在手心里,在他心尖上多年的谢虞欢,现在在和一个男人…… 447 暗涌(55) 罗嘉礼上前一步,想要冲进去,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的软剑。 孟朝歌…… 罗嘉礼咬牙切齿。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总是让他措手不及…… 当年那个女人捨弃他,他只是觉得他恨她,而且,并无什么悲伤痛苦的情绪,他甚至有怪过父亲,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执意不顾她的意愿……就不会造成他们三个饶悲剧,那件事过了之后,他也很快的走了出来。 不悲伤,不难过。 现如今,连他从到大最喜欢的姑娘也捨弃了她。 她和孟朝歌……原来从一开始,她拒绝他就是因为孟朝歌。 所以,她进宫也是因为孟朝歌。 因为孟朝歌娶了谢晴云,她心如死灰? 可是……她已经入了宫,孟朝歌也娶了谢晴云,她现在和孟朝歌这样是……做什么!!!!! 罗嘉礼皱紧眉心,唇瓣微颤。 谢虞欢,连你都不要我了。你过的,会陪着我,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离开我。 如果是段熙夜他也能接受,但是为什么会是孟朝歌? 她和孟朝歌是什么时候有的关系,他根本就不知道。 从到大,他从未在她的嘴里听到任何一句有关孟朝歌的话,他也从不知道她和孟朝歌……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她回皇城开始的吗?当时她遇见了孟朝歌,所以……心动了? 「呵!」 罗嘉礼紧攥着手心,冷冷一笑。 「孟朝歌,无论是你和阿虞心意想通,还是你逼她……我都留你不得。」 他盯着灯火通明的房间,暗自咬牙。 他抽出软剑,面色狠冽,缓缓上前。 他要杀了孟朝歌,他要问问谢虞欢为什么会是孟朝歌。 孟朝歌此人,心狠手辣,性子孤僻阴冷,最重要的是,孟朝歌是朝廷里许多大臣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他还是她的妹夫。 谢虞欢,你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继续上前,就在快要走到门前准备伸手打开房门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两道黑影将手中的剑交叉拦住了他。 没有宿离。但显而易见,是孟朝歌的人。 那二人持着剑,一脸冷冽,沉声道,「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违者,死。」 「主子?孟朝歌吗?你们以为我会怕他?真是可笑。」 罗嘉礼冷哼,紧了紧手中的软剑。 「这扇门,爷一定要打开。」 罗嘉礼嗤笑。 「侯爷,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忠于主子,也只是奉命办事。」 二人面无表情的着。 「哦?那就……」 罗嘉礼语气微顿,眸底一片阴鸷,他继续开口,「来吧。」 …… 上官鸾和沁儿现在离罗嘉礼不远处的角落里,面色平静。 「沁儿,我甚至在想,到底是我算计了孟朝歌,还是他算计了我们。」 上官鸾抿唇,眼底情绪复杂。 她看了看那边和罗嘉礼打斗的下属。 他们没有想要伤害罗嘉礼,只是想拦住他。 她开始在想,也许,是孟朝歌给他们设的一个局。 用这样的方法告诉他们,他和谢虞欢的关系! …… 「睡吧。」 一切都结束后,只剩下外面的打斗声。 孟朝歌平躺在谢虞欢身边,脸上露出食髓知味的表情,眉眼含笑,看她一脸疲惫,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好休息。」 她真的是累坏了。 孟朝歌薄唇微弯,倾身在她额上.en…… 至于他们三个…… 孟朝歌抿唇不语,凤眸半眯,愈发幽深冷冽。 448 暗涌(56) 孟朝歌平躺在谢虞欢身侧,侧过脸眸色幽深的看着她。 从她带她离开罗嘉礼房间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个女人,他不会放她离开的。 六年前,他不明心意,没有留住「谢二」,六年后,无论如何,他也要留住「谢虞欢」。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日,他的心被谢虞欢死死揪着,离开她这两日,他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她。 但是不能。 他打量着她,目光暗沉。 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谢虞欢有这么深的感情。 「谢、虞、欢。」 他轻喃一声,薄唇微弯。 孟朝歌缓缓抬手,想要撩开她额边的碎发。 却听到谢虞欢嘤咛一声,然后转身,背对着他。 孟朝歌失笑,直直盯着她美丽精緻的蝴蝶骨。 谢虞欢。 他默念着,然后不再理会外面的是是非非,放松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沉沉睡去。 和身旁的人一样,两人都是一夜好梦。 …… 雪越下越大,打在罗嘉礼身上,他孤傲清冷的身影倒也像是漫雪夜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直直地站在门前,咬紧牙关,目光暗沉坚毅,只为等谢虞欢出现,等一个结果。 他身后站着的是孟朝歌的两名下属。他们紧跟在他身后防止他冲进去。 他英俊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是孟朝歌的下属在阻拦他的时候划赡,雪落成冰打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因为那些伤比起心里的伤,简直是凤毛麟角。 谢虞欢,如果你都不能让我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上官鸾和段熙夜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却都心有旁鹜,一夜无眠。 与他们不同的是,孟朝歌和谢虞欢相依而眠,一夜好梦。 「皇上,您……还不歇下吗?这都这么晚了?而且……罗侯爷怎么就站在孟相门前,一动不动的,奴才差点就以为……」毕竟这么冷的,罗侯爷穿的那么单薄…… 王林眼神闪躲,低声道。 「王林。」 「奴才在。」 王林恭敬道。 「朕不后悔,永不后悔。」 段熙夜紧攥着手指,沉声道。原本清澈明朗的双眸充满了绝望痛苦和挣扎。 不后悔吗? 王林默然,也只是在心里轻嘆了许久。 皇上对谢二姑娘用情至深,所以才会……不择手段。 从谢三姐,到苏烟姑娘,再到上官贵妃…… 皇上对二姑娘用情至深更多是因为他的身世。 生来就失去了依靠,又不受先皇的宠爱,而且还一直被太后算计掌控着,在黑暗的皇宫里,谢二姑娘是他唯一的光,也是他唯一的依赖。 以至于为了二姑娘,皇上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朕不会后悔的。」 段熙夜目光平静,淡淡开口。像是在宽慰自己,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抬眼,看着窗外身子挺拔俊逸却在这雪夜里看起来孤单可怜的罗嘉礼,眸色幽深。 「你也……不会让我后悔的,对吗?罗嘉礼。」 他低喃道,眉心勐然一紧。 段熙夜面色滞了滞,然后轻轻擦拭自己嘴角缓缓溢出的鲜血。 449 暗涌(57) 微微亮的时候,孟朝歌醒了。 他眯着双眼,侧过身看了看身侧面容姣好,熟睡的女子,薄唇微弯,然后抬手揉了揉眉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外面早已没了声响,孟朝歌眸色幽深,抿唇不语,她起身下床,立即从柜子里找到了衣裳,穿戴完毕,再次看了一眼沉睡的谢虞欢才离开。 刚一打开门,看到了院中身着黑衣的男人,他身上压着厚厚的雪,许是站了很久了,但却也没想过要动一动。 他目光坚毅,他的视线不曾离开过房门,直到房间门被孟朝歌从里面打开,罗嘉礼的俊脸才有了丝丝动容。 罗嘉礼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目光清冷暗沉。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面色平静,心如止水,他将房门关上,然后看了一眼罗嘉礼身后的两个人。 那俩人似乎懂了她的暗示,立即离开了。 罗嘉礼微微侧过身发现身后的二人不在了,扭头盯着孟朝歌,冷冷一笑,他抬眼准备向前走去,忽然一个踉跄,双腿勐地一弯曲,忽然就单膝跪在霖上。 罗嘉礼:「……」 他一动不动站了一夜,而且是在雪地里站了一夜,双腿早已发麻。 忽然动了一下,自然是要摔倒的。 孟朝歌:「……」 孟朝歌斜睨着他,眸色渐深,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 「在等本相?」 「……」 罗嘉礼攥紧手心,咬牙切齿,冷声道,「不,我等的不是你。是她。」 「她是本相的,本相是她的,你等她,就相当于等本相。」 「孟朝歌。」 罗嘉礼蓦地抬腿,怒吼出声,发紫的唇瓣不停的颤抖着。 「无论你接受不接受,无论你信不信,你必须承认,她是本相的。」 孟朝歌淡淡开口,声音清冷。 「是男人我们就打去一架。」 罗嘉礼沉声道。 孟朝歌凤眸微眯,眸光掠过他,淡淡道,「对于打架……本相不是野蛮人也并不粗鲁,而且本相从不允许强者欺负弱者的事情发生,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剑都拿不稳,怎么和本相打? 还有一件事。至于本相是不是男人你可以去问问谢虞欢。」 「……」 罗嘉礼蓦地攥紧手心,只觉得胸腔有一股积聚的血液,喉咙里尽是血腥味。 「噗。」 他揪紧胸口,唇边鲜血不停的向外溢着。 「孟朝歌,你……」 「本相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叫罗嘉礼对吧?」 孟朝歌微微眯眼。 罗嘉礼:「……」 孟朝歌绝对是想故意气死他,这样就不用受他的打了。 「一味地自作多情并不好,而且对女人用强你不觉得很羞耻吗?昨夜本相去的及时,你才没有做一些伤害她的蠢事。 如果昨晚她真的出事了,本相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你。即使你是她的好友。 她对你好,从来不是因为什么男女之情,她对本相,才是你一直渴望得到的男女之情。对你和皇帝,都是一种责任。 只是你们都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单男女之情。」 孟朝歌冷冷开口。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心平气和的同爱慕谢虞欢的人了这么多的话。 「为什么对你就是男女之情?」 罗嘉礼咬紧牙关。 450 暗涌(58) 「北凰。」 「我也有心的,虽然我知道,那是你的。」 「但我还是会心痛。我心痛的时候就是你心跳的特别厉害的时候。那是你的心感受到了你的喜悦……」 「我该接受的。」 「毕竟我知道,现在的你,依旧不是『你』。」 「北凰,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如果当初我知道那么做会让我彻底失去你,我一定不会那么做……」 梵蔚璟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床上熟睡的谢虞欢。 窗外射进来的光线让熟睡的谢虞欢微微皱眉。 梵蔚璟眸色渐深,然后侧过身子替她挡住光线。 谢虞欢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你以前从来不会笑的,起码在我身边是这样的。和我在一起,你的脸上从来都是冷漠淡然,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却又精緻美丽瓷娃娃。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身为帝君,我有多羡慕那心狠手辣的魔头,因为你只有和他一起的时候,才会生龙活虎的。 即使你被他气哭,也不会真的生他气。那样有生机的你,我真想据为己樱」 梵蔚璟眼中情绪复杂,虽然是淡淡的语气,但始终透露着惆怅伤福 梵蔚璟抬眼紧紧盯着安然入睡的像一个孩子的谢虞欢。 「我还记得,你以前睡着的时候的样子,在我身边熟睡的每一个夜晚,你紧皱的眉心就从未舒展过。」 梵蔚璟苦笑道,面色有些难看。 他本是界高高在上的帝君,却也像无耻人一样偷偷潜入别饶屋子里。 「北凰。我送你的匕首为什么不带上呢?」 「北凰,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他相爱……我嫉妒的发狂。」 梵蔚璟低声道,清冷俊逸的脸变得更加坚毅隐忍起来。 「嗯……嗯~」 谢虞欢不自觉的嘤咛一声,然后翻动着身子,她微微眯眼,抬起了手。 梵蔚璟眸子沉了沉,薄唇紧抿。 这么快就要醒了吗? 他紧攥着手心,然后挥了挥手,消失不见了。 谢虞欢双眸半眯,意识混沌她紧蹙着眉心,面色苍白。 是看错了吗?怎么会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还有,为什么浑身都那么疼,像是被车碾过一样。 浑身酸疼,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又被苏烟算计了吗? 她揪紧被褥一角,然后缓缓坐了起来。 谢虞欢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接着捏了捏眉心。 她环视了四周,陌生的房间让她心里一紧。 她微微张口,想要话,却发现喉咙痛的发紧,干涩无比。 宿醉的下场即是如此。 宿醉! 谢虞欢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立即摇了摇头,然后勐地掀开被褥看了一眼,自己衣衫不整……她眼眸蓦地一紧,开始抱着脑袋回想昨夜的事情。 昨日她和上官鸾,罗嘉礼,段熙夜一同用膳喝酒,上官鸾劝酒,她喝了许多酒,然后就……醉了,她记得…… 谢虞欢摇摇头,满目惊恐,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451 暗涌(59) 她低头检查身上的青紫的痕迹,浑身的酸痛让她觉得头疼。 她是昨夜醉酒后被人打了吗? 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而且,下手的人得多讨厌她,下了这么重的手。 不过…… 谢虞欢拧眉,环顾着房间,这是谁的房间? 是上官鸾?不对,不对。 谢虞欢连忙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难道是……罗嘉礼?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没有被罗嘉礼送回自己的房间? 还有她身上的淤青…… 谢虞欢面色一紧,眉心紧蹙,忽然掀开被褥,起身下床。 「嘶……」 刚走几步,她只觉腿一软,便摔了下去。 谢虞欢皱眉,低声道:「怎么能这么疼……」 她看了看攥紧手心,视线微微一转,落到了不远处地上的她的衣裳。 被撕的…… 一言难尽。 谢虞欢心下一凉,蓦地拉开颈间的衣裳瞥了一眼,手心攥的愈髮禁了。 「……」 她不傻。 她这身上的「淤青」不是被打的。 有些事情她也明白。 所以,她这是…… 她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些零星的画面。 「阿虞,如果我要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再然后……迷迷煳煳中,她感觉到,罗嘉礼的脸离她愈来愈近。 谢虞欢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目光清冷,她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有些失魂落魄。 嘉礼,你……是要我……逼我恨你吗? 谢虞欢坐在床边,头自然而然的靠在上面,面无表情,淡漠冷然。 她死死揪紧自己的衣裳,抿唇不语。 醉酒误事! 她根本就不会喝酒,昨夜竟然还喝了那么多酒,她醉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她会和嘉礼在一起? 上官鸾和段熙夜呢?她们怎么样了?难道她们就任由罗嘉礼将她带走吗? 谢虞欢皱紧眉心,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无力。 昨夜,对她来说,无疑是痛苦不堪的。 孟朝歌,我……我好想见你啊,你在哪儿? 谢虞欢缓缓闭上眼,心里莫名的酸涩涌上来,让她无以言喻。 谢虞欢只觉得莫名的羞耻,难堪,噁心,痛苦…… 「叩叩。」 「……」 「叩叩。」 「……」 孟朝歌皱眉,凤眸微眯,谢虞欢还没醒吗? 「叩叩。」 「……」 谢虞欢蓦地睁眼,手心一紧,面色阴沉,冷冷道,「滚,别让我看到你。」 孟朝歌:「……」 他心一沉。 难道是谢虞欢后悔了? 因为他趁人之危?喝醉的时候不计后果,现在醒了之后就反悔了,想翻脸不认人? 孟朝歌眉心微蹙,抿唇不语。 他再次抬手敲了敲房门。 「我此生都不愿意见到你,既然知道事后我会恨你,为什么昨夜还要那样?」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害怕他嫌弃她。 她那么喜欢孟朝歌,孟朝歌又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怎么会接受……现在的她? 她以为,她和孟朝歌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如今却功败垂成? 谢虞欢攥紧拳心,咬牙切齿。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你走吧,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452 暗涌(60) 「你走吧,我现在很累,很心烦,我们就这样吧。也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昨夜并不是我的......「 谢虞欢顿了顿,她垂下眼睑,抿唇不语,趴在床边枕着手臂,目光呆滞。 孟朝歌眉心蹙的越来越紧,俊脸也愈发阴沉难看。就在昨夜,这个女人还不是这样说的,不都说酒后吐真言吗,而且他看,昨夜某个女人说的时候,还比较清醒,现在好了,把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就想着翻脸不认人? 谢虞欢,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猖狂。 外面没声音了……是罗嘉礼走了吗? 谢虞欢皱了皱眉头,面色苍白,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嘉礼。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以后,她该怎么面对罗嘉礼,怎么面对孟朝歌,怎么面对辛淼? 孟朝歌眯了眯双眸,立刻打开了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谢虞欢手心蓦地一紧,不是说了不要让他进来吗! 非要进来给她添堵吗? 谢虞欢拧眉,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道,「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 孟朝歌双眸半眯,面色阴沉。 「走?你准备让本相走去哪儿?」 「……」 !!!!! 孟朝歌? 谢虞欢勐地扭头,忽然对上一双深邃眼眸,她心蓦地一紧。 「……你……你……」 谢虞欢惊得说不出话来。 孟朝歌微微眯眼,眉心紧蹙,冷冷道,「怎么……刚刚不是还理直气壮的赶我走,现在怎么这样子了?」 「你……」 谢虞欢唇瓣微颤,直直地看着孟朝歌。 「……」 孟朝歌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拧紧眉心,沉声道,「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身体的?」 「嗯?」 谢虞欢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还未曾反应过来,人就被孟朝歌抱了起来。 孟朝歌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褥,冷冷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吗?寒冬腊月,外面冰天雪地的,你竟然只穿着单衣在屋里跑来跑去,还光着脚坐在地上。地上那么凉,你也没有感觉到吗? 你难道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吗?」 「……」 谢虞欢听的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孟朝歌……难道…… 谢虞欢蓦地抓住他的手腕,「孟朝歌,这是你的房间,对吧,那昨晚……」 她没有再说下去。 「谢虞欢,你没有资格不爱惜你的身子,因为它不光属于你自己,还属于我。」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声音清冷。 「……」 谢虞欢握住他手腕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所以,昨夜她的确和男人……只是,那个男人,是她心心念念的孟朝歌,不是罗嘉礼。 「那我们……」 「谢虞欢,你想翻脸不认人吗?」 孟朝歌冷笑,目光暗沉,他抬起手,扣住她的下颚,冷冷道,「昨晚,本相才是受害者。」 「你身为小谢将军,首先就是遵守承诺。」 「昨晚你说过的话,一定都要做到。」 孟朝歌一本正经的说着,而他对面的谢虞欢却是一脸不解。 453 暗涌(61) 「怎么,忘了?」 孟朝歌眯了眯眼,不悦道。 谢虞欢垂眸不语,面色凝重。 她的确不记得昨夜说过什么话了。 不过,昨晚她真的和孟朝歌……了吗? 谢虞欢攥紧手心,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不仅忘了昨晚说过什么话,还忘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戏嚯慵懒一笑。 「……」 谢虞欢将头埋的更低了,脸颊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红。 羞死人了,他怎么可以直接就说出来!!!!!! 「我……」 「没忘?」孟朝歌薄唇微弯,有一种想要戏弄她的念头。 「看你的模样那就是记得了。」 「我没有。我忘了。」 谢虞欢大声叫道。 「呵。」 孟朝歌微微挑眉,继续道,「那没事,如果今晚本相闲的话,可以在帮你回忆回忆……」 「……不要了,不要了。」 谢虞欢连忙摇头,红着脸继续道,「太……太疼了,还太累了,比上战场都要累。而且,你看,我身上的淤青……」 说着,她撩起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的确,上面的印记有些重,不过不是淤青!!!!! 「我刚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昨晚醉酒后被人打了。」 孟朝歌:「……」 孟朝歌俊脸一沉,面色铁青,瞪着她道,「谢虞欢,你这是在质疑本相?」 「没有……没有啊。」 谢虞欢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一阵沉默过后,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孟朝歌,我可以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嗯……你的房间……而且,为什么我们会……」 谢虞欢拧眉,声音嘶哑。 「……」孟朝歌抬眼看过去,淡淡开口,「不记得了?」 「是。」 「嗯哼。」 孟朝歌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她,继续道:「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再碰酒这种东西了,你酒品实在太差劲了。」 「……没有……吧。」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红着脸说道。 「那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就在你房间了呢?他们……知道吗?」 谢虞欢蹙紧眉头,一脸凝重。 她说的「他们」是谁,孟朝歌知道。他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昨夜你喝醉了,罗嘉礼送你回房的路上遇到了我,我便将你带走了。」 「嘉礼……」 谢虞欢顿了顿,那她方才脑海里的那一幕…… 罗嘉礼是真的…… 「他知道。」 「我告诉他了。」 孟朝歌不温不淡的说着然后顺势坐在床边。 「你……你说什么了?」 谢虞欢声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 「本相能说什么?」 孟朝歌眯了眯眼,语气不善。 「只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所以,谢虞欢你给我听好了,日后和罗嘉礼保持一定的距离。谨记男女有别。」 孟朝歌说罢,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习惯了也喜欢上了这个动作。 不过,更喜欢的…… 孟朝歌凤眸微眯,情绪复杂,直直地看着面前呆愣的谢虞欢。 罗嘉礼知道了,他没有冲动做什么事吧? 「嘉礼有没有打你?」 谢虞欢略带担忧的看着她。 「他还没那个胆子。」 孟朝歌沉声道。 454 暗涌(62) 「那你是……不是打他了?」 谢虞欢撇了撇唇,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有那么野蛮?」 孟朝歌嗤笑着。 「对了,嘉礼知道了……我们的事,熙夜也一直都知道我心悦你,不过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的事情,还有阿鸾……阿鸾对我们的事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谢虞欢轻嘆一声,摊了摊手,无奈的看向他。 孟朝歌在听到谢虞欢提到上官鸾的时候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上官鸾……他不好告诉谢虞欢上官鸾对他心有不轨的事情,也不好说上官鸾对她怎么样。 昨夜罗嘉礼敢对谢虞欢做那种事,也不过是因为有上官鸾在作怪!但,他对她们俩的情意不是很清楚。 毕竟……上官鸾和谢虞欢是多年的挚友,他无法在谢虞欢面前评价上官鸾的好与不好。 看来,他需要适度的去提醒提醒上官鸾,让她收敛一些。 「你真是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看来酒这东西真是不能再碰了。」 「……知道就好。」 孟朝歌冷哼,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沉声道,「赶快穿上衣裳,出去陪我用早膳。」 「啊?哦哦,好的。」 谢虞欢点了点头,轻笑出声。 「那你快出去啊。」 谢虞欢笑吟吟的瞪着他,双手紧握成拳不停的推着他。 「你快出去吧,我要换衣裳了。」 谢虞欢低声道,脸颊略带羞涩。 「呵,又不是没有见过。」 孟朝歌冷冷道,然后起身,准备现在走去。 谢虞欢的脸更红了,她的眼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等等。」 她看了一眼地上撕碎的衣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怎么了?」 孟朝歌没有扭头,站在原地道。 「那个……孟朝歌,我……没有衣裳可换,衣裳被你……撕烂了。」 谢虞欢垂下眼睑,红着脸说道。 「……」 孟朝歌嘴角微颤,「等着,我去给你拿。」 「谢谢。」 谢虞欢脱口而出。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孟朝歌脚步微顿,薄唇微弯,「不过这次,本相就收下了你的谢谢。」 男人眸色愈发幽深,眉眼含笑。 …… 「温琦和宿离还是没有回来吗?」 谢虞欢皱了皱眉,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孟朝歌,小声问道。 「嗯。」 「他们俩到底去干什么了?这么神秘,弄的我非常想知道。还有,你都不告诉我这几日你到底去哪儿了。」 谢虞欢撇了撇唇,突然停下脚步,狠狠瞪着身边的孟朝歌。 「别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 「哼,你那天就这样说的。」 谢虞欢皱眉,绕过他,走了几步。她看了看地上的雪,走侧过脸看了看背对着她的孟朝歌,唇角微微上扬。 她弯下腰,勐地抓了一把雪,然后迅速捏成团。 「孟朝歌。」 她忽然大叫一声。 「嗯?」 孟朝歌凤眸微眯,转过身,还未对上谢虞欢的眼,就觉得被什么东西砸了。 还是砸在了脖颈处。 真是……透心凉。 这么冷的天,她拿雪往他脖子里扔。 「哈哈,你好笨啊,你都不带躲的吗?」 谢虞欢大笑道。 然后又抓了一把雪捏成团迅速扔向孟朝歌。 又砸中了。 「你笨。」 谢虞欢吐了吐舌头。 「哦?」 孟朝歌挑了挑眉,戏嚯道:「是吗?既然你想玩,本相就陪你玩。」 谢虞欢挑衅的看着他,「孟相,孟美人,接招吧。」 谢虞欢将手中的雪球扔了过去,然后飞身上前。 孟朝歌薄唇微弯,抬手接住了雪球,身子微转,躲过了谢虞欢的「袭击」。 …… 「他们很般配,对吗?」 不远处的罗嘉礼咬紧牙关,手心紧紧攥着。 455 暗涌(63) 温夫人抬眼打量着身边的罗嘉礼,眉心微蹙,视线有落到不远处打闹的谢虞欢身上。 谢虞欢是皇贵妃,却和孟相不清不楚,如今看来,谢贵妃和罗小侯爷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都真真是痴男怨女。 温夫人轻嘆一声,道,「侯爷,男女之情不能用般配来说的。像小谢将军这般优秀的人儿,和优秀的人站在一起,都很般配,例如孟相,例如您,例如皇上……」 「我不想失去她。」 罗嘉礼扯了扯唇,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温夫人看向她,不明所以。 「你们都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罗嘉礼嗤笑,继续道,「表面上看着我光鲜亮丽,是皇城霸道嚣张,风流成性的小侯爷,可谁又知道……我也曾经是被自己亲生母亲遗弃的小儿!!!!!」 温夫人心蓦地揪紧,她手心握紧,看向罗嘉礼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心疼。 「……表面上我再怎么风光无限,我依旧是个亲娘都不要的孩子。皇城里的名门贵族家的公子少爷,那些我所谓的『朋友』们都是怎么说我的呢?」 罗嘉礼冷笑一声,继续道。 「他们看到我的时候,一脸恭敬,谄媚至极,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他们就聚在一起,狠狠地嘲笑我。 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说我的存在很可笑。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始终陪着我的只有阿虞,从最开始陪着我面对流言蜚语和嘲笑,到后来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她对我,才是又当朋友又当娘的,这样的谢虞欢,怎么会不让我喜欢呢? 即使阿虞说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我只是依赖她……我想,依赖也是一种难以割捨的情感吧。因为依赖她,所以,我不想失去她,我想她一直陪着我。」 「……」 温夫人动了动唇,目光晦暗如深,她想说什么却又被罗嘉礼打断了。 「唉,我真是的,竟然和你说起了……那些不堪的事。」 罗嘉礼苦笑着摇摇头,他目光沉沉的又看了一眼谢虞欢和孟朝歌。 谢虞欢脸上的笑,在他面前,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欢喜的笑…… 他昨夜还以为是孟朝歌那个混蛋强迫的她,原来……不是。 他和她之间,从来都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孟朝歌和她之间,也许从来都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人会处在如今尴尬的身份地位之上,但他清楚,孟朝歌和谢虞欢不是那种会理会世俗眼光的人。 他虽然气愤,却又不不敢冲出去质问她。经过昨夜的事,他想,昨夜若他真的没忍住做了一些事,他和她可能就真的完蛋了。 「侯爷,民妇斗胆问一句。」 温夫人低声道,打断了罗嘉礼的思绪。 「嗯,好。」 罗嘉礼点了点头,目光清冷。 「侯爷,还在怨恨您的……生母吗?」 「……」 罗嘉礼蓦地看向她,脸色微变,戒备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疼……罢了。」 心疼她,心疼你。 温夫人对上他的眼,目光柔和。 「恨与不恨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 罗嘉礼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然后缓缓转身。 「温夫人,我们去用膳吧,就当……不曾见过他们。」 说罢,拾步离去。 温夫人扭头又看了看相处融洽的璧人,心中情绪复杂。 456 暗涌(64) 用膳的时候,气氛是比较尴尬的。 桌上的人各怀心思。 孟朝歌坐在谢虞欢的身边,就在其他人沉默不语,低头「用膳」的时候,忽然对着谢虞欢低声道,「一会儿用完膳你跟我出去一趟。」 「……」 蓦地,众人齐齐看向他,除了愤怒,还有不解。 「去……去哪儿啊?」 谢虞欢有些不敢看段熙夜他们的眼神,今儿早上过来,也只有熙夜看她的眼神很正常,罗嘉礼和上官鸾看她的眼神都……「不可言喻」。 「去了你就知道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想带她出去走走。 「孟相,我也想去。」 段熙夜挑了挑眉,沉声道。 「阿虞,我也要去。」 罗嘉礼抬眼看向谢虞欢,眸色渐深。 「再者,如果事情不是紧急的很……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有话想和你说,想问问你。」 「……」 「阿虞,既然他们也要去,那我……也可以去吧?」 上官鸾歪了歪头,冲着谢虞欢眨巴着眼睛。 「……」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她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吗? 孟朝歌脸色微沉。掌心紧紧握着,凤眸闪过不悦阴鸷。 真是些烦人的傢伙。 「这个……」谢虞欢咬了咬唇,有些为难的看向孟朝歌,低声询问道,「可以带上……他们吗?」 「如果是办事……他们还能帮我们忙……」 「咯吱。」 罗嘉礼紧握着拳心,咯吱作响,面色铁青。 现在的谢虞欢早就将他们排除在她和孟朝歌之外了。 他们就是她和孟朝歌眼中的外人了。 从此,他再也不是她心里曾经的那个罗嘉礼了。 「本相说不可以你们就不会去了吗?」 孟朝歌拧眉,沉声道。 「自然也是会去的。」 罗嘉礼勾唇冷笑道。 「所以,你不用问我,如果我不想让他们去,他们怎么都去不了的。」 孟朝歌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盯着谢虞欢。 谢虞欢愣了愣,小声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没事。」 孟朝歌不顾:三人愤恨的眼神抬手揉了揉谢虞欢的脑袋,声音极其温柔,「我先回去了,半柱香后在门口见,什么都不用准备。」 说罢,便起身离开,看都不看段熙夜几个人。 谢虞欢愣住,然后脑袋僵硬的转向罗嘉礼他们,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笑。 「我也吃好了,先回去了,一会儿门口见。」 谢虞欢逃一般的离开了。 罗嘉礼眸子黯了黯,看了一眼段熙夜,「都别去打扰她,我有话要问她。」 话落,追着谢虞欢跑了出去。 段熙夜和上官鸾相视一眼,脸上尽是讥讽。 「罗嘉礼他倒是快活的很,我这个欢姐儿真正的夫君都没怎么发话,他倒好,比我还有激动几分。」 段熙夜双眸微眯,戏嚯玩味的说道。 上官鸾冷哼一声,「你倒是敢说啊。」 「你可不要忘了,比起罗嘉礼。你最没资格去质问她。因为当时……是你用计逼她……入了宫。」 「我没忘。」 闻言,段熙夜立刻变了脸。 …… 「阿虞,阿虞,你站住。」 罗嘉礼皱眉,喊了她一路,她也只是越跑越快! 「」 457 暗涌(65) 「阿虞。」 「阿虞。」 谢虞欢知道罗嘉礼一直追着她跑,她却仅仅是加快了步伐。 「谢虞欢,你站住。」 罗嘉礼怒喝道,然后飞身上前,越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谢虞欢蓦地停下脚步,抬眼看向面前面色阴沉,恨不得掐死她的罗嘉礼。 她看的出来,从用膳开始,罗嘉礼就在隐忍他的怒火。 此时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痛苦……失望……难过……还有心如死灰…… 谢虞欢手心蓦地一紧,下意识的转身准备逃离他。 她却只是刚转身,脚步便又顿住了,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也没有转身去看罗嘉礼。 「阿虞,我们谈谈……」 罗嘉礼抿紧的薄唇淡淡开口,面色归于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 谢虞欢秀眉紧蹙,抿唇不语,她微微转身静静的看着罗嘉礼,目光平静复杂。 「阿虞,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 罗嘉礼轻嘆一声,眉宇间尽是疲倦和痛苦。 「好。」 许久,谢虞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罗公子,请喝茶。」 一一微微欠身,然后恭敬的替二人添茶倒水。 温热的茶水不停的冒着热气,在这寒冬腊月的日子倒让谢虞欢觉得温暖。 谢虞欢看了一眼一一,淡淡开口,「一一,你先下去吧,也没什么事了。」 「是,奴婢告退。」 一一点点头,恭敬答道。 很快,房里只剩下罗嘉礼二人了。 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虞欢看了一眼垂眸不语似在沉思中的罗嘉礼,然后轻嘆一声,双手放在杯盏的两侧给自己的双手取暖。 触摸到热杯壁,谢虞欢冰凉的双手就好像得到了依靠,她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暖暖手吧,你看你,手都冻僵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 罗嘉礼身子一僵,立刻抬眼看过去,失神的开口。 「阿虞……」 「别急着开口,先喝点儿热茶暖暖胃吧。」 谢虞欢低声道,唇角带笑。 罗嘉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茶盏勐地喝了一口…… 「嘶~」 罗嘉礼倒吸一口凉气,通红。 「你……那么急做什么……水那么烫。有事吗?」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担忧的看向他。 「没……没有……」 罗嘉礼摇了摇头,连连开口。 突然……他对上谢虞欢担忧的目光,眸色深沉清冷。 谢虞欢也是一愣,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嘉礼,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 谢虞欢沉声道。 「……」 罗嘉礼抿唇不语,目光闪过阴鸷。 「嘉礼,瞒了你这么久,我很抱歉。」 谢虞欢道。 「只有我不知道吗?」 罗嘉礼攥紧手心,低声道。 「我爹和大哥也是不久前知道的,熙夜……一直都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不清楚。谢晴云是我告诉她的。阿鸾也不知道。但是就在刚刚,她也知道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 「你和孟朝歌。」罗嘉礼目光暗沉,冷声道。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嘉礼,我们……」 458 藏心(1) 谢虞欢紧蹙眉心,面色凝重。 「啊,怎么不了?不敢了吗?」 罗嘉礼冷眼相看,厉声道。 「……」 谢虞欢抬眼看着他,抿唇不语做沉思状。 罗嘉礼看起来显然有些激动。 谢虞欢垂眸,半晌过后,她淡淡开口,「嘉礼,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呵呵。」 她歪着脑袋看向他,眼中尽是凄凉悲伤。 罗嘉礼身子僵了僵,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不曾出口。 「我们确定心意没有多久,也就在快到江淮的前一。你肯定觉得不可思议,不相信吧?」 罗嘉礼默然。他的确不相信,这怎么能让他信服呢? 「是真的。」 谢虞欢扯了扯唇,笑道。 「嘉礼,你听好了,我讲给你。」 谢虞欢淡淡开口。 「八岁那年,孟朝歌是第一次到将军府。我见到了他,也如话摺子里的『怨女』一般,对孟朝歌一见钟情,经年不往。只是呢,当时他不识我,而我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我爹好友之子,再然后,我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他,他便也就离开了将军府,不知所踪。 而我也听父亲的话,去了军营。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只看了一眼,连脸都不曾看清,我就记了他那么多年。 每一次在我快要忘记他的时候,却又梦到他了,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却知道,那个人就是孟朝歌。 再然后,也就是六年前,我奉太后皇上之命,少往苍澜国助其平乱。即使再危险。我也不后悔我去过那里。因为在那里,我再次见到了孟朝歌。 我们相遇相知,成为知己,但却也是终有分别,可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对他,是真的放不下了。 我想,孟朝歌就是我的执念了,我看着他的身影,我想的是,也许这一生,我最不可能忘记的人就是孟朝歌了。虽然他看起来那么冷酷,而且脾气那么坏,但我就是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虞欢着,脸上扬起惬意满足的笑。 罗嘉礼怔住,攥紧拳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该生气的,可是在她面前,就是生不起气来,甚至看着她带着笑的侧脸,自己也忍不住替她开心…… 「就这样,我想他念他了六年。在这六年里,我没有一日不曾想他。可我竟然害怕,他那样的人会不在乎我,会把我忘掉。于是,在那和他分开一段日子后,我听闻皇城多了一些少年丞相,惊才绝艷,运筹帷幄,谋略下,他就是孟朝歌。 所以,我心生一计,托翠隽替我做传信人,翠隽是我信的过的人。找她,自然是没错的。我不敢奢望他的回信,但我还是收到了……」 谢虞欢眉眼弯弯,目光柔和。 「可是传信挺长一段日子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了,当时军中事务繁忙,我也没有再写信回去。就这样,又是几年过去了,我终于回到皇城了。 你们都想像不到我内心的喜悦。只是啊,他还是忘记了……忘了我们的过往,忘了他再心中对我的那些话。 他甚至变了心,变得更冷漠更无情了,从我回来后,他就一直拒绝我,无视我,厌恶我…… 最后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他娶了我的妹妹,我嫁给了他的君主。 还好,最后我们殊途同归……」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眉眼含笑。 罗嘉礼默然不语。 「……」 静默了许久后,罗嘉礼才开口,「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把孟朝歌藏在心里那么多年。原来那些年在我面前骄傲肆意的谢虞欢,也过的那么心酸,仅仅因为孟朝歌。」 「谢虞欢。」 罗嘉礼忽然开口叫着她的名字。 「嗯?」 「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对孟朝歌的喜欢相比,并不少。」 罗嘉礼上前扣住她的双肩,迫使她看着他。 459 藏心(2) 罗嘉礼深情的看着她,面色凝重,继续道:「阿虞,我想的很清楚,对你,不是依赖,不是因为小时候失去过亲情,所以……才依赖你。 是我真的喜欢你,男女之情,也许你根本不相信。也许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但你就是不相信。是你装出来的,对吧? 其实你什么都清楚,包括段熙夜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的,但你就是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承认……」 罗嘉礼声音有些颤抖,扣住她双肩的手不停的收紧。 「……」 谢虞欢垂眸不语,算是默认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没必要因为你不愿意承认就去骗你说自己喜欢的别人,没这个必要。」 罗嘉礼松开她,笑得讽刺。 谢虞欢皱眉,面色凝重。 他说的不就是段熙夜吗?罗嘉礼说的不错,她明白,段熙夜对她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姐弟之情,当时他说心悦阿鸾也是骗她的…… 谢虞欢扯了扯唇,「是,是我懦弱不敢承认别人对我的感情,那是因为我害怕,我有所畏惧……对未知的感情,对来自于不喜欢的人的一种恐惧…… 所以,嘉礼,抱歉。是我不好。」 「阿虞,你不要跟我道歉,我不接受。因为你没有错,是我一直以来把你逼的太紧了,我没有去考虑你的心情。」 罗嘉礼攥紧手心,声音有些隐忍。 「嘉礼……」 谢虞欢拧紧眉心,眉眼带着些许担忧难过。 「我没事。」罗嘉礼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阿虞,别再对我好了,我怕我真的一辈子都忘不掉你,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但我知道,起码现在,在这一刻,我对你,是喜欢的,阿虞,但别否定我的喜欢,我会……会试着去接纳别人,好吗?」 他深深地看着她,眸色幽深。 「好。」 许久过后,就在罗嘉礼以为谢虞欢不会回答他的时候,谢虞欢清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罗嘉礼蓦地看向谢虞欢,唇角扬起,谢虞欢也朝他看过去,微微一笑,剎那芳华。 …… 「主子,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街道的上的冰面都化了不少,这样一来,百姓们都出来了,街上肯定很热闹。」 王林在段熙夜耳边低声说道。 段熙夜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视线一直在门口。 王林垂下头撇了撇唇,他又瞥了一眼离他们三两步的孟朝歌,立刻别开了视线。 「主子,夫人和小侯爷来了。」 王林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而行的两人。 「欢姐儿。」 段熙夜咧嘴一笑,急忙沖她摆手。 谢虞欢循声看过去,却是隔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孟朝歌。 孟朝歌面色阴沉,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谢虞欢很快便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不过,她很开心,孟朝歌为她吃味儿,她真的很开心。 她勾唇,冲着段熙夜摆了摆手。 孟朝歌:「……」 「熙夜,我们来晚了。」 「不晚,阿鸾还没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谢虞欢径直走到孟朝歌身边,唇角微微上扬,低声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 她顿了顿,脸颊绯红。 「原来一直想光明正大的只有本相一人。」 孟朝歌凤眸微眯,薄唇上扬,他抬眼打量着罗嘉礼和段熙夜,然后目光暗沉,在他们的注视下直接拉起谢虞欢的手。 「唉……」 这……? 谢虞欢有些不知所措,错愕的看向孟朝歌。 「不喜欢?」 孟朝歌微微蹙眉。 「没有,只是……」 谢虞欢心虚的看向段熙夜。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孟朝歌紧紧攥着她的手,然后带着她大步流星的离开。 「自便。」 他淡淡开口,像是对着段熙夜他们说的。 460 藏心(3) 「今天天气很好,街上也真是热闹。你看他们,都好开心的样子。」 谢虞欢和身边的人十指紧扣,脸上带着笑。 「嗯。」 男人淡淡应声,一脸宠溺。 「我和他们……在给百姓送东西的时候,好多人都见过我,我们俩这样……不会有事吧?」 谢虞欢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有我在,谁敢说有事?」 孟朝歌凤眸微眯,面色阴沉,「还有,最不好的结局就是你离开皇宫,跟着本相,怕什么?」 「……」 谢虞欢挑衅的看着他,「你这傢伙,真是一开窍……不过,孟美人,我爱死了你这个样子唉。」 「不要叫美人!!!」 孟朝歌瞪着她。 「可是你本来就好看啊,不叫的话,太可惜了点儿。」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偷笑道。 「你可以这样叫荆楚。」 孟朝歌抬眼看向她。 「……哦,知道了,丞相大人。」 谢虞欢垂眸,蔫蔫的说着,却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如今,我们倒成了多余的了。」 罗嘉礼嗤笑一声。 原本……他们也是五个人,不过现在,谢晴云换成了孟朝歌。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上官鸾沉默不语,死死攥着手心,面色愈发苍白。 「真是……不知廉耻。」 她咬牙切齿,眸底闪过阴鸷。 「想吃糖吗?」 孟朝歌抬眼看着路边卖糖葫芦的男子,眉眼含笑。 「不想。」 谢虞欢摇了摇头。 「糖葫芦太甜了,吃多了会牙疼,我从小就不喜欢吃甜的,也只有喝药的时候吃几个蜜饯。」 「我听说,你们女子应该都喜欢吃甜食。」 孟朝歌挑了挑眉。 「哪有……不过!」谢虞欢突然看着他,眯着双眼,「说,你听谁说的女子都喜欢刺骨甜食?」 「荆楚。」 「我想着你这个闷葫芦也不会无聊至极故意去打探这些。甜食忽然好吃,但如果从小就习惯性的吃糖,那以后都不敢吃苦的了。」 谢虞欢勾唇,淡淡一笑。 「抱歉。」 孟朝歌拧眉,沉声道。 谢虞欢错愕不及,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的确,他没有好好去了解她。她的喜好他什么都清楚。 「我喜欢吃你。」 「随时欢迎。」 二人相视一笑。 「不过,你可以帮我买个煎饼。」 谢虞欢眉眼弯弯,指着刚开门的煎饼铺。 「好。」 孟朝歌勾唇,声音清冷。 他抬手揉了揉谢虞欢的脑袋,便立即转身向煎饼铺走去。 谢虞欢浅浅一笑,然后走到卖糖葫芦那里买了三串糖葫芦。 「嘉礼,熙夜,阿鸾。」 她将糖葫芦递给三人。 三人默默接下,尽是无言。 「阿虞,你和孟相……」 上官鸾皱眉,不解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紧攥着竹籤面色阴沉的段熙夜,犹豫道。 谢虞欢勾唇轻笑,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道,「抱歉,其中缘由,我此时无法言明,熙夜和嘉礼也是刚知道,阿鸾我会找个时间和你说明的。」 「阿虞,我……我觉得……你们……太大胆了。有不少认识你们的人,而且熙夜还在这里,若是被人瞧见了……」 上官鸾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略带责备的看着她。 461 藏心(4) 谢虞欢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罗嘉礼看了一眼谢虞欢,又看了看上官鸾,面色阴沉,不悦道。 段熙夜拧眉,面色微沉,淡淡道,「走去哪儿?」 「这街上的确是比之前热闹了,但是还是没什么人,店铺也是刚开张……」 王林附和道。 罗嘉礼冷哼,瞥了她一眼。王林立刻闭上了嘴。 「等等,你们要是还想跟着我的话,我问下孟相。」 谢虞欢扯了扯唇。 「……」 众人沉默不语,可不就是他们跟着他们吗? 「唉……孟相出来了。」 谢虞欢一看到孟朝歌的身影,逃一般的立马跑了过去。 「孟相。」 谢虞欢叫道。 「给。」 孟朝歌将手中包着纸的煎饼递给谢虞欢,唇角微弯,「小心烫。」 谢虞欢咧嘴一笑,「好。」 她刚接过煎饼,却不想孟朝歌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的习惯了。 谢虞欢垂眸,眼底尽是笑意。 这一幕,被经过的路人看到了,那人还不停的说着什么「夫妇」「般配」「天作之合」的话。 让他们三人都咬牙切齿,脸色难看至极。 「我……先走了,一会儿你们告诉记得阿虞。」 罗嘉礼冷冷道,深深瞥了谢虞欢二人一眼,面色铁青。 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方才谢虞欢给她的糖葫芦,低下头,吃了一个。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山楂的味道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皱了皱眉,嫌弃的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嚼了几口,沉声道,「真酸」 然后一把递给王林,「你吃吧。」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王林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糖葫芦,不解的看着罗嘉礼远去的背影,低头也咬了一个糖葫芦。细嚼慢咽最后吃完了。 王林挑了挑眉,看向手中的糖葫芦,自言自语道,「不酸啊,挺甜的,为什么……小侯爷会说酸呢?」 段熙夜:「……」 上官鸾咬紧牙关,面色惨白,眉心紧蹙。 果然没错,孟朝歌只有在谢虞欢面前才是温柔的。 谢虞欢和孟朝歌真是……不知廉耻。 谢虞欢明明知道她心悦孟朝歌,还…… 「去江淮大桥。」 孟朝歌淡淡开口,皱了皱眉尖。 「那里今日是不是已经有人开始修桥了?」 「早几日就有了。」 「嗯?」 谢虞欢面色凝重,不解的看着他。 「去看看就知道了。」 孟朝歌声音清冷。 「好。」 …… 「爹,把东西放下,你吃个馍馍吧。我从家里带来的,娘做的。」 小男孩双唇冻的发紫,而他那双僵红的手里拿着手中看起来又干又硬放了很久的的馍馍递给正在扛着石板走着的男人,小脸满是心疼。 男人同样发紫的唇瓣不停的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艰难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拿着细长的树枝正在训斥着别人的衙役,面色凝重,小心翼翼的看着小男孩,「娃儿,爹不能放下东西,这样吧,你餵一下爹吧。」 小男孩点点头,迅速将馍馍放在男人唇边,「爹,您吃。」 男人张嘴咬了一口,忽然顿了顿。 「怎么了,爹,不好吃吗?」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啊,这一向都是你最喜欢吃的馍馍……」 「好吃。」 男人眼疼得发涩。 这个馍馍已经硬的咬不动了,早就冻僵了。娃儿跑了十几里路赶过来就是为了给他送一个他爱吃的馍馍,结果…… 他自己手早就冻僵了,没有任何知觉…… 男人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有,娃儿,很好吃。」 他重重的咬了一口,然后很快便忍着心酸将馍馍吃完了。 「娃儿,你冷不冷?」 男人问道。 「爹,我才不冷,我里面穿的可厚了。」 「天冷,你可别冻着了。」 「放心吧,爹。」 「娃儿,你快走吧,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 男人见衙役看了他一眼,而且还往他这边走过来,有些慌张的说着。 「快……快走。」 「爹,我不想……」 男人不停的催着小男孩,满目惊恐。 「我……」 小男孩好像也看到衙役,立马反应过来了,扭头准备跑。 「抓住她,给我狠狠的打!」 衙役发狠的说道,面色阴沉。 说罢,便又出来了一个小衙役拦住了小男孩,准备抽出腰间的鞭子打她。 「……」 谢虞欢皱了皱眉,立即飞身跃了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脖子处将她踢出好远。 「啊~」 只听那人尖叫一声,接着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谢虞欢虽然没听清楚,但她知道,那是在骂她。 小男孩迅速跑到了谢虞欢身边。躲在她身后,不敢出来。 「你这个死女人,好大的狗胆……」 刚走过来的衙役瞪着谢虞欢,面色阴沉。 「嘴巴这么欠?灵越,把他舌头割了。」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入衙役二中,「娘的!谁敢动老……」「子」字还未说出口,衙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恐慌。 「孟……孟相……奴才……奴才方才……」 衙役害怕的舌头都理不清了,话也说不囫囵了。 「……呵。」 孟朝歌冷笑,沉声道。「灵越。」 「属下在。」 忽然,孟朝歌身边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恭敬的在孟朝歌身边单膝跪下。 「去吧。」 段熙夜皱眉,面色凝重。 这个孟朝歌的侍卫是……影卫吗?一直都跟着他们? 「是。」 灵越答道。 「等等。」 谢虞欢厉声道。 灵越立即停下了脚步退到一边。 段熙夜和上官鸾看了灵越一眼,沉默不语。 「等我问清楚话,在割舌头坎脑袋也不迟。」 谢虞欢勾唇冷笑。 「姑娘……奴才……」 「先把他嘴堵上吧,听着烦。」 谢虞欢冷哼一声。 「属下遵命。」 灵越恭敬道,按她的话撕下一片衣角堵住了衙役的嘴。 许多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看了过来。 小男孩的父亲见状,喜出望外,立刻放下了背上扛着的石板。 「大人,求您救救小人吧。」 男孩儿的父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462 藏心(5) 谢虞欢眯了眯双眸,面色阴沉。 「姐姐,求求您,帮帮我爹,救救我们一家吧。」 小男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脸皱成一团,原本冻的发紫的脸让他看起来更可怜了。 谢虞欢拧紧眉心,「放心吧,没事的。」 她拿出帕子替他擦拭眼泪。 「大人,求您一定要为小的,还有小的一些受苦的的兄弟们做主。」 「你好好说,说清楚,把所有事情都详细的说出来,这样我们才好帮你。」 谢虞欢看了一眼孟朝歌,缓缓说道。 「是,小的……」 男人突然瞪大双眼,神色一怔,唇角溢出鲜血,他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箭……然后倒在地上…… 一箭穿心。 流出的血也是黑血…… 「爹~」 小男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喊着,立即挣开谢虞欢扑了上去。 谢虞欢蓦地攥紧手心。 上官鸾拧眉,也是诧异万分,这一幕,惊住了所有人。 「啊~」 那些人也都惊叫出声。 孟朝歌和段熙夜都是面色一凛。 灵越见状,立刻朝射箭的方向追了过去。 「爹~」 小男孩跪在他爹身边,泪流满面,声音一直在颤抖。 「爹,你起来,姐姐说了会帮我们的,你起来,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带你回去呢,爹……」 「我求求你了,爹,你醒过来吧……」 「爹……」 谢虞欢死死攥着手心,缓缓走到了他身边。 谢虞欢心被揪紧了,,唇瓣微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姐姐,姐姐,我求求你,让我爹醒过来吧。」 小男孩忽然就抱住了谢虞欢的腿,死死哭喊着。 「啊,又死人了……」 人群中忽然又喊了一声。 谢虞欢蓦地看了过去,果然有一个男人死了,也是修桥的,和小男孩父亲一样中箭而亡…… 段熙夜看了一眼孟朝歌,「我去看看。你照顾好……欢姐儿。」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上官鸾拧眉不语。 孟朝歌朝谢虞欢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她也看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什么也没说出来,却好像都能懂对方的心一样。 男人凤眸半眯,眸子漆黑如墨,他转身,想要朝谢虞欢走去。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那些人大喊着:「狼来了。狼来了。」 「雪狼来了,快跑啊~」 这下子,人群更加躁动了。 而此时,雪又开始下了。 「爹~爹,你醒来。」 小男孩不停的抽泣着。 谢虞欢皱眉,她看了一眼慌乱的人群,还有蓄势而动的雪狼,面色阴沉,她拉着他的手臂,「乖,先起来,这里危险。」 「我不要,我要我爹。」 谢虞欢紧蹙眉心,「可是现在很危险。」 「我不……姐姐,我知道你可以帮我的,我想带我爹走。他在这里会被狼吃掉的。」 小男孩紧紧拽着她的袖子。 「好,好,我答应你。」 谢虞欢连忙点头,迅速将小男孩架了起来,「乖啊,你听姐姐说,姐姐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姐姐让那个大人带你爹过去。好吗?」 「好。」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 谢虞欢勾唇轻笑,带着她朝孟朝歌所在的方向飞去,她隐约看到,孟朝歌在和一匹雪狼厮杀。那雪狼真的太兇狠了。 「朝歌,朝歌。」 谢虞欢大叫一声,不知道孟朝歌听见了没有。 「朝歌,你若能……」她看到了想要上官鸾,上官鸾在闪躲着雪狼,忽然顿住,「阿鸾,阿鸾。」 「阿虞,什么事啊?」 「你过去带着小男孩父亲出来吧,我把小男孩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将他父亲也带过来吧,在哪儿,他父亲会被吃掉的。」 「好,我知道了。」 「嗯……你小心一些。」 「你也小心。」 …… 谢虞欢将小男孩带到离江淮大桥很安全也能保证上官鸾出来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地方。 「乖,你在这里躲着,小心点儿。姐姐还要去救别人,你小心一点。」 「嗯嗯,谢谢姐姐。」 小男孩点点头,声泪俱下。 谢虞欢刚走两步便又折了回来。 谢虞欢将身上的银两拿了出来,还将手上带的如意玉镯子取了下来,塞到他手里。 「拿着银子买辆马车,将你爹带回家,把玉镯子当掉,记住,不要被骗了,这镯子少说也值三千两,你和你娘以后好好过日子。」 「姐姐我不……」 还没等小男孩说完,谢虞欢便飞身离开了。 小男孩死死攥紧手中的钱袋和玉镯,沉默不语。 谢虞欢离开后,很快,上官鸾便带着小男孩的父亲走了出来。 「姐姐,我在这里。」 小男孩冲上官鸾摆了摆手。 上官鸾立刻走了过去。 「姐姐还有事,还得去救人,先把你爹放在这里了。」 上官鸾将男孩儿父亲放在地上。 「我给你些钱,你去前面的客栈买辆马车。」 上官鸾说着,便准备从怀中掏出钱袋。 小男孩连忙摇头拒绝,「姐姐,不用了,刚刚那个漂亮姐姐已经给过我了。」 「没事,多点儿总比少的好。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啊。」 上官鸾将钱袋塞到小男孩的手里,然后便离开了。 她刚走出去没多远,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脖子一凉,上官鸾眼眸蓦地一紧。 上官鸾拧眉,垂首看着从背后架到脖子上的锃亮的剑,抿唇不语。 …… 谢虞欢拧眉,雪越下越大,夹杂着雨水,她根本看不清人群。 「朝歌。」 「孟朝歌,你在哪儿?」 谢虞欢不停的喊着,然后冲进人群找寻她想找的那个人。 大雨和大雪遮盖住了谢虞欢的声音。 「孟朝歌,你在哪儿?」 「熙夜,熙夜,你在哪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不停的跑着,不停的喊着。 却始终没有人回应她。 谢虞欢心里一阵恐慌。 雪狼在不停的嚎叫着,谢虞欢心下一紧。 「阿虞,救我。」 突然,上官鸾的声音惊住了谢虞欢。 「阿虞,快救我,这里有狼。」 谢虞欢眉心一紧,循声跑了过去。 「阿鸾,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463 藏心 (6)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谢虞欢拧眉,仔细听清楚声音的方向,便赶了过去。 「阿虞,救我。有人……唔!」 谢虞欢皱眉,攥紧手心。 「阿鸾。」 「阿鸾。」 谢虞欢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谢虞欢眼眸一紧,暗叫不妙。 刚刚怕是有人挟持了上官鸾…… 谢虞欢看了一眼噪乱的人群和狼群,没有说话便朝刚才的方向追了过去。 …… 谢虞欢越走速度放的越慢。她觉得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阿鸾~」 谢虞欢大喊一声,面色阴沉。 「……」 忽然,谢虞欢看到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闪过一道影子,速度极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快的速度……她练武这么多年也没有达到这样的速度…… 谢虞欢皱眉,手心微微收拢,然后缓缓抬起置于腰间,接着抽出了那把匕首。 之前在草屋时老妇人送给她的那把匕首。 她不喜欢佩剑,匕首的确是不错的。 谢虞欢紧蹙着眉心,继续往前走去。 「嗷呜~」 「嗷呜~」 狼的叫声愈发悽惨渗人,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原本的大雨也下的小了,雪却越下越大。 谢虞欢紧紧攥着匕首,双眸半眯,眼底尽是戒备。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了一堆杂草里露出来的暗灰色的东西,她侧过身子扫视了周围一圈,见没有东西便迅速走了过去。 谢虞欢半蹲下来,不顾杂草边的锋利,直接扒开了杂草丛。 不归山!!!!! 这么快就到了不归山吗? 不过也难怪,难道以后这附近都不能出来百姓了吗? 前两日大雪,百姓们没有出来的时候也没听说……发生这种事,怎么如今…… 谢虞欢拧眉,抿唇不语。 「嗷呜……」 身后忽然响起阴狠悽惨的狼嚎声,谢虞欢勐地起身转了过去,却发现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 谢虞欢攥紧手心,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只有这一条路,上官鸾她们应该进去了…… 「啊~」 「阿鸾!」 前面的惨叫声让谢虞欢眼眸一紧,立刻跑了过去。 谢虞欢跑了很久,始终不曾看到人影,听到的也只是无休止的狼嚎…… 「嗷呜……」 声音在背后响起。 谢虞欢身子突然僵了僵,然后握紧匕首,缓缓转身。 一匹……两匹……三匹…… 谢虞欢面色凝重,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面前的一群通身雪白的狼,其中有几只沾染了鲜血,似乎是方才的那些狼…… 所以…… 谢虞欢手心一紧,那些狼都回来了,对吗? 而且都找到了她。 谢虞欢扯了扯唇,面色愈发阴沉。 那群狼也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好像通人性一般。 谢虞欢微微后退了几步,而那群狼也都上前了几步。 步步紧逼,是想吃了她吗? 「来吧。」 她勾唇冷笑,目光阴冷。 此话一落,那些狼都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像是有组织一样的,一起奔向了谢虞欢。 谢虞欢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的笑。 ……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雪被血染红,谢虞欢瘫倒在地上,侧过眼去看那些同样躺在地上看起来奄奄一息被染成血色的狼,动了动唇,久久不语…… 是她的问题吗?那些狼全部都流了血,为什么会没有……血腥味? 谢虞欢这样想着,双眸微眯,眉心紧蹙。 她的眼皮愈来愈沉,手中紧紧握着的是被血染过的匕首。 她眯着眼,倒在地上像那些快要死的狼一样一动不动,只是身子微微抽搐着,她看到从杂草中突然出现的一匹黑白相间的狼,那匹狼看着她,眸中竟无恶意,只是静静的走向她。 谢虞欢咬紧牙关,将匕首插在身边的地里,想要用力撑着身子站起来,却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实在是太累了。 谢虞欢蹙紧眉心,眼皮若有若无的耷拉下来,那匹狼还不停的走向她,谢虞欢眯着眼…… 她看错了吗? 为什么……她刚刚杀的狼……都不见了? 为什么地上没有血了? 为什么她的匕首也恢復了锃亮? 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是梦吗? 谢虞欢缓缓闭上了眼,然后松开了握着的匕首。 紧接着,那匹狼一下子跃到了她身边。 突然,那匹狼周身散发出光影,很快,在谢虞欢面前站着的便是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人形的狼。 而此人,正是卞田。 卞田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很快,立刻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人没事。 是他没考虑好。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起身对着空中低声道,「帝君。」 话落,面前便出现了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牟若繁星,灿若星辰,眉眼如画的男人。 「帝君。」 卞田躬身道。 「嗯。」 梵蔚璟淡淡应道,然后越过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谢虞欢,然后又瞥了一眼她手边的匕首,眸色渐深。 「北凰,别来无恙。」 梵蔚璟勾唇,原本清冷淡然的双眸尽含笑意。 他掀来长袍,在卞田错愕的眼里单膝跪地,然后抬手握住她的手,缓缓抬起放在唇边轻吻,温柔至极。 「我来了,可是,我还不能接你回去。」 梵蔚璟沉声道。 「……」 地上的人儿闭目无言,周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帝君,咱们先带着上神离开吧。」 「嗯。」 梵蔚璟勾唇,抱起谢虞欢,然后拿着匕首。 卞田识趣的念了一串咒语,然后大掌一挥,三人便消失不见了。 …… 孟朝歌在尸体遍地的地方一个一个的找着谢虞欢。 「谢虞欢。」 「谢虞欢。」 孟朝歌拧眉,面色阴沉。 而此时,段熙夜也跑了过来。 「我没找到欢姐儿。连阿鸾都没有人影,我刚刚让人去温府询问了。」 段熙夜沉声道。 「她不会回去的。」 男人目光暗沉,坚定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 段熙夜嗤笑。 「因为我在这儿,因为你也在!」 孟朝歌冷笑一声,不屑道。 「……」 段熙夜面色忽然就变了。 「」 464 藏心 (7) 是啊,他怎么忘了,欢姐儿不会先离开的。 因为他们都在这里!!!!! 可是,她现在也不在此处,那究竟在哪里? 「方才你杀雪狼了吗?」 孟朝歌冷冷开口,面色有些难看。 「……没有,方才有几个黑衣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换了身衣裳,蒙着面,就没人看出来了。」 段熙夜睨着他。 闻言,孟朝歌抿唇不语,他杀了雪狼,但是却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其实,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是……今日之事,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为什么你没事啊?我也没见你周围一群黑衣人啊?不对,我刚刚都没看到你!」 段熙夜冷哼一声。 「不会是你找的人吧?」 段熙夜冷笑,看向孟朝歌的眸底闪过阴鸷。 「你觉得,你值得本相找那么多人吗?」 孟朝歌斜睨着他,一脸不屑。 「……孟朝歌你……」 孟朝歌勾唇冷笑。 「本相难道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 段熙夜瞪着孟朝歌,脸色铁青。 「熙夜……熙夜……孟相,阿虞,你们在哪儿?」 「熙夜,孟相,阿虞,你们在哪儿?」 「阿虞,孟相,熙夜,你们在哪儿?」 原本细若蚊蝇的声音越来越大,上官鸾起身,四处望着。 「上官鸾!」 段熙夜眸子沉了沉,和孟朝歌相视一眼,顺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上官鸾拧眉,「熙夜,阿虞~」 「熙夜,阿虞~」 「阿鸾,阿鸾,我们过来了。」 段熙夜跑到她面前,却见她穿着衙役的衣裳,皱了皱眉,打量着她。 「你怎么穿着……衙役的衣裳?」 上官鸾见是段熙夜和孟朝歌,眼眸一紧,面色凝重,「熙夜,孟相,你们见阿虞了吗?」 「怎么了?」 段熙夜面色忽然就变了,难看至极。 孟朝歌眸子也是一沉。 「我也不清楚,我记得阿虞容小男孩离开,我带着小男孩的父亲去找那个小男孩,结果我过去的时候听小男孩说阿虞已经走了,然后我回来的路上背后就有一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刚刚醒过来才发现身上我的衣裳不见了,我穿的是衙役的衣裳!!!!!」 「我在想,是不是有人穿着我的衣裳去冒充我骗你们了?」 上官鸾的话惊醒了他们。 段熙夜攥紧手心,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是阿虞不是那种愚蠢之人,那人只穿了我的衣裳又怎么会骗住阿虞呢?」 上官鸾秀眉紧蹙,面色苍白。 段熙夜眼眸一紧,手心紧紧攥着。 自然能骗住她,只需要学会上官鸾的声音,再带上面具就能骗住她…… 而这个人,只能是…… 苏烟!!!!! 可是苏烟明明不是欢姐儿的对手……难道……苏烟又使了手段? 该死! 段熙夜咬紧牙关,面色铁青。 「现在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阿虞去哪儿了?该怎么救她呢?」 上官鸾咬紧下唇,一脸担忧。 孟朝歌拧眉,抿唇不语。 许久,他冷声道,「找!」 翻江倒海也要找出来人。 …… 「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就是我的夫君?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我很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我怕和你在一起后,我就失去了自我!」 「不会的,嫁给我,你还是你,你还是它们的族长。」 「那你喜欢我吗?我很丑的。」 「喜欢,我不能没有你。你不丑,很漂亮,为什么会说自己丑?」 「因为姐姐们都说我不配做族长,说我不像凤凰,像是一只鸡。」 「你会成为凤凰的,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不骗我?」 「真的。我不骗你。不过,把手给我,我带你找回自己……」 「可是……我找回自己是什么意思?我变成凤凰之后,会失去什么吗?」 「不会。你还是你……」 可是后来,你还是失去了自己。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再因为我的一举一动而欢喜。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只会听命于我…… 梵蔚璟唇角划过一抹讽刺的笑。 身为天帝,却也身不由己。 他大概能明白父帝的感受了。 他和父帝一样,都明白的太晚了。 他站在床边,目光紧紧盯着谢虞欢的睡颜,勾唇苦笑。 「北凰,我没有选择。」 他低喃一声。 谢虞欢缓缓睁开眼,却看到一道模煳的人影。 梵蔚璟一惊,立刻上前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她。 谢虞欢眯着双眼,看着边上的人影,眉心紧蹙。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她戒备的看着男人,厉声道,「你是谁?」 「……姑娘,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的……恩人。」 梵蔚璟淡淡开口,试图安抚她。 「恩人?」 谢虞欢拧眉,不解的看着他。 「你……救了我?」 她顿了顿,开始回想昏迷之前的事情。 对了!昏迷之前见到的奇怪的事情…… 她蓦地看向男人,「你救我的时候可有看到一匹黑白分明的狼?」 「没有,但是我见到了一群……死了的狼!」 梵蔚璟淡淡开口。 「死了?」 谢虞欢皱眉。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那些狼的尸体都消失了……难道是她当时意识不清看花了眼? 谢虞欢眼中依然满满都是戒备。 她抬眼开始正式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她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男人的长相? 眉目如画,不染纤尘,天神下凡? 一点儿都不为过! 孟朝歌的气质是真的冷,但是这个男人是清冷,超然物外,淡然…… 白色真的很适合他,就像黑色真的很适合孟朝歌一样。虽然她也想看看孟朝歌穿白色的衣裳。 「姑娘,你的匕首。」 梵蔚璟将匕首置于她面前。 谢虞欢接过匕首,沉默不语。 「匕首在下已经让人帮你清洗干净了。」 意思是有血的!当时是她看错了。 「阁下是……」 谢虞欢终于问道。 「在下……姓梵,字曦华。」 梵蔚璟勾唇,声音清冷。 「梵、曦、华。好名……」 谢虞欢勐地看向他。 465 藏心(8) 谢虞欢攥紧手中的匕首,目光暗沉。 她抬眼打量着梵蔚璟,却又垂眸看着匕首上的「梵」字…… 「梵曦华。」 谢虞欢盯紧他的脸,不可思议的重复着。 「……是。」 梵蔚璟勾唇,轻笑出声。 「那你该……认得这柄匕首吧?」 谢虞欢看向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探究和戒备。 「……」 梵蔚璟目光清冷,静静的看着她,但笑不语。 「我曾在到江淮之前,途经一茅草屋,屋内有一老妇人,老妇人说此匕首是一位姓『梵』的公子赠予我的。 我追问许久,那老妇人才告诉我那梵公子的姓名。 就是梵曦华,梵公子莫不是要说这是巧合?」 屋内异常安静,谢虞欢就连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没有见过面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男人,毕竟他这样貌的男子,任谁见了都不可能忘记,可是她却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对,就是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和烦躁。甚至,她……害怕! 没错,害怕,对面前这个男人的畏惧心理…… 「怎么?公子不敢回答我了?」 谢虞欢攥紧手心,冷冷一笑,继续开口,「那我再问你,你你是不是认识我?或者无意间出现在我面前过。」 「为什么这么问?」 梵蔚璟勾唇浅笑,眉眼温和。 谢虞欢有些诧异,她问的第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反而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也不算是回答,还学会了反问…… 「因为我觉得……公子很面生却又很面熟。」 谢虞欢淡淡道。 「哦?」 梵蔚璟双眸微眯,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 谢虞欢秀眉微蹙,沉声道,「公子,我看时辰也不早了,若你不想回答,那我便不再问了,我也该走了,叨扰了。」 谢虞欢将匕首置于床头,她掀开被褥也不在看梵蔚璟的脸色,便起身下床,匆忙穿上鞋子,准备往外走去。 谢虞欢刚一打开门就被院子里的景色吓住了…… 这哪里是寒冬腊月该有的样子,这屋外奼紫嫣红,百花齐放,这分明就是万物復甦的季节…… 这竹屋的边上是花圃,而且……这里不是她昏迷前阴冷暗沉的不归山。 她能肯定的是……她在山里,但不是在不归山!!!!! 谢虞欢瞠目大惊,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这……」 谢虞欢张大美眸,话也说不囫囵了。 「上……」卞田刚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改了口。 「阿虞姑娘,您醒了。」 卞田笑着上前,他手里端着盘子。 谢虞欢抬眼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此人看起来相貌端正,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他叫她……「阿虞姑娘」。原来他们认识她。 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中的盘子上,盘里都是些她爱吃的果子…… 谢虞欢拧眉,面色微沉。 这是将她了解的很透彻啊…… 谢虞欢冷笑,蓦地转身看向白衣纤尘的男人,厉声道,「你究竟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想骗我!!!!!现如今分明是寒冬腊月,而你这里却是奼紫嫣红,而且我现在也是在山里,可是这里却不是……不归山! 说,你是谁!」 谢虞欢眼眸暗沉,声音冷若冰霜。 卞田欲哭无泪的看着梵蔚璟,帝君怎么还不赶快开口解释,他都替他着急。 梵蔚璟倒是真的不急,淡笑一声,「阿虞,别急,我不是坏人。我也不会害你,你进来吧,我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我是谁。」 谢虞欢听到他叫她「阿虞」,身子僵了僵,她抬眼,狠狠瞪着梵蔚璟,面色难看。 这个男人怎么能将「阿虞」叫的这么熟捻? 「害怕我?」 梵蔚璟轻笑道,眼眸渐深,意味分明的看着她。 「怕?呵呵,我谢虞欢的字眼里就没有怕这一说。」 谢虞欢皱紧眉心,冷声道。 「请!」 梵蔚璟对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眉眼含笑,明明看起来温和无害,却让人有种不容拒绝的压抑。 「好啊。」 谢虞欢勾唇,她倒要看看,这个名叫「梵曦华」的男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谢虞欢抬脚便又进了房。 梵蔚璟给卞田使了个眼色,卞田立刻便关上了房门,守在门外。 …… 「主子,咱们的人已经找了两天两夜了,还是没有找到二姑娘的身影。」 灵越单膝跪地,一脸自责。 「找,继续找!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找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阴沉黑暗的房间里,男人负手而立,面色铁青难看,紧紧攥着双手,薄唇死死抿着,不难看出,他的愤怒。 「是。属下明白。」 灵越沉声道。 「滚。」 男人冷冷道。 「遵命。」 孟朝歌面色愈发阴沉,究竟是什么人连谢虞欢都拿她(他)没办法,两天两夜竞无一点儿消息…… 若无事还好,若有事…… 「十二影卫听令,三天,本相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内若是还没有找到谢虞欢,给我屠城!血洗江淮。」 他沉声道,面色凝重。 如果谢虞欢被带走已经离开了江淮……那就杀了北朝所有人!!!!!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人。 谢虞欢若有事,他可不管谁无辜谁不无辜! 有些人,现在是不会动她的,所以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究竟是谁带走的她? 孟朝歌凤眸微眯,眸色幽深。 那日在江淮大桥发生的事,他可能永远不会忘记。 他杀的雪狼的尸体,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不算是不见,确切的说是变成了一捧雪…… …… 彼时。 不归山。 「阿虞,这里的确是不归山,你没有记错,我也没有骗你,你还在不归山。」 梵蔚璟淡淡开口。 「你骗人。我所见的不归山白雪皑皑,阴森恐怖,哪会像我刚刚看到的那班美景如画?」 谢虞欢冷哼,一脸不悦的瞪着他。 466 藏心(9) 梵蔚璟勾唇,眼底划过一抹宠溺的笑,「阿虞,别着急,听我说完。」 「这里是不归山的一角。你生于世家贵族,也听过世外高人的桃花源……这里也算是世外圣地吧。通俗的说,就是仙境…… 所以这里奼紫嫣红并不为过,嗯……该说的,我都说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信?」 梵蔚璟笑吟吟的看着谢虞欢,谢虞欢抿唇不语,眼里却都是困惑不解以及不肯相信和戒备。 「不瞒公子,我觉得您的话荒谬至极。」 谢虞欢直截了当,不留情面的开口道。 「无妨,你若真这么快信了便倒有些假了。」 梵蔚璟不怒反笑。 「梵公子,咱们说正事吧,你,究竟是谁?我知道,匕首肯定是你送给我的。」 谢虞欢直视着他,厉声道。 「……」梵蔚璟沉默半晌,突然开口,「你错了。」 「嗯?」 谢虞欢双眸微眯,抬眼打量着他。 「你什么意思?我哪里错了?」 「阿虞,我是梵曦华,这把匕首的确是我让人交给你的,但是……它不是我给你的,是你给我的,你亲手为我做的。」 「……」 「……」 谢虞欢嘴角微抽,「梵公子,说谎话得先打草稿,你这话说的真是没有一丝依据。」 梵蔚璟勾唇浅笑,「阿虞,别急着迴避我。」 谢虞欢反驳道:「我没有。」 「阿虞,接下来我说的话也许你不信,但是我却必须要说。」 梵蔚璟淡淡道。 「你说。」 谢虞欢敛眸,她倒要听听这个叫「梵曦华」的男人能说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你信在你们凡人之外还有妖鬼之说吗?」 「哈,别告诉我,梵公子你是妖鬼其中的一个?」 「如果我真的是呢?」 「我不信。」 「我明白的。任谁都不信。」 谢虞欢忽然就沉默了,她真的不信鬼神之说的,太荒谬了。 「那……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虞欢轻嘆一声,低声问道。 「别告诉我,我也是其中的一种……」 「你的前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是天界的一个神。你是我的夫人……」 「……」 谢虞欢嘴角勐抽,「梵公子,您能不揶揄我了吗?我就想知道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和我说这些……没用!」 「阿虞。相信我。」 谢虞欢抿唇不语。 「你之所以觉得我面熟,是因为我曾入过你的梦。你在梦里见过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虞欢唇瓣微颤,手心蓦地一紧。 之前发生的那些,在梦里的男人是他?他真的是……神? 不对,太荒唐了。 谢虞欢勐地摇摇头,「不可能。」 「阿虞,你难道不清楚你这么多年,有多少次梦到一个男人吗……」 梵蔚璟紧盯着她的表情。 谢虞欢沉默不语。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只能说,我们曾经很恩爱,你很喜欢我,你以前也是天界赫赫有名的女战神,为我征战天下。」 「那后来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我成了凡人?」 谢虞欢皱眉问道。 「我们成婚时大战,魔王谋逆,想要统治天界,进而统治妖界冥界鬼界……魔王心狠手辣,你为救我而死……故转世为人,歷经一世人间疾苦,便可回天界……」 「……」 谢虞欢垂眸不语。 她能说梵曦华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吗? 「我之所以现在在这儿是因为你母亲托我照顾你。」 「母亲?」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他。 「云舒,你今生的母亲,也是你前生的母亲……你的母亲其实本就是神,她今生离世后也只是归于神位。」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相信我。」 谢虞欢扯了扯唇,「我不知道……」该不该信。 因为真的太荒唐了! 「我……」 「阿虞,没关系,你也不用太在意。其实,你的这一生里,我也只是谢虞欢的一个过客而已。 我帮云舒传一句话,她过的很好。她之所以这一世还陪着你,是因为弥补曾经的错误,她说等你回去后你就明白了……」 谢虞欢眉心微动。 娘,真的吗?其实你一直在看着我?我们过的都很好,很想你,你听到了吗? 「阿虞,我还要告诉你,等你这一世油尽灯枯以后,我自然会来接你回去,但我想问你,如果我现在便要带你走,你愿意吗?」 梵蔚璟沉声道,伸手手置于她面前。 谢虞欢愣了一下,盯着梵蔚璟递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久久不能语。 「愿意跟我走吗?」 谢虞欢攥紧手心,她打量着梵蔚璟,默然不语。 这是她前世的恋人?她一直以为她前世肯定欠了孟朝歌什么,所以今生才会……离不开他。 「梵公子,即便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前生的事,我忘了,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你都说了这一生油尽灯枯我就能回去了,何不让我好好过完这一生?」 「为什么?阿虞,你可知你日后的路很坎坷,你受的苦也会很多,今日你不随我走,日后你受难我便帮不了你。」 「随缘就好。」 谢虞欢勾唇轻笑,继续道,「梵公子,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走,不瞒你说,我这一生,也遇到了我想要陪着他的人。我想陪他到白首……」 「不会的。」 梵蔚璟沉声道,面露愠色。 「你们不可能到白首的,这就是命,因为我们才是命定的恋人。」 「……」 谢虞欢皱眉,道,「无所谓,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所以,梵公子,送我离开吧。我想他了。想见他,很想很想。」 「扑通。」 「扑通。」 「扑通。」 梵蔚璟勐地转过身捂住心口,脚步踉跄了一下。 谢虞欢拧眉,担忧的盯着他的背,「梵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老毛病了。」 梵蔚璟咬紧牙关,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梵公子,你先坐下,我帮你倒水。」 467 藏心(10) 「不用。」 梵蔚璟咬紧牙关,面色愈发阴沉了。 若是能用一两杯水就解决了,他也不用等这么多年了。 「梵公子,可是……」 「阿虞,我没事。」 梵蔚璟在心里默念着什么,然后忽然转身,勾唇轻笑,「我没事了。」 「……」 谢虞欢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阿虞,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不随我走?随我走,你就不会再遇到日后那些事了……」 「我不想走,和你走了成神吗?」 谢虞欢反问道。 「是,你随我回去,你就是至高无上的神。」 「你说过,等我死了就自然而然成神了,我何必那么心急呢?神又如何,没有我想要的人陪着我,我照样不会活的自在!」 「有我陪着你,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不像凡人一样有生死离别!」 梵蔚璟眉心紧蹙,沉声道。 「可是现在的你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不管从前我们有多相爱,起码现在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你说的都太荒谬了。 我现在是谢虞欢,这一生都是谢虞欢,我有喜欢的人。我这一生都属于他。」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 「梵公子,送我离开吧,既然你说了你是神,我相信,你能现在立刻送我回去的。」 两天两夜了,他们一定都急死了。 谢虞欢咬紧下唇,秀眉微蹙。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梵蔚璟忽然开口。 「嗯?」 谢虞欢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名字?梵曦华,我知道啊。」 「不,曦华只是我的名号,他们都叫我曦华上神,我的名字是另一个。」 「什么?」 谢虞欢眯了眯眼。 「你以后会知道的。会有人告诉你的,等他告诉你的时候,我就会带你离开。」 梵蔚璟扯了扯唇,面色有些苍白。 「那有人告诉我……是不是就……是我要……」 谢虞欢微顿,身子绷紧。 「是。」 梵蔚璟抿唇。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你相信我说的话?」 梵蔚璟对上她的漂亮清澈的双眼,眼眸一紧。 「嗯……」谢虞欢皱了皱眉尖,歪着脑袋说道,「相信。因为我觉得,我该相信你。」 「……」 梵蔚璟沉默不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可是,北凰,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 「我很想你。」 梵蔚璟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抱一抱她吗? 「你……」谢虞欢皱眉,想要挣开他。 「就一会儿,给我一个机会。我马上送你离开。」 男人乞求的声音令谢虞欢沉默不语。 「你知道吗?我的心跳的很厉害,因为它是你的,因为你心里没有我,你心心念念的是他。」 梵蔚璟低低道。 「我……听不懂……」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小声道。 梵蔚璟没有继续继续答话,他闭上双眼,面色痛苦。 他的爱,不比凤宁玦少……明明他才是她的命定之人,为什么她爱的不是他! 「我给你的匕首你拿好,云舒给你的佛珠也不要再弄丢了……日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在宫中。 不会凫水,便不要去水边,别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凫水……难道……」 谢虞欢勐地推开他,瞪大双眸,一脸不可思议。 「我在宫中的溺水,是不是你救的我?」 谢虞欢拧眉,那次她分明有些印象,是有人救了她,但翠隽和熙夜他们都说…… 而且她明明觉得自己唿吸困难,自己都快死了…… 他既然是神,救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不是我。」 梵蔚璟淡淡道,「那次,我去的晚了。是别人救的你。」 「你知道是谁吗?我的侍女说是侍卫。但我不信,救我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你是神,你应该知道吧?」 梵蔚璟默然,许久,才淡淡开口,「我知道。」 「是谁?侍卫吗。」 「你想的那个人。」 「……」 谢虞欢静默片刻,勾唇轻笑,「原来,真是他。」 梵蔚璟微微侧过身,静静的看着她微笑。 北凰,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北凰,我终于看到你在我身边笑了。 「阿虞,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可是……」 「相信我,我很快便送你离开。」 「好。」 …… 「已经三天了,欢姐儿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们该怎么办啊。孟相,你那些是侍卫还没有找到人吗?」 段熙夜攥紧手心,气不打一处来。 「……」 孟朝歌抿唇不语。 罗嘉礼冷着一张脸,攥紧拳心,「都怪我,当时若我先离开去买醉,后来我就会紧紧跟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现在好了,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怎么都找不到,没有一点儿踪迹!!!!!」 罗嘉礼满腔愤怒,却无处洒。 「也是,都是我傻,你们两个都不会武功,我怎么敢放心离开!现在好了,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都是我的错。」 说着,罗嘉礼便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耳光清脆响亮的声音让段熙夜都看呆了。 「……」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薄唇愈发抿紧。 「啊啊啊~」 房外突然出现的惊叫声令孟朝歌眉心紧蹙,孟朝歌立刻跑了出去。 很快,段熙夜和罗嘉礼也跟了过去。 顺着声音赶去,三人却发现是从温夫人的院子里传来的。 …… 「把这都当做梦一场就好。」 「可是,别忘掉我。」 「保重。」 …… 谢虞欢坐在榻上百思不得其解。 她回来了? 她看了看四周,的确是她温府的房间。 那……梵曦华真的是神?她竟然真的见到了神?他真的把她送回来了? 谢虞欢垂眸,紧紧盯着手中刻有「梵」字的匕首,抿唇不语。 是是非非,终究梦一场。 梵曦华。 曦华上神。 你说,这不是你的名字,那你的名字究竟会是什么? 谢虞欢将匕首握的更紧了。 随缘就好。 他说过,会有人告诉她关于他的名字。 谢虞欢轻嘆一声。 「欢姐儿。」 「阿虞。」 468 藏心(11) 段熙夜和罗嘉礼的声音惊到了她。 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 很快,不等谢虞欢做出反应,人就沖了进来。 一个,两个,三个。 「……」 谢虞欢扯了扯唇,有些无奈的看向他们三人。 「欢姐儿……」 「阿虞……」 「我先说。」 二人异口同声。 罗嘉礼突然瞪着段熙夜,抢着问话。 「不行,我先来。」 「我先。」 两人死死瞪着,互相拦着对方,谁都不也让谁。 谢虞欢轻笑出声,抬眼却对上孟朝歌清冷幽深的眼眸,想起梵蔚璟在她离开前抱了她,谢虞欢忽然有些心慌。 孟朝歌直接忽略了面前像孩子一样争斗的二人,淡淡开口道,「有没有受伤?」 谢虞欢愣了愣。 他不是第一时间问她这三日去了哪儿,而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谢虞欢眼角忽然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低喃道,「我很好,我没事。」 「还有,我想你了。」 这句话是谢虞欢用口型说出来的。 孟朝歌凤眸黯了黯,薄唇微弯。 那边的罗嘉礼和段熙夜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放开了对方,然后立刻跑到了孟朝歌前面,你争我抢的说着话。 罗嘉礼:「阿虞,你这几日在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熙夜:「欢姐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是有人……害你吗?」 罗嘉礼:「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害的你?」 段熙夜:「我们已经找了你三天了,这三天没有找到你嗯任何消息,你究竟去哪儿了?」 罗嘉礼:「阿虞,你怎么回来的?我们都没见到你回来,你怎么突然到屋里了?」 段熙夜:「欢姐儿,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虞欢:「……」 谢虞欢轻嘆一声,笑吟吟的看着二人,「你们俩一人一个问题,我到底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而且你们两个人问的好多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谢虞欢摊了摊手,无奈的耸耸肩。 段熙夜看了一眼谢虞欢,淡淡道,「欢姐儿,那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吧。」 谢虞欢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虞欢笑了笑,然后向桌子边上的椅子走了过去。 孟朝歌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淡然,「既然你没事了,本相也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便先走一步了。」 谢虞欢抬眼看过去,沖他微微一笑,「嗯。」 见孟朝歌离开,罗嘉礼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 「所以,你昏迷了三天,然后是不归山里的隐士把你送了过来?你也没受伤?」 罗嘉礼和段熙夜大吃一惊,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是啊,是真的。」 「但你为什么进了不归山?」 「当时阿鸾……被人抓住了,引我进了不归山,可能是那人觉得我进了不归山一定出不来,所以才故意带我进去的。」 谢虞欢轻嘆一声。 是啊,都说进了不归山的人真的是「不归」。 可是,谁又知道进了不归山「不归」的又是那些人呢? 梵曦华说了,那些被雪狼咬死的都是些恶人,而且那些雪狼其实不是真的狼,是他施法用雪幻化出来的狼,所以当时她明明杀了雪狼,最后雪狼却失了踪迹,原是成了一捧雪…… 梵曦华还说,江淮连续下了这么大的雪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江淮人先辈大多是屠夫,杀人无数,这是给他们的惩罚…… 这些事情她没有告诉他们,不光是梵曦华说过不能说,而且她也觉得就算和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皇上,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臣……有话想和阿虞说。」 罗嘉礼咧嘴一笑,咬牙切齿道。 「什么悄悄话,朕还不能听了?」 段熙夜撇撇嘴,挑眉道。 「私事。」 「那朕更要听了。」 「原来皇上也是个爱听墙角的人。」罗嘉礼出言讥讽道。 「我也是个普通人。」 段熙夜反驳道。 「熙夜,你先出去吧。」 谢虞欢无奈的看向他。 「我听欢姐儿。」 段熙夜狠狠瞪着罗嘉礼,然后很快便离开了。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眉眼暗沉。 段熙夜抿紧唇,死死攥着手心,面色阴沉。 苏烟,上官鸾究竟谁在说谎!还是俩人已经串通好了,一起害欢姐儿? …… 「阿虞,这几日,不光你失踪让我寝室难安,还有一件事,让我也不得安宁。」 罗嘉礼面色凝重,沉声道。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怎么回事?」 谢虞欢拧眉,低声问道。 「不知为何,我每夜都能听到一个女人在唱曲儿。凄悽惨惨切切,荒凉至极,让我不得安宁。」 「女人?唱曲儿?」 谢虞欢秀眉紧蹙,双眸半眯。 「嗯。她唱的那首曲儿调子像极了……小时候那个女人为我唱的调子。我问温府的下人,他们都说没有听到!」 罗嘉礼顿了顿,轻嘆一声,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心口,低声咒骂着,「真是的,我怎么到现在还想着……」 罗嘉礼有些懊恼的攥紧拳头。 「阿虞,我……」 「嘉礼,别说了。」 谢虞欢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事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了,你是在哪儿听到的?你的房间还是在别的地方?」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我好像在哪里都能听到。只要在温府!」 罗嘉礼嗤笑道。 「温府人都说没有听到?」 「嗯……可能是我听错了。算了,阿虞,我先回去了。」 罗嘉礼垂下眼眸,抿紧薄唇。 谢虞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也许是你这几日太累了的缘故。唉,等等。」 谢虞欢说着,便跑到内室拿了东西便出来了。 「嘉礼,这是『迷梦』。有了它,你就不怕今晚难眠了。」 谢虞欢勾唇轻笑。 「好。」 谢虞欢盯着罗嘉礼孤傲的背影若有所思,脑海里也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温府。温琦藏的美娇娘。温夫人。加上孟朝歌之前问她的那些话,也许…… 469 藏心(12)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手心勐然握紧。 难道……侯爷夫人没有死,侯爷夫人一直在……温府? 侯爷夫人曾为了一个男人抛夫弃子,那个男人难道就是…… 温琦! 谢虞欢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 真的会是这样吗? 谢虞欢拧眉,面色变得凝重。 温夫人看罗嘉礼的眼神很亲切,就好像从前就见过一样。 如果侯爷夫人在温府,那一切就都说通了。 谢虞欢攥紧手心,眼眸暗沉。 她忽然想到那日孟朝歌问她关于定安侯府的往事,着重提到了侯爷的情事,加上孟朝歌当时对她有所隐瞒,说还没查到,不确定…… 谢虞欢想了想,立刻就跑了出去。 ……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 灵越弓着身子站在书桌前,视线不敢看向背对着他的孟朝歌。 孟朝歌皱了皱眉头,抿唇不语。 「主子,属下着实好奇,二姑娘……是怎么回来的。 温府周围也是属下安排的人,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见过……二姑娘回来。」 灵越小心翼翼的问道。 「……」 孟朝歌薄唇抿的更紧了,凤眸微眯,冷冷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在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本相便不罚你们了。」 「谢主子。」 灵越单膝下跪,恭敬开口。 「之前让你们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孟朝歌转身,目光暗沉幽深。 灵越忽然上前一步,淡淡开口,「主子,属下去查过了,您的猜想是真的……属下也找过侯府知道那件事的下人,让她们画了侯爷夫人……情郎的画像。 画中之人,确实是……温琦。当年侯爷夫人和温琦的确有过一段情。 侯爷夫人和温琦是青梅竹马,当时温琦还不叫温琦,叫戚文,侯爷夫人叫莲花……侯爷夫人是侯府老太太的丫鬟,温琦和侯爷夫人在她被卖进入温府前就已经定过情了,奈何侯爷当时偏就看上了侯爷夫人,硬要强娶她,但侯爷夫人不从,老太太也不愿意一个卑贱的丫鬟做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便想了法子,认侯爷夫人为义女,名义上的女儿,还为她赐名罗冉。这样侯爷和罗冉就只能以兄妹相称了。当时老太太已经将罗冉许给了戚文,也就是温琦,但侯爷恼羞成怒,背着老太太强要了罗冉,还命人去杀害温琦。 所有人都以为温琦死了,罗冉也以为温琦死了,罗冉原本想随温琦一起死,没想到竟有了身孕,侯爷大喜,老太太无奈,只好同意罗冉进门。 从那以后,罗冉也是心如死灰,对未出世的孩子更狠,千方百计要打掉孩子,渐渐的,定安侯对罗冉也失去了耐心。 再后来,温琦回来了,和罗冉旧情復燃,一起算计了侯爷,侯爷心死,对罗冉彻底失望了,但始终不愿意放她离开,罗冉也是个狠心的人,小侯爷当时跪着求她,她也不愿意留下来,待罗冉离开后,侯爷便对外宣称侯爷夫人因病去世,也没有在派人留意罗冉的消息,至今,侯府也没有一个女主人。 虽然如今侯爷有那么多的妾室,但属下也听说了,他的那些妾室各个都像罗冉,如此说来,侯爷也算是个情种。」 孟朝歌面色微微有些动容,他眯了眯眼,眸色渐深,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好办了。」 孟朝歌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嗜血阴冷的笑。 「所以,罗冉就在温府?」 他抬眼看向灵越。 「是。」 「属下问过江淮的人,他们都说温琦原先是有过一位夫人的,没有成亲,只是口头上的夫人,但后来娶了如今的温夫人,便再也没有见过原来的夫人,外人都说那位夫人生气离开了。 属下也发现,『那位夫人』就在府里,一直都被囚禁府中,应该就是罗冉,只是属下去找囚禁罗冉的房间时,发现罗冉并不在,里面的人是一个女子,应是温琦用来掩人耳目找的人。 毕竟二姑娘已经对此起了疑心,温琦知道二姑娘见过罗冉,有畏心……」 灵越恭敬说道。 「罗阳是否知道温琦就是戚文?罗冉就在温府?」 灵越摇了摇头,继续道,「定安侯还不知道。但,有一人也许知道。」 灵越拧眉,抬眼看向孟朝歌。 孟朝歌凤眸半眯,闪过一丝寒光。 「温琦是她牵制定安侯的筹码。不,是让他们互相牵制的筹码。」 孟朝歌冷笑。 上官叙也知道温琦有二心,但她还是重用他,目的就是防患于未然,留下温琦,那就预示着罗阳和温琦必有一战,这样一来,一石二鸟。 到时候便只剩下相府的势力了。毕竟将军府已经没有兵权了! 但是,江淮雪灾,上官叙又生一计,直接除掉他和小皇帝…… 这样一来,彻底没有人和上官家抗衡了…… 「继续查,查清楚温琦囚禁她的原因。」 孟朝歌冷冷道。 「属下遵命。」 灵越应道。 灵越抬眼打量着孟朝歌,却发现孟朝歌一直盯着窗外,他勐地扭头看过去却发现窗外有一道人影。 「主子……」 灵越见孟朝歌抿唇不语,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着。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主子,那……属下先退下了?」 「好。」 孟朝歌刚一话落窗外的人影便消失了。 灵越拧眉,恭敬问道,「主子,用追吗?」 「不必,你先下去吧。」 孟朝歌淡淡开口,眸色渐深。 「是。」 …… 谢虞欢迅速跑回房间关上了门,背抵着房门,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 罗嘉礼的母亲可能真的在温府?而之前所说的那个奇怪的院子里真的关上了一个人。 而温琦知道她会认出罗冉,所以便偷梁换柱将人换了? 所以罗嘉礼说的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唱曲儿是真的,唱的就是罗嘉礼熟悉的童谣? 谢虞欢面色有些苍白。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是……向罗嘉礼求救? 谢虞欢拧紧眉心,面色阴沉。 只是,这件事该怎么告诉罗嘉礼呢? 470 藏心(13) 罗嘉礼现在已经渐渐忘记了他的母亲,潜意识里也以为他娘已经死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告诉他……他娘还活着,而这个温琦就是他母亲的……,他会受不了的。 谢虞欢眸子沉了沉,抿唇不语。 她攥紧手心,在房里不安的来回踱步。 如果罗冉在温府,那么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以罗嘉礼的脾性,怕是都要出事了。 谢虞欢攥紧手心,面色凝重。 蓦地,她瞪大双眸,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谢虞欢勾唇,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 「苏烟,你要知道,我的手段从不轻。」 段熙夜斜睨着地上跪着的苏烟,面色阴沉,眼底尽是阴鸷。 「烟儿知道。」 苏烟垂眸,淡淡开口。 「我说过,我可以容忍你待在温府,待在我身边,带但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伤害欢姐儿。 欢姐儿比我的命都重要。你也知道她不在这三日我是怎么过的。所以,我最后问你一句,她失踪被人引入不归山……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段熙夜重复问道。 苏烟拧眉不语,「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是我?我已经告诉过你,不是我……」 「上官鸾说有人打晕她穿了她的衣裳离开了。欢姐儿说有人抓住了上官鸾,她说她听的很清楚,当时就是上官鸾在叫她。 如果上官鸾说的是真的,那只有你有这个嫌疑,我教过你的,你会学习她的声音……」 段熙夜冷眸扫过苏烟,手心缓缓握紧。 「所以,你和上官鸾势必有一个人在说谎。」 他沉声道。 「……」 苏烟静静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许久,才淡淡开口。 「其实,不是你怀疑别人,而是你只相信你的欢姐儿。你只相信谢虞欢。」 苏烟攥紧手心,缓缓闭上眼。 「主子,如果烟儿告诉你,这件事与烟儿无关,你会相信吗?」 段熙夜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会儿,刚想答话,便听到了苏烟的话。 「看吧,你犹豫了,你不相信我。」 苏烟苦笑道,她扯了扯唇,「主子,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话落,段熙夜双眸微眯,闪过寒光。 那就是说……是上官鸾在自导自演了。 段熙夜抿紧唇,沉默不语。 「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王林突然开口,挡在谢虞欢面前。 「我来找……」 「公子在里面和人……」 「欢姐儿。」 不等王林说完,段熙夜便打开门打断了王林。 段熙夜浅笑着上前,惊喜道,「欢姐儿,你怎么过来了?刚回来,也不再屋里好好歇息。」 谢虞欢勾唇笑道,「我来有点儿事,想向你借一个人。」 「借人?」 段熙夜蹙紧眉心,不解的看向她。 王林也是一愣。 「你要借王林吗?哎,那还用借……」 段熙夜轻笑,撇了撇唇,然后一把拉过王林,将他推到谢虞欢面前。 「拿去吧。」 段熙夜沖她咧嘴一笑。 谢虞欢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她看向王林,只见王林同样沖她咧嘴一笑。 谢虞欢微微挑眉,笑道,「不,我不要他。」 「……」 「……」 段熙夜和王林都看向她,一脸震惊。 「欢姐儿,你不会是要把我借走吧?」 段熙夜戏嚯玩味的看着她。 「不。」 谢虞欢摇摇头,轻笑着朝段熙夜身后看去,目光暗沉,语气坚定。 谢虞欢勾唇,伸出食指指着他身后的人。 「我要她。」 段熙夜身子勐地一僵。 苏烟!!!!! 「烟烟?」段熙夜反问道。 谢虞欢轻笑出声。 「没错,就是她。」 不光段熙夜愣住了,王林和苏烟也愣住了。 苏烟有些错愕,更有些慌张…… …… 「进来吧,有些话我需要单独跟你说。没有人会进来的,放心吧。」 谢虞欢轻笑着打开房门,率先进了房间。 苏烟尾随其后,刚踏入门槛,便听到谢虞欢提醒她「关上门」。 苏烟戒备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关门。 待她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白皙的脖颈上驾着一把锃亮锋利的匕首。 苏烟愣了愣,眼底闪过阴鸷和慌乱。 「别试图冲破穴道,否则七窍流血的只会是你自己。」 谢虞欢厉声道。 「夫……夫人,烟烟实在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做?」 苏烟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害怕的看着她。 「嗯哼。」 谢虞欢轻笑一声,拿下匕首在她面前悠哉悠哉的走了两圈,然后又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谢虞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苏烟蹙紧眉心,死咬着牙关。 就在她以为谢虞欢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嘶啦」一声,衣裳撕裂的声音…… 苏烟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谢虞欢。 「夫人,你……」 谢虞欢冷笑,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肩膀,眸子黯了黯。 苏烟心下一紧,莫非谢虞欢已经…… 「你是苏烟。」 「你不是哑巴。」 「你在温府出现或许有两点,一、你害死了原来的烟烟,二、温琦知道你是杀手,故意想将你安排在我身边。」 见苏烟面色微变,直至惨白,谢虞欢勾唇冷笑,继续开口。 「你一早便知道宫中会来人,便与他们里应外合,先是使我功力尽失,后又暗算我。利用上官鸾将我不归山……」 「还有,在运来客栈陷害我送我入狱,在我回门日的时候暗杀我,幸好当时宗庭替我放下了毒箭,再后来,在宫中你又重伤荆楚……」 「苏烟,你说说,这一桩桩事情,我该怎么与你清算呢?」 谢虞欢冷笑。 「哼,夫人,说话要有证据。我没做过,我不会认的。」 苏烟斜睨着她,冷冷开口。 「不认?」 谢虞欢秀眉微挑,玩味的看着她,厉声道,「那恐怕由不得你了。」 她面色一凛,伸手置于苏烟耳侧。 苏烟脸色大变,怒道,「谢虞欢。」 「嘶啦……」 很快,谢虞欢手上便多了一张面皮。 她对面的苏烟也露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471 藏心(14) 苏烟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谢虞欢,你这个……贱人!」 「啪。」 她刚一说完,便挨了一巴掌。 「别忘了,你现在在我手里。一巴掌,已经很便宜你了,对于你做过的那些事。」 谢虞欢冷哼一声,目光清冷的看着苏烟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真是,若是她这双眼睛也是桃花眼,她们便真的一模一样了。 谢虞欢勾唇,双眸微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谢虞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烟咬牙切齿,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杀了谢虞欢。 谢虞欢知道她的一切!!!!! 她早就认出她了,那她还真是能忍。 「我想做什么?自然做想做的事情喽。」 谢虞欢勾唇,轻笑出声,然后淡淡开口,「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苏烟蓦地抬眼看向谢虞欢,一脸震惊,她……她说什么? 谢虞欢居然让她帮她做一件事? 她是疯了吗? 「你欠我那么多,让你帮忙不为过吧?」 谢虞欢冷笑。 「哼,谢虞欢,你凭什么觉得我真的就会帮你?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苏烟瞪着她,坚定开口。 「只是……我说过的。」 谢虞欢勾唇,冷冷一笑,「由不得你。这个忙你不想帮也要帮!」 谢虞欢双眸微眯,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抬起匕首便向苏烟绑着绷带的地方刺了过去…… 「啊~」 苏烟尖叫出声,然后脸色苍白。死死看着她,咬牙切齿道,「谢、虞、欢!」 谢虞欢勾唇,妩媚明艷,嗜血阴冷。她的匕首没有拔出来,而是又往里狠狠一插。 很快,素白色的绷带被染成血红色,接着便是鲜红的血顺着匕首滴了下来。 谢虞欢挑眉,笑吟吟的看着她,「烟儿,念在你我曾主僕一场的份上,我对你可是手下留情了。 若非这次须得有人帮忙,偏偏就你会,我定然不会对你下手那么轻。 我啊,肯定不会让你直接去死,就应该在匕首上淬些毒……嗯……什么毒好呢?」 谢虞欢撇撇唇,做出沉思状。 苏烟伤口处疼得让她的脸都皱在一起了。 原本那个受伤的地方还没有好,如今……更狠了。 而且,她感觉到了,那柄匕首,刺到她的骨头里了。 「谢虞欢。」 苏烟咬紧牙关,额头因疼痛紧张「贴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脸色苍白,唇瓣不停的颤抖着。 「哦,我想到了。」 谢虞欢轻笑,「应该涂点儿胭脂红。」 苏烟眼眸蓦地一紧,「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对我下毒,我又怎么会对仇人心软呢?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可是有胭脂红的,还是赫连神医亲手给我的。」 谢虞欢浅笑嫣然,然后又加重了力道。 「……」 苏烟脸色愈来愈难看。 「你为什么盯着我的脸?我也不是什么倾城之貌,你却偏偏要顶着我的脸?」 谢虞欢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而且,我也很好奇,你和谢晴云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虞欢,我很讨厌你。」 苏烟冷笑。 「嗯,有眼光。」 谢虞欢挑了挑眉,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 苏烟气急。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不急。」 谢虞欢一把抽出匕首,殷红的血溅了她一脸。 她眸色幽深暗沉,拿起带血的匕首又往苏烟没有绑绷带的地方刺了过去。 「啊~」又 苏烟又是尖叫一声。 「伤口一定要对称才好看。」 谢虞欢扯了扯唇,然后又抽了出来。 「想好了吗?」 谢虞欢冷声道。 「我不会帮你的。」 苏烟睨着她,一脸不屑。 谢虞欢点点头轻笑出声,看了她一眼,视线向下看去,抬脚往她腿弯处一踢,苏烟便跪了下来。 「啊……」 苏烟疼得惊唿,她的双腿……竟然没有一点儿力气! 「别白费力气了,你解不开穴道的。你的腿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麻木了,动弹不得。你应该谢谢我没有直接废掉你的双腿。」 她只是偷偷用淬了麻药的银针伤了她的腿。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 「快点儿考虑。要不然我就往你的伤口处洒胭脂红了。」 谢虞欢淡淡开口。 「……」 苏烟咬牙不语,面色惨澹。 「那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谢虞欢勾唇,打了个响指,「易容!」 「易容……」 苏烟喃喃出声,有些诧异。 「只要你帮了我,以前的事我也既往不咎。」 「……」 许久,谢虞欢才听到从苏烟那里传来的有气无力的话。 「好。」 「我帮你。」 谢虞欢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 「皇上,您说,娘娘找烟烟姑娘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和烟烟姑娘又不熟。」 王林皱眉,不解的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脸担忧焦虑的段熙夜。 段熙夜抿唇不语。 他在想,是不是苏烟已经暴露了! 欢姐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烟烟就是苏烟? 「王林,你……你去看看。」 段熙夜沉声道。 「是是是,老奴马上去看看。」 王林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两步,又被段熙夜给叫住了。 「停,别去了。」 段熙夜拧眉,冷冷开口。 「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段熙夜双眸闪过阴鸷,苏烟若是敢说出什么……他非要将她碎尸万段…… …… 「主子,您怎么又将属下叫回来了?是有什么安排吗?」 灵越恭敬开口,看向窗前长身玉立的冷峻男人,眼底尽是敬意。 「你去找谢虞欢,看她有什么要吩咐你的没有。」 「记住,保证她的安全。」 「是。」 灵越虽然不清楚他说的什么意思,但大抵也听出来了,主子把她交给二姑娘使唤了。 这在他看来可是一份好差事。 毕竟二姑娘可是他们未来的夫人,怎么也得先讨好讨好。不能都让宗庭还有宿离得了便宜。 「你先下去吧,暂时将你手里的事情放放。会有人替你解决的。」 孟朝歌缓缓转身,淡淡道。 「嗯?」 灵越拧眉,一脸疑惑。 「哦哦,属下明白了。」 灵越见孟朝歌变了脸,也立即开口。 472 藏心(15) 夜深。 「嘶~」 顶着「烟烟」脸的苏烟倒吸一口凉气,抬眼看向正在替她上药的谢虞欢,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不是也很讨厌我吗?我……也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而且,你要知道,如果我真的痊癒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苏烟打量着谢虞欢,一脸疑惑,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这般待她? 她不应该直接杀了她吗? 谢虞欢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细心的替她肩膀上着药。 「一码归一码,我做的事和你做的那些事并不冲突。」 谢虞欢淡淡开口,然后走到放置医药箱的桌子边,拿起绷带又朝苏烟走了过去。 「我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 谢虞欢道。 「这次你帮我,我自然不能恩将仇报。虽然你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其实细数一下,你也从来没有伤过我。」 「……」 苏菸嘴角微颤。 「谢虞欢!你是看不起我吗?」 苏烟恶狠狠的瞪着她。 「随你怎么看。」 谢虞欢替她缠上绷带,低声道。 「好了。」 谢虞欢将绷带系好,便后退了一步,看着她淡淡开口,「一会儿回去告诉熙夜,我只是找你说了些女子之间的事情。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皇上……段公子不是你的夫婿吗?会什么你要骗他?」 苏烟盯着她。 「只是不想他牵扯进来罢了。」 谢虞欢幽幽说道。 「你……」 「别问那么多。知道的多了对你反而没有什么好处。」 谢虞欢睨着她。 「你回去吧。以后我们俩个无任何瓜葛,你若再敢算计我,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你要知道,我不是心软的人。 况且我觉得我应该也不是你的仇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赫连神医才……改了颜,但我想说的是,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你无论你怎么用尽招数都对你无动于衷的男人绞尽脑汁。这样不值得。」 谢虞欢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心,目光清冷。 「……」 苏烟愣住,静默许久,道,「谢虞欢,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孟朝歌最初对你不是也无动于衷,冷酷至极,若非你搔首弄姿、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他怎么可能……对你动情?」 「嗯……你说对了。」 谢虞欢并不反驳,反而笑吟吟的看着她。 「什么?」 苏烟眯了眯冷眸。 「我的确是搔首弄姿勾引他,但是呢……我没有易容成他……喜欢的样子,他最终还是对我动情了,而且,有一点儿你又错了,他并非对我无动于衷。」 「苏烟,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若非赫连神医对你有一丝情,你也不会在这里算计我。如果你努力了那么多年,他都不在乎你,你倒不如早早离开他,另寻良人。 我也努力了很久,可是,孟朝歌……看似无情,实则有情。」 谢虞欢勾唇,脑海里忽然浮现孟朝歌各种各样的表情。 冷漠、阴狠、嗜血、温柔、微笑…… 「……」 苏烟垂眸不语,死死攥着手心,脸色惨白。 「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如果一个人对你没感觉,即使你杀再多和你爱的人心上人相似的人也没有用。」 「我也不是害怕被你杀而这样说。」 「我只是劝你罢了。」 「话已至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 苏烟静默不语,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后只小声回了一句「谢谢」便离开了。 谢虞欢盯着她的背影抿唇不语,待她走远,站在门口低声道,「出来吧。」 话落,谢虞欢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人。 「二姑娘,属下灵越,主子说过,属下任二姑娘差遣。」 灵越单膝跪地,恭敬开口。 谢虞欢眯了眯眼,打量着灵越。 「你是和宗庭,宿离,宿尧一样的侍卫近侍吗?」 「回二姑娘,属下并非近侍,属下是主子的十二影卫之一的灵越。平常是不出现的,其实我们……一直跟着主子。」 「……」 一直跟着,难道他们俩…… 谢虞欢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 「哎……你起来吧,随我去办些事。」 谢虞欢扯了扯唇,低声说道。 「是。」 …… 苏烟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刚打开门,就听到了段熙夜阴冷质问般的话。 「怎么现在才回来?」 「欢姐儿找你究竟做什么?」 「她是不是知道你不是温府的侍女了?」 「你有没有告诉她什么?」 他一个个问题接重而至,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怎么不说话了?」 段熙夜皱了皱眉心,不悦的看着她。 「我……」 苏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便索性不说,静静的看着他,眸中情绪复杂。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段熙夜面色有些难看,上前一步,「你是不是告诉她关于我……的事?」 他紧紧扣住她的双肩,厉声道。 「啊~」 苏烟低叫出声,脸色发白。 段熙夜眉心紧蹙,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立刻松开了她。 「你……受伤了?你们打起来了吗?欢姐儿有没有事,你有没有伤到她?」 段熙夜斜睨着她,低声问道。 「……」 苏烟对上他的清冷的双眸,面色苍白,她勾唇苦笑。 她受伤了他就立刻想到了谢虞欢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她伤了谢虞欢! 原来,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只会伤害谢虞欢的人…… 不过,也是,她的确之前只会做一些伤害谢虞欢的事。 结果呢?他还是对她冷漠万分,丝毫不在意她对他的情。即便是谢晴云,都能得到他的喜欢,她却始终得不到。 「主子,我们没有事。夫人也没有认出我是苏烟,她只是问了我一些女儿家的事情,让我帮她忙罢了……」 苏烟扯了扯唇瓣,轻笑道。 「没有骗我?」 段熙夜眯了眯眼,问道。 「烟儿不敢。」 「你不敢的事还少吗?」 段熙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讥讽道。 473 藏心(16) 夜色如墨。 谢虞欢躺在树上翘着二郎腿,不停的打着哈欠,双眼眯着打盹儿。 「灵越,出来了没有?」 她压低声音问道。 隔壁树上的黑影摇了摇头,小声道,「回二姑娘,还没有出来。」 「如果再不出来,你就想尽办法把她给我弄出来!」 谢虞欢敛眉,沉声道。 「是,属下明白。」 灵越答道。 谢虞欢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小憩。 …… 「你相信了他的话?对吗?」 「你怎么可以相信他的话?你不是说过吗?你只会相信我!」 「就算你不记得我们的事了,可你也不该毫无防备的听信于他。」 「你说的,你只相信我。」 「只相信我……」 …… 灵越见到院子里正屋的房间被打开了,的确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也确实是谢虞欢描述的那个人。 灵越看了一眼邻树上的谢虞欢,光线太暗,他看不清,灵越眯了眯双眸,压低声音,「二姑娘。」 「二姑娘。」 「二姑娘。」 灵越连续叫了她三声,她才反应过来,睡眼惺忪。 灵越见那女子出来了,立刻看向谢虞欢,惊道,「二姑娘,您说的那个人出来了。」 谢虞欢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看向出门的那个女子。 「走。」 谢虞欢勾唇笑道。 「是。」 谢虞欢飞身从树上跃下,灵越也跟着跳了下去。 …… 女子原本是满脸笑意慢悠悠的走着,想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却发现身后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她。 女子拧眉不语,死死攥着手心,眸底闪过阴鸷。 她原本想着加快脚步,却忽然又放慢了脚步,眼里尽是戒备。 她慢慢的走着,越走越慢,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身后人落下的影子,看样貌像是……男人。 男人…… 她愣了一下。 究竟是谁敢这么大胆? 她一边走着,一边假意摸头髮,然后便悠悠把簪子取了下来,紧紧握着。 她勾唇冷笑,面色凝重。 突然,她勐地一个转身,直直的将尖锐的簪子往后刺去。 灵越见她忽然转过身,蓦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她的簪子,然后一个转身扼住了女子的手腕。 女子看到灵越大半张脸都用黑布包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 「杀手?」 她冷哼一声,试图挣开被灵越扼住的手。 灵越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原本想直接把她打晕,却不想这姑娘准备往她命根子上踢一下,他立马抬起另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脚踝。 女子冷笑,另外一只手忽然用袖子对着他射冷箭。 灵越一把松开了她,但袖箭还是擦着他的脸射到木桩上。 灵越眯着眼抿唇不语。 那女子冷笑一声,淡淡开口。 「别在过来了。你躲不过的。」 说罢,她又拿袖口对准他。 她见灵越脸色微变,心中甚是得意。 「你是谁派来的杀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 女子忽然觉得脖颈一痛,被人重重噼了一掌。 灵越挑了挑眉,见她倒下轻笑出声。 「二姑娘。」 灵越上前一步,恭敬开口。 「带走。」 「是。」 …… 谢虞欢见厨房没有人便让灵越将女子带到了厨房。 灵越将她放在地上又用绳子绑住了女子的手脚。 「灵越。」 「属下在。」 「把她衣裳给我扒了。」 「……」 「……」 灵越愣在原地,身子绷紧,看着谢虞欢结结巴巴的说着。 「二姑娘,这……这……属下还从未和哪个姑娘……那啥。属下……不敢。」 谢虞欢:「……」 谢虞欢嘴角微颤。 「又不是让你把她扒光,你就把她外衣脱了就好。」 「哦哦,是这样啊。对不起二姑娘,是属下多想了。」 谢虞欢点点头。「快点吧。一会儿你偷偷把她送回房间去,先别给她松绑,看着她,这里有颗药丸,你给它服下。应该能坚持两个时辰。 我争取两个时辰出来。两个时辰后你就赶快离开吧。」 「是,属下知道了。」 谢虞欢点点头,接过灵越递过来的外衫便离开了。 「二姑娘。您可千万要小心,别让自己受伤。」 「我知道了。」 …… 谢虞欢穿上女子的外衫,带上苏烟为她做好的女子的面皮,轻笑着向那个神秘的院子走去。 走到房门口,便有两个人行礼。 「姑娘,您回来了。」 谢虞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了门口守着的人一眼。 「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二人见她不进去,疑惑开口。 「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包括你们两个。」 谢虞欢憋着气说话,声音略带嘶哑。 「姑娘,您的声音……您是不是嗓子坏了?」 「嗯。」 谢虞欢点点头,有些不耐烦的瞪着二人,二人也不敢多说,便退后一步。 谢虞欢迅速进了房间,并将房门反锁上了。 谢虞欢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站在房里,四下看着。 这个房间应该有密室或是藏人的地方。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 苏烟说过,这里之前的确藏了一位夫人,但是……在他们来了之后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苏烟能肯定的是那位夫人绝对没有离开这个院子。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打量着房间的构造。 她想,这间房子应该会有机关…… 这样想着,谢虞欢便开始在房间里不停的找着机关。 半晌过后,谢虞欢瘫坐在床上,气喘吁吁,面色通红。 怎么会没有呢? 她紧蹙着眉心,面色忽而变得凝重起来。 谢虞欢抿唇不语,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房间各处都找过了,但就是没有疑似机关的东西。 谢虞欢忽然有种挫败感。 当初在军营的时候就应该和周副将好好钻研一下机关一类的东西,也不至于现在……灰头土脸的。 谢虞欢眯着双眼,攥紧拳心,咬牙切齿。 温琦真不是人,如果是真心待一个人就不会把她囚禁起来。 她眼眸暗沉,突然握紧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床。 可就是这样狠狠一锤,谢虞欢身下的床直接旋转了一圈…… 474 藏心(17) 床面反转的时候谢虞欢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机关就在床上,她分明检查过这张床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这么隐秘! 谢虞欢只知道她一直顺着梯道翻滚着,梯道里阴森恐怖,连照明的物件都没有! 谢虞欢只能用手臂保护着自己的头。 突然,她想到了她的匕首,她艰难的摸着腰间的匕首,然后抽出匕首,直接插到了两侧中的一侧墙上。 谢虞欢这才缓过来一口气。 她瘫软的躺在地上,放松的闭上双眼,大口喘着粗气。 等到自己终于缓过来的时候,谢虞欢才狠狠一拔将匕首拔了出来。 谢虞欢艰难的坐在台阶上,定定的看着手中的匕首,唇角微微上扬。 这把匕首还挺有用的。 不得不说,这把匕首倒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目光清冷,然后掀起衣角轻轻擦拭着匕首,然后又收了回去。 她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缓缓起身弓着身子说着梯道走了下去。 「荒草茫茫,白杨潇潇,飘啊飘,渺啊渺……」 尖细凄凉的女声缓缓传了过来,谢虞欢忽然停下了脚步…… 谢虞欢拧眉不语。 这首曲子莫不就是罗嘉礼说的有个女人唱的…… 偏偏那个女人唱的就是罗嘉礼母亲罗冉在他小时候为他唱的曲子! 看来,一点儿错都没有,罗冉就在这里。 谢虞欢加快速度跑了下去。 …… 站在梯道的尽头,谢虞欢突然愣住了。 谢虞欢站在原地,目光暗沉。 这哪里是密室,这简直是另一座皇宫。 江淮的皇宫! 地下皇宫! 谢虞欢呆愣了许久,她迅速想到了孟朝歌之前说过的有事要告诉她…… 看来,孟朝歌早就知道了温琦的狼子野心。 温琦真是胆大妄为! 谢虞欢冷笑。 突然,她听见脚步声,立刻躲了起来。 谢虞欢看了一眼走过的两个人,穿着粗布麻衫身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百姓。他们还扛着锄头,一边走着一边埋怨着,但还有一些窃喜。 她沉着脸,面色有些难看。 温琦不光狼子野心还心狠手辣。 她大抵也听出了这些人都是被官兵抓来的百姓,白日里去修缮江淮大桥,晚上就被关在这里,为温琦修建地下宫殿。 谢虞欢冷笑。 看来那日在江淮大桥,温琦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所以在那个孩子的父亲找他们「告状」的时候才会被杀害! 所以,后来那些无辜的百姓才会被害死! 梵曦华说,那些雪狼咬的都是温琦手下的人。 因为作恶多端,所以才该死!!!!! 谢虞欢死死攥着手心,咬紧下唇,无论如何,他们既然来了,也就是天让他们来的,这件事,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荒草茫茫,白杨潇潇,飘啊飘,渺啊渺……」 女子的歌声不断,也惊住了谢虞欢,谢虞欢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这才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做。 谢虞欢轻笑出声,趁经过的人不注意立刻循声跑去。 …… 「荒草茫茫,白杨潇潇,飘啊飘,渺啊渺……」 罗嘉礼死死攥着手心,又是这个声音,这首曲子。 他咬紧牙关,面色阴沉,若真有一个女人唱着这样的曲子,依他的脾性,他应该直接上去砍了那人!!!!! 罗嘉礼松开手心,看了看手里的小药包。 这是阿虞给她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果。 罗嘉礼抿紧薄唇,拿着小药包向他床边的小香炉走了过去。 罗嘉礼皱紧眉心,掀开香炉的盖子,打开药包将「迷梦」洒了进去。 罗嘉礼熄灭烛火,躺在床上。 阿虞,就看你的药了,可一定要我睡一个好觉啊。 …… 谢虞欢顺着声音走到了温琦地下王宫的……牢房。 谢虞欢没想到声音的来源竟然会是牢房。 她走在狭窄黑暗的廊道里,面色凝重。 蓦地,她看到一间牢房里坐着一个穿着素衣披着狐裘的女人。 那人坐在床上靠在墙边,面色悽苦幽怨。 谢虞欢心里莫名的发冷,她缓缓走近,将她人看清楚了些。 谢虞欢隐约能看出那人的轮廓,和罗嘉礼的五官的确有相似之处…… 不难看出她……就是罗嘉礼的母亲罗冉!!!!! 只是,谢虞欢将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移,越来越难以相信…… 她看到那人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就连白皙的脖颈都被人用铁链锁上了……她脸上没有一丝快乐,她甚至像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情感的布偶娃娃,虽然活着,却如同死了一般。 谢虞欢浑身僵硬,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对待一个女人,还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是为了他抛夫弃子的女人! 囚禁她就不说了,只是温琦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折磨罗冉。 谢虞欢冷笑,手心蓦地一紧。 若是让罗阳知道她深爱的妻子被这样羞辱,若是让罗嘉礼知道他日思夜想的娘亲被这样折磨…… 她咬紧下唇,面色苍白,她攥紧手心缓缓向罗冉所在的牢房走了过去…… 「冉……姨娘。」 谢虞欢低声叫道。 罗冉原本没有焦距没有感情呆滞的双眸就在谢虞欢的这一声「冉姨娘」里亮了起来。 罗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抬起头,看向离她不远的女子。 当看到女子的脸是自己熟悉的人时愣了一下,原本发亮的双眸又变得暗淡无光。 她低下头,头又靠在了墙上。 「冉姨娘。」 谢虞欢皱眉,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说话了。 「冉姨娘。」 「……」 罗冉还是没有反应。 谢虞欢不解的看着她,不可能啊,方才明明…… 突然,谢虞欢意识到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她用的不是自己的脸。 她现在的这张脸是罗冉所认识的脸! 谢虞欢轻嘆一声,走近几步,打开了房门。 谢虞欢勾唇轻笑,然后扯下了面皮,走到罗冉身边低声道,「冉姨娘,我是阿虞。谢郢的女儿谢虞欢。」 谢虞欢! 475 藏心(18) 罗冉瞠目大惊,一脸不可置信。 「谢虞欢?真的吗?」 罗冉愣了愣,唇瓣微颤,眼眸氤氲,「你是……阿虞?谢将军谢郢的女儿……」 她眼里闪着泪光,有种莫名的情绪。 「是,我是。冉姨娘,我是阿虞。」 谢虞欢上前,低声道,「冉姨娘。」 她攥紧手心,心里莫名的揪紧。 「原来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您……早就……」 谢虞欢顿了顿,没再继续开口。 「我知道了您的事,也知道了你和温琦……温琦真是连畜牲不如,这种人真的该千刀万剐……」 「我……我……」 罗冉莫名的伤感,她说不出话来,她看了一眼谢虞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泪都哗哗的流了下来,泣不成声,谢虞欢愣了愣。 「冉姨娘,你……」 「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太过自私,相信了温琦这个滚蛋,才会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阿虞,我没脸见你,没脸见嘉礼,没脸见侯爷……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所有人。」 「……」 谢虞欢抿唇不语,眉眼有些动容。 「冉姨娘,您先别哭……您别哭……」 谢虞欢眼眶有些红润,喉咙有些干涩。 罗冉面色痛苦,抽泣不止。 「冉姨娘,你别哭了。」 谢虞欢往腰间摸了摸,却发现空无一物,原本随身带的帕子没有了。 谢虞欢这才想起来,应该是换衣裳的时候落下了。 谢虞欢抿了抿唇,上前用袖子替罗冉擦拭着眼泪。 罗冉愣了愣,抬眼看着她。 谢虞欢轻嘆,「冉姨娘,其实嘉礼没有埋怨过你,侯爷也没有怪你恨你,这么多年了,我虽然没有仔细去了解过侯爷,但我也明白,侯爷这么多年没有娶正室始终是因为你。」 谢虞欢扯了扯唇,低声说道。 罗冉摇了摇头,「我知道,侯爷和嘉礼都恨我。」 「当初那些事,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有多开心的,除了恨,没别的。」 罗冉摇了摇头。 「嘉礼他过的怎么样?我听夫人说了,他被赐了婚,是御史中丞的女儿,夫人还说,那御史中丞的女儿挺好的,无论才气相貌。」 谢虞欢点点头,附和一声,「是的,那个姑娘我见过的,率真活泼,是嘉礼喜欢的姑娘。」 「那就好。那就好。喜欢就好,那个姑娘喜欢他吗?这夫妻啊,须得两情相悦才好,这样才能长长久久过一辈子。不像我和侯爷,互相伤害了一辈子,最后我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没有儿子,没有丈夫。被原以为是自己最信任且唯一能信任的男人毁了后半生。 午夜梦回,我都是在愧疚和痛苦中度过的。我甚至在忏悔,没有让嘉礼去享受完整的爱。 我辜负了所有人,辜负了老夫人,辜负了侯爷,辜负了嘉礼……这是我罪有应得……」 罗冉冷笑连连,脸上尽是绝望。 「……」 谢虞欢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冉姨娘,您别多想。」 「冉姨娘,这样吧,我先帮你将铁链打开,这样你肯定不舒服。」 「孩子,你打不开的。」 罗冉轻笑,眼底尽是讽刺。 「我一定会打开铁链带您出去的。」 谢虞欢坚定开口。 说着,她掏出匕首,紧握手柄,使劲在铁链的锁上砍着。 「砰」的一声又一声,铁链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谢虞欢拧紧眉心,面色难看,心里异常气恼。 天神送的匕首连铁链也砍不断吗? !!!!! 半晌过后,谢虞欢瘫坐在罗冉身边,面带愧疚,沉声道,「冉姨娘,为什么……砍不断,我已经用尽全力了。」 「如果真的那么好砍断,我也不至于和这铁链朝夕相处过了那么多年?呵呵。」 罗冉勾唇轻笑。 「我有时候恨不得离开这里去偷偷见见我的儿子。可是我有时候又不想离开这里,因为我害怕见到我的儿子。 我觉得对他才是最亏欠。当年……他还在我的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想尽办法打掉他,不让他来到这个世上。 可是再后来,他一出生就哭着闹着,谁也哄不好。当时我是不愿意抱他的,见都不想见他。因为我恨侯爷,所以连带着孩子我也痛恨。可是……当大哭的嘉礼偏偏在我面前笑了,那一刻,我觉得心都化了。 有一个瞬间,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许可以继续下去。 可是我错了。 我离开的时候,看到嘉礼求着我,头都磕破了也不喊疼,我真的很痛苦很愧疚……」 罗冉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了当时离开侯府的情景…… 罗嘉礼在马车后跪了一路,她始终没有回头…… 谢虞欢垂眸不语,许久,才看向她。 「冉姨娘,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温琦将您关在这里吗?」 谢虞欢小心翼翼的问道。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因为我还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侯府,离不开侯爷,离不开我的儿子。因为温夫人的出现。还因为,我好像真的爱上了侯爷……」 罗冉淡淡开口。 「……」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冉姨娘,我听说你和温琦是青梅竹马,是侯爷不顾你的意愿强娶了你,派人杀害……温琦?后来温琦『死而復生』就待你离开了,是真的吗?」 谢虞欢观察着她的情绪。 罗冉苦笑着,低声道,「是真的。」 「其实我后来离开了侯爷之后才清楚,当时他强娶我的时候也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可是我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加上他害死温琦,我被自己蒙蔽了双眼,只看见了对他的恨,而忽略了对他的爱。 温琦『復生』后回来,误导我,加上当时我与侯爷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了,我也以为侯爷已经对我失了兴趣,喜欢上别人了……我自然也……被恨蒙蔽双眼,和温琦一道算计了他。 所以,我才狠心离开的。」 罗冉自嘲一笑,继续开口,「可是我终究还是错了。」 476 藏心(19) 「看错了人。我少年时认识的戚文早就死了,活着的温琦心狠手辣,工于心计,巧舌如簧,成了趋炎附势的小人。」 「他甚至从一开始就算计着如何扳倒侯爷,他对我,早就没有情爱了。带我走,只是为了作为日后利用侯爷的筹码。」 「孩子,你看!这偌大的宫殿就是他狼子野心命人修建的,很早就开始了,这些建造他的地下王宫的人,都是从百姓家里找出来的男丁。之前无论男女都要为他做工,一段时间后,有些女工劳累过度,死伤惨重,便只余下了男丁……」 「这些人白日就去修江淮大桥,夜里就来这里建他的皇宫,可是呢,没人敢说。 因为每个村镇都有几个衙役掌管,他就是在告诉这些男丁,他们的妻儿老父老母都在他手里。」 「百姓们都是苦不堪言……不,应该是,苦不敢言。」 「我原本就想离开,想回皇城找侯爷,顺便将这件事告诉侯爷……」 「但我来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温琦关了起来。当时还只是关在房里命人管着。」 「后来,我逃跑了好多次,可都是被抓了回来。」 「不是因为计划不谨慎严密……」 罗冉轻笑着摇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谢虞欢拧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罗冉但笑不语,目光清冷。 许久,才淡淡开口。 「是因为温夫人。温夫人对温琦太过痴情,」 「温夫人?」 谢虞欢愣住,温夫人不应该高兴她离开吗? 「是啊。当时温夫人真的太痴情了,明明是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却愿意死心踏地无名无份的跟着温琦。当时因为温琦知道了我心系侯爷,心系嘉礼,对我失望至极却又不愿意放我离开。 因为我离开,温琦会不好过,温夫人便看不得失魂落魄的温琦,每一次我离开,温夫人都会向温琦透露我的消息。 再后来,温琦是真的恼了,为了防止我离开便命人将我关在了笼子里。然后温琦便让府里的人不必对我尊敬,只需喊我一声姨娘即可。他也给温夫人正了名。」 笼子里…… 谢虞欢不敢相信温琦竟如此没有人性。 「温夫人因对我心怀愧疚便替我去皇城探望。我在笼子里给嘉礼做的衣裳温夫人也帮我带去了。 她买通了侯府的下人,将东西交给下人带给嘉礼,回来后总会告诉我嘉礼的情况。再然后,她嫌麻烦,便给了那个下人重金,让他每隔几日就写关于嘉礼情况的信过来。」 「我对温夫人很感激。温夫人也很喜欢嘉礼。」 「嘉礼就好像我们俩的孩子一样。我对离开的期望更大了。日思夜想。」 「终于,这件事被温琦知道了。可想而知他的愤怒。正因如此,温夫人还失去了一个孩子。自此,终身不孕……」 罗冉说着,眼眸氤氲,眼底尽是愧疚自责。 「温琦将我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囚禁在房间里,用上好的铁链锁住了我……」 「不止如此,他还给我下了毒药。只要我离开这间院子,便会心绞痛,吐血身亡。」 「我自然是想过一死了之的。」 「但温琦拿嘉礼的命威胁我,我只能如蝼蚁一般苟且偷生的活着……」 …… 「……」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死死攥着手心。 「冉姨娘,你……想离开吗?」 她沉声道。 「想,但走不了。此毒无解。」 罗冉目光暗淡,低声说道。 「冉姨娘,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并且带你离开的。答应我,这次以后,和侯爷嘉礼好好过日子吧。」 「我还不敢……奢望……我怕侯爷和嘉礼不会原谅我……」 「快点儿,别让那个女人跑了。赶快!晚了侯爷要了你们的狗命!!!!!」 急促慌张的声音突然响起,谢虞欢眸色一紧,她竟然忘了时辰!! 「冉姨娘,我得离开了。」 谢虞欢低声道。 「对了,铁链的钥匙在温琦那里吗?」 「嗯,只有他有钥匙。」 「好,我知道了。」 谢虞欢点点头,「冉姨娘,相信我。」 「阿虞,前面左转是近道,能让你脱险。」 罗冉替她指了个道路。 「好,我知道了。」 谢虞欢应道,立刻带上面皮顺着罗冉指的方向离开了。 …… 「没有离开?」 温府的下人看了一眼罗冉,见她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休息,她的铁链也没有动过,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那你们几个快从这边开始找!」 「什么声音,这么吵……」 罗冉看了一眼温府的下人揉了揉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她瞪着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回姨娘,方才有人冒充咱们姑娘进来了……」 罗冉自然明白他说的「姑娘」是哪个。 「我不是很清楚。我没见过她。」 罗冉摇摇头,皱紧眉心,「发生什么事了?」 「姨娘别担心,不要紧的。」 「奴才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小厮说着,便匆匆退下了。 罗冉眉心揪紧,希望阿虞没事。 她相信谢虞欢,她会救她的,带她离开这里。 她勾唇,似乎已经看到了和侯爷嘉礼在一起的景象…… …… 谢虞欢庆幸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她才能平安无事的出来。 天微亮。 谢虞欢喘了一口气,然后她撕下面皮,随意扔在一边,便匆忙离开了。 跑了一会儿,谢虞欢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着四周的环境,才发现她走到了不知名的树林里…… 谢虞欢气恼的站在原地。 她走的还真是密道,这个地下王宫真的不容易被发现。 谢虞欢拧眉,继续在树林里找着出路! 半晌过后……无果! 做了那么多的标记,她也没有离开这里。 谢虞欢沉着脸,难道她走不出去了吗? 「赶紧的,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一定要抓住她。」 「快点儿。」 谢虞欢抿唇。 天快亮了,她得赶快赶回去,如果被他们看到是她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谢虞欢刚想运起轻功找路整个人就被架了起来…… 477 藏心(20) 谢虞欢忽然扭头看着架起她的人,立刻变得目瞪口呆。 「你……孟朝歌!」 谢虞欢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先离开。」 孟朝歌斜睨着她,淡淡开口。 「哦,好。」 「唉呀,你不用拦着我,我自己跟在你后面就好了。」 「我也只是找不到出路罢了……」 谢虞欢红着脸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 「闭嘴。」 孟朝歌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 「……」 孟朝歌,你厉害! 谢虞欢悻悻的闭上了嘴,抬头打量着他。 …… 孟朝歌带着谢虞欢回到温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孟朝歌趁着温府的下人没有注意便直接带着她到了他的房间。 「餵。孟朝歌,你带我来你的房间,要是被看到了,就不好了。」 谢虞欢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孟朝歌推了进去。 「进去,闭嘴。」 孟朝歌冷声道。 「真不行,我得先回去。一一要是没……」 「又不是没在这里睡过,那么矫情做什么?」 孟朝歌冷笑一声,双手扣住她的双肩将她推到凳子上。 「坐好!!!!!」 孟朝歌瞪着她,面色阴沉,然后往急忙内室走去。 「……」 她做什么了吗?他的脸就这么臭! 谢虞欢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你……你太兇了,我不喜欢你……」 谢虞欢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目光暗沉幽深的孟朝歌,只见孟朝歌沉着一张脸静静的看着她…… 「唉,你不要生气嘛……我是说着玩的。」 她跑上前努了努鼻子,环着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讨好似的说道,「别生气嘛。」 孟朝歌凤眸幽深,抿唇不语。 他拉着谢虞欢的手腕又将她带到凳子上。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蓝白相间的小瓷瓶。 孟朝歌将小瓷瓶倾斜,指尖点了点瓶口,在谢虞欢的错愕中点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轻轻揉着。 「哎……嘶~」 谢虞欢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皱在了一起。 孟朝歌身子一僵,愣道,「我……弄疼你了?」 「没有,我真的觉得好凉,好舒服呀。」 谢虞欢抬眼朝他咧嘴一笑。 「不过……」 谢虞欢眼珠转来转去,歪着脑袋看着孟朝歌。 「这是药吧?你为什么给我涂药啊?」 孟朝歌瞥了她一眼,眼中的怒气有多了几分。 「以后行动,或是做任何事,别让我发现你受伤了。」 孟朝歌沉声道。 「我受伤了?」 谢虞欢瞠目大惊。 她竟然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额头…… 谢虞欢皱眉,沉思片刻。 「哦,我想起来了。」 此时,孟朝歌已经替她敷好药了。 谢虞欢抬手摸了摸孟朝歌替她敷药的地方,低嘆一声,小声道,「哎。没事,小伤罢了。肯定是我从梯道里滚下去的时候摔伤了,不疼,你别再大惊小怪了。 我谢虞欢什么大风大浪没经歷过。这种小伤根本不值一提。哈哈。」 谢虞欢勾唇轻笑。 「我说过,有我在,别逞强,你只是一个女子。」孟朝歌沉声道。 「可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谢虞欢反驳道。 孟朝歌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不语,负手而立。 「……」 谢虞欢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很快,谢虞欢勾唇轻笑,满心欢喜,虽然和她从前在军营一直喜欢逞强,习惯了一个人照顾自己,可是这样子,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她很喜欢孟朝歌这个样子。 「你……又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 孟朝歌:「……」 男人抿紧薄唇,面色阴沉,在谢虞欢眼里,他就是一个小肚鸡肠,喜欢生气的男人吗? 「孟朝歌……」 「……」 「朝歌。」 「……」 谢虞欢撇了撇唇,对着他的背狠狠瞪了一眼。 「孟朝歌。」 「……」 谢虞欢对着他的后背做了假踹的动作。 「孟朝歌,你再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了。」 「……」 小心眼的男人。 谢虞欢冷哼,低声咕哝道。 孟朝歌脸色铁青:「……」 他刚想抬步离开,却发现后背有什么贴了上来。 「别动!」 谢虞欢沉声道,歪着头,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孟朝歌,谢谢你。」 「别急着打断我,让我说。」 谢虞欢轻咳两声,继续开口。 「我很喜欢你这样子,管着我,惯着我,照顾我。」 孟朝歌眉眼变得温和下来,薄唇微弯,却还是没有开口。 继续说。 他心道。 「好了,我说完了。反正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不许生气了。」 谢虞欢用脸蹭了蹭他的衣裳,急忙道。 孟朝歌:「……」 「我没生气。」 许久,他淡淡开口,面色柔和。 「嗯……是不敢!」 「怕没人喜欢。」 孟朝歌轻咳两声,声音清冷。 「……」 谢虞欢眉眼弯弯,笑道,「知道怕……那以后就不许生气了。」 「……嗯」 孟朝歌勾唇,眸色幽深。 谢虞欢扯了扯唇,笑道,「净说一些不重要的事了。过来,我们来说说昨晚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谢虞欢退后一步,从孟朝歌身后拉住他的手,和他一同坐下。 「话说,你一早就知道了……咳。」 谢虞欢压低声音,继续开口。 「你早就知道了温琦的地下王宫的事。你也猜到罗冉可能被关在了地下宫殿,所以昨日故意让我听到,让我也发现的,对吗?」 「嗯。」 孟朝歌低声应道。 「所以,你也知道我一定会去找罗冉,便将灵越派给我了?」 「嗯。」 「你真好。」 孟朝歌薄唇微不可见的弯了弯。 谢虞欢眉眼弯弯,明艷动人。 「可你还是受伤了。不光灵越,还有你没看到的人,都没有护好你。」 孟朝歌拧紧眉心,沉声道。 「你不要罚他们。我真的没事的。听我的,不许罚。」 「嗯。」 谢虞欢便将在地下王宫的牢房里发生的事情,以及罗冉跟她说的那些事都告诉了孟朝歌。 「朝歌,你可一定要帮我救罗冉啊。」 478 藏心(21) 孟朝歌听完她说的那些事后,便抿唇不语,目光暗沉,幽深如潭。 「小时候,冉姨娘对我也挺好的,而且嘉礼就像我的家人,以前侯爷对我也不错,只是因为这些年的局势变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才淡了下去。 朝歌,你可一定得帮我。救冉姨娘出来倒是没有事,把钥匙从温琦那里偷出来就好,只是……冉姨娘中的毒……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能不能……找找神医墨御行?看他有什么办法没有?」 谢虞欢小声说道。 她看向孟朝歌,却发现孟朝歌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朝歌……」 她小声的叫着他。 「……嗯。」 孟朝歌点点头,声音清冷,「你不必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许用『帮』这个字,你我之间不需要。」 「好。」 谢虞欢勾唇浅笑。 「我的事就是丞相大人的事,这样可以吗?」 「你说呢?」 孟朝歌凤眸微眯,淡淡开口。 谢虞欢挑了挑眉,笑容肆意。 「你睡会儿,我想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孟朝歌低声道,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啊,我想说呢。」 谢虞欢咧嘴一笑,「那我走了?」 她指了指门的方向。 「不必。」 「去里面睡。」 孟朝歌淡淡开口。 「睡你这里?那好啊,求之不得。」 谢虞欢笑了笑,沖他眨了眨眼。 说罢,她便往内室走去。 「吃点儿东西再睡?」 谢虞欢摆摆手。 「不了。睡醒后再吃。」 孟朝歌不再言语,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 厅堂。 孟朝歌到的时候段熙夜他们已经快用完膳了。 温夫人也只吃了一点儿便离开了。 孟朝歌站着,段熙夜三人坐着。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冷冷道,「赶快吃,有事要做。」 「孟相,阿虞……怎么没来?」上官鸾低声问道。 「昨晚……太累了,刚睡下。」 闻言,三人皆身子僵了僵,面色微变。 「不用管她。」 孟朝歌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着。 「……」 「……」 「……」 罗嘉礼攥紧手心,面色阴沉。 呵。 昨晚真是託了她的福,他睡得很香,一夜无梦,好不惬意,她自己倒是没有好好歇息!!!!! 他是个男人,他怎么会不懂孟朝歌的意思! 真是……想打他。 还 罗嘉礼咬咬牙,忍了。 段熙夜和上官鸾面色是更难看。 俩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罗小侯爷,段夫人,本相有事要让你们去办。」 孟朝歌坐下来,看了一眼上官鸾的婢女还有段熙夜身后的王林。 「你们下去吧。在外面看着。」 段熙夜冷冷道。 「诺。」 「就剩我们四个了,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罗嘉礼冷着一张脸,淡淡开口。 「本相要你们拿着令牌去各个府邸让官员带着人去修建江淮大桥。 让各个官员筹资出钱出力,这是命令和旨意。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各个官员缴纳的钱只能多,不能少,一半用来修建江淮大桥,另一半发放给百姓。必须兼顾每家每户。 这件事,本相交于你们去办,好好做!」 孟朝歌厉声道。 罗嘉礼撇撇唇,原本想反驳,看了一眼身边的段熙夜,立马就同意了。 「好,我知道了。」 罗嘉礼应道。 本来他还想讽刺究竟是谁的旨意。是段熙夜还是他? 结果一看段熙夜那张天然无害的脸时,他就立刻明白了。就段熙夜那股子窝囊无能劲儿,想来他也不会想那么多。 「放心,本侯还不是那么不着调的人。我知道该做什么。」 罗嘉礼冷冷道。 「嗯。」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应道。 「孟相,你放心,我会和嘉礼做好的。」 上官鸾低声说道。 孟朝歌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上官鸾垂眸,攥紧手心。 「既然如此,我们先走了。」 罗嘉礼说道。 上官鸾点点头,起身随他离开。 …… 「好了,他们走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段熙夜两手一摊,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冷笑道。 「没错。本相的确是故意支开他们。」 孟朝歌淡淡道。 「什么事?」 「本相要你做一件事。」 孟朝歌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呵。要?是命令我吗?」 段熙夜挑了挑眉,戏嚯慵懒的看着他,「求人办事态度还不好点儿?」 「本相不会求你。这件事。你只能去做,没有反抗!」 孟朝歌沉声道,凤眸微眯,闪过阴鸷。 「凭什么呢?孟朝歌,就算我再不济,我也是北朝的皇帝,你也只是我的臣子,你没有资格同我这样说。」 段熙夜冷笑。 「一个傀儡倒也这么横?在本相面前想证明你的权力?在上官叙面前怎么就那么窝囊?嗯?段熙夜。」 孟朝歌眯了眯眼,薄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还是……赫连夜?」 段熙夜面色蓦地变得难看至极。他攥紧手心,面色阴沉,眸底闪过阴鸷,他咬紧牙关,压低声音道,「孟朝歌!!!!!」 「如果我说不呢?我凭什么要为你做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段熙夜睨着他,一脸轻狂。 孟朝歌但也不怒,眯着冷眸,淡淡开口。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听吧,多么傲气冷酷的话? 段熙夜轻笑。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我不是段熙夜,我也是赫连夜,你既然和墨御行是好友,他功力如何你自然知道,我是他的师弟,也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拿什么威胁我?真是可笑至极。」 段熙夜攥紧拳心,冷冷看着他,眼底尽是阴霾怒火。 孟朝歌去依旧面不改色,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 「你要知道,你最不该猖狂的同本相说话。你问本相拿什么威胁你? 呵。你觉得呢?赫连夜。」 段熙夜面色愈发难看。 「孟朝歌,你……」 他眼眸暗沉,泛着寒光。 「赫连夜,加上谢晴云。你那个什么的侍女。都算上,够吗?」 孟朝歌凤眸半眯,淡淡道。 479 藏心(22) 「孟朝歌!你不要太过分。」 段熙夜拍案而起,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孟朝歌。 「怎么?不服气?」 孟朝歌淡淡说道,淡定从容的看了他一眼。 「……」 段熙夜抿唇不语,面色阴寒,眸中尽是阴鸷。 「你要记住,在本相面前,你没资格反抗拒绝……」 孟朝歌缓缓起身。 「今夜子时,城南五里处有个小饭馆,本相在那里等着你。」 孟朝歌凤眸半眯,悠悠向外走去。 「孟、朝、歌!」 段熙夜咬牙切齿,他迅速走到他面前拦住他,厉声道,「你总要告诉我,要我做什么吧?」 「去了你就知道了。」 孟朝歌淡淡道。 话落,便径直往外走去,留下段熙夜一人气的跺脚…… 孟朝歌回到房里的时候谢虞欢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吵醒。 孟朝歌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暗沉。 见她额头上还有些淤青,孟朝歌拧眉,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小药瓶,走过去拿在手里。 孟朝歌坐在床边,又打开药瓶替她擦拭着淤青,目光极其温柔。 擦过药之后,孟朝歌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嗯~」 谢虞欢嘤咛一声,微微转身,连带着被褥都被抱在怀里夹着转了过去,大半个后背都落在外面。 孟朝歌失笑,抬手想替她将被褥从她怀里拉出来,奈何谢虞欢抱得太紧了。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抽出来。 孟朝歌轻嘆一声,正想起身替谢虞欢再抱一床被褥,却无意间瞥到了枕头下的……匕首一角。 孟朝歌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谢虞欢,便将枕头下的匕首抽了出来。 他将匕首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面色也愈来愈难看。 这匕首外观精巧好看,而且看起来价值不菲,如果她不喜欢用长剑,匕首的确挺适合她的,可以防身。 只是…… 孟朝歌目光暗沉,紧锁在手柄上的「梵」字,薄唇紧抿。 孟朝歌眯了眯双眸,面色有些阴沉,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眸底戾气深重。 有些事,谢虞欢没有告诉他。 而且,是关于这个「梵」姓之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异常厌恶「梵」这个姓。 从小就厌恶! …… 「叩,叩。叩叩。」 房门被人轻轻的敲打着,孟朝歌这才合上手中的匕首,又放在了枕头下。 「叩叩。」 敲门声不断。 孟朝歌抿唇不语,替她掖好被褥便往外走去。 他淡淡开口,「进来。」 「主子。」 房门被打开,灵越恭敬开口。 「何事?」 孟朝歌斜睨着他。 「主子,属下想问……二姑娘有没有……受伤?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拦住……」 灵越垂眸,不知如何说下去。眼中尽是自责。 「她替你们求情了。」 孟朝歌淡淡道。 「本相不会罚你们。」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灵越单膝跪地,沉声道。 不会罚他们,他们会自罚。 「嗯。」 孟朝歌点点头,静默片刻,顺着屏风往内室看了一眼。 「本相如今给你一个任务,需要你悄悄回皇城一趟,:这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办。」 孟朝歌低声道。 「是属下的荣幸。」 灵越目光坚定。 「很好。」 孟朝歌淡淡道。 「本相要你,回皇城,用尽办法将罗阳带过来。」 「定安侯?」 灵越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没错。」孟朝歌眯了眯眼,继续开口,「今日,她说的那些事你也听到了,本想要你,一字不差的让罗阳知道。 该怎么说,不用本相教你了吧?」 「属下明白,主子,您不必担心。」 灵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需要他的多言。 孟朝歌欣慰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他们和他都有默契了。他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知道为什么那么做。 「如此甚好。」 孟朝歌道。 「可是……主子,您为什么就认定定安侯还会回头?毕竟这么多年了……况且当时是罗冉心狠抛夫弃子……」 「罗阳这么多年来,还留着定安侯夫人的位置,他的那些妾室没有一个不像罗冉……罗阳会来的,只要他知道了,就会来。 还有,告诉罗阳,罗嘉礼受伤了,是温琦的人。」 「属下遵命。」 孟朝歌凤眸幽深如潭,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灵越见孟朝歌没有什么吩咐了,便准备退下。 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等等。」 孟朝歌冷冷道。 他绕过书桌,拿出纸笔,沉思片刻,便开始动笔。 灵越仰头看过去,只见孟朝歌不停的写着什么,他着实好奇! 「把这个带回去带到相府。」 是两张。 灵越愣了愣,他上前一步,接过孟朝歌递过来的纸张,待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身子僵了僵。 苍劲有力的「休书」让他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他翻着两张纸,「主子,为什么是两份?」休书…… 灵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保管好,都交给宗庭,让他拿出一份给谢晴云,另一份让他送到苍澜国给……孟萧寒。」 孟朝歌淡淡道。 「让宗庭把她关起来,别让她离开了。有些帐,回去是要好好算算的。」 孟朝歌冷声道,眼眸暗沉,冷若冰霜。 「是。属下明白。」 灵越将纸张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入胸口处,然后便退下了。 孟朝歌双眸半眯,眼中尽是阴鸷,其实谢晴云根本就没有进宗谱,当时娶她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进了孟萧寒的苍澜宗谱。 上官叙寿宴的那晚,谢虞欢看到了他和苍澜国使臣一起,她定然会想到他和孟萧寒的关系。 毕竟,当时使臣叫他「殿下」,他也姓孟。 可是,谢虞欢不知道的是,他的孟,随了母姓。 孟姝窈。 他的母亲。 传闻先祖皇帝最爱的那个女人…… 那个让父子俩都爱的一个女人,让上官叙恨了一辈子的女人,那个狠心抛下他一走了之让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未果的女人。 孟朝歌缓缓攥紧手心,面色阴沉。 母亲,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子大概明白了。 480 藏心(23) 夜深。 「公子,您请喝茶。」 小饭馆里,老闆娘对男人阿谀奉承。 老闆娘的眼就没有从男人脸上移开,这么多年,长得好看的男人不是没见过,但长的好看,看起来有权有势,有气魄的男人还真是少见。 她看人向来不会错,这个男人有帝王风范……而且,这种男人,在某方面,应该也不赖…… 老闆娘妩媚一笑。 「公子,您等的人到如今还未来,不如……奴家带您上去……歇息。」 老闆娘勾唇浅笑,媚眼如丝,一双丹凤眼尽显风情。 「滚。」 孟朝歌淡淡道,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周遭的几个店小二都被吓住了,看了一眼老闆娘,发觉老闆娘瞪着他们,便立刻缩回了脑袋。 「……」 老闆娘气急,走到一旁,怒气沖沖的上了楼,嘴里还不停的说着,「真是不解风情。」 孟朝歌看着门外,半夜三更,荒郊野外,空无一人,子时也过了,段熙夜还没来…… 男人眯了眯冷眸,面色微变。 他可不喜欢有人不遵守约定,呵,说来……段熙夜还应该叫他一声皇叔。 这便是之前他告诉谢虞欢,不会伤害他的原因。 段熙夜不像他那个父皇,段熙夜隐藏的很深,他也差点被他骗了,他倒和先祖皇帝段牧尘,跟他有些像,无论身世上还是别的地方。 如果他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对于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是没有兴趣的。 但,上官叙不除,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不除掉,皇权永远不会回到皇帝手里。他还是不会认真对待他的皇位,他的百姓。 况且段熙夜对天下不感兴趣,他只对谢虞欢有兴趣,只是却不懂得用最好的办法去喜欢谢虞欢。 以至于如今,一个谢晴云,一个侍女就能威胁到他。 谢晴云的帐,回去后他自然要和她好好算。 孟朝歌抿紧唇,食指和拇指不停的来回搓着。 「我来了。」 段熙夜淡淡开口,语气有些不善。 段熙夜走到孟朝歌所在的桌子边上坐下,淡淡道,「要我做什么,赶快说,我还得回去呢。」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兀自喝下。 「跟本相去一个地方。」 孟朝歌缓缓起身,冷声道。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 段熙夜起身,撇了撇唇,紧跟着他。 「孟相,只此一次,从此后希望你不要再用这件事威胁朕了。」 段熙夜沉声道。 「有些事,由不得你。」 孟朝歌淡淡开口。 「……你莫非要一直威胁朕,直至欢姐儿知道!」 「不然呢?」 「……孟相,你真是不无耻都难。」 「闭嘴。」 孟朝歌厉声道。 「哼。」 段熙夜一脸不屑。 …… 「把这个繫上。」 走了一会儿,孟朝歌扔给段熙夜黑带。 「孟相,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段熙夜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 「废话少说。繫上。」 孟朝歌淡淡道,凤眸掠过他。 「……」 段熙夜哑口无言,只好系上蒙住双眼。 「可是这样我就看不清了。」 「无妨。摔不死。」 段熙夜:「……」 …… 最后,歷经一路磕磕绊绊,段熙夜和孟朝歌终于停下了脚步。 「紧跟着本相,勿要发出声响。」 孟朝歌沉声道。 他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便往里继续走着。 在离谢虞欢所说的囚禁罗冉牢房没几步的时候,孟朝歌眯了眯双眸。 「走吧。」 孟朝歌压低声音,继续向前走。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熟睡的罗冉时,突然松了一口气。 孟朝歌缓缓打开房门,可就是这一下子,也惊醒了罗冉。 罗冉缓缓起身,她以为还是谢虞欢,便有些激动,却没想到是个男子,不是两个男子…… 一个看起来不染纤尘,冷若冰霜,另一个蒙着双眼,淡然自若。 「你们……」 罗冉刚开口,就被一股力道给打断了。 孟朝歌点了她的穴道! 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也只有眼珠子能动。 「好了没有?我们究竟要干什么?」 段熙夜紧蹙着眉心,内心烦的厉害,他恨不得一把扯下蒙着双眼的黑布条。 「给她把脉。」 孟朝歌沉声道,然后掂起段熙夜的手腕置于罗冉手上。 「给她把脉,看她中了什么毒!」 孟朝歌不耐烦的重复道。 罗冉愣住了。眼珠子不停的转着。听到孟朝歌的话,原本惴惴不安的一颗心也放下了,这两个孩子看着不像坏人。 他们应该是阿虞找来替她解毒的人了。 罗冉一时之间欣喜若狂,她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只需要把脉就好了吗?」 段熙夜问道。 「是。」 「对我来说,简单。」 段熙夜冷笑一声。 然后手搭在罗冉的受伤仔细把着脉。 女人? 段熙夜手心蓦地一紧,孟朝歌是让他给一个女人把脉! 他不由得开始好奇这个女人的来歷了。欢姐儿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吗? 这个女人倒是厉害,能让心狠手辣的孟相用「赫连夜」这个身份威胁他!这个女人肯定是不简单的。 段熙夜勾唇,好整以暇的把着脉。 「她这个毒困了她许久,只要一离开这个地方就会心绞痛,浑身如蚂蚁啃咬一般疼痛,最终吐血身亡。」 孟朝歌将谢虞欢告诉他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脉如解乱绳之状,散散无序。脉又如手循刀刃,无进无退,其数无准。由心元血枯,卫气独居,无所归宿。 的确是中毒的徵兆,而且……此毒……我没见过,我也不曾研制过。怕是——无解。」 段熙夜顿了顿,面色凝重。 像是蛊毒,但又像是平常的毒。 罗冉面色苍白,真的是……无解之毒。看来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报应,让她永远离不开此处。 「无解?」 孟朝歌双眸半眯,视线扫过罗冉,继续开口,「本相给你三日的时间,把解药炼制出来。 如若不然,你懂本相的意思。」 「孟朝歌,你这是强人所难,站着说话不腰疼。」 段熙夜怒道,面色阴沉。 481 藏心(24) 「只有三天。你自己考虑。」 孟朝歌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淮如今的情况。这里又不是药王谷,我没法做。」 段熙夜松开罗冉,手心紧握,面色难看至极。 「三天。」 孟朝歌拧眉,沉声道。 「不可能,做不到!」 段熙夜冷笑,面色凝重,一脸不悦。 「是做不到还是……不想?」 孟朝歌冷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 段熙夜哑口无言。 「三天,本相给你三天的时间,把解药炼制出来。」 孟朝歌凤眸半眯,冷冷道。 「我知道了!!!!!」段熙夜咬牙切齿,死死攥着手心。 罗冉看向孟朝歌,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人自称「本相」,蒙着黑色布条的少年又叫他「孟相」,莫非此人是……当朝权相——孟朝歌。 罗冉想开口道谢,奈何自己被封了穴道,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他们二人。 「孟相,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段熙夜无奈的耸耸肩。 「嗯。」 孟朝歌淡淡应声。 段熙夜转身就走,却忘了自己的双眼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见,便「咚」的一声牢房的门上。 段熙夜黑脸,低声咒骂道,一脸怒气,原本想扯下眼上蒙着的黑布,却听到了孟朝歌的声音。 「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可以扯下来!」 密语传音!!!!! 段熙夜愣了愣,原本想要扯下黑布的手顿住,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孟朝歌见他的话凑效了,便转身走向罗冉。 段熙夜撇了撇嘴,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可是……为什么他的耳朵忽然就觉得一阵耳鸣,然后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段熙夜眸色一紧,他想,一定是孟朝歌搞的鬼。 他动了动唇,原本想喊孟朝歌的,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孟朝歌靠近罗冉,视线掠过被铁链紧紧锁着的罗冉,眸色渐深,然后伸手迅速替她解了穴道。 罗冉终于能动了,心下一喜,便立刻道谢。 「孟相,多谢。」 罗冉淡淡道,声音微颤。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孟朝淡淡开口,目光暗沉。 「这锁本相暂时无法帮你,需等候时机。」 孟朝歌双眸半眯,淡淡开口。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罗冉浅笑道。 「本相虽然不是商贾,但也知道……想要一些东西就要拿一些东西来交换。不,是放弃一些东西。 你该明白本相的意思。」 「……」罗冉皱眉,低声道,「孟相……我不是很明白。」 「有人会明白的。」 孟朝歌淡淡开口。 「时辰不早了,本相该走了。」 孟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罗冉,转身便离开了。 孟朝歌经过段熙夜的时候,在他背上点了一下。 段熙夜愣住。 「孟……」 能说话了? 罗冉拧眉,一脸疑惑的看向孟朝歌。 交换?放弃? 罗冉轻轻摇了摇头。 她有什么可以值得放弃的?能拿去交换的? 「听着脚步声,别那么蠢。」 孟朝歌叮嘱道。 段熙夜:「……」 「混蛋!」 段熙夜低声咒骂道。 …… 温府。 孟朝歌回到温府的时候谢虞欢正坐在床上无聊的等着他。 「你回来了!」 谢虞欢看到孟朝歌的身影,惊道。 「嗯。」 孟朝歌淡淡道。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我发现你不在,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又不想回我自己的房间,就想着在这儿等你。」 谢虞欢掀开被褥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低声说道。 「用膳了吗?」 孟朝歌任由她抱着手臂,另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淡淡开口。 「用过了。晚膳单独给我做了一份,但当时我没醒,后来醒了,下人帮我热了热,吃得很饱。」 谢虞欢勾唇。 只是她没想到,替她热饭的竟然是苏烟。 苏烟亲自替她端了过来,不过让她记忆犹新的还是苏烟离开前那句「谢谢你,小谢将军。」 没有用「谢虞欢」,没有用「娘娘」,也没有用「谢二姑娘」,是不是说明……化敌为友了? …… 「你不问问我去哪儿了?」 孟朝歌薄唇微弯,反手拉着她坐到床边。 谢虞欢挑了挑眉,「你不说,我就不问。你如果想说就会告诉我的。」 「……」 孟朝歌面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 那就是说,他要是不问那把匕首,谢虞欢这个女人是不会如实交代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错了吗?」 谢虞欢扭头看了一眼孟朝歌,疑惑开口。 「没有!」 孟朝歌咬牙切齿。 「……」 谢虞欢一脸无辜,她肯定是说错话了。 「那个……不早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指了指房门,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孟朝歌就一把拽住了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别走了,留下陪我……说说话。」 「……」 谢虞欢先是一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 孟朝歌黑脸,攥紧手心。 「你走吧!」 谢虞欢见他脸色铁青,微微勾唇,双眸半眯,朱唇轻启,「本姑娘又不想走了……」 「你说的。」 孟朝歌咬紧牙关,沉声道。 「孟美人,丞相大人,春宵苦短……」 谢虞欢勾唇,妩媚一笑,倾倒众生。 孟朝歌凤眸微眯,眸色幽深暗沉,情绪复杂。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疼……」 谢虞欢站在一旁捧腹大笑。 「谢虞欢,你……还敢笑!你有没有身为女子的意识!」 孟朝歌黑脸,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床上的一团血渍…… 「我……我忘了。原本是算着日子的,结果这一忙就忘掉了。」 谢虞欢忍痛憋着笑。 「……」 孟朝歌咬牙切齿,「这你也忘?!!!!!」 「没办法。」 谢虞欢无奈的耸耸肩。 「现在怎么办?春宵的确很短。」 谢虞欢忍不住调侃道。 「你确定开始了?」 孟朝歌冷哼。 箭都在弦上了!!!!! 「你去我房间歇息吧。」 谢虞欢笑道。 482 藏心(25) 「我把床单取下来洗洗。你赶快歇歇吧。昨晚没睡好,今晚又过了一大半,你肯定很累了。」 谢虞欢长嘆一声,一脸无奈,脸有些发烫。 刚刚还笑得没心没肺,现在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虞欢,你可知你……罪孽深重!」 孟朝歌冷哼。 「知道。」 谢虞欢撇了撇唇,一脸委屈。 「你收拾一下,我来弄。」 孟朝歌低声道。 男人说着,走到柜子前面,打开柜子又拿出了一条床单。 谢虞欢愣了愣。 孟朝歌扯下带血的床单扔到地上,看了一眼褥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 然后便开始铺上崭新的床单。 谢虞欢勾唇,戏嚯一笑,「孟相,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的。 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嗯?」 「我征战天下,你貌美如花。」 孟朝歌嘴角微颤:「……」 孟朝歌铺好床单,看了一眼地上的床单,弯腰捡了起来。 「你躺下歇息会儿。我去……」 「我来洗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怪不好意思的。」 谢虞欢脸脸越来越热的,这么脏的床单怎么能让他洗的,她连下人都不好意思麻烦。 孟朝歌这种男人,就是干大事的,不适合做这些。 「……我去扔掉。」 孟朝歌淡淡开口。 「……」 谢虞欢脸色通红。 「……啊?哦……」 谢虞欢迅速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捂着脸。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孟朝歌薄唇微弯。 「孟朝歌,扔掉……会被人看到的。」 谢虞欢捂着脸,小声说道。 「我会烧了的。」 「哦……」 谢虞欢点点头。 「你先睡。」 说罢,孟朝歌便离开了。 我哪儿敢啊!万一再……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谢虞欢撇了撇唇,无奈的看了一眼铺上崭新的床单的床,然后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等着孟朝歌。 …… 孟朝歌解决完床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谢虞欢趴在桌子上,身子不停的晃着,还有发出的细弱蚊蝇的嘤咛声。 孟朝歌皱眉,迅速走过去。 「怎么回事?」 孟朝歌沉声道。 谢虞欢缓缓扶起她,却见她额头冒着密密的细汗,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至极。 「没什么。」 谢虞欢一手环抱着肚子,另一手摆了摆。 「一直都是这样,不过这次好像更痛了。」可能是因为这几日作息不规律,所以更痛了。 「我能帮你什么?」 孟朝歌拧眉问道。 「……你帮不了我。」谢虞欢虚弱无力的开口。 「谢虞欢,你这样说会显得我很没用。」 孟朝歌沉声道。 「……」 谢虞欢嘴角微颤,「你要非这样说的话……你去庙里或者烧烧香拜拜神,祈求下辈子让我做男人,我就感恩戴德了。」 「……」 孟朝歌双眸微眯,面色阴沉,「你做男人?那我怎么办?」 「……」 谢虞欢实在是没力气没心思多说话,她狠狠瞪着孟朝歌,「你做女人!」 「也行。」 孟朝歌勾唇,淡淡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说好了,你的下辈子,归我了。」 「……」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谢虞欢有些措不及防。 也让他有那么一瞬间忽略了原本的腹痛。 「走,去床上躺着。」 「不要了吧,刚换的床单……」 谢虞欢犹豫了一下。 下面暗流汹涌,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躺上去了,弄到床上事小,万一再蹭到孟朝歌身上……她就真的要吐血身亡了! 「快!」 孟朝歌忽然变了脸,冷冷开口。 「……」 谢虞欢迅速褪下外衫,一脸不情愿的躺在床上,为了离孟朝歌远些,还特意睡到里面,紧紧挨着墙。 「躺那么里面是想干什么?」 孟朝歌皱紧眉心。 「我喜欢贴着墙睡。」 谢虞欢撇了撇唇。 「墙那么冰凉,你自己什么身子你不清楚吗!过来,我身上暖和!」 孟朝歌淡淡开口。 「快睡吧,别说话了。」 谢虞欢佯装困了闭上了眼眸。 孟朝歌轻嘆一声,躺在床边,原本想一把将她捞到自己怀里,想到她说喜欢靠着墙睡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这样过了许久,谢虞欢在疼痛中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后背滚烫。 「你……」 谢虞欢勐然惊醒,身子绷紧。 「别说话,困。」 孟朝歌紧紧拦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忽然放在了谢虞欢环着肚子的双手上。 灼热的大掌覆盖着她的双手,温度也透过双手传向她的小腹。 谢虞欢顿时觉得温暖至极,她打了个哈欠,困意再次袭上心头,混沌中她分明听到孟朝歌说了什么,却听不太清。 「这么久了,身子怎么还是这么凉?」 「贴我紧些。」 「你不愿意来我怀里,那我就去找你。」 「你喜欢贴着墙,原本我一人睡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现在,倒是喜欢了贴着你……」 孟朝歌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原本清冷淡漠的俊脸这一刻变得柔和了。 有人陪着的感觉,很好。 以前,他只喜欢独来独往,现在……孟朝歌薄唇微弯,意味深长的一笑。 …… 天大亮。 谢虞欢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禁锢的牢牢的。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孟朝歌。 孟朝歌却也睁开了双眸。 两人四目相对,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二人之间萌生。 谢虞欢咧嘴一笑。 孟朝歌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宠溺。 「这可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人。身边不是冷冰冰的。」 谢虞欢反转着身子,正面对着孟朝歌,抬眼看向他。 「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谢虞欢一手置于他身下,一手置于他身上,紧紧环住她的腰。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处。 「会的。」 孟朝歌淡淡道,算是安慰。 「我这几日心里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总觉得皇城会出什么事。我想我们赶快解决江淮的事情,然后回去。」 谢虞欢沉声道。 「好。」 孟朝歌应道。 「地下宫殿……」 「我不想瞒你。这件事我准秘密解决。」 孟朝歌双眸微眯,正色道。 483 藏心(26) 孟朝歌见谢虞欢呆愣的说不出话,以为她没听清,便重复道:「我不想瞒你。这件事我准秘密解决。」 「……」 谢虞欢这下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等会儿,我有点儿……懵。」 谢虞欢摆了摆手,然后坐了起来,连带着孟朝歌也坐了起来。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淡淡开口:「没懂?」 「这会儿缓过来了。」 谢虞欢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孟朝歌,你的意思是……私了?原本地下王宫这件事就应该上报朝廷,但是现在不准备上报朝廷,不想让他们插手,不想将事情闹大?是不是这样?」 「嗯。」 孟朝歌点头,眸色幽深。 「为什么?」 谢虞欢皱眉,声音微颤。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孟朝歌声音清冷,紧抿薄唇。 他有私心。 这就是理由。 「……」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谢虞欢和孟朝歌离的很近,四目相对,谢虞欢眼里闪过惊慌失措,他们离的太近了,但是谢虞欢在一刻又觉得她和孟朝歌离得太远了。 是啊,这几日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只顾安逸享受,忘了正事。 孟朝歌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是和苍澜国有瓜葛的人,是被苍澜国使臣叫过「殿下」的人,是总有一天站在高位的人。 因为段熙夜对皇位不感兴趣,对于北朝的统治者总会有一场战争爆发…… 孟朝歌这样的男人,註定不平凡。 她如今是段熙夜的皇贵妃,即使她真的离开了皇宫,偷偷跟着她,日后他……她又如何在北朝立足。 毕竟他们的身份立场不同。 况且,弱水三千,哪个男人能只取一瓢饮。 再者,最是无情帝王家。 孟朝歌,他若真成了帝王……她甚至不敢想像以后发生的事情。 不说别的,就说如今,这件事又怎么私了呢?段熙夜,罗嘉礼,上官鸾都在这里,地下宫殿这不是小事,无法私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最后段熙夜他们都会知道的。 百姓们也会知道,甚至传到皇城。 其实,她理解孟朝歌的「私了」,如果这件事传到上官叙耳朵里,受益的最终是上官叙…… 许久,谢虞欢才开口。 「我明白你,我也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 「我知道,你是为了……」 「谢虞欢,我没那么高尚。」孟朝歌打断她。 「你不用把我想的太好了,我是为了自己。」 孟朝歌目光暗沉的看着她。 「……」 谢虞欢顿时哑口无言。 「不想闹大,不想传到皇城是其一。毕竟,温琦虽然明面上是上官叙的人,实则上官叙放养他,把他用来对付罗阳的底牌。上官叙知道他狼子野心,但是她并不知道温琦的所作所为。 地下宫殿规模不小,若被上官叙知道了……你知道后果的。 其二,我有私心。谢虞欢,你不要忘了,我是谁。你父亲追随我,肯定我,你也该明白,有些事终究会发生的。」 孟朝歌压低声音,沉声道。 孟朝歌其实想说的是,如果段熙夜悬崖勒马,改过自新,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也是愿意辅佐他的……毕竟,他也不想她和他之间因为皇位有了隔阂。况且,不光皇城内部分崩离析,就连苍澜,苍云等小国也在虎视眈眈…… 原本,他最开始的一切都是为了孟萧寒。可慢慢的,他发现了孟萧寒的一己私心,他也就慢慢改变了主意。 而谢郢等人,也是在他改了主意之后才决定誓死追随他。毕竟,在他们眼里,他才是最适合帝王的人选。 无论各方面的才华,谋略,还是他是先祖皇帝亲封的太子殿下。虽然他这个「太子殿下」早就「死了」…… 话到嘴边,孟朝歌终究没有说出来。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复杂了。 一时半刻,他没办法和谢虞欢说清楚。 「孟朝歌。」 谢虞欢直视着他,目光坚定,「我相信你,你不要说什么私心了,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明白。」 「可是,你想私了,但怎么私了?这么大一件事,熙夜还在这里。不管她怎么样,他也是皇帝,罗嘉礼是定安侯之子,上官鸾是……上官叙的侄女。你怎么保证不会闹大……」 谢虞欢低嘆一声,目光清冷。 「你毋需担心,既然我已经说了不会让他们知道,他们便不会知道。」 谢虞欢惊道。 「你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 孟朝歌嘴角微颤。 「谢虞欢,真想把你脑子剖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他无奈的摇摇头。 「……」 谢虞欢撇了撇唇。 「不过,罗嘉礼应该会知道的。」 孟朝歌凤眸半眯,语调坚定。 「为什么?」 谢虞欢愣住。 既然都说了不会让他们知道,为什么罗嘉礼会知道? 「不瞒你,我想将定安侯收入麾下。」 「……」 「!!!!!」 谢虞欢真是被吓住了,然后……哈哈大笑。 「孟朝歌,你知道你在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的模样有多可爱吗?」 谢虞欢勾唇,眉眼含笑。 「……」 「停住!」 孟朝歌见她笑得开怀,皱了皱眉尖,厉声道。 「好好好,我不笑了……」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抑制住内心的笑意。 「我觉得,你这个想都不用想,定安侯他自己都有私心,很不能立刻打压上官家和将军府,平步青云登上皇位,你让他如你麾下,不是要他还有罗嘉礼对你俯首称臣吗?侯爷和罗嘉礼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心比天高,况且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怎么……是真的很好笑。 我爹就不说了,毕竟我知道我爹效忠于你肯定有他的原因,其实更多的是敬佩你的谋略才华,加之如今北朝的局势,我爹是真的想要百姓安定,所以才看好你……可是侯爷真的不会甘心听命于你的。」 「……谢虞欢,你是不相信你男人的能耐?嗯?」 孟朝歌微微眯眼,语气不善。 「不敢。」 谢虞欢勾唇。 她男人。 听着不错。 484 藏心(27) 皇城。 相府。 宗庭处理完手中的事情之后原本打算去清风楼找许伶。没想到刚走出房间便看到了气喘吁吁的灵越。 宗庭愣了一下,「灵越?你不是一直跟着主子吗?怎么……回来了?主子呢?」 灵越喘着粗气,「主子还在江淮。我回来是有重要事。」 灵越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告诉他怀里有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宗庭皱紧眉心。 「进去再说,宗庭,你去给我倒杯水,我快马加鞭连夜赶回来的,又渴又饿。」 灵越说着,急忙进了屋。 宗庭无奈的耸耸肩,赶快吩咐下人准备糕点和茶水。 宗庭目瞪口呆的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灵越。 「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宗庭汗颜,他实在想像不到离开主子后的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灵越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嗝儿……嗝儿……」 宗庭立马递给他一杯水,「让你吃慢点儿!你偏不听」 灵越长嘆一声,接过宗庭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真爽啊。」 「……」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说正事!!!!!」 宗庭瞪着他,一脸不悦。 「嗯。」 灵越点点头,起身跑到门口,确定没有看到其他闲杂人等,才关上了门,然后又跑到宗庭身边,从怀中掏出孟朝歌交给他的两张「休书」。 「……这是什么?」 宗庭呆愣了许久,看着他灵越递过来的纸张,若有所思。 「哎……你看看吧。」 灵越长嘆一声。 「……」 宗庭满脸疑惑,他接过纸张缓缓翻开纸张,原本放松的身子立刻紧绷着。 「休书!!!!!」 宗庭瞪大双眼,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 但苍劲有力的「休书」明确的告诉他,他看到的是真的。 「怎么会是……休书?还是两张。」 宗庭声音有些颤抖。 「主子说了,一张休书让你交给谢三小姐,另外一张让你派人送到苍澜,交给……主上!」 灵越拧眉,面色凝重,沉声道。 「主子是疯了吗?」宗庭大惊,「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主上看到这封休书?主上既然算计主子,让他娶了谢三小姐,那就说明,有他的打算。可现在才主子成婚多久,这个时候……情况复杂,正是需要人力……」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震惊。我记得你挺希望谢二姑娘成为夫人。」 灵越轻哼。 「是,我自然希望二姑娘能成为夫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冒然……我怕依主上的性子,恐怕会对主子不利。」 宗庭轻嘆。 「主子也许有他自己的想法。」 灵越眯了眯眼,淡淡道。 「那我们能做的只有好好保护他,助他完成大业了。」 宗庭沉声道。 「嗯。」灵越点点头,继续开口,「朝中局势如何?太后可有……」 「太后和上官家倒是异常安静,不过这段日子上官家往安王府跑的挺勤快。」 「好,我回去的时候,会将这件事告诉主子的。」 灵越应道。 「宗庭,主子还吩咐的我有事,我就这件事比较急,我先走了。你千万不要忘了这两封休书。主子还说,给她休书,只是告诉她,暗里她不再是相府的夫人,明里还是。但是现在还不能放她走,把她关在相府,等主子回来听候主子的发落。」 「我知道了。」 宗庭点头,面色凝重。 …… 定安侯府。 一脸疤痕,穿的粗布麻衫的男人抱着手臂不停的哈气。 此人正是乔装过后的灵越。 书房。 「侯爷,门口那人自称是从江淮来的。」 罗管家在罗阳身边恭敬开口。 「江淮来的?」 罗阳眯了眯双眸,眼神微冷。 「是。」 「嘉礼不是就去了江淮?难道是那个混小子派来的?」 罗阳皱紧眉心,疑惑的开口。 「那人什么都没说,就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一定要见到您才能说。此事关联甚多。」 「……」 罗阳沉默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便让他进来吧。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奴才去叫他。」 罗阳双眸半眯,面色凝重。 江淮。江淮。 …… 「这位小哥儿,侯爷喊您进去。」 罗管家来到灵越面前,淡淡开口。 「谢谢管家。谢谢管家。」 灵越连忙道谢,跟着管家进了侯府。 来到书房,罗阳还正在看公文。 灵越见到罗阳,恭敬开口:「小的见过定安侯。」 罗阳放下公文,仔细打量着面前穿的朴实的男人。 「你是从江淮来的?是小侯爷派你来的?」 「……」 灵越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立即跪了下来。 「侯爷,求求您救救夫人吧。」 「嗯?你说什么?」 罗阳皱眉,满脸诧异。 「侯爷,请您救救夫人吧。救救小侯爷吧。」 罗阳愣住,小侯爷是他自己的儿子,他听明白了,可是这个人嘴里说的「夫人」是…… 「侯爷,我家夫人是罗冉,是您曾经的夫人吶……」 「!!!!!」 罗管家满脸震惊。 罗阳身子绷紧,这么多年了,这是头一次听见「罗冉」这个名字。慢慢的,罗阳松开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愈发阴沉…… 「滚!」 他冷声道。 那个女人! 他说过,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罗管家,让他滚。」 「侯爷,您先听小的把话说完……夫人和小侯爷都很危险……」 灵越急忙开口。 「管家,轰出去!」 罗阳青筋暴起,胸中怒火朝天。 「侯爷,夫人快不行了,小侯爷也身受重伤……」 「管家,乱棍打死!」 「滚!」 罗阳说着,把书桌上的书卷也都朝灵越扔了过去,不难看出,真的是……很生气。 …… 相府。 清尘小筑。 「松吾,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大人不会给我休书的。走之前我们还好好的……」 谢晴云瘫坐在地上,一脸慌乱和不甘,她手里还紧紧攥着方才宗庭进来时扔给她的休书。 她以为是假的。 可是这字迹,她再清楚不过了! 485 藏心(28) 孟朝歌的字迹她练了那么多年,她清清楚楚。 「夫人,您别这样……」 松吾蹲在她身边,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安慰道。 「我不相信!他孟朝歌怎么敢!!!!!」 谢晴云嘶吼出声,面色阴沉,眼底尽是猩红,手心死死攥着,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看着都觉得渗人。 「夫人。」 松吾吓得不敢说话了,唇瓣微颤。 「有我舅舅在,我不相信孟朝歌敢休了我!」 谢晴云咬牙切齿,面色苍白,看起来狼狈至极。 孟萧寒不会允许孟朝歌休了她的。 孟萧寒膝下无子无女,他把她看做他的亲生女儿,他绝对不会任由孟朝歌欺辱她的。 「对了,对,我可以……我可以找舅舅,我可以找孟萧寒。」 「夫人……」 谢晴云面色惨白,手中的休书也被鲜血染红,褶皱不堪,她匆忙起身,狠狠甩开松吾的手,迅速跑到门口,打开门准备离开。 却见门口有两个人守着,那 些长剑堵住了她。 「滚开,我要走。」 两人一脸严肃,义正言辞道。 「大人有令,三小姐不能离开清尘小筑,不能离开相府。」 「滚开!滚!」 谢晴云此时红着双眸,脸色苍白,眼底尽是猩红阴鸷,髮髻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夫人……」 松吾紧跟在谢晴云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夫人,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松吾扯了扯谢晴云的衣摆,面露难色。 「我们进来想想办法。」 「好。」 谢晴云咬紧牙关,眼中是浓浓的恨意。 她死死瞪着门口的俩个男子,眼底闪过寒光。 「我要见宿尧。」 谢晴云沉声道。 「三小姐还是不要将希望寄託到宿尧身上了。即便是宿尧来了,他也帮不了你,除非他为了你与我们作对……不过,就算宿尧为你背叛了主子,我们也绝不会让你离开的。」 一男子沉声道。 「……」 谢晴云攥紧手心。「我只要见到他!」 「我们会告诉宿尧的。三小姐就先进去等着吧。主子回来之前,您是不能离开的。」 「哼。」 谢晴云甩袖冷哼,面色难看至极。 「松吾,我们进去。」 谢晴云冷声道。 「是。」 松吾答道,然后关上了房门。 谢晴云静坐在凳子上,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阴沉,她咬紧牙关,眼中是浓烈的恨意。 「一定是谢虞欢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趁着和大人在江淮,伺机勾引孟朝歌,在孟朝歌耳边吹枕头风……所以孟朝歌才会……给我一纸休书!!!!!」 谢晴云眯着冷眸,死死攥着手心。 难道谢虞欢和孟朝歌……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 不可能! 谢晴云立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些想法。 她现在就想知道孟朝歌和谢虞欢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段熙夜,上官鸾不是都在江淮吗,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人…… 「谢虞欢,为什么我都已经成亲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谢晴云冷笑。 「夫人,娘娘……」 「松吾!」谢晴云打断她。 「你记住,我们活的这么惨都是败谢郢一家所赐,都是败谢虞欢所赐。」谢晴云冷声道,她睨着松吾,眉眼冰寒。 「如果不是她,那晚和大人……一同翻云覆雨的就是你。如果那晚的人是你,我还会顺势找个机会让大人纳了你,你这一生也会荣华富贵。可是呢,你没有!是谢虞欢替代了你,她不仅毁了我的一辈子,更毁了你的一生……」 谢晴云缓缓说道,听在松吾耳里,也是字字诛心。 松吾垂眸不语,死死咬着牙,眼里的恨意和妒意也是越来越浓。 没错。 如果不是谢虞欢,那晚和大人共赴巫山的就是她,夫人也会如她的愿让大人纳她为妾。 那可是大人啊,皇城没有哪个女子不动心的男人啊! 可这一切,都被谢虞欢毁了。 松吾咬紧下唇,面色愈发难看。 「松吾,我们才是唯一可以相互依靠的人,我们有共同的仇人。」 谢晴云扯了扯唇。 「夫人,我知道。」 松吾沉声道,眼眸发紧。 …… 江淮。 温府。 「孟朝歌,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谢虞欢压低声音,面对着孟朝歌。 孟朝歌眯着双眸,抿唇不语。 「温琦被你派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他和宿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谢虞欢支着脑袋问道。 「……」 孟朝歌抬眼打量着她,静默片刻,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是啊,你就是为了支开他,想让宿离操控着他,再让罗嘉礼他去掌控着其他官员……」 谢虞欢但笑不语。 孟朝歌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嗯。」 「有的东西吃到肚子里也得让他们给吐出来……」 谢虞欢继续道,她凑近孟朝歌,「你怎么就那么放心嘉礼?皇城都传闻小侯爷风流倜傥,秦楼楚馆的常客,典型的纨绔子弟……他也未曾亲歷朝政……你怎么就那么放心他?」 「想知道?」 孟朝歌凤眸半眯,戏嚯玩味的看着她,声音低沉醇厚。 「想。」 谢虞欢眉眼弯弯。 「你。」 孟朝歌缓缓开口。 「嗯?」 谢虞欢愣了愣,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你。」 孟朝歌沉声道。 因为相信你,你相信罗嘉礼,我也相信他。 「……」 谢虞欢默然,眼眸氤氲泛着水雾。 她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孟朝歌~」 谢虞欢努着嘴,学着她曾在清风楼里见到的姑娘一样,娇滴滴的开口。 「……」 孟朝歌嘴角微颤。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谢虞欢歪着脑袋,挑了挑眉。 「谢虞欢!」 「在。」 「在我面前,你可以放肆。」 孟朝歌淡淡道。 「孟朝歌,我觉得你现在……一点儿都不正经,根本不是别人口中的『正人君子』,不近女色……反而,反而……」 谢虞欢撇了撇唇,瞪着他。 「我不正经?嗯,说得对。比如在……」 「你不许说,不许说。」 谢虞欢脸烫的厉害,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 486 藏心(29) …… 「地下王宫的事你不用担心,这两日不用急着将他们一网打尽,我有自己的想法。」 孟朝歌沉声道。 「嗯,我相信你。」 「不过,到那一日,我需要你……引开你的……熙熙和上官鸾!!!!!」 孟朝歌一本正经的说道。 「……」 谢虞欢先是一愣,随即微微挑眉,惊道,「哎哟喂,好酸啊,是不是有人吃味儿了?」 谢虞欢勾唇。 「……」 孟朝歌抿唇不语,睨着她。 「那是小时候那样叫,很久没有叫过了。」 谢虞欢撇了撇唇。 「是吗?本相记得第一次在皇宫见到小谢将军的时候,小谢将军和小皇帝可是亲近的紧。」 「这得喝了一大缸子的醋吧。」 谢虞欢轻笑。 「害得孟相都翻起陈年旧帐了。」 「说正事,到时候帮你引开阿鸾和熙夜,你呢?」 「我另有打算。」 孟朝歌淡淡开口。 「最多三日。」 三日后,罗阳应该就来了吧,不过在罗阳来之前,需要…… 「那你说让定安侯臣服于你,你到底想怎么做?我怕你受伤,担心你,你就告诉我吧。」 谢虞欢恳求道。 「其实,我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孟朝歌缓缓起身,面色凝重。 「那怎么可以!」 谢虞欢惊道。 「无妨,你不用担心,只需等我的消息即可。」 孟朝歌薄唇微弯,抬手揉了揉谢虞欢的脑袋。 「孟朝歌。」 谢虞欢突然握住孟朝歌的手,勾唇轻笑。 她起身,仰面看着孟朝歌,与他四目相对。 「孟朝歌,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孟朝歌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他淡淡开口:「什么?」 「不管接下来或者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你照顾好自己,无论你做什么事都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我知道……等江淮的事情结束,有些事就真的步入正轨了,危机四伏,我们谁都不会安然无恙,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万事小心。」 谢虞欢沉声道,目光坚定。 「我答应你。」 孟朝歌凤眸幽深。 谢虞欢,我这一生,从不轻易向谁许承诺,也不曾对任何人许过承诺,但我会答应你。 不光是给你的承诺,更多的是因为你,我对生死产生了恐惧…… 我不得不承认,当时跟着你跳下去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真的感觉到了窒息以及生命的消逝……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恐慌。 我也拼命的想要睁开眼…… 「孟朝歌,我心悦你。」 「我知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孟朝歌,以后的路我一定要陪着你走。 不归山里梵曦华的话让她害怕。 梵曦华应该不会骗她。 她要珍惜和孟朝歌相处的每一日。 …… 「叩叩。」 「叩叩。」 谢虞欢敲了敲段熙夜的房门。 「熙夜,你在吗?」 许久,就在谢虞欢以为段熙夜不在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段熙夜笑吟吟的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欢姐儿,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王林说你这两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膳都是在房里,我担心你,你是不是染上风寒了?」 谢虞欢担忧的看着他。 她皱了皱眉尖,仔细打量着段熙夜,怎么连胡茬都出来了,看起来像是没有睡好。 「没有,没有,我没事,我好得很,欢姐儿,你别担心我。」 段熙夜摇摇头。 谢虞欢显然不信他的话。 「熙夜,外面天这么冷,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谢虞欢瑟缩着身子,低声问道。 「……」 段熙夜眼眸一紧,「欢姐儿,这……屋里乱的很。」 「傻孩子。」 谢虞欢扯了扯唇,「我有话跟你说,进去吧。我怎么会嫌弃里面乱呢?」 「……是。」段熙夜敛眉,低声道。 谢虞欢进了屋子,扑鼻而来的是呛人的药材味儿,还有火燎的味道。 谢虞欢拧眉,「熙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染了风寒?」 「欢……欢姐儿,实话告诉你吧。」段熙夜撇了撇唇,「应该是染了风寒,我这两天头疼得厉害,又没什么胃口,总是上吐下泻,就让王林替我抓了药。」 「你怎么不早说啊?」 谢虞欢皱紧眉心,刚想抬手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 「我……我是怕你担心,你这两日原本就忙着修建江淮大桥的事,我……身为皇帝却不能帮你们,我已经很愧疚了。不想你再因为这件事分心。」 段熙夜轻嘆一声,继续开口。 「而且,欢姐儿,我还发现你变了。」 「哪里变了?」 「你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了。我在你的眼里,只看到了孟相。不光如此,还有你的心。」 段熙夜苦笑着,面露讥讽之色。 「……」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只得听他继续开口。 「从前,你的眼里有很多东西,很多人。有我,有罗嘉礼,有阿鸾,有晴云,有将军府,有边疆的将士们,有家国天下,可是现在,我在你的眼里,只看到了孟朝歌。 包括你的心。你的心里也只装了一个孟朝歌,再无其它。」 「熙夜,我……」 「欢姐儿,其实我更喜欢现在的你。现在的你,是真的为自己而活。」 段熙夜发自内心的说道。 可是,欢姐儿,我不允许! 我一定要将你牢牢的禁锢在我的身边,哪怕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来日方长,我不在乎这么几日。 「也许吧,我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那种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虞欢勾唇,眉眼弯弯。 「欢姐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段熙夜扯了扯唇。 谢虞欢挑了挑眉,她抬手摸着脸颊低声道。 「好像……从离开皇城我就很喜欢笑了,从前在军营我笑一次能把将士们吓死。」 也许是心境不同了。 段熙夜默然不语,一脸失落, 「熙夜,明日……你和阿鸾还有我,我们陪着温夫人去灵安寺吧。」 她听说了,温琦私下里有了动作,温府已经被秘密包围了。 定安侯也该到了…… 487 藏心(30) 「明日?」 段熙夜眯了眯双眸,有些诧异。 「我们都陪着温夫人?」 谢虞欢点点头,「我们也去烧香拜佛。」 「欢姐儿,你是知道的,我才不喜欢烧香拜佛。」 段熙夜撇了撇唇。 「熙夜,陪我一起啊,我们姐弟俩也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谢虞欢弯了弯唇。 姐弟俩? 段熙夜垂眸不语,眸色渐深,垂于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 他不要做她的弟弟,不想做和谢虞渊一样在她心目中的弟弟。 「欢姐儿,好,我陪你一起去。」 段熙夜勾唇低笑。 谢虞欢应道,「嗯。那……我先走了。记得用药,别熬坏了身子。」 「好。」 段熙夜点头。 谢虞欢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熙夜。」 谢虞欢咬了咬下唇,面色微变。 「欢姐儿,怎么了?」 段熙夜抬眼看过去。 「……」谢虞欢轻嘆一声,摇了摇头,「没事。」 谢虞欢垂眸不语。 熙夜,对不起。 谢虞欢知道,她这一转身,就註定了日后…… 熙夜,我不会害你。只是,对不起。 …… 谢虞欢走后,段熙夜一人待在屋子里。 他走到内室,看了看地上杂七杂八的药草,面色凝重。 他又走到炉子边上,往正在炼制解药的炉子里加了炭火…… 「皇上。皇上。」 王林敲了敲房门,低低问道。 「进来。」 段熙夜擦了擦手,将金丝手帕丢进小火炉里,火炉里的火烧得更旺盛了。 王林弓着身子打开了房门,畏畏缩缩的走到段熙夜身边。 「皇上,这味儿咋这么呛呢?」 王林皱了皱眉,恭敬开口。 那日买药材的时候,味儿也没有这么重啊? 「说吧,有什么事?」 段熙夜眉尖紧皱,不耐烦的开口。 「刚刚奴才出去遛了一圈,孟相……孟相他看到奴才了,孟相他就问了奴才一句……问您,他要的东西您做好了没?」 王林声音颤颤巍巍的。 皇上和孟相在他心里可都是瘟神,他看一眼都是害怕的。 「……」 段熙夜抿紧唇。 「孟相还让奴才告诉您,今晚他必须要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如果孟相他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果,后果……」 王林身子不停的哆嗦着。 「朕知道了,滚!」 段熙夜面色阴沉,死死攥着手心。 「是是是,奴才立刻就走。」 王林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着。 …… 「孟、朝、歌!」 段熙夜咬紧牙关,面色凝重,他的视线落到内室那一地凌乱的药草上,眼底尽是阴鸷。 …… 夜深人静。 昏暗的房间里。窗前男人长身玉立。 宿离站在孟朝歌身侧,面色凝重,沉声道:「主子,温琦那边动作还不小呢。」 「是吗?」 孟朝歌冷笑。 「他人现在在哪儿?」孟朝歌眯了眯凤眸。 「温琦现在在巡按府里整理您要的东西。今晚怕是就能回来了。」 宿离淡淡道。 「那里的人都已经换过了吗?」 孟朝歌问道,眸色渐深。 「主子,属下已经吩咐过了,地下宫殿的那些百姓已经都换成了咱们的人,那些百姓……属下已经秘密遣散他们离开了,各家各户也都给了他们银两和炭火。在修建地下宫殿的那些百姓,属下也吩咐过他们,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让他们闭口不提此事。」 宿离低声道。 「嗯……」 孟朝歌凤眸半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主子,小侯爷说其他官员也已经都招供了温琦的罪行……小侯爷已经秘密扣押下他们的女眷了。小侯爷不会伤害那些人。」 宿离说道。 「主子,这小侯爷办事还是可以的。」 「嗯?」 孟朝歌眯了眯眸子。 宿离恭敬开口,「属下是觉得,如果真能得到小侯爷的帮忙,得到定安侯府的支持,那就好比如虎添翼。」 「……」 孟朝歌冷哼,斜睨着他。 「天一亮,你就去派人接应灵越。」 「灵越?灵越不是一直在暗处护着您吗?」 宿离皱了皱眉尖,不解的看着他。 孟朝歌负手而立,目光清冷暗沉。 「……」 宿离见孟朝歌沉默不语,立马变了脸色,轻笑两声。「属下知道了,属下知道了。主子,属下马上去准备。」 「明日秘密在客栈安顿好定安侯,你立刻赶到灵安寺,尾随夫人,保护夫人的安全……」 孟朝歌轻咳两声,淡淡开口。 「夫人?」 宿离瞠目大惊,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夫人不是在……」宿离还未说完,就触及孟朝歌凌厉的视线,立即捂住嘴,一副谄媚模样。 「属下明白,属下明日一定会好好保护夫人。」 宿离笑了笑。 这谢二姑娘在主子心里的分量真是重。 夫人,夫人。 这叫着多顺口。比叫相府那位顺口多了。 说起来,主子的「夫人」只有谢二姑娘配称。 「滚!」 「是,属下告退。」 宿离嘿嘿直笑,连忙退下。 …… 「孟朝歌,明日我真的不能留下吗?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谢虞欢端了一杯茶水递给孟朝歌。 「担心我?」 孟朝歌轻笑出声,接过茶盏。 「是啊。」 谢虞欢倒是不含煳。 「今日在修建江淮大桥的时候,我问过嘉礼了,嘉礼说……那些官员的家眷都被扣下了,那几个该死的官员……也被压下了。那些官员也都被嘉礼屈打成招了。现如今只剩下温琦了,温琦狠着呢。」 谢虞欢挑了挑眉。 「他……」 「孟相,孟相。」 段熙夜皱紧眉心,使劲敲了敲房门。 「孟相。」 「孟朝歌。」 段熙夜不耐烦的开口。 「是熙夜。」 谢虞欢压低声音,指了指房门。 「我知道。」 孟朝歌淡淡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出去看看。」 谢虞欢扯了扯唇。 「好。」 孟朝歌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的离开。 房门被打开,孟朝歌居高临下的看着段熙夜。 「你姐姐在房里,借一步说话。」 「孟朝歌……她不是我姐姐。」 段熙夜咬紧牙关,死死瞪着孟朝歌。 488 藏心(31) …… 「这是解药,到时候你让那个女人喝了,等她把体内积下来的黑血吐出来了就没事了。」 段熙夜将手中素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孟朝歌。 孟朝歌睨着他手中的小瓷瓶,许久,才淡淡开口。 「本相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孟朝歌冷冷的看着他。 「你怀疑我在解药里做了手脚?」 段熙夜冷笑。 「……」 「放心,我的把柄在你手里,我要是真敢那么做,呵呵……」 段熙夜瞥了他一眼。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段熙夜冷声道,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孟朝歌冷眸微眯,视线落到手中的小瓷瓶上,眸底尽是阴鸷。 …… 皇城。 长乐宫。 贵妃椅上躺着的雍容华贵的女人一听到下面人的禀告,勐地惊住,突然起身,凌厉的视线落到在下面跪着的男人身上。 「你说的是真的?」 「回太后娘娘,属下句句属实。属下这两日一直秘密观察着定安侯府,只是……那定安侯罗阳太过狡猾,竟叫他府中的侍卫易容成他,自己偷偷离开了。 属下派人打听了一下,定安侯是连夜赶着去了江淮。具体情况,属下还不清楚。」 男人恭敬开口。 「呵……」 上官叙冷笑连连,目光阴狠暗沉,「罗阳去了江淮?」 「说起来……哀家倒是知道了缘由。」 上官叙狭长的凤眸眯了眯,眼底尽是寒光劣气。 「罗阳倒是个痴情种,不管不顾为了一个女人跑到江淮……」 上官叙冷冷开口,面色凝重。 「太后娘娘,那接下来属下还用监视……定安侯府吗?」 男人问道。 「不必了,你带着人也去一趟江淮,至于怎么做……哀家就不用再重复了吧?」 上官叙冷冷开口。 「属下明白。」 「对了,一个也不留。」 「那之前您派去……」 「没用的废物留着他做什么?」 上官叙冷哼。 「是,属下明白了。那……上官贵妃您也……如果她一心向着外人,不要也罢……」 「是。」 男子说完,便匆忙退下了。 上官叙双眸半眯,手心握紧。 「月红。」 上官叙勾唇冷笑。 「奴婢在。」 月红闻声,迅速从帘幔后走到她身边,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明日一早你去一趟安王府,把安王爷给哀家请过来。然后再让人给哀家的哥哥和侄子捎个信,让他们也来一趟长乐宫。不过,这件事,不能声张。」 上官叙低声道。 「奴婢知道了。」 「退下吧!」 「诺。」 待房间里只剩下上官叙一人,她缓缓从贵妃椅上起来,面色阴沉。 谢郢没了小儿子,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谢虞欢又不在皇城,呵…… 「谢郢,你们谢家的好日子结束了……」 上官叙咬紧牙关。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谢郢曾经最听那个贱人的话! …… 江淮,温府。 温夫人每日早早的就起床准备前往灵安寺了。 以至于谢虞欢,段熙夜几个人也起来的极早! 温琦回府里的时候虽早,但是温夫人她们已经走了。 听下人说完这几日的事情,温琦眉头皱的老高了。 温琦面色凝重,问了问管家,「孟相和罗公子去哪儿了?」 「老爷,孟相和罗公子都去江淮大桥监督他们修筑大桥了。人多力量大,官府里的衙役,捕快也都去了,眼看着这几日就要结束了……老爷,您说说,这孟相他们来的真是时候,之前那一个月咱们江淮桥塌的塌,人死的死,大雪一个多月天天下,您瞅瞅,雪也停了,孟相他们真是咱们江淮百姓的福星啊……」 管家笑眯眯的说着。 「……」 温琦拧眉,面色愈发阴沉。 「管家,你快马加鞭去一趟江淮大桥,把孟相和罗公子给我请回来,本官要宴请孟相和罗公子。」 温琦冷笑。 「是,小的马上去办。」 温琦攥紧拳心,谢虞欢她们不在也好,先解决俩个。 一个是不会武功的文弱丞相,一个是风流莽撞的小侯爷。温府四周,他已经步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孟朝歌和罗嘉礼来了,他就一定不会再让他们离开。 温琦攥紧手心,甩了甩袖子。 这么久没有回来,也不知道罗冉性子磨的怎么样了? 不过没关系了。 等一会儿罗冉看到了罗嘉礼,她一定会讨好他的。 只可惜了,罗阳不在,如果罗阳在,他一定要罗冉亲眼看着,罗阳和罗嘉礼死在他手里,他也要罗阳看看,他心爱的女人是怎么在他他身.下……婉转承欢。 不过罗阳没来也不怕,罗嘉礼在啊,他可以亲眼看着他的娘…… 温琦走了几步,走到他家后院一口方井边上时,眸色幽深。 这口枯井,也有好几十年了,说是枯井,倒不如说是骷髅井。 他抬手置于怀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囊,他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可就是这把钥匙,是锁住罗冉的铁链的唯一一把钥匙…… 温琦紧紧攥着钥匙,唇角上扬,尽是讥讽。 罗冉,我要你一辈子都逃不走。 温琦抬眼看了看方井,随手将手中的钥匙丢进了井里…… 罗冉,你就做好跟我一辈子的准备吧。 …… 「罗冉。」 温琦站在罗冉面前弓着身子,一手紧紧扣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着他,温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不悦。 「罗冉,我听说……你现在每夜都在唱着小曲儿,就是为了能让你的儿子听到,对吧?你真以为我不再就不知道你做什么了吗?」 温琦面色阴沉,厉声道。 「你的胆子可真大!」 「呸!」 罗冉别开脸,冷笑一声。 「罗冉!」 温琦抬手不失风度的擦了擦脸,厉声道:「我告诉你罗冉。就算罗嘉礼他知道你在这儿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他会认一个抛夫弃子的娘?你以为他能原谅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罗冉死死咬着下唇,隐忍着泪水。 「冉儿,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我倒是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让你见见他!」 「」 489 藏心(32) 「温琦!我们不是夫妻!」 罗冉冷笑,死死盯着温琦。 「温琦,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听信了你这个无耻之徒的话,算计了侯爷,如果不是我听信了你的谗言……我也会有丈夫和儿子,也不至于现在,像一个金丝雀……不,连金丝雀都算不上。」 罗冉眼中尽是讥讽,继续开口。 「我像一个畜牲一样被你囚禁在这里。温琦,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对我有情。」 「冉儿,你也不能这样贬低自己啊。」 温琦低笑,眸底闪过阴鸷。 「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侯爷儿子。」 说着,温琦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温琦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沉声道,「等我送他离开,你就……给我生个儿子吧,这么多年,为了你,倩如的孩子我都打掉了……」 「畜牲……畜牲……」 罗冉咬牙切齿,死死扣住他的双肩,指尖狠狠掐着他的衣裳。 「你从前说过的,要为我生儿育女,后来我也说过,只要你给我生孩子,所以……嘶……」 温琦眼眸一紧,蓦地攥紧手心。 罗冉眼神发狠,死死咬着他的肩。 「温琦,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罗冉咬牙切齿。 「恨着总比无视我的好。」 温琦轻嘆一声,任由她咬着。 …… 「老爷,孟相和罗公子已经在您房里等着您了。」 管家见温琦从罗冉的院子里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 「我知道了。」 温琦淡淡开口。 「管家,让你派去找夫人的人……」 「老爷,您放心,小的都安排妥当了。」 管家笑嘻嘻的说道。 …… 「孟相,他温琦这葫芦里卖的可不是什么好药吧?」 罗嘉礼压低声音,凑近孟朝歌。 孟朝歌凤眸微眯,闪光寒光,「药是好药,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吃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 「孟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用激将法激我。」 罗嘉礼撇了撇唇,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大口啃了起来。 「呵,这我得认怂,我总觉得你不安好心,想让我为你试毒!我还不能死,你是孤家寡人,可我不是啊。 我上有老,下……没有下。但是万一我出了什么事,要我在阴间看着你和欢姐儿甜甜蜜蜜,你侬我侬,不可能。 孟朝歌,你想都别想。」 罗嘉礼冷哼,不屑的看了一眼孟朝歌。 孟朝歌:「……」 「其实,你很幸运。」 孟朝歌淡淡开口,眸色复杂幽深。 「嗯?」 罗嘉礼愣愣的看向他。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罢了。」 孟朝歌又恢復了一副淡然清冷的模样。 罗嘉礼正想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咯吱」的开门声打断了。 罗嘉礼向外看去,只见温琦笑吟吟带着些许歉意的看着他门。 「孟相,小侯爷,下官来迟了。」 温琦弓着身子一副谄媚样儿。 罗嘉礼撇了撇唇,嗤笑一声。 「温琦,今日你把我们请来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本侯和孟相在共同监管修筑江淮大桥?这个时候把我们俩请过来……」 「哎,小侯爷,孟相,下官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办事,下官也明白……孟相和罗公子为了咱们江淮奔波劳碌,下官也铭记于心,这不,自从你们来了江淮,那就好比天降祥瑞……这江淮大桥眼看着马上就要搭建好了,下官忽然想起,事到如今还未曾为孟相罗公子接风洗尘,正好今日下官闲了下来。 咱们北朝奉行节俭是德。也请孟相和罗公子不要嫌弃啊。」 温琦恭敬开口。 「是吗?」 罗嘉礼微微挑眉,视线在房里看了看,轻笑两声,低声道。 「看你这吃得的确不咋样!本侯来到你这儿这么多天,的确没见过什么油水儿的东西。不过……」 罗嘉礼冷哼一声,目光沉沉的看着温琦,厉声道,「本侯看你这房子倒是不错!比我定安侯府看起来更要豪华富贵。对吧,孟相?」 罗嘉礼冷笑,抬眼看向孟朝歌。 「……」 孟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许久,淡淡开口,「本相不曾去过定安侯府!」 「不过……」 孟朝歌话锋一转,凌厉至极,「富丽堂皇,堪比皇宫。」 「嗞嗞嗞。」 罗嘉礼眯了眯眼,看起来狡黠如狐狸。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 温琦顿时哑口无言,连忙起身。 「噗通」一声,温琦跪在孟朝歌的脚边,急忙开口,「孟相,下官冤枉啊。这话您可千万不能乱说啊……孟相,这座宅子,可是下官的岳父一生的心血……下官虽然也曾想过……」 「孟相也没说什么,你急个什么劲儿?」 罗嘉礼戏嚯慵懒的看着他。 「别跪了,起来。喝酒吃菜吧,本侯都快饿死了。」 「……下官……是下官的错。」 温琦连连起身。 「来,坐下,跟爷喝两杯。」 罗嘉礼眯了眯双眸。 「是是是。」 温琦赔笑道。 「孟相,你身上有干净一点儿的银针吗?」 罗嘉礼抬眼看向孟朝歌。 「并无。」 孟朝歌冷冷开口。 「哎……」罗嘉礼佯装失望,轻嘆一声。 「小侯爷,您……要这银针做甚?」温琦皱了皱眉尖,低声问道。 「主要是定安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爹对我宝贝得紧,本侯用膳一向谨慎。 所以,本侯这么说,温大人你听懂了吗?」 罗嘉礼眯了眯双眸,勾唇笑道。 「……」 「侯爷,您放一百个心,下官用自己的脑袋保证,这饭菜绝对没问题,要不,下官以身试菜?您看如何?」 「那也不行,本侯还是相信银针。」 「……」 温琦脸上挂着笑,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罗嘉礼多少次! 「管家,拿银针来!」 温琦叫道。 「是。」 很快,管家拿了一根银针进来。 半晌。 「小侯爷,孟相,这下您都可以放心用膳了吧?」 温琦问道。 「嗯……」 罗嘉礼面色微变,点点头,「那……开始吧。」 「本相出去一趟。」 久久不语的孟朝歌忽然开口。 490 藏心(33) 「……」 罗嘉礼脸色大变。 好你个孟朝歌,你想临阵脱逃!!!!!留爷自己待在这儿跟这个老狐狸周旋! 「本相先走一步。」 孟朝歌凤眸掠过罗嘉礼,无视他脸上的愤怒赫不满,淡淡开口。 「可……可……孟相,咱这一口酒,一口菜都没吃成……」 「无妨。」 孟朝歌声音清冷。 话落,也不再看温琦和罗嘉礼,转身就离开了。 「孟相,下官去送送您……」 「不必,好好陪着罗小侯爷就行,罗小侯爷酒量不错……」 孟朝歌淡淡开口,随即大步流星的离开。 温琦见状,大声道:「管家,替我送送孟相!」 「好,小的明白。」 温琦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盯着孟朝歌的背影,眸色复杂,他握紧手心,久久不语。 原本想着今日能一下子解决俩,看来…… 无妨,孟朝歌一个文相就更好对付了。 「温大人?你愣着干嘛?过来啊,孟相不是说了,本侯酒量好,就是不知道温大人你酒量如何了?」 罗嘉礼朝他吹了个哨子。 「……」 「来了,来了。」 温琦说道。 罗嘉礼这个小崽子! 温琦和罗嘉礼对着坐。 「来,温大人,咱们碰一杯。」 罗嘉礼轻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直接将酒壶放在温琦面前,示意他给他自己倒一杯酒。 温琦连忙结果酒壶,为自己满上酒。 两人碰杯过后,罗嘉礼抬手一饮而尽。 温琦见状,眸底闪过一丝狡黠,也抬手饮下酒。 「嗯,真是好酒。」 罗嘉礼低笑出声,眸色渐深。 「小侯爷,咱们再来碰一杯吧。」 「好啊。希望温大人能把本侯喝倒!」 「……」 三杯酒下肚,罗嘉礼皱了皱眉尖。 罗嘉礼起身,身子晃了晃,忽然有些站不稳了,他半眯着眸子,无奈扶额,「这酒……怎么这么烈?本侯……本侯还没喝几杯就……就……醉了!」 「咣当」一声,罗嘉礼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紧接着,罗嘉礼也躺了下来! 「来人,把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捆起来!」 罗嘉礼昏倒在地的那一刻,心里不停的骂着孟朝歌。 你大爷的孟朝歌,居然把爷一个人留下来! 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温琦,你给老子等着,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 「冉儿,冉儿。」 罗冉睡意惺忪之间听到温琦在叫她。 「冉儿。」 她以为是她在做梦,不成想竟然是真的。 她没有睁开眼,任由他叫她。 「冉儿,我知道你醒了,既然你不愿意睁眼就算了。我说着,你听就是了。」 温琦低声说道。 「冉儿,等我解决掉他们,咱们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我不关你了,我把你放出来!我们好好的,你给我生个儿子。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我的地下皇宫,慢慢的,这里就变得跟皇宫一样富丽堂皇,再过一段日子,我就是江淮的皇帝,很快,我就是这北朝的皇帝了,到时候我封你为皇后。 我要你亲眼看到,我比他罗阳强上百倍千倍。他从前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冉儿,我才是那个对你最好的人。」 「冉儿,你不是想见罗嘉礼那个小兔崽子吗?我可是给你带过来了。」 温琦冷声道。 「……」 罗冉手心蓦地一紧,勐地睁开眼看向温琦。 「你……你说什么?」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 「嘉礼……来……他……人呢?」 罗冉激动的语无伦次。 她的双手托着沉重的铁链紧紧攥住温琦的手腕,「他……来了?真的吗?这次你没有骗我!」 「没有,这次,我没有骗你。」 温琦冷笑,随即拍了拍双手。「把他带进来。」 罗冉身子紧绷,瞪大双眼看向牢房门所在的地方,唿吸都变得急促了。 很快,几个人就抬着一个大麻袋进来了,还有一个男人在后面端着水盆。 罗冉瞪大了双眼,然后看向温琦。 「嘉礼……嘉礼!」 她松开温琦,急切的想要上前一步。 「把那个小孽种放出来。」 温琦沉声道,死死环着罗冉的腰,不让她离开他半步。 「他不是孽种!」 罗冉眼眶发红。 很快,麻袋被解开了。 罗冉看过去,只见男子衣着华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双脚都被捆着,眼睛被蒙着,嘴里也被塞着布条。 「你……你这个混蛋把他怎么了?」 罗冉声音嘶哑,她侧过身子,抬手紧紧攥着温琦的衣襟。 「我倒是想把这个孽种千刀万剐!」 温琦厉声道,眼底尽是阴鸷。 「可是,我敢吗?」 他冷哼。 「嘉礼他不是孽种。」 罗冉咬紧牙关,面色苍白。 「是不是孽种我说了算。」 温琦冷声道。他给罗嘉礼身边的男子一个眼色。 那人得了示意,立即取下了蒙着罗嘉礼的眼带,接着又拿掉了罗嘉礼嘴里的布条。 罗冉眼眸氤氲,手心紧紧攥着。 「嘉礼。」 她的声音颤抖着,不,全身都颤抖着。 这是这么多年啦第一次见到嘉礼,见到她的儿子,从前,只能在温夫人带来了画册上见到嘉礼,可现在,嘉礼是真真实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长得真好看,跟侯爷一样好看。 「冉儿,你看,这孩子都像我,眉毛,眼睛,鼻子……冉儿,谢谢你为我生下了孩子!也谢谢你为了我和孩子,活下来。」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生下嘉礼后罗阳眼里的激动和眼泪。 生嘉礼的时候难产,她九死一生,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罗阳哭。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负了侯爷…… 「你,把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泼醒。」 温琦看了一眼端着水盆的男子。 「是。」 水盆里刺骨冰凉的水「哗啦啦」的泼在罗嘉礼的脸上,直接刺激了他。 「艹,温琦你个孙子……」 罗嘉礼晃了晃脑袋,甩了甩脸上的水,面色阴沉,死死瞪着温琦。 「罗小侯爷,在我手里嘴还不干不净的。给我掌嘴!」 「去你大爷的……」 罗嘉礼咒骂道。 491 藏心(34) 「不要!不要!」 罗冉摇摇头,勐地攥住温琦的衣襟。 「不要,别……别打他!」 罗冉唇瓣不停的颤抖着,面色苍白。 「温琦,你个老王八蛋,你要是敢打爷,爷砍了你!」 罗嘉礼冷笑,咬牙瞪着温琦。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温琦吩咐着罗嘉礼身边的几个人。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打他。温琦,不要打他。」 罗冉说着,作势想要上前要挡在罗嘉礼面前,却被温琦拦住了。 罗嘉礼这才正眼瞧着温琦身边的这个女人。 罗嘉礼眯了眯双眸,打量着罗冉。 「温琦,你这个癖好……本侯倒是难以理解。」 罗嘉礼的视线落到罗冉身上的铁链之上。 「……嘉礼……」 罗冉愣住了。 「温琦,你倒是在哪儿都不忘风流快活啊。不过,你可真不是男人,对一个貌美的女人这么狠!」 罗嘉礼挑了挑眉,挑衅似的看着他。 「男人可不能对女人这样啊。那样的话,这个男人就太过无耻了。」 「……」 闻言,罗冉熠亮的眸子暗了下来,她死死攥着手心。 「罗嘉礼,我告诉你,你可知道她是谁?」 温琦搂着罗冉,面色平静,戏嚯玩味的看着他,「罗嘉礼,你仔细看看她的脸,你不觉得她很熟悉吗?」 「嗯?什么意思?」 罗嘉礼眯了眯冷眸,不解的看着温琦,又看了一眼罗冉,面色发冷。 「说人话!!!!!」 罗嘉礼瞪着温琦。 罗冉身子绷紧,连忙将头埋的低低的。 「抬起头来!」 温琦凑到罗冉耳边,沉声道。 「……」 罗冉将头埋的更低了。 温琦忽然将环在罗冉腰间的手置于她的脖颈处,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抬起头面对着罗嘉礼。 罗嘉礼冷哼,目光暗沉,「给本侯搬个凳子,让本侯坐下来好好看看。本侯这样手脚都被你绑着,不舒服!」 「罗嘉礼,小侯爷,你该清楚现如今的状况!」 温琦冷笑。 「你知道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吗?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温琦眯了眯双眸,淡淡开口。 「你的姘头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是谁跟爷有什么关系?」 罗嘉礼撇了撇唇,一个用力直接坐在地上。 姘头…… 罗冉身子绷紧,面色惨白,她死死咬着下唇。 姘头…… 她不是啊。 可是……她是真的不干净了。她根本就没脸见她的儿子了。 「当然跟你有关系了。至于你说她是我的姘头……罗嘉礼,你说这句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呸。」 「大逆不道。温琦,你可真敢说啊。」 罗嘉礼冷笑连连。 「罗嘉礼,我来告诉你,她是谁。」 温琦勾唇,目光沉沉。 「温琦!」 罗冉怒喝出声阻止,死死瞪着温琦。 「急了?」 温琦低笑出声。 罗嘉礼皱着眉心,一脸玩味的看着温琦二人。 这老匹夫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抬眼打量环顾着四周,面色阴沉。 他所在的地方并不像是温府的密室,倒有点像……牢房。 牢房? 罗嘉礼愣住。 温琦应该不会把他带到官府的地牢吧! 那他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孟朝歌又去哪儿了!他可不相信孟朝歌真的是因为有事离开了。说不定孟朝歌那个王八蛋就在这里附近偷看着他们! 「罗嘉礼,你可要看清楚这个女人,她可是怀胎十月,差点难产才生出你的亲生母亲!」 温琦悠哉悠哉的说着。 「温琦。」 罗冉身子蓦地绷紧,脸色煞白。 罗嘉礼眼眸蓦地一紧,身子僵了僵,面色大变,死死盯着温琦和罗冉,冷笑一声,「温琦,你可真是该死啊。敢在本侯面前提起那个贱女人?你信不信爷立刻颳了你?」 「贱……女人?」罗冉浑身颤抖着,面色惨白,看向罗嘉礼的目光愈发黯淡。 「嘉礼。」 罗冉低喃一声。 罗嘉礼抬眼看向罗冉,漫不经心的开口,「别叫的那么熟络,本侯不认识你,也从来没见过你,就算你是本侯的……亲生母亲又如何?无论如何,都是贱人!」 罗冉唇瓣轻颤,身子僵了僵,「嘉礼,我……我的确是罗冉,是你的……娘。是当时……」 罗冉话还未曾说完,就被罗嘉礼打断了。 「就算你是罗冉又能怎么样,你也不过是一个抛夫弃子跟野男人跑了的贱人。」 罗嘉礼面色发狠,眼底尽是阴鸷,胸中怒火滔天,他咬紧牙关,恨不能立刻颳了他面前的狗男女。 他其实认出来了,在温琦让他仔细看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罗冉! 那个怀着他费尽心思想要杀死他,生下他却又忽略无视他,最终为了一个狗东西抛弃他和父亲的一个下贱的女人。 现在温琦带他过来是做什么?真是可笑,他没有一剑刺死这一对狗男女已经不错了!!!!! 「嘉礼,我只是……」 「闭嘴!别叫我,我不认识你。下贱的女人不配叫我的名字。温琦,管好你的姘头,别让她像狗一样乱嚷嚷!」 「罗嘉礼!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温琦面色一沉,忽然从腰间抽出鞭子甩了过去。 「不要……」罗冉惊唿出声。 「啪」的一声,鞭子狠狠的甩到他的身上,划过他的侧脸。 很快,罗嘉礼俊美白皙的脸上有一道血痕。 罗嘉礼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攥着手心。 「嘉礼,嘉礼……」 罗冉见他受伤,想要扑上去护着他,但是她原本就拖着沉重的铁链,加上温琦死死拽着他,他根本就跑不过去。 「嘉礼,嘉礼。」 罗冉心疼的眼泪哗哗的不止,她死死咬着下唇,却什么话也说不来。 「呵,虚伪!」 罗嘉礼勾唇冷笑,眸色暗沉。 「冉儿。你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儿子,但是你的儿子好像并不是很想你啊,反而很厌恶你,恨你!」 温琦慵懒一笑,一脸无奈。 「……」 罗冉沉默不语,眼泪流不停。 「温琦,本侯告诉你,这一鞭子,一定会十倍的还给你。」 492 藏心(35) 罗嘉礼嗤笑一声。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敢给我摆你侯爷架子,真是不知死活,等我攻进皇城,成了北朝的皇帝,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温琦冷哼一声,作势想要挥出第二鞭。 「嘉礼,不要……」 罗冉一个用力推开了温琦,迅速起身扑到罗嘉礼面前。 「啊~」 温琦挥出的第二鞭就这样狠狠甩到了罗冉的背上。 「冉儿!」 温琦惊唿出声,见她快要倒下的时候迅速起身接住了她。 罗嘉礼面无表情的看着温琦二人,眼底尽是讥讽。 「冉儿,你有没有事?」 温琦一脸惊慌。 「嘉礼,嘉礼,你有没有事?」罗冉想从温琦怀里挣扎出来,她的目光一直在罗嘉礼身上。 「假惺惺!」罗嘉礼讥讽道。 「嘉礼,我知道你恨我,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是我必须要说一句,我很想你,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自责,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娘不好。」 罗冉说着说着,在温琦怀中痛哭出声。 「你不是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娘!」 罗嘉礼怒吼出声,面色发狠,眼中是浓烈的恨意! 「嘉礼,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从来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想见见你,我……我太想你了。」 罗冉声音嘶哑,呜咽道。 「罗冉,你不觉得可笑吗?在我出世前千方百计想要流掉我的人是你,抛夫弃子跟野男人跑的人也是你,现在口口声声说想我的人也是你,真是……可笑至极!」 罗嘉礼双眸猩红,仇恨中夹杂着痛苦。 「你一句想我就能抵这么多年我和我爹受的苦吗?你走的时候那么狠心,大庭广众下我跪在你的面前,你却连头也不肯回,你跟着野男人跑的时候有考虑过我和我爹的感受吗? 我爹是风光无限的定安侯,一生骄傲,但他这一生唯一的败笔和污点就是你,他风光无限,却为了你受尽众人嗤笑。 和我一起玩的富家子弟,不,不光富家子弟,皇城里人人都来嘲笑我,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儿。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不该恨你吗?」 罗嘉礼冷声道,眼底却充满了泪光。他一直在隐忍抑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流泪。 「我……我知道,嘉礼,我错了,我错了。」 罗冉推开温琦,跪在罗嘉礼面前,不停的磕着头。 磕一次,说一句「我错了」。 「够了,够了,罗冉,停下。我命令你停下。」 温琦沉声道。 罗冉不听他的话,来回磕了十几次,额头都流血了。 「够了!」 罗嘉礼冷呵一声,面色阴沉。 「你以为你现在磕几个头我就能原谅你了吗?不可能。我恨你,我恨你。你就算是死在我面前,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罗嘉礼厉声道。 「嘉礼,我……没有要去恳求你的原谅。」 罗冉连连摇头。 「温琦,你把爷抓来究竟想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给我磕头认错吧? 一个人磕头多没意思?既然她是你姘头,来,好事成双,磕头一起,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磕头啊!」 罗嘉礼嗤笑。 「……罗嘉礼!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温琦怒道。 「有种你就来啊。」 罗嘉礼挑衅。 「你以为我不敢吗?」 温琦眸子沉了沉,声音冰冷,勐然起身。 「把剑给我。」 「是。」 说着,门口的人缓缓走进来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温琦。 「不要,不要杀我的儿子,我求求你,不要杀他。」 罗冉见状,满脸惊慌,蓦地抱住温琦的腿,死死拽住他。 「你别杀他,不要杀他,要杀就杀我吧。」 罗冉满脸泪水厉声道。 「冉儿,你知道的,这世上谁死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温琦低声道。 「……好一出夫妻,不,夫妾情深的苦情戏码,真是精彩至极。」 罗嘉礼勾唇,脸上是无止尽的讥讽。 「温琦,说吧,你把我捆到这儿究竟想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罗嘉礼沉声道,目光清冷。 「绑你到这儿就是为了让你们母子相认,冉儿心里一直有你这个儿子,我虽然生气,但我也不能做什么,她想见你,我就只能带你来见她了。 至于这里,是牢房,是我的地下皇宫的牢房,外面很快就会变成和皇宫一样的富丽堂皇的江淮皇宫了。 到时候养兵蓄锐,攻进皇城,我就是北朝的皇帝,到时候我会封你母亲为皇后,如果你愿意,我也会封你做亲王,你也可以跟着我的孩子们一起叫我父皇,我会让你一生享尽荣华富贵。」 温琦大笑,恣意张狂。 「呸!」 罗嘉礼冷笑。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就你还做皇帝?你给爷舔靴子的资格都没有!」 「混帐。」 温琦气急败坏的看着罗嘉礼,拿着剑也不顾罗冉的低声哀求直直的刺了过去。 「嘉礼……」 罗冉冲上前,死死抱住罗嘉礼,长剑刺穿她的右肩。 「噗~……」 罗冉吐了一口鲜血,面色惨白渗人。 罗嘉礼眼眸蓦地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待看到长剑刺中的位置时,眼眸情绪复杂,却也堪堪松了一口气。 「嘉礼,你没事就好。」 罗冉勾唇,气若游丝。 「冉儿!」 温琦握着剑柄的手有些颤抖,他迅速拔出剑,上前一步抱住罗冉。 「冉儿,你……你……去,你们快去找大夫!」 温琦将罗冉抱在怀里,失声道。 「温琦,你不要……伤害他!」 罗冉攥紧温琦的衣襟,眸色发狠。 「我不杀他,我刚刚……刚刚只是吓唬吓唬他,我怎么敢伤害他,你那么在乎他,我不敢杀他的。」 温琦敛眸,沉声道。 「温琦,我不欠你什么了。从前的情意……我对你真的没有了,放过我吧。放了我,和夫人好好过日子吧。」 罗冉声音不住的颤抖。 「我不放,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的女人。」 温琦厉声道,面色苍白。 493 藏心(36) 「呵,可笑至极。」 罗嘉礼嗤笑一声。 「咳……嘉礼,我是不是……是不是快要死了?咳咳……」 罗冉身子勐颤,面色惨白,嘴角溢出的刺眼的鲜血与面色相比格外明显。 「死了才好。你这种女人,早就该死了。」 罗嘉礼别开眼,不愿意看她。 「……嘉礼……」 罗冉死死拽着温琦的衣襟,失声痛哭。 「嘉礼,我对不起你和侯爷。老天爷,让我去死吧,让我在阴间好好恕罪! 侯爷,我没脸见你了,下辈子……」 「噗……」 罗冉勐地吐出一口血,面色惨白憔悴。 罗嘉礼手心蓦地一紧,死死咬紧牙关,眼眸猩红暗沉。 他紧紧攥着手心,忍住让自己不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么多年来他只哭过一次,就是当时罗冉抛夫弃子,即便他跪在面前也不愿意留下那次,他哭的最厉害。 后来,他以为,那一次他把这一生的泪都哭完了,哭尽了,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又想哭了…… 罗嘉礼闭上眼睛! 「侯爷,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见你最后一面!」 「咳……」 罗冉忽然昏了过去。 温琦眼眸一紧。 「罗冉,我告诉你,你不会死的,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的儿子千刀万剐,死不瞑目……」 温琦死死抱住她,面色发狠。 「大夫呢?大夫!快点叫大夫……」 「老爷,来了,大夫来了……来了……」 温府的下人惊慌失措的拉着大夫来了。 大夫吓都快吓死了。 「大……大人,快把……把夫人放到床上去。」 「对,对。」 温琦这才逐渐反应过来,急忙将罗冉放在床上。 「我告诉你,治好她,治不好她我砍了你的脑袋!」 温琦死死拽着大夫的衣领。 「是,小的……小的明白了。」 大夫连连点头。 罗嘉礼见他们一群人都围着罗冉,面色凝重。 他看了看温琦丢在地上的带血的长剑,微微皱眉。 他趁温琦他们不注意便将悄悄身子往长剑处挪去…… 「大……大人。那个……」 大夫咽了咽口水,心悬到嗓子眼处,他微微侧过脸看了看脖颈处的剑,面色惨白,「大人,夫人没事了,没伤到心口。别担心,夫人只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才昏了过去。」 温琦松了一口气。 闻言,罗嘉礼面容微动,也像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起身后退一步,绑着手脚的绳子也都被他解开了,他掂着那把长剑,面色阴沉。 温琦,敢难么对爷,爷今天非得颳了你。 「老爷,小心。」 下人这才见罗嘉礼手脚都被松开了,他举着剑站在他们身后,便立刻提醒道。 罗嘉礼眸色发狠,直接将手中的长剑丢了出去,刺穿了那个下人的喉咙。 那下人当场死亡。 「罗嘉礼,你……」温琦瞠目大惊,面前阴沉。 「温琦,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爷三俩下就能灭了你!今天你怎么对爷的,爷可都得还回来!」 「罗嘉礼,我可是看在罗冉的面子上才没有直接杀了你,你若是非要像孟朝歌他们一样被斩杀就不好了。你知道孟朝歌现在怎么样了吗?他已经被我碎尸万段了。」 温琦冷冷的看向他。 罗嘉礼皱了皱眉尖,面色微变。 孟朝歌那么菜的吗? !!!!! 「你少在那给脸不要脸了。别别扯那么多。孟朝歌怎么样跟爷有什么关系?他死了更好。」 死了就没人跟他抢阿虞了。 他巴不得孟朝歌死呢。 「罗嘉礼,这里满满都是我的护卫。 你以为你真能杀了我?只怕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砍死!」 温琦嗤笑一声,面色阴沉。 「我不杀你就是因为罗冉,你可是我的筹码。你不进来和你娘叙叙旧吗?你娘可是想了你很多年呀,知道我为什么把她关起来吗。因为……她费尽心思想要见你一面,我不允许,所以就把她关了起来。」 「你怎么对她与我何干?」 罗嘉礼冷冷开口。 「温琦,本侯要离开!你可以让你的人出来跟本侯见一面,比试比试武艺。」 「罗嘉礼,你才是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快我心狠手辣了。冉儿,这是他自己不要命!」 温琦淡淡开口。 床上意识不明的罗冉眉心微动。 「你们都出来吧,陪我未来的儿子玩玩儿,记住别要了他的命,卸掉一条胳膊一条腿就好。」 温琦冷笑。 罗嘉礼嗤笑:「老王八,你给爷当孙子都不配。」 「你们都出来吧……」 温琦微皱眉尖,重复道。 罗嘉礼眯了眯冷眸,往后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任何人。 「呦呵?你的人呢?死绝了?」 「出来!」 温琦再次重复道。 「啪啪啪。」 原本空寂的牢房瞬间响起了清脆不绝的掌声。 罗嘉礼和温琦等人都往门口看去。 只见孟朝歌缓缓走来,他身后是他的侍卫灵越还有温府的管家。 再之后那人…… 「爹。」 罗嘉礼眼眸蓦地一紧,一脸震惊的看向他们之后身穿青色布衫的罗阳。 可是…… 罗嘉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意气风发,骄傲一世的罗阳如今竟然……满头华发,只隐隐能看出一些黑髮。 他的脸上多了他离开江淮时的没有的皱纹,眸光暗淡,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根本不像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有宏图大志,谋略抱负的定安侯罗阳。 「爹,您……您怎么……」 罗嘉礼声音颤抖着,身子晃了晃。 「孟朝歌!你竟然没死!」 温琦大惊失色。 他不仅没死,竟然还找到这里! 那他……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他的秘密? 「爹,爹您怎么……」 罗嘉礼咬紧牙关,忽然想要冲出去见罗阳,但却被温琦抢先一步。 「别动,你中了软筋散根本就没有力气。你现在一动我的剑就会划破你的喉咙!」 温琦面色阴沉,冷声道。 「……」 罗嘉礼没有动。 他确实中了他的软筋散。 他喝的酒里不光迷药! 「戚文!」 罗阳咬牙切齿,死死攥着手心。 494 藏心(37) 「别动我的儿子!」 罗阳厉声道。 「呵。」 温琦嗤笑一声,面色平静,他眸色暗沉,淡淡开口,「好久不见了,定安侯。」 「你还能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的人,可真是不容易。」 温琦冷笑。 「不过,你应该要记住我现在的名字,温琦,江淮巡按温琦,日后将会是北朝的皇帝。」 「痴人说梦!」 罗阳冷哼,一脸不屑。 「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吗?就凭你这一个什么地下王宫?愚蠢至极,可笑至极!」 罗阳厉声道。 「罗阳,你早晚会为你的这句话付出代价。」温琦冷声道。 「你可不要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 温琦冷笑,剑微偏。 「嘶……」 罗嘉礼倒吸一口凉气。 「戚文,你这个混蛋!」 罗阳青筋暴起,眼睁睁的看着温琦的剑在罗嘉礼脖颈上划了一道。 「罗阳,说话可得注意点。」 温琦眯了眯眼眸。 「主子,咱们要看着他们……」 灵越低声问着身侧眸色幽深,抿唇不语的孟朝歌。 「自然要看着,好戏一出,你不喜欢?」 孟朝歌凤眸半眯,意味深长。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 灵越低声开口。 「咳,咳,咳……」 原本昏迷的罗冉缓缓睁开眼,皱着眉心撑着受伤的身子直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眯着双眸,咬紧牙关,可是当她看到温琦将长剑架在罗嘉礼的脖颈处愣住了。 「嘉礼……」 罗冉低喃一声。 「夫人!」 下人惊道。 温琦愣住,侧过身子看了看罗冉。 「冉儿,你醒了?」 温琦惊唿出声,然后迅速点了罗嘉礼的穴道,走向罗冉。 罗嘉礼咬牙切切。 「冉儿!」 「滚开,别碰我。」 罗冉面色苍白,却执意走向罗嘉礼。 「罗、冉……」 罗冉身子勐地一僵。 罗阳想像过很多与罗冉再次重逢时的画面,甚至也愤恨的想过,像罗冉这样抛夫弃子的女人一定早死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 他站在牢房外,她在牢房里,他花白了头髮,她……被铁链锁着。 听说,她之前还被关在笼子里…… 所以,这个抛夫弃子的女人过得很惨,特别惨! 所以,他应该是开心的,应该趾高气扬的嘲笑她没有眼光,嘲笑她……蠢,她笨,怎么就轻易相信了戚文那个混蛋,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侯、爷……」 罗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侯爷。」 罗冉想转过身子看声音的主人,转了一半又转了回去,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勐地摇头。 「我……我不是,我不是罗冉,我不是。」 她怎么能让侯爷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不能! 「有什么好躲的,现在知道羞耻了?可笑!像你这样的女人居然还有羞耻心。」 罗嘉礼冷嘲热讽。 「罗嘉礼,你住口!」 罗阳怒道。 「她是你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不是,我没有娘。」 罗冉捂住嘴,低声呜咽着,「侯爷……」 她忽然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侯爷。」 她缓缓看向罗阳,却满目惊恐。 「侯爷,你……你怎么……」 罗冉大惊失色。 温夫人不是说他意气风发,满目荣光,活的骄傲肆意吗? 可是为什么和她听到的不一样? 他……怎么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分明才人至中年,却苍老了许多。 「我……我老了。」 罗阳眼里噙着泪,嘴唇轻颤。 「不是的,不是的,侯爷永远不会老。」 罗冉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温夫人说过,定安侯活的骄傲肆意,意气风发,你……一定不是侯爷。」 「罗冉,我就是侯爷……我老了,也累了,还有……我想你了。」 罗阳低声道。 「……」 「侯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罗冉不停的磕着头,之前为罗嘉礼磕头流血的地方被大夫擦过药了,这会儿又是鲜血淋漓。 「是我的错,从来都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逼你,如果我不逼你,不强迫你,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是我亲手毁了你对我的信任和感情。」 罗阳摇摇头,心疼的看着她。 「不,侯爷,你没有错。是我,都是我不好,侯爷,我好恨我自己,我对不起你和嘉礼……」 「够了!」 温琦怒喝,勐地拽住罗冉的手臂,然后蹲下来紧紧扣住她的双肩,眼眸暗沉阴冷,「罗冉,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男人,你没有对不起罗阳和罗嘉礼,是罗阳拆散了我们。 我们当初那么相爱,是他拆散了我们!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没有他……」 「可是后来我爱的是侯爷!直到现在都是侯爷。」 罗冉瘫坐在地上,呆呆地说道。 「……」 罗嘉礼嗤笑,「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心里有我爹?心里有我爹为什么还要抛弃我们?你觉得你这些年过得苦,可你想过我们吗?我和我爹真的活的如面上那样光鲜亮丽吗?」 「嘉礼,别说了……」 罗阳沉声道,「这是我与你娘之间的事情,你别插嘴。无论她再怎么做,她都是你的亲生母亲。」 「爹……」 「别说了,这是我们的事。」 罗阳摆了摆手。 「温琦,我今日一定要将罗冉带走。」 罗阳冷声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这地下王宫是我的地方,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况且,罗冉她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 罗冉目光暗沉,语气坚定。 「一切由不得你!罗冉,你真以为自己能跟他离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温琦冷笑,蹲在她身边,凑近她,继续低声道。 「罗冉,我忘了告诉你了,仅有的那一把钥匙已经被我扔掉了,你身上的毒没有解药,你走不了的!」 「我知道!」 罗冉苦笑。 「嘉礼说得对,我这样的女人实在不配跟着侯爷。即使没有铁链,没有中毒,我也没脸跟他走!」 「什么配不配!罗冉,今日我一定要带你走。」 罗阳怒道。 495 藏心(38) 「罗阳,她走不了的。」 温琦厉声道。 「不对,罗阳,你们谁都走不了。孟朝歌,算你命大,我派去的高手都没杀了你!真是一群废物。 不过没关系,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我的皇宫。四面都被侍卫守着。」 孟朝歌眯了眯眸子,他好整以暇的看向温琦。 「哦,是吗?」 孟朝歌微微侧过身子,余光瞥向温府的管家。 「你,告诉他!」 男人声音清冷。 「是,是,是……」 温管家哆嗦着身子,畏畏缩缩的上前一步。 温琦脸色变了变,目光暗沉的看向温管家,厉声道,「管家,什么事!」 温琦说罢,一个警惕又拿起他的剑放在罗嘉礼肩头。 罗嘉礼:「……」 罗嘉礼眸色深沉,死死攥着手心。 等他冲破穴道非得宰了温琦这个王八。 罗冉惊慌的看着他,「温琦,不要伤害他。」 「老……老爷……爷,小的……小的对不起您。」 说着,温管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老爷,真不是小的没用,是……是……孟相他……太……」 温管家咽了咽口水,顿住了。 「继续说啊。」 孟朝歌淡淡道。 「没了……」 温管家身子绷紧。 「有,你没有说完。」 灵越上前一步,也抽出手中的剑架在温管家脖颈处,厉声道。 「有有有,小的的确……没有说完。」 温管家连连点头。 「老爷,您的……您的人都已经倒戈了。都背叛了您,跟随……跟随孟相了。 这里您所有的护卫也都……是孟相的人!」 「什么!」 温琦大惊,面色微变,只觉得喉咙里温热刺痛。 「……」 「不可能,这不可能~不会的,你骗我!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温琦沉着脸。 「老爷,我没骗你,我没骗你啊。」 温管家连滚带爬的躲在灵越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腿。 「我,我不想死,大人,您说过的,留我一条狗命。」 「你,你……混帐!」 温琦怒道,紧握着拳心。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我们也愿意跟随你,饶……饶了我们吧。」 温琦身后的下人忽然也都跪了下来,连忙磕头。 「混帐东西。」 温琦瞪大了眼睛,气氛的拿着剑就先给了一个下人一剑。 「啊……」 罗冉惊唿出声。 罗阳蓦地攥紧手心,生怕在气头上的温琦伤到罗嘉礼和罗冉。 不过…… 罗阳蓦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孟朝歌,眼中情绪复杂。 这个人,算准了一切…… 「你们通通都该死!」 温琦咬牙切齿,目光阴狠猩红的看着地上那几个下人的尸体。 罗冉捂住嘴,面色苍白。 「温琦~」 她低喃出声。 「罗冉,我……我带不走你了。我想活下来,我想活下来,你放心……」 温琦忽然开口,一只手紧紧攥着罗嘉礼的手腕,另一只拿剑架在他脖颈上。 「冉儿,你放心,我会回来带你走的。」 温琦扯了扯唇,低声道。 「你……你要……要做什么?」 罗冉惊慌失措的看向他。 温琦冷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毒药洒在罗嘉礼的身上。 「嘉礼……」 罗阳眼眸一紧。 「罗嘉礼已经中毒了,现在解药只有我有,让我离开,如果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温琦厉声道。 「嘉礼!温琦,温琦,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罗冉爬着拽住他的裤管。 「滚开。」 温琦不忍心踢到她,只能腿上一个用力将她甩开。 「罗冉。」 罗阳眼眸一紧,面色微变。 「孟朝歌,让我离开。」 温琦厉声道,目光沉沉的看着孟朝歌。 孟朝歌眯了眯眸子,淡淡开口:「原因。」 孟朝歌薄唇微弯,眼里尽是讥讽。 「罗……罗嘉礼在我手里!你……你必须放过我。」 「罗嘉礼的命与本相何干?」 孟朝歌嗤笑一声。 罗嘉礼:「……」 好你个孟朝歌! 温琦冷笑,将长剑偏了偏,又在罗嘉礼脖颈上划了一道血痕。 「嘉礼!」 罗冉脸色更白了。 罗嘉礼面色阴沉,腹诽:「该死!」 温琦冷笑,丢掉长剑,连忙拿起他的鞭子捆住罗嘉礼。掏出藏在靴子边的匕首像之前那样胁迫着他。 罗阳看向孟朝歌,惊慌道,「孟相!」 孟朝歌抬眼看向罗阳,「侯爷,本相同小侯爷可是没有一点儿交情,不过这个忙……本相帮!记住了,本相是因为谢虞欢才帮你们的。你要记好了!」 「那就退后,你们全部给我退出去!孟朝歌,为我准备马车让我离开。」 温琦冷声道,面色发狠。 「灵越,去!」 孟朝歌淡淡道。 「是。」 「温琦……温琦,别伤害他,我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上。」 罗冉攥紧手心,体力透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冉儿,我现在只想活下来!」 「快准备!快,我要离开!」 温琦厉声道。 现在,他唯一的路就是去皇城,上官叙会保他的。 …… 温府后门。 「温琦,你记住了,爷会亲手将你颳了。」 「没有那个机会了,你中了毒。罗嘉礼,你是罗阳和冉儿的儿子,所以,你活不了。」 温琦沉声道。 「温琦,马车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快放了嘉礼!」 罗阳强忍着怒意。 「不急!等我安全了再说。」 温琦淡淡开口,然后带着罗嘉礼上了马车。 「快走。」 温琦吩咐车夫。 「是。」 车夫应道,驾着马车离开了。 「孟相!他带着嘉礼离开了。」 罗阳皱了皱眉尖。 「嗯。」 孟朝歌薄唇微弯,淡淡应道。 「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夫人,至于温琦……以本相的手段,他……走不了。」 孟朝歌眸色渐深。 「好,我就相信孟相一次。」 罗阳咬牙,说完便又向密道走去。 「灵越,走。」 孟朝歌瞥了一眼灵越。 「是。」 灵越跟在孟朝歌身边,小声问道,「主子,我们不跟着罗阳去吗?罗阳又没有解药……」 「本相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孟朝歌冷冷开口。 「是属下多虑了。」 灵越恭敬道。 496 藏心(39) 「皇城怎么样了?」 孟朝歌坐在温琦的书房里,打量着墙上的壁画。 「皇城没有什么动静,就是太后和安王府联繫比较多。」 灵越低声道。 「安王向来就比较偏袒上官家。」 孟朝歌淡淡开口,指尖轻轻敲着书桌。 「等会儿让人先传书到皇城。内容就是……温琦以下犯上,刺杀皇上,已被斩杀!」 「属下明白。」 灵越沉声道。 「孟相,孟相,孟相……」 罗阳焦急的声音响彻整个温府。 「主子,好像……定安侯在叫你。」 灵越低声道。 「听到了。」 「您不出去吗?」 「再等等带他来见本相。」 「是。」 …… 「孟相,孟相!」 灵越带着罗阳到孟朝歌屋里的时候,罗阳面露惊慌。 「孟相,我听说了,你带人去看过她,你……你一定有解药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把解药给我。」 罗阳紧紧拽着孟朝歌的手腕。 「灵越!」 孟朝歌冷冷开口。 「是。」 灵越一把拉住罗阳,然后拿剑堵在罗阳面前。 「定安侯,请你冷静!」 灵越面色微沉,冷声道。 「……我冷静不了了,罗冉她……刚出院子,就心口绞痛,吐了黑血。我知道她中毒了,我还知道你有解药。我求你,救救她。」 说罢,罗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他只跪过皇上和太后和老太太以及死去的爹。 这是他第一次去求一个同僚,第一次求一个二十多岁,在他眼里和他的儿子一样大的人。 「孟相,我求你。我会付出所有。求你一定要救救她,我就算现在没有……没有解药,我可以等,我听说了,你和神医墨御行相识,他也一定能救冉儿的。」 「可是,定安侯,本相为什么要救她呢?帮你救?定安侯,你是本相什么人呢? 定安侯,本相虽不是商贾之人,但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样说,你懂本相的意思了吗?侯爷是个聪明人。」 「……」 罗阳愣了愣。 许久,才淡淡开口。 「孟相,我明白的。」 罗阳自嘲一笑,「孟相才是这天下有谋略,有野心的人,才是最适合成为帝王的人。 我定安侯府愿誓死追随孟相。」 「嗯哼。」 孟朝歌凤眸半眯,眸色渐深。 「定安侯,本相不喜欢难为别人,这种买卖怕是做不成……」 「不,我是真心实意的。孟相,既然如此,我也实话实说吧,在你还未来到皇城之前,我只钦佩过一个人,那就是先祖皇帝段牧尘,可如今,我钦佩了两个人。 一个先祖皇帝,一个你。若是先帝和如今的小皇帝也都能像先祖皇帝一样,有谋略天下的智谋,也不至于现如今大半个北朝都是她上官家的了。 若非他们,我自然是为北朝效力的。谢郢我也知道,原本我和他是先祖皇帝的左膀右臂,都誓死效忠北朝,效忠段氏皇族,可如今,他跟了你,我心高气傲,自立门户。 我现在这模样,你也知道,一夜白髮,头髮白了,心也跟着老了,不想折腾了,根本没有什么精力了。嘉礼对皇位也不热忱。 所以,孟相才是帝王的不二人选。我相信,你会是第二个先祖皇帝。」 罗阳沉声道。 孟朝歌但笑不语,他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那定安侯,你可知谢郢为何忠心于我?」 「欣赏孟相。」 「不止。」 男人勾唇,声音清冷,眸色幽深。 「嗯?孟相此话怎讲?」 罗阳紧蹙眉心,不解的看着他。 「定安侯,本相不妨告诉你一声,本相的母亲名为——孟姝窈。」 孟朝歌声音清冷。 「孟姝窈!」 罗阳大惊。 「是……夫人!」 罗阳眼眸一紧,抬眼看向孟朝歌,一脸震惊。 「夫人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当年她被上官叙害死了,葬身火海,怎么可能……」 罗阳忽然顿住了。 当年孟姝窈死的时候身怀有孕,所以在那场大火里孟姝窈一尸两命。 「夫人……夫人没死?孟相,你是……太子殿下?」 罗阳浑身颤抖着。 「殿下,您是殿下。当年……当年,先祖皇帝秘密将圣旨给了我和谢郢,当时已经立您为太子殿下。先祖皇帝离开皇宫前,将您和夫人交给了我们,可是……殿下,我对不起您和夫人。 好在,您还在。当时我们都以为您和夫人……皇上也以为你们都死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却是一心求死。 殿下,您和先祖皇帝真像。这样一看,样貌也神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罗阳嘴唇泛白,浑身颤抖。 「本相没见过他,像不像也都无所谓。灵越,把东西给他!」 孟朝歌淡淡道。 「是。」 灵越掏出之前段熙夜交给孟朝歌的药瓶。 「殿下,谢谢您……」 罗阳磕了一个头。 「殿下,对不起,当年没有护住夫人。」 罗阳又磕了一个头。 「殿下,我愿誓死效忠于您。我曾在先祖皇帝面前发过誓,一辈子效忠北朝,效忠段氏皇族,效忠夫人。 从前我失去了一次机会,这一次,不会了!」 罗阳再次磕了一个头。 「本相相信你。」 孟朝歌声音清冷,目光平静,继续开口,「不用叫殿下,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是,孟相。」 罗阳目光坚定。 …… 「罗冉,你觉得怎么样了?」 罗阳看了看罗冉吐出的那一瘫血,紧张万分。 「好像……真的不痛了。」 罗冉捂住心口,勾唇轻笑。 「侯爷,好像……真的没有事了。」 罗冉激动的攥住罗阳的手腕。 罗阳嘴唇微动。 「罗冉,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以后好好的。」 「好,我答应你。侯爷,我很想你。」 「我也是。罗冉,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把铁链的锁打开!」 不远处的孟朝歌和灵越只看了看他们,便又离开了。 「主子,您真的相信定安侯?您就不怕他把您的身份……」 「重情之人向来重义。况且,谢郢和罗阳对先祖皇帝的确忠心。」 孟朝歌淡淡开口。 497 藏心(40) …… 温琦死了。 温夫人也死了。 罗嘉礼最终还是手刃了温琦。 温琦要的马车没有出城,街上空无一人。 在路上就遇到了孟朝歌派去的侍卫,而他孟朝歌派去的侍卫,正是之前温琦的近侍。 温琦以为那些侍卫是去救他的,他没想到那些人是与他为敌的。 他和侍卫打了起来。 罗嘉礼解脱了,他在人群外给了温琦一箭。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箭快要射到他的时候,温夫人突然扑上前替他挡住了箭。 罗嘉礼想救温夫人也无能为力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温琦是那么的冷血无情,即使温夫人死在他面前,温琦也无动于衷。 温琦一心想要离开,这种畜牲,罗嘉礼更不会放过他。 …… 「温夫人,您请安息。」 谢虞欢轻嘆一声,看向宿离,「宿离,一会儿我们帮温夫人和温琦处理一下后事吧。 熙夜,阿鸾,嘉礼,你们先回温府等着我们。」 「温琦你也要把他葬了?」 罗嘉礼愣了愣。 段熙夜和上官鸾也都看向谢虞欢,一脸不解。 「今天是发生了很多事吗?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为什么我毫不知情……欢姐儿,我想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段熙夜看了一眼温琦的尸体,拧紧眉心。 「这件事……我回头再详细讲给你。现在我要让温夫人和温琦入土为安。」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面色凝重。 也算是她害了温夫人,如果当时她拦住了温夫人,温夫人就不会死了。 温夫人真的是爱惨了温琦。 她给她讲了许多从前与温琦的事,虽然不愉快,可是她说的时候眉眼都是笑。 即使温琦伤她至深,她也从不后悔。 既然温琦不爱她,连温夫人死也是无动于衷,那她要他入了黄泉也不得安宁。 温夫人那么爱他,她告诉她,他也知道温琦罪孽深重,今日温琦必死无疑,所以她一开始就是来赴死的。 不能和温琦同生,她愿与温琦共死。 那她就了了温夫人的心愿,将他们葬在一起。 「宿离,把他们的尸体抬到马车上。」 「嘉礼,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不能走,我有话对你说。 熙夜,阿鸾,你们先离开吧。」 谢虞欢目光沉沉,声音嘶哑。 「好。」 段熙夜也不多留,他想,温府恐怕也出了事。 答案在温府。 「阿虞……温府,我爹和……」 「抱歉,嘉礼,两天前我便知道了,待会儿我会告诉你的。」 谢虞欢敛眸,情绪复杂。 「……」 罗嘉礼抿唇不语。 「定安侯?」 段熙夜拧眉,眸子沉了沉。 看来温府果然出了什么事,定安侯竟然也来了。不过,定安侯是想做什么? 「嗯。」 罗嘉礼点点头。 …… 谢虞欢将温夫人和温琦葬在了灵安寺的后山。 「嘉礼。你该拜拜温夫人,温夫人从前对你是极好的,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冉姨娘都告诉我了!嘉礼,有的时候,我们也该为别人考虑。 当时冉姨娘也是被温琦蒙蔽了双眼,才……嘉礼,他们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这是我们所不能阻挠的。 可是,好在,冉姨娘最终认清了自己的心,只是她一人之力终不敌温琦。我听说她被关在笼子里,被囚禁的时候我心里也是极为难受的。 侯爷这次来也是表明了态度的。他心里一直都有冉姨娘。这么多年,侯爷不续弦就是因为冉姨娘。他都放下了过往,我希望你也能放下过去。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可是,嘉礼,你要知道,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看,你多幸运,你的娘亲还在,而我们……子欲养而亲不待。」 谢虞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暗沉。 「阿虞,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我和我爹终究是不一样的。我甚至无法开口叫一声『娘』。」 罗嘉礼勾唇苦笑,面色凝重。 「我懂。那就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突然改口,转变你的想法,对你来说的确很难。」 谢虞欢点点头,安慰着他。 「阿虞,你和他早就算准了这一切,是吗?包括我爹突然出现。所有事情都在你们的计划之中,对吗?」 罗嘉礼淡淡开口,眸色渐深。 谢虞欢应道。 「是。」 「呵呵。」 罗嘉礼摇了摇头,面色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 「阿虞,我知道了。」 罗嘉礼淡淡开口,声音清冷。 「嗯?」 谢虞欢侧过身去看他,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没事,我们该回去了。」 罗嘉礼摇摇头,但笑不语。 那笑里,有三分讥讽,有七分凄凉。 罗嘉礼转身,拾步离去。 阿虞,我知道了。 知道你对孟朝歌的情意。 知道我是真的没有机会被你喜欢了。 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谢虞欢定定的看着罗嘉礼远去的颀长的背影,眸色幽深,她看向一旁的宿离,沉声道,「灵越有没有告诉你皇城情况如何?」 宿离道:「二姑娘,灵越说皇城一切正常。」 「定安侯离开皇城的事有人知道吗?」 「除了定安侯找的替身和管家,没有人知道了。」 「那就好。」 谢虞欢眯了眯双眸。 如果让上官叙知道了,可能她会想法子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们也赶快回去吧。」 谢虞欢说道。 「是。」 …… 温府。 罗阳急上了头,无论他怎么想办法,铁链就是打不开。 「温琦那个混蛋,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对你。」 罗阳气急败坏的看着锁着罗冉脖颈,手腕脚腕的铁链。 「侯爷,其实,温琦对我从来没有爱,他只爱他自己。喜欢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感觉,尤其是您。」 罗冉将头靠在门边上,低声说道。 「侯爷,嘉礼怎么还没回来呢?我好担心他。」 「别担心,孟相说过会没事的。」 罗阳安慰道。 「侯爷,冉姨娘。」 谢虞欢扯了扯唇,轻笑道。 罗阳看过去,是谢虞欢一行人。 「嘉礼。」 罗冉眼眸氤氲,静静地看着罗嘉礼。 498藏心(41) 罗嘉礼轻咳两声,别开视线,抿唇不语。 「侯爷,我听说了,冉姨娘的铁链一直打不开,温琦身上我们搜过了,也没有钥匙。」 谢虞欢淡淡开口。 「嘉礼,你……有没有事?你的伤……」 罗冉看向罗嘉礼,低低的开口。 「……」 「罗嘉礼。」 罗阳见他不语,额头青筋暴起,怒道。 「你没听到你娘在叫你吗?」 罗阳紧蹙眉心。 「……爹,你别逼我!」 罗嘉礼冷声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混儿子,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罗阳冷着脸。 「侯爷,别。」 罗冉扯了扯罗阳的手,低声道。 「你……」 罗嘉礼面色阴沉,刚想开口,就被谢虞欢拦下了。 谢虞欢勾唇,轻笑出声,「侯爷,您别急,嘉礼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慢慢就会好的。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冉姨娘的铁链解开。」 「娘娘,温琦……」 罗阳皱了皱眉尖。 闻言,谢虞欢垂眸不语。 片刻后,谢虞欢才淡淡开口。 「冉姨娘。」 「温琦……死了。只是,温夫人也……死了。」 谢虞欢攥紧手心,声音喑哑。 「温夫人也死了?」 罗冉身子绷紧,面色微变。 「是,她原本想救温琦,替温琦挡了箭。」 谢虞欢低声道,眸色暗沉。 「……」 罗冉闭上眼,泪水滴下。 「夫人,是我对不起您,这一生,我欠您太多了……」 罗冉死死攥着手心,泣不成声。 罗阳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侯爷,您陪陪冉姨娘,我们去找找温琦有没有备用的钥匙。钥匙应该不止一把。」 谢虞欢轻嘆一声。 「好,多谢娘娘。」 罗阳沉声道。 罗嘉礼转身就走。 …… 「熙夜和阿鸾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到他们?」 谢虞欢愣了愣。 「皇上被主子叫去了,上官贵妃在房里。」 宿离答道。 「宿离,你知道地下王宫的那个密道吗?你带人去瞧瞧,找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钥匙。」 谢虞欢道。 「是,属下明白。」 宿离恭敬开口,然后便离开了。 「孟朝歌的侍卫对你倒是忠心耿耿。」 罗嘉礼淡淡开口。 「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谢虞欢轻笑。 「没什么。」 罗嘉礼轻哼。 「走吧。」 …… 「温夫人的房里我找遍了,都没看到什么特别的钥匙。」 谢虞欢轻嘆一声。 「温琦这傢伙,死了死了还留下一堆破事!锁匠也苦恼万分。不像是普通的锁。而且这两天我们还得解决完所有的事情赶快离开江淮了,皇城侯爷也不再了,拖的久了会露馅的。」 「是啊,得赶快回去了。」 罗嘉礼抿唇。 「……阿虞,我们去问问管家吧,我猜管家应该知道。」 罗嘉礼低声道。 「嗯。」 谢虞欢勾唇。 「小侯爷,小侯爷。」 谢虞欢和罗嘉礼刚想离开,就听到了一一的声音。 「一一,你没有离开温府吗?」 谢虞欢皱眉。 温府的女眷不是都已经遣散离开了? 「回娘娘,一一在等我们夫人,可方才听说……我们夫人已经去了……」 一一擦着泪抽噎着。 「别哭了,夫人她是笑着离开的,而且我将她和你们老爷葬在一起了。」 谢虞欢低声道。 「一一在这里替我们夫人谢谢娘娘了。」 说着,一一便想跪下来谢她,却被谢虞欢拦住了。 「一一,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虞欢勾唇轻笑。 「不过,一一,你来做什么?」 谢虞欢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一一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我真笨!小侯爷,侯爷让我来找您,说有急事要告诉您。他现在就在我们老爷的院子里等着您。」 罗嘉礼眯了眯冷眸,显然不太相信,「找我?」 「是的,好像还挺急。」 「嘉礼,不然你去看看吧。兴许真的有急事。」 「那好,我先过去,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尽快过来,我们一起去找管家。管家他跑不了。」 罗嘉礼沉声道。 「我自己去就行。」 谢虞欢低声道。 「不行,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许走,我要跟你一起。」 罗嘉礼语气坚定。 「那好吧,我等着你,快去快回。」 谢虞欢轻笑。 「娘娘,您是不是要回宫了?」 一一站在谢虞欢身边,低声道。 「是啊,该回去了。」 「娘娘,为什么我们温府落得个这下场?老爷没了,夫人也没了。」 「大概是命吧。」 谢虞欢摇摇头,轻嘆。 「我们夫人是真的可怜,跟着老爷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结果还……」 一一冷哼道,眼里尽是怒气。 「希望下辈子,夫人不要再遇到老爷了。」 一一吸了吸鼻子。 「叩,叩。」 谢虞欢听见敲门声,勐地向门口看去。 「烟烟?」 一一惊道。 「你也还没离开?」 她上前,握住了苏烟的手。 苏烟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目光暗沉,冷若冰霜。 一一愣了愣,「烟烟。」 这样的烟烟让她觉得陌生还有还害怕。 谢虞欢抬眼打量着苏烟,双眸半眯,一脸困惑。 「你没走?」 「嗯。」 苏烟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谢虞欢,沉声道,「我知道温琦将钥匙扔在哪里。」 「……」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 …… 枯井边上。 谢虞欢拧眉看向苏烟,半信半疑道,「你确定钥匙在这底下?」 「谢虞欢,我确定。」 苏烟沉声道。 「当时我亲眼见到温琦拿了一把钥匙扔了进去。这个枯井不深,底下之前下雪有一些积水,但是不深。大抵到膝盖上面。」 「谢虞欢,我没有骗你,当时我下去看过,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底下太黑了,我没有找到钥匙。」 苏烟垂眸。 一一听的一愣一愣的。 谢虞欢秀眉微蹙,她觉得,苏烟应该不会骗她。 「一一,你去找几个下人过来,再拿几盏灯笼,和粗一些的绳子。」 谢虞欢吩咐道。 「娘娘,您真的信她吗?钥匙那么小……」 「我信她。」 苏烟身子僵住,眸子亮了亮。 499 藏心(42) 「一一,赶紧的。」 谢虞欢重复道。 「是。」 一一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枯井边上只剩下谢虞欢和苏烟了。 苏烟定定的看着谢虞欢,面色平静,「谢虞欢,我该走了。」 「我就不留下帮你了,我怕一会儿人多暴露了我自己,钥匙就在枯井下,我真的没骗你。嗯……谢谢你相信我。」 苏烟扯了扯唇。 「谢虞欢,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好,珍重。」 谢虞欢勾唇。 「你也保重,回宫途中……定然会危险重重。希望你还有命见到我。」 苏烟淡淡开口。 「……」 谢虞欢眯了眯眸子,「好啊。」 「保重。」 苏烟说完,便飞身离开了。 谢虞欢站在原地,眸色渐深。 很快,一一带着温府仅剩的三四个下人过来了。 他们提了好几个灯笼,还拿了一根粗长的绳子。 「娘娘。」 一一欠身,恭敬开口。 「嗯,好,既然如此,一一,你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谢虞欢吩咐道。 「钥匙在枯井下面,需要你们下去找找。」 一一沉声道。 「啊?」 一个男子惊道。 「这,这怎么找啊?枯井里那么黑还有那么多死人枯骨,钥匙就那么一小点儿。这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根本就找不到啊。」 「是啊。」 另外几个人附和着。 「娘娘,求求您了,我们也都有老有小,不想死在里面。」 几个人纷纷下跪,异口同声道。 「你们……」 一一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们。 「好!」 谢虞欢拧眉,沉声道。 「娘娘。」 一一愣愣的看向谢虞欢。 「你们说不想死在里面?」 谢虞欢眯了眯眼眸,淡淡开口。 「是是是。」 几人答道。 「那就是说……你们想死在外面喽。」 谢虞欢微微挑眉,勾唇浅笑。 「娘娘,小的们知错了。小的们不想死啊……」 几人纷纷跪在谢虞欢面前。 「既然如此,那就替本宫打着灯笼,拉住本宫。」 谢虞欢面色微沉,冷声道。 「是是是。」 「娘娘,您别……」 一一皱眉道。 「我没事。」 谢虞欢摆摆手。 只是…… 她皱了皱眉尖,她还来着葵水,也不知道底下积水到底有多深。 「你们几个过来!」 谢虞欢沉着脸看向下人,然后将绳子紧紧的绑在了腰间,确保万无一失。 她提着一个小灯笼,然后缓缓走到枯井边上。 「你们把绳子给本宫扯好了,如果本宫出一点儿事,就要了你们的命。」 谢虞欢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几人点头哈腰的。 「本宫下去的时候,你们找一个人也趴在井口为我点着灯笼。」 「是。」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然后让下人们后退几步。 「我先跳下去,你们拉紧绳子,慢慢往里放。」 「明白。」 「娘娘,您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一一,这样吧,你去罗冉的院子里找找宿离,你见过他的。你告诉他,让他过来找我。」 万一她支撑不了,没有找到钥匙,宿离也可以替她。 「好,您千万小心啊。」 谢虞欢点点头。 「抓紧了。」 她说完,轻轻一跃,便跳下了枯井。 抓着绳子的下人有些吃力。 「你们抓紧了,别松手,娘娘要是有事,你们谁都活不了。」 一一沉声道。 「明白。」 一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可是,她刚走出院子,便觉得后脑勺一疼,被人狠狠噼了一掌,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样貌,最就被有着莫名香味的帕子给捂住了。 很快,她觉得意识混沌,晕了过去…… 谢虞欢在枯井里是倒着的。 因为她伸手摸了摸积水,积水太凉了。 她身上来着葵水,实在没办法。 她捞了半天也没捞到钥匙,倒是摸到了……骷髅头和动物的残骸。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面色苍白,她死死压抑着内心的干呕和噁心。 虽然有灯笼,可她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钥匙实在是太小了,她的确无从下手。 她相信,苏烟不会骗她。 毕竟,她说相信苏烟的时候,苏烟眼中的感动她是不会看错的。 谢虞欢咬紧牙关,再次忍着心中的厌恶将手伸进骯脏的积水中。 谢虞欢咬紧泛白的下唇,面色苍白。 …… 「爹,所以,你找我来,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也倒戈了?臣服于孟朝歌了?」 罗嘉礼面色阴沉,语气十分不善。 罗阳抿唇不语,眸色幽深。 「爹,如果你现在这样做,就说明我们从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我们明明自己可以……为什么还要依附别人,臣服于他。」 罗嘉礼气恼道。 「反正,我不同意。」 罗嘉礼沉声道。 「我不允许你那样做。」 「罗嘉礼!」 罗阳面色微变,冷冷的看向他。 「罗嘉礼,没有你允许不允许,我如今只是来告知你一句,我们要和孟相联盟。」 「联盟并不代表我们要臣服于他!」 罗嘉礼冷声道。 「嘉礼,这其中缘由爹没法给你说清。爹要说的就是,这是爹欠孟相的,况且,只有日后孟相……才不会被世人诟病。 他,才是名正言顺。再者,嘉礼,我老了,你也看到了,我这一头白髮……呵,我累了,以后的日子我只想和你娘在一起,不用顾忌太多。 至于你,你有谋略手段,可你并无处理朝政的能力,治国安民你根本不行,你对此也无半分心思。 孟相无论谋略手段还是治国理政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罗嘉礼抿唇,脸色铁青,他死死攥着手心,「孟朝歌是不是那什么威胁你了?」 「离开江淮前你还不是这样子,可现在……」 罗嘉礼皱眉。 「……」 罗阳眯了眯双眸。 他现在不能暴露孟朝歌的身份,包括嘉礼。 「他救你娘,我追随他。」 罗阳淡淡开口。 「该死,我就知道。爹,你知道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孟朝歌计划好的。包括你来江淮!」 罗嘉礼气急败坏的开口。 「我自然知道,但我心甘情愿。」 他现在只想和罗冉好好的。 500 藏心(43) …… 昏暗的房间里。 沁儿来到上官鸾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娘娘,我已经吩咐过了,保证万无一失。」 上官鸾勾唇冷笑,眸色幽深暗沉,「很好。」 她缓缓起身,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沁儿,你去看着,别让人过去看到了。」 「诺。」 沁儿点点头。 上官鸾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她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 明明,她不比谢虞欢差,为什么他们的目光都在谢虞欢身上。凭什么谢虞欢做什么都是好的,她做什么就都是坏的? 她不甘心! 谢虞欢,你为什么还不死呢? …… 枯井边上。 原本挑着灯笼的男子忽然退后了一步,他将灯笼放在地上,然后给拉着绳子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子抬着一个看起来笨重的井盖。 见那男子也朝他们使了眼色,赶紧轻声清轻脚的将井盖抬了过去。 挑着灯笼的男子脚边有一个罐子,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除了他们几个没有其他人,赶紧拿起罐子打开,放在枯井边上的绳子处。 很快,从里面出来了一条通身青黑的蛇。那条蛇顺着绳子缓缓爬了进去…… 谢虞欢拧眉,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摸到钥匙? 不过她已经确定了,钥匙真的在井底,因为她方才摸到了一个像锦囊一样的小香包。 而那个香包的布料和她见过的温琦的衣裳的料子一模一样。 她看向手中的灯笼,里面的蜡烛快要燃尽了。 谢虞欢皱紧眉心。 一一还没有找到宿离吗? 「上面提灯笼的,再给我递下来一盏灯笼。」 谢虞欢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伸手摸着钥匙。 蓦地,她身子僵了僵。 好像……摸到了。 触感……像是钥匙。 她大喜。 谢虞欢刚想开口,却发现井底更黑了。 她紧蹙着眉心,刚将钥匙握在手中,便觉得脚踝处有些不对劲。 她侧过身,手心蓦地一紧。 「嘶~」 毒蛇吐着信子。 她的右腿被青黑色的蛇紧紧缠着,谢虞欢心下一沉。 她抬眼向上看去,这才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了,枯井被人……盖住了。 谢虞欢勾唇冷笑。 看来,有人要置她于死地了…… 蓦地,她只觉得绳子在往下坠落! 不好。 谢虞欢脸色一沉,连忙丢掉手中的灯笼,身子一个向上用力,然后迅速掏出匕首紧紧插在枯井壁上。 可也就是这时,毒蛇在她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谢虞欢抬手握着匕首臂,紧紧挂在井壁上。 而那条毒蛇咬了她一口却好像不满意似的,想要继续顺着她的身子往上爬,想要她的脖子。 谢虞欢面色一凛,她抬眼看着快要支撑不住她的匕首。然后用手捏住毒蛇的七寸,用尽十成的力道死死捏着它,就在毒蛇将要没有气息的时候,谢虞欢将它抛了起来,然后迅速扯下头上的银簪,朝毒蛇狠狠刺去…… 毒蛇死了。 落在水里溅起了水花。 谢虞欢蹙紧眉心,面色有些苍白。 上面怕是已经被封死了。 谢虞欢冷笑。 该死!还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而且,这一招,极其狠辣。 她能感受到体内气流乱窜,她必须尽快把毒逼出来。 不然,就算她等到人来救她,她这条腿也要废掉了。 谢虞欢咬紧牙关,闭上双眼,将全部内力集于丹田…… 「噗……」 谢虞欢吐出一口黑血,唇瓣发紫,面色惨白。 她被毒蛇咬的地方,正在不停的往外溢着黑血。 黑血沾湿了她的衣襟。 「来人啊。」 「来人啊。」 「有没有人啊?」 谢虞欢用尽全力喊着,只盼经过的人能听到她的唿救。 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谢虞欢咬紧牙关,将匕首又往墙壁里狠狠一插。 「来人啊。」 来人啊! 谢虞欢咬紧下唇,她觉得双腿有些刺痛。 明明,她方才已经把毒血逼出来了。 是苏烟吗? 不,应该不是她。 那会是谁? 谢虞欢拧眉,额头不停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无力的闭上双眼。 「孟朝歌。」 「朝歌。」 「救我。」 谢虞欢在心里默念着。 …… 彼时。 「大概明日,皇城会派来一位官员来接替温琦的职务,明日和他交託一样后续事宜,后日便启程回去。 在外面多待一日,就会有一日的危险。你心里应该比我要清楚。」 孟朝歌凤眸掠过段熙夜,声音清冷。 「孟朝歌,我问你,我给你的解药……你是不是给罗冉了?那日我们去的地方,就是罗冉被关押的地方。 我不会记错的,虽然那日蒙着眼,我什么都看不清,后来你又封住了我的口鼻,但铁链……我还是记得的。 罗冉中了毒,所以你才让我救她,不过,我好奇的是,孟朝歌,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了?」 段熙夜冷笑连连,面色阴沉。 「莫不是你向定安侯讨要了什么好处?」 他咄咄逼人 「呵。」 孟朝歌轻哼,面色平淡。 「你姐姐托本相做的事,本相自然要做好,只是,墨御行不在,那就只好找现成的大夫了。」 孟朝歌声音清冷,继续开口。 「孟朝歌!」 段熙夜怒道,死死看着她。 「我告诉你,你说错了两点,其一,谢虞欢不是我姐姐,她是我的皇贵妃,我未来的皇后。其二,我不是大夫,神医!我是神医。你见哪个大夫会解奇毒,制毒药炼毒药的?」 段熙夜面色微沉。 「呵呵。」 孟朝歌唇角上扬,尽是讥讽,「在本相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大夫罢了。」 「你……」 段熙夜气急。 「救我,孟朝歌。」 孟朝歌眼眸蓦地一紧,面色微变。 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会浮现谢虞欢的声音? 还有…… 方才在他脑海里一晃而过的是谢虞欢苍白虚弱的脸。 孟朝歌脸色铁青。 「灵越,通知所有人,马上找到谢虞欢!」 他攥紧拳心,蓦地向外走去。 段熙夜愣住了,面色一紧。 「欢姐儿?」 怎么回事? 刚想问孟朝歌,便见他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501 藏心(44) 灵越也是诧异万分,二姑娘不是在府里吗?为什么主子看起来……很生气而且很担心? 灵越也不敢多说,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孟朝歌,你说欢姐儿怎么了?」 段熙夜跟在他身后,急忙开口。 …… 「救我。」 「救我。」 孟朝歌死死攥着手心,薄唇抿紧。 谢虞欢有可能在的房间里他都去看过了,都没有她的身影。 谢虞欢,你在哪儿! …… 温府跟翻了天似的一团糟。 都停下了各自的任务开始寻找谢虞欢。 罗嘉礼和罗阳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纷纷从房里出来了。 罗嘉礼拉住慌乱王林,沉声道,「你们慌慌张张都在哪儿干什么呢?」 「小侯爷,奴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孟相和皇上就吩咐一定要找到谢贵妃。 这不,奴才也正一个一个院子里找着呢吗?」 王林颤颤巍巍的开口。 「阿虞不见了?」 闻言,罗嘉礼面色一沉,厉声道。 「应该是的,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王林低声道,他压低脑袋,不敢去看罗嘉礼越来越阴沉的脸。 「爹,我还有事,先走了。」 罗嘉礼拧眉,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死死攥紧手心,薄唇紧抿,径直往温夫人的院子走去。 不是说让她在那里等她吗?为什么还是离开了! …… 谢虞欢咬紧牙关,她紧紧握着匕首,可眼看匕首都要撑不住了…… 她紧蹙眉心,面色苍白。 蓦地,她只觉得握着匕首的手腕有些发烫。 谢虞欢不明所以,她抬眼看过去,却发现手腕那里闪烁着浅浅的却又耀眼的光芒。 谢虞欢这会儿意识清醒了许多,她摇了摇头,仔细看着。 渐渐的,这光芒照亮了整个枯井。 是…… 那串佛珠。 谢虞欢微愣。 的确,手腕处发烫闪光的就是那串佛珠,那是娘亲为她求的。 梵曦华说过,她娘也是天神,也还活着。 梵曦华能瞬间就把她送回来,一定不会骗她的。 而且,现在,佛珠不是的确也发亮了么? 「娘,是你吗?」 谢虞欢唇瓣轻颤,她闭上眼,期待着睁眼就能看到云舒。 「……」 枯井里迴荡着她的声音,只是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手腕处的佛珠已经没有光了,连滚烫的温度也没了。 枯井里顿时黑暗极了。 谢虞欢愣了愣。 不禁有些怀疑,方才那都是她的幻觉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谢虞欢蹙紧眉心,低喃道。 是错觉吗…… 她轻嘆一声。 忽然,谢虞欢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身子僵了僵。 好像她的腿不疼了,又有知觉了。 而且,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谢虞欢惊住了,她现在虽然没有办法去看那个被毒蛇咬了的伤口,但她知道,已经好了。 她整个人软绵绵的,脚下也有种软绵绵的感觉,就好像踩在云上…… 「欢儿。」 突如其来的温柔却又冰冷的声音让谢虞欢身子勐地绷紧。 …… 孟朝歌来到后院,刚踏入后院,他便看到了盖着井盖的枯井。 他环视了一周,径直走向枯井,面色阴沉。 北凰。 男人攥紧手心,薄唇抿紧。 没错,他是凤宁玦。 他沉着脸,挥了挥手,井盖飞了出去,「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盪起一层灰尘。 他看到谢虞欢紧紧攥着那把匕首,在井中漂浮着,没有一点儿意识。 她的衣裙染的黑红。 男人蹙紧眉心,大掌一挥。 原本在井中的谢虞欢忽然到了男人的怀中。 男人勾唇,眼底尽是讥讽。 北凰,你果真是相信了梵蔚璟的话。 相信你的前世同他相爱。 他的视线落到她紧攥的匕首之上,那个「梵」字格外刺眼,他勾唇冷笑,眸底闪过阴鸷。 「……」 孟朝歌踉跄了一下,面色微变,尤其在他看到怀中的谢虞欢时,面色一滞。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方才走到了院子口。 至于怎么发现谢虞欢在枯井里,谢虞欢又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怀里,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微微摇头,想要拼命极其什么,却发现无从下手! 孟朝歌皱紧眉心,看了看怀中的谢虞欢,视线落到她带血的衣裙上,眸光冷若冰霜,抱着谢虞欢迅速转身离开。 …… 「把段熙夜叫过来!」 孟朝歌刚看到王林,就沖他冷冷开口。 王林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孟朝歌孟朝歌抱着谢虞欢大步离开了。 「皇上……」 「咦?找到谢贵妃了?」 王林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 「孟朝歌!我听说,你找到欢姐儿。」 王林刚开口,段熙夜就知道了,一定是孟朝歌找到谢虞欢了,他想也不想就过来了。 「过来,给她看看。」 孟朝歌沉着脸,冷冷吩咐道。 「……」 闻言,段熙夜面色微变,立刻往内室走去,只见谢虞欢躺在床上没有知觉,她的外裳黑红一片被孟朝歌丢在地上。 段熙夜一眼就看出了谢虞欢是中毒了。 孟朝歌坐在床边,将她的裤管撩起,只见她的小腿洁白无瑕,没有一点儿伤痕。 孟朝歌眯了眯眼眸。 段熙夜走近,孟朝歌迅速将裤管放了下来,遮住了她纤白细腻的肌肤。 段熙夜见此,面色铁青,狠狠瞪着他,然后迅速上前为谢虞欢把脉。 「好奇怪。」 段熙夜低喃一声,眉心紧蹙。 「怎么回事?」 孟朝歌拧眉,沉声问道。 「……」 段熙夜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把着脉。 「欢姐儿体内有两种气流在乱窜。从脉象来看,她的确是中毒了。可是她没有一点儿中毒的症状,昏迷不醒并非是因为中毒。 欢姐儿脉象很奇怪。我说不清也道不明。而且,我总觉得她体内的两股气流能替她解毒。」 段熙夜眉心微蹙,不解的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谢虞欢。 孟朝歌抿唇,凤眸掠过段熙夜,淡淡开口,「她什么时候会醒?」 「我也不清楚,毕竟欢姐儿脉象太奇怪了,我……不知道。」 段熙夜低声说道,面色凝重,尽是歉意。 502 惊变(1) 「但是,我能保证,她没事,等她醒了应该就好了。」 段熙夜睨着他。 「至于毒……」 段熙夜顿了顿,「我也不是很清楚。」 「……」 孟朝歌抿唇不语,面色凝重。 「主子。」 宿离敲了敲房门,低声道。 「……滚。」 孟朝歌冷声道。 「嗯?」 段熙夜愣了一下,「孟相,你怎么不让宿离进来啊?」 「与你何干?」 孟朝歌冷笑,然后替谢虞欢掖紧被褥。 「我去为欢姐儿抓点儿药。」 段熙夜耸耸肩,径直离开了。 段熙夜刚打开门,就看到宿离跪在门口。 「……」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便走了。 孟朝歌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谢虞欢的手,面色阴沉。 「谢虞欢,看来真要把你拴在我身边我才放心你啊。」 孟朝歌嗤笑一声,眸色渐深。 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做出这种事,真是…… 孟朝歌双眸微眯,尽是阴鸷。 …… 「娘亲,你还会来看我吗?」 无尽的黑暗里,谢虞欢四处张望着。 方才在她面前的衣着高贵华丽的女人消失了。 任凭谢虞欢怎么找都找不到。 「不会了。」 女人声音渐冷。 「娘亲,爹他很想你,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曾忘记你,你不知道,他过的有多……」 「我知道。」 云舒打断她,她静静的看着谢虞欢,谢虞欢却始终看不到她。 「欢儿,你要知道,善良只会变成伤害你的利器。」 云舒轻嘆,眸色渐深。 若非凤宁玦扰乱了她的心绪,她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一族的族长,还是天界冷酷无情的战神北凰,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后…… 若非凤宁玦,她就不会经歷这些! 「娘亲,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天上看着我?」 谢虞欢低声道。 「是。」 「娘亲,那你有没有看……我爹?」 「……有。」 云舒淡淡开口,面色平静无波。 「您……不想他吗?」 谢虞欢唇瓣微颤。 「欢儿,你要知道,我本是神,因为你,才会有那么多年的人界生活,才会在人界有了那么一段孽缘。」 云舒淡淡开口。 如果不是当初她为了凤宁玦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也不至于有现在的一切…… 也不至于她回去以后,还对……谢郢那个凡人念念不忘!北凰父亲死后,她沉寂的心竟然在面对人界的谢郢动了。 「原来在娘亲心里,那是一段孽缘。」 谢虞欢轻笑,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 「娘亲,你变得不一样了,不像从前那么温柔美好了,你变得让我觉得陌生害怕,而且还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 谢虞欢咬紧下唇,低声道。 「……」 云舒身子晃了晃。 似曾相识的恐惧…… 「母亲,我这一生都在为你而活,为族人而活,为梵蔚璟而活。好不容易我遇到了一个可以为自己而活的人,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母亲,你让我觉得害怕,觉得恐惧。」 「母亲,我就问问你,剖心疼不疼?我自然是不觉得疼的,毕竟当年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我问你呢,云舒,亲手剜掉你女儿的心的时候,你的心,疼不疼!!!!!」 …… 「欢儿,我走了,照顾好自己,看清楚身边的每一个人。我不能替你痛苦,但我能帮你的只有减轻痛苦。」 云舒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虞欢,默念着什么,然后消失不见了。 「娘。」 「娘。」 「娘~~」 谢虞欢勐地坐起来,面色苍白,大口喘着气。 「怎么样了?做噩梦了吗?」 孟朝歌拧眉,急忙开口,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依靠。 「……」 谢虞欢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孟朝歌,一把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胸口,低声道。 「孟朝歌,我想我娘亲了。」 「……」 孟朝歌眸子黯了黯。 他也想狠心丢下他,到如今不知所踪的母亲了。 他甚至不知道孟姝窈是死是活。 谢虞欢扯了扯唇,继续开口。 「我还见到她了,可是,她变了。不再是我记忆里的温柔美好的娘亲了。」 「说什么胡话呢。」 孟朝歌轻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之前是不是中毒了?方才我探了探你的脉象,很平和,应该没有事了。」 孟朝歌低声问道。 「中毒……」 谢虞欢这才反应过来,她蓦地推开孟朝歌,掀开被褥,撩起裤管…… 原本被毒蛇咬的地方没有任何伤口,她检查了许久,两条腿上光洁无暇。 谢虞欢愣住了。 伤口没了? 「怎么了?」 孟朝歌见谢虞欢一脸疑惑,察觉到此事定然不简单。 谢虞欢皱眉,不解的看着孟朝歌,「是我看错了吗?我腿上的伤口……不见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紧蹙着眉心。 伤口能不见? 「说说吧,你今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孟朝歌淡淡开口。 谢虞欢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见我手里拿的钥匙和一把匕首?」 「钥匙我已经给罗嘉礼了,我也猜到了你是为了罗冉才去那里找钥匙的。 铁链有暗格,最终还是解开了,罗冉也自由了。罗阳他们想要来谢你,我拒绝了,罗嘉礼要来看你,我也拒绝了。 至于你那把匕首……扔了。」 孟朝歌声音淡淡的,根本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谢虞欢拧眉,瞪着他,「你怎么可以扔掉呢,这几次,多亏了那把匕首。」 「……」 孟朝歌脸一沉,薄唇紧抿。 「不许用别的男人的东西。」 孟朝歌冷冷道。 「可是……」 「谢虞欢。我已经让人为你量身定制匕首了。你的身上,只能佩戴我的东西。」 孟朝歌淡淡开口。 「……」 「那你也不能扔掉啊!」 谢虞欢冷哼,别开脸不再看他。 许久过后,孟朝歌将匕首丢到她怀里。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匕首。」 孟朝歌沉声道。 谢虞欢握紧匕首,勾唇轻笑。 「我答应你。」 「不过,你看起来很讨厌这个匕首。是讨厌他曾经的主人?可你也没见过他啊。」 「我只是厌恶『梵』字。」 503 惊变(2)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厌恶『梵』字呢。」 谢虞欢歪着脑袋看向他。 「没有原因。」 孟朝歌冷冷道。 这个「梵」字,他打从心眼里y厌恶。 谢虞欢撇了撇唇。 「你坐这儿,我给你讲讲今日发生的事。」 谢虞欢勾唇轻笑,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孟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坐了下来。 谢虞欢浅浅一笑,便开始为她讲述今日发生的事情。 …… 许久过后,孟朝歌凤眸幽深,抿唇不语,「你说……你被蛇咬了?」 谢虞欢重重的点点头。 「是真的。我没骗你,当时的确被蛇咬了,那个……那个……」 谢虞欢扯了扯唇,在地上四周看了看,「对,衣裳的血就是证据。」 谢虞欢忽然指向桌子边上她被丢掉的外衫。 「我不傻,我看得出来你是中毒了。」 孟朝歌冷哼。 「那……我怎么没在你脸上看到一点儿担心的样子!」 谢虞欢撇了撇唇。 「……」 孟朝歌嘴角微颤,「我不担心你,不好吗?」 「孟朝歌,你不担心我,这很好吗?」 谢虞欢瞪着他。 「比起担心你,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孟朝歌淡淡道,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眉眼含笑。 「所以,孟朝歌,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看到我娘了,我娘真的是神,应该就是她救的我。」 谢虞欢坚定道。 「……」 孟朝歌凤眸掠过她,缓缓起身,「我还有点儿事要处理,你先歇息吧。」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一把攥住孟朝歌的手腕。 「不许走……你不是说,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的吗?」 「……」 孟朝歌轻嘆一声,「嗯,我相信。」 「这样才对嘛。」 谢虞欢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孟朝歌看着她,讳莫如深,薄唇微微上扬。 谢虞欢真是个傻孩子。 不过,鬼神之说,他向来不信。 「主子。」 灵越敲了敲门。 「进来。」 孟朝歌淡淡开口。 灵越看了一眼仍然跪着的宿离,轻嘆一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主子。」 灵越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属下无能,追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了。」 孟朝歌抿唇不语。 死了?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 「什么人死了?」 她起身下床,走到孟朝歌身边。 「回二姑娘,是……害您的那些下人。属下去晚了,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应该是被指使他们的人害死了。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灵越答道。 「……」 谢虞欢皱眉,沉默不语。 许久,谢虞欢看了看孟朝歌,低声说道,「这件事就那么过去吧。我也没事了。 这也给了我一个警醒,身边的人随时随地都会变成狼。」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这两天心里很不踏实,眼皮跳个不停,我们赶快回去吧。」 谢虞欢轻嘆一声。 「后天一早就走。」 孟朝歌淡淡开口。 「你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 谢虞欢点点头。 她笑了笑,便往外走去,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跪着的宿离。 宿离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脸坚定。 谢虞欢愣了愣,「宿离,你怎么跪在哪儿?你又做什么惹你家主子不高兴了?」 「夫人,属下有错。」 「有什么错?你怎么了?」 谢虞欢脱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宿离叫的是……夫人。 谢虞欢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属下未曾护好夫人,让夫人受伤了。」 宿离义正言辞道。 「哎呀,这算什么大事啊!你快起来吧,我没事,你不用跪的。」 谢虞欢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属下有错,主子没有要了属下的命,属下已经很高兴了。夫人,谢谢您!」 宿离沉声道。 「……」 谢虞欢无奈轻嘆,只好关上房门,走到孟朝歌身边。 「宿离在外面跪着。」 谢虞欢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我知道。」 孟朝歌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 灵越站在一边,将头埋的越来越低。 「我好好的,没有什么事儿,你不用罚他的。」 谢虞欢低声道。 「他有错。」 孟朝歌凤眸闪过阴鸷,继续道,「我没有要他的命。」 「我这个当事人都说不用罚他了,你就原谅他吧。」 谢虞欢又戳了戳他的胸口。 「没得商量。」 孟朝歌面色一冷,沉声道。 「你……你既然让他保护我,听命于我,那就是说,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我说不用罚他,你就不能罚他! 再者,当年,我在战场受了那么多伤,我也有那么多下属,我也都没罚他们啊。 你快原谅宿离吧。」 谢虞欢低声道。 「他不是你的人。」 孟朝歌凤眸半眯,冷声道。 谢虞欢:「……」 灵越:「……」 谢虞欢轻咳两声。 真尴尬啊! 「哦,好好好,他不是我的人。」 是她误会了,她以为孟朝歌把宿离给她当侍卫了。 「只有我是你的。」 孟朝歌突然开口,声音清冷。 谢虞欢:「……」 灵越:「……」 谢虞欢身子绷紧。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灵越还在一旁站着呢。 「……」 灵越憋住笑意。 哎呀嘛,主子也太会了吧。 这么温柔,这么有情调,都让他怀疑面前这个究竟是不是他们冷酷无情的主子了。 不过…… 原来主子和谢二姑娘一起的时候,是这样相处的。 他觉得……羡慕。 「我……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 谢虞欢轻咳,脸色发烫。 「那你是我的,就得听我的。原谅宿离吧,毕竟当时的确是我让他走开的。 真的不怪他。你就答应我吧,你看,灵越在这里,你要是拒绝我,显得我很没面子的。」 谢虞欢撇了撇唇。 静默片刻,孟朝歌淡淡道。 「好。」 「你真好。」 说罢,谢虞欢轻笑一声,也不顾灵越在一旁,趁孟朝歌不注意飞快的往他脸上凑了一下。 然后迅速跑开了。 孟朝歌有些错愕的抬手摸了摸脸颊。 504 惊变(3) …… 第二日一早,从皇城来的新巡按就到了。 新来的巡按姓陈,名陈烨。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相貌堂堂,为人正直无私,之前是皇城某个小县城的小官员。 而这日,温府的牌匾也被换成了陈府。 温琦无子,他的宅子也被占了。 谢虞欢想,如果温琦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诈尸回来找他们。 「下官多谢皇上和孟相提拔。下官日后定当为北朝效犬马之劳。」 陈烨恭敬开口。 段熙夜点了点头,淡淡开口,「你来的路上,想必也听说过温琦的事,以后可不要像他一样落得个如今的下场,死了还有人占了他的宅子!!!!!」 他言有所指。 因为是孟朝歌说的,温琦犯了那么多的事,死了也得为北朝做些贡献。 就让陈烨这个新来的巡抚占了他的宅子。 「是是是,皇上说的是,下官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陈烨恭敬说道。 「陈大人。」 谢虞欢缓缓开口。 「下官在。」 陈烨微微欠身。 「一会儿你跟……本宫还有皇上在江淮看看,我们明日就离开了,江淮大桥还未修建好,接下来就需要你监督。你要时刻将百姓,北朝放在第一位,勤政爱民,廉洁奉公。」 谢虞欢勾唇,不卑不亢的说着。 「娘娘说的是。下官定当谨记教诲。不辜负皇上,不辜负娘娘对下官的期望。」 陈烨答道。 …… 江淮大桥。 「熙夜,你和陈大人说说话,我去那边走走。」 谢虞欢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段熙夜皱了皱眉心,「欢姐儿,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谢虞欢扯了扯唇。 「不用了。」 「你跟他看看,告诉他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完善就好了,不必管我。」 谢虞欢摆摆手,笑道。 「好。你小心点儿。」 段熙夜点点头。 …… 谢虞欢凭着印象偷偷走了那条通往不归山的路。 「梵曦华。」 「梵曦华你在吗?」 谢虞欢四处看了看,然后喊了几声。 「梵曦华,你还记得我吗?」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来……是想把匕首还给你的。」 谢虞欢垂眸低声道。 「这把匕首的确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你。」 「可是,对不起,我不能要了。我知道,你是神,你肯定能听到我说话的。」 「我相信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可是我现在只是谢虞欢,至于你说告诉我……前世的事,我想不用的。我没必要缅怀过去。」 「你说的我都相信的,我见过我娘亲了,她真的是神呢。而且,她也告诉我,我们从前关系很亲密。可是,毕竟那是从前了。」 「这把匕首我放在这里了。」 谢虞欢拿出匕首,指腹摩擦着「梵」字,眸中情绪复杂。 「我喜欢孟朝歌,想要和他好好的。他不喜欢我拿着别的男人的这把匕首,我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抱歉,我必须把它还给你。」 谢虞欢蹲下来,掏出腰间的帕子,放在地上铺好,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放了上去。 「梵曦华,我把匕首放在这里了。既然你说你还有一个名字,那我一定会绞尽脑汁去想的。」 「后会有期。」 「虽然我知道,我们的后会有期就是我的……死期。」 谢虞欢扯了扯出,轻笑出声。 「我走了。」 「虽然是神,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谢虞欢勾唇,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梵蔚璟一直在她身后,她说的所有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看不到梵蔚璟,她走的时候身子穿过了梵蔚璟。 梵蔚璟视线落到地上的匕首身上,然后抬手,匕首缓缓飞到了他的手里。 「北凰,只要你回头,你就能看到我,可是,你走的真是潇洒,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是没有一丝留恋吗?」 梵蔚璟死死攥着匕首手柄,目光暗沉。 …… 温府。 「接下来你就在这里待着吧。他们,本相就交给你了。」 孟朝歌淡淡开口,眸色幽深。 「是,属下明白。」 回答孟朝歌的不是别人,不是宿离,不是灵越,正是陈烨。 陈烨一直都是孟朝歌的人。只是他不像宗庭等人一样会武功罢了。 「你也知道地下王宫的情况,不用继续修建了。让他们也都待在这里养精蓄锐。」 孟朝歌沉声道。 「至于你,武功不好,也跟着他们一起练练,省得到时候你没发自保。」 孟朝歌瞥了一眼陈烨。 「主子,您也知道,属下可是个废材,嘴皮子还行,笔上功夫还行,这您要我练武就不好了,属下还是不了吧。」 陈烨咧嘴一笑。 「随你。」 孟朝歌淡淡开口。 「需要什么就直说,派人传信到皇城给宗庭。」 「是。」 「多谢主子的器重。」 陈烨一脸严肃。 「不过,主子,属下有事要告诉您。」 陈烨犹豫了一下,恭敬开口。 孟朝歌眯了眯双眸,声音清冷,「说吧。」 「属下……娶媳妇了。之前在那个小县城的时候让别人说的媒。 属下很喜欢那姑娘,就找了媒婆,来江淮之前成了婚。 主子,您要罚就罚属下一个人吧。别为难属下的媳妇……」 「……」 孟朝歌嘴角微颤,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本相还没有那么闲。」 他冷声道。 「你也不小了,的确还成家立业了。」 孟朝歌凤眸微眯。 他忽然想到,宗庭他们也都不小了,跟了他这么多年……等这些事都尘埃落定,便随他们去吧。 …… 孟朝歌刚打开房门,就听到了谢虞欢的不满的声音。 「孟朝歌,你怎么才回来?」 谢虞欢努了努嘴,死死瞪着他。 「你知不知道我们明日要早起离开!」 「知道。」 「那你还回来这么晚。」 谢虞欢撇了撇唇。 「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我替你将你的东西都整了整。」 谢虞欢勾唇。 「好,好谢你。」 孟朝歌薄唇微弯。 「那你想好怎么谢我了吗?」 谢虞欢轻笑,「哎呀,肩膀好酸啊。」 「知道了。」 孟朝歌凤眸含笑。 505 惊变(4) 皇城。 长乐宫。 「姑母,这么晚了,您找我来是……」 上官允恭敬开口,欠了欠身,目光平静的看向躺在贵妃椅上小憩的上官叙。 上官叙没有开口,她眉心微皱,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月红看了一眼上官允,淡淡开口:「公子,您先坐下。奴婢为您倒杯茶。」 「好。」 上官允点点头,坐了下来,神情淡漠。 很快,月红为他斟了一杯茶水。 上官允看向上官叙,奈何上官叙依旧不言语。 上官允虽然急着离开,但也不敢说什么。 月红站在一旁,等着上官叙开口。 「月红。」 许久,上官叙才开口。 「奴婢在。」 月红垂眸。 「你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 月红敛眉,恭敬答道,「奴婢知道了。」 话落,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上官叙和上官允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长乐宫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姑母。」 上官允起身。 「嗯。」 上官叙应道,她缓缓睁开眼,眸底闪过阴鸷。 「允儿,你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淡淡开口。 「回姑母,侄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上官允面色缓和了几分,眉眼里都是笑意。 很快,很快,段灵溪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很快,他从小喜欢的郡主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了。 他是真的很开心。 不知道此刻,灵溪是否也像他一样想着他,念着他。 「嗯……你这样子到真的像是新郎官,神采奕奕,满面春风。」 上官叙微微眯眼,言语里尽是讥讽。 「……」 上官允身子僵了僵,他怎么听不出上官叙话里的讥讽之意,只是…… 「允儿,你不要忘了,这场婚礼,只是走个过场,你莫不是还当了真!!!!!」 上官叙冷哼,目光暗沉。 「……侄子,不敢。」 上官允垂眸,紧握着手心,面色凝重隐忍。 「允儿,成大事者要有舍有得。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该捨弃就要捨弃。」 上官叙低声道。 「……」 上官允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姑母……您何出此言?」 「你可知段灵溪和谢虞承的关系?」 上官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 「这件事,侄儿自然知道。」 上官允咬紧牙关。 段灵溪喜欢的人是谢虞承,一直都是,哪怕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段灵溪心里想的也是谢虞承。 不过,他也要感谢谢虞承,如果不是谢虞承心狠不愿意接受段灵溪,伤透了段灵溪的心,段灵溪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你们成亲的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一切都是秘密。尤其是对谢家,此事只字不提,你应该懂哀家的意思。」 「侄儿明白,姑母是为侄儿好,生怕谢虞承出来搅乱婚礼。」 上官允沉声道。 「呵呵。」 上官允轻笑出声。 「允儿啊,那你知道哀家这么晚了将你叫过来的目的吗?」 上官叙眯了眯冷眸。 「侄儿不知道。」 上官允如实回答着。 「原本你们成亲的日子定的是三月初三,哀家觉得那个日子太晚了,所以想着提前。」 「提前?」 上官允愣了愣,「姑母,我爹找人合的我和灵溪的生辰八字就只有两个好日子,一个是后日,一个是正月初三,如果提前……」 上官允蓦地看向上官叙,一脸疑惑。 「没错。」 上官叙勾唇轻笑,「允儿,就是后日。」 「这也太紧了,灵溪她不会……」 「紧?呵,允儿,我们只是走个过场,再者,你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 「姑母,话是这样说的,可是……」 上官允拧眉,犹豫了一会儿。 「允儿,这件事我已经跟安王和你爹说过了,他们已经同意了,至于灵溪,她也会同意的。」 上官叙勾唇。 「这……自然也好,我也希望能早些娶到灵溪。」 上官允点点头。 「……」 「嗯……姑母,我……看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您没什么事了。」 上官允小声问道。 「好。」 上官叙勾唇,「明天吃过晌午饭就可以给各家发请帖了,明日让上官府每个人都忙起来,后日就是你大婚了,把这婚给我热闹起来。」 「我明白的,姑母。」 「姑母,阿鸾还未回来,这次……她能赶上我的婚礼吗?真的不用等吗?」 上官允眸子黯了黯。 上官叙凤眼微眯,「不必等她,她回来也只是看客罢了。」 况且。 他们不回来才好。 永远不需要回来的,皇城不需要他们了…… 上官允道了谢便转身准备离开。 上官叙淡淡道,「允儿,成大事者必须有舍有得,做什么事都要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允儿你是聪明人,哀家不需要多言。」 「是,侄儿明白,谨遵姑母教诲。」 上官允没有在意她的话,只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上官叙轻嘆一声,眸色渐深。 后日。 后日。 后日是个好日子啊。 …… 上官府。 上官允满怀心事的回到府中,途经上官霖的书房,却见书房还亮着灯。 他想了想,敲了敲房门。 「爹。」 上官允沉声道。 「进来吧。」 上官霖略带疲惫沧桑的声音响起,上官允推门而进,他看见上官霖在看奏摺。 「爹,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歇息啊?」 上官允低声问道。 「今日有些官员的奏摺直接送到了府里。这不,我用完午膳就开始批奏摺了,一直到现在……」 上官霖抬手捏了捏眉心。 「允儿,给爹倒杯茶。」 上官霖淡淡开口。 「是。」 上官允点点头。 倒过茶后,上官允将杯子置于他身边。 「爹,您请用茶。」 「好。」 上官霖抿了一口茶,继续翻看着奏摺。 「爹,这……奏摺直接送到府里,于理不合啊。姑母她知道吗?如果她不知道……那问题就严重了。」 上官允沉声道。 「太后知道的,她也是默许的。毕竟太后最信任的事咱们上官家,她的权利再大,她也是你们的姑母,我的妹妹。」 上官霖淡淡开口。 「」 506 惊变(5) 「您说的是。」 上官允扯了扯唇。 「爹……我刚从长乐宫回来,姑母说……婚期改到后日。」 上官允低声道。 「哦,太后跟我说过,我忘了跟你说了。」 上官霖笑道。 「你看,你要好好谢谢你姑母,你心心念念的段灵溪终于嫁给了你。 不过……允儿,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不用太过痴心。日后等爹做了皇帝,你做了太子,天下的美人,只要你想要,那就是你的。」 上官霖低笑出声,声音低沉。 「……」 闻言,上官允脸色微变,怒道,「爹,你胡说什么呢?」 「允儿,这是在我们家,没什么的。」 上官霖眸子沉了沉,继续道,「再者,爹什么意思,你最清楚不过了。」 「小皇帝昏庸无能,只是你姑母的一个傀儡,只是傀儡终究傀儡,不成大器,你也明白,太后已经将所有希望寄予你妹妹身上了。 她需要你妹妹赶快生一个皇子,这样,有咱们上官家的血脉,又有段家的血脉,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改朝换代了。 以后这北朝就是上官家的了。」 「太后膝下无子又无女,她能依靠的只有上官家。你姑母亲口告诉我说,她会要我们上官家的血脉坐上那个高位,以防万一,绝不会让你妹妹和段熙夜的孩子登上帝位的。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如今腿受了伤,能不能坐上高位还很悬,但你不一样,你谋略手段,才情相貌都不错,着实是帝王的人选。」 上官霖沉声道,敛眸死死攥着手心。 他眼底闪过阴鸷,如果不是当时送离允恆离开受了伤,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之上。 这个仇,他早晚会报的。 他想,一定是孟朝歌搞的鬼。当时他没看错的话,对他下狠招的人对孟朝歌使得是虚招。 孟朝歌受伤也一定是装的。 那些人,肯定是孟朝歌派去的,为的就是杀他!!!!! 「爹,你这样子说,我想起来了。姑母今晚叫我过去,不光说了婚期延后的事情,更是说了几句话。 她一直在告诉我成大事者必须有舍有得,要我忍辱负重,不能冲动。」 「没错,成大事者就应该忍辱负重,而你,日后的帝王将相,更该如此。」 上官霖一本正经的说道。 「爹,我明白了。」 「我以后一定按照姑母说的去做,我也想成为这北朝的霸主,然后征战南朝,成为天下的主人。我要比先祖皇帝更令人敬佩!!!!! 更能名垂千古。」 上官允勾唇冷笑,眸中尽是对权力的渴望和嚮往…… 「好儿子!」 上官霖勾唇轻笑。 北朝,迟早是他们上官家的。 南朝,也会是他们上官家的囊中之物! …… 翌日。 天还没亮,谢虞欢一行人都早早的起来了。 谢虞欢正准备掂着包裹离开,没想到一一竟然跑到了孟朝歌的房间。 见她有话要说,谢虞欢看了一眼孟朝歌,示意他先到门口等她。 屋里只剩下她和一一了。 「一一,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虞欢率先开口,她是没有时间等她了。 「娘娘。」 一一垂眸。 「娘娘,是我对不住你,我听说了,您那日被关在井底了,还有人放蛇咬您。是我不好,我没有及时将宿离大人叫过去。」 一一轻嘆一声,她被坏人弄昏迷了,昨晚才醒来,当时只和谢虞欢匆匆见了一面,也没来得及说话。 「你不用过意不去,我没事啊。」 谢虞欢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着。 「况且,也不怪你,当时你也昏迷了。而且,那些人被收买了,不过,他们也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谢虞欢勾唇,轻笑出声。 为了一点钱财,最后丧命,真是可笑。 「娘娘,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那天我昏迷前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一忽然凑到谢虞欢耳边,小声说道。 「……」 谢虞欢眯了眯双眸。 「谁?!!!!!」 她冷冷道。 「好像是上官贵妃身边的沁儿。」 一一低声道。 谢虞欢扯了扯唇,但笑不语。 「我说的是真的。」 一一以为谢虞欢不相信,重复道。 「一一,陈大人是一位很好的官员,你也不小了,我给陈大人说过了,到时候陈大人.会给你做媒的。你想离开的话,陈烨也不会亏待你的,你若想留下,那更好,我记得温夫人说你是个孤儿,相待在这儿就待着吧。 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就好,忠心侍主,陈烨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的。」 谢虞欢拉起她的手,在手里来回摩擦。 「娘娘……」 一一激动的说不上话来。 「娘娘,谢谢您。」 一一说着想要下跪道谢,却被谢虞欢拦住了。 「不必多礼。」 谢虞欢勾唇,「一一,我该走了。你不必送我了,你回房待着吧,我不喜欢送别。不过,你要记得每年都去给温夫人烧点香烧点儿钱。」 「我知道,我一定会去的,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定不会把他忘掉的。」 「很好。」 谢虞欢勾唇。 …… 一一没有送谢虞欢,谢虞欢执意不让她去。 这次找了两辆马车,不过这两辆马车比之前的要大一些,有休息的地方。 原本谢虞欢和孟朝歌想要单独一辆马车,结果都不同意,只好作罢。 最后,罗阳和罗冉单独一辆马车,谢虞欢想让罗嘉礼和罗冉待在一起的,奈何罗嘉礼死活不同意,谢虞欢便任由他们了。 马车颠簸,却行的极快。 「阿虞……等回去以后,我想去你们家住一段日子。」 罗嘉礼低声道。 「我们家?」 谢虞欢愣了愣。 「是啊,将军府,怎么,不欢迎?」 罗嘉礼脸色微变。 「嗯,不欢迎!」 谢虞欢斩钉截铁的拒绝他。 「阿虞,你这就不对了,我以前可是经常去的……」 「罗嘉礼!」 「逃避是没有用的。冉姨娘以后会在侯府待一辈子,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回去?遇到问题得去解决,而不是逃避。」 谢虞欢一本正经的责怪着他。 507 惊变(6) 「那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接受吧。反正我不管,到时候我就住在你们家。 等到了皇城,我就直奔你家,我不相信谢将军会把我轰出来的。」 谢虞欢扯了扯唇。 「是是是,不会把你轰出去。随你吧。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才能增进感情,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谢虞欢扯了扯唇。 「哼。」 罗嘉礼冷哼一声,面色凝重。 谢虞欢轻嘆一声,抬眼看向罗嘉礼。 「嘉礼。」 谢虞欢低低道。 「嗯?」 罗嘉礼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 「没事。」 谢虞欢欲言又止,摇摇头,视线落在别处。 …… 在马车上的时间总是无聊的,谢虞欢皱眉。 罗嘉礼睡着了,段熙夜和孟朝歌在下棋,上官鸾在一旁看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段熙夜吵着要和孟朝歌比试棋艺,非要和他切磋。 她当时看困了,就就小憩的一会儿,结果醒来了,他们还在继续下棋。 谢虞欢往他们那边看过去,抿唇不语。 孟朝歌看起来漫不经心,没有将段熙夜放进眼里,段熙夜确实卯足了劲儿,非要和他一决胜负。 旁边上官鸾看的也是十分起劲。 谢虞欢眯了眯双眸,视线在上官鸾身上流连。 究竟是人好看呢?还是棋好看呢? 谢虞欢勾唇轻笑,眼底却尽是讥讽。 如果她没有仔细看,仔细去观察,她可能也不会发现她眼里的那束光…… 孟朝歌这傢伙,也真是会招蜂引蝶! 谢虞欢轻嘆一声,缓缓起身,但笑不语。 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灵越,轻笑出声,「你这车夫当的不错嘛。」 谢虞欢勾唇。 「夫人?」 灵越惊道,诧异的看向她。 「您怎么出来了?」 「……」 谢虞欢嘴角微颤。 「我在马车里也没什么事,你们主子在和皇上对弈,我看的累了,就不想待着了,想找你说说话。出来透透气。」 「灵越,回去以后可不能这样叫我了。被人听到的话,对我对你家主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私下里我们还叫你夫人,明里就叫你『娘娘』。」 「这样就好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微微挑眉,「好啊。」 「对了,你跟着你们主子多少年了?宗庭还有宿离他们跟着你主子多少年了?」 谢虞欢将帘子勾起来,也顺势坐了下来,恰有兴趣的看着他。 「多少年……」灵越愣了愣,沉思片刻,低声道:「我去主子身边的时候大概十二岁,这样算来,有十年了。宗庭和宿离,宿尧跟着主子的时间要久……他们都十几年了,我们都忠于主子,主子给了我们第二个家……」 灵越沉声道,目光柔和了许多。 「……你们主子很严厉,但你们好像都很喜欢他……嗯,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谢虞欢咧嘴一笑。 「……」 灵越嘴角微颤,继续开口。 「我明白。」 「主子他看起来很严厉,很冷,看起来狠辣无情,其实他很好的,外冷内热。 尤其是对待夫人您,主子对您是真的好,这么多年,我没见主子对哪个女子那么上心,那么温柔过。」 「哼。」 谢虞欢冷哼:「你怕不是把你们相府的那位夫人了?」 「……」灵越心一凉,嘴角轻颤,「夫人,相府哪位夫人啊?属下怎么不知道啊。属下只认得您这位夫人。」 灵越求生欲很强。 「……」 谢虞欢眯了眯双眸。 「再说,夫人,其实之前我也没见主子对谢三小姐像对您那么好,在您面前的主子,好像才是最真实的他。 夫人,我希望您好好对待主子。主子值得您对他好,您也值得主子对您好。」 灵越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 「那是当然了。孟美人的脸可是很符合我的胃口。一辈子都看不腻,一辈子都会对他好。」 谢虞欢勾唇轻笑。 「夫人,实话告诉您吧,在我们做下属的心里,只有您……」 「小心!!!!!」 谢虞欢勐的开口打断了灵越。灵越蓦地拉住了马车,让里面的人也颤了一下,灵越愣住,目光沉沉的看着离他脑门只有一指距离的箭…… 幸好。 幸好。 幸好谢虞欢替他接住了飞来横箭。 「怎么回事?马车怎么突然停了?」 段熙夜沉声道,一脸不悦。 他的一局棋就快下完了,结果刚刚灵越一个停车,他的棋盘全散了…… 孟朝歌皱紧眉心,蓦地起身。往外走去。 灵越的剎车也让后面罗阳所在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呵,是来迎接我们的?」 谢虞欢眯了眯眸子,冷笑道,目光沉沉的看向挡在她们马车前面的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方才受伤了吗?」 孟朝歌凤眸幽深,厉声道。 孟朝歌的突然出现吓到了谢虞欢,谢虞欢摇摇头,「我没事。」 「主子,方才属下没注意,是……二姑娘救了属下。」 原本想说「夫人」,灵越见段熙夜在孟朝歌身后,便改了口。 「怎么回事?是出什么事了吗?」 罗阳掀开车帘,看向宿离。 「侯爷,咱们暂时走不了了。」 宿离眯了眯眼,沉声道。 「你们是上官叙派来的?」 谢虞欢冷笑,目光闪过阴鸷。 「我们是阎王派来取你们性命的。」 为首的男人还未开口,他身边的一名男子就率先开口了。 谢虞欢抬眼看过去。 「我手里的这支箭是你射过来的?」 谢虞欢微微挑眉,看向那个鲁莽抢话的男子。 「没错!」 那人冷哼,不屑一顾的开口。 谢虞欢点了点头,双眼半眯,紧紧攥着手里的箭,然后迅速丢了出去。 「啊~」 男子惊唿,瞪大双眼,抬眸看着从他脑门穿过的箭,然后倒下来了。 死不瞑目。 为首的男子脸色蓦地一变,他看向被杀了的男子的尸体,冷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手滑,杀他并非我本意!」 谢虞欢勾唇,淡淡开口。 「只是,他既然是阎王派来的,那我就得送他去见阎王了。」 508 惊变(7) 「而且,这样一来,他也不用路途颠簸,直接见了他主子,他还得感谢我呢。」 谢虞欢勾唇轻笑。 「娘娘,逞口舌之快忽然很好,可是你要清楚,这是你此生最后一次逞口舌之快。 况且,天就要黑了,我怕睨此生都见不到太阳了。」 领首的男人冷冷开口。 「你们是针对谁来的?我自己呢?还是我们所有人?」 「娘娘,多说无益,至于针对谁,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领首的男人冷笑。 「灵越,一会儿你驾好马车,直接冲上去。」 谢虞欢扯了扯唇,低声道。 「嘉礼,一会儿你去后面那辆马车。护好侯爷和冉姨娘。」 谢虞欢淡淡道。 「嗯。」 「欢姐儿……」 「熙夜你好好待在马车里,让王林带着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然他们射了箭就不好对付了。」 谢虞欢拧眉,看向对面黑衣人的。 段熙夜攥紧手心,面色凝重。他也想保护她,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可是,不能。 领首的男人做了一个「沖」的手势,他后面的那群黑衣人也都沖了上去,气势十足。 「上。」 「杀、无、赦。」 领首的男人扯了扯唇,冷笑道。 谢虞欢拿过灵越的剑便飞身跃到马车上面。 孟朝歌眯了眯眸子,也飞身跃了上去。 「灵越,走!」 谢虞欢沉声道。 「是。」 灵越冷笑,「驾!」 马车飞快的从黑衣人面前沖了过去。 谢虞欢和孟朝歌站在马车顶上与他们厮杀。 「爹,你别出来,藏好了!万一有人射箭就不好了。」 罗嘉礼冷声道。 「嘉礼,嘉礼……侯爷,是嘉礼在上面……」 罗冉被罗阳紧紧抱在怀里,她拉着罗阳的手指了指马车上面,面露惊恐。 「罗冉,没事的,别担心。」 罗阳紧紧护着她。 「侯爷,这……这是哪儿的人啊?」 罗冉嘴唇发白。 「是皇城的人。如今的皇城,如今的朝廷大不如从前了。」 罗阳沉声道,目光暗沉,脸色铁青,他死死攥着手心。 上官叙!!!!! 对了。 殿下。 罗阳面色一滞。 他怎么忘了,孟朝歌不会武功。 不行,他不能在看着殿下死在他面前了。 「冉儿,你去角落里躲一躲。」 罗阳扣住罗冉的双肩,将她拖到了角落里。 「你在这儿待好了,我出去看看。」 说着,罗阳便提起剑往外走去。 「侯爷,您要小心啊。」 「嗯。」 …… 罗阳刚掀开车帘,箭就飞了过来,罗阳抬手用剑打开了飞来的箭,那些杀手都是射箭的。 「孟相……」 罗阳原本还担心孟朝歌不会武功,杀手伤了他,没想到是他多虑了,孟朝歌的武功很高,罗嘉礼从小习武也不一定能赢过他! 殿下当真有先祖皇帝的风范。 这样的殿下,值得他为他付出一切。 「爹,你怎么出来了?」 罗嘉礼皱了皱眉尖,厉声道。 「帮你。」 罗阳飞身一跃,翻身越到罗嘉礼身边。 「爹,你真是……」 罗嘉礼撇了撇唇。 「小心!」 罗嘉礼见有一只箭朝罗阳飞了过来,拉了罗阳一把,打开了箭。 「啊……」 忽然,马车里传来罗冉的尖叫,然后就是东西倒地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盘子碎裂的声音。 「冉儿……」 罗阳惊住,正想去救罗冉,没想到罗嘉礼却先他一步从车窗翻了进去。 「嘉礼!」 罗嘉礼翻身进了马车,正巧看见一个黑衣人正举着刀准备砍死罗冉,罗嘉礼上去就给了他一剑,狠狠踹了他一脚。 那男子尖叫一声,掉出了车窗。 「嘉礼。」 罗冉面色苍白,连忙起身跑到他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床底下安全,你藏到床下去。」 罗嘉礼背对着罗冉,沉声道。 他警戒的看着四周,以防再有人进来。 「快去!!!!!别碍事。」 罗嘉礼紧蹙眉心,冷声道。 「好好,好。」 罗冉听他的话往马车里的小床走去,这时,突然飞进来一支箭朝罗冉射了过去。 「小心~」 罗嘉礼上前,一把拉过罗冉,箭直接从胳膊擦了过去。 「嘉礼!」 罗冉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叫什么。这都是小伤,你快躲到床底下。」 罗嘉礼冷冷开口。 「可是你的伤……」 「比起你带给我的伤,这算什么!」 罗嘉礼冷笑。 罗冉身子绷紧,面色惨白,「我……」 「别说了,快躲进去。我得去外面帮他们!」 说完,罗嘉礼便又往外走去,「宿离,马车再快一些!甩掉那些杀手。」 「好,我知道了。」 宿离沉声道。 …… 「孟朝歌,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些杀手好像埋伏了一条路,她想,继续往前的话前面可能还有杀手。 应该是,如果那些杀手不解决掉他们,即便到了皇城门口,那些人也得拦着她们。 这次,皇城的某些人当真是铁了心不让他们回去了。 「怕吗?」 孟朝歌勾唇,目光森冷。 「我谢虞欢千军万马都不怕,还怕这几个小喽啰?」 谢虞欢背靠着孟朝歌,低声问道。 「你怕吗?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北朝的孟相不仅不是文弱书生,还是个高手呢,武功可不比将军的低。」 谢虞欢好整以暇的说着。 「怕?呵。」 孟朝歌凤眸微眯,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蓦地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醇厚,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本相的人生就没有这个字。 再者,本相若是怕了,还怎么做你男人!」 「嗯,说的没错。」 谢虞欢微微挑眉,媚眼如丝,「看来以后对你的称唿要多一个了,孟美人,丞相大人,我的男人。」 「欢迎。」 孟朝歌薄唇微弯,眼底尽是宠溺。 …… 上官鸾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杀手对他下了狠招,是真的要取她的性命了。 是姑母吗? 不会的。 上次,上次从灵安寺出来,那些杀手就是太后派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这次…… 她不信。 上官鸾咬唇,死死攥着手心的剑,对于黑衣人,也是毫不留情。 509 惊变(8) …… 夜深。 将军府。 「将军,这下子该怎么办啊?」云岚拧紧眉心,面色苍白的看向罗阳手中的请帖之上。 谢郢面色阴沉,抿唇不语,死死攥着手心。 「秦良,承儿回来没有?」 谢郢沉声道。 这几日谢虞承好像很忙,暂代府尹的职务,常常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回将军,大公子还未回来。这两天有些案子太多了,大公子没回来。」 「一会儿他回来了,谁都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谢郢沉声道,面色铁青。 这场婚礼来的太突然了,之前没有一点儿消息,结果晚膳就收到了上官府的请帖。 他起初还以为是上官允娶了别家的女儿。 谁曾想到,竟然是安王爷的宝贝闺女,那个小郡主。 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儿子了,最骚嘴里说着不喜欢小郡主,只是把小郡主当妹妹,其实心里喜欢的紧,宝贝的紧。 如果他现在知道了,肯定会发狂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以他现在的脾性…… 谢郢抿唇不语。 「将军,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时啊。承儿他肯定会知道的。他有知道的权力。」 云岚急忙开口。 「那也要瞒着他,如果被他知道了,就乱了。你以为他现在不会跑去找郡主吗?」 谢郢脸色大变,厉声道。 「……」 云岚欲言又止,轻嘆一声,那该怎么办啊?」 「把他绑起来!」 谢郢沉声道。 「什么?」 云岚愣住,「绑起来……」 「如果谢虞承知道了,肯定会做出什么事,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小郡主嫁给上官允那肯定是小郡主已经同意了。我怕谢虞承……」 谢郢勐地甩了一下袖子,面色阴沉。 「将军,可是……我怎么看着大公子对小郡主有些冷漠呢?大公子应该不会……」 秦良说着,却见到谢郢脸色更难看了,立马闭上了嘴。 「我的儿子心里想什么,我不比你清楚?」 谢郢斜睨着秦良。 「……」 「一会儿让他陪我吃个饭,你在他的酒里给我放点儿东西。知道了吗?」谢郢看着他吩咐道。 「是,我知道了。」 秦良答道。 宸宸捂住嘴,迅速跑开了。 …… 「大公子,点点头,您回来了。」 秦良见谢虞承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嗯。」 谢虞承点点头。 「大公子,您……用膳了吗?」 秦良问道。 谢虞承抬手捏了捏眉心,淡淡开口,「没有,我爹呢?」 「将军……将军在前厅,等您……用膳。」 秦良吞吞吐吐。 「好,我知道了。」 谢虞承面色看起来有些睏倦。 他拧眉,大步流星的向前厅走去。 秦良愣了愣,怎么大公子看起来那么没精打采呢? 难道……大公子知道了? 秦良脸色变了变,正想离开,却见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从一旁闪过,秦良立刻叫住了他。 「站住!」 「宸宸,大晚上的,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秦良厉声道。 「……」 宸宸从暗处跑了出来,「管家爷爷,我……我刚刚出去接大少爷了。」 「……」秦良轻嘆,摆了摆手,「知道你和大少爷亲近,随你吧,不过以后出去得提前告诉我一声。知道了吗,宸宸!」 秦良训斥着他。 「知道了,谢谢管家爷爷。」 宸宸咧嘴一笑,那模样可爱极了,秦良看着心里也是欢喜。 「……好了,你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是。」 宸宸应道,然后迅速跑开了。 …… 「爹。」 谢虞承看了一眼谢郢,低声道。 「回来了?」 谢郢面色凝重,不冷不淡的问道。 「嗯。」 谢虞承摘下披风,将披风递给一旁的丫鬟。 「这几日案子多,也要注意身体。多休息。」 谢郢看他一脸疲惫,脸也没什么血色。 「嗯,我知道。也就剩下一两个案子了,等这两天处理完,我准备休息一段日子,去看看……渊儿。」 听到「渊儿」,谢郢身子勐地一僵,他攥紧手心,「随你吧。」 「去看看他也好,两人十几岁的孩子,也不知过的怎么样了……尤其是渊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 说着说着,谢郢的眼眶有些发红,鼻子也酸涩起来了。 「爹……」 见谢郢眼眸氤氲,情绪不对,谢虞承立刻出声安慰着他。 「没事。」 谢郢偷偷擦了一把眼泪,轻咳两声,「不说别的了,咱们父子俩喝点儿酒。」 「……」 谢虞承突然沉默,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面前倒满酒的杯盏。 「怎么不喝?」 谢郢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他却发现谢虞承面前的酒没有动。 谢郢皱紧眉心,淡淡开口,「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酒。」 「嗯,我知道。」 谢虞承扯了扯唇,「谢谢爹。」 他勾唇,端起杯盏,将杯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 谢虞承眯了眯眼眸,抬手揉了揉眉心,单手支着脑袋。 「承儿啊,有时候,爹也很心疼你。爹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但爹必须要说一句,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就只能试着去接受。 爹之前也想过去王府替你说说媒,只是……当时你不愿意……没关系,以后还会有的。」 谢郢缓缓起身,走到谢虞承身边,驾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秦良,拿上绳子跟我走。」 谢郢沉声道。 「是。」 …… 「熙夜,如果疼的话你就咬着我吧。」 谢虞欢拧紧眉心,面色凝重的看着孟朝歌替段熙夜把箭。 这次来的人真是……来势汹汹。 上官叙当真这么狠心,对自己的侄女都那么狠。 对于上官鸾……她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不能单凭一一的话,还有她看向孟朝歌的目光就乱言。 今日,那个领首的黑衣人差点儿要了上官鸾的命,她上去救她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另外一个杀手暗算她。 结果,段熙夜替她挡了一箭。 那支箭,差点射中他的心口……她说过要保护他的,结果……让他受了伤。 510 惊变(9) 「欢姐儿,我……不疼。」 段熙夜扯了扯唇,有气无力的说着。 「咳……咳……」 段熙夜勐咳,鲜血不停的从他嘴角溢出。 「你……你,别说话了。」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紧紧抱住他的身子,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欢姐儿,我……我要是死了,能不能不要……咳,不要把我葬入皇陵?我不,不喜欢……咳咳……」 段熙夜紧紧握着谢虞欢的手,面色惨白。 「你说什么傻话呢。段熙夜,你不会死的,我不允许你死。」 「我也不想死,可是……我好睏啊……」 段熙夜艰难的扯了扯唇。 「朝歌,朝歌,你快……快拔箭啊。他快撑不住了……」 谢虞欢喉咙都喊破了,疼得厉害。 孟朝歌凤眸扫过她,眸光幽深暗沉。 他看向段熙夜,段熙夜紧紧握着谢虞欢的手,说什么「别难过」「命该如此」的话,其实…… 呵呵。 孟朝歌冷笑。 段熙夜的棋艺不好,但是这局棋下的却极好。 「孟相,奴才求您了,快给皇上扒箭吧。」 王林跪在一旁,不停的磕着头。 这一次,很多人都受伤了。 罗嘉礼手臂伤着了,罗阳背上也被砍了一下,幸好没伤到要害。 上官鸾也受了伤,昏了过去,至今未醒。 谢虞欢和孟朝歌也只是擦伤,但他们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灵越和宿离也受了伤,不过那些黑衣人倒是惨败,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想必……前面还有埋伏。 「忍住点儿……」 谢虞欢见孟朝歌准备扒箭了,便紧紧握着段熙夜的手,咬紧牙关。 「等……等。」 段熙夜喘了一口气,眼眸发紧。 「别说话了……熙夜,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谢虞欢眼眸氤氲。 「欢姐儿,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会不会忘掉我?」 段熙夜低声道。 谢虞欢摇摇头,声音嘶哑,「段熙夜,你要是死了,我可是会很快把你忘掉的,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你。」 「欢姐儿,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永远不会想,那就是永远会想他。 孟朝歌眸子黯了黯。 「抱紧他!」 他沉声道。 「我……我知道了。」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面色苍白。 「熙夜,一会儿疼的话,就咬我。」 谢虞欢将手臂放在段熙夜唇边。 「不咬……」段熙夜摇了摇头,气若游丝,「我……捨不得。」 孟朝歌抿紧薄唇,眸子暗沉。 …… 「~~」 箭拔出的那一刻,段熙夜紧咬着牙关,青筋暴起,面色惨白。衣裳早已被鲜血染红了。 鲜血也溅了谢虞欢一脸。 孟朝歌迅速替段熙夜上了药,他抬眼看向惊慌失措的谢虞欢,抿唇不语。 谢虞欢微微张口,她看着在他怀里昏过去的段熙夜,面色煞白,她的手颤抖不停,轻轻拍着段熙夜的脸,「……熙……熙夜。」 她伸出食指探了探段熙夜的鼻息…… 忽然,谢虞欢松了一口气,勾唇轻笑,「还好,还好。」 「王林。」 「天快亮了去,你和灵越去街上多买点吃的。给皇上买点儿清淡一点儿的,例如粥。记住,千万要小心。」 谢虞欢扯了扯,叮嘱道。 他们都到了一户小院里,好在这是个破落的宅子,很少有人过来。 「是。」 灵越点头。 王林和灵越转身离开,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谢虞欢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整个人都僵住了。 腿都麻了。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然后小心翼翼的让段熙夜平躺在床上。 「你去歇息吧。」 谢虞欢看向孟朝歌,低声道。 「……」 「……」 孟朝歌抿唇不语,只是满脸厌恶的脱下了溅上血的外衫,然后随手丢在地上。 谢虞欢瞧见他手上的血,皱了皱眉,然后立刻掏出了怀中的帕子递给他。 「给,你擦擦手。」 谢虞欢扯了扯唇。 孟朝歌没有接过帕子,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椅子边上坐下。 「……」 「我……去给你打水,你等着我。」 谢虞欢勾唇。 谢虞欢刚想跑开,就被一股力道给拽住了。 谢虞欢蓦地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孟朝歌,一脸诧异,「你……」 「别,我身上脏,脸上也都是血。」 谢虞欢以为孟朝歌想要q、i、n她……正准备推开他,却没想到孟朝歌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帕子。 然后替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孟朝歌。」 「……」 「怎么不说话?」 「……」 孟朝歌只是专心的替她擦拭着血渍。 「你……跟我说说话。」 谢虞欢用一种几近祈求的语气说着。 「谢虞欢。」 孟朝歌见她脸上的血渍已经快擦完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 谢虞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以后只能待在我身边!!!!!」 孟朝歌眸子沉了沉,厉声道。 「……霸道。」 谢虞欢冷冷开口,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嗯?」 孟朝歌眯了眯眸子。 「可是……本大爷很喜欢这样的孟美人。」 谢虞欢朝他挑了挑眉。 然后在他脸上飞快……印.了一下,迅速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我去打水。」 谢虞欢笑着跑开了。 孟朝歌眸子漆黑如墨,薄唇微弯。 「谢、虞、欢。」 孟朝歌低低道。 「阿。」 「虞。」 孟朝歌勾唇,眉眼含笑。 「……」 …… 皇城。 相府。 「宿尧,你赶快带人去接主子他们,我刚刚得信,有一群杀手埋伏在他们回城的路上。主子他们都受了伤。 记住,一定要快,上官家和王府的突然结亲,我总觉得不对劲,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我怕有诈。 你快点找到主子,带他们回来,如果情况有变我尽量拖住。」 宗庭沉声道,面色阴沉凝重。 「好,我知道了。」 宿尧点点头。 「谢晴云那里……你是不是又答应她什么了?」 宗庭拧眉问道。 「……我,我还未答应。」 宿尧垂眸,紧攥手心,「她让我带她去苍澜国找主上。」 511 惊变(10) 「没同意最好,毕竟你要清楚,你效忠的是主子,还是国主。」 宗庭淡淡开口,目光暗沉。 「……」 宿尧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凝重。 「……我知道的。所以我没有同意。」 宿尧沉声道。 「嗯。」 宗庭点点头。 「即便你再喜欢她,你也得清楚你的立场。」 「我明白。」 宿尧扯了扯唇,「主子真的……休了她?」 「嗯,灵越亲自送信,肯定不会是假的。再说了,那可是主子的亲笔信,我也好奇,怎么突然就……休了谢晴云呢?」 宗庭摇了摇头,眉心紧蹙。 「谁知道呢……」 宿尧抿唇不语,眸光幽深。他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这几日谢晴云委屈难过的模样。他实在心痛。 …… 天大亮。 将军府。 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悄潜入谢虞承的房间。 此时,谢虞承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昏睡着。 「公子。」 「公子。」 宸宸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脸透着无奈。 「公子。」 宸宸用自己小小的拳头捶了捶谢虞承的胸口。 「……」 谢虞承仍然垂着脸,没有反应。 宸宸拿出事先他偷拿谢虞承房里的解药,小手艰难的掰开他的嘴,硬是塞到他的嘴里。 然后手心举着他的下巴让他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宸宸又拍了拍谢虞承的脸。 「公子。」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谢虞承微微清醒了过来。 「宸宸?」 「嗯,是我。」 宸宸重重点了点头。 「公子。」宸宸小嘴撇了撇,一脸不满。 「怎么了?」 谢虞承皱了皱眉。 「明明……宸宸已经告诉您将军在您的酒里下了药,为什么您还是执意要喝下去?」 宸宸低声道,小脸皱着一团。 「既然你知道将军在我的酒里下了药,你还告诉我,你就不怕将军家法伺候你?」 谢虞承轻笑一声,原本想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着,只好作罢。 「因为……公子……」 「宸宸,你别叫我公子,叫我哥哥就好了。渊儿走了,我也没有什么弟弟了,你可以叫我哥哥。」 谢虞承轻笑出声。 宸宸原本有些犹豫,但谢虞承执意要他叫。 「哥哥……」 宸宸咧嘴一笑。 「真乖。」 谢虞承勾唇轻笑。 「公……哥哥,其实是因为……不对。是这样的,之前我听管家爷爷说了,他说您不喜欢郡主,郡主很喜欢您,总是缠着您,您脸上总是有不耐烦。 但是我却觉得……您很喜欢郡主。您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您的心里却是非常喜欢她的。」 「……」 谢虞承眼眸蓦地一紧,面色微变,抿唇不语。 「哥哥,你必须要承认,你心里有郡主! 将军说你不知道郡主成亲,可是昨晚你回来的时候,那一脸愁苦难受和失魂落魄不像是不知道郡主要成亲的样子。 我告诉你酒里下了药,是不想哥哥以后后悔,郡主的婚礼,你必须得去。如果喜欢她,却又不捨得她,那就抢回来。如果喜欢她,也捨得放手了,那就默默祝福她,开开心心的送她嫁给别人。」 宸宸一本正经的说着。 谢虞承微微讶异,这些话,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说出的话。 可是,就这样一个孩子都比他看的透彻。 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被他说了出来。 可是啊,晚了。 谢郢以为他不知道上官允和安王府结亲的消息,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他也收到了请帖。 不是将军府的请帖。 是他的。 那张刺眼夺目的请帖,还是段灵溪趾高气扬的亲自送到他手里的。 哦,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谢虞承,明日本郡主就要成亲了,本郡主告诉你,你不想娶,有人求着娶我! 你以为你是谁?我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过是将军之子,不对,你爹已经不是将军了。 娶我,是你高攀了。不娶我更好!嫁给你也是受苦的命。明日,记得去上官府喝喜酒。」 真是一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孩子。 来的时候一肚子来了,走的时候也一肚子走了。 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他觉得手上的请帖像一个烫手山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 后来失魂落魄的走回将军府,却看到宸宸受着冻一直在等他。 宸宸说他爹在他酒里下了药。 他当时就明白了。 他其实喝下那杯酒就是想……逃避。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 「宸宸,你说……我该去吗?」 谢虞承扯了扯唇,满脸苦涩和困惑。 「去!」 宸宸斩钉截铁的说着。 「嗯?原因!」 谢虞承轻笑。 「如果你不去,就说明你怕了,你不敢面对他们,以后所有人都会嘲笑你。」 宸宸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更多的应该是……你喜欢郡主,能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不是更好吗?这样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后悔,有遗憾。」 宸宸正色道。 「……」 谢虞承默然不语,许久过后,他勐地看向宸宸,「宸宸,乖,去把抽屉里的剪刀拿出来。」 「是!」 宸宸咧嘴一笑,立马朝柜子跑了过去。 「……」 绳子解开后,谢虞承一脸轻松。 「宸宸,将军走了吗?」 「应该没有。」 「嗯。」 说完,谢虞承便跑了出去。 宸宸轻嘆一声。 「傻哥哥。」 …… 「爹,爹。」 谢虞承跑着来到了书房,却发现书房没人,他便跑到了卧房,还是无人…… 「承儿。」 云岚惊道。 「你醒了?」 「岚姨,我爹走了吗?」 谢虞承问道。 「走……」云岚愣了愣,随即轻咳两声,「我……我不知道啊。你爹可能出去转悠了。」 「岚姨,你别骗我了,我全都知道,包括段灵溪今日成婚!」 谢虞承轻嘆一声,低声道。 「什么?」 云岚一脸震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岚姨,您先别管了。我爹是不是走了?」 「……嗯,刚走。」 云岚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岚姨,那我也走了。」 「你去哪儿?」 「上官府。」 谢虞承大声道。 512 惊变(11) 上官府…… 云岚身子晃了晃,他怎么突然就要去上官府了。 「……」 天啊! 云岚捂住嘴,一脸震惊。 「承儿不会做出什么事吧?」 但转念一想,应该不会。 毕竟将军也去了。 云岚轻嘆一声,不再言语,任由他去了。 …… 谢虞欢等人又换了一条路线,他们想原来那条路上肯定埋伏的有人,便绕远换了另一条路。 他们都在一辆大马车上。 也是一直在驾着马车,但顾忌他们受伤便走了一会儿停一会儿。 「熙夜怎么还没醒啊?他都睡了一天了。」 谢虞欢坐在床前,拧眉,面色有些难看。 眼看着天又快黑了。 段熙夜到现在都没有醒,喝药也是餵他一口,吐一大口。 「这条路总算是没有失手了。」 罗阳面色一滞,冷声道。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心,对自己的亲侄女都下了狠手。」 罗阳冷笑,目光沉沉的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的上官鸾。 闻言,上官鸾脸色微变,微微有些动容,却依旧不说话。 她看着窗外,目光平静,却无人发现,袖子里的手,指甲早已刺破了手心,鲜血濡湿了衣衫,却依然不觉得疼痛。 明明……上一次还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这一次…… 上官鸾咬紧牙关,面色苍白,回到皇城,她一定要问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她真的狠心到对她都那么狠。 「孟相,按这样来说,咱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皇城?」 谢虞欢看向一旁翻看着书卷的孟朝歌。 「最迟,明晚。」 孟朝歌淡淡开口。 「最快呢?」 「明日晌午。」 谢虞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是……」 谢虞欢忽又拧眉,「如果明日……熙夜还未醒该怎么办?」 「我怕……他回去为受难。」 谢虞欢扯了扯唇,面色有些难看。 「担心什么……能在那种地方活这么大,除了福大命大我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罗嘉礼撇了撇唇,一脸不屑。 「所以,担心什么!」 罗嘉礼目光沉沉的扫过昏睡中的段熙夜。 「我也受了伤,怎么就没人心疼我,守我一夜啊!我也受了伤,怎么没人餵我药呢? !!!!!!」 罗嘉礼冷哼,面色阴沉。 谢虞欢:「……」 孟朝歌:「……」 「罗嘉礼,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没人守你一夜,怎么没人心疼你! 昨晚冉姨娘不是一直守着你吗?冉姨娘见你受伤都快心疼死了。 你这个人啊!净睁眼说瞎话。」 谢虞欢瞪着他,沉声道。 「……」 罗嘉礼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原本想反驳,可是某个女人就一直盯着他,让他无法反驳…… 毕竟,昨夜,她的确守了他一夜,他其实没有睡着,她一直在他耳边说什么话。 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大都是忏悔愧疚。 「罗嘉礼。去,给冉姨娘和侯爷倒杯水。」 谢虞欢朝他挑了挑眉,吩咐道。 「……」 罗嘉礼抿唇。 罗阳和罗冉一同看向谢虞欢,罗冉眼里尽是感激。 罗阳也开始重新审视谢郢嗯女儿了。 这些年,也是明里暗里一直和谢郢在斗。 甚至于,他对于谢郢的这个女儿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总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不是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是她根本不屑于嫁给罗嘉礼这个混小子。 他之前还以为,谢虞欢没有眼光,宁愿选择懦弱无能,昏庸残暴的小皇帝。 其实啊,谢虞欢和殿下…… 殿下说他救罗冉是因为谢虞欢,看他二人这两日的日常相处,想必…… 罗阳会心一笑,他大概明白了。 这几日,谢虞欢也一直在劝罗嘉礼接纳罗冉,缓和他们的关系,可是罗嘉礼根本就不听他的话,闹到最后,也是两败俱伤!!!!! 可是,他发现,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很听谢虞欢的话。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他这个儿子和他太像了。 最初的最初,都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但罗嘉礼比他幸运,谢虞欢不会由着他,只会劝导他。 他该好好感谢谢虞欢的。 「怎么,你不去啊?」 谢虞欢冷哼。 「不去。」 罗嘉礼无视着罗冉期盼的目光,冷冷开口。 「那你替我好不好?好歹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忘了吗?小时候我总叫你『嘉礼哥哥』,这样说来侯爷也算我半个父亲了。从前,冉姨娘对我也很亲,这么几天了,发生了很多事,我现在忙着给皇上胃药,没办法倒茶,你还不能帮帮我,替我倒杯茶?」 谢虞欢挑了挑眉,有些不悦,「唉,罗嘉礼,看来咱们的关系也就……」 「好了,你别说了,你说的都对!!!!!阿虞妹妹。」 「……」 谢虞欢嘴角微颤。 罗嘉礼看了一眼罗冉,眸中情绪复杂。 谢虞欢给王林使了一个眼色,王林立刻上前将杯盏递给他,他自己掂着水壶。 「小侯爷,给您。」 「……」 罗嘉礼冷哼一声,迅速拿过了杯盏,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什么,像是在诉说不满。 「……」 王林斟满水后,罗嘉礼先是端着杯盏双手递给了罗阳,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臭小子!不会说话吗?都不知道叫老子什么了吗?」 罗阳青筋暴起,真想将手中的杯盏扔过去。 「侯爷!」 罗冉皱了皱眉尖,不满的看向。 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嘉礼能给她倒杯水,她能笑上一年。 「爹……」 罗嘉礼冷着脸,面色阴沉。 罗阳面容这才缓和了一会儿。 「……」 罗嘉礼接过第二杯茶水递到罗冉面前,自己却别开了脸,不愿意看她。 「嘉礼,谢谢你。」 罗冉双手颤抖着,眼眸氤氲。 罗嘉礼撇了撇唇,对着谢虞欢耸了耸肩。 「好了。」 「知道了。」 谢虞欢挑了挑眉。 …… 天大亮。 谢家却是人心惶惶。 将军府不停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老爷,怎……怎么办啊?都怪我。」 云岚泣不成声。 513 惊变(12) 「是谁把他放走的?」 谢郢沉着脸,死死攥着手心。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准备帮您收拾卧房,可是没想到……承儿也在,承儿就说他早就知道了郡主和上官公子要成亲,然后就跑了。 我以为没关系的,毕竟……毕竟你也在,他不敢做出什么罔顾人伦的事,可是……将军,我没想到啊…… 是我对不起您,如果……如果……」 「哭?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 谢郢冷笑,额头手背青筋暴起。 「这个混蛋,竟然做出那种禽兽不如事,当真是该死!!!!!」 谢郢勐地甩着袖子,面色冷峻,薄唇紧抿。 「将军,都怪我,如果我拦住他……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了。」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一个两个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你知道现在同僚都怎么戳着我的嵴梁骨骂我吗?我谢郢一生辉煌,可都到这个岁数了,还要被别人骂!!!!!」 谢郢冷笑,胸中怒火朝天。 忽然,他只觉得喉咙里一阵湿热。 「噗……」 谢郢只觉得眼前一模煳,身子晃了晃。 他这是气急攻心了吧! 「将军。」 云岚面色发白,迅速跑到他身边扶住他,「快去叫大夫啊。」 云岚面色阴沉,朝她的侍女吼道,然后颤颤巍巍的掏出帕子要为。 「不……不用了。」 谢郢摆摆手,眉心紧蹙,他只觉得喉咙里满满的甜腥味。 谢郢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 「我没事,不用叫大夫。扶我过去坐一会儿。」 「秦良回来了没有?」 谢郢轻咳两声,缓缓开口。 「还未。」 云岚摇了摇头。 「还不知道承儿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他在大牢里待的如何了。」 云岚吸了吸鼻子,抽泣道。 「你觉得在牢里能怎么样?就算不死,也要被打个半身不遂!」 谢郢沉声道,咬牙切齿。 那孩子从小就不喜欢习武!身子骨弱,也不知道能撑下去不能! 「将军,我还是觉得承儿不会做那种事,承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狗屁!」 谢郢一怒,勐地推开云岚,气的直想拿着剑捅死那个败类! 「你觉得有什么用。昨晚我亲眼所见,上百宾客亲眼所在,还有一些小国使者,都看到了他做的事! 而且,是段灵溪亲口说的,谢虞承凌.辱了她! 人家的洞房花烛夜,他倒好,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昨晚我看到的时候恨不得一刀噼死他。这辈子我都没那么丢人过。 你是没见上官允和上官霖的脸!!!!!你是没见那些大臣是怎么看我的!」 谢郢面色愈发阴沉。 「人家段灵溪是郡主,是安王捧在手心里的丫头,昨晚是人家的洞房花烛夜,现在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以后她段灵溪该怎么做人?」 「那……那让咱们承儿娶了她不就好了,何况……何况她不是也喜欢承儿吗?一直想嫁给承儿!」 云岚心皱了皱眉尖,低声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里面牵扯的多了。再者说,段灵溪既然决定了要嫁给上官允,那就证明,她对那个逆子已经没有感情了。若非有情,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谢虞承凌.辱了她?」 谢郢缓缓闭上眼,面色凝重。他长嘆道,「承儿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那……」 「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秦良的声音急急忙忙的传来,云岚心里「咯噔」一下。 「将军……」 她面色惨澹,看向谢郢,却见谢郢像是早就料想到了一般。 「将军,我没用啊。」 秦良跑进房就突然跪在了地上。 「秦管家,承儿怎……怎么样了?」 「夫人……」秦良老泪纵横,「大公子他今日午时三刻,在正午门斩首示众……老奴没用,那些衙役不让我见大公子,说是太后旨意,处斩前谁都不能见他。奴才只听说……大公子被严刑逼问,打了个……半死。」 「……」 闻言,云岚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夫人!」 秦良惊道。 「云岚。」 谢郢迅速上前扶住她,脸色难看。 「去叫大夫。」 「是。」 那丫鬟赶紧跑了出去。 谢郢将她抱在床上,面容冷峻。 「秦良,你跟我来。」 「是。」 秦良和谢郢刚踏出房门,宸宸小小的身子便挡在他们面前。 「宸宸,你怎么跑来了?」 谢郢皱眉道。 「将军,是宸宸的错。宸宸放了大公子,才害了大公子。」 宸宸跪了下来,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些发紫。 「……」 谢郢长嘆一声,「你先起来吧。我不怪你,起来吧。」 说罢,他看了一眼秦良,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秦良轻嘆,神色复杂的看着宸宸,「乖孩子,快起来吧,不要自责了。」 秦良说完便离开了。 宸宸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目光坚毅。 他握着自己小小的拳头,咬紧牙关,一股脑跑了出去。 …… 大牢。 「打!给我狠狠地打!给他留口气送他上刑场即可。」 「你没吃饭吗?那么小的力气!」 章行冷笑,怒吼着正在用鞭子抽着谢虞承的衙役,然后愤怒的上前,一把扯过衙役手中的鞭子,踹了那个衙役一脚,然后挥着鞭子狠狠抽了上去。 谢虞承双手被扣在架子上,身上早已被打的血肉模煳,他的俊脸也是伤。 他垂着头,沉默不语。 「你之前不是很横吗?你和孟朝歌不是很厉害吗?把老子从府尹降成了衙役头子,老子现在还憋着这口气呢!好容易落在老子手里,老子怎么也得给你整个半死! 你不会还准备孟朝歌救你吧?他孟朝歌自身都难保了,回不回的到皇城还另当别论。 你就乖乖等着上断头台吧。凌辱郡主!还是在人家大婚之夜,谁给你的胆子?就你那个空壳爹?可笑!今天收拾了你。明天就是你们狗屁将军府!!!!!」 章行冷笑,满脸笑意! 514 惊变(13) 「是吗?」 谢虞承冷笑连连。 「自然!」 章行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真是好不痛快。 可惜了,只有谢虞承一人,要是孟朝歌也在,就更好了! 「那你……过来,我给你说一个孟朝歌的致命秘密,你不是想他死吗?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谢虞承勾唇冷笑,目光暗沉。 「什么?」 章行皱了皱眉尖,十分警戒的看着他。 「你凑近点儿,我说给你听。」 谢虞承扯了扯唇。 「……」 章行半信半疑的凑了过去。 「再近点儿。」 谢虞承低声道。 「……」 章行又靠近了两小步。 谢虞欢眯了眯冷眸,微微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微微张口,然后唇缓缓下移…… 「啊~……」 很快,牢房里传来章行杀猪般的惨叫声。 谢虞承死死咬住章行的脖颈,直想咬断他的脖子。 可是,章行还没死,就被其他衙役拉开了。 「啊~疼死老子了。」 章行捂住流着血的脖子,「快,快去给本官找大夫!本官要是死了,你们统统都得陪葬!」 章行厉声道,死死瞪着谢虞承。谢虞承还在那里低笑,眼里尽是轻蔑和不屑。 「他奶奶的王八羔子,老子饶不了你。」 章行又狠狠甩了他几鞭子,却见谢虞承还在笑他。 章行一把扔掉鞭子,左看看右看看,气恼的拿起烧的滚烫的铁烙印在了他的胸膛。 …… 「……」 谢虞承面色一凛,死死攥着手心,咬紧牙关,硬是不出一声,额头积满了薄汗。 咬紧牙关,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 段灵溪,你算计了我。 段灵溪,你用这种伤害你的方法伤害我,不觉得可笑吗? 段灵溪,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我还是……不愿意怪你。 …… 「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放……」 「……」 章行瞪大双眼,嘴唇微张,鲜血溢出,他垂眸低低看着刺穿心口的剑,想扭头看清刺杀他的人是谁,奈何剑又往前刺了一下。 「大……」 他手里的烙铁掉在了地上。 身后之人上前一步捡起了烙铁,放在火中烤了烤,见他还有一口气,冷笑着将烙铁置于他的脸上。 「啊~」 章行想要喊,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儿力气,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瞪大双眼死死看着面前红衣妖邪的俊美男子。 「求我啊?求我的话,让你上黄泉路上身上少几个洞……」 男人邪魅一笑,眼底尽是阴鸷玩味。 魔鬼! 魔鬼! 章行断了气。 他到死也不知道害死他的人是谁! 「这么久没杀人竟然让他死的这么简单,唉,我真是……」 荆楚丢掉烙铁,面色阴沉,他看了一眼快被地上这个王八蛋折磨死的谢虞承,薄唇紧抿。 他上前一步,抬手将食指置于他的鼻下探了探鼻息。 还有一口气。 荆楚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虞承不会武功,身子骨又弱,被打成这样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他轻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药丸塞到了谢虞承嘴里。 还好之前他受了重伤在南朝遇到了墨御行,墨御行就给了他一小瓶他的宝贝救命丹药。 没想到他昨夜刚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就用上了他的救命丹药。 他将绑着谢虞承双手双脚的绳子解开,然后将他放在地上。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章行,冷冷一笑。 迅速将他身上的衣裳扒了下来,又将谢虞承身上的破烂衣裳扒了下来,为双方换上。 然后将章行绑在谢虞承方才在的地方,捡起地上的鞭子,狠狠地抽着…… 半晌过后,章行浑身已是血肉模煳。 荆楚勾唇冷笑,又拿过烙铁在他脸上印着,直到章行的脸看不出来是章行了,荆楚才放过了他。 「碰到我,算你走运。对爷兄弟这么狠,这样对你算是便宜你了。」 荆楚微微眯眼,淡淡开口。 …… 相府。 「侍卫哥哥,侍卫哥哥,侍卫哥哥。」 宸宸在相府门前不停的大声喊着,惹得路人频频看过去。 「侍卫哥哥。」 「哪儿来的小乞丐,滚滚滚,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相府,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孟才听下人们说门口有一个小孩子,便立即跑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这是相府,我来这是想找侍卫哥哥,那个……叫……叫……宗庭!我见过他的,这位叔叔,我想见侍卫哥哥,您能带我进去吗?我知道您是管家。」 宸宸一本正经的说着,上前扯了扯孟才的衣袖,。 「滚,你个小屁孩,你叫谁叔叔呢,你叫宗庭哥哥,叫我叔叔?滚!别搁这儿碍事。」 孟才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开口。 「管家,求求你了,我真的有急事找侍卫哥哥。」 见孟才要走,宸宸一把拉住了他,不让他离开。 「滚开。」 孟才勐地推了他一下。 「嘶~」 宸宸没有料到孟才会那么用力推他,一下子将他从相府门口的平台上推了下去。 宸宸跌坐在地上,死死握着拳,咬牙站了起来。 又朝孟才跑了过去。 孟才愣了一下,一时气恼,伸出脚想要将宸宸从台阶上踢了下去。 可是他却没想到宸宸有那么大的力气,小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拽下了平台,磕的也不轻。 「哎呦喂。」 「你个小兔崽子。」 孟才皱着眉,伸手指着宸宸,宸宸突然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下。 「啊~」 孟才疼的尖叫出声。 「来人啊,把他拉开。」 门口的下人听了,立刻蜂拥上前,可是还没碰到宸宸,宸宸就借着小身板的灵活迅速进了相府。 「给我抓那个小王八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是。」 下人们又准备往府里跑去。 「你们先把我拉起来啊!!!!!」 「是。」 几个人又折了回来。 孟才一手捂住尾椎骨的地方,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吹气。 「小兔崽子可真狠,想咬断我的指头!!!!!」 孟才啐道,一脸怒火。 宗庭成天不给他好脸色也就算了,这小兔崽子竟然也不给他好脸色。 真是该死。 孟才低声咒骂道。 515 惊变(14) 「侍卫哥哥。」 「侍卫哥哥。」 宸宸满院的喊着宗庭,声音还越来越大了。 「侍卫哥哥。」 「宗庭哥哥。」 原本在屋里和别人商议事情的宗庭闻声,皱了皱眉尖。 孩子的声音? 「我出去一下。」 宗庭对人说道。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循着声音走过去。 「侍卫哥哥,你在哪儿?我是将军府的谢景宸,宸宸。你见过我的。」 宸宸大声叫着。 宸宸? 宗庭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皱了皱眉尖。 很快,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想起来了,将军府那个看起来停聪明的小孩子。 「宸宸,我在这儿。」 宗庭喊道。 宸宸扭头,见是宗庭,一脸惊喜,迅速跑了过去。 「侍卫哥哥,我求求你了,我想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公子的,对吧?」 宸宸小脸冻的发紫,目光坚定。 「……」 宗庭默然。 「谢大人这件事……可能不是很好解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这可能是针对将军府的一个局。」 宗庭沉声道,他没有因为宸宸是个孩子就不告诉他这些。 他想,既然宸宸能来找他,那就说明宸宸是真的明事理,以他那么聪敏的模样,他应该也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了。 谢将军昨夜的确是气头上,毕竟自己的儿子做了那种事,再加上是曾经喜欢谢虞承至极的段灵溪亲口说出的……是谢虞承凌辱了他。 当时他们见到的时候也的确……段灵溪楚楚可怜,衣衫不整的坐在墙角谢虞承心满意足的睡着觉。更何况,昨日可是人家大婚的日子。 任谁见了都不会多想,都只承认是谢虞承的错。 上官府原本就恨谢家,如今谢家闹得他们这么没有面子,自然是更恨了。 这次,谢虞承和将军府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宗庭哥哥,我们现在只能尽快找到小郡主,问清楚是什么情况。求小郡主救公子了。小郡主肯定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宗庭哥哥,我们得快点了。今日午时三刻,公子就要……在正午门斩首示众了……」 宸宸吸了吸鼻子。 「什么!」 宗庭瞠目大惊,他紧蹙眉心,面色阴沉,死死攥着手心。 「这么快,我以为起码要三天……哎呀,糟了!」 宗庭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忘了,这两日主子他们就要回来了。看来某些人是想速战速决了。」 宗庭拧眉,他看向宸宸,低声道,「宸宸,你别急,你先进屋,我们商量一下,如果最终来不及的话,就只能用最危险的办法了……」 趁斩首时乱救走谢虞承。 宸宸点了点头。 「好。」 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 …… 清风楼。 许伶打了盆热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看向床上躺着的满身是伤谢虞承,只觉得触目惊心。 「就这伤,搁到我们练武人身上也不一定能撑这么久,谢虞承才真是文弱书生!这么久都没叫过一声疼。」 荆楚嗤笑一声,紧握着拳心,他拿出瓷瓶将药洒在水里。 许伶轻嘆,然后从水盆里捞出毛巾拧干,准备替他擦拭伤口。 「那个刁蛮郡主这次玩大了!这丫头太可怕了。爱而不得就要毁掉。」 荆楚微微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许伶拧眉。 「你也不相信谢虞承会那样做吧?」 「那是自然!不光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在哪儿摆着!谢虞承还是孟朝歌的大舅子。无论什么原因,都要救。再者,这件事,分明就是谢虞承这傢伙被刁蛮郡主和谢家摆了一道!」 荆楚咬牙切齿,「孟朝歌不在皇城,谢虞欢还有小皇帝都不在,某些人就是想藉此机会处置了谢家。 正好,谢虞承死活不愿意娶那个刁蛮郡主,刁蛮郡主就心怀怨恨,和安王一说,安王就联繫上那上官府,两家一拍即合,不就成了。 藉机彻底扳倒谢家。毕竟谢郢和小儿子『断绝关系』后,谢虞承就是将军府的独苗了。谢虞欢,小皇帝他们这次就连回来也成问题,路上可能埋伏了许多杀手,再者,今日我们最后一批人刚入皇城,城门就关上了。 摆明了要弄死谢虞承,不给谢虞欢他们一点儿机会! 只是我没想到……推动这一切的竟然会是刁蛮郡主。刁蛮郡主为了报復谢虞承竟然赔上了自己。让自己陷入那么大的丑闻中。 即使报復了谢虞承,害死了谢虞承,但她以后还会快乐吗?她还会幸福吗?」 荆楚眉心拧紧,面色有些难看。 「是啊,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灵溪郡主这么狠心。没有迴旋的余地了吗?」 许伶低声道,面色微微发白。 「还有迴旋的余地吗?」 荆楚觉得许伶这个问题很好笑,「段灵溪就是想要他死,哪儿有什么余地!」 「楚……楚……许伶,我怎么……」 浑身的疼痛让谢虞承脸.皱成一团。 「我……没死?」 谢虞承紧蹙眉心,面色凝重。 「有我在,你死不了。」 荆楚冷笑,一脸不满。 「看看你,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这么狼狈!差点上了断头台,真是可笑!」 「我……这是清风楼?」 谢虞承眯了眯双眸,低声问道。 「自然!」 「你把我从大牢里带出来了?那大牢里……」 谢虞承皱眉,不解道。 「放心吧,早就找好替死鬼了。」 荆楚勾唇,邪魅一笑。 「替死鬼……」 谢虞承眼眸一紧,惊道,「你……你不会让无辜的人替我去死了吧?不行,我还得回去……」 说着,谢虞承就准备起身下床,身上都是伤他起身都有些艰难。 「别动!」 荆楚怒道,迅速上前摁住他。 「放心,那个替死鬼可不是什么无辜之人。那个替死鬼其实就是在大牢里把你伤的体无完肤的那个老王八! 我也把他打成你这样了,脸也看不出是不是你了。放心吧。」 荆楚挑眉,一脸的骄傲自得。 「原来如此。」 谢虞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笑,「那他就是死有余辜了。」 516 惊变(15) 「话说,我的哥,昨日你去参加段灵溪的婚礼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俩怎么就到一张床上了?还被刁蛮郡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凌辱了人家!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她算计了你?」 荆楚冷冷开口。 「已经不重要了。」 谢虞承勾唇嗤笑一声。 「但是我必须要知道昨夜的事情!你知道吗?现在城门被关上了,城门口的告示写着三日不得入内!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荆楚冷哼。 「你告诉我,昨日究竟是个什么情景!你们怎么就……走到这地步了……」 荆楚厉声道,面色凝重。 许伶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无奈。 「……」 谢虞承目光暗沉,薄唇紧抿,双拳紧握。 发生了什么? …… 当时谢虞承喝的醉醺醺的,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酒量不错,即使醉了,也不会像别人那样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懂。 「谢公子,谢公子。」 侍女跑到他身边,以为他醉的厉害想要搀扶他。 「不必了。」 谢虞承甩开她的手。 他也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看着小丫头和上官允拜了天地,他心里也不好受。 小丫头是真喜欢上上官允了吗? 「谢公子,奴婢是灵溪郡主的婢女,是灵溪郡主让奴婢来找您,她想请您过去一趟。」 侍女低声道。 「不必了,告诉她,我不会叫她的。」 谢虞承皱了皱眉尖,转身要走。 侍女连忙开口。 「谢公子,郡主早就料到您会这么说了,她说,如果您不去,她就死在洞房里,让你后悔一辈子。」 「……」 谢虞承面色微变,他完全信这个婢女的话。 段灵溪向来说到做到。 「好。」 谢虞承无奈答道,「带我去吧。」 其实,他也是想再见见她的…… 「郡主,谢大人来了。」 「进来吧。」 一如既往傲慢的语气,谢虞承勾了勾唇。 他进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小丫头自己掀了盖头,露出她漂亮精緻的小脸。 「谢虞承,你还是没有话对我说吗?」 小丫头傲慢的很,目光清冷。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祝福你。上官允对你的确挺不错,以后和他好好过日子吧。」 谢虞承勾唇,淡淡开口。他看着小丫头气鼓鼓的脸,想像从前一样伸手捏一捏,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 他还是忍住了。 「谢虞承!」 小丫头怒了。 「你混蛋!」 「说的对。」 谢虞承扯了扯唇,失笑道。 「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这样使你的小性子!」 「谢虞承,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娶我?」 小丫头一脸委屈,看起来都快哭了。 「……」 谢虞承摇了摇头,目光暗沉。 「傻丫头。」 「有些事不是你情我愿就能解决的。」 「谢虞承,我恨你。」 「也好。以后和上官允好好过日子,他会对你好的。」 谢虞承低声道,缓缓别开了脸。 「谢虞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娶我的?」 小丫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 谢虞承沉默不语,许久,才轻嘆一声,缓缓道,「喜欢。」 小丫头也惊住了,她以为就算谢虞承喜欢她也不会说出来,她以为……谢虞承不喜欢她。 可是……可是…… 「谢虞承,你这个大混蛋。」 小丫头一把扑过去,死死环住他,泪眼汪汪的,看起来惹人怜爱。 谢虞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傻孩子,别哭了。今天你可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我不要嫁给他了,你带我走,你带我走吧。」 「说什么傻话呢。」 谢虞承轻嘆一声,用袖子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小溪,你以后就会知道,有些事真的不是你情我愿就能解决的。你以后也会明白,你对我的信任和依赖都是因为你在我身上找到了在安王爷身上没有的感情,你依赖我比依赖安王爷还要多。你只是把我当哥哥。其实你自己都没发现,和上官允一起的时候你自己有多开心。」 「谢虞承,你是让他照顾我吗?代替你?」 段灵溪冷笑,勐地推开他,后退一步。 「上官允很喜欢你。他对你比我对你更好。」 「说白了,你就是不喜欢我,我真傻,竟然还一再逼问你喜不喜欢我……」 段灵溪冷笑。 谢虞承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谢虞承。既然如此,我要你满足我一个愿望。」 段灵溪目光坚毅,沉声道。 「什么?」 「我要和你和交杯酒,我不想和上官允和合卺酒。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一头撞死!!!!!」 「你……」 谢虞承微微有些愠怒。 「荒唐!」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喝合卺酒。」 小丫头忽然又开始使小性子了。 「好,我答应你。」 谢虞承知道,除了「娶她」这件事情,他什么都拗不过她。 「那你去倒酒。」 小丫头勾唇,笑靥如花。 他们喝了合卺酒,他想要离开,小丫头却还是不想他离开。 「谢虞承,你走之前,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你见了,你一定会永远忘不了我的。」 小丫头撇了撇唇,笑得狡黠。 「好。」 「那你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小丫头笑得没心没肺。 「嗯。」 谢虞承点点头,转过身去,忽然,他觉得头有些眩晕,身子晃了晃。 他闭上双眼。。 他想,一定是自己喝了太多酒,真的醉了。 「不许偷看哦。」 「嗯。」 很快,他听到小丫头叫他。 「我……好了,你……转过来吧。」 谢虞承微微转身,原本含笑的眸子在看到段灵溪是冷若寒冰。 他蓦地转过身,厉声道:「段灵溪,穿上衣裳。」 小丫头真是疯了。 竟然……不..缕。 呵。原来她说的那个永生难忘的礼物就是这样的她。 那还真是…… 谢虞承攥紧手心,咬牙切齿。 直到他…… 他才意识到她在酒里下了媚毒,对她,也对他。 解毒只得……欢.hao。 517 惊变(16) …… 「后来,我意识更加不清晰,之后隐隐约约的听到她喊人,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在醒来嗯时候就已经在大牢里了。 当时我已经知道了,段灵溪在所有人面前说我玷污她,强.要了她。」 「呵呵。」 谢虞承嗤笑道,「宠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变成了一头小狼。」 「唉!」 荆楚拧眉,厉声道。 「那刁蛮郡主可真捨得!」 「你看看,你午时三刻都要上刑场了,大牢里被打的快要死了,那丫头也没想过去看看你。」 「看了我又如何?」 谢虞承扯了扯唇。 「也是啊。」 荆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谢虞承,这就教会了你一个道理。」 「什么?」 谢虞承微愣。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死前』破了童子身,也不枉活了这么多年。 只不过,你那朵花可不像牡丹花,倒像是食人花。我是怕了。」 「……」 谢虞承嘴角轻颤,「滚。」 「叩,叩,叩。」 「谁啊?」 许伶拧眉。 「楚楚,衙役已经押着『谢大人』去了正午门。很多百姓也都到正午门前看热闹了。 只是……监斩人……听说是谢将军。一同的还有上官霖,上官允,安王爷。」 汐汐低声道。 「……」 谢虞承眼眸一紧,面色凝重。 「艹。」 荆楚拧眉,面色难看至极。 「是上官叙的旨意?」 「十有八九是了。」 谢虞承冷笑。 「楚楚,你们救我出来这件事,有没有告诉我爹?」 谢虞承扯了扯唇。 「糟了,我忘记了。」荆楚勐地拍了一下脑袋。 「我回到皇城就听说你被关进大牢了,也没和任何人商量就直接去找你了。」 荆楚道。 「许伶,你派人去相府给宗庭送个信。就说我回来了。然后去了一趟大牢……他自然会明白的。我刚刚忘了,应该早些告诉他的。他知道你要死了,肯定会去救你的。」 「……」 谢虞承嘴角微颤,「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你能不能别再揶揄我了。」 「……」 …… 将军府。 书房。 「老爷,您真的要这样做吗?您可一定得三思,若是查出来了,这可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光大公子,您和夫人,将军府一行人都可能……甚至还会牵连到……二小姐。」 秦良低声道。 「奴才是不怕,奴才跟了老爷这么多年,老爷生奴才生,老爷……奴才也会跟着您的,可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位夫人,老夫人,这几个孩子想想吧。」 秦良老泪纵横,语重心长的说着。 谢郢沉默不语,他的视线落到桌子放着的长长的锦盒里。 那里是一道圣旨。 先祖皇帝给他的圣旨。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字。 需要用热的矾水泡过之后才能显现出来。 当年段牧尘交给他圣旨的时候,孟姝窈也还活着,当时肚子里还有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孟朝歌。 太医也早就为孟姝窈把过脉,孩子是男孩。 圣旨里只有两个内容,其一,孟姝窈生下的孩子是北朝的太子殿下。未来北朝的掌权者。 后来的那一条内容就是赐婚。云舒若日后生下女儿,就是北朝的皇后。 再后来……所有人都以为孟姝窈死了,一尸两命。 将他也那样以为。 谁曾想,段熙夜登基的那一年,孟朝歌带着孟姝窈的亲笔信来了。 他这才知道,孟姝窈当初不仅没死,还平安生下了孩子。 他想,这道圣旨等到孟朝歌……登上帝位的那一天,若有人不满,有异议,他就拿出来。 可是,不行了。 他必须要用这到圣旨救下承儿。 「秦良,你就在家和夫人们收拾收拾东西,如果失败了,你们就……走吧。不用带老夫人。老夫人不愿意离开。 欢儿会照顾好她的。」 谢郢低声道。 「承儿那日还跟我说等事情结束去看看渊儿,如今他都自顾不暇了。」 谢郢苦笑。 「老爷,城门今日一早便被关住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过了。」 「太后怎么可以让您监斩,您是大公子的亲爹,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心狠手辣,不一向是她的作风吗?」 谢郢冷笑,紧握着手心。 「……老爷。那二小姐怎么办?她现在还没有回来,如果您出事了,她回来了,她会不会……」 「不会。」 谢郢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我早就已经通知过周副将了,如若皇城有异动,他会回来保护欢儿。 周远是欢儿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郢低声说道。 「……」 「秦良,你先下去吧,让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到时候……就准备离开吧。」 谢郢沉声道,面色凝重。 「是。」 秦良恭敬开口。 …… 「灵越,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皇城啊?」 谢虞欢秀眉紧蹙,她心里的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总觉得不踏实。 谢虞欢往榻上看了一眼,段熙夜刚醒来就又睡了。意识还是不清晰。 「二姑娘,您别急,最迟晌午过后就到了。」 灵越大声道。 谢虞欢揪紧衣裳,面色凝重。 「怎么了?」 孟朝歌拧眉,凤眸掠过她。 「我,我心里很慌,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谢虞欢咬紧下唇,面色发白。 「别担心,出来前我吩咐过宗庭。一切以将军府为重。」 孟朝歌不顾他人的注视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阿虞,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事的。我还准备去将军府长住呢。」 罗嘉礼挑了挑眉,先是勾唇轻笑。然后目光阴鸷的瞪着孟朝歌。 那目光就好像在说,拿开你的脏手! 孟朝歌不以为然,直接忽略掉他了。 「……」 谢虞欢抿唇。 是她过于多愁善感了吗? 可是…… 谢虞欢一手覆上带着佛珠的手腕,面色难看至极。 这串佛珠,一半的珠子都变得黑了。 另一半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想到那日在枯井下佛珠亮了之后黯淡了。 加上她身上没有伤口。 也许是佛珠救了她。 518 惊变(17 ) 所以说,这佛珠还能救她一次吗? 谢虞欢轻嘆一声,面色凝重。 希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吁~」 灵越见到前面的一群人时,忽然停下了马车,他和宿离相视了一眼,「这个……」 「怎么回事?马车怎么突然停了?」 上官鸾愣住。 「是啊,难道……又遇到那些人了?」 沁儿满脸恐慌。 王林也惊住了。 都快到皇城了,还不放过他们。 「……」 谢虞欢和孟朝歌相视一眼,眸色渐深。 「阿虞……一会儿……」 罗嘉礼刚想说话,就被外面的宿离给打断了。 「太好了,主子,是宿尧。」 宿离大笑道。 谢虞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宿尧是来接你的。」 谢虞欢勾唇轻笑。 「是来接我们的。」 孟朝歌微微挑眉。 罗嘉礼:「……」 孟朝歌。 罗嘉礼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哥。」 宿尧来到宿离面前,低声道。 「你们怎么来了?」 「宗庭说让我来接主子……」 宿尧说道。 「宗庭猜的不错,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埋伏了很多人。好在我带的人多,他们已经离开了。」 宿尧如是说。 「很好。」 宿离点了点头。 「对了。」 宿尧抿紧唇,沉声道。 「出事了。」 「……」 宿离和灵越相互看了一眼,眼眸一紧。 「什么事?」 孟朝歌声音清冷。 宿尧看过去的时候,孟朝歌和谢虞欢已经下来了。 身后紧 跟着的是罗嘉礼,和上官鸾。 「主子,二姑娘。」 宿尧忽然单膝下跪,面色凝重。 「主子,我刚得到消息城门被关上了,三日内不得出入。 还有就是……」 宿尧攥紧手心,忽然看向谢虞欢。 谢虞欢唇瓣微颤,「怎……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我?」 孟朝歌眉心紧蹙。 「方才传来消息,谢虞承谢公子凌辱灵溪郡主,被关押入狱,今日午时三刻,在正午门斩首示众……」 「……」 「轰。」 谢虞欢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光谢虞欢,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孟朝歌眉心拢紧,眸底闪过阴鸷。 「斩首……示众?」 谢虞欢声音颤抖着。 「是。」 宿尧垂眸,继续开口。 「监斩官是……谢将军!」 谢虞欢身子勐地晃了晃,幸好孟朝歌扶住了她,她连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谢虞欢一把甩开孟朝歌,面色惨白。 立刻飞身上前,跃到宿尧带来的人的马上,扬鞭而去。 「驾。」 孟朝歌不由分说,也飞身上前,骑马追了上去。 「阿虞。」 罗嘉礼脸色一沉,紧跟上去。 「嘉礼。」 罗冉愣住。 「别慌。」 罗阳安慰着她,然后看了一眼灵越和宿离,「两位公子,是否可以赶快将我们送回去?」 「可以的。」 灵越点点头。 「侯爷,您也快些上马车吧。咱们赶快追上去,此事恐怕很严重。」 灵越道。 「嗯,本侯知道。」 看来上官叙对谢家出手了,那接下来就是……侯府了。 所以,将军府绝对不能出事。 不光如此,就算是为了殿下,将军府也不能有事。 「我们快走吧。」 罗阳扶着罗冉上了马车。 …… 快点!快点!马儿你再快点儿! 谢虞欢面色惨白,她紧紧握着缰绳。 虽然马儿已经跑的很快了,可她还是觉得很慢。 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 为什么她还没到皇城!!!!! 「……」 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驾!」 「驾!」 谢虞欢紧紧咬着下唇。 …… 凤栖宫。 翠隽急得跺脚。 大少爷。大少爷要被斩首了。 消息才传到皇宫,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如今整个皇城都知道了,将军府的嫡长子,在灵溪郡主和上官公子的新婚之夜,凌辱了新娘子。要被斩首示众。 监斩官还是……谢将军。 可是…… 翠隽攥紧手心,面色凝重。 娘娘还没回来,怎么办呢!如果她回来了……府里出了事,她肯定会难过的。 翠隽咬着唇。 忽然,她跑到院子外面,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翠隽双手合十,一脸诚恳。 「各路天神,求求您,保佑我们家少爷平安无虞。保佑将军府渡过难关。」 翠隽默念道。 …… 相府。 「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松吾匆匆忙忙跑回清尘小筑。 正在做女工的谢晴云不耐烦,「吵什么吵!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不要慌慌张张的,我本来就心烦,被你弄的更心烦了!」 收到孟朝歌的休书后,谢晴云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夫人,真的是大事!」 松吾惊道。 「什么事?」 谢晴云拧眉,面色平静。 「大少爷……大少爷要被斩首了!」 「什么!」 谢晴云勐地一惊。 「松吾,你说的是哪个大少爷?」 「还能有谁啊?咱们家的大少爷……不,是将军府的大少爷。谢虞承。凌辱灵溪郡主,要被斩首示众了,就在……正午门。」 「斩首示众?」 谢晴云愣住。 「什么时候?」 「今日……午时三刻!」 松吾沉声道。 谢晴云眼眸一紧,声音嘶哑,「怎么这么快?」 「之前怎么没有一点儿消息啊?」 谢晴云眯了眯眸子。 「不清楚,就在刚刚,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松吾道。 「还有。夫人,你知道……大少爷的监斩官是谁吗?」 松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嗯?」 谢晴云皱眉。 「是将军。」 「谢……郢?」 谢晴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没错,就是将军。」 「……」 谢晴云勾唇,眼底划过笑意,「呵,真是恶有恶报。谢郢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儿子死在了他自己手里。」 「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去。」 谢晴云冷笑,一脸得意。 「可是……夫人,您现在出不去啊,外面有人看守!」 「……」 谢晴云皱了皱眉尖。 是啊,她怎么忘了,孟朝歌囚禁着她呢! 「这样吧……那你去看着点儿。回来后讲给我听,越精彩越好。尤其是谢郢的表情。」 谢晴云吩咐道。 「是。」 519 惊变(18) 「驾~」 谢虞欢心如火燎。 她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回去。 她大老远就看到了紧闭的城门。还有一群躁动的百姓。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我们进去了。」 …… 「官爷,就让我们出去吧。我娘和我妻儿都在外面呢。」 「官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不让出去了?」 「闭嘴!」 一名穿着官服的男子怒道,「都嚷嚷什么呢!你们没长眼睛吗!没看见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吗?三日内禁止出城进城!太后亲自命人贴的告示。」 「……」 城外和城内都一样。 「再嚷嚷老子将你们乱棍打死!」 「放肆。」 谢虞欢飞身跃下马,面色阴沉。 「身为一名守护皇城的将领,你竟敢说出如此话!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当真可恨!」 谢虞欢厉声道,视线落到他手中的剑,立即抽出他的剑,架在他的脖颈。 「你……」 那将士愣住了,怒道。 「别动!」 谢虞欢冷冷道,眸底闪过阴鸷。 百姓们都膛目结舌,被此情此景吓到了,连忙后退一步。 其他将士见了,也都拿出手中的兵器纷纷围住了她。 「大胆刁妇!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你快把剑放下来!要不然……要不然你……必死无疑,看见们,我,你身后都是我的手下。」 那将士结结巴巴的说着,面色惨白。 「敢在本宫面前说大胆,究竟谁的胆子更大!」 谢虞欢沉声道。 「我知道,向来,守皇城的将士们都有侥倖心理,饱暖思yin.欲,居安不思危。只懂得一味地享乐残害百姓,你们觉得如若大军压境总会有戍守边关的将士们,你们也不用担心。 从前把谢将军奉成神,后来把小谢将军奉成神,用觉得万事有他们替你们扛! 可笑。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所以北朝才……别说等到什么大军压境,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等,等……你,你说你自称『本宫』,你……究竟是哪位……娘娘?」 「不管本宫是哪位娘娘,你们的惩罚都不会少!」 谢虞欢冷笑。 「您……您是小谢将军……」 人群中忽然出了一道声音。 这下子百姓们也都纷纷看向谢虞欢。 只觉得激动人心。 被谢虞欢拿剑指着的将士一听他是小谢将军,腿都吓软了。 「谢……谢贵妃娘娘。」 那将士面色有些惨白,双腿直哆嗦。 包围着谢虞欢,拿兵器指着她的的那些将士们也都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达成一致,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兵器放下了。 「娘娘,娘……娘……」那将士立即求饶。 「娘娘,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放过属下吧。」 将士瞪大双眼,咽了下口水,立刻跪了下来。 「你的傲气呢?你的骨气呢?」 谢虞欢冷笑连连,面色阴沉。 「就你这种人,最该死!」 谢虞欢沉声道。 「……娘娘,属下知错了,求您放过属下吧。」 将士连忙叩头。 「……」 谢虞欢勾唇,冷冷开口,「开城门!」 「……啊?」 将士愣住了,「娘娘,您可别为难属下。」 「开城门!」 谢虞欢沉声重复道。 「……娘娘,属下不敢啊。太后不会放过属下的……赶紧开城门,如果你不开城门,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如果你开了城门,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全是我的责任。 开不开?」 谢虞欢厉声道。 「这……」 那将士有些犹豫。 「开城门!」 孟朝歌和罗嘉礼同时赶来,异口同声道。 「孟相……罗小侯爷。」 那将士触及孟朝歌讳莫如深,暗沉深邃的眼眸时,腿又软了几分。 「快开。」 「开……我开……开……」 那将士话都说不囫囵了。 「娘娘,您可说过的……这都是您的责任,与我们无关。」 将士颤颤巍巍的开口。 「废什么话!」 罗嘉礼恶狠狠的说道,上去就朝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是,是、是是。」 那将士面色苍白,连滚带爬的跑到城门口。 「开!」 他命令着一旁的侍卫。 「开城门!」 他大喊道。 那几个侍卫犹豫了一下。 「快点,磨叽什么呢!!!!!像个娘们!快给我开。」 「是。」 「啊~」 「哦~」 人群中都是百姓的欢唿声。 「谢贵妃娘娘。」 「谢贵妃娘娘。」 「是小谢将军。」 百姓也是争个不停。 谢虞欢飞身上马,拉好缰绳,准备伺机而动。 没时间了。 「咯吱……」 皇城里面的人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城门被打开的声音,当城门再开的大些时候,只听到一声女子嗯唿声,「让开」。 百姓们看去,竟然是三匹马,再然后百姓们纷纷往两边退去。 「大胆……」 「拦住他们。」 穿着官服的将领脸色一沉,怒吼道。 可三匹马急驰而过,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生怕马蹄踏死他们,也纷纷退往两边。 「追啊……你们这群废物。」 将领怒道。 「是。」 士兵们追着跑了过去,然后百姓们一片雀跃,挤着那将领就跑了出去。 「别……别挤我。」 「你们这群刁民……」 「别踩我。」 「啊~」 将领尖叫出声,面色煞白。 …… 清风楼。 「你现在这样,站都站不稳,你还去干什么!你真是不要命了。不就看『你』被斩首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荆楚面色阴沉,冷冷的看着他。 「……」 谢虞承抿唇不语,拧眉沉思。许久,他淡淡开口,「我想看一看,到最后段灵溪会不会……后悔?」 「你……」 荆楚轻嘆,「你这个人啊,真是不知好歹。」 「楚楚,带我去吧。」 「如果她到最后都没有反悔呢?你难道还要去找她?」 「不。」 谢虞承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我会悄悄拜别我爹和岚姨,还有外祖母,然后离开皇城。去找渊儿。 之前我还告诉我爹,等手上的案子处理完,就去看望渊儿。 这下子,终于可以去了。」 谢虞承低头苦笑。 520 惊变(19) 「算了,随你吧。反正一会儿坐在马车里绝对不能出来。」 荆楚吩咐道。 「好。」 谢虞承淡淡开口。 …… 正午门前围了很多百姓。 大家都是想来看看的。听说谢将军的儿子犯了事,大家都不相信。 毕竟谢将军的为人以及谢家一大家子的为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这次谁都没想到。谢虞承的监斩官是谢郢。 亲生父亲监斩儿子,这倒是第一桩。 台上坐着的依次是上官允,安王爷,安王爷,上官霖,杜天弘,辛彻。 安王爷和上官霖之间有两个位置,一个是太后上官叙的位置,另一个是谢郢监斩官的位置。 「谢虞承」被两名士兵摁着跪着。 「我怎么也不觉得是谢大少爷……玷污了灵溪郡主,毕竟……毕竟从前谁不知道倒贴的可是……安王爷的灵溪郡主。」 「是啊。」 「可是我听说一件事,说是谢大少爷想要娶她可是灵溪郡主已经嫁给上官公子了,所以谢大少爷心有不甘,才会在……人家的新婚之夜…… 唉,大户人家的事情咱们也不好说。」 「还有人说是上官公子故意把灵溪郡主送给……谢大少爷的。」 「可我还是觉得,谢大少爷不会做那些事,你看人家平时对咱们多好。」 「谁知道呢。」 百姓里一时间众说纷纭,都窃窃私语。 「你看,那谢大少爷都不说话了,你看看他被打的血肉模煳,脸都烧烂了,这也太惨了吧!」 「是啊是啊,是那些大官在大牢里动用死刑了吗?」 「咳,咳。」 安王爷起身,轻咳两声,淡淡开口,「大家请安静!」 「王爷。」 安王爷的侍卫忽然跑到安王爷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王爷,郡主到现在还未找到!」 「……」 安王爷眼眸一紧,「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宫里来信了,说是太后把她怕她做出什么傻事,关起来了。会派人把守。 只是,属下在宫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郡主的身影。」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只要她不做什么傻事就没事,我就放心了。」 安王爷低声轻嘆。 「你下去吧。」 「是。」 待安王爷的下属离开后,安王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上官允面露愁容,沉声道,「岳父大人。溪儿还未找到吗?」 「嗯。」 「先不找了,她现在很安全,有人看管,不用担心她做出什么傻事。」 安王敛眸。 「允儿啊,是本王对不起你。本王甚是感谢你,能不嫌弃……失了贞洁的溪儿。溪儿能嫁给你真是三生有幸。是她上辈子积了德了。」 安王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岳父大人,您勿要这样说,我爱溪儿,不管溪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认她这一位夫人。 况且,这件事谁都没有错,要怪,就只能怪……谢虞承。」 上官允说着,眼神发狠,视线直直落在跪在他们不远处没有意识的谢虞承。 他应该死了吧。 他吩咐过章行,要在大牢里就让他受尽折磨。 单凭让他掉脑袋太简单了,根本不会让他体会到受尽痛苦的折磨…… 他刚刚甚至让人试探过他的鼻息,已经断气了,听衙役说惹恼了章行,章行便狠狠地折磨他。 后来,好像……一箭穿心了。 烙铁把他的脸都毁了。 真是狼狈啊。 谢虞承原来,你也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可惜溪儿不在,如果溪儿在的话,看到玷污她的禽兽,这么痛苦,她心里一定会很高兴吧! 谢虞承,不能亲手杀了你,真是很难过啊。 「王爷,谢郢怎么还不到!」 上官霖面色微沉,「方才,太后娘娘传信来说,今日她身体有恙,便不来了。眼看着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他怎么还不来,难不成是临阵脱逃了!!!!!」 上官霖冷笑。 「谢郢如今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 「吁~」 谢虞欢勐地拉住缰绳,隔着人群,大老远的她就看到了「谢虞承」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身后是驾着大砍刀的刽子手。 谢虞欢看到被打的满身是伤的「谢虞承」,面色苍白凝重。 她紧紧握着手心,咬牙切齿。 「阿虞。」 罗嘉礼低声道。 「先别冲动。」 罗嘉礼拧眉,淡淡开口。 「给。」 谢虞欢抬眼看向孟相呢,心情复杂的接过了白色的鬼面具。 原本罗嘉礼都以为孟朝歌不见了,怯懦了。谁知道他是去买鬼面具了。 孟朝歌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扔给他了,罗嘉礼差点爆粗口。 他想着谢虞欢在场,就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忍住了。 「一会儿见机行事。」 孟朝歌淡淡开口。 罗嘉礼微微挑眉,反驳道。 「我看周围的官兵也不多啊。」 「周围都是杀手。」 谢虞欢秀眉紧蹙。 「最前面一排的穿着百姓衣裳的都是杀手。或者说是上官叙派来的对付『谋逆者』的人。 上官叙知道,就算我们回不来,救不成我哥,也会有别的人来救他。而最可能的人就是将军府和……相府。 我猜,上官叙今日不会来了,这场好戏,她要的只有结果。」 谢虞欢淡淡开口,面色阴沉。 「我哥本就不是练武之人,可你们看看他如今的模样,定是遭到了酷刑。 他的脸……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谢虞欢眼眸氤氲,咬牙切齿道。 「阿虞,我会帮你的。」 「不必!」 谢虞欢眼神发狠。 孟朝歌凤眸微眯,淡淡开口,「放心去做。本相不会让你受伤的。」 「嗯。」 罗嘉礼:「……」 回答他时的语气和回答孟朝歌时的语气根本不一样! 「如今午时三刻已到,既然谢郢抗旨不遵,不愿意担任监斩官,那现如今就让本王来做这个监斩官,斩杀这个祸害郡主的畜牲!」 安王爷义正言辞的说着。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 「慢着!」 安王爷「行刑」二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到了谢郢坚定霸气的声音。 谢虞欢的脚步也顿了顿。 521 惊变(20) 所有人都朝谢郢看了过去。只见谢郢穿的不是朝服,竟然是一身盔甲。 他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一个锦盒。 谢郢缓缓走上台。 谢虞欢皱眉。 「我爹,现在才来?他莫不是……真的来斩杀我哥哥的?」 「不会。」 孟朝歌眯了眯凤眸,声音清冷。 「嗯?为什么?」 谢虞欢抬眼看向他。 「是啊,为什么?」 罗嘉礼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 孟朝歌抿唇不语,视线落到谢郢手中的锦盒里,眸色幽深暗沉。 「谢将军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罗嘉礼愣了愣。 「不知道。」 谢虞欢扯了扯唇。 …… 马车里。 谢虞承穿着披风,帽子遮住头,微微打开帘子,露出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外面看。 谢虞承拧眉,面色凝重。 「谢将军……这是何意?」 荆楚皱眉,不解的看着看着他。 「穿的这么隆重,莫非是为了送你赴黄泉?」 「……」 谢虞承嘴角轻颤,冷冷开口。 「滚。」 「你……那你说说,不是为了送你去死,还能是干什么?难不成还是救你吗?」 「你能不能闭嘴。」谢虞承蹙紧眉心。 「可惜宁呈凤不在,如果他在,兴许……等等,我……我好像看到孟朝歌了。」 荆楚眯了眯双眸,视线落到谢虞欢所在的位置上。 「好像还有你妹妹,小侯爷……」 荆楚低声道。 「……」 谢虞承眼眸一紧,立刻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欢儿,孟朝歌,罗嘉礼!?」 谢虞承皱了皱眉心,面色阴沉。 「他们回来了?」 谢虞承拧眉。 「看来是。不过,想必城门口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荆楚挑眉,淡淡开口。 「谢郢,午时三刻已到,你身为监斩官应该立刻行刑。可是你不光来迟了,还阻止他们行刑,你实在有罪!」 上官霖冷笑,不屑一顾的看着他。 「比你来的还要迟,的确是我的错。」 谢郢沉声道,面色凝重。 「你什么意思!」 上官霖皱眉,怒道。 「你坐在轮椅上,按理说,自然比我慢了些。」 谢郢淡淡开口。 「你……」 上官霖只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在烧着。 谢郢这个老傢伙居然嘲笑他的腿!!!!! 「谢郢,既然你来了,本王便不追究你来晚的事情了。」 安王爷紧蹙眉心,冷冷开口。 「行刑吧。」 「等等。」 谢郢沉声道。 「……你又想做什么?」 安王爷皱了皱眉尖,面色微沉。 谢郢摇了摇头,目光暗沉,他的视线落在「谢虞承」身上。 「我这一身盔甲是当年追随先祖皇帝征战时,因战功赫赫,先祖皇帝特意命人为我打造的。 我爹是先祖皇帝的太师,我也从小就跟着先祖皇帝。 先祖皇帝对我很是器重。」 谢郢目光如炬,淡淡开口。他眼里似乎闪烁着泪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追随先祖皇帝时的情景。 「谢郢,你究竟想说什么!」 上官允怒道,面色阴沉。 「放肆。我乃先祖皇帝最器重的臣子,你这小儿,怎么可如此无礼!」 「我……」 上官允皱了皱眉,却又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 「先帝待我如兄弟,我为人臣子,从来都是感激涕零。先帝临走前,给了我一道空白圣旨,说,如果我有难或谢家有难,便可保我一命,保住谢家。」 谢郢不卑不亢的说着。 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住了。 然后打开锦盒,将锦盒递给身后的将士,拿出里面的圣旨。 双手捧着,置于百姓们的面前。然后在安王爷等人的面前走过…… 「怎么会呢……」 罗阳皱紧眉心。 马车刚到城门口,侍卫们便拦住了他们,原本不让他们进城,即便是定安侯,也不想让他们进城,谁曾料到,一直昏迷不醒的段熙夜下了马车。 最终他们还是进了城。 马车太大,也太过招摇了,他们便走了过来。 即便段熙夜受着伤,他也撑着身子走了过来。 可是刚来,就听到了谢郢说有圣旨的话…… 罗阳抿唇,面色凝重。 「怎么了?」 罗冉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 罗阳的视线落到一旁的段熙夜身上,他眸子沉了沉,摇头。 「没事。」 罗阳攥紧拳心,面色难看至极。 当时先祖皇帝临走前,在崇政殿内候着的只有他们俩个。 如果先祖皇帝给了他圣旨,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莫非…… 罗阳眼眸一紧,勐地抬眼看过去。 谢郢,你……就不怕吗?假传圣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我爹说过?」 谢虞欢拧眉,面色有些难看。 「……」 罗嘉礼蹙紧眉心。 「也不知道我爹是不是也有一道圣旨?」 「……」 「……」 谢虞欢嘴角抽了抽。 孟朝歌眸色讳莫难懂,他抿唇不语。 圣旨是真的圣旨。但是内容恐怕就不是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道圣旨是之前谢郢跟他说过的,段牧尘的传位圣旨。 当时他想着暂时不用,便一直让谢郢保管着。 却不想…… 孟朝歌眯了眯凤眸,面色平静。 「你爹这一出唱的真不错!有先祖皇帝的圣旨,你还怕什么?早知道爷就不救你了。让你再挨一顿打。」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虞承死死瞪着他,面色阴沉。 「话说,我爹可从来没提起这件事!」 谢虞承轻嘆一声。 蓦地,谢虞承勐地看向荆楚。 同一时刻,谢虞欢看向孟朝歌。 「莫不是……假的吧!」 两兄妹同时开口。 谢虞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孟朝歌,脸色发白,唇瓣微颤。 「今日我便用这一道圣旨救我儿的姓名!虎毒焉不食子。这监斩官我不会做。 我的儿子,我谢郢一定要救下他。 你们看看他如今的模样,连话都不说,被打的血肉模煳,你们滥用私刑,我还没有置问你们。」 「谢郢,你又有什么证据说这道圣旨是先祖皇帝亲赐给你的?当时都知道,先祖皇帝临走前,崇政殿里还有定安侯!!!!!」 522 惊变(21) 「这圣旨究竟是你偷来的,还是先祖皇帝赐给你的,我们都不得而知。 所以,你有什么证据呢?」 上官霖冷笑。 「既然如此,那就将定安侯请来吧。」 杜天弘轻笑道。 以他所知的定安侯和谢郢如今的关系好像非常合不来。 这么好的一个打压谢家的机会,定安侯府何乐而不为。 「这样的话……那就请他来吧。」 谢郢淡淡开口,脸不红心也不跳。 「……」 「不用请了,本侯来了。」 罗阳淡淡开口,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台。 「侯爷……」 谢虞欢攥紧手心,脸色微变。 侯爷与谢家不合是真的。 万一…… 「爹!」 罗嘉礼皱紧眉心,率先开口。 「小侯爷……」 百姓惊道。 随即又有很多人惊叫出声。 「看,是谢贵妃。」 「还有孟相呢!」 「咦,我怎么还看到皇上了呢?」 「那就是皇上啊!」 安王爷等人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他们怎么都回来了?而且还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见了朕,为何无人下跪?」 上官鸾搀扶着段熙夜,王林和沁儿紧跟在身后。 段熙夜脸色微沉,冷冷开口。 话落,众人们都纷纷下跪请安。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祝两位贵妃娘娘金安,两位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段熙夜淡淡开口。 「朕一回来,就听说有这么一齣好戏等着朕。话说,谢虞承乃朕的大舅子,更甚是未来的国舅,朕想知道,这谢虞承究竟犯了什么,竟背斩首示众。」 段熙夜冷笑连连。 谢虞欢抿唇,也沉声道,「本宫一家,都忠心侍主,试问众位,本宫的兄长究竟犯了什么罪!」 谢虞欢沉着脸,将手中的鬼面具递给孟朝歌,然后也一步一步走上台。 谢郢看见谢虞欢,眸中先是惊喜一片,而后竟是愤怒。 欢儿怎么能这时候回来! 「呦呦呦!这齣好戏……真是精彩。我可没白来!要不是你,我可能还看不了这么精彩的戏。 谢虞承,我得谢谢你啊。」 荆楚挑眉,漂亮的狐狸眼里尽是促狭。 「……风凉话你少说……咳咳。」 谢虞承皱眉,轻咳两声。 「谢虞承,先说好,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你绝对不能出去。如若你出去了,将军府还有小欢欢就真的完了……我相信,朝歌一定不会让他们受难的。」 荆楚忽然一本正经的说着。 「知道。」 谢虞承紧握着拳心,面色阴沉。 她,还是没来! 「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的吗?段、灵、溪。 「谢贵妃娘娘,你可知谢虞承犯了什么罪?他玷污皇室贵女,在我和灵溪郡主的新婚之夜玷污了我的妻子。我们都亲眼所见,不信的话,你可以问谢将军。」 上官允冷冷一笑。 「谁说眼见就一定为实?耳听就一定为虚?你只是看到了结果,过程呢?本宫听说了,谢虞承在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凌辱了灵溪郡主,可是在那事情发生以前,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而且,本宫知道的是,灵溪郡主和谢虞承是两情相悦,家父也一直在替谢虞承说亲,只是上官公子和灵溪郡主的亲事来的不明不白,听说昨日之前,你们的亲事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莫不是,灵溪郡主不愿意,安王爷看不上我们将军府,不顾灵溪郡主的意愿逼着她嫁给了上官公子?」 谢虞欢冷笑。 「你胡说!」 上官允怒道。 「放肆!」 谢虞欢厉声道,「上官府的家教就如此吗?」 「……你!」 上官霖和上官允也都哑口无言。 段熙夜身边的上官鸾敛眉,不动声色的看向谢虞欢。 「娘娘。」 安王爷面色有些难看,但终归是歷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会像上官允那样沉不住气。 「皇上也好歹叫本王一声皇叔。本王为自己的女儿挑选合适的丈夫也有错吗?」 「王爷,您先别急,先听本宫把话说完。」 谢虞欢勾唇,继续开口。 「按理说,皇亲国戚的婚事都不由自己做主,而且,统统由皇上做主,百姓们不知,但诸位大臣恐怕心知肚明,皇上不在皇城,皇上为什么去了江淮! 灵溪郡主是皇上的妹妹,她的亲事,自然由皇上操办,之前皇上还向本宫提过,一定要给她找一户合适的人家。 况且,你们成婚根本就没有告知皇上,你们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 众人箴默。 孟朝歌看向谢虞欢,眸子里染了些许笑意。 「今天作为当事人,灵溪郡主为什么不到场?本宫记得,谢虞承不会武功,上官府的戒备就那么差么?就因为成亲是喜事,就能放松吗?本宫自认为,你们在昨日之前,不公布婚事,便是担心谢虞承和灵溪郡主……私奔。呵呵。 北朝在被先祖皇帝统一前,那些小国家不就是没有做到防微杜渐,居安不思危所以才有后来的灭国吗?每一件你以为的小事,其实它都能反映很多。 最后,本宫想说的是,安王爷可否让本宫见一见灵溪郡主?本宫想听听灵溪郡主的说法。若真是谢虞承做的荒唐事,不用你们动手,本宫亲自来!最后以死谢罪!」 「欢儿!」 谢郢斥道,面色微变。 「父亲不必担心!」 谢虞欢扯了扯唇。 「她想做什么?」 荆楚皱眉。 「她在赌。」 谢虞承勾唇。 「赌什么?赌段灵溪的答案,以及段灵溪对我的情意。」 「她还在赌?我都已经不相信那个刁蛮郡主了。」 荆楚撇了撇唇。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真的出事了,段灵溪一口咬定你……她怎么办?上面那个是死人,死了就死了,可是她还要自刎谢罪!你就不担心吗?」 「有我爹在。有罗嘉礼在,皇上在,还有你不是说了,孟朝歌不会看着我们家的人出事吗?我担心什么?」 谢虞承摇了摇头。 「……」 「本王的女儿,凭什么要来让你们诟病。她都已经疯了!」 523 惊变(22) 「因为谢虞承,她已经疯了。」 安王爷厉声道,他紧握着拳心,面色阴沉! 「谢贵妃,事实就摆在面前,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你是在质疑本王冤枉了他谢虞承吗?真可笑!本王怎么可能拿自己女儿的一辈子去……呵呵,真是可笑! 你身为后宫妃嫔,本应不该管这些事,可……」 「父王。」 原本灵动清脆的声音在这一刻却看起来饱经沧桑。 「……」 安王爷眼眸一紧,面色阴沉。勐地回头看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段灵溪依旧穿着昨日的婚服,目光暗沉,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走过来。 「呦呵,这不是你的刁蛮小郡主吗?终于出来了,也不枉费你等了他这么久。」 荆楚冷笑,眯着眸子打量着段灵溪。 谢虞承见到她的时候,手心攥的更紧了。 她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因为昨夜…… 谢虞承眸色黯了黯。 「父王。」 段灵溪像是一只失了灵魂的布娃娃,看起来破碎不堪,令人心疼,也让人难以想像她从前那般傲慢恣意。 「灵溪……」 安王爷唇瓣轻颤。 「主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宗庭来到孟朝歌身边,低声道,「主子,灵溪郡主也被人算计了。就是宫里那位。」 「谢将军,皇嫂。」 段灵溪朝谢郢和谢虞欢微微欠身,像是一夜长大了一般,她的眼里没了从前的骄傲和清澈。 「溪儿。」 上官允喃喃出声,迅速起身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别碰我。」 段灵溪勐地甩开上官允,面色苍白。 尤其是在她的视线落到一边跪着的「谢虞承」身上时,面色煞白。 「谢虞承。」 她声音颤抖着。 然后不顾众人的看法几近疯狂的上前抱住「谢虞承」,随即失声痛哭。 马车里的谢虞承看到这一幕,浑身僵住了。 「小溪……」 他喃喃开口。 「段灵溪。」 安王爷开口,面色阴沉,「给我过来!别丢人现眼,你知道他是谁吗,你难道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吗?」 「谢……谢虞、承,你……怎么不说话了?」 段灵溪慌的手足不错,她看着「谢虞承」的伤,心口处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 段灵溪浑身绷紧,抬起食指颤颤巍巍的放在他的鼻下,面色刷的惨白开来。 她晃了晃「谢虞承」的身子,泣不成声。 「谢虞承……你说说话啊。你和我说说话啊,承哥哥,你说说话啊……都是我不好。他们……他们怎么可这么对你……」 「皇……皇嫂,我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 段灵溪连滚带爬的到谢虞欢身边,紧紧拉着谢虞欢的手,唇瓣颤抖着。 安王爷只觉得异常丢人。 「来人,把郡主带下去!」 安王爷冷冷开口。 「不要,我不要离开……」 段灵溪又朝谢虞承扑了过去,那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任谁都不会联想到她从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谢虞承看的揪心。 上官允和上官霖面色更加难看了。 段灵溪,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你就不怕我心寒吗?还是因为心里就根本不在乎我。 「段灵溪,你真是丢我的脸,你知道这个畜牲昨夜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不是!」 段灵溪忽然怒吼道。 安王爷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安王爷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他的宝贝女儿那么听话,虽然刁蛮任性,可在他面前都是乖巧懂事的,只是现如今为了一个男人…… 「他不是……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段灵溪笑得凄凉。 「……」 谢虞欢倒是见怪不怪。谢郢皱紧眉心,面色凝重。 「主子……您不看了吗?」 宗庭见孟朝歌转身要走,便愣住了。 「你很闲?」 孟朝歌凤眸掠过他,冷冷开口。 「……」 宗庭摇了摇头。 「你让灵越和宿离留下看着,不要让夫人受伤。」 孟朝歌声音清冷,面容冷峻。 话落,他便骑马离开了。 还有一个人,帐要清算了。 「夫人?」 宗庭一脸不解。 很快,他恍然大悟。原来「夫人」说的是谢虞欢啊。 一直叫他二姑娘,没反应过来。 那主子和二姑娘这算是成了吗? 宗庭勾唇轻笑。 「你什么意思?」 安王爷面色阴沉,厉声道。 「父王。谢将军,上官伯父。上官允,皇嫂,皇兄……」 段灵溪淡淡开口,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刁蛮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荆楚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谢虞承。 谢虞承沉默不语。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谢虞承他……他根本就没有强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安王爷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口鲜血。 安王爷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幸好谢虞欢扶住了他。 上官允面色很难看了。 「是,我就是喜欢谢虞承。可是他就是不娶我。我也清楚,他不愿意娶我,跟我父王有莫大的关系……后来,有一个人出现了,她告诉我,她有办法让谢虞承娶我。 所以,我才同意嫁给上官允。所以昨夜,是我让人请谢虞承到婚房去,再然后,我骗他同我喝下我下过药的合卺酒……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为了让他娶我,所以我才说是他凌辱了我。可是,不是这样的。 而且,那个人骗了我,她说……只要我这样做,谢虞承就一定会娶我的。可是,谁都没有告诉我谢虞承会死,会被斩首示众,如果……如果我知道谢虞承会死,我一定不会做那些事的。 谢将军,皇嫂,请你们原谅我。是我的任性害了谢虞承。我对不起你们。」 段灵溪连连磕头请罪。 「郡主,您快请起来吧,你是郡主,自然不能向我们下跪的。」 谢郢轻嘆一声。 「允儿,我们走!」 上官霖咬牙切齿,面色阴沉。 「还觉得不够丢人吗!」 上官霖怒道。 上官允定定的看向段灵溪,面色苍白。 「对不起,上官允。」 段灵溪道。 524 惊变(23) 上官允浑身僵硬,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 「上官允,跟我回去!」 上官霖怒道。 上官允扯了扯唇,便同上官霖离开了。 「你……你……」 安王爷面色惨白,几近昏厥。 「你真是疯了,疯了。」 安王爷指着段灵溪,「来人!来人!把她给本王带走!」 「父王,我不走!!!!!我不能走。他还受着伤,我不走。」 段灵溪死死抱着「谢虞承」,拼命摇头。 「父王,我求求你了,你让我留下吧。」 段灵溪摇了摇头。 「父王……」 「来人,带郡主会王府。」 「我不要,我不要……皇嫂,救我。」 段灵溪已经被人拉了起来。 她向谢虞欢乞求着。 谢虞欢原本向拉住她,不想却听到安王爷怒喝。 「不要插手我们的家事!」 谢虞欢只好作罢。 「父王,父王……」 谢虞欢扯了扯唇,面色凝重。 「大家都散了吧。」 谢虞欢淡淡开口。 「……」 紧接着,正午门面前的百姓也都纷纷散去。 「等等。」 杜天弘见谢郢将圣旨递给谢虞欢,然后跑向「谢虞承」时,忽然开口了。 「事情确实解决了。虽然此时与谢大少爷无关,可是……谢将军您的是请还未解决……这张圣旨来歷不明。既然皇上,娘娘等都在,那……还望谢将军解释一番。」 杜天弘淡淡道。 「承儿,承儿……」 谢郢直接无视了杜天弘,蹲在谢虞承身边,却愣了愣。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谢虞承。 而且,这个人已经断气了。 虽然他的脸很模煳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清楚呢。 谢郢身子绷紧,谢虞欢缓缓来到他的身边,也蹲了下来,低声道,「哥,你别怕,我们带你回家。」 「欢儿……他……」 「爹,我们回去吧。」 谢虞欢打断他。 谢郢这才意识过来。 「好。来人……」 「等等。」 杜天弘阻止道。 「圣旨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本官也希望谢将军能给大家一个交代。」杜天弘淡笑出声,却让人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当年,先帝临走的时候,的确是本侯和谢将军在崇政殿。」 罗阳淡淡开口,面色平静。 谢郢勐地看向罗阳,抿唇不语。 「侯爷,既然如此,那您就直说吧,皇上此时也在,不必顾忌太多。」 杜天弘谄媚一笑。 「这道圣旨……」罗阳悠悠开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郢紧握着拳心,面色凝重。 「爹……」 罗嘉礼拧眉。 「本侯亲眼所见,是先祖皇帝交给谢郢的。」 话落,除了杜天弘,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怎么可能!」 杜天弘愣住,一脸震惊。 「嗯?你是在质疑本侯?还是当时你也在崇政殿?」 罗阳眯着双眸。 「没……没有。不敢,不敢。」 他连忙摇头。 「既然没有那就让谢将军赶快离开吧。谢大公子出了事谁负责?」 罗阳冷冷开口。 「是是是。」 杜天弘连忙后退。 「谢谢。」 在经过罗阳的时候,谢郢用小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不必,本侯不是为你。」 罗阳斜睨着他。 「罗嘉礼,随我回府!!!!!」 罗阳缓缓走下台,对着罗嘉礼冷声道。 「我不……」 罗嘉礼话一出口就又停住了,将军府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是别去叨扰他们了。 「嗯。」 罗嘉礼看了一眼罗冉,淡淡应道。 「……」 「嘉礼,没事的,敞开心扉。」 谢虞欢扯了扯唇,低声道。 说罢,她来到段熙夜身边。 「熙夜,你快回去吧。找个太医为你瞧一瞧,我……我想先回将军府一趟。晚点儿回宫,你帮我告诉翠隽,让她不要担心。」 谢虞欢垂眸沉声道。 「好。」 段熙夜勾唇,继续道,「我等你。」 「王林。」 谢虞欢看向王林,淡淡道。 「奴才在。」 王林恭敬应道。 「本宫需回一趟将军府,你帮本宫将本宫的衣物什么的送回凤栖宫吧。」 「诺,奴才遵命。」 「嗯。」 谢虞欢点头。 「人都走完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见正午门前人都散了,谢虞承还坐在马车里发呆,荆楚便戳了戳他的肩膀。 「在想你的刁蛮郡主?放心,除了嫁给你,除了你娶她,你们俩个都别无选择了。」 谢虞承抿唇。 「没有……回将军府吧。」 他扯了扯唇。 …… 长乐宫。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长乐宫,宫女太监们都愣住了。 「废物!」 上官叙怒道,死死瞪着月红。 「看什么看!都给哀家滚出去。」 上官叙沉声道。 「……」 那些宫女太监们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迅速退下了。 「月红,哀家平时待你不薄!你呢!带一个女人都看不住!竟然带她过来的时候漏了马脚,让那些人带走了她!哀家的计划都被你们毁了! 还有谢虞欢他们!竟然都回来了!哀家养你们有什么用!」 月红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 「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月红垂眸低语。 「知错?呵!哀家看你根本就没有错吧!月红,当年孟姝窈死了,哀家好心留你一命,让你做了哀家的掌事女官。月红,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上官叙厉声道。 「奴婢谨记……太后的恩情。」 月红敛眸。 「……滚。」 「诺。」 月红换换退下。 上官叙盯着她的背影沉思片刻。 …… 相府。 宗庭和孟朝歌刚回到相府,宸宸已经等在那里了。 「宸宸,一会儿哥哥送你回去。这次找到灵溪郡主多亏了你。」 宗庭看他软软糯糯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 「主子,这小傢伙也太好看了吧!」 孟朝歌抬眼打量着宸宸,「是你?」 「孟相。」宸宸点点头。 「宗庭哥哥,我们家大少爷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宗庭摇摇头,「没事了。不过,挨了些皮肉之苦。」 「主子……楚楚回来了。」 宗庭小声道。 「楚楚?」宸宸愣道。 「你的一个……姐姐。」 孟朝歌淡淡道。 525 惊变(24) 松吾匆匆忙忙的跑回了相府,可是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孟朝歌和宗庭,还有小宸宸。 宗庭抬眼看过去,面色微沉,「松吾……」 松吾愣住,呆呆地看着孟朝歌。 「大……大人?」 松吾眸色一紧,面色惨白。 「……」 孟朝歌抿唇不语,只是淡淡的看向她,凤眸微眯,带着几分嘲讽。 「你,在屋里玩一会儿,一会儿本相送你回去。」 孟朝歌低头看向宸宸,冷冷开口,面容冷峻。 宸宸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丞相大人亲自送他回去,他那是多大的殊荣啊! 「宸宸……宸宸谢过丞相大人。」 宸宸朝他行了礼。 「宗庭,带他下去。」 「是。走吧。」 「嗯嗯。」 宸宸重重的点点头。 …… 孟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松吾,依旧不语,只是转身便朝着清尘小筑的方向走去。 松吾惊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大……大人。」 松吾低低的开口,目光暧昧的盯着他的俊美的侧脸。 这个男人,她……也想要。如果不是谢虞欢,她也能成为他的女人。 她从小就是魏清漪买给谢晴云的丫鬟,她也不甘高攀,什么飞上枝头做凤凰,她想都不敢想。 可是,就在见到孟朝歌之后,她的心,她的魂儿都被他勾走了。 这个男人,她也渴望得到。 哪怕做不成他的侍妾,做他的婢女,贴身丫鬟,即使一辈子无名无份她也愿意…… 「热闹……好看吗?」 孟朝歌凤眸半眯,声音冰冷至极。 「……」 松吾身子一僵。 方才在正午门……他看到她了? 顿时,松吾没有被发现的恐慌和害怕,反而有一丝丝窃喜。 他在人群中依旧看到了渺小的她。 松吾低头,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呵。」 孟朝歌冷笑。 「自己去孟才那里领罚。」 他淡淡开口。 「……」 松吾点了点头。 男人都喜欢乖巧温顺的女人,只要她好好听话,他能记住她,她已经很开心了,说不定接下来她还有机会……成为他的女人。 松吾勾唇轻笑,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开心。 …… 清尘小筑。 房门打开的时候,谢晴云正躺在床上歇息。 她面色有些苍白,眉心微蹙,听到开门声,谢晴云闭着眼,不耐烦的开口,「死丫头!既然回来了,那就快去给我梅子,这两日难受的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买了梅子顺便帮我请个大夫,如果我有身子了,大人就能……」 「就能怎么?」 孟朝歌冷笑出声,凤眸半眯,闪着令人难懂的光芒。 闻声,谢晴云身子勐地绷紧,迅速睁开双眸,面色惨白,却又迅速转变为惊喜,随即眸中热泪盈眶。 「大人。大人,您回来了,妾身好想您……」 谢晴云赶紧起身下床,跑上前想要抱住他。孟朝歌微微侧过身,谢晴云朝扑空了,跌坐在地上。 她愣愣的看向他。 「大人……您为何……」 谢晴云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孟朝歌抿唇不语,直直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沉声道,「本相让宿离给你的东西,没收到?」 谢晴云身子僵了僵。 他指的是……那封休书…… 孟朝歌见她半晌不语,眉心微蹙,不耐烦的开口:「不会说话了?嗯?」 谢晴云瞥到孟朝歌眼底的阴鸷时,浑身哆嗦,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孟朝歌,冷酷无情,让人害怕。 他这是怎么了? 「收……收到了!」 谢晴云颤颤巍巍的点头,面色有些苍白。 「可,可是……大人,妾身不明白您的意思。咱们夫妇二人成亲才不过月余,您……您怎么就给了妾身一封休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晴云扯了扯唇。 「谢晴云。当年本相将佛珠赠还给你的时候,你默认了你是本相在将军府后院见过的,朝本相扔东西的小姑娘。 不对,是承认。你说,那佛珠就是你的。」 谢晴云听到他说的「佛珠」,身子僵住,面色煞白。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是不是……是不是谢虞欢那个贱人说的! 谢晴云眼中发狠,死死攥着拳心。 「谢晴云,敢这么算计本相的,只有你一个。」 孟朝歌将她脸上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 「你该知道,如果是从前,你早已尸骨无存了。本相是看在孟萧寒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 以后,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偌大的相府,养个废人也无所谓。 以后本相若发现你离开了这里,你该清楚,你的下场。至于你骗了本相这么多年,这笔帐,慢慢算!放心,你只会生不如死! 喜欢男人对吧?赫连夜?宿尧?」 孟朝歌冷笑。 谢晴云眼眸一紧,面色煞白,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你……你……」 谢晴云咬紧泛白的下唇。 「你以为,本相什么不知道?」 孟朝歌眯了眯眸子,声音清冷。 「那洞房那夜……」 谢晴云唇瓣微颤。 「其实,如若那晚,进了洞房的人不是谢虞欢,而是你或者你那个丫鬟,那么,本相是断然不会出现的。出现在洞房的人只会是别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包括本相,那晚进了洞房的人是谢虞欢。所以,那晚本相就进了洞房,要不然,你以为,本相会进去?」 孟朝歌勾唇冷笑,眼底尽是讥讽! 「……」 谢晴云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万丈深渊。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宿尧也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那晚他的出现也并非……意外对吗?」 谢晴云笑得凄凉。 「你以为呢?」 孟朝歌目光清冷。 「孟朝歌,你太可怕了。」 谢晴云瘫坐在地上。 「这一切,谢虞欢知道吗?」 谢晴云忽然开口问道。 「她知不知道都与你无关。其实,本相不是不想杀你。」 孟朝歌淡淡开口。 「呵呵。我自然知道。」 谢晴云咬紧牙关,面色惨白。 不就是因为孟萧寒吗! 「不是。」 谢晴云愣住。 「因为,本相要把你的命给谢虞欢。」 526 惊变(25) 谢晴云忽然就笑了。 「孟朝歌,原来你也并非别人口中的冷酷无情。 原来,你把情都给了……谢虞欢。」 凭什么谢虞欢命就那么好! 她不甘心! …… 将军府。 「尸体处理的怎么样了?」 谢虞欢看了看秦良,低声道。 「回娘娘,尸体已经处理好了,我让人丢到山里了。」 秦良答道。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宫去看看大公子。」 谢虞欢淡淡开口。 「是。」 …… 谢虞承房间。 「小欢欢。」 荆楚见谢虞欢进来,眼睛大亮,勾唇,对着她邪魅一笑。 「……」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能光明正大的在牢里带走人,谋害朝廷命官,离镜楚,你怕是不要命了。」 荆楚听到「离镜楚」三个字时,浑身一震,面色微变。 「艹!」 荆楚低咒出声。 「你怎么和孟朝歌一个样!就知道叫我!」 「不过,谢谢你,救了我哥如果你没有去……恐怕他真的会被章行打死!」 谢虞欢轻嘆一声。 然后缓缓向内室走去,她看了一眼榻上喝了药沉沉睡去的谢虞承,面色凝重。 「我哥他……」 谢虞欢扯了扯唇,却始终没有说下去。 「算了。楚楚,朝歌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会知道的。」 荆楚挑眉,戏嚯慵懒一笑。「不过,你们进展这么快的吗?我就离开北朝一段日子,你们就……嘿嘿。朝歌?嗯,真温柔啊。」 荆楚眯眼。 「……」 「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人看到了。如果章行的事被人知道了,你就完了,快走吧。」 谢虞欢催促道。 「知道了。」 荆楚撇了撇唇,「记得请我喝喜酒。」 「……」 谢虞欢脸一红。 「快走快走。」 「别忘了!」 「早着呢。」 「不早了。」 「你快走吧。」 「……」 荆楚走后,谢虞欢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谢虞承床边,拿起撒过药的毛巾为谢虞承擦拭着脸。 「小溪,小溪。」 谢虞承喃喃道,面色惨白。 「哥……你啊,也该成家了。」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低低开口。 「小溪……小溪。」 谢虞欢轻嘆一声,垂眸不语。 许久之后,谢虞承缓缓睁开眼,见到谢虞欢坐在床边,低声开口,「欢儿。」 谢虞欢起身,目光暗沉,「哥,我已经和爹商量过了。」 「什么?」 谢虞承愣了愣,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娶了灵溪郡主吧。这件事发生后,她一个女子,肯定也没有……脸面再嫁给……而且,我怕,也会有人因此辱骂于她,这对他来说,终归是不好的。 你心里有她,她也喜欢你。等你好了以后,就娶了她吧。」 「……」 谢虞承抿唇,紧蹙眉心,久久不语。 最终,谢虞欢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得男人低低的声音。 「好。」 …… 安王府。 「打!给我狠狠地打!」 「啊~啊~」 大厅里传来段灵溪的惨叫声。 「王爷,求求您了,别打郡主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段灵溪的侍女满满哭着喊着。 而大厅里的家法还是没有停下来。 棍子打在段灵溪身上,也只是越来越重。 「打死算了!本王没有这般不知羞耻,放荡不堪的女儿,本王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这么丢人的一天! 老脸都被你丢进了。这样的女儿,早知如此,当初,本王就应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一把掐死算了!」 安王爷气的浑身颤抖,面色苍白。 「王爷,别打了。」 「王爷……别打郡主了……」 王府的下人都跪下替她求情,奈何安王爷什么都听不进去。 「段灵溪,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父王,我没有错。我……我只是太喜欢……喜欢他了!」 段灵溪咬紧牙关,面色惨白,唇边鲜血直溢。 「不知悔改!给本王重重的打!」 安王爷冷笑道,他捂住胸口,只觉得唿吸不畅,面色青白。 「父王,我没错。我只想嫁给他!」 「你要是敢嫁给谢虞承,你我父女情就此两断,我再无你这个女儿!!!!!」 「父王!」 段灵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停下!」 安王爷见她被打的几近昏厥,面色阴沉,厉声道,「把她给本王关到柴房三天三夜,不许给她拿药送饭菜!死了才好!」 说罢,安王爷勐地甩着袖子,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段灵溪瘫软的趴在地上,面色惨白,满满哭着跑到她身边,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紧紧握住双手。 「别……别管我,承……承哥哥,求你,去看看他……告诉我,他好不好! 求你……」 说完,段灵溪便昏了过去。 满满哭个不停。 但还是听她的话跑了出去。 …… 谢虞欢正准备回宫,刚出门就看到了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那小丫头跑到她身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谢虞欢愣了愣只听见小丫头哭哭啼啼的,「娘娘……大公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求求您,救救……救救,我们郡主吧。」 小丫头紧紧扒着谢虞欢的手臂,哭的上气不喘下气,谢虞欢都觉得听着难受。 「娘娘,出什么事了吗?」 秦良听到哭声就赶快跑了出来,见一个小丫头扒拉着谢虞欢,正想上前把她拉开,却被谢虞欢拒绝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低声道,「你先起来。你是灵溪郡主的丫鬟吗?」 「是。我……我。」 满满抽泣着,话都说不囫囵了。 「我是郡主的丫鬟,郡主,郡主快被王爷打死了,还被王爷关在了柴房里,说饿她三天三夜,不给她拿吃的,也不能给她上药。 郡主让我别管她,说要我看看谢大人好些没有。她自己……都快活不成了。」 谢虞欢可算是听明白了。 她拉着满满的手,低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了。谢大人没有事,你让郡主别担心,别内疚。告诉她,很快,她就能如愿做谢将军的儿媳妇了。」 527 千年大醋王 满满的哭声瞬间停住了。她呆愣的看着谢虞欢,声音颤抖,「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谢虞欢点了点头。 「是真的。」 「这个,你拿好,回去替你家郡主上药,本宫会让谢将军和谢大人去王府提亲的。」 谢虞欢勾唇,眉眼含笑。 满满接过谢虞欢递给她的小药瓶,一脸激动。 「谢谢……谢谢娘娘。」 满满原本想下跪谢她的,却被谢虞欢阻止了。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你赶快回去吧。再晚,你们郡主就要出事了。」 「是。奴婢马上就回去。」 满满点点头,迅速离开了。 谢虞欢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王爷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也不知道明日父亲和大哥去安王府提亲会怎么样。 谢虞欢拧眉,正想往前走几步散心回皇宫,却不想又看到了朝将军府驶来的马车。 驾着马车的人沖她招了招手。 天色已晚,又隔的远。她有些看不清楚。 谢虞欢眯了眯眸子。 那人看起来像是…… 宗庭。 莫不是…… 谢虞欢勾唇,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主子,二姑娘在门口等着咱们呢。」 宗庭扭头对马车里的孟朝歌说道。 「嗯。」 孟朝歌淡淡应声,面色平静。 「孟哥哥,你笑了。」 原本正襟危坐的宸宸歪着脑袋看向孟朝歌。 孟朝歌:「……」 「并无。」 他冷冷道。 「我都看到了。你刚刚听到宗庭哥哥说娘娘在外面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 宸宸并不畏惧孟朝歌,并且朝他吐了吐小粉舌。 「……」 「你不怕本相?」 「嗯……」宸宸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怕……还是怕的。」 宸宸小声道。 「虽然怕,可是还是很想亲近孟哥哥,就像很喜欢娘娘一样。」 「那就不要叫她娘娘。」 孟朝歌凤眸半眯,淡淡开口。 「啊?」 宸宸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 「孟哥哥,我知道了。」 「嗯。」 孟朝歌淡淡开口。 马车停在将军府外面,率先下马车的是宸宸。 「宸宸?」 谢虞欢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孟朝歌的马车上! 难怪今日她没有在府中看到宸宸,原来他是去相府了。 「姐姐。」 宸宸羞涩一笑。 他真的很感谢能遇到谢虞欢,因为谢虞欢,她多了好多哥哥姐姐。多了好多疼她的人。 「过来我这里。」 谢虞欢低笑出声。 「不请本相进去坐坐?谢贵妃!」 孟朝歌缓缓下了马车,淡淡开口。 「……」 谢虞欢嘴角微颤。 她轻轻拍了拍宸宸的肩膀,轻笑出声,「宸宸,你快进去吧,管家很担心你,你一直都不在。」 「嗯嗯,姐姐,我进去了。」 「好。」 宸宸小跑着进了将军府。 「夫人。」 宗庭看向谢虞欢,恭敬开口。 「……」 谢虞欢瞪着孟朝歌。 「你用过晚膳了吗?」 谢虞欢低低道。 「并无。」 孟朝歌凤眸微眯。 谢虞欢扯了扯唇,「那……我让管家准备一些酒菜?」 「好。不过……你能喝酒吗?」 孟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用过晚膳了。正准备回宫呢,再晚些皇上该等急了。」 话一出口,谢虞欢就后悔了。 她发现,孟朝歌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孟朝歌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大步走了进去。 宗庭挠了挠头,「夫人……这……」 谢虞欢勾唇,「没事。一会儿你让管家去准备些饭菜,送到我房里。就说我有话要和孟相说。」 「是。」 谢虞欢点点头,也立即追了上去。 …… 「你别走那么快!」 谢虞欢皱眉,见与他隔了好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恶狠狠的瞪着他颀长的身影。 「孟朝歌!」 谢虞欢见周围没人,低声斥道! 男人停下了脚步,淡淡开口,声音低沉醇厚。 「过来。」 谢虞欢撇了撇唇,还是小跑追了上去。 「刚刚是我说错话了。」谢虞欢悄悄吐了吐舌头。 「不过……」 谢虞欢突然跑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挡住他的去路。 「你简直就是千年大醋王。」 谢虞欢轻笑。 「……」 孟朝歌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抿唇不语,扫过她继续往前走去。 「……孟美人!」 谢虞欢气急,又追了上去,这会她倒是话少了,只是小心翼翼的探着他的脸色。 「……」 两人并肩走着,谁也不说话。 片刻,谢虞欢憋不住了,谢虞欢想了想,悄悄伸出小手指去试探性的勾着孟朝歌的小指。 孟朝歌:「……」 见孟朝歌不拒绝,谢虞欢更是大胆了。 她眼中尽是促狭,她用小指的指尖悄悄划着名他的掌心。 孟朝歌身子僵了僵,她的指尖如羽毛一般划着名他的他的心,让他的心痒痒的…… 「孟美人。」 谢虞欢扯了扯唇,低低笑着。 「闭嘴。」 孟朝歌冷冷开口。 谢虞欢立刻安静了下来。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收回手的时候,孟朝歌却反手攥住她的手腕,与她十指相扣。 谢虞欢微愣,「你……」 「别说话,陪我走走。」 孟朝歌淡淡道。 「好。」 谢虞欢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低低开口。 孟朝歌薄唇微弯。 「谢虞欢。」 「嗯。」 谢虞欢歪着头看向他。 「当年,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在那里!」 孟朝歌淡淡道,声音清冷,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前方。 谢虞欢先是一愣,随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后院! 他们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后院? 「真巧啊!我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你。」 谢虞欢微微挑眉。 「当时,我可记得,你长得很好看,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呢。 主要是,你小时候真的长得……好看。」 谢虞欢咧嘴一笑。 「你更好看。」 孟朝歌低低道,凤眸染了些许笑意。 「那你也没对我一见钟情啊。」 谢虞欢轻哼一声,撇了撇唇。 「……」 有的。 孟朝歌抿唇不语。 「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没有注意你的模样,只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星星一样。」 他淡淡道。 528 他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后来,我也记了很多年,午夜梦回,总会看到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眸,梦里有你,可我就是……」 看不清你的脸。 孟朝歌薄唇微启。 「……」 谢虞欢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谢虞欢,你的眼睛,和我母亲的,一样好看。」 孟朝歌侧过身,直直地看着她,声音低沉醇厚。 「那……我很庆幸自己能走这么漂亮的眼睛,我还很感谢我娘和我爹。」 谢虞欢弯了弯唇,笑吟吟的看着他。 「谢虞欢。你笑起来,最好看。」 孟朝歌薄唇微微上扬,淡淡开口。 「所以,你只能笑。」 孟朝歌抬手,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嘴角,眉眼含笑。 谢虞欢微微侧过脸,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然后重重的咬了一口。 「那……就罚你之前害我那么伤心!」 男人勾唇,声音清冷。 「好。」 「可是……孟朝歌,你也不许皱眉。不许绷着脸,这样丑死了。」 谢虞欢轻哼一声。 「嗯。听你的。」 孟朝歌低声道。 「以后不许不理我!都说了好多次了。」 「……谢虞欢,收回你的话!」 孟朝歌凤眸微眯,咬牙切齿道。 这女人说的好像他是妒夫一样。 「说过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谢虞欢挑了挑眉。 「哦?那你继续说。」 「不许……再有……别的女人了。」 「一个你就就够麻烦了。」 谢虞欢:「……」 虽然他这么说,可谢虞欢依旧觉得很甜蜜。 「嗯……没了。暂时想不起来了。」 谢虞欢耸了耸肩。 「好。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 「嗯。」 谢虞欢重重的点点头。 「孟朝歌,你陪我去后院散散步。」 谢虞欢弯了弯唇。 「嗯。」 谢虞欢笑着上前几步,却听到了身后传来孟朝歌低沉沙哑的声音。 「谢虞欢。」 谢虞欢不明所以,微微转身,却浑身一震。 孟朝歌掀开他的衣摆,然后屈膝,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谢虞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有些措手不及,「孟朝歌,你……」 只见孟朝歌目光暗沉,面色冷峻,抿唇不语,眼神却坚定万分。 「谢虞欢。」 他淡淡开口。 「抱歉!」 没有及时认出你,没有错过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哭了许久次。 他不善言辞,只是静默不语。 谢虞欢呆愣着,然后迅速上前想要扶起他。 「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快起来……让别人看到多不好啊。」 谢虞欢急得跺脚,她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一把抱住了。 孟朝歌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腰间,声音嘶哑,「让我抱会儿。」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却也没有反抗,只是四下看了看,见到无人便松了一口气,低低开口。 「好。」 「孟朝歌,我想到你不许什么了。」 「嗯?」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这样的人,只能高高在上,俯视别人,只能让别人仰望你……」 谢虞欢皱了皱眉尖,低声道。 「无妨。」 「你……」 谢虞欢气急! 「只对你一人如此。」 孟朝歌淡淡开口,眼中带笑。 「……」 谢虞欢轻嘆一声,双手覆上他的脸颊,「好。」 …… 书房。 「孟相,方才听秦良说,你已经在欢儿房里……用过膳了。」 谢郢恭敬开口,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那毕竟是欢儿的闺房,虽然欢儿已经成了宫妃,和孟朝歌身份有别,但那也不好吧。 虽然他这女儿喜欢孟朝歌,可孟朝歌不喜欢她啊…… 孟朝歌抿唇不语,似在沉思。他想起了方才出来前,谢虞欢拉着他的手,低低哀求的模样。 「可不可以先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事,尤其是我爹。我哥都快把我爹气出病了。如果我爹知道了我们……指不定生气成什么样子。」 孟朝歌想到她那哀求可怜,却诱人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燥热。 他看向谢郢,淡淡开口,「这次江淮的许多事情都是本相和娘娘去办的,方才只是商量了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 谢郢点了点头。 他说完后,垂眸思索了半晌,攥紧手心,犹豫着开口,「殿……殿下。」 孟朝歌眯了眯眸子。 「臣有错。」 谢郢欠了欠身,恭敬开口。 在他心里,孟朝歌就是太子殿下,就是北朝堂堂正正的帝王。在他面前,他甘愿称臣。 「嗯?」 孟朝歌抬眼打量着他。 谢郢咬紧牙关,卑躬屈膝,「臣不该私自动用先祖皇帝留给您的圣旨。 臣……臣当时也是无奈之举。没想那么多,只想救下承儿……请殿下责罚。」 「无妨,不过一道圣旨而已,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孟朝歌淡淡开口,端起杯盏置于唇边,轻抿了一小口。 「可是……」 「他人都死了。留下圣旨能救人一命,也算是好的。」 孟朝歌嗤笑一声,目光暗沉。 「……是,臣明白了。」 谢郢应道。 「只是,殿下,您不看看吗?臣已命人用矾水泡过了……」 「也好。给本相拿来吧。」 「是。」 谢郢说完,便走向柜子,翻转了一个机关。便从墙中出来了一个暗格。 谢郢将锦盒拿出来,将明黄的圣旨呈到孟朝歌面前。 「殿下,您请过目。」 孟朝歌接过圣旨,目光平静,他摊放在桌上,缓缓打开圣旨,只一眼,便变了脸色。 谢郢一惊,连忙跪下,「殿下,这……这绝对不是臣杜撰的,实在是当时……当时先祖皇帝喜欢……欢儿的紧。当时先祖皇帝也已经知道了您还……活着,就……就……给您和欢儿赐了婚。 臣自然知道您是不愿的,所以当时您娶谢晴云的时候,臣也没有拿圣旨来逼您。」 「无妨。」 孟朝歌勾唇,淡淡开口。 「嗯?」 谢郢一愣,他怎么感觉孟朝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挺高兴的? 「殿下,您不生气?」 「为何生气?」 孟朝歌不怒反笑。 「这……」 谢郢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只听得孟朝歌道「这道圣旨本相带走了。」 529 锦囊里的秘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看起来开心?」 谢虞欢看了看他手中的锦盒,倒是有些眼熟。 「没什么。」 孟朝歌勾唇不语。 宗庭无奈低下头,他也十分好奇孟朝歌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 从谢将军书房出来后,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虽然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但确实是开心的。 谢虞欢:「……」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明日还得早朝。」 谢虞欢催促道。 「你呢?」 孟朝歌反问。 「我?等会儿我自己走回去。」 谢虞欢轻笑。 「上来。」 孟朝歌伸手,眉眼含笑。 谢虞欢微微眯眼,看向他朝她伸出的手,勾了勾唇。 「干什么?」 她低笑道。 「送你回去。」 「恭敬……不如从命。」 谢虞欢笑靥如花,抬起纤白的手递到他手里,被他紧紧握着。 谢虞欢只觉得满心的甜蜜。 「孟朝歌,我真的很开心,有你在身边。就好像填补了我从前心里的……缺失。」 谢虞欢勾唇,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 孟朝歌抿唇不语。 这种感觉,他也有。 和谢虞欢在一起以后,他觉得心里的缺失填满了。 …… 凤栖宫。 翠隽和小桃还有小川子一直在门口等着谢虞欢。 翠隽差点以为谢虞欢不会回来了。 直到她看到谢虞欢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小桃和小川子的注视下立即跑上前,一把抱住谢虞欢。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翠隽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许久。 谢虞欢轻嘆一声,「翠隽,好了。」 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小川子和小桃也偷偷抹了一把泪。 「娘娘。」 两声抽噎着。 「嗯。」 谢虞欢勾唇浅笑。 「翠隽,我们先进去吧。在外面,被人看着多不好啊。」 谢虞欢四下望了望,发现一旁有几个宫女一直看着她们。 「……好。」 翠隽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娘娘,你看你……又瘦了。」 翠隽面色有些难看,不禁责怪她,「临走前,我还一直吩咐你,多吃点饭,多长点肉,你呢,越来越瘦了……」 「多吃点饭,那本宫不就成了猪了?」 谢虞欢撇了撇唇,往里走去,「翠隽,你别那么担心了。本宫很好的,比之前好多了。」 「嗯?」 翠隽不解的看着她,不懂她的意思。 「娘娘,大公子怎么样了?伤的严重不严重?我都听说了,他被你们救下了。 我问了正午门的侍卫,他们说大公子伤的很严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翠隽轻嘆一声,面露担忧。 「嗯。」 谢虞欢点点头,「嗯。他在大牢里被打的半死!还好救的及时。」 「小桃,小川子。」 谢虞欢顿了顿脚步,回头看看,淡淡开口,「你们快回去的,这么晚了,回去多休息一会儿。明早儿也不用起的太早,本宫给你们放一天假,你们休息休息吧,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 翠隽,你跟本宫进来一趟。」 「诺。」 三人同时答道。 …… 「这段时间宫里怎么样?兰贵人和孩子有没有事?」 谢虞欢关上门,面色凝重,率先问出口。 「兰贵人和孩子都无碍,丝萝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同我配合的很好。」 翠隽低声道。 「而且,上官贵妃好像对兰贵人的孩子也很上心,应该是和小轩,李默吩咐过了。时常去给兰贵人送些补品。」 谢虞欢拧紧眉心,淡淡道,「太后可知此事?」 「太后知道。」 翠隽道。 「……」 谢虞欢默然。 「太后知道……那补品都有没有问题?」 「补品没有问题,因为我和丝萝检查过许久,绝对不会有疏漏的。 上官贵妃对兰贵人的确挺不错。」 翠隽如是说道。 「本宫知道。」 这样也好。 如果她离开了皇宫,那孩子在上官鸾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看来之前和上官鸾说的那些,她都听进去了。 只是,她们……会不会中间隔了一个孟朝歌,关系就不会再…… 谢虞欢扯了扯唇,继续开口,「翠隽,本宫想去偏殿沐浴。」 「好。」 翠隽点点头。 她刚想转身,忽然想起了谢虞欢离宫前要给她的东西。 「怎么了?」 见翠隽顿住脚步,谢虞欢愣了愣。 「没事。」 翠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她刚回来,还是先歇歇吧,反正这件事也不是很急。 谢虞欢松了一口气,她悠悠往内室走去。 「说起来。好像还对凤栖宫产生了感情。」 谢虞欢勾唇。 如果真的离开,会不会不捨得? 不过,如果有朝一日,孟朝歌的人打到了皇城脚下,她是不是也还会回来? 算了,想那么干嘛? 谢虞欢摇摇头,坐在榻上,她看到自己的包袱都被翠隽给整理好了,然后微微向后仰去。 可是刚躺下,视线就落到了金丝枕头边上的那个墨黑色的锦囊。 应该是翠隽放在她枕头下的。 谢虞欢愣住。 这不是……在破庙里从她手里掉出来的锦囊。 当时……她和孟朝歌遇险回来的途中,孟朝歌还特意提醒了她。说一定要打开它看看。 那时她想只着赶快回去,然后听孟朝歌的快点看看那个锦囊,只是……后来给忽略了。 谢虞欢拿过锦囊,微微蹙眉。这个墨黑色的锦囊,总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谢虞欢拧眉,缓缓打开锦囊。 她觉得,这个锦囊……很沉重。就像是藏了什么秘密一样。 她打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信纸。 谢虞欢摊开信纸,看着上面的字愣住了。 惊于它的内容,惊于她的字迹。 致孟朝歌: 孟姝窈,皇陵。 只是寥寥几个字,谢虞欢竟觉得格外压迫。 这是什么意思? 孟姝窈是谁?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名字。 那……她和孟朝歌是什么关系? 皇陵她自然知道,歷代帝王的陵墓。 只是,她不懂。 上面写着「致孟朝歌」,明明是孟朝歌告诉她的,让她打开锦囊,显然他知道里面的东西,可为什么…… 谢虞欢觉得一团糟。 好像陷入了迷局。 530 让他滚 「娘娘。」 翠隽打断了她的思绪。 「水都准备好了。」 「好。」 谢虞欢朝外喊了一声。 她拧眉,然后将信纸又装了起来。 她将锦囊塞到枕头下,便离开了。 …… 天大亮。 将军府已经将送到安王府的六礼摆在了院子里。 「将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秦良扯了扯唇,恭敬开口。 「大公子呢?」 谢郢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大公子还在房里,方才把药端了进去,这会儿还没用完药。」 秦良开口。 「嗯。」 谢郢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去去去,你催催他!」 谢郢厉声道。 「是……」秦良答道。 「不用了。」 谢虞承突然出现,打断了他。 谢郢看过去,倒是面冠如玉,虽然受了重伤,脸色有些苍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 「呵!平时也没见你收拾的多朗利,今日……」 谢郢嗤笑一声。 谢虞承撇了撇唇。 「爹,你这话说的!只是我觉得今日比较重要,我们毕竟也代表了将军府,总不好扶了咱们将军府的面子吧。」 谢郢:「……」 「你少贫嘴!」 谢郢瞪着他,有些不满。 「赶紧的,早去早回。」 「知道了。」 谢虞承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答道。 …… 崇政殿。 「王林,皇上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太医?」 谢虞欢站在崇政殿门口,问着王林。 昨日她回来的晚,也就忘了到崇政殿看他了,也不知道熙夜怎么样了。 「回娘娘,皇上已无大碍。李太医已经来过了,为皇上开了些药便离开了。这会儿正准备熬药呢。」 王林欠了欠身,恭敬开口。 「嗯……既然如此,一会儿让李太医将药方还有抓的药材全都送到崇政殿来,本宫亲自为皇上熬药,药材也一样一样的过目。」 谢虞欢扯了扯唇,淡淡开口。 「……」 王林愣住,却也不敢反驳,「诺。」 「去吧。」 「诺。」 谢虞欢刚进崇政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以及的段熙夜的暴怒声。 「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谢虞欢跨过门槛,脚下就是奏摺。 听到谢虞欢的声音,段熙夜情绪这才微微好转。 谢虞欢轻嘆一声,然后捡起了奏摺,翻看了一眼。 大抵就是立上官鸾为后的内容。还有就是扩充后宫,提前定下皇储。 谢虞欢先是脸色微变,接着摇摇头,然后向段熙夜走去。 「皇上。」 「嗯。」 段熙夜撇了撇唇,不满道,「昨晚……你为什么不来看朕!朕等了你一个晚上!」 「……」 谢虞欢愣了愣,略带歉意的看着他。 而一旁的宫女太监也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大殿里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昨日我回来的晚,回来以后……就直接回了凤栖宫。忘了来看你了,真是对不起啊。」 谢虞欢难为情的看着段熙夜。 「欢姐儿,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乎我了?」 段熙夜有些撒娇意味的搂着他。 谢虞欢:「……」 她轻嘆一声,少年还是少年。 「欢姐儿。我不想立她为后,我不想,你知道的,立她为后,就是让我自己陷入了困境。 如果有一日你……走了,我害怕。」 段熙夜苦笑出声,面色凝重。 「……」 谢虞欢身子蓦地绷紧,他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听段熙夜继续开口。 「欢姐儿,你……是不是和他确定了心意?」 段熙夜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眸色暗沉。 「……嗯。」 谢虞欢敛眸,低低应道。 段熙夜抿唇,攥紧手心,面色阴沉。 「那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 「我不知道。」 谢虞欢皱眉,继续道,「前路漫漫,谁知道呢。」 「欢姐儿,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即使以后离开,可以带我一起吗?」 段熙夜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沉沉道。 「即便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我也愿意随你一同去。我是你的……弟弟,我只有你了,弟弟不能跟着姐姐吗?」 段熙夜声音嘶哑,淡淡开口。 「熙夜,我们先别说这件事,好吗?」 「不好!」 段熙夜迅速开口道。 「……」 谢虞欢挣开他的手,面色微沉。 「别任性。你现在不适合说这个。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改变自己,把你坐着的这把椅子放在心里,好好对待它,对待百姓。」 「你也说了,你是我弟弟,如果真的……我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哪有弟弟跟着姐姐一辈子的?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 段熙夜背过身去,嗤笑一声。 你还是不想要我。 你还是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弟弟。 你还是因为他,捨弃了我…… 「熙夜,你过来,我跟你商量一下立后的事。」 谢虞欢弯身将被段熙夜扔掉的奏摺一本一本的捡了起来。 段熙夜抿唇,面色阴沉,声音冷硬,「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 谢虞欢停下脚步,无奈轻嘆,「好。」 她怎么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他不想见她。 「我已经给王林吩咐过了,一会儿你的药会在这里熬,我不走,我在外面等药熬完了再走。药方和药材送来的时候,你看看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看医书,对药材也了解挺多。」 「朕知道了。」 段熙夜别过脸,冷冷开口。 …… 安王府。 书房。 「王爷,您要不要出去看看?谢将军和谢大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外面飘了雪花。」 安王爷面色阴沉,怒道。 「不是说了吗?让他滚!让他们滚!就凭他谢郢,还妄想让我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真可笑!他算什么!让他滚!」 安王爷冷声道。 「是。」 管家唯唯诺诺的开口,迅速退了下去。 安王爷攥紧手心。 听满满说,段灵溪还是不承认自己有错。 还是一心要嫁给谢虞承。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谢虞承的。 「……」 安王府门口。 「谢将军,谢大人……王爷是不会见你们的。你们……回去吧。」 531 羞辱 …… 柴房。 「郡主。」 「郡主。」 满满一脸欢喜的晃着段灵溪。 「郡主。」 段灵溪微微睁开眼,眯着双眸看向她,虚弱至极:「满满?怎么了?」 「郡主,太好了!」 「嗯?」 段灵溪皱紧眉心,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难道是父王想通了,决定放她出去了? 「郡主,谢……谢贵妃娘娘果然没有骗我,谢大人和谢将军真的来了。真的,而且还带着聘礼。是来让王爷把您嫁到将军府的。」 满满激动万分。 「真的?」 段灵溪一个激灵马上用力直了起来,却突然梦到了身上的伤口,面色煞白。 她惊唿出声。 「真的吗?」 段灵溪只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这样才不会触碰到她的伤口。 「是真的。我刚刚偷听到的。」 满满重重的点点头。 「满满。我好开心。」 段灵溪吸了吸鼻子,「我终于能嫁给谢虞承了。」 满满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满脸苦涩,「郡主,我也替你开心。」 …… 安王府门口。雪花纷纷扬扬的飘着。 王府的大门被打开。 谢虞承和谢郢看过去。 安王爷! 谢郢大喜。 「王爷……」 谢郢正想开口,就被安王爷打断了。 「谢郢!谢虞承!你们别痴心妄想了。也不看看你们什么身份!想娶我的女儿,做梦! 你们不走是吧?来人。」 「……」 谢虞承愣住了。 只见从安王爷身后走出来一个下人,他手里端着一个水盆。 谢虞承面色微变,还未等谢郢反应过来,谢虞承勐地上前一把挡在谢郢面前。 「哗啦……」 一大盆冰凉刺骨的一下子泼到了谢虞承身上,虽然他挡在谢郢面前,但谢郢身上还是溅了水。 谢郢被这突如其来的泼水惊住了。 路过的百姓也都被吓住了,纷纷看热闹的百姓被谢虞承一个阴狠的眼神吓走了。 「……」 「爹,你有没有事?」 谢虞承紧皱眉心,面色有些苍白。 冰凉刺骨的水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的伤口像是撕裂一般疼痛,他咬紧牙关忍着。 「我没事。」 谢郢摇了摇头,声音喑哑。 「安王爷,不知您这是何意?」 谢郢敛眉,有些愠怒,却还是恭敬开口。 「有何意?」 安王爷冷笑,厉声道:「本王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你们挡在了本王府前,王府里的下人泼些没用的洗菜的水,你们不走,非要撞上去,怪本王做甚!」 谢郢攥紧手心,沉声道:「既然如此,承儿,你让他们往后站站,别挡住王府的门!」 「爹。我们……走吧。」 谢虞承咬紧牙关,面色阴沉。 安王爷不会让他们进去的,也不会让他娶段灵溪的。 而且,他受安王爷的羞辱也就算了,怎么能让他爹一把年纪了也要受安王爷的羞辱! 谢郢是威风凛凛的护国大将军,怎么可以……受羞辱! 「胡闹!」 谢郢斥责道。 「现在是你要娶别人家的女儿。况且,人家灵溪郡主为了你什么都做了,被泼点儿水有什么的!我都不在意,你生什么气啊!」 谢郢哂笑两声,无奈的看着他。 「可是……」 「闭嘴。」 谢郢眼眸一紧,沉声道。 「是。」 谢虞承压下心底的不满,死死攥着手心。 「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喜欢待在这里?待到死都行! 本王的女儿,就算是死,就算是做尼姑,也不会嫁到你们谢家!」 安王爷冷冷一笑,满脸讥讽。 「……」 谢虞承咬牙切齿。 谢郢却毫不在意。 王府的大门又关上了,谢虞承扯了扯唇,「爹,咳咳,我们走吧!安王爷都把话说到这种……咳,地步了。他不会让我娶段灵溪的。 即使没有发生这些事,他也不会让我娶段灵溪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如若不然,那我便出家,了了凡尘。这样……对段灵溪也是一个交待!」 谢虞承苦笑一声,目光暗沉。 「你真是逆子!」 闻声,谢郢便怒了。 「我就你们俩个儿子,一个为了女人,跟我断绝了关系,一个为了女人,要出家做和尚!我是造了什么孽,遇到你们……」 谢郢身子晃了晃,捂住胸口,面色发白。 他想谢家有个后,就那么难吗! 「谢虞承!出家做和尚,你想都别想。你要么就娶了段灵溪,要么就娶别人。 老子受这么多辱骂不都是为了你!你娶个媳妇儿,要老子低三下四的,你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谢郢真想狠狠的打他一巴掌。 「人家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谢虞承扯了扯唇,冷笑道。 「你……你……」 谢郢咬牙切齿!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管家居高临下的现在谢虞承和谢郢面前,冷冷开口。 「王爷说了,如果你们父子俩愿意跪在这里三天三夜,他还能考虑考虑把郡主嫁到你们家!如果你们不跪,呵呵,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 「混帐!」 谢虞承怒道,恶狠狠的看着王府管家。 谢郢抿唇不语,眉心紧蹙! 「承儿。」 谢郢拧眉,低低道。 「爹!我不跪。你也不许跪。你若敢跪,我立刻自刎!不,自宫。你不就是想要后继有人吗!你若真的跪了,那就别想了!」 谢虞承冷冷开口,面色阴沉。 「……你……」 谢郢气急,他万万没想到谢虞承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告诉你们王爷,想要羞辱我们谢家,不可能!段灵溪,我不娶了。」 话落,谢虞承转身就准备走。 「你们,把这些聘礼都扔掉吧!不想扔的话就自己拿着,一会儿把将军带回去!」 「爹,你记住了,不许跪!」 谢虞承厉声道。 管家瞠目大惊!这怎么还有理了? 谢郢看着谢虞承在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凝重,他抿唇不语。 许久,才对着将军府的人淡淡开口,「走吧,回将军府。」 谢郢轻嘆一声,缓缓离开了。 管家见状,立刻跑到书房,将此事告诉了安王爷。 安王爷更是大怒! 原本想羞辱谢郢,结果…… 532 身世 柴房。 满满偷偷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哭丧着脸。 段灵溪看到她,惊喜万分。 「满满!」 「你快跟我说说,父王有没有同意?他是不是答应了,我是不是可以嫁给承哥哥了?」 段灵溪这样想着。 「郡主。」 满满垂眸,将饭菜的托盘放在地上,低声说道。 「满满,你……怎么了?」 段灵溪皱紧眉心,不解的看向她。 「……」 满满垂眸不语。 「满满,究竟怎么了?」 段灵溪见满满脸上豆大的泪珠掉落,心一凉。 她声音颤了颤。 「是不是……是不是父王还是不同意我嫁……给承哥哥?」 段灵溪扯了扯唇,面色苍白。 「郡主。是……是谢虞承那个混蛋不想娶您!我听管家说了,王爷让谢虞承那个混蛋跪在门口,王爷想看看他的诚意,毕竟您为她……失了清白。 可是呢,谢虞承不但不跪下来认错,而且还羞辱王爷和管家,说,如果让他下跪,他就自刎,不,是自宫! 为了他,您……您不顾世俗……可他为了您……连下跪都不愿意!这样的男人,要他做甚!还不如……还不如上官公子呢。」 满满抽泣道。 「……」 段灵溪唇瓣轻颤,「自刎?自宫?他……真这样说?」 「是!」 「你出去吧……把饭菜拿走吧,我吃不下。」 段灵溪趴着,用棉被捂着脸,在里面低低哭泣。 「郡主……」 满满想要安慰她,却被她吼了一声。 「你走啊!你给我出去!」 「是。」 满满连连点头,迅速离开了柴房。 「谢虞承,我恨你!」 我恨你! 恨你!!! 「呜呜~呜。」 柴房里传来段灵溪低低的呜咽声,让人心疼。 …… 凤栖宫。 天色渐晚,雪也越下越大。 「小川子。」 谢虞欢攥紧手中的锦囊和信封,面色凝重。 「娘娘。」 「你赶快去一趟相府,将这封信还有这个锦囊亲手送到孟相手中。」 谢虞欢扯了扯唇,沉声道。 「是。」 「记住了,千万别被人发现!一定要亲手交到孟相手中。」 谢虞欢皱紧眉心,一脸严肃道。 「我明白了。」 「好,快去吧。」 谢虞欢摆了摆手。 谢虞欢目光暗沉,她从崇政殿回来后就又看了看那个墨黑色的锦囊,思索了许久。 她发现,有些事,已经不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里了。 信纸上的那个「孟姝窈」,她昨夜就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的名字。 后来,她忽然想到了先祖皇帝的,想到了之前赵美人讲过的段牧尘最爱的那个女人,那个曾经北朝的传奇女子——孟姝窈。 也许,就是信上的这个孟姝窈!!!!! 她甚至想到了谢郢在孟朝歌面前的卑躬屈膝,以及从江淮回来的路上罗阳对孟朝歌的恭敬,还有……苍澜国的使者叫他「殿下」! 一切的一切,都在脑海里盘旋着,让她觉得痛苦万分。 如果……如果……信上说的孟姝窈就是先帝的挚爱,那孟朝歌就是……真正的皇嗣。 太后寿宴那晚的刺客…… 谢虞欢面色苍白。 只是,她最不解的就是,明明是孟朝歌让她打开那个锦囊的,显然他是知道的,可以说是孟朝歌故意让她知道他的事情和身份的,可是为什么,上面写的是致孟朝歌,而后来和孟朝歌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曾问过他,对于那个锦囊,他一无所知,他也不曾见过。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娘娘。娘娘。」 翠隽急忙跑进房间,打乱了她的思绪。 「翠隽,怎么了?本宫不是让你去打听消息了吗?如何?安王爷有没有答应……他们的婚事?」 谢虞欢问道。 「没有。」 翠隽撇了撇唇,摇摇头。 「娘娘,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翠隽怒道。 「安王爷不仅让下人朝将军和大公子身上泼脏水,还……还说让将军和大公子跪在安王府门前三天三夜,才可能考虑一下。」 翠隽咬牙切齿。 「……」 谢虞欢抿唇不语,面色有些难看。 「然后呢?将军和大公子跪了没?」 「没有。听说是大公子威胁了将军。大公子不让跪!」 「嗯。」 谢虞欢点点头,面色凝重。 「本宫早该想到的,要安王爷接受我哥,定然是难上加难。」 谢虞欢扯了扯唇。 「你在将军府,有没有见到将军?」 「见到了。将军说让您劝劝大公子,让您和安王爷商量一下,毕竟现在闹得两边都不好看,毕竟……现在灵溪郡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大公子心里也有灵溪郡主,这样以后,就算娶不了灵溪郡主,也不可能娶别人了。 小公子不在了,将军说您知道蓝姑娘的情况,他想将军府后继有人,您出面,安王爷应该会听进去,不至于像他们,话都说不上。」 翠隽沉沉道。 「好。本宫知道了。」 听着她的话,谢虞欢拧眉,面色凝重。 「翠隽,你先回去歇会儿吧。」 「诺。」 谢虞欢关上房门,面色阴沉。 安王爷的确太过分了。 不说泼水此事,如果让哥哥跪三天三夜的话,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怎么能让父亲下跪呢? 这摆明了就是羞辱他们,羞辱将军府!!!!! 安王爷是铁了心的不愿意将灵溪郡主嫁到将军府,她去说,能说通吗? 爹说的不错。 蓝静绯是石女。 如果谢虞承再娶不到段灵溪,他也不会娶别人了。 将军府后继有人,真的很难很难…… 她该怎么办? 还有孟朝歌,他的身世…… 真是一团糟! 谢虞欢抬手捏了捏眉心,面色苍白。 …… 相府。 「主子,夫人让小川子送东西给您,属下想要拿给您,小川子没有同意,说是要亲自送到您手里。」 宗庭沉声道,抬眼看向书桌前盯着圣旨看了许久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孟朝歌。 「嗯。」 孟朝歌凤眸微眯,淡淡应道。 他有些好奇谢虞欢会给她送什么东西? 必须亲自送到他手里?挺好的。 这样想着,孟朝歌的嘴角微微上扬,眸中尽是笑意。 533 他要一探究竟 「孟相,给您。」 小川子恭敬开口,将手中的信封和墨黑色的锦囊递到孟朝歌面前。 「……」 孟朝歌目光沉沉的盯紧他手中的锦囊。 这个锦囊……总觉得似曾相识。 孟朝歌没有直接接下他递过来的信封和锦囊,只是淡淡开口。 「你们主子还说什么了?」 没有给他带句话吗? 「回孟相,娘娘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奴才把东西交到您手里,叮嘱奴才小心,别被人看到了。 不过……奴才记得当时娘娘脸色不太好。」 「不太好?」 孟朝歌拧眉,面色微沉。 「行了,本相知道了。拿来吧。」 孟朝歌伸出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东西,眉心微蹙。 「孟相,既然您已经拿到东西了,那……奴才就先回去伺候娘娘了。」 小川子松了一口气,他面对孟相的时候还是很压抑很害怕的。 「嗯。」 孟朝歌声音低沉。 「宗庭,送他回去吧。」 「是。」 宗庭答道。 …… 书桌前。 孟朝歌面色阴郁的盯着锦囊和信封。 他眯了眯冷眸,抬手将锦囊置于手心,打量着锦囊。 他没由来的觉得,这个锦囊有些沉重。 他扯了扯唇,漫不经心的打开锦囊。 直到……锦囊里小小的信纸掉出来,孟朝歌弯腰去拣信纸的时候,瞥到了锦囊上的字,脸色大变。 致孟朝歌: 孟姝窈,皇陵。 !!!!!! 孟朝歌将信纸握在手中,面色阴沉! 这是谢虞欢给他的? 什么意思!? 孟姝窈。 他在熟悉不过了,他的母亲。 和他在苍澜国生活了许多年,他以为他们会很幸福,孟姝窈嘱咐他也不必记得仇恨。 可是,就在某天清晨,他醒来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了孟姝窈的身影。 那个生养他的母亲,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再也没有消息,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在苍澜国。 他想,孟姝窈把他丢了,不要他了,因为他不听话,吵着闹着想要见自己从未谋面的爹爹。 因为他不好好读书,不好好练功,所以她生气了,不要他了。 可是,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关于她的一切,包括衣裳,写过的字,看过的书卷都没有留下。 有时候,他也会记恨孟姝窈,为什么那个女人那么狠心,连句道别都没有。 如果是死了,也该让他知道。 如果没死,又去哪里了。 他知道,孟萧寒是最清楚他那个女人消息的人。 所以,他求着孟萧寒,答应他一切。 他还是不肯说。连孟姝窈的生死都不透露给他…… 可是,为了让他娶谢晴云,又拿出了孟姝窈的踪迹来威胁他,虽然孟萧寒说的什么他都不信,可是事关孟姝窈,他还是愿意被他威胁。 现如今…… 孟姝窈,皇陵是什么意思? 是……是……她在皇陵吗? 她……还活着吗? 孟朝歌身子绷紧,面色凝重。 他想到了谢虞欢的信封,立即拿起来,撕开边缘,掏出里面的信。 朝歌亲启: 孟朝歌,我不清楚,这锦囊是否是你的,是否是你亲手交给我的,我甚至不清楚,你是否知道这里面的内容。 但是,我明白了一件事。想来想去,你的身世……怕是没有错了。 孟姝窈,是你的母亲,你的父亲…… 不过,我不在意的。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孟朝歌。 …… 孟朝歌攥紧手心,面色阴沉。 宗庭进来的时候发现孟朝歌就盯着锦囊和信纸一言不发,而且,周身的戾气更重了。 宗庭瑟缩着身子,面色惨白,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难道夫人……又不想和主子在一起了????? 「主子,您……您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宗庭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 「让宿离准备一下,明日随本相回苍澜国!」 孟朝歌凤眸微眯,闪过阴鸷,冷声道。 「……」 宗庭愣住了,皱眉不解的看着他,「主子,怎么突然就要回苍澜国了?您不是才从江淮回来吗?这还没……怎么就这么快……」 「此事毋需外传,不可告诉任何人。」 孟朝歌冷冷打断他,继续开口,「明日便让灵越进宫保护夫人。你继续看着朝中的异动。本相会让荆楚易容成本相,到时候让他待在相府即可,你去皇宫替本相请假,就说本相身染重疾,不便出府,不便见人!」 「……是。」 宗庭虽然不清楚孟朝歌为什么忽然让他这么做,但他也明白了,既然主子亲自回苍澜国,那就是说,事情很严重了。 毕竟,从主子离开苍澜来到皇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孟朝歌负手立于窗前,面色阴沉,他手中紧紧握着那张有着孟姝窈名字的信纸。 孟姝窈! 你究竟是死是活! 蓦地。 孟朝歌眼眸一紧,皇陵,皇陵。 他忽然想起来,孟姝窈离开他的那一年正好是……段牧尘驾崩那一年。 所以,她去守墓了,对吧? 所以,她……还活着,肯定是的。 孟朝歌就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 凤栖宫。 天色已深,可是谢虞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根本就无法入睡。 不知道孟朝歌看了她给他的东西没有。 不知道孟朝歌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谢虞欢蒙着脑袋,紧闭双眼,想让自己入睡,可是偏偏,她无法入睡。 「吱呀」一声,好像是窗户被打开了。 谢虞欢眼眸蓦地一紧,眸中尽是戒备。 她紧蹙眉心,厉声道。 「阁下是谁?」 「……」 那人不语,脚步声越来越重。 谢虞欢拧眉,忽然,她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一脸惊喜,「孟朝歌。」 「嘘……」 孟朝歌声音低沉,走到床边,将身上沾了雪的斗篷取下扔在床边。 「你怎么来了?」 谢虞欢压低声音,孟朝歌的凑近让她皱了皱眉心。 他身上酒味儿挺重。 「你喝酒了?」 谢虞欢坐起来,扯了扯唇。 「……」 孟朝歌不语,替她盖好被褥,然后隔着被褥抱紧她。 534 临别前的温存 他在外面呆了许久,在清风楼喝了酒,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可能很久才能回来。 他想过来看看她。 他以为她睡了,没想到她没睡,看来她也等着他的答案。 「你拉紧被褥……我身上冷,你穿的薄,别冻着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 「你……喝了多少酒?为什么喝酒?」 谢虞欢眉心微蹙。 「……」 「别说话。」 孟朝歌紧紧环着她,闭目不语。 谢虞欢攥紧手心,面色凝重。 是不是因为那封信和那个锦囊? 「那个锦囊……是在去江淮的路上,途经破庙时有的。就是那日,我们一同醒来,我问你是不是你的锦囊,你说不是。 后来,我们从不归山走出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定要打开锦囊看看,我记住了。可是后来事情多就忘记了。 昨晚回来,我发现了锦囊里的信纸,起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后来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先祖皇帝的挚爱……」 「我明日要离开皇城。」 孟朝歌眉心微蹙,打断她。 谢虞欢身子僵了僵,她伸手环住他,低低道,「去皇陵吗?」 「不是。」 孟朝歌微微摇头,深深地嗅了嗅她的味道。 「回苍澜国,问清楚所有事情。」 「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谢虞欢勾唇,低低开口。 她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情。 她知道,他会告诉她一切的。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孟朝歌蓦地睁开双眸,眸色幽深暗沉,声音低沉嘶哑。 「告别?」 谢虞欢挑了挑眉。 「不是。」 孟朝歌薄唇微弯。 「嗯?」 谢虞欢轻笑。 「想你,就来了。」 孟朝歌声音低沉醇厚,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 谢虞欢身子一僵,想她……就来了? 她唇瓣轻颤。 「我……我也会想你的。」 她抱紧他,低声道。 「嗯……那就记住这一夜。」 他低声道,凤眸幽深炙热。 ……………………………………………………………………………………………………(嗯……羞羞脸。(?>?